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TXT下载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全文阅读

作者:七海风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txt下载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九章胜利者

    在重新收复的亚速堡内,一场隆重的、在亚速堡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宴会正在举行着。

    亚速堡的大厅,今夜高朋满座。从库班河畔得胜回师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彻辰、凯末尔等人以及各位帕夏、贝伊、米尔咱们正在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而在亚速堡的城门外,十数个根十米多高的巨木矗立着,上面挂着的是那些因一时贪欲投靠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部族族长们的脑袋。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贪欲付出了代价,而他们的部族和妻女,则被穆罕默德·格莱伊全部赏赐给了立有战功的部下们。

    因着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恶趣味,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这两位沙皇俄国的战俘也参加了这场胜利宴,并且他们还要违心地向穆罕默德·格莱伊献上贺词。

    由于穆罕默德·格莱伊试图以阴谋杀死自己的弟弟伊始兰·格莱伊的行动再次的以失败而告终,并且连伊始兰·格莱伊本人也被凯末尔以保护的名义要了过去。虽然他当时没有发作,并且还在公开场合夸赞凯末尔的谨慎,可明眼人都看得出,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内心是极其火大的。

    所以在宴会中,出了彻辰外,其他人都对凯末尔敬而远之,深怕穆罕默德·格莱伊将其当做凯末尔的**——她们虽然会害怕于迈哈迈德帕夏,可凯末尔毕竟至少个普通的奥斯曼军官,和帕夏本人不能同日耳语的。

    而彻辰对于凯末尔是抱有歉意的。所以在宴会上,彻辰向凯末尔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歉意。

    对此,凯末尔说道:“彻辰贝伊,我您的仁慈让人敬佩,可终有一天或许会害了你。至于您对我并不需要抱歉。说实话,我要保全伊始兰·格莱伊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我在卡法已经很多年了,如果没有特殊的功勋,我或许会终老于此。可是这一次,如果我能将伊始兰·格莱伊完好无损的带回伊斯坦布尔,那么凭着我的功劳,我就能回到首都任职。”

    “那么,迈哈迈德帕夏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毕竟帕夏大人的眼睛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和金币的光芒。”

    听凯末尔如此评价迈哈迈德帕夏,彻辰不禁会心笑了一下。他和凯末尔说了会话,便走向了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二人。

    “二位。”彻辰边打招呼边举起了酒杯。

    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的处境是尴尬的。虽然他们是俘虏,虽然因为他们的身价不菲,没有人为难他们,可鞑靼人看二人的眼神里总是带着鄙视的,也没有人会和失败者碰酒杯。

    见彻辰主动来找自己,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也赶忙举起酒杯。

    三个酒杯碰在了一起。

    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小酌了一口,他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我代表沙皇和俄国人们感谢您的义举,您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显然,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是为彻辰从穆罕默德·格莱伊那里换得的三千俄国人给予他们自由而向彻辰表示感谢。

    在接收了那三千人后的第二天,彻辰便宣布他们不是自己的奴隶,而是自由人。这等于无偿地赐予了他们自由。

    “不比客气,亲王殿下。”彻辰说道:“我虽然暂时未穆罕默德·格莱伊效力,但我也是一名基督徒。”

    “彻辰阁下,您说您是暂时为克里米亚可汗效力?”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从彻辰的话里听出了些“有用的讯息”,他赶忙追问道。

    彻辰摇了摇头。他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而他之所以来找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是想向二人打听一个人。

    “你说的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

    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对望了一眼后,向彻辰确认道。

    “是的,就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彻辰咬着牙说道。由于激动,他拿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假如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在南线,彻辰哪怕九死一生也要取下雅科夫的首级,以告慰佛朗哥团长等人。

    可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告诉彻辰的话让他失望了。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一直跟随着阿列克谢亲王在我国的西面与瑞典王国和波兰共和国作战。虽然因为鞑靼人对我国南部边疆的劫掠,沙皇陛下的确从西方抽调的一些兵力回援,可是名单里面并没有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的名字。”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说道。

    “是这样吗?”听了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的话,在知道雅科夫并未到南线来,彻辰不禁大失所望。

    眼见着彻辰如此的失望,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不解地问道:“怎么?你和雅科夫有什么过节吗?”

    “是的,”彻辰说道,他见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为人正直,并非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那样的奸诈小人,于是把他和雅科夫之间地血海深仇告诉了亲王。

    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听完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亲王才反应过来。

    “彻辰贝伊,”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说道:“你说的太耸人听闻了。雅科夫他竟然在斯摩棱斯克屠杀了放下武器的雇佣兵,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我也不相信,这完全没有理由。”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也说道。

    若果说屠杀波兰共和国的正规军,将军他是并不怀疑雅科夫是会这么做的。因为波兰共和国的军队的构成,是和沙皇俄国类似的以贵族为主体的一支传统中世纪军队,久经战阵的老兵是军队最宝贵的财富。他们不仅是军队的中坚力量,还承担了教导新兵等重要责任。任由这些人被释放或者被赎回,那他们很快就会一变二、二变四变出一支更强的军队,只有把他们全部消灭,这才能使极大地削弱波兰军队的战斗力,甚至让整个国家都难以承受,因为这不是钱能弥补的巨大损失,哪怕重新大量新招募的士兵,但短时间内也够不成有效战斗力。可屠杀雇佣兵,这是不可想象的。因为那一般都是战争双方极力争取的对象,很少有人会对他们下手。至少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以己度人,他要是雅科夫就不会这么做。

    “千真万确,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彻辰起誓道。

    “所以你想找雅科夫报仇?”见彻辰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又因为之前彻辰的仁义之举,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有些相信了彻辰的话。

    “是的,我要让雅科夫为他的暴行付出血的代价。可惜他竟然没有来南线。”直到现在,彻辰的话里还是无尽的遗憾。

第四百四十四章会无好会

    在昏暗的帐篷内,一支牛油蜡烛无风自动。

    阿孜坦桑半跪在牛油蜡烛旁,低着头朝向内中一个模糊的身影。

    “真的是格鲁吗?”黑影问道。

    “是的,”阿孜坦桑的声音低沉且悲愤。他说道:“格鲁上师的一只手被齐肘砍断,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了。但是我听的很清楚,上师说是乌曾贝伊突然袭击了他。”

    “还有什么?”那黑影又问。

    “在彻辰那里我还看到两具尸体,是护卫格鲁上师的人。他们的后背插满了羽箭,那箭杆和箭头的样式都是鞑靼人的。”阿孜坦桑继续说道。

    这是,账外忽然一阵大风吹来。牛油蜡烛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一下一下照出了那黑影的身影。

    那黑影的主人便是阿玉奇。

    在格鲁喇嘛喝下奥克萨娜配制的药水后,彻辰连夜地便让随军的普丽吉特秘密的过了河,将格鲁喇嘛被乌曾贝伊所伤的事情告诉了阿玉奇。开始的时候,阿玉奇并不相信,因为阿玉奇难以想象,伊始兰·格莱伊作为一名成熟的政治家,会做出如此决绝的、自绝后路的事情,可普丽吉特以上帝和佛祖的名义起誓,并且自愿地留下来做人质,只要阿玉奇派人过去一验真伪。

    阿玉奇见普丽吉特说的如此坚定并且还愿自愿留下做人质,他将信将疑地派了曾经与彻辰有一面之缘的阿孜坦桑渡过了河去。

    没想到阿孜坦桑带回的消息,果然如普丽吉特说的一般。

    此时的阿玉奇坐在铺着羊皮毯子的台阶上,他宛如一具石刻的雕塑一般一动不动,搭在右腿上握着佛珠的右手大拇指停留在第七颗佛珠上一动不动。

    风小了些,牛油蜡烛不再摇晃了。阿玉奇的身影重又投入到了黑暗之中。

    阿孜坦桑仍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他的手握在刀柄上,在等待着台吉的命令。

    半晌,阿玉奇开口说道:“阿孜坦桑,你去将噶尔丹策零叫来,然后再去请伊始兰·格莱伊,就说我要为今天的事向他当面道歉。”

    阿玉奇将“请”咬的很重。

    “是!”阿孜坦桑振奋地领命道,然后大步地走了出去。

    帐篷的帘门重新合上的那一刻,从帐篷内传出了珠子滚落在地的声音,那是阿玉奇的指甲抠断了串起佛珠的细绳。

    “格鲁,我会为你报仇的。”阿玉奇的手指抠断了佛珠,他那指甲又深深地抠入了自己的手心。

    格鲁喇嘛说是乌曾贝伊伤了他,阿玉奇是完全相信的。因为乌曾贝伊和自己麾下的噶尔丹策凌一样,都是同一类的人,他们鲁莽、勇敢并且毫无政治头脑,只会凭着性子去做事。虽然此事并非伊始兰·格莱伊所主使,可阿玉奇自然而然地将帐算在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身上。卡尔梅克人可不讲求冤有头债有主,乌曾贝伊既然是你伊始兰·格莱伊的人,那么他犯下的错误,你伊始兰·格莱伊也要一并的承担。

    手心的皮肤被尖锐的指甲刺破,鲜血从阿玉奇的手掌留下来。可阿玉奇仿佛毫无知觉一般。

    而在鞑靼人的大营中,伊始兰·格莱伊也从乌曾贝伊派来汇报的人口中得知了乌曾贝伊杀伤格鲁喇嘛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情,乌曾贝伊一点都没有打算对自己的主子隐瞒,相反的,他还将这件坏事当做好事主动地汇报给了伊始兰·格莱伊。在乌曾贝伊看来,自己杀死格鲁喇嘛就是为伊始兰·格莱伊出气。

    可听闻此事的伊始兰·格莱伊却在帐篷里面气的直跳脚,那些骂人的词汇也一个劲地往外吐:“笨蛋!蠢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骂完后,余怒未消的伊始兰·格莱伊一把抓起了趴倒在地的信使,他厉声问道:“说,给我说实话,格鲁喇嘛在逃入佣兵团前到底死了没有!”

    那信使在伊始兰·格莱伊的威压下吓得瑟瑟发抖,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死,应该是死了!”

    伊始兰·格莱伊将信使领口拽的更紧,他又厉声问了一遍:“到底死了没有!”

    “死了,那个秃头被我们和他的手下被我们的人万箭穿心,肯定是死了的。”这一次,信使肯定的答复道。虽然他的确不能确定格鲁喇嘛是否真的已经死了,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再在这个问题上稍有迟疑,那么自己肯定是死定了。所以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可怜的信使只得欺骗伊始兰·格莱伊。

    伊始兰·格莱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终于松开了手。而那信使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伊始兰·格莱伊平复了下心情。乌曾贝伊的鲁莽举动差点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阿玉奇和格鲁喇嘛亦师亦友,如果阿玉奇知道格鲁喇嘛是被自己的人所杀,那他势必会不顾一切的报复的,到时候自己将成为卡尔梅克人攻击的对象。可现在,格鲁喇嘛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在死无对证之下,自己大可以说格鲁喇嘛是死在佣兵团的手里,反正死无对证。

    这一段的念头在伊始兰·格莱伊的心头转过,他对仍瘫倒在地的信使说道:“爬起来。”

    可汗有令,战战兢兢的信使刚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赶快回去告诉乌曾,让他写一封战报,就说尊敬的格鲁喇嘛在战斗中身先士卒,英勇地战死在了佣兵团的阵地前。”

    伊始兰·格莱伊说完大体的意思,他转过头看了信使一眼,见那信使龟缩着身子低着头,伊始兰·格莱伊的火气没来由地又上来了。

    “听到没有,蠢材!”伊始兰·格莱伊劈头盖脸地喝问道。

    那可怜的信使连连称是,并赶紧退了下去。他决定,回去后乌曾贝伊要让他再送战报过来,他一定坚决推辞。

    就在信使退出帐篷的当口,阿玉奇派来请伊始兰·格莱伊赴宴的阿孜坦桑百户也到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营前,二人错身而过。

第五百四十五章遁逃

    天色微明,在水天相连的地平线上,库班河那清澈的河水由淡青变为淡黄色,渐渐又由淡黄变为绯红,紧接着金光四射,一轮红艳艳的朝阳开始升起。

    阿玉奇早早地便起了来,他站在卡尔梅克的营地的辕门前,望着不远处伊始兰·格莱伊的大营。

    昨夜,阿孜坦桑百户带回了伊始兰·格莱伊将前来谋划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的消息后,阿玉奇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置。

    为了不让伊始兰·格莱伊起疑心,整座卡尔梅克人的大营中,仅有阿孜坦桑和噶尔丹策凌亲选的三十名精锐士兵知道今天的行动计划,其他的人不仅不知道阿玉奇将对付伊始兰·格莱伊,更不知道格鲁喇嘛被害的消息。

    换句话说,其他人仍然将伊始兰·格莱伊当做自己的盟友。

    而彻辰的佣兵团那边,被阿玉奇放归的普丽吉特也带去了阿玉奇与彻辰共同对付伊始兰·格莱伊及其走狗乌曾贝伊的决定。在阿玉奇这边擒拿住伊始兰·格莱伊后,彻辰的佣兵团便向乌曾贝伊的营地发动进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而作为合作的条件,阿玉奇什么也不要,火枪不要,火炮也不要,他只要一个人——乌曾贝伊。彻辰必须保证将活着的乌曾贝伊交给他。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阿玉奇蒙古长袍的衣角。为了不引起伊始兰·格莱伊的怀疑,今天的阿玉奇并未穿戴盔甲,只是在长袍的内里穿了一件牛皮制成的皮甲背心。

    阿玉奇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金属撞击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在阿玉奇身后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都准备好了吗?策凌。”阿玉奇问道。

    虽然他没有回头,可他知道来者必是噶尔丹策凌。

    “都准备好了,阿玉奇。”噶尔丹策凌粗声粗气的说道:“三十名士兵已经埋伏就位,只等着伊始兰·格莱伊那狗贼来呢。”

    阿玉奇回过了头。映入他眼帘的噶尔丹策零一身的重甲装束,他面黑如炭,眼神中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见噶尔丹策凌这副模样,阿玉奇叹了口气说道:“策凌,到时候伊始兰·格莱伊来了,你就不用跟在我的身边了,也在外面埋伏吧。”

    “这怎么行!”噶尔丹策凌一听阿玉奇不要自己在身侧,急道:“阿玉奇,我要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身边有阿孜坦桑足够了。”阿玉奇拒绝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里藏不住事情,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你看看自己这副样子,伊始兰·格莱伊恐怕一看见你的脸就知道不对劲了。”

    “那我改还不行嘛!”噶尔丹策凌说着竟用手去掰扯自己的脸来。

    噶尔丹策凌那一张圆饼脸被他自己搓揉的差点成了鞋拔子脸。

    “好了,好了。”阿玉奇赶忙制止了噶尔丹策凌的可笑举动。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是伊始兰·格莱伊并非有备而来,他并不知道我要对他不利,所以我很安全。而且你忘了,我也是汗国出了名的神射手和摔跤手。”阿玉奇说道。

