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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海风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txt下载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五章枭雄谢世二十四

    在匆匆打扫完战场后,彻辰率领着卫队护卫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使团的幸存者朝着兹巴拉日方向退去。

    在狂奔了三四十公里后,众人终于在一处易守难攻的小山谷处歇了脚。

    此役,卫队和使团都遭受了严重的损失。60人的卫队阵亡了7人,活着地也是人人带伤。其中,彻辰的黑森骑兵阵亡8人,波兰龙骑兵阵亡6人,损失最大的是披甲哥萨克,他们一共阵亡了1人。而使团内的非战斗人员伤亡也不小,有4人战死,其中包括两名爵位分别为伯爵和侯爵的高级贵族以及两名文职人员。

    和人员的损失相比,使团财物的损失倒并不大。据彻辰的清点,五车五万塔勒在战后一共收回了4686枚,而损失的那些,彻辰心知肚明,可他并不愿去寻根究底。

    虽然损失惨重,但这和袭击他们的哥萨克人比起来,这又不算什么。因为这支哥萨克部队从伊凡·马赫拉连长到最下级士兵,几乎全军覆没。除被俘虏的89人外,哥萨克人一共在战场上留下了16具尸体。而据被俘的哥萨克人招供,他们的伊凡·马赫拉连长,也就是被彻辰砍下头颅的那名哥萨克,他为了袭击使团,一共带来了4人。

    而最让彻辰感慨的便是此战的战利品了。之前,无论是和俄国军队作战,还是在克里米亚鏖兵,佣兵团都是收获颇丰的。不算其他的物资,就是从战死者的武器、盔甲,那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这些哥萨克人,他们却穷的要命。最值钱的战利品就是那门火炮了,其他的火枪、手枪等无不是粗制滥造,短矛和短柄斧乃至牛肩胛骨,更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彻辰当然知道,哥萨克酋长国的军队并不都是这样子。至少包洪的手下和曾经在斯摩棱斯克作战的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麾下的一些部队,装备就不错。可如果自己战胜的伊凡·马赫拉麾下的军队代表着哥萨克酋长国一般军队战斗力水平的话,他们靠什么和拥有着翼骑兵的共和国抗争了近十年之久,还能屡屡获胜,并且哪怕失败也能东山再起。

    彻辰疑惑了。

    彻辰在安排好防务和看守俘虏等事宜后来到来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所乘坐的马车旁,他是来向老大人汇报情况的,也是就自己的疑问寻求老大人的解答。可当他走近的时候,却看到老大人正和两名贵族在篝火前激烈的争吵。

    这两名贵族彻辰也是认识的。他们其中一人是康尼茨基公爵,他有一个绰号叫“Reera”。这是个拉丁语的单词,意为“事实上”。因为康尼茨基公爵在说话时总爱以“事实上”起头;另外一位则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侄子,亨里克·波托茨基伯爵。

    彻辰走近的时候,他正听到康尼茨基公爵对坐着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说道:“事实上,斯坦尼斯瓦夫,请相信我,我们现在必须退回到兹巴拉日去。哥萨克都是不可信的。我相信这次袭击我们使团的行为一队时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不然一个区区的连长,绝对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他肯定是受到了来自基辅哥萨克高层的授意。”

    康尼茨基公爵言辞激烈地说着,他就差点出这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所指使的了。

    公爵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摇了摇头。彻辰看的出来,老大人经过这一天的战斗和撤退,身心已经极其的疲惫,可就算如此他还不得休息,还要应付使团持不同意见者。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康尼茨基公爵慢声耐心地说道:“公爵,我并不这么看。我更倾向于这是那个伊凡·马赫拉连长个人的行动。众所周知,那些下层的哥萨克都是有着下克上的传统的,他们胆大妄为,并且丝毫不去顾忌大局。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不同,他是一个有政治头脑的人,不会也不应该做出不智的举动。”

    康尼茨基公爵上唇的胡子抖动了下。显然,公爵对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看法是极不认同的,只是碍于老大人的身份,才没有反驳。

    这时,亨里克·波托茨基也说话了:“叔叔,哪怕此事真如你所说并非出自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又或者基辅哥萨克高层的授意,但是哥萨克人袭击我们是事实。你也说了,那些下层的哥萨克人都是胆大妄为的。我们此去基辅还有一两天的路程,这一路还不知会碰到多少这样的哥萨克。您还是听我和公爵的,先回到兹巴拉日,让上校多派些护卫,我们再前往基辅。”

    亨里克·波托茨基这话显然极有道理,连彻辰听了都不由得默默点头。

    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显然不这么想。听到侄子这么说,老大人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不回兹巴拉日,如果你们要回去尽管回去好了。哪怕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到基辅去。”

    听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么说,亨里克·波托茨基和康尼茨基公爵不由无可奈何地面面相觑。

    而见到老大人如此激烈和坚决的态度,彻辰也有些不解了。亨里克·波托茨基所言本是最为稳妥的办法,怎么作为他至亲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却听不进去,并且还说出“哪怕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到基辅去。”的狠话来。

    其实,这里面的关窍就在于扬·斯科热杜斯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知道上校是一力反对与哥萨克议和的。自己现在刚进入扎波罗热哥萨克控制的乌克兰境内便遭到了袭击,假如现在撤回到兹巴拉日要塞去,这恰好给了上校以口实。到时候,上校必然会以保护自己生命安全的名义将自己强制地送回到华沙去,并大肆地宣扬哥萨克人袭击使团的暴行,从而搅黄议和。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相信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是个正直勇敢的军人,可他也知道,上校一定会这么做,因为这和个人品格无关,只关系立场不同。

    正当三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到了正尴尬地站在一旁许久的彻辰。

    老大人的眼睛顿时一亮,他赶紧招呼彻辰过来。

    彻辰刚准备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汇报早就做的防御工作,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比他更早一步开了口:“彻辰,刚才我们的讨论你该听到了。你是使团的卫队长,又是使团的副使,你说你和你的人有没有能力保护我安全地到达基辅。”

    说这话的时候,老大人直向彻辰使着眼色。因为只要彻辰说“有能力”,那么他就有充足的理由反驳康尼茨基公爵和自己侄子要使团退回到兹巴拉日的要求。毕竟彻辰是使团的副使,在正使和副使做出了统一的决定后,其他人就只有服从地份了。

    “这……”

    对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一问的回答,彻辰明显有些踌躇了。他当然明白老大人向他使眼色的意思,可他也很清楚,要是使团再碰到一次像伊凡·马赫拉连长这样的袭击,他和他的卫队是难以抵挡的,甚至到时候连保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突围都是困难的。

    正当彻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康尼茨基公爵也给彻辰施加了压力。他说道:“阿勒瓦尔·彻辰。事实上,今次你和你的卫队能够取胜,那也是胜的很侥幸吧。若不是你推翻了装载塔勒的大车,又极其幸运地去下了对方首领的首级,恐怕败的就该是我们了吧。”

    康尼茨基公爵之所以无礼地称呼彻辰的全名,那是因为公爵对彻辰有着深深的怨气。康尼茨基公爵自觉自己有着公爵的爵位,这使团副使的位置本该是自己的,可没想到副使的位置却落到了彻辰的手中。若是亨里克·波托茨基也就罢了,可彻辰这样外来的新秀爬到自己头上,这让自认血统高贵的康尼茨基公爵内心很是不满,打从使团出发以来,他就没和彻辰说过一句话。

    康尼茨基公爵所言虽然是这次卫队能够取胜的主要原因,可公爵傲慢的口气和他那把一切成功都归结于运气而忽视了战士们英勇奋战的话深深地惹怒了彻辰,也让彻辰陡然升起了一股豪气。

    康尼茨基公爵没有想到,就因为自己的傲慢,将彻辰推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一边。

    “大人,我和我的卫队定能保护你安全的到达基辅。”彻辰挑衅似地看着康尼茨基公爵,大声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保证道。

    听到彻辰的回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满意的笑了。老大人捻了捻下颚的胡须,微笑对公爵和自己的侄子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吧。”

    “欺骗,这是可耻的欺骗!”康尼茨基公爵嚎叫着。

    “康尼茨基公爵,”彻辰上前了一步,他眼神炯炯,义正辞严地说道:“如果您觉得我保护不了你的安全,你大可以返回兹巴拉日去。”

    “彻辰,你这话就有些过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朝彻辰摆了摆手,示意彻辰要对康尼茨基公爵有礼貌。

    可话虽如此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于彻辰怒怼康尼茨基公爵的行为,还是满意的。

    康尼茨基公爵气的拂袖离开了。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侄子,在看了看自己的叔叔,又看了看远去的公爵后,他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告了声罪,然后朝康尼茨基公爵追了去。

    显然,亨里克·波托茨基是去安抚公爵了。

    这一下,篝火旁只剩下彻辰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两人了。

    老大人重新坐了下来。

    “彻辰,你说实话,如果再有这样的一次袭击,你是否能保护好使团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的安全。”

