第34章 用实力立威
话归文峪学院的比试场。
当众人还在嘀咕雪集此人之神奇时,一串“咚咚咚”的响动贯及全场,震得大家耳膜疼。
会长用麦克风敲了几下桌面,全场安静后,他、又略微放轻地锤了几下,只为铺垫自己的气势。他站起身,首次端出一副领导架子,把曲里拐弯的说话方式收了收。
“诸位啊,为了让你们不被恃迦碾压,我在此宣布——‘战斗科三日特训计划’。”
“啊?”
一众学员涌上某种不好的预感。
“从今晚十二点起,战斗科的62人,除去我,加上我另外点名的3个,共计64人,随机分成32组。你们要面对的啊——是毫无下限的72小时乱斗!”
这话一出,战斗科的诸位瞬间傻眼。
“毫无下限……?”
会长能读懂他们的疑惑,强调道:“没有武器限制、没有时间限制、没有地点限制,唯一的规定是:只许2对2,不准多组乱斗,不准伤及普通学员。至于学院公物设施——啊哈,你们可劲儿毁吧,怎么爽怎么来!”
副院长和教导主任都惊了,不可置信地盯着会长,心道:小子,你想造反啊?这是要拆学院不成!
会长用余光瞥了校领导一眼,继续豪言道:“你们担心要给校方赔钱吗?不必怕哦!因为我能将你们造成的一切破坏还原!你们担心打得太狠,对手来不及就医就断气儿吗?不必怕啊!因为我可以让死人活蹦乱跳!所以我要你们放开手脚去大干三天!知道了吗?”
全场肃静,目光如同飞来的雕翎箭刺在会长身上。
他扫视四下,从眼神中读到这样的话:
不知道!
能想出这种乱斗……脑子秀逗了吧?
朋友,受什么刺激了吧?做过神经病测试吗?
要不要找个笼子给他锁起来,隔离几天?
谁出来说句公道话,让这疯子赶紧走人!
……
质疑不言而喻,会长瞳孔微缩,心中突然涌出某种情绪,排挤开他常驻脸上的笑容。
要服众啊……
好麻烦。
算了,一次性解决吧。
想罢,他把右手打横放在前额,紧接着,缓缓地,仿佛刷屏般,由上至下拂过脸孔。
待到他再把手拿开,观众的眼睛齐齐瞪大。
他……变脸了!
没有嬉皮笑脸,没有吊儿郎当,收敛起不温不火,他的气质完全改变。
黑衣交织着黑发,漆黑的眼眸吸入一切,将光线尽收眼底。只是一个眼神,一瞬对视,仿佛身体中有什么被吸了出去。与他向抗,就像掉入深渊,再怎么扑腾也是白费体力,越陷越深,最终与它合为一体。
他仅仅是把精神力释放出去一小点,有人几乎要惊呼出声,赶忙捂住嘴;有人缩起脑袋,瑟瑟发抖;有人膝盖一软,差点跪在椅子上。
会长唇角一勾,黑夜般的眼眸洋溢出邪魅的气质。
“我需要一个志愿者哦,谁来自愿牺牲一下?”
无人应答。
“刚才不是说得挺欢的嘛?现在谁来接个茬啊?”
他的话音依旧轻快跳脱,可落入能力者的耳中,彷如跌宕的钟声,沉重得吓人。
会长扫视过战斗科的六十多个尖子生,最后锁定了一个眼睛贼大、刚才瞪他最狠的瘦高个。他抬起食指,向对方勾了勾。
“那谁啊,你来协助下,如何啊?”
瘦高个吓傻了,脸色煞白,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不不不……会长,我、我错了。”
“诶呀,答非所问。我请你帮忙,你道什么歉呀?”
“我……我真的错了!”
会长最反感这种人,眉头微蹙道:“过来。”
瘦子坚信会长是公报私仇、没安好心,向四下看了一圈,不停地想找救兵。
可他的朋友都往远离他的方向侧过身,杜绝眼神触碰,唯恐避之不及。
瘦高个快哭出来了。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一个冒冒失失的声音突然从后排传来。
“会长,我来当志愿者!”
挺身而出的竟是一名普通学员。那少年浓眉大眼、生得端正,站起身,身材魁梧,给人绿林好汉的直视感。
会长稍愣:“你是他朋友?”
“不,我叫连泽焒,是普通生,隶属于学生会纪律部。”
连泽焒身边的朋友用力摆着胳膊,用嘴型喝他:赶紧坐下!你犯什么病!
可他毫不犹豫地走出席位,大步来到会长面前,鞠躬道:“您别强求这位学长了,我来。”
此位彪形大汉比会长高了一头、宽了一倍,可会长那漆黑的眸中,竟带出些怜香惜玉的感觉。
“你小子有点胆儿,不错哦!”
连泽焒道:“我是纪律部的备选成员,自然要为正式成员挡枪。”
会长唇边带笑:“我欣赏你啊,但我想要的是他,这枪偏不让你挡哦。”
瘦高个刚放下的心“㖻”地提了起来,脸色又白了一分,像是掉皮的石灰墙。
“这、这真的是……岂有此理。”
连泽焒觉得自己是送上门的猎物却被人嫌弃,满脸尴尬道:“会长,我都来了……”
“我当然不会亏待你的啊!给你一次贵宾体验哦——”
话音未落,会长懒洋洋地把手搭在连泽焒的肩上,仿佛好哥们搭个肩。
可就在触碰的刹那……
“嘭!”
闷重的爆响,感觉不出余波,若闭眼闻之,似乎一袋面粉摔到地上。
所有人都愕得目光颤抖。
毫无征兆、毫无准备,那五大三粗的少年消散了。
一丁点儿都不剩。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嘭!”
在椅子上发抖的瘦高个也轰然消散,化作灰尘般的碎片,蒸发人间。
这过程太快,快到……无需打码。
会长环视一圈,漆黑的眸光仿若半边天的夜。
“放心哦,他们死得不痛不养,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哦。”
随着他的话音,比试场的灯光突然一闪,灭了大半。
只有角隅处的电灯顽强地亮着,明晃晃的灯火流淌过众人惊愕到扭曲的脸,无比凌乱。
会长淡淡道:“我最亲爱的同学们啊,你们都知道,能力者的生涯不过二三十年。若是一天到晚叽叽喳喳、抱怨连天,待到你们的力量消退之时,仍是一群乌合之众啊!我啊,不求你们有多上进,但你们至少要担得起身为能力者的优越感,否则——”
他瞥过剩余的几盏灯,下一刻,灯光全灭。
一片凝重的黑暗。
“这一辈子啊,就过去了。你们的命,会消失得不明不白哦。”
昏暗中,几千人被他散发出的精神力压迫得几乎窒息。
静默了十秒,会长觉得差不多了,抬起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室内重新明亮。
伴随着“啊、啊”两声,坐在瘦高个旁边的二人宛若见了鬼。
“你、你回来了?”
瘦高个挠了挠头,疑惑道:“回来了?我、不是一直在这儿吗?”
不只是他,连泽焒也好端端地站在会长身边,保持着原本的表情,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会长收敛起外放的力量,又还原为稀松平常的懒样,说话时一个个带了弯的字显得装腔作势。
“喏,演示完毕。我的托儿啊,你可以走了哦!”
连泽焒完全没意识到说的是自己,上下左右看了一圈,直到被会长在背后推了一把,才恍然大悟。
“哦……那我回去了。”
他迎着一众人看熊猫般的视线,完全搞不懂:自己有这么受欢迎吗?
会长重新春风满面,无比亲民地道:“你们现在放心了吧?相信我了吧?要知道,我这会长可不是随便当上的啊!”
众人点头,心道:信了,你再怎么奇葩,也是不二的神。
学生会成员更清楚:能力者的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初始五级之人才有资格担任会长,待他们晋升六级,便能站上全大陆的顶端,成为审议团总部的负责人。
这标准之严苛,使得过去的北方学院,会长的位置空缺了七十年。
而北方学院解体为两校后,恃迦会长横空出世,如今文峪会长也粉墨登场。
这大概预示着,有什么改变格局的大事逐渐拉开序幕。
会长宣布:“战斗科的混战是试点哦,接下来,其余人会被分为四波,轮流打。做好心理准备呀,之后的两周会很忙哦!”
暮川汐带头表态:“会长,学生会接受并全力配合。”
莳羽怜道:“有情况之人请提交申请,其余全体参加,不得有异议。”
副院长梅老头也发话了:“如有谁态度不端正,或在训练中违规的,检讨加倍!”
众人见大势所趋,不得不认命,纷纷点头。
霖喻问:“会长,你说要添加到组队名单中的三人是谁?”
“这还用问嘛,大长腿福斯特、赢了曲忻璃的鲁德,还有——”
会长一笑,对着比试场挥了挥手。
“前二级上能力者,‘其他类’的班长,蓝凌何哦!”
第36章 新同伴
看到名单之际,蓝凌何和鲁德大眼瞪小眼,满脸迷茫。
“鲁德,你认识你的队友吗?叫‘兰闵砺’,名字挺拗口。”
“不,我入学才几天啊,连小超市的阿姨都不认识呢!”
“惭愧,我听过这名字,但对不上脸。”
“那你认识你的队友吗?名叫‘晴洌’?”
蓝凌何咂咂嘴:“晴洌……没听说过。我们组排在倒数第二,她应该是战斗科的新人。”
鲁德想了半天,发表意见:“我猜吧,那是个女的。”
蓝凌何摇头:“不,十有八九是男的。”
“不不,女的,这姓多秀气啊!”
“瞧你说的,你的姓还很死板呢,难道所有姓‘鲁’的都是书呆子?”
两人正议论着,一人从前方的楼道走来,此处偏僻,显然为他们而来。
蓝凌何赶忙做出“别说了”的手势,二人抻着脖子望去。
来人穿着男款制服,衬出不胖不瘦的匀称体型。头发高高扎起,棕黑色的发梢在腰间荡来荡去,颇有一番英姿飒爽。最让人瞩目的是腰间的一把长剑,每走一步都会有轻微的啷当声,显得刚气十足,颇有一番剑客风度。
鲁德用胳膊肘顶了下蓝凌何,用嘴型道:你赢了,男的。
蓝凌何顶了回去,低声道:“傻,女的!你老大个人了,怎么连该看哪儿都不知道?”
鲁德直勾勾地盯着来人衣服中央,许久不错眼珠,直到蓝凌何拧了下他的后腰,痛得他一歪脖。
来人站定在二人面前,深鞠一躬,道:“前辈好,我是晴洌,很荣幸能和你一组!”
蓝凌何觉得这姑娘很有礼貌,颔首道:“叫我名字就好,幸会。”
晴洌十分真诚道:“不敢不敢。我今年刚加入文峪学院,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请多指教。”
蓝凌何指了指晴洌的佩剑:“好精致的剑,你的能力和剑有关?”
“我的能力名为‘躯体硬化’,能将身体的任一处变得硬如钢铁,是个专司防守的技能。而我出生于武道世家,从小剑不离身。实不相瞒,单凭我的能力,进不了战斗科,正是因为兼修武学,才破格录取。”
蓝凌何听得惊讶,想起自己居然在剑术大家面前瞎玩两把短剑,顿觉丢人,抿了抿唇道:“抱歉哈,让你看笑话了。”
“笑话?”晴洌不解地眨眨眼睛,“难道我走来的时候,你俩一打一推的,是在表演笑话?”
蓝凌何干笑道:“我们自娱自乐。”
鲁德附和着笑,露出一大一小的雪白门牙:“我叫鲁德,功德圆满、德高望重的‘德’。”
晴洌对鲁德鞠了个躬,抬起头,一双纯净如溪的眸子,清澈得可以一下望到底。
“您是蓝前辈的朋友,想必我们两组不会产生冲突。双人战,您对我有什么托付吗?”
鲁德不怎么会面对女生,更不会面对女剑客。他杵在原地,慢了好几拍才说了一句。
“蓝凌何虽然很强,但还是要麻烦你保护好她啊。”
蓝凌何心里一紧,有些感动。
“自然,这是我的职责。”晴洌话锋一转,好奇道,“蓝前辈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是‘其他类’的呢?是特意在此藏龙卧虎吗?”
蓝凌何苦笑,坦诚相告:“我哪有那种胸怀?我一直就是‘其他类’,今天第一次知道如何释放出精神力,实战经验是零。我的战力远逊于你,担任辅助勉强可以。”
晴洌并未失望,轻轻拍了下腰间佩剑,表情刚强而富有正义感。
“晓得了。我主攻、你助攻,我们尽力而为。如何?”
蓝凌何会心一笑:“好,具体说说是哪些辅助?”
“你帮我抵挡从背后来的奇袭,在适当的时候偷袭别人,在我落于下风时干扰战局,”晴洌思忖道,“前辈,你还有别的拿手绝活吗?”
蓝凌何有些尴尬道:“目前没有。我现在累得很,估计是精神力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只能先养精神,在实战中摸索。”
晴洌善解人意道:“没关系,我会和前辈一起进步。”
蓝凌何被她这么干净的心思打动,诚恳道:“记得,之后遇到危机你就自己跑,我……总不会太惨。”
晴洌认真道:“不,我能保护则保护,就算不行,绝不弃下队友。”
蓝凌何嘴角翘起,轻笑道:“那我争取给你惊喜吧。”
晴洌伸出手:“双人战,合作愉快。”
两手相握。
晴洌的五指极其有力,摸上去很坚硬,完全没有女子纤纤玉手的柔软,像是饱经风霜的战士。
蓝凌何不自觉地用力攥了攥。
“希望我们能坚持到最后。”
鲁德好羡慕她找到了如此靠谱的搭档,望着远处看台上战斗科两两一对的组合,试图寻摸出谁没配对,那很可能就是自己的队友。
搜寻了半天,落单的没找到,扎堆的倒有不少。
鲁德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主动过去找天定良缘的那一位,学生会和校领导商讨完毕,定下了“乱战”的规则。
会长一如既往地翘脚坐着,暮川汐拿起话筒,宣布规则。
“大家注意!本次双人战于今晚12点开始,持续72小时不间断。打斗没有时间地点的限制,自主选择对手,相同的对手可对战两次。”
“每战一局,你们的通讯设备上会自动生成记录。打倒对方、或对方主动认输,即得1分,战败方不扣分。被打倒的依据是移动设备测出的体力值和生命力中,有一项低于阈值。最终排名时,相同分数者认输越多名次越低。”
“切记,请严格遵守‘二对二’。需在分出胜负后,才能进行下一组对决。若出现多组合作针对一组,直接取消资格,并扣除至少五千额度作为惩罚。”
“最后,欢迎普通学员观战。若看到危险局面,请大家快速联系学生会或者医疗队。以上,有问题吗?”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感觉会长故意舍弃的下限被补上了,长长出了口气。
暮川汐见无人有异议,便正式宣布:
“文峪学院本年度分班比试到此结束!请大家有序散场。”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午夜。
新月当空,朦胧夜色中氤氲着水气,淡淡薄雾笼着校园。
校园很静,静到能听见植物的吐息。叶片上挂着银色露珠,被月光映照,如透明钻石颗颗粒粒,闪出晶莹的光。
蓝凌何站在阳台上,偶尔听到远方传来不和谐的叫喊和摔东西的声音,不时有某盏灯倏地亮了,又很快灭掉。
大多动静都是从战斗科的高档宿舍区传来的,而“其他类”的宿舍楼位于学院角落,两者相隔一公里,让蓝凌何安心不少。
“你再不来我就先睡了哦。”
晴洌在屋中叫道。
为安全起见,蓝凌何把晴洌接到自己的房间,俩人一起打地铺。
“马上。”
晴洌关切道:“大冷天站在阳台上,也不怕感冒。”
“我还不太困,正好盯着点儿,万一有人爬阳台进来。”
晴洌把长剑摆在自己的右手边,侧身躺在被褥上。
“我们忙活了几个小时的布局,固若金汤。你进来之后,把阳台门锁上,一旦窗户和门有震动,警报就会响,保准整栋楼都被吵醒。”
蓝凌何笑道:“我知道。多谢你花费的额度,现在咱俩一起变穷光蛋了。”
晴洌望了一眼房间角落处那辆突兀的餐车,上面的食物至少够俩人吃两天的。
“我们把鲁德的宝贝抢过来,真的好吗?”