    阿玉奇说自己是汗国有名的神射手,这倒不是自吹自擂。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每个蒙古人从一出生就会骑马射箭。而且卡尔梅克崇尚务实,哪怕是可汗的儿子,如果没有真本事也不可能得到部众的信服。阿玉奇的名望,一多半都是他在那达慕大会上取胜得来。

    见阿玉奇如此的坚决,噶尔丹策凌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阿玉奇了。于是他只好退了下去。

    这时候,雾气已然消散了大半。从阿玉奇的位置,已然约摸能够望到伊始兰·格莱伊的营地内一支骑兵从辕门出来,排成一条长蛇缓缓地朝自己的方向移动。

    “伊始兰·格莱伊。”阿玉奇又默念了声伊始兰·格莱伊的名字。

    阿玉奇虽然不喜伊始兰·格莱伊,可却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曾经地敌人(彻辰)取对付这个投靠自己父汗地居心叵测地家伙,只能说天意弄人。

    虽然走的不疾不徐,可伊始兰·格莱伊率领的队伍距离卡尔梅克人的营地越来越近。当他们距离阿玉奇所在的辕门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当时候,伊始兰·格莱伊突然停了下来。

    从阿玉奇这里望去,只见伊始兰·格莱伊好像摔下了马,随后,他的随从们也跳下马来——这些人团站在伊始兰·格莱伊的周围围成一圈,然后一动不动。

    “难道是伊始兰·格莱伊突发了什么病症?”阿玉奇猜测道。可他从来没有听说伊始兰·格莱伊有何隐疾,伊始兰·格莱伊从来是年富力强,不像是有病在身的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伊始兰·格莱伊那一伙人就待在原地,即没有派人来卡尔梅克人的营地通报情况,也没有派人回营去。

    阿玉奇焦躁不安了起来。

    “噶尔丹策凌。”阿玉奇大喊着自己大将的名字。

    “你同我一同带人过去看看。”阿玉奇命令道。

    很快的,原本作为伏兵的三十名精锐的卡尔梅克骑兵便上了马朝着伊始兰·格莱伊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去。

    那伙原本待在原地不动的伊始兰·格莱伊的随从见着阿玉奇带人朝自己奔驰而来,他们慌忙地上了马,朝着自家营地逃去——连那个“患病”的伊始兰·格莱伊也不例外。

    “中计了。”

    见此情景,阿玉奇哪还不明白,伊始兰·格莱伊早已看穿了自己的请君入瓮。

    羞愤交加的阿玉奇挚起一张复合弓,他搭箭拉了个半圆,朝着伊始兰·格莱伊的后背射出了一箭。

    箭势去若流星。

    “着!”阿玉奇喊道。

    羽箭射入了伊始兰·格莱伊的后背,伊始兰·格莱伊张开双手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左右的随从竟然对其不管不顾,只顾着逃命而去。

    阿玉奇赶到伊始兰·格莱伊落马的地方,他看清了躺倒在地的伊始兰·格莱伊的脸——这脸并非是伊始兰·格莱伊的,而是一阿玉奇从未见过的人。

    “该死的!”

    阿玉奇的眉宇见仿佛有无穷的怒火,他直视着伊始兰·格莱伊的营地,像似要将其点燃一般。

    “策零,同我一起去杀了伊始兰·格莱伊那个狗贼!”阿玉奇大喊道。

    说着,阿玉奇便准备朝着伊始兰·格莱伊的营地冲去。

    噶尔丹策零听到要去为格鲁报仇,兴奋地拔出了刀便要一马当先,他几乎没去思考自己只有三十人,而对方尚有数千人马。

    阿玉奇似乎被仇恨和怒火冲昏了头脑,噶尔丹策零好战成性,可不代表这些人中就没人意识到不妥。正当阿玉奇要跃马向前的时候,百户阿孜坦桑挡在了阿玉奇和噶尔丹策零的面前。

    “台吉、将军,且慢。”阿孜坦桑高声说道。

    见阿玉奇止住了马,阿孜坦桑继续说道:“台吉,我们的人虽然以一当百,但伊始兰·格莱伊毕竟人多势众,我们这么贸贸然冲过去恐怕不妥。”

    其实阿玉奇也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听了阿孜坦桑百户的话,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冲过去无异于飞蛾扑火。

    正当阿玉奇准备回去集结人马,噶尔丹策零突然喊道:“阿玉奇,你快看,伊始兰·格莱伊逃了!”

    阿玉奇顺着噶尔丹策零手指的方向定眼一看,只见在远处的河滩边上,一条长蛇一直延伸到伊始兰·格莱伊营地的后营。

    “阿孜坦桑!”阿玉奇断喝一声:“你马上回去传我的命令:进攻鞑靼人,为格鲁上师报仇。”

    “是。”阿孜坦桑接令道。

    “那么你呢?台吉。”

    “我去拖住他们,决不能让伊始兰·格莱伊这个狗贼逃走。”阿玉奇说道。

    说完,阿玉奇不给阿孜坦桑再劝自己的机会,他从阿孜坦桑的身边冲过,朝着敌军的大营冲去。

    噶尔丹策零等人紧随其后。尖顶盔汇成的洪流随着战马疾驰的节拍起伏不定,骑士猛挂在腿侧的箭囊不断的起伏着,拍打着主人的大腿。

    在鞑靼人的大营内,负责殿后的是内贾德族长率领的本部部族骑兵。在前几日的战斗中,内贾德族长的部族骑兵虽然也参加了战斗,可是伤亡并不大,仍然保持着完整的编制。

    他听到马蹄声,又见阿玉奇一马当先地率领卡尔梅克骑兵杀了过来,这个出卖赛杰特贝伊的可耻叛徒先是一惊,继而的又是一喜。因为他看见,跟随在阿玉奇身后的不过三十骑。

    “这是真主送给我的一套富贵啊!”内贾德族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心地笑道。

    “都给我听着,谁要是活捉了阿玉奇,我赏赐给他一群的羊和五匹马。”内贾德族长为阿玉奇开出了“高昂”的赏格。

    内贾德麾下的部族骑兵都是穷苦的牧民出身,一群的羊和五匹马已经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奢求的财富了。他们为着这份奖励,纷纷地拔刀抓箭,朝着阿玉奇冲了过去。

    内贾德的部族骑兵按照平时的习惯,在对冲的过程中射出了第一波的羽箭。

    阿玉奇和他麾下的骑兵却没有使用弓箭。每一名卡尔梅克骑兵都用腋下夹紧了骑枪,然后身体前倾伏在马脖子上,保持着高速冲锋的姿势,而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则玩起了蹬里藏身,减少被弓箭射中的概率。

    这一波的羽箭落下,只有两名卡尔梅克骑兵被射落了下马,其他人依靠着高速冲锋的战马和坚固的盔甲,全都安然无恙。

    所谓临阵不过三矢,意思就是按照马匹冲锋速度算,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也只要十来秒,这个时间只够弓箭手射出三箭。三箭后,对方骑兵就到了。而在双方都在攻速对冲的时候,鞑靼部族骑兵们连射第二箭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还在搭弓引箭,卡尔梅克骑兵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在一阵沉闷的金属撞击声中,二十余名鞑靼部族骑兵被卡尔梅克骑兵的骑枪刺中,摔落下了马。

    那些将骑枪刺入人体的卡尔梅克骑兵一击得手,果断地松手放开了夹紧的骑枪,以防被反作用力震落下马。接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弯刀,与靠近的敌人战成一团。

    冲在最前面的往往是最勇敢的士兵,这些人在第一个回合便损失在了卡尔梅克骑兵的手中,这让这些鞑靼骑兵们的士气为之一夺,他们从高额赏金的刺激中醒了过来,明白了一群的羊和五匹马并不是那么好拿的。

    一些惜命的鞑靼部族骑兵开始退缩了,他们的战马放慢了速度,他们握着弯刀的手不再有力。

    一名内贾德族长麾下的小头领见状,挥舞着弯刀和盾牌,驱使着部下继续上前:“上,上!他们只有几十人,真主安拉会保佑你们的。”

    这位小头领身先士卒冲向了噶尔丹策零。他本想起表率的作用,可只一回合便命丧在噶尔丹策零的刀下,这使得其他的鞑靼部族骑兵们更加的胆怯了。

    噶尔丹策凌看着眼前的敌人纷纷露出胆怯的目光,他大喝一声,朝着包围圈的一点猛冲了过去。

    挡在阿玉奇和卡尔梅克骑兵身前的鞑靼部族骑兵纷纷退让,那包围圈竟似乎如此轻易地就要被撕开了口子。

    眼见自己的数百手下竟然拿不下阿玉奇的数十人,内贾德族长气的直跳脚。他一把夺过了身旁马弁手中的头盔,率领着五十名骑兵也杀入到了战团封堵住了缺口。

    一群的羊和十匹马和自己的一个女儿,这是内贾德为阿玉奇开出的新的价码。而这一次,哪怕是死的阿玉奇,内贾德也要。

    加码的赏金重新振奋了低落的士气,骤然加入的援军,也让内贾德族长对阿玉奇的兵力优势更加的明显。由于之前阿玉奇隐瞒了要与伊始兰·格莱伊交战的消息,这使得大营内毫无准备的卡尔梅克战士行动迟缓,迟迟没有来增援。

    此时,卡尔梅克骑兵们携带的三十支箭已全部射完,他们的弯刀满是活口,每个人都喘着粗气,他们的体力和马力都受到了极大的消耗。而正在撤退途中的伊始兰·格莱伊的人马,走在最前面的,差不多已经到了对岸。

    伊始兰·格莱伊早已听闻大营方向的厮杀声。此时,他已走到中游,马上就要与乌曾贝伊汇合,伊始兰·格莱伊回头望了一眼,心里满是得意。

第五百七十二章后兵

    当铁门被重新关上,伊始兰·格莱伊自负地对苏丹亲兵们说道:“你们看到了吧,现在的克里米亚汗国就是这么个货色。他做不长的,总有一天,万能的苏丹会知道我更合适做克里米亚的可汗。”

    此时的伊始兰·格莱伊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曾经说要摆脱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对汗国的控制,自己要做一名真正的可汗的话。

    苏丹亲兵当然不会扫伊始兰·格莱伊的兴致,哪怕他们并不能从这位落魄的可汗手中得到什么。

    苏丹亲兵们可劲地吹捧和恭维。其中有一个据说去过东方的苏丹亲兵说的话最讨伊始兰·格莱伊的欢心:

    “穆罕默德·格莱伊那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他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还有就是,他是粪坑里的泥鳅,掀不起多大浪来了。”

    “我又想起一个比喻来:耗子尾巴上的那疙瘩,挤不出多少脓水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纷纷拿穆罕默德·格莱伊开玩笑。

    听到这些话,伊始兰·格莱伊越发的乐不可支。他对在场的苏丹亲兵们封官许愿,许诺他重新成为可汗后,一定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做米尔咱。

    在身后的一片喧闹声中,迪维伊米尔咱走下了塔楼。他没有回到宴会厅,而是走上了亚速堡的城墙。

    城墙上昏暗无比,烧尽燃料的火把竭力地放出最后一点光和热。

    迪维伊米尔咱来到正对着塔楼的城墙拐角处的炮台内,炮台上空无一人——那些个值守的鞑靼士兵早已被支开了。

    “确认了吗?”

    这时,从连接炮台的城墙的另一边走来一个人。

    “确认了,伊始兰·格莱伊就在塔楼最高处。”迪维伊米尔咱说道。

    “那就好啊。”那人走到迪维伊米尔咱面前。他便是同迪维伊米尔咱一同领受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命令的阿兰。

    阿兰从腰间取出一支火折子,然后点了起来。

    “迪维伊,我再将这个立功的机会给你如何?”阿兰将火折子递到迪维伊米尔咱的面前,故意如此说道。

    迪维伊米尔咱是知道可汗的这位宠臣心口不一的性情的。他推辞道:“不了,如此大功理所当然应该是阿兰大人您的,我去做好自己的事情。”

    说完,迪维伊米尔咱便转身离开。

    看着迪维伊米尔咱的背影,阿兰笑了笑。他将火折子放到嘴前,然后吹了吹。

    火折子上的火烧的更旺了。

    “再见了,伊始兰·格莱伊。好运不可能永远伴随着你。”阿兰对着空气说道。

    接着,他将握着火折子的手猛地往下一按。

    在阿兰的身旁,是一门炮口对准塔楼的火炮。随着火星落入火门引燃引火,炮口喷射出一团火焰。伴随着火焰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接着,阿兰接二连三地将炮台上另外两门火炮也点燃了。

    三发炮弹先后准确地击中了塔楼。砖木结构的塔楼化为了废墟。

    阿兰满意地吹灭了火折子,他走下炮台,遁入了黑暗中。

    在城墙的下面,突如其来的炮声震惊了亚速堡内外的所有人。而正在大厅内痛饮的所有人也纷纷跑了出来。

    而在燃烧起来的塔楼下,伊始兰·格莱伊摇摇晃晃地推开塔楼底下的大门。

    此时,这位刚才还在和苏丹亲兵欢声笑语的囚犯满脸的血污。

    他的命的确硬。三发炮弹几乎炸死了塔楼内的所有人,唯独伊始兰·格莱伊侥幸活了下来。

    一推开门,伊始兰·格莱伊便跌到在了地上。他试图爬起来,可爬了三次又跌到在地三次。

    突然的,一个声音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耳畔响起:“汗,我来扶您。”

    接着,一只手抓起了伊始兰·格莱伊的手臂,然后将伊始兰·格莱伊扶了起来。

    “多,多谢。”伊始兰·格莱伊正要表示感谢,突然的,那位扶起伊始兰·格莱伊的人大喊道:“不好了,伊始兰·格莱伊要越狱!”

    喊完这一句,那人快步的跑了开来,将伊始兰·格莱伊僵丢在了原地。

    在塔楼外围看守的是迪维伊米尔咱的人。他们一开始也被那通炮火炸了个晕头转向。而随着炮击的停止,那些侥幸未被塔楼掉落的砖石砸中的守卫一个个仰头看着已被炸成废墟的塔楼。这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伊始兰·格莱伊要越狱,这些接受了迪维伊米尔咱“只要伊始兰·格莱伊跨出牢门,杀无赦。”命令的守卫门一个个将手中的鞑靼弓对准了伊始兰·格莱伊。

    “我没有越狱,我是逃出来的。”伊始兰·格莱伊大喊道。隐隐的,他闻到了阴谋的气息。

    那些守卫犹豫了。因为正如伊始兰·格莱伊所说的那样,伊始兰·格莱伊此时并不是越狱。而迪维伊米尔咱不在,他们一时不知该不该按照之前的命令杀死手无寸铁的伊始兰·格莱伊。

    正当守卫们犹豫着慢慢放下手中对着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弓的时候,迪维伊米尔咱出现了。米尔咱手持弓箭喝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忘记了我的命令了吗?”