    显然,在听完“振奋人心”的话后,老大人要听彻辰亲口说的实话了。

    “不能,大人。”彻辰简单明了地说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叹了口气,这本是个不需要问的问题。

    半晌,他又对彻辰问道:“那么你有什么建议,除了回到兹巴拉日外。”

    彻辰之前并未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问了,他开始好好地思索一番。

    可还没等彻辰说出自己的对策,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已经自己想好了办法,对彻辰下达了命令:“你马上挑选一名可靠的部下返回到兹巴拉日去。不要说我们遇袭的事情,就说为了壮大使团的声势,让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派一支100人的部队过来。记住,不要派翼骑兵连队。”

    “是,我马上派人去兹巴拉日。”彻辰领命道。

    在刚才,彻辰的脑海中也已经有了一个不成熟的办法,那就是是使团兵分两路,一路由彻辰自己率领一支精干的小部队护送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前往基辅,而另一路则大张旗鼓的继续前进。而使团所携带的五万塔勒则就地掩埋。实际上就是弃卒保帅,用其他人的生命保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人。

    彻辰的这一办法不能说不好,但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绝对不会接受。因为使团此次出使代表着的是波兰共和国,假如按着彻辰的办法,堂堂波兰共和国的使者,在寥寥数人的护送下到达基辅,这无疑落了共和国的脸面,也会让在基辅的其他各国的大使们耻笑。

    接下来,彻辰挑选了一名精干的披甲哥萨克,在让他熟记了老大人带给扬·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的命令后,让他骑上最好的马,昼夜兼程地赶往兹巴拉日。

    这之后,彻辰再次地检查了山谷内的防务,然后便去休息了。他把自己的帐篷让给了受伤较重的伤员,而自己则枕着马鞍,裹着毛毯就那么睡在了地上。

    临躺下,彻辰才想起,自己想问的问题,还没有问老大人呢。

第六百九十六章枭雄谢世二十五

    后半夜,彻辰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因为他似乎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一阵阵地哀嚎声。那声音如同鬼叫,又如同狼嚎。

    从小的,家中阿嬷讲的故事里便经常地提到山谷。在故事中,那是鬼怪游走之地、狼群巡视之乡,还是吸血鬼的家园。等长大了,特别是到了波兰后,无数个夜晚的风餐露宿,中间不少是在山谷中的,可传说中的鬼魂和吸血鬼一次都没有出现,彻辰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这些都是大人吓唬小孩的故事。唯独的,关于狼群,彻辰知道这是真实的。在波兰偏僻的乡野、原始森林还有山谷,的确有着大大小小的狼群,那次娜塔莉来找自己,她的坐骑便是被狼咬死了。

    此时,彻辰担心他们也遇到了狼群。他从毛毯里爬出来,然后穿上一件链甲袖(一种只有两袖子是链甲,躯干由布匹和棉花缝制的护具)。彻辰拿起火把和马刀,然后叫醒了两名黑森骑兵,三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约摸走出了一二百米,他们看到在一处山谷内的空地上,自己麾下的那些披甲哥萨克和波兰龙骑兵正在肆无忌惮地对今天被俘的那些哥萨克们施加着暴行。

    彻辰自己和佣兵团在战后也曾经对一些战俘施加过刑罚,可那些人或者是像阿兰、采佩什这样罪大恶极之徒,又或者是手握着重要的情报或者事关佣兵团生死存亡的机密,比如基阿扬的儿子巴蒂。

    可现在自己砍刀的那些忍在做的,一点都看不出出于何种必要的目的,他们更像是在取乐,拿人的生命在取乐。

    彻辰看到两名士兵:一名披甲哥萨克,一名龙骑兵。他们分别对向骑在两匹马上,在两匹马的中间,一名被扒光了的哥萨克手脚都被绳索捆着,绳索的一端连着马鞍。

    哥萨克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可是他都嘴里塞满了马粪,无法发声。披甲哥萨克和龙骑兵欢笑着催动坐骑前进,绳索一下子被崩的笔直……哥萨克痛苦地挣扎着,又过了一会,他被拦腰撕成了两节,那花花绿绿的肠子如同蚯蚓般在血泊中如同着。

    所有人都无动于衷,甚至还大声叫着好。

    在另一处,一名使团的文职人员正手握着锯子,对一名被捆在树干上的哥萨克施加着锯子刑。那名哥萨克在受刑前已被刮去了眼睛,只剩下两个血洞。此时,锋利的锯齿切割着哥萨克柔软地腹部,鲜血顺着大腿不断地流到地上,哥萨克痛苦地摆动着头颅,他试图嚎叫,可他的嘴也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两名跟随彻辰一同前来的黑森骑兵显然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一幕,他们和彻辰一同弯下腰大声地呕吐了起来,将晚上吃下的食物吐了个干干净净。

    三人闹出的动静终于引起了那伙人的注意,当他们发现来者竟然是彻辰的时候,这群人竟嬉笑着向彻辰问好:“大人,真没想到是您。”

    彻辰推了一把最靠近自己的一名披甲哥萨克。他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彻辰前所未有的恼怒。因为这些自己部下的暴行,让彻辰不由得想起了死在雅科夫手下的那些佣兵团的战友。

    他们,也是被如此虐杀的。

    那名被推的倒退了两三步的披甲哥萨克没想到彻辰的反应如此巨大,他一时有些发愣。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笑着向彻辰赔罪道:“大人,我们没想到走出这么远还吵到了您。”

    显然,他是以为彻辰被吵醒才如此恼怒的。

    “你们这些混蛋!”

    彻辰一把抓住了这名披甲哥萨克的衣领,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倒拉着一个比他高大的多的人来到那片屠杀的现场。

    越靠近那片修罗场,空气中当血腥味和腥臭味便愈发的浓郁。在那不到五十平米的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三具惨遭虐杀的哥萨克人的尸体,在树上还捆着两具;而在一旁,二十一名俘虏被捆着手脚串成一串蹲在地上,如果不是彻辰的出现,恐怕他们也将成为今晚暴行的牺牲品。

    “大人,这些哥萨克人今天杀了我们那么多战友,我们是在为他们报仇!”那名披甲哥萨克终于意识到彻辰是因为他们虐杀这些哥萨克人才如此的恼怒,他大声地辩解道。

    而在一旁,其他人也如是说着。

    “你们这是在报仇吗!”

    听到这些人不仅没有悔意,反而在强词夺理,彻辰指着地上那具被二马分尸的哥萨克人的尸体大声呵斥道:“你们这是在施暴,是在虐杀俘虏!”

    彻辰的话音刚落,只听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我们使团的副使阿勒瓦尔·彻辰。怎么?白天这些战士同你一起出生入死,到了晚上你却帮起敌人来了。”

    这话说的句句诛心,那些个披甲哥萨克和波兰龙骑兵们看彻辰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彻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穿着一身白色衬衫的康尼茨基公爵边用马鞭拍着裤腿边走了过来。

    等康尼茨基公爵走近了,彻辰大声说道:“公爵,你我都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倒想问问你,是你下令虐杀这些俘虏的吗?”

    实际上康尼茨基公爵并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一切都是士兵们自发的行为——波兰共和国与哥萨克间的战争早已在双方的士兵和民众间埋下了刻骨的仇恨,原本那共同对抗奥斯曼土耳其人和鞑靼人的骨肉亲情早已不复存在。但被彻辰如此众目睽睽的质问,公爵感到自己受到了彻辰的挑战,他索性承认道:“事实上是我又如何!只不过是些个嚯嚯儿而已。”

    康尼茨基公爵此举,无形中地让在场的披甲哥萨克和波兰龙骑兵们对其感恩戴德,他们纷纷地站到了公爵的身后,以示支持。

    误以为康尼茨基公爵果然是罪魁祸首,彻辰顿时怒发冲冠。他愤怒的一拳打在了公爵的左脸上。

第六百九十七章枭雄谢世二十六

    彻辰这一拳是携怒而发,事先康尼茨基公爵绝没想到彻辰竟然会对自己粗野地动手,因为这不是贵族间处理问题的方式,他被彻辰打了一个踉跄,连嘴里都有两三颗牙被打松动了。

    “公爵!”

    康尼茨基公爵身后的人惊呼道。不少人走上前去搀扶住康尼茨基公爵。

    而彻辰身旁的两名黑森骑兵则跃前一步,将自己的团长护在身后。

    康尼茨基公爵直起了身子,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然后朝着地上吐了口血水。

    “阿勒瓦尔·彻辰,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康尼茨基公爵直视着彻辰一字一句地说道。

    “随时奉陪。”彻辰怡然不惧。

    康尼茨基公爵开始摘下手上戴着的手套。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他要和彻辰决斗,他要用彻辰的鲜血洗刷耻辱。

    虽然公爵很清楚,以着彻辰白天在战场上的表现,疏于武艺的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和家族荣誉高于生命,康尼茨基公爵如果不为了荣誉和彻辰决斗,那么他和他的家族将永远在共和国抬不起头来。

    公爵地白手套摘掉了一半。当白手套扔向彻辰的那一刻,二人便立下了决斗的誓约。

    彻辰推开了护卫在身前的黑森骑兵,他的意思也很明白:你来啊!