“他去兰闵砺那里住了,反正也用不到。”蓝凌何眉头微皱,“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兰闵砺对鲁德过于热情,我怕他念头不纯。”
晴洌迟疑许久,慢吞吞道:“你的意思是——他喜欢男人?”
蓝凌何笑出了声:“我倒希望如此,这样就能多保护鲁小胖了。”
晴洌打了个哈欠:“哦……”
蓝凌何她进了屋,把灯关上。
“现在也顾不上别人了,我们便管好自己吧。希望今晚是个平安之夜。”
第37章 梦回晴府
梦中,晴洌看到一副无比清醒的画面。
北方地区赫赫有名的“晴家”。
朱红色木质大门,门廊上有金字牌匾。门楼后是晴家大院的前院,坐落有六栋主楼,青砖铺墙,灰瓦盖顶,颇有传统民居的古典大气。
晴洌提步进门,沿石甬道一路走向主楼。
门内院墙下排满大小礼物,在砖墙下堆得满满当当。有一人高的大件,也有包装精致的小物,一个个上面贴着名签,标明来于北方哪个世家,并极其显眼地标明——
“赠予晴家二小姐:晴洌。”
配合各式各样的祝福语。
若是往常的日子,四周会不断有下人走来走去,想不见他们都要遮自己的眼,可偏偏今天一人都没有遇到,礼物撂着也无人收拾。
晴洌对礼物熟视无睹,径直走到主楼大门前,两个巴掌举起推开楼门,迎面是会客厅。
主位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实际年龄不到五十,但两鬓斑白,白发多黑发少,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苍老。身材微胖,一张敦实的圆脸,皮肤是泛光的古铜色。他的前额宽阔,重眉端正,紫色的眼眸嵌着血丝,但无碍炯炯有神。
中年看到晴洌,顿时眉眼含笑,蒲扇般的大手一摆,唤道:“洌儿,快来。”
晴洌胸口猛地发紧,悲喜在心中蔓延,一起催她的眼泪。
父亲……
又见到您了。
晴洌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梦回哪日。
十五年前,她的五岁生日。
那一日,仆从下人全部被遣散,晴府闭门谢客。大院中只有晴洌和她的父亲晴英,不久后,就会到来与他们面和心不和的二叔,晴勇。
晴洌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之后,每年她的的生日,也是她父亲的忌日。
晴洌眼眸湿润,快步走上前扑倒父亲的怀中。这个梦过于真实,朦胧中,她甚至能看到父亲眉角笑出的皱纹。
晴英慈祥道:“洌儿,等下我和你二叔要谈事情,你先出去,去找找有没有你喜欢的礼物。”
他当时便是如此和五岁的晴洌说的,于是她开开心心地跑出去,在礼物丛中左手拆一个、右手抱一个。可现在的晴洌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绝对不会乖乖出去。
“父亲,我不走,我想多陪您一会儿。”
晴英爱惜地摸摸她的头:“好,好。”
少许,“嘎吱”一声,大门开合,走进一个精瘦的男人。他的下巴很尖,瘦得颧骨凸起,一双紫眸透出金光,平静中蓄着尖锐。
晴洌在父亲怀中回过头,目光落在中年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灰色大衣上。
她知道他腰间有枪,两把子弹上膛的枪。
晴英平静道:“二弟,你来了。”
晴勇皮笑肉不笑道:“洌儿,生日快乐。”
晴洌保持安静。
晴勇见小姑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笑道:“洌儿啊,你去外面找找哪个是叔叔的礼物,有惊喜哦。”
晴洌紧紧扒着父亲的衣服,双手抱住他的大臂,视线始终盯在二叔腰间。
自己若离开,他拿出的枪才是惊喜。
晴英感到女儿的紧张,温和地摸着她的短发道:“洌儿,别抱着爸爸了。去,出去看看。”
大手抚摸在晴洌头上,温暖而厚重。晴洌太想念这种感觉,伸出小手压在父亲手上,不让他挪开。
晴英粗重的眉毛弯出和煦的弧线,眼眸弯成新月,慈祥地望着晴洌。许久才撑开她的小手,抱着晴洌起身,要把她放在地上,让她先出去。
晴洌还是不走。
此时的她才五岁,身高只到父亲的腰际。她本想用两臂圈住父亲的髋骨,可父亲身材发福,根本抱不过来,于是她用最大的力气抱住他的一条腿,像膏药一样紧紧糊着。这姿势很是滑稽,像树袋熊抱着大树,那是它的救命稻草。
晴洌知道,自己若是松开父亲,他就回不来了。
晴勇再次挤出笑容:“洌儿,明天就六岁了,怎么还这么缠着你爸爸?快去,外面有好东西。”
晴洌纹丝不动。
晴英的脸色略微低沉,他提腿向前,晴洌就被他拖着往前蹭。小女孩把头埋在父亲的腿根,被藏住的小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父亲,别走。再和我待会儿。”
晴英皱眉,声音带上晴家家主的严肃,浑厚响亮。
“洌儿,你先放开我,这像什么样子。”
晴洌疯狂摇头,脸在他的大腿裤子上蹭了几个来回。
“洌儿,别不懂事,我和你二叔要谈涉及整个晴家的要事。”
晴洌执拗地继续贴在他的的大腿根上。
晴英高大雄壮,晴洌娇娇小小,她完全就是把整个身子变作拖住晴英的累赘,和栓了个拖把似的,实在不雅。
不得已,晴英弯下腰,伸出大手去拉扯晴洌的小胳膊。
但就在这时,晴洌听到解开纽扣的声音。
二叔早就等不及他们拉拉扯扯,他在掏枪。
晴英没反应,还在弯着腰对付牛皮糖一般的晴洌,殊不知枪口已在他面前五米的地方对准了他。
晴勇的一声怒喝吓住了晴英。
“大哥,如果你不把家主之位置交给我,我就——”
晴英和晴洌齐齐抬头。
二叔居然把枪口抵在自己的脑袋上!
晴洌一愣神,手一松,晴英借势冲出。他不愧是武学大家,身形硕大但行动矫健如风。黑影一现,晴勇持枪的手便被他攥住。
晴英的力气太大,就如同止血绷带一般,把流向晴勇五指的血液全部截下。片刻之工,晴勇的五指麻木,手枪不夺自脱。
“啪。”
上膛的枪坠地,发出一声脆响,
“父亲!小心他还有——”
趁着二叔被抓着,晴洌即刻追上去,要去掏他腰间的第二把枪。
可似乎光溜溜的地板上有一道隐形的槛,晴洌一下子绊倒,摔得四仰八叉。
晴英抬脚把手枪踢到墙角,松开二弟,转身去拉晴洌。晴洌被父亲轻若无物地拎起来,她的鼻子通红,哭的、急的,还因为正好鼻子先着地。
晴英正背对晴勇,但晴洌看得真切,第二把枪正对准父亲的心口,二叔的手指已然发力。
晴洌不顾自己浑身疼,一转身,飞身跳起,径直扑向父亲胸口,想把父亲扑倒继而躲过子弹。
“嘭!”
一声枪响,硝烟味飘得满屋。
晴洌……终慢了一步。
扑上去的瞬间,枪弹也到!
但晴洌笑得起来。
子弹没入她的后心,却没有穿胸而过。
她知道自己比常人皮实,但现在才知道,原来厚实到这个程度。
大概“躯体硬化”这力量,从小便有征兆吧。
为父亲挡下子弹头,她成功了!
哪怕在梦里也高兴地笑出声。
她趴在晴英前胸,两人一起扑倒在地。
然而倒地的刹那,晴洌在大厅角落瞥见了第四人。
她的心蓦地一沉。
那是与此地完全不相符的纤细身影,绝对不应该在此处出现。
对方见自己暴露了,大大方方地从阴影中走出。
脸色阴郁的少女,穿一身黑衣,墨绿色的头发扎成两个粗麻花,支棱在脑后。
晴洌似乎在哪里见过她,稍加思忖,脑中犹如闪电划过,一切真相大白。
阑……
这是她为自己定制的梦,也是阑的“梦之战”。
不遑多想,晴洌只觉身上忽冷忽热,眼前的画面出现扭曲。意识到真相的她,已然处于苏醒的边缘。
恍惚之际,晴洌被两只手臂紧紧搂,厚实而有力,带来她十几年试图在梦中重现的温暖。
“洌儿……”
看不清父亲的脸,但她却笑得满足。
阑的“梦之战”,重现了她失去父亲的那日,剥开她最恐惧的一页。
可此时的晴洌竟有些感激阑。
“父亲,如果再来一次……”
晴洌稚嫩的嗓音柔软而清甜。
“我也能保护你了。”
晴府化作一片黑暗,梦境应声坍塌。
阑淡淡地笑了笑,宛若一袭魅影在黑暗中游走。
她心道:你这晴家大小姐真是一根筋,你父亲、你二叔,都是梦中一道虚影,只有你是主心骨,他们都在围着你转。
但你偏偏舍己救人,这下子,梦之战,又赢一场。
阑扭头便走,下一个目标就是蓝凌何。
第38章 与众不同的恐惧点
阑发动“梦之战”的前提只有一个——对方已入梦。
她之所以找到晴洌和蓝凌何,原因无他,只因唯有这俩人心大到居然能睡着!
阑率先闯入晴洌的梦,挖开她的旧伤。虽不算旗开得胜,也对晴洌的精神造成了影响,令她一天之内都无法动用力量。
接下来,阑如鬼祟般,飘入了蓝凌何的梦。
然而刚一进入,阑便有些犯嘀咕。
夜色下望不到边际的草原,小草很齐,只冒了个尖儿,踩起来极其柔软,像是用羊绒仿制的。
迎面是一栋亮堂堂的玻璃小楼,三面落地窗,地面上铺着雪白的地毯,柔软若羽绒;门口和过道铺着红毯,通到每个房间。
阑觉得这种布置……很自恋。
她蹑手蹑脚地到小楼的另一侧,隔着落地窗,看到蓝凌何正在底层的卧室中。
蓝凌何光着脚,盘腿坐在一张双人大床上。床上一片凌乱,被子枕头堆成大小山包,拖鞋被随意扔在床下。她背着身,手中捧些什么,正垂头看着。
阑很是好奇,偷摸摸地走上前,从蓝凌何的背后方向凑近。
定睛一瞧,她顿时惊了。
蓝凌何居然在看书……
在梦里看书!
她一边阅读还一边笑得花枝乱颤,肩膀不停地抖。
阑本该趁她不备发起梦之战,可心痒难忍,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她在梦里都笑得那么起劲。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接近落地窗,目光锁定在蓝凌何手中的书上。
说来也怪,阑戴上眼镜后视力绝佳,却怎么都看不清书页,别说文字,连是什么语言都分辨不出。
阑一路凑去,最后几乎把脸贴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可还是模糊不清,好比书上的每个字都在跳舞,与旁边的字交换舞伴。
蓝凌何觉察到什么,侧过头,一眼瞥见玻璃上贴着个脸,吓得她浑身一抖。
“什么人!偷窥?”
阑也被吓了一跳,倒退一步,面色白中透黄。
“我、没。”
蓝凌何记得这幅脸孔,毕竟阑在战斗科名声不小。
“阑,你闯到了我的梦里?”
阑不置可否,反问:“你在看什么?”
蓝凌何耸耸肩:“小说。”
“中文的?”
“当然啊,你看这方方正正的大字!”
蓝凌何故意把书对着她挥了挥,可在阑的眼中仍是一团乱麻。
阑挑了挑眉,焦黄的脸孔变得更阴郁了。
“看不清……你耍我?”
蓝凌何刚想反驳,突然反应过来。
这是她最喜欢的小说,她记得住每个笑点,所以能在梦里重现原文。但书籍的内容属于她穿越前的宇宙,一定有什么不可抗力阻止两个宇宙间的信息共享,所以阑看不到。
想至此处,蓝凌何把书“啪”地合上,将其塞在枕头下面,对着阑笑了笑,满脸“就不让你知道”的表情。
阑感到被耍了,脸孔愈发阴沉,直勾勾地看着蓝凌何。
“你马上就笑不出来了。我让你和晴洌一样。”
蓝凌何登时撂下脸:“你对晴洌做了什么?”
“让她重温最害怕的一幕,继而以身殉梦。”
说来,“梦之战”是利用内心恐惧的心理战。
睡眠时,人的意识薄弱,阑能进入梦中,从意识中取出隐藏的恐惧。被她盯上的人,梦境会依据恐惧的形态而变化,衍生出最不想看到的场景,一步步发展为自我毁灭。
而阑则会躲在不起眼的角落中,大多时候安静看戏,只有少数场合亲自补个刀。毕竟大多人自己就能吓死自己,根本无需她多此一举。
蓝凌何眼神一冷:“在梦里死去,后果如何?”
阑森森然地回答:“身体完好,但精神受损。轻者一时半会无法运用精神力,重者心理受创,很可能晕厥几周。”
蓝凌何微微眯起眼:“和你战斗的后果很严重啊,若是我和晴洌两天都用不了力量,岂不是要连续认输?丢死人。”
阑讽笑:“你哪儿来的自信?你的下场很可能像植物人一样躺着,连认输都说不出。毕竟,被揭开的是灵魂深处的恐惧。”
蓝凌何突然想起什么,脸一沉:“你这么窥探旁人的意识,岂不是手握了无数人的秘密?”
“那又如何?”
蓝凌何一字一顿:“招人恨。”
阑笑得开心,脸孔愈发阴冷:“谁在乎?等你醒了,梦里的细节又能记得几分?你会记得梦里有我吗?”
蓝凌何冷笑:“罢了,你不过是梦里的寄生虫,不配被人记得。”
“寄生虫?”阑依旧笑着,却搓着牙,“你找死吧?”
“怎么?你要对我动手?”
“梦中的所有事物都是被我支配的道具,况且对付你根本无需我动手,只要揭示你潜意识中的痛苦即可。”
蓝凌何十分从容地下了床,赤脚踩在白地毯上,和阑脸对脸。
“行啊,那你就试试。”
阑的脸上寒霜笼罩,狠厉的眼神死死盯着对面之人,若两个尖锥往她的意识中钻。
感觉很硬……
用力钻!
开了一个小孔,尖锥滋滋冒着火花。
再钻!
她似乎进去了!
里面本应是蓝凌何藏在心底的恐惧……
可是,空空如也。
阑的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却不见梦境发生任何变化。暖床白墙,蓝凌何的纤纤玉足在地摊上踩出两个软软的脚印。这样一派温馨,半点危机四伏的感觉都没有。
阑有些发愣。
同样的手段,她从十三岁开始就在各种人身上实验过。无论男女老少、能力者或者普通人,哪怕是嗷嗷待哺的婴儿,都有怕的东西。
“惧怕”很广,有人怕蛇、有人怕怪物,有人怕黑、有人怕死亡……这些都可以在梦中重现,所以她从未失手。
阑感到不可置信:“你难道什么都不怕?”
蓝凌何笑而不语。
阑有些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子都怕病死,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怕?”
“我当然怕,只不过,我怕的东西和常人不同。”
“不对,不管是什么,梦里都会有所对应。哪怕你恐惧的是孤独、背叛、抛弃……”
蓝凌何淡笑:“看来,你见识的还不够多。”
“不、不可能!”
阑天生少几分血色,脸孔彷如泛黄的书页,配上扎起的粗短麻花辫,显得古旧而憔悴。
蓝凌何觉得这姑娘也挺可怜,心一软,道:“你别站在外面了,要不进来坐坐?”
阑紧紧抿住嘴,在原地停留片刻,随后快步绕道阁楼门口,开门走了进去。
蓝凌何坐在床边,闲适而慵懒:“欢迎光临!最软的地毯,最有弹性的床,要不要试试?”
阑站定在卧室门口,面色阴沉:“为什么你在梦里这么傲?”
她认为在梦中有资格傲气的,只有自己!