    这一次他们毫不犹豫的射击了。

    伊始兰·格莱伊距离守卫不到十米,强力射出的鞑靼箭穿透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身体,也带走了他的生命。

    而在黑暗中,伊始兰·格莱伊除了听到鞑靼箭穿透自己身体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别的任何动静。

    就在这时,阿兰走了过来。

    阿兰和迪维伊米尔咱走上前看着没有了气息的伊始兰·格莱伊的尸体,迪维伊米尔咱大声对阿兰说道:“阿兰大人,所有人都看到了,伊始兰·格莱伊要越狱,我的部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杀了他。等会可汗问起来,请您据实以报的。”

    “当然,当然。我会的。”阿兰应承道。

    迪维伊米尔咱又看了眼伊始兰·格莱伊的尸体,他内心忽然泛起一丝厌恶:杀人还要耍这么多的花招……

    不过他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阿兰,更不可能忤逆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意志。

    “多谢阿兰大人。”迪维伊米尔咱感谢道。

第五百四十六章一败涂地

    所谓乐极生悲,说的就是伊始兰·格莱伊这样的人。

    就在他以为骗过了阿玉奇并且几乎成功脱逃的时候,库班河的下游传来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三艘悬挂有绿底新月旗帜的桨帆船出现在了河上——那是黑森子爵从卡法请来的援军。

    彻辰之前不断地向迈哈迈德帕夏示好和拉拢终于得到了回报。在得知彻辰在切尔克斯克陷入重围后,迈哈迈德帕夏想都没想就派出了五百苏丹亲兵在凯末尔的指挥下前往救援。

    亚速和卡法之间只隔了一道狭窄的刻赤海峡,黑森子爵和凯末尔乘船,只花勒不到两天的时间便来的库班河口,并溯游而上,幸运地在伊始兰·格莱伊即将逃出升天的时候赶到了战场。

    凯末尔率领的苏丹亲兵来的可谓及时。他们乘坐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特有的桨帆船从库班河的入海口溯河而上,恰好遇到了阿玉奇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被内贾德族长的鞑靼骑兵在河岸边被包围。

    随船一同回来的黑森子爵虽然不知道原本都是敌人的卡尔梅克人和伊始兰·格莱伊的人为何会狗咬狗,可敌人的朋友是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赶忙示意凯末尔向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部族骑兵开火。

    在凯末尔的指挥下,三艘土耳其桨帆船在库班河上下了锚。苏丹亲兵们纷纷跑到船的一侧,开始向着内贾德族长麾下的鞑靼部族骑兵开火。

    原本内贾德族长的人马包围了阿玉奇和噶尔丹策凌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已占尽了优势,可这下侧翼忽然遭到袭击,内贾德族长的人马顿时阵脚大乱。

    苏丹亲兵所使用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火绳枪比西方的那些同类身管更长,口径更大,因为更具威力。它所射出的弹丸重达80克,哪怕是板甲在合适的角度也会被其一击而碎,更何况伊始兰·格莱伊的手下最好的防具也不过是装备有长金属板链甲和小金属板链甲,像内贾德族长这样的人也不过拥有一件链甲外套护身而已,更多的鞑靼部族骑兵只有一件棉质的长袍。随着苏丹亲兵的开火,不断地有骑兵中弹落马。

    更为糟糕的是,那些归顺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部族对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有着本能的恐惧和敬畏,内贾德族长和他的人也不例外。他们看到绿底新月旗,战意便先消了三分,再见苏丹亲兵手中的火器如此的厉害,他们便更加的畏惧了。

    而阿玉奇叶承此良机,率领着麾下的卡尔梅克骑兵冲出了包围。

    这时候,阿孜坦桑百户率领的援军也赶了到来,他们与阿玉奇汇了合,再一次杀入了陷入混乱的敌阵当中。

    内贾德族长鼓起余勇与卡尔梅克骑兵继续交战着。他明白,自己作为叛徒,手上沾满了卡拉齐米尔咱和赛杰特贝伊的鲜血,早已没有了退路。别的人可以投降、可以逃,只有他不行。

    “杀!”

    内贾德族长一刀砍向了一名即将与自己错马而过的卡尔梅克骑兵。抱着有死无生的念头,内贾德族长的刀法和骑术得到了超长的发挥,在他的眼里,身前的这名卡尔梅克骑兵的行动如同慢动作一般。

    二人同时举起了刀砍向对方。就在那名卡尔梅克骑兵将弯刀举过头顶的一刹那,内贾德族长突然变了招。他由下砍变成斜劈,趁着对手胸前空门大开的良机,一刀划过了他的前胸。

    杀死了在今天的战斗中的第一个敌人,内贾德族长用手抹了抹喷溅在脸上的鲜血。他正准备找寻下一个目标,却见噶尔丹策凌正向他冲来。

    在攻向内贾德族长之前,噶尔丹策凌以及杀伤了三哥敌人:他先是一刀勾穿第一个敌人的咽喉,杀死对手;接着反手一刀砍碎另一个对手的下颚,对手负痛跑了;第三个本想与同伴分进合击,可见噶尔丹策凌状若鬼神、骁勇无比,他只知不少对手,在见势不妙下撒腿就跑,被噶尔丹策凌赶上一刀削去了半边肩膀。

    内贾德族长本对噶尔丹策凌是心怀恐惧的。因为敦实强壮的噶尔丹策凌坐于马上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峰一般,而内贾德在噶尔丹策凌面前瘦弱的如同猴子一般。再者,噶尔丹策凌曾经如何轻松的活捉赛杰特贝伊,他也是亲眼看到的。

    可强敌以找上自己,内贾德族长退无可退,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二人一经交手,当两把刀互格,内贾德族长的身体一颤,旋即的虎口便裂了开来。内贾德族长的鞑靼弯刀轻便灵巧,噶尔丹策凌的弯刀却厚实的如同门板一般。二人的力量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噶尔丹策凌杀的兴起。他一刀未建功,第二道紧接着便斜砍了下去。

    内贾德族长哪还敢硬接,他一缩头躲了过去。可噶尔丹策凌这一击还是把内贾德族长的头盔击落。

    听到头盔掉落在地的声音,内贾德族长正在暗自庆幸,可噶尔丹策凌的第三刀马上又到。这一刀,噶尔丹策凌直接砍碎了内贾德族长的头盖骨,刀刃穿过大脑直砍到鼻子。

    内贾德族长的尸体摔落下马,他的脑浆全淌了出来,整个头盖骨都完全空了。

    内贾德族长死了,他成了今天为伊始兰·格莱伊牺牲的第一位部族族长。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成为烈士。此时,一些部族族长们这时已经意识到伊始兰·格莱伊要完了,他这次肯定是回天乏术了。这些聪明人悄悄地离开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队伍,带着自己最精锐的亲卫朝着内陆逃去。

    “回来,给我回来!像一个武士一样光荣的战死!”

    眼见着这些个部族族长们与自己离心离德、四散奔逃,伊始兰·格莱伊怒不可遏,他在战马上挥动着弯刀,徒劳地大喊大叫道。

    可他的喊叫非但没将那些个部族族长们喊回来,反倒引起了桨帆船上的苏丹亲兵们的主意。

    伊始兰·格莱伊穿着华丽的饰金小金属板链甲,在阳光下是如此的光彩夺目,十数名苏丹亲兵一齐将枪口对准了他。

    苏丹亲兵的个人枪法精湛却不善于排枪射击。那十数条火枪依次的开火,子弹打在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附近,他的坐骑也被击伤,但伊始兰·格莱伊幸运的未被击中。

    虽然毫发无伤,可伊始兰·格莱伊却不敢去赌下一次自己也有这样的好运了。伊始兰·格莱伊弯下身子来了个蹬里藏身,尽量减小自己的受弹面积,然后他双腿一夹马腹操控着坐骑躲入人群中朝着库班河对岸而去。他要去找乌曾贝伊。

    伊始兰·格莱伊明白,自己这里在卡尔梅克人的连续打击下已经没有任何的指望了,他能依靠的只有乌曾贝伊麾下的人马和亚速堡。

    可河对岸的乌曾贝伊的阵地此时也是摇摇欲坠。按照彻辰和阿玉奇的约定,佣兵团的突击队在叶利谢伊、皮德罗、费多特等人的率领下朝着乌曾贝伊的军队发起了反击。

    虽然佣兵团这几日来伤亡惨重,可作为进攻佣兵团的主力,乌曾贝伊麾下的军队也已到了伤筋动骨的程度。若是以往,这些鞑靼部族骑兵早就崩溃了,可在乌曾贝伊的强硬手腕和“只要可汗渡过河就能全歼佣兵团”的希望的鼓舞下,他们奇迹般的挺了下来。

    佣兵团出人意料的反冲锋虽然在一开始造成了乌曾贝伊所部的慌乱,四百名勇士不用火器,他们用枪托、短阔剑、马刀和鞑靼人绞在一起,并只一个冲锋便将乌曾贝伊的人马逼退了一枪的射程。可在乌曾贝伊的弹压下,大部分战士很快恢复了秩序,与挺进的佣兵团的突击队鏖战在一起。

    最终改变战局的仍然是凯末尔带来的苏丹亲兵。这群生力军在涌火枪打垮了河对岸包围阿玉奇的鞑靼部族骑兵后,一条船继续溯河而上拦截正在渡河的敌人,另外两条船在佣兵团这一侧靠了岸,船上的苏丹亲兵纷纷跳下船,用火枪支援佣兵团地突击队。

    和河对岸的那些同胞们一样,当看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绿底新月旗以及苏丹亲兵后,乌曾贝伊麾下的鞑靼人的士气马上跌到了谷底。他们扔下武器拼命地逃跑,只有仅存的十几名一直跟随着伊始兰·格莱伊和乌曾贝伊的鞑靼重甲骑兵还在抵抗。

    乌曾贝伊就在这群鞑靼重甲骑兵的最中心,他的弯刀上沾满了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此时,他和他的手下已经被团团包围。

    乌曾贝伊用赤红的双眼瞪着眼前的皮德罗和叶利谢伊等人,仿佛要把他们吃了一般。

    “用火枪算什么好汉,有胆子和我一对一单挑!”乌曾贝伊大喊道。

    “呸,呸。”

    皮德罗往自己的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然后握紧了手中的手半剑。

    皮德罗朝乌曾贝伊挑衅道:“来啊,孙子。爷用剑给你多栽一朵菊花!”

    性情刚烈的乌曾贝伊忍受不住皮德罗的辱骂,他狼般嚎叫了一声,推开身旁的两名鞑靼重甲骑兵,然后举刀朝着皮德罗冲了过去。

    叶利谢伊此时已知道面前这人便是阿玉奇要的杀害格鲁喇嘛的凶手乌曾贝伊,他对皮德罗喊道:“副团长,此人便是乌曾。你下手轻些,团长要活的。”

    此时,在刀剑相格下,皮德罗已经借着巧劲将乌曾贝伊的刀卸刀一边,然后趁着乌曾贝伊胸口空门打开,一剑朝着乌曾贝伊的胸口刺了过去。他听叶利谢伊说道此人便是乌曾贝伊,手头的劲不禁减了几分。

    皮德罗的剑尖刺中了乌曾贝伊的胸口,可却被乌曾贝伊的长金属板链甲上的钢板挡了下来。

    乌曾贝伊看着胸口的剑尖邪恶的一笑,他仿佛有了依仗一般,手中的弯刀挽出一片刀花,朝着皮德罗握着剑柄的双手斫去。

    皮德罗慌忙地抬高了手腕躲了过去,他快步地退后三步,与乌曾贝伊拉开距离来。

    第一回合,二人就这样旗鼓相当。

    接下来,不管是皮德罗还是乌曾贝伊都慎重了很多,他们谁都没有先出手,而是不断地变换着方位和剑招试探着对方。

    意识到乌曾贝伊的铠甲坚固不逊于自己的半身板甲,自己想活着对方似有难度,皮德罗平举着剑对准了乌曾贝伊的手臂内侧和咽喉等护甲薄弱的位置,试图攻击对手身体防御薄弱地部位,而乌曾贝伊则仗着手中的大马士革弯刀削铁如泥,希望以一击有力的劈砍决定胜负。

    由于皮德罗对着乌曾贝伊的腋下和咽喉平举着剑极耗体力,时间一长皮德罗的剑开始晃动了。乌曾贝伊看准一次皮德罗的手半剑的剑尖下垂的刹那,大步踏前朝着皮德罗的左臂砍了过去。

    这一刀势茹闪电,皮德罗情急之下赶忙以手腕为轴,将剑倒转挡在左剑硬扛了乌曾贝伊这一击。

    乌曾贝伊的弯刀压在皮德罗的手半剑上,试图以力压制皮德罗,而皮德罗则咬牙坚持。

    一时间,二人从斗剑开始了斗力。

    在一旁的叶利谢伊眼见于此,内心焦急了起来。皮德罗毕竟年纪大了,不比乌曾贝伊年富力强,他担心斗力,皮德罗会吃亏。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皮德罗突然猛地踢出了一脚,他的脚尖踢在了乌曾贝伊没有任何防护的裆部。

    叶利谢伊好像听到一声蛋碎的声音。

    裆部被踢中,乌曾贝伊的痛苦难以言表,他的五官完全变形了,手上也一时失去了力气。

    皮德罗趁此机会挑开乌曾贝伊的弯刀,然后朝着乌曾贝伊的咽喉猛地刺出了一剑。

    剑尖听在了乌曾贝伊的咽喉处。

    “投降。”皮德罗喝道。

    乌曾贝伊笑了起来。他突然向前一步,将自己扎在了皮德罗的剑尖。

    乌曾贝伊双目圆瞪,他的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咽喉,然后以一副欣慰的表情倒在了地上。

    眼见着自己的主子被皮德罗杀死,那些鞑靼重甲骑兵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投降不杀!”叶利谢伊大喝了一声。

    “投降不杀!”四周围的佣兵团士兵异口同声地断喝道。

    终于,一名鞑靼重甲骑兵将手中的弯刀和钢盾丢在了地上,其他的人也有样学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第五百四十八章俘虏

    头部受到重击,伊始兰·格莱伊先是眼前一黑,继而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他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大马士革弯刀掉在青青草地上。随即的,他也滚鞍落马,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

    彻辰打马来到躺倒在地的伊始兰·格莱伊的面前。刚才的一击,彻辰并没有使用刀刃,而是使用了刀背,也正因为如此,伊始兰·格莱伊才留下了一条性命。

    彻辰看着伊始兰·格莱伊的脸,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敌人”。

    伊始兰·格莱伊的面相并不凶恶,反而比他的哥哥,穆罕默德·格莱伊看上去更加的和善。如之前所说,伊始兰·格莱伊长着一张娃娃脸,这使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为的年轻。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克里米亚半岛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并篡夺了自己哥哥的汗位。

    此时,伊始兰·格莱伊已悠悠转醒,他见彻辰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也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彻辰。他注视着胜利者的每一个举动,当彻辰举起握着马刀的手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误以为彻辰是要杀死自己,他大声叫道:“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彻辰将马刀插回到了刀鞘内,他一只脚踏在了伊始兰·格莱伊的胸口上。

    虽然胸口因为被彻辰踩住而隐隐作痛,可伊始兰·格莱伊见彻辰收起了刀,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我有钱,我有很多的钱,有一袋的金子,我都藏在一片树林的树洞下,只要你放了我,我都给你。”伊始兰·格莱伊求饶道。他似乎忘了,彻辰作为汗国的贝伊,又怎会缺钱呢?