    就在这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其侄子的引领下走了过来。

    先是彻辰离开,接着是康尼茨基公爵,营地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亨里克·波托茨基当然都看在眼里,他再一清点俘虏和护卫少了不少人,亨里克·波托茨基便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赶忙叫醒了自己的叔叔,然后带着老大人追了上前。

    亨里克·波托茨基虽然也经历过战阵,还杀过人,可如此血腥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人不禁吓得脸色苍白。

    同这位侄亲相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显得处变不惊。他看了眼康尼茨基公爵,又看了眼彻辰,然后要他们二人随自己来一下。

    彻辰留下了两名黑森骑兵,而康尼茨基公爵当然更不敢忤逆老大人的意思,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紧随其后。

    “我要你们二人给我一个解释。”

    在一棵远离屠杀现场的大树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拄着拐杖靠在树上,面对着二人说道。

    他的侄子亨里克在一旁打着火把。老人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尽显疲惫。

    “康尼茨基公爵命令部下对俘虏进行虐杀。”彻辰说道。

    说完,他又瞪了公爵一眼。

    “不是我!事实上这都是大兵们自发的行为。”康尼茨基公爵急忙辩解道。

    现在可是在德高望重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的面前,不是和彻辰斗气的时候,康尼茨基公爵当然说了实话。

    “你刚才可不是对我这么说的。”彻辰误以为公爵是在欺瞒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于是在一旁插话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了眼康尼茨基公爵,又看了眼彻辰。凭着自己数十年的人生阅历,老大人很快便将事情猜的个八九不离十。他相信康尼茨基公爵说的是实话,也清楚自己麾下的大兵们对哥萨克人和乌克兰人是什么态度。

    “我知道了,康尼茨基公爵。你先下去吧。”老大人对公爵说道。

    康尼茨基公爵站着没有离开,因为他还有件事没有做。

    “老大人,这个阿勒瓦尔·彻辰侮辱了我,我已经向上帝许了愿,要用他的鲜血洗刷我的耻辱。请您做我和他决斗的公证人。”

    “公爵,你的这个请求我不会满足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拒绝道:“全知全能的上帝绝对不会希望他的信徒因为一点误会而自相残杀。彻辰的确是打了你,可所谓不知者不罪,我会要他向你道歉的。您是共和国的公爵,是出身声名显著的勋贵之家,我相信你不会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的。”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话给了康尼茨基公爵最好的台阶,他傲然地说道:“我当然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就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微笑着转过头对彻辰道:“彻辰,还不快向公爵大人道歉,并且感谢他的宽宏大量。”

    可这次彻辰却异乎寻常的执拗,因为他认为老大人根本是在和稀泥,是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夜这事情的重点是什么,是卫队中波兰籍的战士对被俘的哥萨克人的残杀,而不是他和康尼茨基公爵的个人恩怨。如果斯坦尼斯瓦夫老大人能处理好这件事情,他当然愿意向公爵道歉,因为他的确是错打了康尼茨基公爵,可现在并没有。

    所以彻辰大声对三人嚷道:“现在不是我道歉的时候!”

    说完,彻辰转身径直地离开了。

    康尼茨基公爵怒火中烧,他狠狠地盯着彻辰的背影。

    而在一旁,亨里克·波托茨基也被彻辰对自己叔叔无礼的态度激怒了。他对叔叔进言道:“斯坦尼斯瓦夫叔叔,我们绝对不能姑息阿勒瓦尔·彻辰这种目中无人的行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说话,他在犹豫。

    又过了一会,一名披甲哥萨克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汇报道:“三位大人,彻底副使将所有的哥萨克人都带走了!”

    这下子,一直以来处变不惊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终于变色了。他猛地站直了身子,老大人少有的脸上显露出怒容:“他想做什么!”

    “左右就是想维护那些嚯嚯儿。”康尼茨基公爵在一旁插了一句。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理会公爵,他对那名披甲哥萨克道:“他们去了哪里?快带我过去!”

    “副使他们去了山谷口。”

    “快带我去!”

    说完,老大人在披甲哥萨克的引领下朝着山谷的出口而去,而亨里克·波托茨基也赶紧地举着火把追了去。

    康尼茨基公爵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也紧随其后。

第六百九十八章枭雄谢世二十七

    “你们自由了。”

    彻辰率领着黑森骑兵将被俘的哥萨克人带到谷口,他割开了一名哥萨克手头的绳索,然后对其说道。

    这名哥萨克是个中年人,他一看就是个年富力强的汉子。此人身材强壮,宽肩膀,体格壮实,他肤色黝黑,有一双黑眼睛,狭窄的嘴唇上蓄着乌克兰男人常见的八字胡须,下端作两绺分开,变作宽宽的两撇。彻辰第一个给他解开绳索是因为此人似乎在俘虏中颇有威望,显然是个头目。当彻辰的手下命令所有当俘虏站起来的时候,当他第一个站了起来,其他人才纷纷跟从。

    这名哥萨克人活动了活动被捆的发紫的手腕,然后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彻辰。

    “你要放我们走?”

    “是的。”彻辰答道。

    他这一声说的很响,所有的哥萨克俘虏都听到彻辰要释放他们,这些个俘虏也都面面相觑,很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那人又问道。

    彻辰没有回答。

    见彻辰不回答,此人不再多问了。他开始替自己的同伴解开绳索。

    在此过程中,彻辰和他的部下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又过了会,那名哥萨克又走了过来。他伸出一只手:“科纳舍维奇·萨盖达。”

    这显然是他的名字。

    彻辰却没有伸手去握住。他释放这些人只是不愿意他们再遭到虐杀,而并不是与他们化敌为友。彻辰还清楚的记得,汉斯和另外一名黑森骑兵为了保护自己,是怎样死在他们的炮火下的。

    科纳舍维奇·萨盖达收回了手。他对彻辰说道:“刚才有个盟兄弟告诉我,是你阻止了波兰人对他们的暴行并保护了他们。我代表所有的哥萨克感谢你。”

    说完,科纳舍维奇·萨盖达退后了一步。他猛地张开了手,然后弯腰低头,将头低的都越过了肚脐眼。

    这在哥萨克是极重的礼了。

    彻辰受了科纳舍维奇·萨盖达这一礼。他对他说道:“你们走吧,不过你们要起誓,绝不再对我们使团有任何的不轨企图。”

    “我起誓!”科纳舍维奇·萨盖达道。

    “我起誓。”

    “我也起誓。”

    哥萨克们纷纷保证道。

    彻辰让开了路,科纳舍维奇·萨盖达带着哥萨克们朝着山谷外的黑暗而去。

    待所有的俘虏都出了山谷又过了七八分钟的时候,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终于赶了过来,他边跑边大声急呼道:“不能放他们走!”

    老大人拄着根银色的拐杖,他走的是如此的快,以致于本应该引领他的披甲哥萨克和他的侄子都被甩在了后面。

    “彻辰,不能放他们走!”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走到了彻辰的近前,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接着,亨里克·波托茨基和康尼茨基公爵也先后赶到了,而随同康尼茨基公爵而来的,还有使团的其他所有人。并且所有人都顶盔戴甲,还拿着武器。

    如此杀气腾腾的架势,不禁让黑森骑兵们大为紧张,他们深怕彻辰有危险,一个个都将手放在了武器上。

    同在一个阵营,白天还并肩作战的战友,没想到现在竟要刀剑相向。

    走到近前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此地早已没有了一名哥萨克,他再次问彻辰那些人去了哪里。

    “那些人我都放走了。”彻辰道。

    听闻所有的战俘都被彻辰放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禁捶足顿胸。

    对于部下虐杀哥萨克俘虏的行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是极不赞成的。今夜,若是第一个察觉的不是彻辰,而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自己,他也会去阻止。杀戮只能增加杀戮,仇恨只会增添仇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深深都明白这个道理。可以说在人道地对待哥萨克战俘这一点上,老大人和彻辰是一致的。

    假如没有虐俘这件事,彻辰私放俘虏,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知道后只会一笑置之,并且还会私下夸赞彻底的善良。可在出了虐俘这事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绝对不会允许释放这些俘虏。因为老大人很清楚,一旦这些俘虏被释放了回去,他们中肯定会有人将使团成员虐杀哥萨克人的事情说出去的。

    虐杀俘虏虽然双方在彼此敌对的时候谁都没少干,可是在共和国再次招安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敏感时刻,如果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将会对共和国的声誉造成难以想象的打击。到时候哪怕是像维戈夫斯基这样的亲波派,恐怕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接受自己抛出的橄榄枝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所能想到的利弊彻辰其实多少也是能够想到的。但是他还是放走了科纳舍维奇·萨盖达等人。因为他同样明白,如果这些俘虏继续留在使团内,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Theonehosavesonelifesavestheorldentire。