蓝凌何笑道:“我的一亩三分地,为什么要畏畏缩缩?我可以一分钱不花地打造出梦幻小别墅,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她的舒心就是阑的心梗,几乎到了想往白地毯上泼脏水的程度。
阑面无表情道:“蓝凌何,我讨厌你。”
“你这恨从何来啊?”
“我讨厌你的脸,你的态度。”
“哦,我笑着邀请你,你不爽;那我把你当寄生虫撵走,你是不是就对我感恩戴德了?”
阑露出讥笑,有些瘆人。
“我来了,就不会走了。你的美梦,认我糟蹋。”
蓝凌何表情一凝,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美梦很难得的啊,我分享给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切,鬼才稀罕。”
蓝凌何生气了:“滚。”
“我滚?哈哈哈哈!”
阑突然大笑不止,就像听到令人笑晕在地的轶事。
“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句话!梦里,我是神,你是人,你对我不敬,我就——”
话音刚落,她的身躯顿时膨胀,纤细瘦削的身子暴长到两米多高。
她的浑身上下变为墨绿色,头上有两个犄角,隐约能辨别出是她的两个粗短的马尾辫。身体部分是半透明的,五脏六腑露出轮廓,还是人的结构。粘稠的液体从她的体表冒出,最终化作深绿色的皮肤。
“让你去死!”
已经不是女声,成了滚雷般一轮一轮的低吼。
蓝凌何先是吃了一惊,细细打量这蠕动的怪物:“这是哪个世界的神啊?异形之神啊?”
怪物歪了歪脑袋,五官不断变换着位置,像在大白纸上胡乱拼凑人脸,甚是恶心。
蓝凌何半眯眼睛,湛蓝的眸中透着寒意。
“阑,你索性戳穿了自己的恐惧,原来你怕的——就是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话音未落,怪物行动了!
第39章 谁的噩梦
阑化身的怪物,身体两侧猛然冒出两个黏糊糊的触角,不由分说便向蓝凌何缠去,同时丢出两团粘液,在她可能躲闪的位置布下陷阱。
蓝凌何倒是非常冷静,稳坐床上,不躲不闪,幽幽瞥它半眼。
“喂,你没了耳朵,能听得见吗?”
怪物一滞,动作微慢。
蓝凌何继续道:“之前有一点没说,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在梦里不仅傲,而且比较暴躁。”
怪物尚未理解话中含义,突然觉得心口处不对劲。
它缓缓低下头,茫然地望向自己的身体,却见身子变成了一个中空的甜甜圈。
穿……孔了?
蓝凌何做了什么?
怎么做到的?
来不及想明白,它的一只触手兀自炸裂,另一只被蓝凌何单手握住。
怪物试图撤回自己的“胳膊”,却见蓝凌何满脸嫌弃,嫩白的小手一用力,就和掐韭菜似的,将其直接拧断。
“唔……呜呜。”
怪物似乎痛了,挺着被贯穿的身体呜咽几声。
蓝凌何瞅着自己发黏的手,没好气道:“说人话。”
“呜呜、哧、吱嘎、唔、啾……”
怪物哼唧了一长串,墨绿色的脸上隐约露出急切之色。
蓝凌何恍然:“是不是你的发声器官被我摧毁了?”
怪物点头,墨绿的脸皱在一起,竟现出拟人的委屈惨样。
蓝凌何对它甩了甩手,轰狗似的示意它走。
“罢了,从我的梦里出去,算我们平手好了。”
阑化身的怪物如获大赦,转头就要从门口离开,仿佛一个巨型蜗牛从红毯上滑过,留下一串粘液。
蓝凌何捂住眼,不忍再看地毯的惨状。
可就在此时,她身后的两团粘液突然不安分地动了起来。它们偷偷绕道床的另一侧,在怪物踏出房门之时,从蓝凌何的背后猛扑上去。
粘液在半空合二为一,化作一张大网当头罩下!
蓝凌何来不及反应,登时被墨绿的粘稠物裹在中间!
怪兽停住脚,回过头去,嗤笑一声,嘶哑的声音格外阴森。
“我说了,我才是梦里的主宰。”
再一看,它肚子上的大洞已恢复如初。
怪物的五官略显出人态:“我称呼这个形态为‘普罗米修斯怪’。它是不死的,无论是谁,只要被它吞掉,就会一边受着扒皮抽筋之痛,一边化作它的一部分,从此共享一个皮囊,共享一个身体,彼此不分。”
它看着床上的一团粘液,笑得阴郁:“最妙的是,你成了它的一部分,就会和它一同再生。无限次地被吞噬、被复原,永远循环下去。”
包裹了蓝凌何的粘液团没有任何异动,怪物一边等着,一边操着喑哑的嗓音,得意洋洋。
“我在很多人身上都实验过,有人在被吞吃的瞬间就惊醒,大多人能坚持到第一次再生,只有十分之一的实验者能挨过第三个循环,可这对我来说远远不够。”
“在文峪的三年,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如何让能力者备受折磨却不醒。我改变了怪物的外貌,调节痛苦程度,现在已经是完成品。大多能力者能坚持十五次循环,正好把精神力消磨一空——我便完胜。”
阑不请自来地吐露了一长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问道:“话说,你这是第几次了?”
出乎意料的,蓝凌何的声音随即传出。
“第一次。”
怪物一愣,自己说了这么多的工夫,怎么才一次?
它不甘心地问:“感觉怎样?”
“我不喜欢这个黏黏的感觉。”
“这不是重点,我是说,你……”
话还没说完,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蓝凌何听起来……为什么如此平静?
阑相信有人可以忍受住抽筋剥皮之痛,但一边痛着、一边平静地讲话,这是人类能做得到的事情吗?
蓝凌何又说话了。
“阑,不管你是不是小时候看神话故事留下了莫名其妙的心理阴影,但我要谢谢你。”
在这节骨眼上说这话,绝对是怪异无比。
怪物一愕:“谢我?”
“是你让我发现能力可以被带到梦里,也就是说,能在梦中进行实战演练。”
阑的嘴动了动,心道:精神力来自意识,当然可以……
蓝凌何的话音透着兴奋:“若单纯地在梦中练习,问题在于,梦境毕竟是潜意识的影射,有很多逻辑不通之处。”
“所以……?”
“所以,有你这个外来的对手真是帮大忙了!”
语毕,“嘭”地一响。
那团绿液爆开一道口子,蓝凌何随之两手探出,把其扒开。她双手接触的粘液瞬间蒸发,消失速度快过再生,绿油油的粘稠肉眼可见地减少。
怪物看得愕然,触手乱抖。
“话说,这么黏糊糊的东西居然想往人嘴里钻,真是恶心透了啊啊!”
虽然蓝凌何的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残留,但被包围后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让她一阵胃痛。
阑的脸色越来越差,表现在怪物的脸上,就是五官如飘移般旋转。
蓝凌何发现了它的情绪波动,大度道:“我可以解答你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最后一个?
阑忍住脱口而出的话。因为答案马上就会揭晓,不需要浪费指标。
“你究竟恐惧什么?”
从怪物口中传出这样的低吼。
“好问题。”,蓝凌何答,“怪物,有些可怕却没什么可恐惧的。如果要说,吃人也不值得恐惧,毕竟人也是一种有机物。每种生物都有其天敌,每个人都不想疼、不想失去、不想死,可该来的还是会来,这是人类的命运。要说真正让我恐惧的——”
她冥思苦想一会儿,表情凝肃:“就是把自己的命运奉到别人手中,然后对方把我死死圈住,让我连思考的权力都没有。”
蓝凌何眯起眼睛,变了语气。
“所以你描述的‘吸收、再生’有点擦边了,让我甚是讨厌啊。”
清清冷冷的蓝色光芒从她的眸中溢出,梦境覆上一层幽幽蓝晕。
三层小楼突然一震,那是怪物猛地发颤,心肝抖作一团。
蓝凌何笑道:“我答完了,阑,轮到你来陪我验证一下——我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吧!”
说罢,一步踏出。
小别墅的玻璃陡然破碎。
阑猛地逃出房子,几步便跑出几十米。
蓝凌何一步步走向门口,房屋只剩下一个空壳。不等她伸手推,门掉了。
蓝凌何唤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力量有个最大的缺点——单向通行。只要我不醒,你就出不去。”
阑一边拼了命地跑,一边变回人类的形态。
原因很简单。
一个被蓝凌何吓得满世界抱头鼠窜的怪物还值得恐惧吗?
无限再生又如何?
若是被抓住,求死不能!
蓝凌何的声音从她背后跃出。
“还记得我说梦里有很多东西不合逻辑吗?其中一个就是: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在梦中可能过了几年。”
“啊?”
阑有极其不好的预感。
蓝凌何一闪便到了她的眼前。
“阑,接下来几年,请多指教哦。”
再睁开眼睛,已是早上八点。晨光透过窗子抚在面颊上,暖意融融。
蓝凌何第一时间来看晴洌,见她呼吸平稳,脸色也不错,这才放下心。
她披单衣站在阳台上,梳理长发,刷着自己的通讯设备。双人战的即时战况上,她和晴洌的姓名后面多了1分。
蓝凌何看到暮川汐和莳羽怜的组合仍是零分,轻笑出声。
另一边,在一个没有拉开窗帘的屋子里。
披头散发的少女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从头到脚。厚重的被子让她出了一层汗,可她仍在发抖,脸色蜡黄。
啊!
她在心里惊叫,因为她听到什么声音。于是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向外张望。
“阑,你这样一蹶不振的样子,真是狼狈啊。”
带些恹恹的话音传来。
阑一眼看到靠墙站着一人。
那是如火焰般炽烈的少女,火红长发,红褐双眸,五官很是立体,肤色是自然的橄榄色,身材前凸后翘,极度惹火,好一个标志的异域美人。
“希尔夫,别、看我……”阑又缩了回去,“你如何进来的?”
“现在是特殊时期,可以随意破坏公物。把你的锁熔化了,从门口走进来的。”
“哦。”
希尔夫瞥着她:“瞧你抖的,窝囊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请别继续羞辱我。”
希尔夫一勾嘴角:“不,我反而有些看好你了。你打算一次干掉两人,虽败犹荣。”
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通讯设备上有显示。”
“哦。”
希尔夫问:“怎么输的?”
“很惨。”
阑随即又想把头缩回被子里。
“梦之战不是你的主场?”
“我成了客场。”
“所以呢?”
“很惨。”
“我真的不想一点一点挤你的话!”希尔夫上前两步,一抬手扣住被子边缘,“你就不能主动说点什么?”
阑拗不过她,嗓音哑哑地道:“我第一次在别人的梦里被吓晕,感觉好像被折磨了几年……”
“哦,竟有此事?”
阑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希尔夫,蓝凌何欺负我……”
希尔夫轻哼一声:“哭有什么用?给我说点实际的。”
阑揉着眼睛,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
“我知道蓝凌何的能力是什么了。”
第40章 报私仇的作战
双人战的第一天,晴朗无云的好天气。
冬日清晨,雾气汇成滴溜溜的露珠,飞鸟在无叶的秃枝上扑腾,用嘴啄去枯叶,露出刚刚冒头的绿色突起,它们又一跃蹦到地上,吮那露水。
校园最美的地方是碧湖。凉爽的风揉皱了湖面,高塔的影子在涟漪中倏长倏短,弯成几段。幽草生得茂密,为清清湖面勾上一圈湘绣。
学生会长却完全不懂欣赏。
他身着黑色制服,捧着通讯设备,手指在屏幕上上下翻飞,不时侧过身子躲太阳的反光。
会长拥有的特殊权限之一,就是浏览每个人体力值和生命力的历史记录以及实时变化。这两项指标乃通过监测学员的心律、呼吸、血压等身体状况,并配合定位和运动量换算而出,可信度较高。
他一边看一边评论。
“诶呀,福斯特真长脸啊!一夜间连干三场,体力值基本没掉,瞧瞧这耐久力,是男人都佩服啊!”
“洛伊也不错哦,有胆量和霖喻决一高低。他是没打过霖喻,但霖喻的搭档是战斗科倒数第一的西海,被洛伊的战友直接干掉……诶呦呦,生命值岌岌可危,感觉要退出了啊。”
“阑发动了‘梦之战’吧,咦,怎么体力降了那么多?都快清零了啊!她的好队友希尔夫体力和生命力满格,合着一点儿忙都没帮吧!敢如此理直气壮地作壁上观,估计也就只有她了呀!”
“……”
会长边看边笑,像个通过监控器默默注视全体员工的老板,笑容时而满意、时而放荡,时而慨叹。
然而当他刷到蓝凌何的数据时,表情变得古怪。
“蓝凌何一宿干啥了?怎么体力值波动这么大?这五六个大波浪是怎么回事啊?而且……以她最开始的体力和生命力为基线的话,两个指标都破上限了好不好?啊呀呀,这烂机器为什么显示不出爆表之后的数值……”
他急得直跺脚,远远看去,就像溺水之人在垂死挣扎。
便在此时,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
“会长。”
他的眼神一动,语气却不带出半点异样。
“小怜,早哦!”
莳羽怜身着米色蕾丝裙,身姿小巧,轻如羽翼,一双浅蓝色的眸子清澈似潭,光彩流动。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来,像在阳光中起舞的水滴。
“早。会长你在这儿……踩什么呢?”
会长回过头,清风撩起他的黑发。
“冷啊,我原地蹦蹦!”
“冷就加件衣服。”
会长笑道:“好好。那你呢?一早遛弯啊?”
莳羽怜耸了耸肩:“我找不到暮川汐了。”
“你俩昨晚没在一起呀?”
莳羽怜脸微红,还是正经道:“没……不需要。”
会长莫名开心,抬起手,自然而然地为她挡着不怎么刺目的阳光。
“那你找不到他,就来找我喽?”
莳羽怜娇小的鼻尖莹润而泛着柔和的光彩,白皙的皮肤似乎沾不得一点尘土。
“我没有权限查看他的定位,正好看到你在这儿就过来了。请你帮忙找他。”
会长落下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好啊,我很乐意帮忙哦!”
莳羽怜微微抬头,望着他逆光下明俊的侧脸,不嬉皮笑脸时,他的俊美是她平生所见之最。绯红在她的颊上一层层荡开,像个沐浴在春色中的雪娃娃。
“谢、谢你。”
“不客气啊!”
会长很快就查到了暮川汐的定位,点开查看,愣了一下:“比试场?怎么,他在那儿待了两天还没待够啊?”
莳羽怜凑上来:“还有谁在?”
会长又在屏幕上划拉两下:“锥澈光、瓦利、兰闵砺、鲁德。”
“锥澈光和瓦利是技术部成员,两人的单体实力平庸,但配合起来,足以匹敌四级上能力者。”
“啧……”会长顺手查看四人的数据走势,“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怎么了?”
会长的眼梢略微下垂,流露出明显的不悦。
“兰闵砺,这人谁啊?”
莳羽怜答道:“还记得昨天,您让下来却没下来的少年吗?就是被你先变没、又变出来的那个。”
会长若是平常时候听她这么说估计会发笑,可此刻不同,他微微眯起眼睛。
“小怜啊,和我一起过去。”
“嗯?您想去看他们的比试?”
会长一把拽住莳羽怜的腕子,拔腿就跑。
“是去救人啊,晚了就危险了呀!”
二十分钟前,比试场。
兰闵砺和鲁德勾肩搭背地进入比试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却亲昵得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鲁德四周张望:“兰哥,这大清早的,他们真的会来吗?”
兰闵砺的眼神蓄着锐利:“当然!我和锥澈光早就想干一架了,就怕被纪律部的人逮住。这次的大好时机,我们肯定要分个高低。”
“你们之间……有仇?”
兰闵砺甩了甩中短发,露出轮廓分明的颧骨和耳下的三枚红宝石耳钉,显得风流倜傥。
“你不知道,锥澈光的女朋友明明就是自愿跟我回房,他却偏说是我用能力控制了她。嘁,他收集不到证据,整天传我的坏话,把那点儿破事嚷得尽人皆知,至于的嘛?”
鲁德心道:谁让你的能力那么牛?你的“行动指令”,只要给别人贴个条,他们就会乖乖按照你条上写的做。
兰闵砺继续道:“锥澈光这的家伙,都两年了,我都换了俩女朋友,他还耿耿于怀呢!居然追着我的前女友问有没有被我强迫过,管他什么事啊?被他这种人盯上,你说我是有多倒霉啊!”