    “伊始兰·格莱伊,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彻辰喘了口粗气问道。刚才的战斗,他虽然赢了,可自己也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不过能活捉伊始兰·格莱伊,这比什么都值得。

    “我那可以给你官位、给你贵族的头衔。我可以让你做帕夏,甚至于你要称汗,我也可以答应你。”伊始兰·格莱伊继续试图收买彻辰道。

    彻辰解下了腰上的皮带,他一言不发地将伊始兰·格莱伊的双手捆了起来,然后放开踩在伊始兰·格莱伊胸口的脚。

    “我什么也不要。我要把你带回去,把你交给穆罕默德·格莱伊。”彻辰一把将伊始兰·格莱伊从地上提起来,对他说道。

    “不!”伊始兰·格莱伊撕心裂肺地哀嚎道。

    可彻辰才不会去在意伊始兰·格莱伊的想法。他又从马上取下一根皮绳套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脖子上,然后骑上马,赶上伊始兰·格莱伊的坐骑,朝着佣兵团所在的方向而去。

    此时,在那片战场上,硝烟虽然还未散尽,可是战斗早已结束。不管是阿玉奇的卡尔梅克人还是凯末尔的苏丹亲兵;不管是佣兵团的战士还是艾撒克族长的部族骑兵,他们都在尸骸枕籍的战场上欢笑着。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尸体中穿梭,只要看到还有气的便过去捅上一刀,遇到哪些衣甲和兵器值钱的,他们便一把夺过,连死者叫上的鞋子也不放过;有些人甚至站在尸体上如同站在菜市场一般高声讨论着自己缴获的战利品的价值。

    这时候,语言和民族都不是障碍,哪怕是用手语,他们都能完成一笔交易。

    彻辰一拉皮绳,催促着身后的伊始兰·格莱伊走快点。

    伊始兰·格莱伊垂头丧气,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如同行尸走肉。

    见着团长回了来,皮德罗等人赶忙迎了上去。

    彻辰从马上跳下来,他先是来的凯末尔面前,向他表示感谢。

    凯末尔慌忙摆了摆手,他说,这一切都是迈哈迈德帕夏的命令,一切都该感谢帕夏大人。

    “彻辰,这家伙就是伊始兰·格莱伊?”

    这时,皮德罗指着彻辰身后的俘虏问道。

    虽然皮德罗也没见过伊始兰·格莱伊,可能让彻辰如此兴师动众的俘虏回来,想必除了伊始兰·格莱伊,不做第二人想。

    还未等彻辰说话,凯末尔便喊道:“是的,是的。他便是伊始兰·格莱伊,我曾经在贝格齐萨莱见过他。”

    说完,凯末尔转过头面对彻辰,他以一种劝诫的口吻对彻辰说道:“彻辰贝伊,你不该如此粗暴的对待伊始兰·格莱伊。他毕竟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的弟弟。而且贵族就是贵族,哪怕成为了俘虏,也应该享有应得的权利。而且如果被其他的鞑靼贵族看见了,可对你的名声不好。”

    虽然在欧洲,根据习惯法和基督教教规来说,基督徒是不能把俘虏的另一个基督徒当做奴隶对待的,并且对贵族要优待,可彻辰没想到,在以奴隶贸易起家的克里米亚汗国,也流行这一套。这听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怪诞。

    彻辰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叔叔皮德罗却已经先一步将伊始兰·格莱伊手上和脖子上的镣铐解了下来。皮德罗看着伊始兰·格莱伊,就像看着一座金山一般。

    “嗨,凯末尔。如果如果可汗想要这家伙,哪怕他是可汗,那也得出钱的对吧。”皮德罗对凯末尔问道。

    伊始兰·格莱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对于皮德罗的这一问题,凯末尔是这么说的:“当然,哪怕是可汗,也没有权力无缘无故地夺走一名贵族手中的俘虏。而且我想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肯定会用大价钱换取伊始兰·格莱伊的。”

    皮德罗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他脱下身上的披风给伊始兰·格莱伊披上,然后喊过瓦尔瓦拉大婶将伊始兰·格莱伊带下去,好好看管起来。

    显然,在皮德罗眼中,伊始兰·格莱伊是最值钱的战利品,要好好看管和呵护。

    伊始兰·格莱伊被带下去后,彻辰又一一感谢了叶利谢伊等人,特别是黑森子爵。

    被团长当众的特别表扬,黑森子爵的小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正准备说几句谦虚的话,面对着库班河的费多特突然截口对彻辰说道:“团长,你看对面。”

    彻彻回过了头,却见对岸的山头上,阿玉奇和噶尔丹策零正眺望着自己这边。

    “各位,我们去和我们的盟友表示感谢一同欢庆胜利吧。”彻辰说道。

第五百五十一章盼归

    第二天,阿玉奇便带着彻辰赠送给他的火枪和小型火炮离开了库班河,返回卡尔梅克汗国。

    这一次虽然得到了彻辰帮忙在穆罕默德·格莱伊面前说情的承诺,可土尔扈特汗国能否长期的占有切尔克斯克毕竟还是两说,但为此汗国却已经损失了格鲁喇嘛以及死伤了近千名的卡尔梅克战士,这从外人看来是得不偿失的,哪怕阿玉奇带回了数百条的火枪和一些火炮。

    可以想见,阿玉奇在回到汗国后,哪怕他身为台吉,又是朋楚克可汗的儿子,也一定会受到汗国贵族的责难。

    这些,阿玉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阿玉奇并不沮丧和失落,因为通过这一次与克里米亚汗国的冲突,特别是与彻辰率领的佣兵团的交战,使阿玉奇明白了,汗国赖以称雄的骑射,其实已经落后于时代。不到两千人的佣兵团,在自己和伊始兰·格莱伊近万人的围攻下能不落下风,甚至造成了己方(大多数是伊始兰·格莱伊的人马)极大的损失,这充分说明了火枪和火炮的优越性。而自己的汗国要在这片欧洲大陆生存下来,就必须引入火器,并向西方学习他们的军制和技术。所以,阿玉奇决定在回到汗国后,他便向父汗告辞,向他向彻辰所说的那样,去欧洲各国,特别是瑞典王国巡游一番,去看看彻辰所说的瑞典、波兰、法兰西这些欧洲列强。

    当然,阿玉奇要如何去做,这些暂时的与彻辰没有关系。

    看着最后一名卡尔梅克骑兵的坐骑卷起的烟尘在空气中消散,彻辰又想起了在切尔克斯克全军覆灭的斯捷潘·拉辛。在付出了近万人的生命后,事情回到了原点;而自己曾经矢志为在切尔克斯克战死的自由奴隶军团的战士们报仇,可到最后,自己却不得不和杀害他们的卡尔梅克人合作,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抱歉了,各位。”彻辰在心里默念道。

    在送走阿玉奇后,彻辰他们的大部队继续留在了库班河畔,只是派出一队黑森骑兵和凯末尔的苏丹亲兵一起前往接收亚速堡——伊始兰·格莱伊已经就擒,亚速堡的叛军想来也已经没有没战斗的意志,完全可以传檄而定的。

    而之所以彻辰不直接亲自前往亚速堡,他明面上的理由是佣兵团在战斗中损失惨重,全团的轻重伤员太多,不能贸贸然的上路,要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一番,而实际上,彻辰是想在这里等,等法蒂玛回来。

    算算时间,如果法蒂玛平安地赶到了库尔斯克,那么在这几天,她就应该能返回来了。

    至于说法蒂玛会在路上遇到意外,彻辰强忍着不让自己去想这种可能。

    于是的,在之后的两天里,每天天一亮,彻辰便骑马走到库班河岸边的高坡上,朝着远方的地平线眺望,眺望着在遥远的天边,能出现法蒂玛的身影。

    可三天过去了,法蒂玛仍然杳无音信。

    到了第四天,彻辰依旧来到高坡上眺望。

    在佣兵团的营地内,看着自己的侄子每天早出晚归的朝着北方眺望,皮德罗忍不住对身边的奥克萨娜吐槽道:“我就想不明白了,那里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是以前我还可以理解,因为我们或许等着穆罕默德·格莱伊来救我们,可是现在,伊始兰·格莱伊已经失败被擒,卡尔梅克人也走了,我们还有什么好等那个虚伪狡诈的可汗的?”

    听了皮德罗的话,奥克萨娜笑的花枝乱颤,笑的肚子都疼了。

    奥克萨娜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一只手搭在皮德罗的肩膀上,对皮德罗说道:“皮德罗干爹(自从上次后,奥克萨娜便改了对皮德罗的称呼),你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你以为彻辰是在巴望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吗?”

    “不是吗?那他一直看着北方做什么?”皮德罗惊讶地问道。

    “干爹,你忘了,谁被派往穆罕默德·格莱伊那里求救的。”奥克萨娜点明道。

    “哦,是法蒂玛。”皮德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接着,皮德罗说道:“这孩子真是,关心部下嘛,有什么不好说的,要一个人跑那里去等。”

    正准备喝水的奥克萨娜差点没有一口水喷出来,她面带怜悯地看着皮德罗:平日里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咋这会儿这么笨呢。

    眼见着皮德罗是真没看出来,奥克萨娜决定将彻辰和法蒂玛真正的关系告诉皮德罗,反正他迟早也要是知道的。

    “干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奥克萨佩轻声的,神神秘秘的靠近皮德罗的耳旁,小声说道。

    “嗯?什么秘密?”皮德罗有些奇怪地问道。

    奥克萨娜微笑着在皮德罗的耳边轻吐。

    随着奥克萨娜嘴唇的开合,皮德罗的嘴巴越张越大,到最后,他的嘴里差不多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好不容易的,皮德罗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上帝啊!我不是在做梦吧!奥克萨娜,说你是在骗我的。”

    “干爹,我可没有骗你。况且,你不觉得法蒂玛其实和团长很配吗?”奥克萨娜眨眨眼说道。

    “呃,”皮德罗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其实他倒是也觉得法蒂玛是个不错的孩子。法蒂玛武艺高强,人又忠心,并且当年刺杀格里高利,要不是有法蒂玛的相助,他和彻辰是很难成功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法蒂玛还是自己的恩人呢。可之前,皮德罗万万也没把彻辰和法蒂玛往那个方面想过。因为有一点,那就是法蒂玛她是个异教徒,而彻辰从出生就是个基督徒。在欧洲,一个基督徒要娶一个异教徒那是不可想象的。

    奥克萨娜见皮德罗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反对彻辰和法蒂玛在一起,于是拿出了皮德罗曾经说过的话:“再说了,我听说你不是告诉团长‘等仗打完了,你马上找个女人结婚。除了娜塔莉那种脾气不好、不顾家的,你找什么样的叔叔都没意见。’,你看,团长他不是照着你的话去做了吗?”

    被奥克萨娜这么一说,皮德罗记起了,自己好像、曾经、似乎确实这么说过。

    一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被奥克萨娜用来挤兑自己,皮德罗气的转过了身去。

    奥克萨娜继续说道,这一次,她把皮德罗的顾虑也说了出来:

    “我知道,干爹你是担心法蒂玛是个***,和团长结婚后会耽误了团长的前程。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看的出来,法蒂玛是那种愿意为彻辰付出一切的人,包括改变信仰。等法蒂玛回来,您让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为法蒂玛受洗,法蒂玛成了一名基督徒,这样你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了,又担心法蒂玛是***了!我只是恼怒彻辰这小子竟然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呔!这个坏小子!”皮德罗被奥克萨娜说中了心事,假装恼羞成怒道。

    皮德罗话里虽含着生气和埋怨,可这等于同意了彻辰和法蒂玛在一起。

    而皮德罗的内心也认为奥克萨娜说的这个办法是个好办法,法蒂玛成为了基督徒,那么他们的婚姻必能得到上帝的祝福的。

    奥克萨娜七窍玲珑,她哪还听不出皮德罗话里的意思是同意了彻辰和法蒂玛在一起。这时,唯恐天下不乱的奥克萨娜眉开眼笑地鼓动道:“对,干爹。好好打他一顿。”

    突然的,原本如石像般矗立在高坡上的彻辰动了动,只见他飞快地打马冲下高坡,朝着库班河边奔去。

    皮德罗和奥克萨娜顺着彻辰的身影望去,只见河对岸出现了一个人影。

    可不就是法蒂玛!

第五百五十章参观与要求

    这是阿玉奇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到佣兵团的防御工具,他充满了好奇。当他走进一辆战车的时候,他还上前摸了一下。

    “你们这比沙皇俄国的车阵厉害,也更坚固。”阿玉奇说道。

    沙皇俄国的正规军为了在野战中以阵地战的形式打击游牧民族,往往会把数百、上千辆大车组合起来建立起庞大的车垒。不过他们的所用的战车要比佣兵团的简陋当多。

    “台吉,你忘了?我和你说过,沙皇俄国在欧洲算是个落后的国家,他们所使用的技术和装备不如我们,这是很正常的。”彻辰微笑着如此解释道。

    阿玉奇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阿玉奇好似随手的拿起了战车上放着的一支簧轮火枪,仔细观察了起来。同样的武器,阿玉奇曾在乌曾贝伊那里见过,那把簧轮火枪被乌曾贝伊当做宝贝一样,须臾不离身。

    当走进了车阵,彻辰将佣兵团地军官一一介绍给了阿玉奇认识。

    彻辰介绍到叶利谢伊的时候,噶尔丹策凌突然站上了前。他盯着叶利谢伊说道:“我认识你,就是你带着人击退了我的骑兵。”

    “是,是我做的。”叶利谢伊迎着噶尔丹策凌那直视的目光,承认道。

    “策凌!”