    凡救一人者,即救全世界。

    彻辰或许自认他现在还远没有如此伟大的胸怀,可他所做的许多事都是在实践着这条格言。比如帮助巴希特、解救卡法的奴隶和俄国俘虏,甚至于帮助包洪和克里斯蒂娜。所以这一次释放74名俘虏,彻辰只不过再次遵从了内心的善。

    “背叛,这是赤裸裸的背叛。”康尼茨基公爵大声嚎叫道,他还将双手伸向夜空,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来。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你看看我们的副使做了什么?他竟然在没有得到您的命令的情况下把那些哥萨克人都放走了。事实上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你,没有国王,也没有共和国。”

    康尼茨基公爵将彻辰的行为提升到了叛国都高度。但这位公爵是愚钝的,他领会不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允许俘虏离开的真正原因,只会在这种小事上面打转。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本就心情烦躁了,现在康尼茨基公爵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老大人终于爆发了:“请住口吧,公爵。这件事我自会处理的。”

    康尼茨基公爵闭上了嘴。现在终于安静了。

    “彻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彻辰问道:“那些人还逃不远,你现在带着使团的所有骑兵把它们给我追回来,我可以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给彻辰机会。他顾念着彻辰是娜塔莉的丈夫,今天又救了自己,不欲惩罚他,而希望他能将功赎罪。

    可老大人注定要失望了。彻辰仰起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接受他好意的意思。

    “彻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又叫了声。

    这时彻辰说道:“正使大人,我愿意接受任何的处罚。”

    见彻辰并不配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还是不欲放弃,他换了个方案,并以几乎是哀求地口吻说道:“那么你留在这里,让亨里克带着所有人去追捕。”

    可彻辰还是拒绝。

    没有战力保存最全的黑森骑兵的配合,只靠着使团活着的龙骑兵和披甲哥萨克,是绝对无法将所有的俘虏抓回来的。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想到彻辰会如此的倔强,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田地,这不是他的本意。可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阿勒瓦尔·彻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平抑下自己的情绪,他实在是太失望了。老大人用平淡的口吻说道:“既然如此,我现在以使团正使的身份免去你副使的职务,由……”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到这停顿了下。他看了眼自己的侄子,又看了眼面露喜色正得意洋洋的康尼茨基公爵,然后说道:“由康尼茨基公爵接任。”

    一听自己终于如愿以偿都成为了使团的副使,康尼茨基公爵心花怒放,他赶忙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道谢,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一定会对尽忠竭智。

    可现在,老大人什么话都不想再听了。他不等康尼茨基公爵说完便拄着拐杖朝马车走了去。他很累,需要休息。

    彻辰带着黑森骑兵们守在山谷口直到天亮。等到山谷内的其他人早起洗漱完毕,他和他的黑森骑兵才离开谷口,开始准备早餐。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使团事实的分裂了。彻辰和他的人以及使团的其他人泾渭分明,连早餐都不坐到了一起。

    即便是使团启程,那也是亨里克·波托茨基过来简单的通知了一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命令,出发。”

    这位年轻的贵族言语礼貌,却没有温度。

    彻辰放下早餐。他对部下们命令启程,然后自己先骑上马,朝着山谷外探路去了。

    马车出了山谷。如愿以偿成为使团副使的康尼茨基公爵见等候在谷口黑森骑兵中没有彻辰,他挥手扬了扬鞭,趾高气昂地质问道:“阿勒瓦尔·彻辰呢?”

    “团长出去哨探去了。”一名黑森骑兵冷冰冰地回答道。

    康尼茨基公爵扬了扬眉,他正待教训教训这个不尊重自己的雇佣兵。突然间,谷口外传来一阵“哒哒”的清脆的马蹄声。

    康尼茨基公爵朝谷口望去,只见彻辰带着两人回了来。其中的一人康尼茨基公爵是见过的,正是彻辰派往基辅的部下谢苗;另一个公爵却从未见过。

    “阿勒瓦尔·彻辰,我正找你呢。”康尼茨基公爵盛气凌人地对越走越近的彻辰说道。

    昨天夜里,康尼茨基公爵因为成为了使团地副使兴奋的一夜未睡。这位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贵族也想明白了彻辰私放俘虏后会对议和造成怎样的严重后果。故而的,康尼茨基公爵认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这次出使成功是没有指望了,等回到华沙,扬·卡齐米日国王知道是因为彻辰而造成了议和的失败,国王大怒之下,彻辰这家伙将永无翻身之日了。

    康尼茨基公爵对位高权重的人谄媚,对落水狗却从无好脸色。

    康尼茨基公爵那对团长无礼的口气当即的令彻辰身后的谢苗勃然大怒。而在彻辰身边的另外一人则疑惑地问道:“彻辰,这家伙是谁?”

    “康尼茨基公爵,使团的副使。”彻辰说道。

    康尼茨基公爵挺起了胸膛。

    那人越过彻辰朝着康尼茨基公爵过了去。他摘下帽子微微低下头:“布莱尔向您问好。”

    “哥萨克?”

    康尼茨基公爵看到了布莱尔脑门上那一绺头发——那是哥萨克人的标志性发型。

    “正是。我是伊万·包洪派来欢迎波兰使团的。”

    布莱尔微笑着说道。

    来者正是包洪的亲信布莱尔。由于彻辰只认识包洪,所以他嘱咐谢苗到了基辅后去找的人就是包洪,并告诉他波兰使团已经入境,请他派人手来保证使团的安全。

    包洪接到信后本欲亲自迎接彻辰的,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已处在了弥留之际,随时有可能去世。这时候他是绝对走不开的。于是他命令布莱尔打着自己的旗号去迎接波兰使团。

    布莱尔和谢苗昼夜兼程。他们路过那满是尸体的战场,又碰上了被彻辰释放的科纳舍维奇·萨盖达等人,终于在他们的指引下,找到了使团停留的山谷。

    一听是来自基辅迎接使团的,康尼茨基公爵放了心。他正准备以使团副使的名义说几句场面话,另严词控诉伊凡·马赫拉袭击使团的暴行,却没想到满脸微笑的布莱尔在靠近自己后,竟然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和衣领,然后扔在了地上。

    “什么狗屁玩意!”

    将康尼茨基公爵摔在地上的布莱尔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彻辰不仅是自己和包洪的朋友,更是救命恩人,他可不能容忍有人对他无礼。

    “你,你!”

    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被摔成了四掰的康尼茨基公爵坐在地上气的浑身发抖,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布莱尔不在理会这个劳什子公爵,他大声喊道:“哥萨克酋长国伊万·包洪连队长麾下布莱尔·斯洛博达来带你们去基辅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枭雄谢世二十八

    布莱尔说的话对来自波兰共和国的使者殊无敬意。事实上,他本也对波兰人没什么好感。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来迎接他的不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或者维戈夫斯基的人,这不免的让老大人有些失望。不过老大人也清楚,现在不是自己挑肥拣瘦的时候,他对布莱尔说了声有劳了便上了马车,准备在其护送下前往基辅。

    康尼茨基公爵从地上爬了起来。被一个哥萨克摔倒在地,这让自视甚高的公爵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见布莱尔只有一个人,不禁地恶向胆边生,受偷偷地伸进了长袍里——他要给这个该死的哥萨克人一个教训。

    布莱尔没有注意到康尼茨基公爵的异常举动,他甚至将公爵摔倒后连正眼斗没再看他一眼。此时,见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坐回到了马车,他将两支手指伸进了嘴里,然后呼哨了声。

    随着呼哨声在山谷内回荡,山谷外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众人的目力以外,百骑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骑着草原马,身穿着远好于一般一般哥萨克人的精良链甲,手握着骑枪,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真是人如虎,马如龙。

    康尼茨基公爵见着这阵势,他又悄悄地将手从长袍中伸了出来。

    “这些都是包洪派来保护你们的。”布莱尔对彻辰说道。

    “包洪大哥真是练的好兵。”彻辰看着这队骑兵,真心赞了句。凭彻辰的眼光,这些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虽然还比不上翼骑兵,但与披甲哥萨克骑兵相比已是相差无几了。这在以步兵文闻名于世的扎波罗热哥萨克来说,已是极为难得的了。

    阵阵的马蹄声也引起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注意。老大人看到这队精锐骑兵心中也是翻起了巨浪。之前无论是黄水河还是科尔松之战,又或者之后的战役,哥萨克人都必须依赖于包括战车在内的一个作战整体抵抗波兰骑兵的冲击。如果没有来自鞑靼人的骑兵相助,他们即使能够击退共和国的军队,往往却也难以对己方进行彻底的击溃和歼灭。这种在战术层面对外来骑兵部队的依赖,也往往使得共和国屡屡能通过贿赂和收买鞑靼人退兵,达到转败为胜。

    可现在,哥萨克人不仅建立了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并且质量也大幅度提升;而共和国的步兵在经历了多年的战争后,依旧是最大的短板,翼骑兵虽然仍然傲世当代,却损失惨重,不复“黄金时代”的盛况。

    此消彼长间,若果此次议和不成,扎波罗热哥萨克仍然是共和国的敌人,又不知道要流多少爱国将士的鲜血才能收复乌克兰。

    “上帝啊,保佑共和国吧。”