鲁德咂咂嘴,没吭声。说实话,比较他同情锥澈光。
兰闵砺觉得鲁德跟个闷葫芦似的,和他讲故事也是对牛弹琴,于是拍了拍他的后背。
“听哥的,好好干,我俩赢了他们,以后哥帮你找好女孩儿!”
鲁德傻呵呵地笑了笑,没点头也没摇头。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分钟,锥澈光和瓦利并排走来。
锥澈光相貌普通但身材很好,有膘有肌肉,穿上一身制服还显瘦。
瓦利生得齿白唇红,明明都二十了,看起来就像十五六的。他的身高也落后于同龄人,体型圆溜溜的,说好听像个小金童,说难听是个矮冬瓜。
锥澈光看见兰闵砺,眼神瞬间变了,七分怒意,三分恨意。他半句寒暄都没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你我是单挑还是团斗?”
兰闵砺比他的个子高不少,带着以上视下的傲气:“现在是双人战,若被人看到我们为了个人恩怨而破坏规则,惹出麻烦你负责啊?”
锥澈光冷哼道:“二对二更好,我和瓦利可是密不可分的金牌搭档。”
兰闵砺调侃道:“有意思,你俩睡一起得了。”
瓦利满脸怒气:“你说的是人话嘛!”
“呦,你是想说你男友的前女友被一个畜生拐跑了?那你俩岂不连畜生都不如?”
二人都怒了:“你混蛋!”
兰闵砺得胜似的笑着:“好了好了,不多说了,我们真刀真枪。”
鲁德当然不会参与他们的口水仗,可轮到真打,他就不得不挺身而出了。
“兰哥,他俩的能力是什么啊?”
“锥澈光可以控制质量小于500克的物件,瓦利可以改变某物的材料,比如——”
鲁德满脸讶异:“点石成金?”
“是可以,不过变化有时效,过个两三分钟就变回来了。”
“那我们的战术是?”
兰闵砺伏在鲁德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右手攥拳,胳膊打成直角,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鲁德挑着眉,显然有些不情不愿,但无奈于兰闵砺那势必得胜的眼神,还是答应了。
事不宜迟,二队二作战开始!
第41章 听话符
锥澈光从口袋中拿出一袋塑料珠,右手捏住三枚,手腕用力向鲁德的方向投出。
“嗖嗖嗖!”
塑料球划出接近直线的轨道向他逼近。
鲁德的身手也不是盖的,反应速度极快。塑料的密度很小,再加上对手的力量并不大,那几枚塑料球他一只手就能接住。
等等!
鲁德一惊,因为刚要伸手去抓,塑料球突然偏离了抛物线轨迹,反重力地由下到上飞,越过了他的头顶。与此同时,原本莹润的半透明球体变得浑浊,成为银黑色。
显然,塑料球已经被瓦利变为了金属,质量少说增了十倍。
兰闵砺也在前进,但躲在鲁德身后。他见黑压压的球冲着自己的脑门子来了,猛地拍了下鲁德:“帮我顾着!”
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他落手的那一刻,鲁德来了个原地后空翻,一脚踢开向兰闵砺脑袋飞来的球!
乒乓球大小的金属球,被他如同打高尔夫一般,“嗖”地踹出老远,瞬间脱离了锥澈光的控制范围。
然而,危机并没有结束,金属球还剩两个!
锥澈光并不灰心,专心控制另外两个球。球体向上空冲去,到达一定高度后变为加速运动的自由落体。
加速!
在接近对手之际,球再次往上飞,到了一定高度后又下落。
再加速!
双球几乎是围着二人划出波浪形,唯有射得越来越快。
鲁德和兰闵砺被虚晃了好几下,一边警惕着,一边往锥澈光的方向移动。金属球大多从后面袭来,他们二人面向后方,身子摆正,以一种回头看的姿势前进。
终于,在金属球经历了七八次加速之后,积攒的威力比原本大了几十倍。
锥澈光有信心,这俩球撞在十厘米厚的钢板上都能砸出五厘米的坑来!
而鲁德和兰闵砺也到了距离对手仅有三米的位置,几乎是一个前扑就能抓住他们。
只要近身,兰闵砺就能在刹那间给他们贴上“行动指令”,接下来,二人的下场岂止是战败那么简单。
双球疾速俯冲,分别对着鲁德的前胸、兰闵砺的后心,都是要害!
情势危急,兰闵砺一巴掌拍在鲁德肩胛骨的位置,然后如泥鳅般,忽地侧身。
鲁德仿佛被打了鸡血般,突然蹦起来一米多高,来了个漂亮的回旋踢,一脚蹬开攻击兰闵砺的金属球!
成功了!可是这次……
两败俱伤!
鲁德好比狠狠踹了一脚飞速运动的保龄球,脚骨“嘎嘣”一声,钻心痛!
然而,还没有结束!
真正要攻击鲁德的球“嗖”地飞来,直射他的后背中央!
鲁德大惊,知道再不可硬碰硬,便要侧身闪过。他的右脚十有八九已经折了,左脚落地之际,身子受到惯性往左侧倒去。
他连忙往地上扑,预计着以自己的速度,能勉强躲过最后一枚金属球。
可是,鲁德马上要躲开之际,身子仿佛一根金属绳拽住,停滞了片刻。
就是这片刻的时间!
“嗵!”
银灰色的球体直直撞在他的右肩上,他的小身板瞬间扁下去一大半,肩膀岂止是粉碎性骨折,险险就被击穿了!
这一刹,鲜血溅射!
锥澈光和瓦利都愣住了,连他们都看得出——
鲁德本来是能躲开的!
为什么……
血色漫天,鲁德重重摔在地上。
瓦利很少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腔调高了八度。
“啊啊啊!他的身体变形了!”
锥澈光嗅着浓郁的血味,喉头发哽:“因为他肩膀的骨头……被砸没了。”
就在他们发呆的两秒,兰闵砺从旁边快速来到他们身旁,抬手便将两个指甲盖大小的纸条贴在他们身上,动作快如疾风,那叫一个潇洒自如。
二人脸上的惊恐突然凝固,随之而来的是些许不甘、些许不可置信,最终全部化为迷茫。
他们仿佛两个牵线木偶,僵硬地挺直身子,站得笔直。随后膝盖突然弯曲,“咚”地跪在地上,又一卡一顿地弯下腰,对着兰闵砺跪拜。
兰闵砺高傲地接受他们大礼参拜。
“你俩低贱的东西,认输不?”
鲁德躺在血泊之中,痛得浑身痉挛,越抖越痛。
二人在拜了三下之后,以五体投地的姿势,长跪不起。
“兰大人、我们认输。”
兰闵砺笑得放肆,甚至没意识到鲁德的血已然染了他的鞋底。
“大点声,我听不见!”
锥澈光和瓦利仿佛两只钻地鼠,几乎把脑袋扎在地里了,张嘴说话就和舔地板似的。
“兰大人,我们认输!”
兰闵砺这才满足地哼了一声,从口袋中不紧不慢地摸出两个小条,用天女散花的姿势,往二人的头顶一飞。
根据认输的流程,他们需要在通讯设备上进行简短操作,条上写的就是指示。
然而,就在纸条即将落在二人头上之际,忽听“啪、啪”两声。
纸条顿时焦黑,焚为灰烬。
兰闵砺登时愣住,连忙往四周看。
“谁?”
他特意选了很早的时间进行比试,就是为了无人打扰他们,这观众是哪儿来的?
而且还能隔空毁了他的指令……
不妙啊。
脚步声响起,从场地的角落处,一人缓缓走来。
“兰闵砺,你这幅样子,真是丢尽了战斗科的颜面。”
兰闵砺寻声望过去,瞳孔骤缩。
“副会长……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暮川汐的脸孔冷若冰霜:“我见锥澈光和瓦利往这边走,听说他们二人的配合十分默契,便前来观战。谁料,见到的竟是你如此卑鄙的作战。”
兰闵砺被他的眼神看得透心凉,退后一步,脚下踩出两个血脚印。
“我、我不是有意的……”
“那你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血腥的气味很重,兰闵砺突然弯下腰,干呕几下,十分痛苦的模样,想以此拖延时间。
暮川汐觉得他极度可笑:“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兰闵砺仰起头,怯怯道:“什么?”
暮川汐的目光落在鲁德后背上的两张小条上,它们早已被鲜血浸湿。他闭了下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想挑战你,然后一寸一寸电死你。”
兰闵砺狠抽一口冷气,心口拔凉,仿佛被阴风灌透了心。
“副会长,我不过是让鲁德给我当肉盾,令他保护我,不惜牺牲自己……”
“你身为战斗科的前辈,说出这话,会让我高看你一眼吗?再说,牺牲他,保你,你配吗?”
兰闵砺的神经绷到最紧,还想在最后为自己辩一辩。
“副会长,我是不厚道,可我的力量便是控制别人,实属迫不得已。”
“我明白。所以我不为给鲁德讨个公道,只为纠正你的心态。”
“我、不是变态。”
“但胜似。”
“副会长……我错了。”
暮川汐冷冷地盯着他:“别废话了。这场是你赢了,下一场,我对你。”
鲁德血糊糊的身子躺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而精神恍惚,眼睛半睁半闭,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湿热的血迹仍在扩张,化作红色的滩涂。
暮川汐不忍再看鲁德的模样,抬手打出一击电流,将他电得晕厥过去。生命到了垂危的地步,急救队应该很快就会到来。运气好的话,会长将亲临现场。
空气湿漉漉的,血腥味飘得很远。四下无声,弥漫着恐怖的气氛。
锥澈光和瓦利安安静静地跪着,依旧被“行动指令”约束着,反抗不能。
暮川汐并没有先发制人,走到兰闵砺跟前,淡淡道:“把你最凶狠的指令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兰闵砺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拥有四级中的强劲实力,距离学生会一步之遥。
若对手的力量不如他,他的“行动指令”能完全控制对方的动作,堪称“行为pua”。而此刻面对五级下的暮川汐,兰闵砺自知贴一张条肯定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
他拉开外套,露出衣服内侧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口袋,里面都是他预先准备好的指令。
他将手伸入最内侧的口袋,左右摸索着,似在找最合适的一张。
暮川汐原地不动,耐心等着。
兰闵砺挑选完毕,把小条攥在手里,刚想掷出,却迟疑了。他瞅瞅握拳的手,又瞧瞧暮川汐,在内心挣扎了一番,继而缓缓上前几步,满脸恭敬。
“副会长,我觉得直接出招不礼貌,请您过目条上的内容。”
暮川汐稍愣:兰闵砺的指令都是机密,从来不对人展示,怎么突然如此大方?
兰闵砺来到他身前,把托着的拳头缓缓打开。
暮川汐自然登时好奇的,侧目看去。
一个蚕豆大小的纸团,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跟画了符文似的,却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而就在暮川汐放松警惕的刹那——
兰闵砺突然手腕用力,把纸团丢向暮川汐的衣领!
他的动作极为老练,加之二人的距离也就半米,纸团“㖻”地没入暮川汐的领口!
得手了!
第42章 坑队友的代价
兰闵砺大大松了口气,忽悠在嗓子眼的心脏掉下一半。他赶忙退后,如惊弓之鸟般睁大眼睛,观察暮川汐的变化。
究竟有没有效果,他完全拿不准。
暮川汐缓过神,勾了勾唇角,带着自嘲道:“不错,连我都被你骗了。”
兰闵砺点头哈腰:“冒犯冒犯,实属不得而为之。那个……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暮川汐面不改色,平静得吓人:“是有感觉,但不明显。”
“这样啊。我果然不可能是您的对手,江郎才尽,那我认……”
“不。”暮川汐打断他的认输,“我好像,有点……”
他弯下腰,抬起胳膊,用食指关节抵着眉心,脸色忽得变差了。
兰闵砺惊喜异常,装出满脸关切的样子:“副会长,您还好吗?恕我多嘴,请问是什么感觉?”
暮川汐的前额渗出冷汗,额角的青筋明显在跳动,整个人的身子也有些打晃,似乎一戳就倒。
“你写的指令……难道你不知效果?”
兰闵砺认为自己占了上风,恭敬之态全无。
“若是论起单条指令的内容,我门儿清啊!但我给你的——是二十条团在一起。”
“二十条不同的指令?”
兰闵砺自命不凡地仰着头:“不错,会产生什么奇妙的化学效果,我就不知道了。”
暮川汐深深吸气:“原来如此。我说呢,怎么解开之后,这么多碎纸片。”
兰闵砺一愣:“解开?”
暮川汐直起身,放下挡在面前的手,方才的虚弱之态一扫而空。
“纸片上携带静电,我控制它们,轻而易举。”
兰闵砺知道大事不妙,秉着趋吉避凶的本能,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完蛋、完蛋!玩砸了!
可刚奔出两步,他浑身一僵,险险一头栽倒。
三张微小轻薄的纸片贴在他的后领口,被静电力牢牢吸附。
兰闵砺根本就不知道指令贴在哪儿,东看西看也找不到,急得满头大汗。
是的,他的“指令”同样适用于自身,而且效果相当好。
再不揭下来……就来不及了!
兰闵砺挣扎了几十秒,终反抗失败,开始了迷惑行为。
他用右手攥住自己左手臂,带动手腕和肘部使劲向后掰,关节发出“嘎吱”的响动。
他的俩腿也没闲着,突然原地跳起,半空屈膝,而后膝盖落地。落地瞬间,来了个跪倒式的横叉,韧带“咔咔”的动静令人毛骨悚然。
这还没完,兰闵砺就地趴下,而后如小鸡啄米般用脑袋撞地,发出闷重的响动。
“咚咚咚咚咚……”
他一边磕着,一边还在掰自己的胳膊,似乎有不断不罢休的心。
几十秒过去,兰闵砺涕泗横流。汗水与泪水交融,顺着通红的脸向下淌,却无法令他停下动作。
见状,暮川汐打出电花,将手上剩余的十几张指令焚烧了。
若是再来两张……
兰闵砺非得把自己虐死不可。
也正是在这热闹之时,会长和莳羽怜赶到了。
二人看到这一幕都惊了。
会长感叹道:“诶呦呦!健全的人体居然能作出这么扭曲的动作,厉害喔!”
莳羽怜快速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焦急道:“快救鲁德!”
会长瞄了一眼时间,而后不紧不慢地来到鲁德身旁,双手抱胸地瞅那惨状,漆黑的眸中染上两摊鲜红。
“诶,够惨的啊……肩膀没了一个,脚的形状也不对了呢。”
莳羽怜提手打出两道水柱,带冲掉锥澈光和瓦利身上的指令,二人可算能直起腰了。
锥澈光满脸惭愧:“会长,我们没想重伤他。”
瓦利用手捂着眼睛,如同面前在播放恐怖片似的,半遮半掩不敢看:“对、对不起……”
暮川汐知晓全过程,刚想帮他们解释,却见会长满脸风轻云淡,一脚踩在血泊中,“啪”地溅起血花。
“道啥歉?你俩没做错啊!要我说,兰闵砺也没错哦,人家自有一套生存法门,愿意怎么活着是他的事儿啊!”
兰闵砺内心无比感动,依旧“咚咚咚”地以头撞地,停不下来。
暮川汐站了出来:“我不同意。他对待队友的卑劣行径,不可宽恕。我提议将兰闵砺从战斗科除名。”
兰闵砺听罢,眼泪狂流,几乎要淌下血泪。
被除名这种事,不亚于脸上刺字,可谓羞耻至极!
会长却笑了:“诶呀,你真是死脑筋,除名有用吗?让他在普通学生里称王啊?”
莳羽怜蹙眉:“那您说应该怎么办?”