    阿玉奇以为噶尔丹策凌是要挑衅,他警告他道。

    谁知,噶尔丹策凌对阿玉奇的警告充耳不闻。他再上前一步,几乎抵到了叶利谢伊的胸口。

    “我问你,假如当时你没有后面那些火枪和火炮的支援,你能赢得了我吗?”噶尔丹策凌逼问道。

    噶尔丹策凌所耿耿于怀的,是以五倍的优势兵力被叶利谢伊和黑森骑兵打败的事情。

    “不能,”叶利谢伊坦言道:“众寡悬殊。卡尔梅克骑兵不愧是草原骄子,你们中的很多人的单兵能力都胜过我的黑森骑兵,而且你用的战术,实际上已让我和我的骑兵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慢慢陷进去出不来。”

    听到叶利谢伊这么说,噶尔丹策凌大笑了起来:“我就说么,阿玉奇告诉我的战术是不会错的。好!你这个人老实勇敢,我喜欢,我要交你这个朋友。”

    说完,也不顾叶利谢伊是否愿意交他这个朋友,噶尔丹策凌给了叶利谢伊一个大大的熊抱,直让叶利谢伊喘不过气来。

    而一旁,阿玉奇尴尬地笑了起来。他暗自责怪噶尔丹策凌这家伙口无遮拦。况且,己方拥有超过对方四倍的兵力,即便胜了又有什么可喜的。

    他又偷看了眼彻辰,却见彻辰对于噶尔丹策凌所说,似乎毫无反应,这才放下了心。

    而接下来,彻辰陪同着阿玉奇继续向前走,二人有说有笑,直到阿玉奇看到乌曾贝伊的尸体。

    原本按照约定,佣兵团应该将活着的乌曾贝伊交给阿玉奇,让阿玉奇能亲自为格鲁喇嘛报仇,可现在,乌曾贝伊却被皮德罗杀死了。

    当即的,阿玉奇停下了脚步,他的脸上露出了不愉之色。

    彻辰当然明白阿玉奇为何突然站住,他解释道,自己的叔叔当时和乌曾贝伊单挑,刀剑无眼,自己的叔叔皮德罗一时错手才把乌曾贝伊杀了死。

    并且,彻辰表示,虽然皮德罗并非故意,但总算是佣兵团违背了当初的协议,自己愿以三百条火枪和三门火炮作为代价,补偿给阿玉奇。

    彻辰的话音刚落,皮德罗自己便站了出来。他双手一摊,理直气壮地对阿玉奇说道:“阿玉奇台吉,这事真的不能怪我。乌曾贝伊自己往我的剑上撞,这谁阻止的了。你要是不想,你可以问问其他人是不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样。”

    “是我亲眼看到的,的确是乌曾贝伊自寻死路。”

    在一旁,叶利谢伊等当事人纷纷为皮德罗证明道。

    阿玉奇先是不发一言,他脸色极其的难看。过了一会,阿玉奇的眉头一下舒展了开来,仿佛那多变的天气一下子由阴转晴了。

    “既然如此,那的确怪不得皮德罗先生。我想这该是佛祖在天施为,借皮德罗先生的手为格鲁报了仇。”

    阿玉奇的一番话,竟就如此轻易地便将事情抹了过去。

    见阿玉奇并未在此事上纠缠,原本紧张异常的彻辰总算松了一口气。

    隐隐的,他还有些感激阿玉奇的大度,想着到时候是否多送几条火枪和火炮给阿玉奇。

    彻辰却不知道,阿玉奇其实也是压抑下了自己的不满。对于伤害格鲁喇嘛的乌曾贝伊,那是阿玉奇最切齿痛恨的第一人,是他必要亲自手刃的。如果不是自己还有求于彻辰,恐怕阿玉奇早就怒火上来,至少的也要喝骂皮德罗一番。

    接着,彻辰又带着阿玉奇去看了被俘虏的伊始兰·格莱伊。此时的伊始兰·格莱伊被关在在一辆战车上,他低着头盘腿坐着,见阿玉奇和彻辰走了过来,伊始兰·格莱伊赶紧挺直腰,那副样子好似可汗面对臣子一般。

    “伊始兰·格莱伊,若不是你所用非人,又怎会有今天?”阿玉奇看着伊始兰·格莱伊那副样子,故意大声的叹道。

    他就是要奚落伊始兰·格莱伊。

    伊始兰·格莱伊抬起了头,由于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死,伊始兰·格莱伊轻蔑地笑着看了阿玉奇一眼,然后说道:“我的确所用非人,但不是乌曾,乌曾是最忠诚于我的人。而是你,阿玉奇。要不是你几次的首鼠两端、保存实力,彻辰这家伙早就被我们消灭了,又何至于到最后我的乌曾贝伊因为损兵折将而恼羞成怒杀死你的格鲁喇嘛。你要为你的部下报仇,那你该自刎才是。”

    听了伊始兰·格莱伊这话,阿玉奇的面色铁青。跟随在阿玉奇身后的噶尔丹策凌更是怒的将腰间的弯刀拔出了一半就要去砍伊始兰·格莱伊。幸好叶利谢伊和皮德罗见机的快,用身体拦住了噶尔丹策凌。

    而阿玉奇可最终也是什么也没说,他一拂袖,大步走了开。

    这之后,彻辰带着阿玉奇和噶尔丹策凌乌曾贝伊曾经驻扎的营地。在那里,彻辰将为二人举行一场庆功宴。

    可晚上在喝庆功酒的宴席上,阿玉奇的脸色一直阴沉着,他极少言语,手里那杯马奶都凉了,阿玉奇也没喝一口。

    彻辰猜测,或许是乌曾贝伊和伊始兰·格莱伊两件事情败坏了阿玉奇的心情。

    这样的庆功宴无疑是沉闷的。彻辰和皮德罗对望了一眼,彻辰希望皮德罗能想个办法活跃气氛。皮德罗会意,他站起身先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马奶,然后对阿玉奇敬道:“阿玉奇台吉,这次我们佣兵团能脱困和生擒伊始兰·格莱伊,全靠您的深明大义。来,我代表我的侄子和佣兵团,敬你一杯。”

    说完,皮德罗主动地在阿玉奇地酒杯上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阿玉奇先是没有动作,正当皮德罗有些焦急又这么冷场的时候,阿玉奇突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马奶也是一饮而尽。

    “好!”彻辰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声赞道。

    有了团长打头,其他人也纷纷高声叫好。

    阿玉奇将酒杯放下,他走到彻辰的面前对他说道:“彻辰贝伊,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若有机会,要去看看你说的那些强大的国家吗?”

    “当然记得。”彻辰回答道。他不明白,阿玉奇突然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原来,阿玉奇之所以一直阴沉着脸,并非是因为乌曾贝伊和伊始兰·格莱伊这两件让他不愉快,更多的是从他看到佣兵团的战车起,那接连看到的犀利的火枪、散发着寒光的火炮、结实合身的胸甲。这些武器和防具虽然在战场上,阿玉奇已经体会到了它们的威力,但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又让阿玉奇对这些欧洲人制造的杀人武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和佣兵团的装备比起来,自己从瑙姆·瓦西里耶夫那里得到的火枪和火炮真如破铜烂铁一般。由此的,阿玉奇那去西方看看的想法更加的强烈了。故而的,阿玉奇才将乌曾贝伊的事情轻轻放下,他想着施恩于彻辰,然后再在此事上图回报。而阿玉奇一直阴沉着脸,也是为了让彻辰内心对自己更加的愧疚。

    说到底,就是一种心理战。

    “当时你说我要是去了瑞典你一定尽地主之谊,这话还算数不?”阿玉奇狡黠地问道。

    “额。”

    彻辰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的阿玉奇当初的一句戏言,阿玉奇其实不是开玩笑的。他竟真的想去瑞典。可要他在瑞典尽地主之谊,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瑞典和波兰还在打仗呢。

    可阿玉奇在乌曾贝伊事情上的大量,又让彻辰实在无法拒绝此事。思来想去,彻辰对阿玉奇道:“台吉,由于一些原因,我不能前往瑞典。不过此间事了,普丽吉特便将返回瑞典去,我想她会很愿意代替我在瑞典招待您的。”

    “那当然好了。”阿玉奇抚掌大笑道。

第五百四十七章擒狼

    仿佛是有意的一般,当伊始兰·格莱伊惶惶如丧家之犬般逃过库班河的时候,那象征着乌曾贝伊地位的四尾旌旗恰好被占领了营地的佣兵团士兵所砍落。

    眼见着乌曾贝伊的营地被佣兵团攻占,那些投靠于他的部族族长和他们的部族骑兵们四散奔逃,伊始兰·格莱伊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败了,而且比上一次败的更加的彻底。

    “阿勒瓦尔!”伊始兰·格莱伊打马转弯,怒视着佣兵团在河边的车阵。阿勒瓦尔·彻辰就像是自己天生的克星一般,自己上一次是因为他失去了汗位,这一次又是因为他。

    “可汗,我们现在怎么办?”在伊始兰·格莱伊的身边,此时这位失败者的身边只剩下了一名随从。这位侍从骑着马在可汗身边打着转,他大着胆子询问自己的主子现在该何去何从。

    伊始兰·格莱伊转看向了他。

    “我们去高加索。”他说道。

    此时,虽然历经挫折,可是伊始兰·格莱伊并没有放弃复位的志向。

    高加索地区是位于亚欧大陆黑海、亚速海同里海之间的广阔地区,北起库姆—马内奇低地,南至亚美尼亚、阿塞拜疆边境。那里居住着无数彪悍的***山民,野蛮而落后,伊始兰·格莱伊相信,只要自己到了那里,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和封官许愿,一定能再次招募到一支强大的军队,东山再起。

    既然做了决定,伊始兰·格莱伊便不再迟疑。他调转马头,朝着高加索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伊始兰·格莱伊命侍从竖起自己的旗帜,并扯破嗓子叫喊,将四周看到的四散奔逃的鞑靼部族骑兵召唤到自己的身边,可是所有的人都只顾着逃命了,根本没有人去理他。

    更为糟糕的是,伊始兰·格莱伊的叫喊还为他招来了命中的克星——阿勒瓦尔·彻辰。

    彻辰本被皮德罗以佣兵团长应该坐镇指挥而不该像普通军官一样冲锋陷阵为由留在了车阵内。当部分被阿玉奇和凯末尔击败的鞑靼部族骑兵逃过库班河的时候,彻辰紧张地命令车阵内所有的轻伤员持枪警戒,因为他担心这些溃兵会袭击兵力空虚的车阵。所幸,只顾逃命的敌人并未让他的这一担心成真。

    当伊始兰·格莱伊朝着佣兵团的车阵咒骂彻辰的时候,彻辰也恰巧看到了衣甲鲜明的伊始兰·格莱伊。虽然由于距离太远,彻辰看不清伊始兰·格莱伊的脸,可从伊始兰·格莱伊身边侍从所举着的六尾旌旗上,彻辰认出了此人必是伊始兰·格莱伊无疑。

    一想到自己和伊始兰·格莱伊相距如此之近,彻辰的热血便沸腾了起来。

    彻辰清楚的明白,只要伊始兰·格莱伊还在,战争就不会停止,这位失败者会一次又一次的挑起战争,而在草原上,也从来不乏趋炎附势的野心家。

    彻辰快步地上了马,他挚起一支骑枪拿在手中,然后留下一句“我去活捉伊始兰·格莱伊”便出了车阵。

    寻着伊始兰·格莱伊的声音,彻辰很快便看到了伊始兰·格莱伊。可他的马毕竟不如伊始兰·格莱伊的良驹,虽然彻辰竭尽了全力,可他与伊始兰·格莱伊仍然差着很远的距离。

    “伊始兰·格莱伊,我是阿勒瓦尔·彻辰!”彻辰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他是在挑战,向伊始兰·格莱伊挑战。

    伊始兰·格莱伊循声回望了一眼。虽然内心有一万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彻辰的激将法,可伊始兰·格莱伊还是放缓了马速。

    “可汗,我去!”伊始兰·格莱伊身边的随从见状,他将六尾旌旗插在了地上,然后自告奋勇地拔出弯刀朝着彻辰冲了过去。

    二马交错,彻辰手中的骑枪击碎了对方防护在胸前的简易盾,刺入了对方的胸口。

    骑枪之下,众生平等。

    彻辰竭力地拉住了坐骑的缰绳,战马在距离伊始兰·格莱伊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二人都默不作声,只是望着对方,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们二人。

    彻辰拔出了腰间的马刀,平举于胸前。

    伊始兰·格莱伊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双手捧起头上的头盔扔在地上,然后也拔出了大马士革弯刀。

    “驾!”

    “哟!”

    二人同时催动了坐骑朝着对方冲去,彻辰的刀尖越过坐骑的耳朵指向前方,伊始兰·格莱伊的弯刀高举过头顶。

    二马交错,两柄武器相格,发出铿锵的声响。

    接着,是一连串刀剑相击声。

    二人的坐骑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打着转儿,他们的主人则以性命相搏。

    伊始兰·格莱伊本欺彻辰年少,可交战了数个回合,他再不敢小看这个年轻人了。因为他从马穆鲁克剑术大师那里学来的绝招和密技,竟然都被彻辰挡了去。伊始兰·格莱伊的脸上不住地有大颗的汗珠滚落,他实已用尽了全力。

    又斗了几个回合拿不下彻辰,伊始兰·格莱伊开始焦躁了起来,接着便很不耐烦,他想尽快地结束这场决斗。

    于是的,在侧身避过彻辰的一刀后,伊始兰·格莱伊以猛虎下山之势由上至下朝着彻辰劈砍出了一刀。

    这一刀几乎灌注了伊始兰·格莱伊全身的气力,彻辰知道想要挡是挡不住的。于是彻辰赶忙的也侧身一避。

    就在彻辰侧身的当口,伊始兰·格莱伊的刀尖划过了彻辰的胸甲。

    金属胸甲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哪怕彻辰的这套黑甲有着良好的避弹外形,可在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下还是留下来一道难看的伤口。

    伊始兰·格莱伊一刀未建功,他刚好处于旧力已去,新力未接的当口。此时,伊始兰·格莱伊甚至还未来得及收刀护身。

    彻辰猛地举起马刀,朝着伊始兰·格莱伊没有任何防护的头顶劈了去。

    “真主安拉!”伊始兰·格莱伊绝望的哀嚎道。

    在伊始兰·格莱伊的眼中,彻辰的马刀如同一只黑鹰般正扑向他的脸,抓抠他的眼睛。

第八百章有事献殷勤

    叶利谢伊和奥克萨娜结婚后不久,在布拉茨拉夫的彻辰被一纸加急的信件召回了华沙——扬·卡齐米日国王有要事要见他。

    彻辰本想着单人独骑的赶往华沙,可前来的信使却暗示彻辰,此次国王召见是有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去完成,所以请他务必带上可靠的人手。

    听到这话,皮德罗拍了拍手说道:“上帝啊,我们的国王陛下总是在有事的时候才想到你。”

    娜塔莉埋怨地瞪了皮德罗一眼,她认为皮德罗如此评价国王是极其失礼的。

    皮德罗摊了摊手闭口不言了,而彻辰则承诺会带得力且可靠的人手一同去华沙。

    在安排信使下去休息后,彻辰独自选定了陪同自己前往华沙的人选。

    这其中,叶利谢伊和奥克萨娜被彻辰特意留在了布拉茨拉夫,这也是考虑到二人新婚燕尔,彻辰实在不忍心将他们分开。

    可谁知,名单宣布的当天,叶利谢伊就找到了彻辰。

    “团长,这次去华沙为什么没有我?”叶利谢伊一同彻辰见面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位做了新郎官不久的前面面色绯红,显得极为的焦急。