    此刻,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真诚地祈祷道。

    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不知,这支骑兵已经是哥萨克酋长国最后的精锐,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和包洪砸锅卖铁才建立起来的。

    一百二十名扎波罗热哥萨克分列在谷口的两侧,布莱尔双腿一夹马腹,在前头引领使团出谷。

    亨里克·波托茨基和康尼茨基公爵护卫在马车和载满塔勒的四辆大车的一侧,跟随在他们身边的则是披甲哥萨克和龙骑兵。

    彻辰和他率领的黑森骑兵则走在另一侧,布莱尔走着走着便拐到了彻辰那边,和彻辰聊起了天来。不时的,两人发出欢畅的笑声。

    显然,布莱尔的到来冲淡了彻辰昨晚以来抑郁的心情。

    布莱尔告诉彻辰,自从包洪回到布拉茨拉夫,他又率军帮助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镇压了一些扎波罗热哥萨克部队发生的骚乱,因为这些人拒绝作战。接着,鞑靼人又入侵了,包洪率领着骑兵和巴耶济德汗的军队狠狠地打了几仗,把汗打怕了……

    在另一边,一开始,亨里克·波托茨基还有些担心,担心这些扎波罗热哥萨克会暴起发难,他的目光时刻不离前方的布莱尔,深怕这位护卫者顷刻间变成杀戮者,他一支手也放在腰间的马刀上,准备随时保护自己和叔叔。待走出了四五里,他所想象的坏情况并没有出现,布莱尔甚至都没有回过头,他才放下了心。

    又走了半日,使团重又回到了当日与伊凡·马赫拉交战的战场。此时,只过了不到一日,那些战哥萨克人的衣物都被附近贫穷的乌克兰村民拔了去,一具具呈青黑色的尸体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

    彻辰对布莱尔说起了是伊凡·马赫拉向他们发动的袭击,他只是正当防卫,杀死伊凡·马赫拉也是无奈之举。对此,布莱尔表示自己已经从科纳舍维奇·萨盖达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非常感谢彻辰对被俘哥萨克的善行。

    “其实这事你并不需要担心,”布莱尔若无其事地宽慰彻辰道:“伊凡·马赫拉连长假传大酋长的命令,为了自己的私欲擅自袭击你们,他死了是罪有应得的。哪怕你没治了他,等包洪知道了,也会把他治的死去活来的。”

    听布莱尔这么说,彻辰放下了心。他又问起了包洪在基辅的近况。

    说到这个,布莱尔担忧中带着欢喜地说道:“现在基辅的情况还是好的,因为上帝还眷顾着大酋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他还吊着一口气。可是谁都知道,大酋长他是挺不过去的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在拉帮结派,包洪他本人虽然没有这方面的念想,可是大家尊敬他、爱他,都希望他能成为下一任的大酋长。”

    布莱尔的嗓子很大,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也听到了他所说的包洪即将成为下一任哥萨克酋长国大酋长的话,虽然老大人认为这不过是这位包洪的亲信吹捧之言,实在不值一驳,不过老大人转念一想,他倒是想听一听这位包洪的亲信对维戈夫斯基和希尔科二人的看法。于是老大人打开了马车门上的窗户,他对布莱尔问道:“布莱尔,我听说维戈夫斯基和希尔科也都是大酋长的候选人,你对他俩怎么看?会威胁到你的主人吗?”

    布莱尔外粗里细,他听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么问,便知道他是想从自己这里套些内情了,于是布莱尔打着哈哈道:“瞧您这话说的,什么威胁不威胁的,我们哥萨克亲如一家。我的主人包洪和维戈夫斯基以及希尔科更是盟兄弟,守望相助、荣辱与共。”

    说完,布莱尔一拍彻辰的坐骑的屁股,然后自己也一夹马腹,二人飞快地远离了马车。

第六百九十四章枭雄谢世二十三

    伊凡·马赫拉虽然沉溺于金钱和权力,可他的枪法和刀法却没有一天拉下。因为他很明白,这是自己赖以生存的本钱。他曾经在百步外射中一只酒瓶,也曾经射中三十步外突然飞起的鸟。

    手枪开了火,他很自信能准确地命中了三十米外夹枪冲锋的彻辰。

    子弹是命中了,可伊凡·马赫拉连长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彻辰身穿着板甲,而自己使用的是一把手枪。

    在16-17世纪,毫米铁制军用胸甲垂直中弹时,可以抵挡住00焦的箭头、1700焦左右的弹头,在斜0度角中弹时,可以抵御60焦的箭头和000焦的弹头;而当斜45度角中弹时,可以抵御45焦的箭头和00焦的弹头。

    而在当时,一把西班牙轻型火绳枪在装弹1克,装药18克的情况下,子弹在0米外的动能为1877焦。

    所以,哪怕伊凡·马赫拉使用的是一把火绳枪,除非子弹垂直命中,否则也不能对彻辰造成伤害。更何况他使用的是一把口径和枪管身长都远远不及、威力当然更弱的手枪了。

    手枪射出的子弹命中了彻辰的胸口,被黑甲完美的防御了下来。彻辰除了胸口感受到一点震荡外,毫发无损。而哪怕是这点震荡,也大部分被黑甲内的棉质内衬所吸收。

    彻辰手中哥萨克短矛在战马加速度的作用下却轻而易举地穿过烟雾,穿透了伊凡·马赫拉身着的哥萨克链甲长装。链甲上由基辅铁匠打造的锁子圆环被锋利的矛尖击碎,短矛刺入了伊凡·马赫拉的体内。

    由于巨大的冲击力,伊凡·马赫拉被从马上带飞了出去。他整个人蜷缩着,在空中吐出了一口带着内脏残渣和肌肉纤维的鲜血。

    彻辰松开了手中的哥萨克短矛,伊凡·马赫拉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可他的生命力是如此的顽强,哪怕受到了如此重的打击,一时竟还没有死去。

    伊凡·马赫拉瞪着死鱼般的眼睛,他又吐出了一口鲜血。这一次,鲜血飞溅上天空落下洒了他自己一脸。这位哥萨克连长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又或者他已看到了天使正从大开的天堂之门中走出,要将他引领入天堂。

    但不管伊凡·马赫拉还想做什么,这都与彻辰无关。缓步打马走回到伊凡·马赫拉身边的彻辰跳下了马,落地的时候他打了一个踉跄,但马上站稳了身子。

    彻辰半跪在伊凡·马赫拉的面前。此时,大车旁的抢钱大战还在继续着,所有的大车都被掀翻在了地上,哥萨克人相互撕扯着,他们甚至丢下了武器,只为多拿一份钱财。

    彻辰拔出了匕首,他摘去了伊凡·马赫拉头上的帽子,然后将匕首插入了伊凡·马赫拉的咽喉。

    颈动脉被刺破,伊凡·马赫拉最后的生命力快速地消逝了。

    彻辰闭上了眼睛。他的匕首在死者的脖颈上切割着,割破皮肉,切开骨头。

    很快,伊凡·马赫拉的人头被切了下来。彻辰将伊凡·马赫拉的头颅插到了被从他胸口拔出的哥萨克短矛上,彻辰上了马,将短矛提在左手边,然后朝着还在鏖战的右翼奔去。

    此时,返回的黑森骑兵与披甲哥萨克、龙骑兵仍在和哥萨克人鏖战着。这些哥萨克人在敌骑的压力下宁死不退,他们七八人一组摆出一个个小方阵,他们用四到五名短矛手阻止骑兵靠近,从而掩护火枪手开枪射击。

    显然,在与波兰骑兵和克里米亚鞑靼骑兵经年累月的作战中,哥萨克人已经积累了足够丰富的对抗骑兵的策略和方法。

    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使团的骑兵们并没有去硬撼这些方阵,只是来回奔跑,遮蔽住两股哥萨克人间的联系。

    彻辰回到了右翼,他将插在短矛上的伊凡·马赫拉的人头高高的举起,然后大喊着:“你们的首领死了。”

    彻辰策马在战场上奔了一圈,让所有的哥萨克人都看到伊凡·马赫拉的头颅。

    虽然头颅上沾满了鲜血,但是哥萨克们还是很快认出了自己长官的那张脸。

    彻辰又适时地喊道:“投降免死。”

    见到伊凡·马赫拉已死,哥萨克人的士气迅速地崩溃了。一些人开始逃走,另外一些则扔下了武器。

    一些黑森骑兵试图上前将哥萨克人缴械并押解到一起,可彻辰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做这个。

    他大声命令道:“不要管这些人,跟我走,返回,返回!”