会长微微勾唇,漆黑的眸光仿佛扫过猎物,无形的威慑一如神祇临世。
“兰闵砺啊,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不仅饶你,还将今日之事保密哦。”
兰闵砺用力一梗脖子,勉强抬起脑袋,却阻止不了磕头的动作,改成用下巴撞地。他的脑门子淤青渗血,整张脸算是毁了,但眼睛闪出希望的光。
“您……咚……您、说。”
“此战之后呢,你俩角色反转一下,我要你保护鲁德哦。他受的所有伤,你十倍返还唷。他若是死了,我就让你体会十种截然不同的死法哟。比如让你从脚开始碎成三维码,呵呵,我说到做到哦。”
语气轻飘飘的,可在兰闵砺听来,仿佛阎罗殿的传唤,让他的每个骨节都发冷。
“我、我……咚……知道、了。”
暮川汐望了莳羽怜一眼,用眼神道:和黑化的会长比起来,我算温柔的。
莳羽怜抿了抿唇,没说话。
会长大手一挥:“那就说好了啊!四个证人在场,鲁德应该没听到,接下来怎么表现,你看着办喽!”
兰闵砺答:“是……是。”
事情谈妥了,会长弯下腰,一把揪住鲁德的圆耳朵,二话不说就往上提。
“你还不醒啊?要不要我一盆水浇醒你啊?”
锥澈光想拦又没敢拦。
瓦利完全傻眼,嘴巴张大得能塞进去仨鸡蛋:“会长,他他他、的伤……”
“哦?”会长一侧头,“哪儿有伤?”
兰闵砺目不转睛地盯着,惊得失去了眨眼的能力。
鲁德的伤,啊不,岂止是伤,还有汩汩而出的鲜红……
都没了!
全好了!
满血复活了!
鲁德突然睁开眼,大叫道:“呀呀呀呀!疼!谁揪我耳朵!”
会长松开爪子,笑道:“谁让你躺在地板上,老半天都不起来,他们还以为你挂了呢!”
鲁德一翻身坐起,一上一下地挑着眉毛,似乎在回忆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暮川汐差不多习惯了会长缔造奇迹的本事,迎上来,解释道:“你被球撞在脑袋上,晕过去了。”
鲁德有些迷糊,摸着自己的肩膀,又掰了掰自己的脚:“为啥我觉得这俩地儿受伤了似的,是做梦还是……”
会长笑道:“傻吧!你在路中间昏倒,多挡道啊,当然是被他们不小心给踩了呗!”
说笑之际,莳羽怜用水流把兰闵砺身上的指令纸条冲了下去,又顺手给他洗了把脸。伤还在,泪痕全没了。
兰闵砺颤巍巍地站起身,庆幸自己坚持运动,韧带很长,否则早就残废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伸出手,拉起鲁德:“没事儿吧?担心死我了。”
鲁德原地蹦跶几下,觉得浑身有劲、精神充沛。
“好着呢!反倒是你——咋的了?被人当地鼠打了?”
兰闵砺挤出难看到极致的笑容:“你还记得作战之前我和你说了什么吗?”
鲁德挠挠头,想了半天,苦兮兮道:“忘了……欸,我该不会是脑震荡了吧?”
兰闵砺松了口气,众人也带上微笑。
鲁德觉得这帮人好奇怪,自己脑子更加不好使了,他们居然笑,于是没好气道:“你们啥情况?欺负我笨是吧?”
会长双手抱胸,带着灿烂的笑。
“呦呵,欺负你怎么了?”
“我、我……”鲁德嘟着圆脸,憋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如何能威胁到他们,于是眼睛一瞪,理直气壮道,“我找我蓝姐姐去!”
众人没绷住,齐刷刷地笑了。
兰闵砺把他拉起来,温声道:“老弟,抱歉啊,我输给副会长,让我们多败了一局。”
鲁德眨眨眼:“兰哥,你行啊,敢挑战他!输了是必然的啊!”
兰闵砺咂咂嘴,嘴角很咸。他默默拿出通讯设备,刚点开屏幕,准备认输。
可一条硕大的学院头条展现眼前,他的眼神登时变了。
鲁德好奇:“咋了?”
兰闵砺的嘴唇颤了颤。
“你蓝姐姐的能力……公开了。”
第43章 四女相争
另一场比试,同样发生在今早。
两个少女正在屋中说说笑笑,“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踢开。
紧接着,晴洌和蓝凌何径直闯入,那理直气壮的架势,堪比劫富济贫的土匪。
房中之人也不是吃素的,距离门口较近的女生名为缇莉亚。她噌地站起身,一米八的大个子,健硕如牛,胳膊上的二头肌、三头肌棱角分明,感觉敲敲都能当当响。
晴洌宛如离弦之箭,瞬间冲上去,挥起拳头,毫无忌讳,对着缇莉亚当胸直击!
缇莉亚满脸错愕,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这是——”
拳头已经到了!
晴洌乃剑士,从小练的身法,快如闪电!
可就在拳头距离不过二十厘米之际,缇莉亚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她单腿后撤,脚下扎了个稳稳当当的丁字步,双臂陡然打个十字,格住晴洌的攻势。
晴洌快速变招,侧身转体,飞起腿便向她踢去。
可缇莉亚的动作之敏捷,和体型完全对不上号。她的身体一俯,绕过踢来的腿,而后右手一抓,如鹰爪般扣住晴洌的脚踝。
晴洌借力使力,支撑的单腿蓦地发力,整个身子再度跃起,踹向缇莉亚的肩头。
缇莉亚不得不松手,侧身闪到了茶几后。
第一轮算是平手。
缇莉亚终于反应过来,把话补全。
“你——是那个用剑的!”
晴洌抱拳:“是我。晚辈晴洌。有礼了。”
缇莉亚无语:“你刚刚那么狠,怎么突然讲礼貌了……”
“起手不留情,收手讲武德。”
缇莉亚明显感觉和对方不是一路人,插着腰,胳膊上的肌肉隆起。
“拔剑吧!等你输了就没机会了。”
晴洌打量四周,摇头道:“我的剑太长,若在此施展,家具会被全部破坏,没必要。”
屋中的另一个少女投去幽怨的眼神,心道:你毁掉我的门就必要了?
那是名叫“珞杉”的身材纤细的女生,脸上点着小雀斑,戴一副金边眼镜,十分秀气。
蓝凌何这才从门口慢悠悠地走来,静静站在一旁,像个巡查的领导。
她摆了摆手,淡笑道:“别管我,你们继续。”
缇莉亚是个直肠子,有话便问:“喂,我知道你能控制金属剑。甭装了,亮出武器吧!”
蓝凌何摊开双手,又抖落了一下自己薄薄的外衣,坦然道:“别担心,我什么都没带。”
珞杉蹙眉:“你二人都不用武器,是想跟莉亚肉搏?别忘了,她可是打架的天才。”
晴洌颔首道:“缇莉亚前辈的能力是‘反射神经’,可以随意调整自己的反射弧长度,在格斗中的反应速度无人能及。”
缇莉亚笑道:“知道老娘的厉害就好。”
“但是——”晴洌俯下身子,又拉出攻势,“我也不输你太多!”
“哈哈,有骨气。来!”
话落,二人又打在一起。
房间总共四五十平米,家具不少,晴洌巧妙利用各种障碍物,不断变换走位。
缇莉亚的出拳快如疾风、密如骤雨,一记铁拳便打穿了衣柜门。
晴洌趁机从她背后狠踢,谁料,缇莉亚宛如脑后长眼,格挡的动作几乎和她同步,右肘抬起,将晴洌“腾”地弹了出去。
晴洌的小腿被震麻了,缇莉亚却流畅地拔出手。晴洌心知双方的气力落差巨大,再不敢和她硬碰,仗着灵巧的身法躲躲藏藏。
缇莉亚的拳速和反应速度都极快,但晴洌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闪过,仿佛在追一条滑溜的泥鳅。她越打越气,硬生生锤碎了小茶几的桌面。
蓝凌何没有动作,视线一直追着她们,好个兢兢业业的观众。
珞杉确认蓝凌何没有出手的意思,右手偷偷伸向背后,摸出了自己的武器。
“L”字型的回旋镖,两边带刃!
珞杉的眉宇间杀气顿生,瞅准一个瞬间,以迅雷之速掷出回旋镖。她的动作太快,从碰到镖身到掷出不到半秒,连瞄准都省了。
蓝凌何眼神一变:“晴洌,小心!”
晴洌只觉脑后生风,余光瞥到一道白光。她猛地一偏上身,闪避及时,飞行的回旋镖冲着缇莉亚的前心就去了!
如此高速旋转的利刃,连野猪的脑袋都能给旋下来!
可缇莉亚毫不惊慌,甚至都没躲。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回旋镖凭空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以接近直角的路径,让开了缇莉亚。
蓝凌何眼眸微眯,基本摸清了回旋镖的运动原理:
珞杉的能力是“旋转”,最高转速和物体的转动惯性成反比。她因此以扁平的回旋镖作为武器,各种材质的都打造了一个。她知道蓝凌何能控制金属剑,故选用最为锋利的陶瓷镖。
珞杉通过控制镖的旋转角来控制方向,所以不需要瞄准,大致方向对即可。
回旋镖围着屋子转了个圈,像个待命的刺客,悄无声息。
缇莉亚又进攻了,一拳快于一拳,一脚猛于一脚。
晴洌不断地躲避,动作与动作之间却稍有卡顿,因为她要分心关注回旋镖的方位。
“唰!”
回旋镖划了个香蕉形,斩向晴洌的右腿。她刚纵身跳过,缇莉亚的肘击紧接着就到了。晴洌再次闪身避开,退到了墙根处。
没料到的是,回旋镖来了个诡异的升空,好比直升机的螺旋桨,速度竟比横飞还快!
晴洌一惊,动作慢了半拍,缇莉亚健硕的身躯突然来到正面。
晴洌被逼至墙角,左侧是珞杉的书柜,右边一张长条桌,是个死角!
缇莉亚提前带出胜利的微笑,右腿一记重踢,攻向她的小腹。
晴洌眼瞅着躲不开了,回手抽剑,决定用本家招式干她!
可剑刚出鞘一半,回旋镖突然越过缇莉亚的脑袋,镖身呈现下倾45°,冲着晴洌的脖子就来了!
吹毛利刃的陶瓷镖近在咫尺,就算晴洌能一剑斩了缇莉亚,她的头和身体也要分家!
没有思考的时间,白光来到面前!
晴洌没有选择,抽剑挡镖!
小腹挨一脚……就挨吧!又不是没痛过!
“小心脚。”
危急时刻,蓝凌何喊道。
缇莉亚冷笑:什么斜眼?老娘攻的是她的肚子!
蓝凌何补了一句。
“我说的是你哦!”
话音未落,缇莉亚一脚踢在某个硬物上,脚掌登时一阵刺痛,就像被火钎子戳了。
“啊!”
缇莉亚以为蹬在了晴洌的剑尖上,赶忙聚焦在自己的脚面……
没事,幸亏肉厚……啊不,鞋底厚。
缇莉亚刚想撤脚,突然转念:等等,如果晴洌用剑刺自己,脖颈便暴露于回旋镖之下,岂不意味着自己对面的……是个拿剑的无头鬼?
她的头皮倏地麻了,做好十二分心理准备,偏头一看——
晴洌举着剑,剑尖对着自己的肚脐,距离只有那么不起眼的二三十厘米,显然,随时都能穿个洞。
那么问题来了:晴洌还有脑袋,剑上没有血。所以自己的脚上痛得要命是怎么一回事啊!
缇莉亚收回腿,这才看到扎在自己脚心的回旋镖。
她把陶瓷镖拔出来,血液“呲”地漫出来。
伤得并不深,而且伤口很齐,只要忍着点,她还能继续打。
可是缇莉亚没有丝毫松口气的感觉,更多的问题来了……
晴洌明明能伤自己,为什么住手了?
蓝凌何为何提醒自己要小心?
最关键的是——
缇莉亚愤然转身:“珞杉,你这镖是怎么控制的?扎老娘脚上了啊!”
珞杉被她一吼,差点哭了:“不、不是我啊……”
“不是你,是我偏偏往镖上踩啊?”
“是……是……”
缇莉亚暴脾气上来了,眼一瞪:“是你个头!”
珞杉的眼泪“唰”地下来了。
“是……她!”
“她?”
缇莉亚顺着看去,目光落在蓝凌何身上。
蓝凌何礼貌地点了个头:“你好。”
“我不好!”缇莉亚强行把伤脚着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给我解释解释啊!”
蓝凌何被这棕熊似的女汉子吓住,后退了半步:“解释什么?”
“少给我打马虎眼!说,我是怎么伤的?”
“扎伤的,你没看见啊?”
“怎么扎伤的?”
“你出的腿,你不知道啊?”
“我是问——你偷摸地干了什么!”
蓝凌何倒退半步:“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喷得厉害。”
缇莉亚气得举起拳头:“你找打吧?”
蓝凌何笑了:“我找打,你有本事吗?”
缇莉亚彻底怒了。
“珞杉,配合我!干不死她的!”
珞杉抹了把眼泪,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五个小号回旋镖,抬手抛到半空。
别看镖的个头小,转起来跟小马达似的,都能给墙开洞。最要命的是,五个镖都是水晶的,在半空疾速乱飞,几乎看不见。
透明五镖,杀人无形,这是珞杉的绝招!
缇莉亚也瞅准时机,扑了上来!
“让你知道惹毛老娘的下场!”
第44章 传说之人
蓝凌何看不上蛮女,略微扬起下颌,道了声:“去。”
缇莉亚上一秒还想着:去你个头!
下一刻,一股异样感袭来。她的身体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拽了一把,推往珞杉的方向。
缇莉亚一愣,这力道到底来自哪里……
可还没反应过来,双脚突然离地了!
“诶,诶诶诶!”
她飞起来了!还是倒着飞!脑袋几乎蹭着天花板了!
珞杉也不管不顾了,顾决计用围魏救赵之法拯救缇莉亚,直接攻击蓝凌何!
五个回旋镖在她的控制下,分别对准蓝凌何的四肢和前心,速度陡增!
晴洌仍在墙角,眼瞅着五道亮光刺向蓝凌何,直指要害,她想大喊一声“危险啊!”……
可一转念,没必要。
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比如,把拔出的剑收回去。
珞杉全力以赴,开启最大运算力,五个镖同时加速转、加速飞!
再快点、再……
咦?
珞杉直勾勾地盯着半空。
水晶镖不转了、不动了,宛若五个透明的小星星,在半空悬浮着。
这是……时间静止了?
不待她明白过来,蓝凌何一挥右手,回旋镖随着缇莉亚一起飞。
缇莉亚像被数万弹簧同时拉扯,无论如何扭动粗壮的手臂,也拗不过这股强悍的力量。
蓝凌何早就为她选好了落点,室内唯一的大白墙,正好缺点装饰。
于是在蓝凌何一个眼神的示意下——
“哐!咚咚咚咚咚!”
缇莉亚撞在墙中央,紧接着,回旋镖逐一嵌在墙里,被用作五个水晶图钉,将她完好无损地钉在墙上。
妥妥的,真人浮雕。
晴洌笑出了声:“你真是恶趣味。”
蓝凌何舔了下嘴唇:“但我有些失策了。”
“为什么?”
“你瞧着,我的力量一旦放开——”
缇莉亚周身的拉力突然没了,她的身子受重力猛地下坠。接连而至的几声“刺啦”传来,继而是“咚”的闷响,缇莉亚掉了下来,四仰八叉地倒在墙根。
蓝凌何评论道:“衣服支持不住她的体重。”
晴洌有一说一:“谁让你只扎了些边边角角的地方?”
“她那是紧身衣,绷在身上的,我稍微往里去一点点就蹭着肉了。”
晴洌点头:“有道理。前辈真是温柔,”
缇莉亚本就颜面尽失,又听她们如此评论自己,觉得受到天大的委屈。她低着头,抽了抽鼻子,突然好想哭。
“你、你居然如此欺负老娘,我、我……”
蓝凌何生怕她“嗷”的一嗓子,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赶忙摆摆手:“诶,你别这样!”
缇莉亚眼泪汪汪,本就大如牛眼的眸子又大了一圈。
“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一开始不动手啊?是不是故意戏弄我们?”
“当然不是,”蓝凌何一指晴洌,“她是个武痴,听说你厉害就想和你过招。我只是救个局,仅此而已。”
缇莉亚看看自己的衣冠不整:“你把我脱了居然说是救局?分明是羞辱我!”