    显然,彻辰的好意对于这位青年来说并非是好事。

    “叶利谢伊,稍安勿躁。”彻辰看着叶利谢伊着急的样子,他笑着解释了自己的初衷。

    “团长,”叶利谢伊摇头道:“你哪一次行动不是带上我的,这一次又怎能例外。况且扬·卡奇米日国王想到要交给你的任务一项不轻松,甚至可以用危险来形容,有我在你身边,才能多一分保障。所以你一定要带上我去华沙。”

    “可是奥克萨娜怎么办?”彻辰虽然很清楚叶利谢伊会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帮助,可他还是忧心奥克萨娜的态度。

    毕竟这位会制药的吉普赛女子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得罪了她,你不仅没有好果子吃,还得喝毒药。

    “放心吧,”叶利谢伊拍着胸脯道,“我们家是我做主。”

    “额!”这话挺在彻辰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的话里有话。

    不过到了临出发的时候,奥克萨娜去跟着叶利谢伊一起出了来。

    “我妻子说,除非带上她一起去华沙,否则不让我走。”叶利谢伊苦笑道。

    就这样,在皮德罗、娜塔莉等共约二百余骑的陪同下,彻辰踏上了返回华沙的旅程。

    一回到华沙,彻辰还未来得及脱下风尘仆仆的衣服和洗个热水澡,他便被早已在宅邸门口等候着的国王的侍从召入了卡齐米日宫。

    和上一次因为娜塔莉来到卡齐米日宫不同,现在的卡齐米日宫早已被修葺一新,至少从外面看是如此了。当然,这座曾经堪称整个欧洲最美大宫殿要回复到它的鼎盛时期,那是不可能了。华沙的两次沦陷,使得卡齐米日宫也遭受了两次的浩劫,在第二次被瑞典占领期间,贪婪的瑞典人将建筑上的装饰品都撬下夺走,宫殿墙壁上的贴纸装潢也被剥下,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喷泉、壁炉、廊柱、楼梯、地板、水晶吊顶,银质餐具,甚至带花纹的玻璃、窗框和门框也被粗暴地拆除。他们拿走和破坏了一切可以拿走和破坏的物品,除了那些太重搬不走的。

    走过刷了白漆的长廊,彻辰来到了正厅。扬·卡齐米日国王早已在此等候他了。

    彻辰走到台阶前正准备向国王行礼,扬·卡齐米日国王快步地走下了台阶,在四周围侍从惊讶地目光下抱住了彻辰。

    “陛下?”

    对于扬·卡齐米日国王的热情,彻辰有些不知所措。而他原先心中那点因为被从乌克兰急召回来的不满,也开始烟消云散了些。

    在拥抱了一会后,扬·卡齐米日国王对彻辰说道:“我亲爱的彻辰,你在乌克兰的表现我都听说了。对于你为共和国建立的殊荣,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宠你爱你才好。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让你享受全城百姓的欢呼,又或者给你放几天的假,可是国事艰难,有一件事情非得你去办不可。”

    在正厅的侧门,一双躲藏在侧面后面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那是国王的妻子,路德维卡王后。

    路德维卡王后深知,国王和自己要彻辰接下来去办的事情对于共和国是极为重要的,这需要彻辰全心全意、竭尽权全力地去完成。而在对其无法做出更多的物资赏赐前,这种既要马儿跑,却从来不给马尔吃草的行为,彻辰的内心肯定是不满的,所以自己的丈夫为了让臣子心甘情愿的去做事,就必须从企图方面给予彻辰以补偿。

    这才有了扬·卡齐米日国王主动拥抱彻辰的一幕。

    而从彻辰的表情来看,对于国王的热情,彻辰也是极为感动的。

    果然,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话音刚落,彻辰便说道:“陛下,您请吩咐吧,我一定在所不辞。”

    扬·卡齐米日国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没马上说事情,而是问彻辰道:“你知道《拉比奥条约》吗?”

    彻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这份条约是在彻辰遵照扬·卡齐米日国王的命令前往克里米亚汗国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期间,具体时间大约是在1656年的11月0日,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与卡尔十世签署的。

    当时瑞典王国虽然重新占领了华沙,可是之后在波兰的战局却节节败退。

    说来就像上帝给卡尔十世开的一个玩笑一般,他的胜利非但没有让自己取得战略优势,反而引起了邻国对其独占波兰共和国的紧张。

    神圣罗马帝国、丹麦与荷兰加入了波兰共和国的一边,在陆地与海上对抗瑞典。

    而在波兰,只华沙战役结束后的8月,瑞典王国便遭受了数千人的损失。先是在在罗兹地区,一支1500人的瑞典军队被恰尔涅茨基打了个埋伏,只有0人活着逃脱,剩下1470人全部被歼灭;接着在8日,一座有1000余人的瑞典和勃兰登堡营地被不到400人的波兰军队夜袭,包括许多高级指挥官在内的700人被杀,偷袭的波兰军队却损失轻微。

    如此内外不利的局面,哪怕是雄才大略的卡尔十世也感到独木难支。他迫切需要弗里德里希更有力的支援。而因为华沙战役后卡尔十世无法按照之前的所谓约定将克里斯蒂娜嫁给弗雷德里克·威廉,这使得选帝侯大失所望。之后,又传来了前女王在克里米亚汗国出现的传闻,选帝侯更是认为卡尔十世欺骗了他。愤怒的选帝侯与自己的外甥,博古斯拉夫亲王一起磨起了洋工,开始出功不出力了。

    无奈之下的卡尔十世,只得与选帝侯签署了《拉比奥条约》,以丰厚的利益再度的笼络住选帝侯和他的外甥。

    根据条约内容,卡尔十世授予弗雷德里克·威廉在普鲁士公国和埃尔姆兰领的完全主权。普鲁士大公爵弗雷德里克·威廉不再是卡尔十世的藩属,成了独立国家。并且的,在卡尔十世原本要割让给选帝侯的波兰共和国的土地的基础上,卡尔十世又大出血的增加了两个省。

    但是,由于瑞典王国已经在战争中走下坡路了,哪怕选帝侯为了如此大的利益再一次拼尽用力的去拉扯卡尔十世,瑞典王国这辆战场仍不可避免地滑向了深渊。

    “所以,我听娜塔莉说这一次选帝侯又准备弃暗投明了。”彻辰笑问道。

    “不错,”扬·卡齐米日国王走回到了王座上,他仿佛对彻辰所说的“又准备弃暗投明”的说法极为满意:“选帝侯的确再一次的准备弃暗投明了。”

    的确眼见着事不可为,善于见风使舵的选帝侯再一次的准备背叛卡尔十世,投入波兰共和国的怀抱。

    “那是陛下,你是要我出使柯尼斯堡,协助选帝候共同对付卡尔十世吗?”彻辰问道。

    他以为扬·卡齐米日国王是想借重自己在乌克兰打仗的本事,协助选帝候作战。

第五百九十九章王后的手段一

    彻辰的归来曾经让扬·卡齐米日国王欣喜万分,因为他终于有了一个从议会手中夺回部分权力的借口。

    随着波兰共和国的节节胜利和卡尔十世的节节败退,波兰共和国驱逐侵略者光复全国已经指日可待。可随着外部威胁的逐渐消失,那些原本作为国王助力的力量,却开始慢慢成为了扬·卡齐米日国王即将实施的改革的阻力,这些人中,尤以吕保玛茨基大元帅为首,他公然的反对扬·卡齐米日国王在利沃夫发下的要保护王国的农民免受任何强加的不公正待遇(实际上是削减大贵族权力的减税)的誓言,并扬言贵族对自己领地内的农民想有的征税的权力神圣不受侵犯。

    虽然由于外敌未清,二人间的矛盾还未公开化,可地下,已经暗流汹涌。

    扬·卡齐米日国王终于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在波兰这个贵族占总人口五分之一的国家、议员们享有一票否决权的议会的改革之难。

    之前自己的哥哥瓦迪斯瓦夫四世几次的改革也是这么失败的。

    瓦迪斯瓦夫四世曾经试图在国内建立一个只能由国王世袭管理的省份或领地。如果有一份属于国王本人的土地,那么至少国王就可以获得更多的直属收入和王室军队,在下一任国王经选举即位后,也不会被大贵族进一步压缩权力。但是,议会否决了这项提议。

    瓦迪斯瓦夫四世又试图组建一个类似骑士团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从中下贵族中挑选,他们必须对国王绝对忠诚,并且都是国家的精英人才。如果成功的话,这个骑士团无疑会像法国的宪章骑士一样对王权会起到绝对的支持作用。但是,议会和大贵族否决了这项提议。

    自己的哥哥还努力想要提升贸易关税增加王室收入,以改变王室积蓄和国库常年没钱的窘境。但是,议会、大贵族甚至包括格但斯克的市民都阻挠了这项法令的实施。

    到了最后,议会和大贵族们已经为了反对而反对,他们排斥一切可能增强王权的法令,哪怕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政策。

    而当自己当了国王以后,议会和大贵族一如既往地反对自己做出任何的改革,处处掣肘。虽然自己的身后也有王后和波托茨基、基什卡等改革派的支持,可反对派的力量更加的强劲,哪怕是在共和国的半壁江山沦陷后仍然如此。

    并且诡谲的是,在战争中,死亡和实力受到最大削弱的,反倒是那些支持自己改革的贵族们,如战死沙场的基什卡老大人;而那些反对派们,却活的越来越滋润了。

    故而的,扬·卡齐米日国王要在战后实施改革,让共和国浴火重生,就必须利用战争的机会,扩充自己的实力,把那些立功的自己人提上来。

    在扬·卡齐米日国王看来,彻辰无疑是自己人的(彻辰自己到并没有这么认为)。他在克里米亚立下如此大功,不仅为共和国赢得了克里米亚可汗这样的盟友,得到了鞑靼骑兵这样的助力,更通过战争将沙皇俄国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南疆,减轻了共和国东部战线的压力。这样的功绩,又有之前自己的许诺,将布列斯特要塞封赏给他,哪怕是议会的衮衮诸公,怕是也不会也不敢有反对的理由,不然全国的爱国志士的唾沫都能将其淹没了。

    而彻辰得到布列斯特,就等于自己的王权行使到了布列斯特。自己再让其在布列斯特推行改革、建立新军,王室就有了一支可靠的力量。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那个阿勒瓦尔·彻辰竟然要和一个异教徒结婚。

    是的,有了孩子并且还要结婚!

    他难道不知道,基督徒虽然只能娶一个老婆,可是却可以有无数个情妇吗?何必一定要娶她为妻?

    他难道不知道,共和国虽然奉行的是信仰自由,可是毕竟是一个大多数人虔诚的信奉天主教的国家,一个贵族娶一个伊始兰教徒为妻,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议会和那些大贵族肯定会以此事作为攻讦的借口。

    自己的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连自己册封彻辰为贵族的诏书都没念,而特意去见他的娜塔莉更是当天便神伤而去。

    当自己的内侍官乌戈夫斯基将消息带回给自己,深感焦头烂额的扬·卡齐米日国王一时没有了主意。

    而当扬·卡齐米日遇到难题难以解决的时候,他总会在第一时间找自己的妻子路德维卡商议。

    扬·卡齐米日走进妻子的房间,而路德维卡王后也正从科尔德茨基神父那里回来。

    还未等自己的丈夫开口,路德维卡王后便对扬·卡齐米日国王说道:“科尔德茨基神父告诉我一个消息,远在维也纳的嘉丽赛黛王妃希望我再次作媒,代她的儿子向娜塔莉求婚。”

    听到这个消息,扬·卡齐米日国王无意识的、本能的撇了撇嘴:“王妃倒是会挑时机。”

    扬·卡齐米日国王不知道这是不是嘉丽赛黛王妃得到了彻辰要娶法蒂玛为妻的消息而再次的生出了这个念头。

    路德维卡王后叹了口气。她站起来走到丈夫的身边将手放在扬·卡齐米日国王的肩膀上,然后引领着国王在沙发上坐下。

    虽然随着米哈乌王子的逐渐长大和在华沙战役后履立战功,这位维希涅维茨基家族的唯一后裔越来越受到那些守旧的大贵族和元老们的青睐,隐隐的有将其培养成自己代言人的趋势。可路德维卡王后和嘉丽赛黛王妃间仍然保持着亲密的联系,或者说在外人面前保持着亲密的联系。

    “虽然我知道娜塔莉并不喜欢米哈乌王子,嘉丽赛黛王妃也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可是自从华沙战役后,米哈乌王子倒的确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率领着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等人也打了不少胜仗,现在在共和国的名声已经不逊于扬·索别斯基这样的名将了。”

    扬·卡齐米日国王哼了一声,不过他倒并没有否认。

    路德维卡王后又说道:“当然,娜塔莉是不会嫁给米哈乌王子的。她现在的心意很坚决,一定要出嫁。”

    听王后这么说,扬·卡齐米日国王差点跳了起来:“谁说的,这是真的吗?!”

    路德维卡王后道:“是密茨凯维奇寄来的消息。”

    扬·卡齐米日国王瘫坐了下来。半晌,他才说道:“应该能挽回吧,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觉得彻辰和娜塔莉还是有感情的。虽然侍奉护国女神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可共和国现在需要的不是祈祷而是勇士手中的刀剑。像娜塔莉这样年纪轻轻又文武双全的人才做了修女实在是太可惜了。”

    路德维卡王后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对丈夫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想亲自去见见娜塔莉。”

第五百四十九章再见

    阿玉奇虽然因为要为格鲁喇嘛报仇而与彻辰的佣兵团合作消灭了伊始兰·格莱伊,可那并不代表着他放心地将彻辰,将佣兵团当做了自己的朋友或者可以放心的盟友——特别是在佣兵团得到援军的情况下。所以在战斗胜利后,阿玉奇便命令己方的部队止步于库班河的对岸,隐隐的有与佣兵团隔河对峙的态势,而他自己则带着噶尔丹策零以及数百卡尔梅克骑兵严阵以待。

    彻辰走到河边,他将手枪以及马刀当着所有人的面扔在了岸边,然后平举着双手,示意自己再也没有武器。

    彻辰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自己是抱着善意的。

    对于这一点,哪怕是噶尔丹策零也看了出来,他小声地对阿玉奇说道:“阿玉奇,你看我们是不是会一会那家伙?”