    彻辰依旧高举着人头,他另外一只手握着马刀,带领着所有骑兵返回到阵地。

    虽然受了伤,可彻辰仍然跑在了第一个。在临近翻倒的大车的时候,他猛地一提缰绳,从大车上飞跃了过去。

    一名正捧着塔勒亲吻的哥萨克人感到头顶的天空一黑,他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却见刀光一闪,骂道从他的眼前划过,将他的半个头颅切了开来。

    紧随其后的骑兵们也有样学样地跃过马车,对着因为争抢金钱早已毫无战意和组织的哥萨克人猛砍猛杀了起来。

    在这片战场,所有的东西都成了武器。

    火枪是武器,因为它可以射杀敌人;刀剑是武器,因为它可以砍杀敌人;马蹄也是武器,因为它可以踩踏敌人。

    被残存的贵族和文职人员架着坐进马车逃出安全距离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老大人真是惊喜莫名。他直呼上帝保佑。老大人没想到彻辰不仅击杀了敌人的头目,更扭转战局,抢回了那五万塔勒。

    “你们还在看什么!冲,别让一个哥萨克人逃了!”老大人对身边的贵族和文职人员命令道。

    此时,见着己方的骑兵已取得了绝对的优势,痛打落水狗大家当然都是乐意的。斯坦尼斯瓦夫身边的人纷纷地又拔出了马刀,呼喝着冲了过去。

    一些哥萨克人试图逃跑,可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他们被毫不留情地被从后背斩杀;另外的一些捧起满手的塔勒,试图用金钱换取自己的性命,可是没有用,迎接他们的还是无情的杀戮。

    在杀死了过半的哥萨克人后,彻辰终于命令停下了手。他命令黑森骑兵将残余的哥萨克人集中起来,然后打扫战场。

    此时,战场上硝烟未散,残阳下满是鲜血的味道。彻辰本想找一块干净些的地方坐下,可到处都是鲜血。

    累极了的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坐着马车回了来,他一下车便抓住了彻辰的手,热切地对他说道:“彻辰,你果然没有辜负国王陛下和我的信任。”

    敌人被消灭了,金钱也保住了,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面对老大人的赞扬,彻辰只是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

第七百三十三章新的大酋长

    在随着包洪戏剧性的自愿退出后,维戈夫斯基获得了绝大多数的哥萨克团队长的支持。而伊凡·希尔科自知自己势单力孤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他藏起了爪牙,也转而支持维戈夫斯基成为哥萨克酋长国的大酋长。

    虽然三十六名团队长和连长代表已经就谁是新任大酋长的人选达成了协议,但扎波罗热哥萨克传统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那就是全军的拉达大会。哥萨克人的全军拉达,就和现代的乌克兰议会一样,充满了混乱和暴力。并且它的投票方式完全靠吼。也正因为如此,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生前才修改了选举办法,先由团队长们小范围合议。

    维戈夫斯基在同一些人商量好,然后请他们吃了一顿酒宴,于是几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哥萨克就在事情过后的第三天的清晨直奔谢契的广场。

    在广场的柱子上系着几面羯鼓,这通常是在发生大事和召集会议时敲的。

    没有找到保存在鼓手手中的鼓槌的哥萨克们随手捡起了些木柴,然后胡乱敲了起来。

    鼓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先到的是那保存鼓槌的鼓手,那是一个浑身肌肉虬结,但却只有一只眼睛的高个子男人。此时,他连那一只眼睛也是睡意朦胧的。

    “谁在敲鼓?”他大喊道。

    “闭嘴!拿出你的鼓槌来,叫你打你就打。不然我们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敲鼓。”醉汉的首领威胁道。

    鼓手很清楚喝醉酒了的哥萨克是说到做到的。他拿出了由自己保存的鼓槌,然后用力的敲了起来。

    羯鼓被敲的咚咚作响。黑压压的一片哥萨克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广场。

    从窗户内,彻辰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对于此情此景,老大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六十多年的岁月,老大人已经看过了无数场这样的表演。此时,情绪颇高的老大人喝了一口酒,然后对彻辰和站在他身后的亨里克·波托茨基说道:“好戏就要上演了。”

    三通鼓响后,广场上已经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此时,书记官维戈夫斯基登场了。他身后是帕夫洛·戈蒙,他举着大酋长的权标,再之后跟随的是捧着法印的法官、带着墨水瓶的副官以及手握十字架的基辅大主教。

    维戈夫斯基向着广场的三个方向鞠躬致意。

    一些人安静了下来、一些人脱帽还礼,一些人则咒骂了开来。

    “这次开会是什么意思?我们有了新的大酋长了吗?”有人说道。

    “滚下去,滚下去!我们不要你。”

    在一片嘈杂声中,维戈夫斯基保持着面带笑容站着。当一些人喊累了,声音也小了,帕夫洛·戈蒙率先说道:“各位盟兄弟,我们这次是要选举新的大酋长,不过我自愿退出,并且推荐我们的书记官维戈夫斯基成为我们哥萨克酋长国下一任大酋长。当然,各位如果有什么好的人选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公平竞争、共同选举。”

    一听到帕夫洛·戈蒙退出选举,下面的哥萨克一片寂静。他们这些底层的哥萨克们当然不知道三巨头已经达成了协议,此时只不过是走过场。一些哥萨克推举了自己的队长和连长,一些则还喊出了伊凡·希尔科和包洪这些人的名字。

    被喊到名字并且有意参选的候选人逐个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个时候一定要走的快,并且不能发出声音,以免被人攻讦你在贿选拉票。

    十余名候选人站成了一排。有人又在下面喊道:“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在哪里?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在哪里?”

    十几名哥萨克自告奋勇地去找这位候选人。

    此时,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正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穿上了父亲留下的红色披风,头戴着父亲常戴的帽子。他的胡子和头发也在理发师的精心打理下,做的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模一样。

    这位博格丹之子自知自己选举无望,正用这种方式满足自己成为“大酋长”。

    那十几名来请他的哥萨克闯进了屋。他们见到尤里·赫梅利尼茨基都吓了一跳,把他当做了小一号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

    “我们来请您去参加选举。”一名哥萨克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不去。盟兄弟们、叔伯们、还有老乡们。”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拒绝道。

    那名哥萨克又重复了一边。

    “啊!”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屈辱地哀嚎道:“我不受这屈辱。行行好吧,盟兄弟们、叔伯们、还有老乡们。我为何要去陪衬?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儿子绝不受这屈辱。”

    可那些哥萨克们已经不管不顾了。他们两人抓住尤里·赫梅利尼茨基的手,两人提住尤里·赫梅利尼茨基的脚,将他四仰八叉地抬入了广场。

    所有的候选人都到齐了。

    “现在选谁当大酋长。”帕夫洛·戈蒙问道。

    广场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咒骂。

    “库库斯科。”有人喊道。

    “滚你的库库斯科,”人群中有人骂道:“他哪里有一个大酋长的样子。这狗娘养的,去操山羊才不赖。”

    “伊凡·希尔科。”有人又喊道。

    广场上寂静无声了。所有人都看着伊凡·希尔科。

    “我退出。”伊凡·希尔科说道。

    接着,有人喊出了包洪的名字,但和伊凡·希尔科一样,包洪也按照剧本退出了选举。

    维戈夫斯基的呼声开始高了起来。那是维戈夫斯基事先埋伏在人群中的亲信开始发挥了作用。

    “就他吧,就他吧。”有人开始带动全场的气氛。

    随着各处选举维戈夫斯基的声浪越来越高,压倒了其他的候选人,帕夫洛·戈蒙适时地拿起鼓槌猛地一敲。

    “我宣布,伊万·维戈夫斯基成为新一届的哥萨克大酋长。”他大喊道。

    “这就结束了?”彻辰有些奇怪。

    “当然没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着了窗外:“还有最后的一步。”

    帕夫洛·戈蒙起了权标,把它递给维戈夫斯基。按照习惯,维戈夫斯基推辞了。接着,帕夫洛·戈蒙第二次将权标递给维戈夫斯基,这一次,维戈夫斯基仍然拒绝了。到了第三次,他才接过了权标,并用嘴唇亲吻了它。

    基辅大主教走上前,将十字架放到维戈夫斯基的面前。维戈夫斯基亲吻了十字架三次。

    欢呼声从全体人群中响起,整座要塞都在震动。袅袅不绝的余音直传到远处。

    “成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道。

    这之后,四名白须白发的老哥萨克走上了前。维戈夫斯基跪倒在了地上,每个老哥萨克手中都捧着一捧因为最近下雨变得泥泞的土,他们依次将土放到维戈夫斯基的头上。湿漉漉的土从维戈夫斯基的头上流下,流过鼻子和脸颊,滴在地上,把他的整张脸都涂脏了。

    可维戈夫斯基却没有任何的抱怨,他一动不动,感谢哥萨克们赐予他的荣誉。

    到了这里,哥萨克式的选举终于结束了。在场的众人开始四散开去,开始了狂欢。他们敲开了所有酒店喝酒馆的大门,蜜酒、葡萄酒、啤酒、松子酒……所有的酒类都被他们不要钱般地搬了出来,然后被打开。

    哥萨克们被酣醉和疲惫所征服。慢慢地,他们倒在了地上,一个哥萨克抱住另一个哥萨克,相对唏嘘,甚至两个人都哭了起来。

    一大堆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你甚至都没有下脚的地方,其中一个人想翻个身睡得舒服些,可他压在了另一个的头上,枕的骨头疼。