蓝凌何被噎了一下。
晴洌见状,赶忙走来,深鞠一躬:“得罪了。”
缇莉亚含泪:“你还要对老娘做啥?”
晴洌从墙上取下一条扯碎的衣料,用剑裁成条状,然后蹲下身,麻利地为缇莉亚脱掉鞋子。
缇莉亚愣住:“这是——”
晴洌小心翼翼地给她包上伤口,又轻手轻脚地为她穿上鞋。
“我从小练武,经常受伤,知道怎么做临时处理。”
缇莉亚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待遇,仿佛严冬里有人送来火把,感动坏了,委屈的泪顿时干了。
“学妹……好人啊!刚刚对你下狠手,真是抱歉了。”
晴洌笑道:“能和前辈切磋是我的荣幸。”
二人包扎的同时,珞杉默默地从墙上扣自己的水晶镖。有一个嵌得太深,实在弄不出来,她顿了顿,于是把撂在床上的一件外套取来,挂在上面。她点点头,轻声道:“完美。”
蓝凌何呆呆地看着,莫名觉得自己好多余。
缇莉亚被晴洌搀扶着站起身,怒气基本全消了。
“蓝凌何,你有真本事,而且对我手下留情。我们认输。”
珞杉表示同意,拿出通讯设备,在屏幕上敲几下,完成了流程。
见她们软下来,蓝凌何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多谢。造成你的脚伤……抱歉,我的错。”
缇莉亚大气道:“这不算啥!我最在意的是,你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蓝凌何颔首淡笑:“过奖了。”
缇莉亚看出她故意不答:“你啊,不想交个底?”
蓝凌何笑而不语。
晴洌撇过头,满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珞杉捏着自己大大小小的回旋镖,琢磨道:“你能控制短剑、陶瓷镖、水晶镖、人体,还能造出等离子体……你究竟是什么等级的能力者?”
“不瞒你们,我还没去测。”
“为什么不去?”
“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摸清自己的能力,力量等级早些或晚些知道,差不太多。况且双人战才过去半天我就进步了很多,我也不愿意耽误时间去测试。”
缇莉亚好奇道:“怎么进步的?和姐们分享下?”
蓝凌何笑道:“实践出真知。我找了个陪练,然后就开窍了。”
“啊欠!”
窝在被子里的阑打了个喷嚏,弥漫全身的恶寒又来了。
珞杉回忆着蓝凌何的一系列壮举,猜测道:“你能隔空直接控制物体,按照等级从低到高,你的能力可能是:速度交换、定向转移、竞技加速、力之平移、异向气流、控重力、念动力、矢量控制……”
晴洌忍不住了,接话道:“我今天早上也是这么猜的,但问题是……”
蓝凌何瞥了她一眼。
晴洌小声嘟囔出后半句:“你说的这些,都无法抹去别人的攻击。”
珞杉转着眼睛想了想,突然记起什么,眸子瞪大了,磕磕绊绊道:“如果我再继续猜下去,那就是……只能是……”
晴洌忽略了蓝凌何阻止的眼神,和珞杉一起拖长音,语气满含激动。
“对,就是……必须是……”
缇莉亚受不了二人磨磨唧唧:“你俩痛快点,老娘没时间听你们对暗号!”
珞杉和晴洌齐刷刷地扭过头,眼神犀利,仿佛窥到了世间真谛。
“唯一符合她的是:‘意念控物’。”
“什、么!”
“噗通”一声,缇莉亚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呆滞。
“意念控物”,顾名思义是用意念控制万物的运行,免去触发、不用接触、无需媒介。精神力与能量、物质能毫无阻碍地双向转换。
根据理论计算,那是初始即五级下的能力,换言之,因为能力涵盖范围太广,只有五位数的力量值才能勉强支持它的运用。
控制不同物质的方式略有不同,蓝凌何耗了一夜才掌握法门,算是开了窍。
缇莉亚用手掌抹了下脸,喃喃自语:“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能力?”
蓝凌何叹了口气,想瞒也瞒不住了。
“我知道你想到了谁,但别多想,我和她,天地之隔。”
屋内一片静寂,四人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神,几乎能听到对方怦然的心跳声。
她,那传说中的人……
六百多年前,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横空出世。
她凭一己之力,创造了众人所在的大陆,又亲手建立了位于大陆四方的四大能力者学院。
因此被尊称为“造物主”。
她是北方学院的第一任学生会长,也是审议团的第一任北方地区总负责人。
无人知道她的样貌,可民间有无数传言……
传说她在顷刻间建成了北方学院。
传说北方学院留有她的遗物。
传说伤害他人对她而言如呼吸一样简单。
传说她能一念灭一国。
传说她是个只对一人温柔的人。
传说她离开之时,成为了八级能力者……
她的能力最初为“意念控物”,可控万物。
仅用了两年,她将能力演变为“意念造物”,可创万物。
年仅二十六岁,她从世人的眼中淡去。
有人说,地球再也容不下她了,于是,她用生命建成了跨次元的“通道”。
可真相如何,谁都说不清。
四人沉默许久,缇莉亚突然开口,依旧是粗粗哑哑的嗓音。她能调节自己的反射弧,所以时而蠢到哭,时而又会爆出超前的睿智。
“蓝凌何,我问你个事啊。”
“嗯,你说。”
缇莉亚停顿了足足十几秒。
“有没有可能……你是那位大人的转世?”
晴洌和珞杉也看过来,神情极其严肃。
蓝凌何一怔。
转世……
在这个世界是成立的。
可她诞生在不同的宇宙……
根本没考虑过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以前不考虑,现在……
蓝凌何面向窗子,望向天空,远方注定有足够的未知等她发掘。
天空倒影在她眼中,融为一体,蔚蓝的双眸旖旎着变幻莫测的光影。
她想了一会儿,答出了内心最真实的答案:
“无所谓了。反正,我就是我。”
第45章 神秘的约战
看到学院网的头条,全校都轰动了。
“六百年了,意念控物的能力者重现了!”
“居然是过去的蓝莲笑花,怎么想都不配啊……”
“喂,她很漂亮的好不好!第一年就登上校花榜了!”
“现在知道夸了。你再大点声说呗,要不她听不见!”
“在我眼中,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瞧你这猥琐样儿……等着被副会长揍吧。”
“我说的是事实啊,是男人就敢说出心里话。不说光自各儿琢磨,那才闷骚。”
“呵呵,你以前怎么不说?”
“因为她过去真的很窝囊,能力又废柴……”
“呸。人家那叫韬光养晦,五年磨一剑。”
“你怎么也开始捧了……”
两个普通学员在餐厅中你一言我一语,话音落入角落中一位胳膊上缠绷带的女生耳中。
长发飘飘,眉眼秀丽,眼神的每次回旋,都荡出惹人怜爱的涟漪。
正是曲忻璃。
饭菜早已凉了,她夹起一点食物,胳膊痛得一抖,送往口中的过程掉了三分之一。可她毫无反应,机械地嚼着剩下的部分,食之无味。
“蓝凌何,意念控物……‘造物主’的能力……”
曲忻璃不断喃喃重复这几个字,一遍一遍。
“她……怎么可能呢?真的?是真的吗……”
她又去夹食物。
“咦,好痛……好想被人喂。”
两个男生继续聊天。
“你说啊,蓝凌何四年来一直都是二级上的‘其他类’,是不是仪器问题啊?”
“我们用的是专业仪器,能显示六位数,即便是六级能力者都测得出。如果我没记错,她是‘000076’,四年没变。”
“我有个猜测:她一直都是‘意念控物’,但这能力至少需要五级下的精神力作为支持,所以过去的她才什么都做不到,被归为‘其他类’?”
“有些道理。可现在即便知道了,你说,‘意念控物’是什么类的?”
“怪物类的。”
“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若硬要分类……那就是‘物质控制类’的集大成者。”
“哈,我知道你这是从哪儿抄的!东方学院的学生会长,号称‘生物系能力’的集大成者,能救人、能读心、能修改记忆、能精神控制……万能!”
“我不是抄,这叫类推。那些人是同类,和我们不在一个世界。”
“别摆出一副丧脸嘛,你比上不足、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啊!”
“我没丧气。只是,以后我们提他们的名字都要小心点,万一说错话,走了火……”
“完了完了,我两年前,当面嘲笑过蓝凌何,而且还发帖子谈感想来着……天啊。”
“这算啥,谁没干过?她要是翻旧账,能把半个学院的人列入黑名单。要我说,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诶诶,你把耳朵凑过来。”
“怎么说上悄悄话了?”
“听着,我记得你和曲忻璃有一腿,赶紧断了!”
“我谁都没告诉过,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和她……”
“诶呀,你特么居然——”
“别冲动,听我说。她有个哥哥名单,划分三档,从下到上依次是‘只是暧昧’、‘恋爱不满’、‘以身相许’。我们都是第二档,所以待遇相同。”
“天哪,怎么这样,我的心碎了……”
“别急着碎。我再告诉你,排在第一档的不下十人,所有战斗科人模人样的,都列上去了。”
“曲忻璃不会和那些人都……”
“当然不,她也得有那本事。排在第一个的是副会长,第二是洛伊,第三是霖喻,哪个会跟她好?”
“好吧,你安慰到我一丢丢……等等,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忘了我的能力了?我可是‘黑客之王’。只要不是学生会成员的账户,我都能黑进去,而且不留痕迹。”
“对哦,瞧我这脑子。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你让我见识下行不行?”
“就当抚慰你了。那我来个最简单的,用我的设备复制别人的屏幕,给你直播战斗科的人都在看什么。”
“妙啊,你打算找谁?”
“你知道晴洌吗?战斗科的新人,这次和蓝凌何一组。”
“听过,就她了!”
“稍等,我已经在连接了,马上你就能看到——”
“吼吼,会不会有羞羞的画面啊?”
“滚一边儿去,人家是正经人,现在又是大白天的,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哦。”
“你别失望得那么明显好吧。”
连接中……
一分钟后,二人沉默了。
“就这?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我的代码绝对没错。”
“那怎么一片黑啊?”
“你傻啊,因为她的屏幕是关着的。”
“你不是能远程控制吗?”
“能是能,但那容易露馅。”
“切,胆小鬼。”
“我乃谨慎,你别瞎哔哔。”
“那我们……就这么盯着黑屏?”
“根据我的统计,战斗科学员平均每五分钟就会收到一条消息,屏幕自然会亮。所以,我们等着就好。”
“统计这?你平时是有多无聊啊!”
“……要你管。”
二人一边吃,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三分钟过去……
曲忻璃实在没心情吃饭了,单手托起餐盘,从二人身边走过。她总是小步慢行,身姿袅娜,不管在哪里都那么精致,身上散发出浓郁而不刺鼻的栀子香。
但两位男生连头也没抬,更别提帮负伤的少女端盘子。
曲忻璃走近了,故意轻咳一声。
可他们依旧专心致志地盯着纯黑的屏幕,一动不动。
曲忻璃冷哼一声,走了。
一位男生偏过头,用余光溜了一眼她:“应该是生咱俩的气了。”
自诩黑客之人道:“生气就生气吧,我们已经转移战队了。”
“哈?蓝凌何难道有自己的阵营了?”
“迟早的事。要不我为何要看晴洌的屏幕呢?这叫收集边缘信息。”
“哦……”
又是漫长的三分钟过去。
“这要等到啥时候去?咱要不换人吧?”
“凡事都要有毅力,不经过等待,怎能有彩蛋?”
“你这是哪门子的毅力啊……”
“学弟啊,你太年轻,没经过历练……喂!快看!亮了!”
“来了来了,这是——”
屏幕中央弹出一条陌生信息。
不一会儿,信息被点开,二人赶忙凑近观瞧。
“明日凌晨四点,湖畔南侧,有一场特殊的比试。一切保密,来就对了!”
号码是未知,也没有落款。
两个男生满脸讶异:“原来战斗科都是这么约战的?早上四点……也太拼了吧!”
晴洌显然也不懂,敲下这样一行回复:“阁下可否留名?”
“我只是挑事的,不足挂齿。”
“请问对手是?”
“不能说哦,怕你畏战。”
“我乃武者,来者不拒。”
“既然应战,来了便知。”
“我们需要商量战术,烦请告知一二。”
“真正的作战,贵在临场发挥。”
“敌暗我明,对我们不公平。”
“机会难得,来不来自己定。”
对话告一段落。
两个男生面面相觑:他们是古人吗?这也太惜字了吧!
过了难熬的几分钟,晴洌的屏幕又动了,神奇的是,她打字的速度快了一倍。
“朋友,你谁啊?要是有人拜托你来邀战,不管是你还是对方,好歹留个名,要不凭什么相信你?还有,凌晨四点跑到小湖边上打架,这也太可疑了吧!你想让我们牺牲睡眠,白跑一趟吗?我们又不傻,没戏!”
黑客男的朋友频频点头:“说得有理,这很可能是骚扰信息。”
他的关注点却截然不同:“这条信息的语气完全不同了,我猜,是蓝凌何发的。”
“哦,她打字好快……”
回复很快来了。
这次不是文字,而是——
五千额度的转账!
五千啊,战斗科学员一月最高能拿到两千,普通学员才一千,扣掉日常花销就不剩多少了!
俩人瞬间傻眼了:战斗科的人,都是这么沟通的吗?
很快,文字的消息弹出。
“诚意在此,无需退还。此事保密,若有观众,十倍罚款。明天好运。”
晴洌慢吞吞地回了个:“好”。
对话结束。
二人意犹未尽,盯着屏幕不放。
这期间,曲忻璃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一个哥哥,故意挽着他的胳膊走过他们身边。
可这俩人彻底忽略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到底要不要去观战呢?
第46章 攒了个生死局
第二天,清晨四点。
夜色依旧浓郁,湖水泛着灯光。
蓝凌何和晴洌还是来了,但她们怎么都没想到,碰到的居然是——
身为学生会部长的霖喻,操纵“重力”之人,四级上能力者。
身为战斗科学员的希尔夫,控制“火”之人,四级上能力者。
这二人加上莳羽怜,组成了最有可能突破到五级下的金三角。
蓝凌何的表情严肃起来。
“你们何时组了队?”
霖喻答道:“比试第一天结束,多人弃权。昨日学生会重新编排,将落单之人组队,希尔夫便成为了我的队友。”
“强强联手的你们,选择我们作为对手?”
“就结果而言,是的。”
“那过程呢?”
霖喻小角度垂下头:“有些曲折,不说了。”
蓝凌何嗅到隐情:“难不成有人强迫你们和我们对战?”
希尔夫走上前,紧身长裙勾勒出高挑身材,火红长发宛若炽烈的艳霞。她总是带着一副恹恹的神情,就像什么都事不关己,对谁都不感兴趣。
“别纠结这些小事了,浪费时间。”
晴洌不太喜欢她的态度,但依旧礼貌道:“见过前辈。我还有一事想问。”
“说。”
“给我额度的究竟是哪位?不义之财,我不能收。”
霖喻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好感:“没事,学生会不差区区几千额度。”
蓝凌何顿时抓到线索:“学生会的额度?公款?那么能轻松动用公款的——”
希尔夫撩起眼帘:“别猜了,都是会长的主意。他勒令我们和你对战,还选了这么个破时间,就是怕惊动到别人。”
蓝凌何咂了咂嘴:“又来……他这是何仇何怨啊?”
霖喻向来公事公办、遵守原则,但对此事也表示无奈。
“我和会长说了,这么做有失公允,可你知道他的脾气……凶起来,我俩根本挡不住。”
希尔夫轻哼了一声,感觉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我根本懒得挡。”
会长的诸多举动都莫名其妙,说不好他是有什么大智慧,还是真的只是觉得涮人好玩。
蓝凌何当然拒绝被涮着玩,试图找个和解的办法:“既然如此,我们象征性地过两招如何?目的不就是让会长闭嘴吗?”
本以为这是个好主意,霖喻却突然沉下脸。
“不,我们得到的指令是:不死不休。”
晴洌吓了一跳,睁大眸子:“你、你说什么?”