    阿玉奇先是没有说话,正当噶尔丹策零以为阿玉奇没有这个意愿的时候,阿玉奇突然笑了起来。

    他说道:“当然,我们当然要去会一会我们的战友。”

    说完,阿玉奇双腿一夹马腹,他纵马带着亲卫们来到河边,与彻辰遥相相对。

    “策零,我们过河去。”阿玉奇突然说道。

    一听阿玉奇并不是要对方过来而是自己过去,噶尔丹策零急的一把抓住了阿玉奇的腕甲:“那怎么行?阿玉奇,那太危险了。”

    眼见着噶尔丹策零如此焦急,阿玉奇的内心一热,不过他还是不忘调戏噶尔丹策零一句:“怎么?我们土尔扈特汗国的第一勇士害怕了?”

    “害怕!我噶尔丹策零打一出生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噶尔丹策零气的脸色如同煮熟的螃蟹一般。这要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他早就拔刀子了。

    “那你和我一起过去吧。我们土尔扈特人可不能给对方小看了。”阿玉奇道。

    接着,阿玉奇的侍卫将一张大木排推入水中,二人跳下马登上了木排。

    阿玉奇作为强势的一方能如此屈尊纡贵,也是因为穆罕默德·格莱伊所取得的胜利让现在的彻辰能被阿玉奇高看一眼。因为在彻辰的身后,是比土尔扈特汗国强大的克里米亚汗国。并且的,阿玉奇对失去切尔克斯克是心有不甘的,他还想趁此机会,说服彻辰让穆罕默德·格莱伊将切尔克斯克让渡给土尔扈特汗国。

    眼见着阿玉奇竟只带了一个噶尔丹策零便孤身过河与自己想见,彻辰也不由的赞叹起这位年轻台吉的胆气来。毕竟作为弱势的一方,彻辰本是要自己渡河的。

    河上的浆帆船为阿玉奇的木排让了路。很快的,阿玉奇和噶尔丹策零便到达了对岸。

    当阿玉奇下到对岸的那一刻,他便站在河边不再移动。阿玉奇目视着前方,与彻辰四目相对。

    一时间,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寂静了下来,河滩旁除了彻辰和阿玉奇再无他人。

    奔流的河水不断涌上岸来,打湿了阿玉奇的靴子,也打湿了他的衣角。

    位于远处的皮德罗见阿玉奇下了船后便一动不动,自己的侄子也是一动不动,心里大为奇怪。他对身边的黑森子爵问道:“嗨,黑森。你说那个鞑靼人(在皮德罗眼里,卡尔梅克人和克里米亚鞑靼人的长相没什么不同)干嘛一直站着不动,我那侄儿也是?”

    黑森子爵其实也不知道缘由,不过皮德罗问了,为了尊严他当然不能回答不知道,于是黑森子爵胡诌道:“呃,副团长。有句话叫识英雄重英雄,团长和那个阿玉奇都是英雄,两个英雄见面或许就是这样。”

    皮德罗白了黑森子爵一眼——子爵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就在这时候,彻辰和阿玉奇同时向前走了一步。

    皮德罗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他们在等待,等待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彻辰这时也愣了一下,因为他没有想到阿玉奇竟然也同时向前走了一步。不过很快的,彻辰便反应了过来,他张开了双臂迎向阿玉奇。

    阿玉奇也张开了双臂,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

    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欢呼,接着,欢呼声响彻了库班河的两岸。双方的士兵摇晃着旗帜,拼命地喊叫着、见证着这两位胜利者的相会。

    黑森子爵拍手拍的尤其的响烈。他脸带微笑,满脸涨地通红。

    皮德罗虽然也在拍手叫好,不过只不过是虚应故事,见着黑森子爵如此的动情,皮德罗不禁奇怪地问道:“黑森,你喜欢这些卡尔梅克人?”

    “不喜欢,魔鬼才喜欢这些异教徒。”黑森子爵侧过头小声说道。

    “那你干嘛如此用力的欢呼雀跃?”皮德罗奇道。

    黑森子爵再次侧过了脸,他脸上闪过一丝阴笑。

    “皮德罗副团长,正式因为我不喜欢他们,所以我才鼓掌鼓的如此热烈,笑容笑的如此灿烂啊。这样才能让卡尔梅克人相信我们对他们是友善的。”

    黑森子爵的话一说完,皮德罗便感到后颈一凉。他缩了缩脖子,然后道:“奇怪的言论。”

    这时,阿玉奇的下巴抵在彻辰的肩膀上,他小声地说道:“我们本来是敌人。”

    “并不是,只是伊始兰·格莱伊让我们成为了敌人。”彻辰也小声说道。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是,也是因为伊始兰·格莱伊,我们成为了朋友。”

    “那么朋友想要一件即好看又好吃的东西,你会拒绝吗?”

    “即好看又好吃的东西那是什么?”彻辰警惕地问道。

    “切尔克斯克。”

    “切尔克斯克是克里米亚汗国可汗穆罕默德·格莱伊要的领土,我作为汗国的贝伊,无权将其私自让渡于人。”虽然明知此言或许会让阿玉奇不快,彻辰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毕竟,是阿玉奇在自己这边。

    听了彻辰的话,阿玉奇并没有生气。他本知道从克里米亚汗国手中讨取切尔克斯克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彻辰的拒绝是在他意料之中的相反,假如彻辰痛快的答应了,他倒要怀疑彻辰承诺的真实性了。

    阿玉奇解释道:“我没有让你将切尔克斯克给我。只需要你在你们可汗面前美言几句。告诉他,切尔克斯克在我们土尔扈特人手中如此……如此……的好处。”

    “可以。”

    见彻辰允诺,阿玉奇抓着彻辰的双臂松开彻辰,他大笑了起来。

    笑完后,二人并肩朝着佣兵团的车阵走去,噶尔丹策凌紧随其后。

第五百八十二章英雄归来六

    “彻辰团长,你这样我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了?”

    在黑海上,彻辰所乘坐的盖伦船的船主洛伦佐哭丧着脸对彻辰说道。

    也由不得这位船主不惊恐。今次,他的商船朝着克里米亚汗国的首都开了炮,并且是向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示威的。

    彻辰这些人等上了岸拍拍屁股走了,自己以后却没法再在黑海上混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肯定记住了自己这条船,他的怒火会将自己和船烧成灰烬。

    彻辰当然能够体会船主的心情,他对船主说道:“船长,我知道我这么做会让你损失惨重,但是我怎么做也有我的理由。”

    船长没有吱声,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心里肯定是在说:那你也不能祸害我啊!

    彻辰没有再说话,他朝着站在船头和奥克萨娜看风景英格丽喊了声,然后挥了挥手,后者马上跑了过来。

    “团长,你叫我?”英格丽问道。

    彻辰点了点头。

    “英格丽,你估算下这位船主的损失,然后按照三倍的赔偿给他钱。”

    一听说彻辰会按照自己损失的三倍给自己钱,前一秒还垂头丧气、像似死了亲人一样的船主马上的“活了”过来。他搓着手,嘴上推辞道:“不用那么多,不用那么多。”

    可他那笑的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起的脸明显是在说:“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船主和英格丽去了船长室,他们将在那里进行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而彻辰此时则倚靠在围栏上,他正准备欣赏海天一色的美景,却见在自己船队的左侧,几艘贩奴船正快速的破浪驶过。

    在一艘贩奴船上,一名衣衫褴褛的奴隶突然跑出了船舱,跑到了甲板上。他试图逃走,可很快便被奴隶贩子包围了起来。这个强壮的人被手拿短棍的奴隶贩子逼到了角落,已经无路可逃。但由于每一名奴隶都是宝贵的财富,这名奴隶又格外的健壮,是能够卖出好价钱的,所以那些奴隶贩子也试图完好无损地将其俘虏,故而没有逼迫太甚。可包围圈还是慢慢的缩小了,那名俘虏见走投无路,一头扎进了海里。在跳水之前,他朝着彻辰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那绝望的眼神,让彻辰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起来。

    突然的,彻辰有了负罪感,他望着那不知名的男子跳海的水面,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自己没有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复位,那么他们的惨剧是不是不会发生?”彻辰不由得如此怨怪起自己来。

    就在这个时候,叶利谢伊走到了彻辰的身边。他看着海面,对彻辰说道:“团长,谢谢你。”

    彻辰有些奇怪,叶利谢伊怎么突然向自己表示感谢了起来。

    只听叶利谢伊接着说道:“刚才我也看到了那个男子为了自由跳入了大海。忽然的,我就想起了我的父亲。团长,如果不是你,我的父亲或许也在某条贩运奴隶的船上或者在某位鞑靼贵族的田地里耕田种地。这对如此骄傲的他来说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或许他也会选择和刚才那人一样,以死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和自由。但是因为您,我的父亲得救了,我的三千多同胞也得救了。真的谢谢你,团长。”叶利谢伊真心实意地感谢道。

    “叶利谢伊,你父亲还好吗?”彻辰问道。他想起自己这几天都没有看到老叶利谢伊了。

    “他很好。我父亲现在对我们佣兵团都观感已经大为改观了。他这几天都在帮助那些老弱妇孺,虽然他嘴上没说,可我知道他很感激您。”

    叶利谢伊的话让彻辰感觉好受了些。可他还是无法忘怀那跳海而死的人。

    他小声说道:“可是这不到所有人的十分之一。我本可以更强硬些的,为了伊始兰·格莱伊,穆罕默德·格莱伊肯定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或者我那时候没有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那是不是这些人就不会······”

    叶利谢伊越听越不对,他感觉的到,彻辰是把罪过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团长,”叶利谢伊大声说道:“你不要这么想。草原民族的收成是鞑靼人的惯例。克里米亚汗国掳掠乌克兰人,波兰人,鲁塞尼亚人和俄国人已经有了几百年。他们把这叫做什么?叫做草原民族的收成。哪怕不是穆罕默德·格莱伊,其他的格莱伊也会去做的。有没有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在沙皇俄国,鞑靼人围攻莫斯科,他们捉拿了十五万人,尸骸塞满莫斯科河。这些被俘人口随后被当作奴隶出售到奥斯曼帝国、中东甚至欧洲国家;在乌克兰,图哈伊贝伊和他手下的鞑靼人在赫梅利尼茨基的默许下,掳掠了超过0万乌克兰奴隶满载而归,还有10万左右的乌克兰人死在半路上。可这两个国家,没有一个人做出你所做的善行,您救下这三千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着,叶利谢伊捧起彻辰的手,在他手指的戒指上亲吻了一下。

    “我和船上的所有人都感谢您。”他说道。

    “团长,她们要向你表示感谢。”

    正在这时,费多特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彻辰的身后。在他身边还有数名男女老幼。

    彻辰和叶利谢伊回过了头。那名站在费多特身边的小女孩走上了前,她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花环。

    这个花环都骨架是用柳树枝编成的,柳树枝很新鲜,上面还有绿绿的叶子。在绿叶边上绑着的是用白色的、红色的布条攒成了一朵朵小花。

    彻辰蹲下身子弯下了腰,他现在的身高刚好与小女孩齐平。

    “给你。谢谢你,哥哥。”那小女孩微笑道。那笑容,仿佛要把彻辰给融化了一般。

    不,彻辰已经被融化了。

    他的头上戴着花环,一把将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彻辰贝伊,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没什么好感谢您的,能做的只能每天为您向上帝祈祷。请您相信,您的善行一定会感动上帝,愿上帝保佑你。”

    一名老者从人群中出了来。他是这些人中最年长的,也是他们公推出来感谢彻辰的人。

    彻辰站起了身。此时,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暖洋洋的,那是一种用金钱买不到的感受。

第五百五十三章交人,是要钱的

    事先,有人预想二人见面,穆罕默德·格莱伊会刀劈了自己这个弟弟以绝后患;有人曾料想可汗会奚落伊始兰·格莱伊几句,嘲笑他的胆大妄为和不自量力,然后在迫使他舔自己脚下的尘土。可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如此一场感人的场景。

    这时,那些鞑靼贵族们也都来到了囚禁伊始兰·格莱伊的战车旁。他们看到这番场景,一个个也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一些人欣慰地点了点头,一些人却好似如释重负一般。

    对,如释重负。

    这些如释重负的贵族都是曾经跟随伊始兰·格莱伊叛变的贵族,他们见穆罕默德·格莱伊如此厚待自己那叛逆的弟弟,仿佛真是一个大哥哥对待犯了错的亲弟弟一般——怒其不争,但又不忍怪责。

    “如此仁慈的可汗,是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吧。”这些贵族们不约而同地如此想道。

    而在战车上,被穆罕默德·格莱伊抱住脑袋痛哭流涕的伊始兰·格莱伊悄声对自己这个会“演戏”的哥哥说道:“可以了吧,我亲爱的哥哥。”

    “还不够,我亲爱的弟弟。兄友弟恭,兄友弟恭,现在兄友了,做弟弟的不该表现的恭敬些吗?”穆罕默德·格莱伊用同样的,只有自己两兄弟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没有的选择。现在陪我把这场戏演下去,我就暂时不杀你。否则,你知道我是多么的想让你去见真主。”

    伊始兰·格莱伊当然知道。

    所以他没有的选择。

    “我当然明白,我的哥哥。”

    说完了这句,伊始兰·格莱伊一把推开了穆罕默德·格莱伊。他跪倒在战车上,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伊始兰·格莱伊双手捂着眼睛,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亲爱的哥哥,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被牛油蒙了心,妄想着篡夺你那真主和苏丹赐予你的汗位。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说着,伊始兰·格莱伊用脑袋往战车的门板上撞去。

    伊始兰·格莱伊撞的是如此的用力,战车的门板上又包了铁皮,只三五下,伊始兰·格莱伊的脑门便渗出了鲜血。

    理所当然的,穆罕默德·格莱伊阻止了弟弟那自残的举动。他从衣服的内里撕下一片昂贵的丝绸的一角,为伊始兰·格莱伊做起了包扎。

    “我宽恕你,我宽恕你,我的弟弟。只要你不再有非分之想,你的生命将和我一样长。”穆罕默德·格莱伊承诺道。

    彻辰看着两位格莱伊家族的成员“影帝”级别的表演,不由的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若不是彻辰在战争中深深的了解了此二人,他或许真会和那些鞑靼贵族们一样,被这幅感人的场景所欺骗了。

    不,或许这些鞑靼贵族中那些聪明或狡诈的人心里也不信这一套,他们只是在配合着格莱伊兄弟的表演。因为这样的表演对他们自己其实也是有利的。至少连伊始兰·格莱伊都赦免了的可汗,总不至于再去追究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了。

    穆罕默德·格莱伊亲自为自己的弟弟包扎好伤口后,他准备将伊始兰·格莱伊扶下战车带走。

    戏已经演完了,演员就该下场。作为让自己寝食难安的亲弟弟,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放心。

    “请等一下,可汗。”

    正当穆罕默德·格莱伊准备带走伊始兰·格莱伊的时候,皮德罗出言阻止了他。皮德罗挡在了可汗的前面,坚决地不让他走。

    皮德罗的无理举动立即引来了在一旁的鞑靼贵族的呵斥。虽然有人提醒他们,这位是彻辰贝伊的叔叔,可批评声仍然不绝于耳。毕竟,哪怕是贝伊,如此明目张胆地阻拦可汗,那也是极为严重的过错。