    整个谢契就在这样的气氛下睡着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一直在窗前看到广场上的篝火熄灭。

    彻辰却已不在。虽然维戈夫斯基能够登位,彻辰的贡献可谓举足轻重的,他也应该高兴,可彻辰的心里总还想着那被抽筋拔骨的康尼茨基公爵。

    或许连公爵都没想到,最可怜他的竟然是他一直不对付的彻辰。

    看着最后的篝火熄灭,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回过了身。

    亨里克·波托茨基仍然站在叔叔的身后。

    “我们带来的钱还剩多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

    亨里克·波托茨基答道:“还剩761枚塔勒。”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点了点头。最终上位的是国王和自己中意的维戈夫斯基,这笔钱这4万多的塔勒花的一点都不冤。

    “接下来,就等着维戈夫斯基回到基辅后履行协议了。”老大人想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朝里屋走去,他准备回去好好的睡一觉。就在这时,老大人发现属于彻辰的那张床空空如也。

    “彻辰呢?”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疑惑地问道。

    “好像去河边了。”亨里克·波托茨基说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最后朝窗外看了一眼,突然的,他看到俄国大使布图尔林的侍从波将金和伊凡·希尔科走在一起。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自信不会看错。因为和伊凡·希尔科走在一起的那人脸上带着个眼罩,这绝对是沙皇俄国大使布图尔林的侍从波将金。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先是一惊。可旋即的,老大人又把心按了下来。维戈夫斯基已经是哥萨克酋长国的大酋长了,并且伊凡·希尔科是自愿放弃竞选的,他现在假如想出尔反尔的话,他就是全体哥萨克的敌人,到时候不用共和国动手,包洪和维哥夫斯基自会料理了希尔科。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两个失败者在一起痛哭流涕罢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乐观地想道。

    可事情真的会如此吗?

    在图布尔林那里,几杯酒下肚后,俄国大使有意提到了当年的《佩列亚斯拉夫条约》。

    而伊凡·希尔科不禁回想起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与面前这位签订《佩列亚斯拉夫条约》时候的场景:午饭后,在一片融洽的气氛中,赫梅利尼茨基与哥萨克诸位将领还有布图布尔林前往大教堂举行宣誓仪式。按照波兰的惯例,赫梅利尼茨基认为双方都要宣誓,他提出由图布尔林首先代表沙皇宣誓保护乌克兰不受波兰的欺辱,不损害乌克兰小贵族、哥萨克、城镇居民等乌克兰人的自由和权利。但是,图布尔林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他,他声称这有悖于沙皇俄国的传统,只有低下的臣民向高贵的沙皇宣誓,哪有沙皇向臣民宣誓之理。这番话直接触怒了赫梅利尼茨基,他当场拂袖而去。后来,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团队长轮番劝说图布尔林,但后者仍然不为所动。最终赫梅利尼茨基无奈,只能主动让步。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宣誓后,图布尔林把沙皇御赐的旗帜、权杖和衣冠授予前者。

    图布尔林提到《佩列亚斯拉夫条约》当然是有其目的的。他眼见着伊凡·希尔科回忆的差不多了,图布尔林说道:“团队长阁下沙皇俄国与哥萨克酋长国并不是同盟,而是宗主与蕃属的关系,所以……”

    说到这,图布尔林又故意卖了个关子。

    “图布尔林大使,你的意思是?”伊凡·希尔科问道。

    其实他已经明白了图布尔林的意思。

    沙皇俄国这是要文的不成来武的了。

    “哥萨克酋长国既然向全能的沙皇陛下宣誓效忠,那么沙皇陛下当然有权利也有义务去保护乌克兰的子民。你我都知道,维戈夫斯基的当选是一场闹剧,并且是对沙皇陛下的背叛。我们沙皇俄国于情于理都要纠正这个错误。”

    说到这,图布尔林凑近了伊凡·希尔科。

    “60000俄军在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的统帅下已集结待命,他们将开赴乌克兰“镇压叛乱”。而您,伊凡·希尔克阁下,沙皇俄国最忠诚的朋友。我相信到时候你不会令我们失望的。”

    此言正合伊凡·希尔科的心意。

    他“桀桀”地笑了起来:“当然,当然。我还会为沙皇俄国带去一位好朋友……”

第七百三十四章关于牺牲

    大酋长单的选举尘埃落定,包括维戈夫斯基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做着返回基辅的准备——波兰使团当然也不例外。而使团此时的副使彻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恢复了彻辰的职务)却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忙碌地收拾行装,而是来到了谢契的河岸边,注视着一堆乱石。

    那堆乱石其实是一个坟茔,内里埋葬着康尼茨基公爵以及在那场底层哥萨克暴乱中死去的人,包括那位卖给彻辰烟草的犹太商人。

    “你在做什么?彻辰。”

    正当彻辰还在发呆的时候,包洪走了过来。

    自从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后,包洪格外地注重着自己的外表。他修剪了胡须和头发,并且珍惜起身上穿着的华丽衣服来。此时的他,像一位贵胄公子多于桀骜不驯的哥萨克。

    “包洪大哥你怎么来了?”

    “出来遛马,大老远就看到你一个人站这。”

    彻辰朝包洪微微一笑道:“我来看看埋在此处的康尼茨基公爵。”

    “看那家伙?”包洪疑惑道。

    “嗯。”彻辰道:“某种意义上,公爵其实是为我顶了罪。原本我才是使团的副使。”

    包洪的嘴巴张成了“O”型,他没想到彻辰在惆怅这个。

    这还真是个孩子,包洪摇了摇头。

    包洪觉得,他有必要教育教育彻辰。

    “彻辰,你和这里面这个死鬼可是不同的。”包洪道。

    “我知道。”彻辰点了点头。他看着包洪道:“他在里头,我在外头。而且若副使是我,包洪大哥您绝不会推我出来顶罪。”

    包洪摇了摇头。

    “我没想和你开玩笑,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包洪说道:“经历了这么多,你难道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吗?若果哪天哪个家伙真的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你就应该一刀砍杀过去。嗬!挎在你腰间的不是刀和剑吗?”

    “为了这个杀人?!”

    彻辰被包洪的这一说法震惊了。他直盯盯地看着包洪,因为这和他一直受到的教育理念相违背的。

    “而且可是这毕竟是为了大局。”彻辰小声说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那番忠君爱国的话又浮现在他的耳畔。

    “大局?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包洪斩钉截铁地反问道,“死人哪有什么大局小局的。”

    接着,他拔出了自己的马刀伸直手臂,对着太阳的方向。

    “当年我若是为了大局,我应该站在波兰人这一边,在赫梅利尼茨基刚举事的时候就率领我手下的在册哥萨克并号召全乌克兰的哥萨克去打老赫梅,去打我那些自家兄弟去;马踏扎波罗热人,把他们踩个稀巴烂。这样或许乌克兰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这够大局了吧,可你知道我如果真这样做了,我会得到什么?背叛!甚至绞刑架!你知道,我爱海伦娜公主,为了得到她,我曾把她的那些堂兄弟们视为自己的兄弟,把她的伯母视为自己的母亲,可在那些人眼里呢,我不过是条狗!想当年鞑靼人抓走了她的哥哥瓦西里,是谁去闯克里米亚?是谁把他救了出来?是我!我爱他们,像奴隶似地听他们使唤,我原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能因功受奖而娶到海伦娜,我甚至攀附一个贵族,只为了他能收我为义子,让我享有他的家族纹章,成为一个贵族,能配得上他们家的高贵门楣。可是他们呢?他们却出卖了我。为了攀附一个共和国的上校,他们像卖掉一个奴隶似地出卖了我,让我厄运当头,让我受苦受难……让我滚蛋——那好,我就滚蛋,只是我得先去向他们鞠个躬,以哥萨克的方式去报答我在他们家里吃的面包和盐。我杀了他们所有人,然后血淋淋的站在了海伦娜的面前。”

    这是彻辰第一次听包洪讲起他和海伦娜公主一家曾经的恩怨。这时他有些不知该如何答话,半晌,彻辰才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包洪目视着刺眼的太阳,脸色接近于迷思。

    “后来我差点就得到了她,可惜还是让她逃了。”

    说到这,包洪甩了甩头。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彻辰,你要记住,当有人告诉你为了什么大局啊、集体啊什么的,你就该拔出你的刀,然后去质问他:‘你为何不去做出牺牲、你为什么不去死’。”

    “这样做吗?”彻辰不住地思索着包洪的“歪理”,口中喃喃道。

    “当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个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如果他真的那么有牺牲精神,他该自己站出来顶替坟茔内的这个死鬼。可他这么做了吗?没有,他畏惧了、退缩了,所以他也没他所说的那么爱国。”

    包洪口若悬河,虽然他所说的都是歪理,并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之所以没有顶替康尼茨基,也并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老大人身上肩负着更大的重任,他不能死。

    可由于包洪是彻辰最信任的人之一,并且这时候彻辰身边并没有一个称得上是他人生导师的人可以指引和劝导他,这些话听在彻辰耳中,竟觉得前所未有的有道理。

    这时候,彻辰的内心开始天翻地覆了。

    “是的,是的。”他想道:“如果大局真的这么重要,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自己牺牲一点的?”