霖喻更严肃三分,似乎他的人格中本有一条循规蹈矩的枷锁,此刻被硬生生扯开。
“要么你活,要么我活,要么同归于尽。”
希尔夫满脸无所谓,眼底却燃烧着灼人的火焰。
“我不管别的,反正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手下留情。”
晴洌被这两位的气势压迫得呼吸急促,秉着趋吉避凶的本能,轻声道:“我不喜欢这样……大不了我们认输。”
希尔夫淡淡道:“想得美。会长已经通过远程控制,把你俩的设备锁定了,操作不了。”
晴洌拉着蓝凌何的胳膊:“前辈,要不我们现在撤吧!”
希尔夫眼睛翻了下,心道:逃跑说得那么大声,你缺根筋啊?
果不其然,此话刚出,二人的身体倏地变沉,仿佛两肩压着百十公斤的大麻袋,坠得双脚几乎陷在地里。
显然是霖喻赋予了她们数倍的重力。
蓝凌何冷哼一声,抵着霖喻的力量,用力一甩胳膊。“咔嚓”一声,池塘边的一片灌木丛被硬生生掰断。
她的神情冷峻起来,眼神仿佛淬了冰:“你俩铁了心要杀我们,给个原因。”
霖喻深深吸气,慢条斯理地开口:“会长说了,能力者提升精神力的最快方式是‘濒死体验’,越真实越好。”
蓝凌何蹙眉:“你是说,这是为了帮助我们快速晋级?”
希尔夫尤是一副恹恹的神态,看不出她是认可这理论,还是对此嗤之以鼻。
“谁知道呢。”
霖喻叹了口气:“我刚开始不敢苟同,试图和他理论,但……”
“会长二话不说就爆了霖喻的头,又复原回来。”希尔夫举起两根手指,“两次。”
蓝凌何嘴角抽了下:“辛苦你了。”
霖喻托了托眼镜,脸色明显发白:“会长还说,如果由他出手,我们毫无还手之力,精神得不到锤炼,一点效果都没有,所以……”
希尔夫又搭腔:“必须要菜鸡互啄才能选出战斗鸡。这是原话。”
晴洌咧了咧嘴,心道:又不是什么好话,没必要说出来吧。
蓝凌何的气头堵在心里,撒不出去,又被他们一番话弄得哭笑不得,竟不知该作何评价。
“会长那个混……诶,算了。打吧!”
希尔夫撩了下长发,身姿妖娆,艳丽的美感中带上危险的气息。
“事先说明白了,我的火,一旦燃起,就不会熄灭。”
蓝凌何冷静下来,对着晴洌道:“你主要对霖喻,他的‘控重力’善于压制却不精攻击,你就硬攻他,凭你的剑术,说不定能占上风。”
晴洌点头:“你呢?”
“我要全力应对希尔夫。”蓝凌何微微眯起眼,“她的气势比霖喻强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让我觉得,比莳羽怜还要危险。”
晴洌面露担忧:“你行吗?”
“不行也没事。最坏的结果说不定也是最好的结果。听天由命吧。”
话音刚落,蓝凌何一抬手,被折断的灌木树枝“唰”地飞了起来,在半空一转,断口齐齐对向霖喻。
“嗖嗖嗖!”
断枝冲着霖喻极速射来,排布成扇状,宛若数十只离弦之箭!
霖喻左右都无法闪避,凭他的弹跳力也跳不过去,于是连忙动用自己的“重力控制”,让断枝提前下坠,“噗噗噗”地全部扎到了泥里。
他分了心,附加在蓝凌何和晴洌身上的“超重力”便削弱几分。
晴洌恢复自由身,瞬间拔剑,几个闪身到了霖喻身侧,毫不犹豫地挥剑斩去!
霖喻这学习部长,骨子里透着文绉绉的书生气,不怎么喜欢兵器。眼瞅着剑光到了面前,他压根没有可以抵挡的武器,赶忙往后躲。
晴洌的长剑又至!
霖喻只需稍微集中精力,就能给对手施加超过十倍的重力,令其完全失去行动力。
可晴洌的剑太快!
霖喻哪怕是停顿那么0.2秒用于思考,都有可能脑袋不保!
晴洌紧追不舍,一剑比一剑快,剑尖划破了霖喻的衣角,很快又斩下他的发梢。
霖喻狂躲,被逼得一直倒退。
蓝凌何见此,稍微放心了,回归自己的战斗。
希尔夫观战了一会儿,唇边挂着笑:“四级上,居然干不过四级下,有意思。”
蓝凌何道:“你们根本不了解晴洌的武技,只会吃亏。”
“哦?那你又多了解我们呢?”
“有所耳闻。”
“你知道为什么是我和霖喻来迎战你吗?”
“为何?”
希尔夫的声线低沉,透着慵懒,像个高傲的女王。
“你的能力是‘意念控物’,但霖喻的重力不是物质,我的火也不是物质。你对上我们,讨不得半点便宜。”
蓝凌何斜瞥了眼距离自己不到一百米的池塘,唇角微微一翘。
“试试就知道了。”
第47章 水火不相容
希尔夫不再多说,缓缓抬起右手。
一小丛火苗悄然升起,如细小的粒子从白皙的手心涌出。手中焰忽红忽黄,还有一时变为炫白。
这不是寻常之火。火焰的颜色随温度改变,红色大致三百度,可以融化塑料;白色则意味着上千度,能熔化金属。而火焰的温度,由希尔夫随心控制。
蓝凌何不动声色地释放出精神力,尝试控制希尔夫的火焰。
结果不尽人意。
之前在比试场上,暮川汐控制的电子虽小,却是有质量的物体。加之电子数以亿计,便构成“能感知的实物”,这是蓝凌何的“意念控物”目前能控制的极限。
但希尔夫力量的根源是“燃烧”和“热”,火焰只是表象,蓝凌何无从下手。她想灭火唯有借助外力,比如用水或者土。
微风掠过,火苗摇曳,希尔夫突然攥拳,把火焰包在掌心,继而抬起胳膊,在半空中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一声清响后,小火苗分成千百个火种,嗖嗖地逃出她的指缝!
蓝凌何只觉眼前一晃,周身瞬间热了起来。
再观瞧四周,数以百计的火星忽然膨胀,大小不一,有萤火虫般的亮点,也有火炬般的红焰,竟都飘在半空,无物自燃!
这场景实在诡异,像是某种伪科学的火焰魔法。
蓝凌何保持镇定,左手抬起,对着旁边的池塘一招。
池中之水被她召唤,剧烈涌动起来,先是产生六七个小型趵突泉,继而联动着翻滚,鼓起一个中央喷泉。
希尔夫的火越燃越旺,火光连天,几乎要在蓝凌何周身形成包围圈。
蓝凌何心念一动,汩汩水流冲出池塘,化作电线杆粗细的大水柱,扑向漫天火焰!
“呲呲呲呲……”
火被扑灭的声音、水化为蒸汽的声音接连响起。
不到两秒,火焰的包围剩下一半。可水柱也变细,逐渐式微,成了努力往火堆里钻的水锥子。
蓝凌何眉头微皱,立马调动更多的水扑火!
“哗啦!”
“嘶嘶嘶……”
大水漫来,火焰只剩下青烟。
一阵风吹过,漫天的水蒸气被带走,空气重新变得干爽。
蓝凌何衣服湿了小半,双脚踩在湿漉漉的泥地上,略显狼狈。她在湿衣服上拍打几下,水滴就像被吸引了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出,集中在她的掌心,化作玲珑小巧的水团。
水面折射出希尔夫艳丽的身姿,仿佛降临人间的祝融。语气也荡着以上视下的高傲。
“算你反应快,过了第一关。”
蓝凌何平静道:“你果然很强。”
希尔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略微来了兴趣:“谁说不是呢?”
“你很有自信啊。”
“你不也是?只不过,你的自信是愚蠢。”
蓝凌何眼神一厉,蓦地挥手,做了个横向劈斩的动作。
“看招!”
水团被她甩出,在半空化作镰刀状,径直向着希尔夫的腰部斩去!
只要速度够快、水压够高,水连钢板都能击穿,更何况是肉做的身子!
希尔夫连眼皮都没撩,带着不屑:“小家子气的攻击,无聊。”
话音未落,水刃瞬间蒸发,化为一缕蒸汽,无影无踪。
“别急着下结论,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蒸发水的速度快,还是我的控水快!”
下一刻,蓝凌何将池塘的水虹吸而出。
巨型水柱在半空断为十截,均化作尖锥状,仿佛透明的冰锥悬在半空。每个都是两百千克的水,共计两吨。
十个巨型“水锥”距离希尔夫不到二十米,那雄浑的压迫感,仿佛她置身于怒海狂澜之下,不被刺穿也被压扁!
蓝凌何提醒道:“注意,要来了。”
第一个水锥好比陨石坠落,尖端直刺希尔夫的前心!
二百千克的水锥,足有一米宽、三米高!
希尔夫和它比起来,是那么纤细,甚至渺小。
可是……
“嘭!”
希尔夫抬起头的那一刻,水锥爆了!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在不远处交战的霖喻和晴洌,二人侧脸望去,均被溅了满脸水滴子。
霖喻抹了把脸,捻了捻手指上的水珠,眉头紧锁。
晴洌好奇:“怎么了?”
“这俩人真是不考虑别人,”霖喻满脸苦大仇深:“这湖水里面有无数微生物,比中水还脏。”
晴洌无语,特意给了他两秒的喘息时间,继续挥剑劈来!
霖喻也顾不上脏了,撒腿往远处跑。
蓝凌何操控另外两个水锥,仿佛两个黑压压的尖锐石锥,同时刺向希尔夫的两肋!
可希尔夫毫不动摇,做了个双臂平举的动作,在水流到来之际,手心燃起赤色火光。
“刺啦!”
水火相撞!
雾气蒸腾!
火焰很快占据上风,不到半分钟,两个巨型水锥只剩小半了。
蓝凌何抓住机会,又是两个水锥迅猛而来,同时攻希尔夫的正前和正后!
她的手抽不出来,这次要怎么挡?
谁知,被尖锐的水锥前后夹击,希尔夫非但不惊,脸上反倒有了笑意。
因为答案很简单:根本不需要挡!
无论是希尔夫还是暮川汐、莳羽怜等人,他们习惯于通过手释放攻击,因为这样精准度高、易于控制方向,当然也比较美观。
但事实上,精神力是“意志的力量”,不需要任何媒介。
换言之,只要他们想,也能从嘴里吐火、放电、喷水……但大多人觉得这样丢人。
下一刻,希尔夫的周身燃起火光,火焰从点延伸为面,极速组成一个赤色的屏障,将她笼在其中。
“轰!轰!”
水流袭来!
“呲!呲!”
火焰大作!
希尔夫下颌扬起,高傲如浴火重生的凤凰,轻笑:“这还勉强像点样子。”
蓝凌何心一横,索性把剩余的五个水锥拉长三倍,变得尖如标枪,从上下左右上,五面合击希尔夫!
来势汹汹!
可即便如此……
炽热的烈焰几乎照红了黑夜。
顷刻间,半吨水化作满天水雾。
事实摆在眼前,哪怕把希尔夫丢在湖里,不到两分钟,她就能把湖水蒸干,留下空荡荡的人工坑。
蓝凌何马上改变战术,将剩余的水锥拉长,并降低速度,以此延长水流的攻击时间。
她觉得,希尔夫用火焰包裹周身,自然不在乎高温,但很快会面临另一个危机——缺氧。
一旦希尔夫不得不暂时解除火焰,自己便能一举得手。
为了熬到那一刻,蓝凌何不惜调动池塘里剩余的所有水。
拼了!
白雾弥天,像堆了一池子的干冰。
池塘的水位线越来越低,露出底部的大石块、耐寒的水草。
湖畔宛若放置着滚滚燃烧的火球,那是水雾的起点,也是终点。
火焰中央,水雾弥漫,希尔夫的身影时隐时现,看不真切。
一分钟过去……
蓝凌何仍在抽水,五道水柱越发纤细,就像高压水枪。若非直击希尔夫的要害,估计构不成太大威胁。
池塘基本见底了,显出沉底的垃圾、被抛弃的陈年旧物,甚至有个成色不错的花瓶,上面还刻了两个人名、一颗桃心,想必有段故事。
希尔夫在火焰中,赤色长发不断飘舞,宛若火中金凤。
又是一分钟……
四周安静了下来。
希尔夫的火焰越燃越旺,像一簇盛大的篝火,周遭的空气急速升温,体感温度达到了四十多度,还在飙升。
而池塘,已然干涸了。
即便搜刮淤泥,也集不出一捧水。
水没了,希尔夫还在引火,火焰的范围越来越大,蓝凌何被迫退出去十几米。
霖喻和晴洌早就跑到“人工坑”的另一侧了。
空气愈发干燥,湿润的泥土地被火焰灼得裂开,像皲裂的皮肤。
蓝凌何被呛得嗓子发干,眼睛发红,脑袋上全是汗。是个正常人都不愿意在此地就留,可她不但不退,还尝试着走近一点,只为知晓——
希尔夫的氧气到底是哪里来的?
还有,她为什么还不灭火啊?
这少女是不是燃过头了啊?
蓝凌何满腹疑惑,试探着问:“你……还有气儿吗?”
没有回答。
扑面的风少说有六十五度。
蓝凌何提高声音:“喂!够热了,你可以停下了!”
希尔夫依旧不答。
就在蓝凌何要喊第三次时,火焰的规模迅速缩小,从几米高的一簇,变为半人高的一朵,最后被收回手心中。
总算熄火了。
希尔夫依旧身姿笔挺,双手抱胸地站着,火红长发飘在身前,显得高傲而艳丽。
蓝凌何见她没事,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自己干嘛要担心她?她才是放火的啊!
希尔夫的耐热性好得吓人,面色不改地问:“水用完了?”
蓝凌何刚要上前,一脚踩在滚烫的沙地上,又极速撤回来。她站在原地,扯着干涩的嗓子问:“完了。咳,我问你个事啊,这接近四分钟,你哪儿来的氧气?”
希尔夫明显不想讨论这个:“无可奉告。”
蓝凌何又道:“难道你没喘气?”
“与你无关。”
“你给我个提示也行啊,我很好奇!”
“不行。”
“难道你是用皮肤呼吸二氧化碳的?”
“……”
“你过来说话呗?站在焦土上不别扭吗?”
希尔夫犹豫片刻,还是迈步向前,泥土的余热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呼——”
一阵强风吹过,带来些许清凉,也将二人的长发撩起。
希尔夫脸色一变,立马把长发拉回身前,用指尖拽着。
可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完全起了反作用。
蓝凌何的目光轻轻下落,向她的心口一瞥……
哦。
真相大白了。
第48章 败得心服口服
五分钟前,希尔夫是个前凸后翘、曲线火辣的美人。
现在,成了飞机场。
好平,好平,好平……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蓝凌何绷着脸,目不斜视,故意作出“你爱说不说”的神态,不让对面的“气囊少女”察觉出丝毫端倪。
“我换个问题。”
希尔夫来到她近前,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说。”
“你和莳羽怜,孰高孰低?”
“我的力量值虽略逊于她,但论起实力,我赢。”
蓝凌何眉头蹙起:“两年前,莳羽怜赌上副会长的位置挑战你,你为什么直接认输?”
希尔夫冷哼一声:“因为我不想入学生会。”
“为什么?”
“没原因。你就当我是个怪人好了。”
“你就是个怪人……”
希尔夫淡淡道:“我劝你现在说点好听的,因为我正在为你挑选死法。”
蓝凌何心里一沉,预感十分不妙。
希尔夫之所以故意延长灼烧的时间,就是要完全蒸干土壤里的水,再把水雾全部变为水蒸气,继而被高空的气流带走。此刻,方圆二百米之内,几乎没有能动用的水源。
想要灭火,虽说土也可以,但没见过有人空投土块把几米高的烈火焰“砸”灭的。况且土壤较之水,灵活度差太多。
还有一种想法是把土当成隔火的护盾,也就是给自己的周身搭建“360°土铠甲”,这样能做到隔绝火焰、保全自身。
……当然,叫花鸡里的鸡提示着另一种可能。
蓝凌何快速打量四周,确定没有灭火之物了。
希尔夫将高挑的身材拔得笔挺,打了个哈欠,慵懒道:“你想好没有?我们赶紧结束,我回去补个觉。”
蓝凌何咬了下嘴唇,体会到了过度自信的代价。
她能控制绝大多数“可感知之物”,能看到的、能摸到的,只要是能确定方位的宏观物质,都逃不过她的操纵。
如此开挂的力量,她什么都不怕。
正因如此,根本没带武器。
身上空空如也,唯一能用的就是外套和口袋里的通讯设备。这俩东西根本算不上武器,会被希尔夫瞬间烧成灰。
蓝凌何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心急道:只要是能耐高温的东西,什么都行!