    听到这些喝骂,皮德罗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他急忙解释道:“最伟大和全能的可汗,我无意冒犯你,只是有件事情或许您疏忽了——伊始兰·格莱伊是被我侄子彻辰贝伊所俘虏的,他享有对俘虏的处置权。我相信,在汗国,这项规矩是神圣和不容侵犯的。”

    听皮德罗这么说,那些原先大声指责的鞑靼贵族们纷纷禁了口。

    的确,既然是彻辰俘虏了伊始兰·格莱伊,那么他就对俘虏拥有处置权,不是可汗可以随随便便带走的。这是关系到每一个鞑靼人切身利益的底线,没有人会去踩踏。

    “原来是要钱。”

    原本见皮德罗阻拦自己,并怀疑彻辰是否有什么阴谋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放松了下来。他抓紧了伊始兰·格莱伊的手腕,然后笑着问彻辰道:“我最亲爱的贝伊,你就开个价吧。为了我这不成才但会改过自新的弟弟,哪怕要我将贝格齐萨莱给你,我也是愿意的。”

    面对穆罕默德·格莱伊放的“空炮”,彻辰还未说话,皮德罗抢着说道:“十万泰勒,一个都不能少。”

    十万泰勒,那真是一笔巨款。须知,当年斯摩棱斯克战役的居民也不过出了六万泰勒,从哥萨克手中赎回了自己。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眼皮跳了跳。他没想到彻辰的叔叔也是这么一个狠角色——他们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过,自己刚刚夸下了海口,哪怕是用贝格齐萨莱去换伊始兰·格莱伊也在所不惜,现在让他改口,无疑是在众人面前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

    所以,穆罕默德·格莱伊只能接受这个价格。

    “好,十万泰勒,我给你。”穆罕默德·格莱伊咬着牙说道。

    皮德罗喜不自胜了,如果不是彻辰突然说话,他差点就上前帮着搀扶伊始兰·格莱伊下战车。

    “可汗,我叔叔要的是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有带这么多的泰勒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彻辰突然上前一步说道。

    听彻辰这么一说,虽然皮德罗自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要现金这样的话,可他也以为自己的侄子是怕穆罕默德·格莱伊得到人后做老赖了,他赶紧变扶为推,将伊始兰·格莱伊推回到战车上。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眼睛瞪了起来。他们鞑靼人这一次出门是去抢钱的,他当然没有、也不可能带那么多的钱。

    彻辰也了解这一点,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所以他继续说道:“既然可汗您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金,那么伊始兰·格莱伊还是暂且留在我这吧,等你筹齐了十万的泰勒,我再将他交给你。您可以放心,我绝对会把一个活蹦乱跳的可汗弟弟还给您的。”

    “那就有劳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喉结动了动,他最终没有再和彻辰讨价还价,而是直接同意了。

    入夜时分,一支又一支的鞑靼部队有前有后地赶到了库班河。他们见这里早已没有了战事,一个个都如释重负。毕竟,没有一个人希望倒在享受胜利成果之前。

    按照各个部族和所受的贵族军官的管辖,鞑靼骑兵们在库班河的四周安营扎寨。按照传统,那些俘虏仍然被安排在营寨的内围。一时间,库班河的上下和两岸灯火通明,无数的篝火和火把将黑暗的天际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那火把和篝火之多,几可和天上的星星比肩。

    在所有的营帐中,最为明亮的莫过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金帐了。在可汗的侍从们也渡过库班河后,彻辰便将自己原来的,在乌曾贝伊曾经所在的营地让了出来,作为可汗的驻地。

    而再一次被彻辰闹心了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又一次的在大帐内大发雷霆。在门口,两名克里米亚可汗护卫如同大理石制成的雕塑一般站立。他们目不转睛的目视着前方,深怕自己稍微有个微小的动作被可汗看到,从而代替阿兰,成为可汗发泄怒火的目标。

    穆罕默德·格莱伊扇出一巴掌给了阿兰一个响亮的耳光。阿兰的两边脸颊红肿,他已不知道这是自己挨的第几个耳光了。

    打完了这一个,穆罕默德·格莱伊松开了抓着阿兰衣领的手。阿兰瘫倒在了地上,他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可终于可以放心了——自己的主人累了,自己安全了。

    眼见着穆罕默德·格莱伊气喘吁吁,刚被虐待了的忠狗靠了上去。阿兰谄媚地笑着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无所不能的汗,你扇耳光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那声音蹦脆!”

    此时,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气差不多也消了。他难得地可怜起阿兰这个出气筒来。

    “阿兰,我打的再舒坦,也没有你挨的舒坦。你现在还疼吗?”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

    “可汗,阿兰永远是你的忠狗。”面对着穆罕默德·格莱伊罕见的“关心”,阿兰痛哭流涕了起来。

    “好了,好了。”眼见着阿兰鼻涕眼泪蹭到了自己的长袍,穆罕默德·格莱伊赶紧叫停了阿兰的痛哭流涕。

    阿兰果然不哭了。

    接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坐回到主位上。他用手摩挲着下巴,做沉思状。

    “你说,彻辰为何要我支付现金以后才肯把我那个混账弟弟交给我?”穆罕默德·格莱伊像似在问自己,也似在问阿兰一般。

    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这样的以己度人的阴谋论者来说,彻辰的行为是极其反常的,因为彻辰不缺钱。光穆罕默德·格莱伊知道的,彻辰在帮自己复国的战争中获得的收益,就不下二十万的泰勒了。虽然募兵、打仗消耗也大,可绝不会到缺钱的地步。所以,彻辰要自己拿出现金才把伊始兰·格莱伊交给自己的行为才如此的可疑。

    故而的,因为有这样的认知,穆罕默德·格莱伊才没有和彻辰去再做交涉,而是直接同意了。

    现在,他要好好想想,彻辰肚子里揣着什么样的坏水。

    “可汗,我知道。”

    正当穆罕默德·格莱伊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之际,阿兰突然出声道。

    “嗯?”

    穆罕默德·格莱伊惊讶的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自己这么聪明的大脑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阿兰这个蠢货竟然想明白了?

    “主人,”阿兰上前一步,他鼓着被打肿了的腮帮子说道:“我无意中看见彻辰在说那话前,迈哈迈德帕夏麾下的凯末尔曾经和他悄悄说过话,说不定就是凯末尔让彻辰这么说的。”

    “是这样。”听到是凯末尔指使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恍然大悟了。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撅起屁股,穆罕默德·格莱伊就知道它要拉什么屎来。不就是想玩制衡的那套把戏吗?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的继承执行的一套残酷的名叫“卡农”的习惯,即一人继位就要杀死所有的兄弟姐妹,一个不留,侄子也要被处死。而穆罕默德二世在位时期更是将“卡农”这一习惯上升为法律,他甚至说道:“我的任何一个儿子,由上帝选为帝国苏丹,他为了更好的世界秩序而杀死他的兄弟们,都是合适的”。

    但对于那些附属国和盟友,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就不允许他们这么有样学样的玩了。比如那位被彻辰杀死的采佩什的祖先,大名鼎鼎的德古拉伯爵,在其父德拉库里成为瓦拉几亚伯爵并臣服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后,他和他号称美男公的弟弟拉杜便一同成为奥斯曼帝国的人质。在1447年,德拉库里遭暗杀后,德古拉伯爵人质的身份得到解除并受奥斯曼帝国的支持接替父亲成为瓦拉几亚的统治者。但他的弟弟拉杜仍然留在伊斯坦布尔。在德古拉伯爵反叛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后,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迅速扶持其弟拉杜,将德古拉伯爵赶下了王座。

    现在,凯末尔鼓动彻辰不把伊始兰·格莱伊交给自己,恐怕也是动的同样的心思。穆罕默德·格莱伊甚至可以想见,再过几天,或许来自卡法或者伊斯坦布尔的一旨命令,就要自己将伊始兰·格莱伊送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治下的罗德岛去,美其名曰:帮自己看管。到时候,哪怕自己将十万泰勒交给彻辰,因为有了苏丹的旨意,自己也不能下手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演这出收买人心的戏。”穆罕默德·格莱伊懊悔道。

第五百五十二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同法蒂玛一道而来的还有穆罕默德·格莱伊和他率领的三千最为精锐的克里米亚战士。虽然鞑靼人都是骑兵,可穆罕默德·格莱伊尤嫌大部队的动作太慢了,他急迫地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库班河畔。

    而那些贝伊和米尔咱们,也纷纷抛下自己的队伍,他们或一百、或三百的带着手下的王公护卫,紧随其后。

    和久别重逢、你侬我侬的彻辰与法蒂玛不同。穆罕默德·格莱伊一到达佣兵团的宿营地便急不可耐地大声问道:“伊始兰·格莱伊呢?那个该死的伊始兰·格莱伊呢?”

    佣兵团的众人见穆罕默德·格莱伊连一句关心佣兵团的伤亡的话都没有,内心都对其极为的不满。那不满直直地写在了脸上,也表现在了行动上——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只装作没有听见。

    穆罕默德·格莱伊又叫唤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他不免有些尴尬。这时,他本想转头去问彻辰,却见彻辰和法蒂玛仍然头点着头抱在一起,这让他一时不好开口。

    主人被冷落了,主人的狗当然要跳出来。阿兰跑到了皮德罗的面前——在佣兵团的众人中,大腹便便的皮德罗是他唯一看着面生的,阿兰自以为皮德罗是新加入的佣兵团,或是个小角色。于是,他趾高气昂地对皮德罗说道:“喂,你这个胖子。你快说伊始兰·格莱伊在哪里?”

    虽然被阿兰叫做胖子让皮德罗生气不已,可皮德罗之前也没见过阿兰,摸不清楚阿兰的底细,于是皮德罗选择了隐忍,同时悄悄地向身边的黑森子爵询问这家伙的底细。

    “可汗的一条狗。”黑森子爵这样评价阿兰道。

    皮德罗做恍然大悟状。继而的,他没有了估计,上去一脚就踢在阿兰的屁股上。

    “哎哟!”

    阿兰疼的跳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菊花都要裂开了。阿兰没想到这个胖子这么的狠、这么的无理,竟然敢当着可汗的面对自己无礼。

    一旁,穆罕默德·格莱伊也是满脸的黑色。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个佣兵团从上到下,竟然对都如此的轻视自己。

    “你这混蛋竟然敢对我动手,你要反了吗?”阿兰一手捂着受伤的屁股,一手指着皮德罗喝问道。

    皮德罗先是“呵呵”一笑,继而收敛了笑容正色道:“阿兰是吧,我看你才是要反了,竟敢辱骂最为强大的克里米亚汗国的贝伊是混蛋。”

    对于皮德罗的指控,阿兰愣了愣。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辱骂过哪位贝伊是混蛋了?

    这时,黑森子爵在一旁说道:“这位皮德罗是彻辰贝伊的叔叔。”

    皮德罗双手叉腰道:“你这个狗东西,你辱骂贝伊的叔叔是混蛋,那贝伊是什么人了?不也是混蛋吗?你这是指桑骂槐、用心险恶啊!汗国的贝伊是混蛋,那么汗国的帕夏是什么?米尔咱们又是什么?”

    皮德罗说着说着,就差质问阿兰:汗国的可汗是什么了?

    阿兰被皮德罗质问的有些进退失据,他没想到自己本想柿子挑软的捏却挑了个最硬的,而且还专挑自己话中的漏洞来攻讦自己。

    “够了!”

    眼见着皮德罗步步紧逼,阿兰步步后退,穆罕默德·格莱伊终于大喝了一声。他已经没有了耐心将时间浪费在这些逞口舌之利上。穆罕默德·格莱伊只想知道,自己的弟弟,那个失败的篡位者,现在究竟是生是死?是被活捉了,还是逃跑了。

    这时候,彻辰也和法蒂玛亲热够了。他见穆罕默德·格莱伊发了火,也不想把与他的关系搞得太僵,毕竟不管出于何种的目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毕竟派兵来救自己。

    “可汗,伊始兰·格莱伊被我们俘虏了。”彻辰拉着法蒂玛的手走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身边,指着远处一辆战车对他说道。

    那正是临时关押伊始兰·格莱伊的地方。

    一听到伊始兰·格莱伊被活捉了,穆罕默德·格莱伊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这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仿佛忘记了一切。他不待彻辰为他引路,径直地朝那辆战车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穆罕默德·格莱伊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那位篡位者弟弟的身影了。

    可汗紧握的手心因为激动满是汗水。他在自己华丽精美的长袍上擦了擦,然后手并没有放下,而是放到了刀柄上。

    这一幕,同时被彻辰、皮德罗、阿兰、凯末尔等人看在了眼里。

    众人的表情各异,可都不约而同地快步走上前,靠近了穆罕默德·格莱伊。

    终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直面了自己的弟弟。

    伊始兰·格莱伊抬起了头,二人四目相对。

    在远处,那些随同穆罕默德·格莱伊前来的贝伊和米尔咱们,也带着各自的卫队到了库班河便,他们搭乘着河上的浆帆船,正向对岸驶来。

    虽然伊始兰·格莱伊在被俘后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见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场景,也数十次的想到过,自己的哥哥或许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便会杀死自己,可当他看到穆罕默德·格莱伊手握着刀柄,伊始兰·格莱伊的眼中还是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穆罕默德·格莱伊又上前了一步。在这个距离,他腰间的大马士革弯刀能发挥最强的效力。伊始兰·格莱伊一点都不怀疑,当锋利的弯刀斩过自己的脖颈的时候,自己将毫无痛苦的死去。

    这时候,皮德罗和凯末尔突然的也上前了一步。他们一左一右站在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两侧,右手藏在身后。

    自己的叔叔皮德罗会这么做,彻辰并不奇怪,因为伊始兰·格莱伊可是皮德罗的“肉票”,他还想着拿伊始兰·格莱伊和穆罕默德·格莱伊换钱呢,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让穆罕默德·格莱伊杀死他;而凯末尔的表现却出乎了彻辰的意料——凯末尔竟然也想搭救伊始兰·格莱伊。这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迈哈迈德帕夏的指示?

    在岸边,浆帆船已经靠了岸,鞑靼贵族们接二连三的跳下船,往佣兵团的营地走来。

    穆罕默德·格莱伊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他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穆罕默德·格莱伊将弟弟抱在了怀里。他的脸上涕泗横流,嘴里说道:“真主啊!我亲爱的弟弟,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在一旁的彻辰、阿兰等人都看的呆住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403/ 第一时间欣赏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 作者:七海风所写的《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为转载作品,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介绍:
来自西班牙的破落骑士阿勒瓦尔·彻辰,怀揣着骑士梦想,在1655年的东欧大陆,演绎了火器时代下的骑士风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