此时,凌晨四点半的天空一片漆黑,唯有学院里零零散散的灯照着地面。地面干燥,连个石头都没有。
蓝凌何的余光瞥向干涸的池塘,隐隐发现有一抹亮光。
那是……瓷花瓶!
把花瓶打碎,这不就有耐火的武器了吗?
希尔夫被几十个碎片攻击,下场不是被扎成刺猬就是被隔断喉管。
蓝凌何眼睛一亮,随即便向那微薄的光招手。
可希尔夫又不傻,岂能给对手反击的机会?
蓝凌何刚要释放精神力,眼前一晃,突然多了一堵三米高、六米长的火墙!
赤色的火焰,浓郁而旺盛,将她的视线完全阻隔。墙上蓦地窜出一道火焰,仿佛戏弄她一般,烧着了蓝凌何制服的衣角。
蓝凌何赶忙一缩胳膊,背过身,用力拍打身上,灭了火。
便在这时,火墙悄悄弯曲,彷如一道移动的篱笆,把蓝凌何包围在中心。
衣服上的火灭了,蓝凌何也完全转了向,而且完全看不到火墙的外界。
希尔夫款步走来,眼神热烈而晶亮,红颊上浮着一抹残忍的艳丽。
“你,到此为止了。”
一簇簇火焰呼啸着,带着唏嘘的扰动声在蓝凌何耳畔窜来窜去。她听得到希尔夫说话,可分辨不出声音从哪里传来,不可看、不可定位,便什么都做不到。
“希尔夫,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火墙突然由红色转为黄,火光高了一截,从几百变为一千度的高温!
希尔夫毫不动容:“有何不可呢?我还挺好奇的。”
蓝凌何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浸透了,皮肤迅速缺水,干涩焦灼,伴随着剧痛。
“好奇……什么?”
希尔夫捏着下颌,语气透出遐思,竟有些小女孩的天真感。
“你知道那个说法吧。等级高于四级中的能力者,如果意外死亡,死时肉体受损太严重,人们就干脆把他们的身体烧掉。能力者的精神体会进入‘通道’,过一段时间再出来,彼时,精神力能塑造出一句崭新的肉身。他们管这叫‘现世’,很神奇吧?”
火焰不时蹿出,蓝凌何制服的表面破洞百出,大片大片肌肤被烫伤。火墙缓缓收缩,她能躲避的范围越来越少。
“我听说过,但你要是好奇——拿自己来做实验好不好!”
希尔夫笑得像个手黑的小魔女:“我得先找人试试,你就是我的烤白鼠啊。”
火焰吞噬了蓝凌何的发丝,衣物在燃烧。她痛得掉下泪,可泪水过于奢侈,瞬间便蒸发掉了。
“你杀了我,难道不怕背上‘杀人犯’的凶名?”
“当然不。杀普通人和杀一个会复活的人,有本质区别。你充其量消失一两周,不久之后,就会像长蘑菇一样冒出来了,就是不知在哪里。”
“只看结果,忽略过程,原来你和会长是同种人啊。在强者的世界待久了,完全没有同理心。”
希尔夫脸一沉:“别把我和那个疯子相提并论。”
蓝凌何轻笑:“你不就是按照他的指示来干掉我的吗?恨他还要服从他,你不是表面上那般洒脱自如嘛。”
希尔夫听她居然还有心调侃自己,默默咬了下牙,褐色的瞳孔燃烧着日冕般的绚丽。
“要你管。这就让你闭嘴。”
火墙又缩小了,烈焰冒得几米高,中央只有不到三平米的面积。
蓝凌何的视线模糊了,瞳孔几乎要烧起来。她顺着最后一丝清凉,仰起头,从火焰的中央,隐隐窥到西方的月亮。
清泠的月霞,遥远的冷光,永远那么皎洁,那么平静。
不知怎的,让她想起那个人……
突然现身的恃迦会长。
自己的现状,除了自家的倒霉会长知晓外,能察觉到的,只有可以一瞬千里的他了吧……
蓝凌何突然笑了,无比自嘲。蓝色的眸子充满血丝,眼角的皮肤呈现半熟的红粉色。
瞎想。
他没有任何理由救自己。
希尔夫的声音穿透火海,幽幽传入蓝凌何耳中。
“你抬着头,想什么呢?”
“我输了,败在狂妄上。”
“你知道就好,也算我没白费力。”
一朵烈焰随她的话跃出,肆无忌惮地咬上蓝凌何的手臂,蚀下一道嫣红的伤痕,深可见骨,痛得撕心裂肺。
重伤一处处增多,蓝凌何低下头,决计不躲了。
“我有三个很简单的要求,你能不能满足我?”
希尔夫一撩眼皮,眼神中蓄着杀意,只待爆发的最后一刻。
“真麻烦……说吧,我尽量。”
“放过晴洌,她是武者,如果受这极刑,怕是坚心受损,对她的武学有弊无利。”
希尔夫哼了一声:“看情况吧。”
蓝凌何勾了勾唇角,肌肉痛得痉挛,不亚于起了全身水泡。但她故意把语速放慢,让火多烧一会儿,万一希尔夫的力量耗尽,就没办法对付晴洌了呢。
“第二个要求,麻烦你转告暮川汐,别担心我,我回来后第一时间便会找他。顺便,让他别记恨会长。”
希尔夫点头:“话可以转告,但他怎么想,我管不了。”
“没事,他能想开的。”
蓝凌何半合上眼睛,灼烧感在全身游走,她的表皮已然麻木了,唯有心口还留着感觉,仿佛被烧红的匕首一刀一刀割过。
“第三个要求,咳咳咳……”
喉管收缩,她几乎要说不下去了,每咳一下就是一次痛觉的爆发。
精神力可以加速肉体的防御力和回复速度,但痛苦丝毫不减。
希尔夫把火焰的温度调低少许,虽然那也没什么用。
蓝凌何的声音嘶哑得变了腔调。
“请你把我彻底烧干净,一点都不剩。我不希望这幅惨状被任何人看到……拜托、了。”
希尔夫的心突然紧了一下,望着烈焰中放弃抵抗的蓝凌何,眸中多了些复杂。
她们二人有很多类似之处:
密不可分的自尊和骄傲。
打死都不会卖惨。
脾气相投的人……日后会成为朋友吗?
希尔夫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愚蠢,怎么可能!公仇私仇纠缠在一起,注定是冤家。
她心中的落寞化作一抹残忍的烟火,升空,腾跃,最终爆发。
“我答应你。”
火墙突然暴涨,烈焰若巨浪卷向蓝凌何!
中央的白色火焰在攀空的过程中逐渐成为明黄,橙红的焰火灼上苍穹,染红了夜空。
一片火焰天际!
汩汩黑烟冒出,意味着有机物开始大量分解。
希尔夫撤步离开,刚走出几步,却听到蓝凌何的话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顺带一提……”
希尔夫一愣,心道:还能说话?
“你这人、我还……”
蓝凌何的嗓音仿佛焦炭,语气却是温和的。
“挺喜欢的。”
希尔夫怔住,猛地回头,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
蓝凌何顿了顿,用最后的力气道:“别想歪啊……”
噗!
噗通……
她终于倒下了。
第49章 结束=开始
火光中央升起滚滚黑烟,晴洌突然意识到什么,手腕一抖,险险掉了剑。
“她们、她们的比试——”
霖喻半眯起眼睛,火光在他的镜片上翻腾跳跃。
“希尔夫完胜。”
晴洌的目光时而看明火、时而看黑烟,瞳孔不住地张弛,口中喃喃。
“你是说,蓝凌何前辈正在被……”
“烧成灰。”
“啊!”
晴洌的胸口猛地抽痛,也不管霖喻了,撒腿就往火光那边跑。
霖喻见状,刚忙追上去,这是他今早的第一次主动追击。
晴洌跑得太快,霖喻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也追不上,无奈之下,用“控制重力”的能力给自己适当降低体重。
晴洌眨眼间就绕到了火光旁边,速度丝毫不减,脑袋微低,就要往里硬冲。
霖喻突然来了个前扑,把她连人带剑一起扑在地上,随后抬起右手搭在她的肩上。
晴洌的身子倏地下坠,贴在土地上,仿佛大地是磁石她是磁铁,二者密不可分。
“霖喻,你对我做了什么!”
“五十倍重力。”
晴洌的两条胳膊此刻超过半吨重,动作稍大一点关节就有脱臼的风险,但她仍在挣扎。
“放开我啊!蓝凌何说不定还活着!”
霖喻严严实实地按住她:“别动,你根本就救不出她。”
“救?”希尔夫侧过头,火光映着半边脸,腥红而艳丽,“她早就死了,这会儿,尸身都成灰了。”
晴洌突然挣扎,关节“咔嚓”一声,肌肉几乎被撕裂。
“那你还不住手!有没有人性啊!”
霖喻按在她肩头的手再加几分力,让她的半个身子几乎陷在地中。
“没什么可说的,都结束了,希尔夫在清理战场。”
晴洌嗓音嘶哑:“既然这样,你干脆连我一起烧了吧!”
“烦,闭嘴。”
希尔夫轻哼一声,便完全无视她了。
晴洌知道自己在二人面前什么都不是,勉强仰起头,望着火焰,滚烫的泪水一粒一粒掉下来。
火光从明黄渐渐变为赤红,逐渐变得透明。
夜幕下,空荡荡的池塘在仿佛施工队留下的地基坑,坑旁,几块表面焦灼的石块散发着硝烟的气味。
没有风声,没有鸟鸣,炙热的空气徐徐扩散,想必今日校园的平均温度会上升一两度。
三人望向火焰中心燃烧过的地方,空空如也。
蓝凌何消失得很彻底。
希尔夫的心情突然很差,那种感觉,就像好不容易遇到有兴趣的东西,开心地把玩一下,可一上手就把它弄坏了,然后意识到那东西的不可取代,于是陷入更大的失落。
霖喻解除了重力束缚,负手而立,看不出是在祷告还是发呆。
晴洌强撑着起身,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是我疏忽了,蓝前辈、因我而死……”
希尔夫见她哭肿了眼,蹙眉道:“自责也要分个主次。”
晴洌哽咽着:“若我早些察觉到,哪怕早一分钟……说不定她就不会被烧死……”
希尔夫眼帘微垂,红发显得有些暗淡。
“你错了,她最直接的死因不是火。”
“不是?……那是什么?”
“蓝凌何的恢复力惊人,若只是用火烧,恐怕烧个四五分钟还能剩一口气。她倒下,是因为用最后的力量自断了与心脏相连的大动脉。我只是焚了她的尸身罢了。”
“断了身体里的动脉?”晴洌愣怔许久,讷讷道,“没有利器,她应该做不到这样的事……”
霖喻接话:“若蓝凌何早先就能直接对人体下手,我和希尔夫便是另一个结局了。”
晴洌抹了把泪:“你是说,蓝前辈在火中有了新的领悟,开发出了精神力的新用法?”
“或许吧。”希尔夫望向焦黑的土地,许久,自语道,“‘濒死体验’可能真的有用。”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
“我的方法必须有用啊,现在不怀疑了吧?”
黑衣黑发的少年从昏暗处走来,不管他的笑容如何灿烂,都遮不住如深冥般幽邃的漆黑眼眸。
晴洌赶忙起身,躬身道:“会长……您来了。”
霖喻欠身行礼,起身时推了推眼镜:“会长。”
希尔夫斜眼瞥去:“怎么现在才来。”
这三人截然不同打扮和态度,让会长噗笑出声。
“啊哈哈哈,你们仨放一起真有意思啊,就像RPG游戏里的三个选项卡哦,魔法、异能和武术,角色特征十分鲜明啊!”
晴洌没太听懂,霖喻不动声色。
会长又道:“现在晴洌落单了,你们要不要组个三人团呀?我很看好哦!”
希尔夫一挑眉,不悦道:“我和霖喻成团就是你的黑幕,今天又来?”
会长笑嘻嘻道:“诶呦,怎么这么大火呀?看来你的队友满足不了你啊!”
霖喻正义感十足道:“会长,她气的是你总是为所欲为。”
“别忘了哦,我是规则的制订者,解释权在我哦,怎么说都对。”
希尔夫哼了一声:“你假装一视同仁,背地里却搞些小动作,累不累?”
会长单手叉腰,义正辞严道:“我当然累啊!不仅给大家私人订制战斗方案,还费口舌给你们解释,更要面对质疑我公正性的言论,简直没天良啊!”
希尔夫投去“所以你就是没事找事”的眼神。
会长继续抱怨:“你以为我乐意没日没夜地陪着你们啊?这还不到凌晨五点诶!我给大家付出了青春和睡眠,学院也不给我加班费,那个抠门的院长还死活不愿意让我按小时计费啊……真是学院上下合起伙来气我哪!”
霖喻一言不发,因为他昨天反驳会长,之后就被爆头了。
希尔夫也不吭声,没心情和他掰扯。
唯有晴洌记得此刻的重点——
“会长,您是来为蓝前辈重塑金身的吗?”
“金身?”会长咂咂嘴,“听起来很贵哦。你提供原料啊?”
晴洌认真道:“您之所以提出‘生死战’,不就是因为可以逆转死亡吗?现在该让一切复原了。”
“是啊,你瞧我这记性。”会长摸着脑袋,笑道,“眼睛睁大哦,瞧好了——”
话到一半,会长俯身,单膝点地,右手触碰大地。
他接触的地方顿时出现变化,泥土恢复了湿润,石块重新变得光滑,被烧焦的植物死灰复燃地绿了起来。
随着力量散开,湖内缓缓荡起波纹,水位不断增高,不到一分钟,人工湖又恢复了往日的美丽。
水波潋滟,泛着熹微的光,倒映着高塔的影子,平静而惬意。
三人都看傻了。
此般场景回复效果——
晴洌惊叹道:“不可思议!”
霖喻评论道:“简直是存档、读档。”
希尔夫不动声色:“有你的。不亚于意念控物。”
会长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夸奖,嘴上还谦虚道:“诶呀呀,这是怎么一说的?过奖过奖啊。现在完事儿啦,大家可以散啦!”
晴洌左顾右盼:“蓝凌何前辈,她人在哪儿呢?”
“我没救她哦。”
晴洌心一寒:“为什么?”
会长难得认真:“我想让她走一遍那个流程,说不定,会对她有帮助哦。”
希尔夫挑了挑眉,自己和会长心有灵犀,这种默契……一点都不值得高兴。
晴洌神情陡变:“您指的是,高等级能力者会进入‘通道’的说法?”
“哦,你听说过呀?我以为只有一小撮人才知道呢。”
晴洌急切道:“不行!不能冒险!”
会长好奇:“哦?何出此言呢?”
“进入通道这种说法,本就是空穴来风,没人能拿出证据。就表观而言,高等级能力者失去肉身后,的确会在一两周后出现在某个地方,时间不定、地点不定,而且‘现世’后身体极度虚弱,要昏睡很多天才能下地。”
“呦呵,你知道得够细啊!”
晴洌有些激动,下意识攥住剑柄以控制情绪。
“的确有一小部分能力者的力量因此提升,但绝大多数人不会有任何改变,反而在长达七天的昏睡中噩梦不断,日日处于崩溃的临界。这种痛苦让很多人性格大变,甚至癫狂,即便送到最好的医院都没用,唯有花天价请精神系能力者来镇压。我们不该让蓝前辈去冒险啊!”
希尔夫和霖喻都吃了一惊,晴洌竟知晓此等内幕。
会长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笑意犹在,声音却多了三分寒意。
“你知道的有些多了哦,有些已经涉及审议团的机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