    “共和国为什么不牺牲一点?只要给予哥萨克一点特权,我们就会为他们肝脑涂地;大贵族们为什么不牺牲一点,只要他们把乌克兰人当人,起义都烽火会烧的如此旺吗?还有扬·斯科热杜斯基,他为什么不牺牲一点?假如他把海伦娜让给我,那么我的三千把刀就是波兰人的三千把刀。可他们都不愿意牺牲,都要别人牺牲。所以彻辰,不要信这些。”包洪继续灌输着彻辰他的理念。

    彻辰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清明了。他把包洪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是的,包洪大哥,如果别人不愿意牺牲,为何只要我牺牲。”彻辰道。

第七百三十六章变卦

    拿定主意后,彻辰便想马上的赶去普斯科夫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决一死战。他带着叶利谢伊快步的离开了房间,朝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房间走去——他要向老大人告假,无论以什么理由。

    可当他来到老大人的房间门前的时候,彻辰却发现房间的门紧锁着。以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是去用餐了的彻辰又火急火燎地赶到餐厅,可是仍然没有看到老大人的身影。最后,一名仆役告诉彻辰,老大人和他的侄子一同去了维戈夫斯基的宅邸。

    “我该去留下一封信现在就走,还是等老大人回来向他告假?亦或是直接去维戈夫斯基家?”彻辰权衡了再三,他终于还是按捺住性子,等着老大人回来。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像以前那样的任性。”彻辰想起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在恢复自己副使身份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

    这一边,彻辰在等待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归来,而在维戈夫斯基的府邸,老大人正在和维戈夫斯基,这位新任大酋长四目相对静坐着。

    老大人放在桌子下的枯瘦的双手不断地发抖着,他的眼中炽热的如同燃烧着火山喷发出的岩浆。

    此时,无论谁都可以看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正处于一种情绪即将暴走的状态中,而诱使老大人如此激动和失态的,便是坐在他面前的维戈夫斯基。

    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相比,坐在老大人对面的哥萨克书记官维戈夫斯基却显得镇静从容,并且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此时的书记官早已没有了当初面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时候的阿谀奉承和讨好,他神态轻浮,不断玩弄着手中的鹅毛笔,并微笑着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老大人,您又何必如此的激动。我们之间不是还有的商量的嘛。”

    但这话更像是在火上浇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用难以掩饰的愤怒说:“阁下是我活了六十多年来,从未见过的卑鄙无耻和言而无信的人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真是有个好书记官!“

    “错!”维戈夫斯基朝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摇了摇手中的鹅毛笔,他纠正道:“是前哥萨克大酋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好书记官,现在的好大酋长。不过这好像对您来说并不重要,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将心思和口舌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来。”

    说完,维戈夫斯基指了指面前的那份文件。

    令老大人如此愤慨的便是二人桌子中间的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是维戈夫斯基起草的。他完全推翻了之间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达成的协议,并且提出了许多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要求。

    文件的具体的内容如下:

    一、创建鲁塞尼亚公国,地位与立陶宛大公国对等,下辖切尔尼戈夫省,基辅省和布拉茨拉夫省。鲁塞尼亚公国完全由哥萨克人治理,后者提出四名经波兰国王同意的候选人,选举成为大公统治这里;

    二、建立同等且全套的鲁塞尼亚政府、法庭、财政部门和学院。提升基辅的东正教学院地位,而且保留一切哥萨克阶层的传统权利;

    三、在国内建立两所大学,开办用拉丁语或希腊语教学的学院,中学和小学,还有必需的书籍印刷所;

    四、鲁塞尼亚公国与华沙政府保持联系,波兰-立陶宛-鲁塞尼亚三国奉行一个国家议会和一个外交政策;

    五、基辅大主教和其他教区主教进入共和国议会,东正教和天主教彻底平等,在鲁塞尼亚公国废止布列斯特联盟约束;

    六、哥萨克大酋长每年都有权向国王申请让1000名哥萨克获得世袭贵族地位,每个团队将有100名哥萨克有权成为贵族;

    七、建立一支50000在册哥萨克组成的军队,军官选举产生。再额外增加10000名雇佣兵,费用由公共税款提供。其他共和国军队在未经哥萨克盖特曼同意的情况下不准进入鲁塞尼亚公国,除非发生战争,所有哥萨克军队受大酋长指挥。

    八、所有乌克兰的农奴获得自由;

    九、大赦之前的所有罪行。

    文件上所列的哥萨克与波兰共和国议和的条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了第一眼便明白,假如自己拿着这样的条件回到华沙,自己会被愤怒的议会议员们撕的粉碎。

    这大大超过了国王授权给他的权限以及老大人自己在内心划定的底线。

    不提其他,只是第一条创建鲁塞尼亚公国,地位与立陶宛大公国对等,这就很难让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从情感上接受。

    须知,当年立陶宛能够以公国的身份与波兰合并建立联邦共和国,那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首先,自从立陶宛大公瓦雅盖沃和波兰女王雅德维嘉在186年联姻,当时的波兰和立陶宛以“共主邦联”的形式已经存在了约18年。这期间两国有过亲密无间的合作,也曾因为种种原因暂时分离,但大部分波兰国王还是以兼任立陶宛大公的形式长时间维持了这种联盟,两国无论是政治还是外交都自然趋向于融合与兼容。到1569年,两国的特点和利益诉求早已不再彼此对立和尖锐突出,两国上到贵族下到平民,经过长时间的联系与合作,已经愈加亲密。可以说,联合的先决条件已经形成。

    其次,在1569年这个时间点,统一而强大的沙皇俄国在伊凡雷帝的统治下发动了针对利沃尼亚的侵略战争,并且进攻矛头直指立陶宛。如果再像从前一样两国仅是同盟的话,将难以抵挡伊凡雷帝前所未有的强大攻势。两国必须完成一个彻底的合并,由一位国王统一掌控两国的所有资源,才有可能击败强敌的入侵。不合并,立陶宛灭亡后波兰唇亡齿寒。

    最后,当时的国王奥古斯都没有任何的子嗣,也没有任何兄弟。奥古斯都一旦去世,波兰雅盖隆王室将会绝嗣!而根据法律,下一任波兰国王将由选举产生,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选举出的一位非雅盖隆家族的国王凭什么能继承立陶宛大公的称号?届时,波兰和立陶宛之间赖以维系的王室纽带将会中断,再想联合就比登天还难了。因此,奥古斯都最现实的政治考量就是赶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完成两国的合并,这样一来,无论接来下选举谁当国王,他都是新生的更加强大的共和国的领袖。

    而现在,哥萨克酋长国何德何能,能够与立陶宛公国并列与波兰组成联邦共和国?这个国家建立的时间不到十年,并且国土都曾经是波兰共和国的领土。

    维戈夫斯基简直是在冒爵僭号,想以假王压真公!

第七百零三章枭雄谢世三十二

    基辅的建城历史已有1000多年。它是东斯拉夫人建立的最古老城市,位于第聂伯河右岸一块高度约90米的台地,三面濒临陡峭悬崖,形势险峻。基辅始建于5世纪下半叶,9-1世纪为基辅罗斯的都城和中心,有“罗斯城市之母”之称。东斯拉夫人最早的编年史《往年纪事》记载了关于“基辅城”的由来:波良人部落首领三兄弟——基伊、塞克和霍里夫共同“建造城堡,以长兄的名字命名为基辅”,其时在6-7世纪之交。这是后世基辅城的核心。

    基辅同样也是乌克兰的经济中心,它处于三条重要商路的交叉处。一条通过第聂伯河的“瓦良格人到希腊人之路”,从水路上把波罗的海一带与黑海连通。另一条陆路大商道由东向西:自黑海起,经基辅、克拉科夫、布拉格,把阿拉伯世界与西欧连接起来。第三条商道起自里海,通过基辅抵达波罗的海,把阿拉伯世界与北欧连接起来。

    公元988年基辅罗斯改宗东正教。往后的两个世纪,基辅通过欧亚贸易逐渐繁荣起来,被称为第聂伯河上的“帝王之城”。公元140年,成吉思汗的孙子拔都及其蒙古帝国的西征军攻占基辅,其后成为钦察汗国的一个重要城市;公元16年,立陶宛公国入侵并占领了这里,卢布林合并后的1569年,基辅成为了波兰共和国的领土。

    当使团一行人来到基辅城下时,彻辰所看到的基辅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壮丽和繁华,就连那往日保护城市的高耸的石制城墙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临时搭建的,简易的木制寨墙。寨墙上满是枪眼和炮眼,让这座城市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军事要塞。

    这几年来,基辅没有少遭兵灾。波兰人、哥萨克人、鞑靼人,每一伙人的进入和离开都会带给这座城市以难以磨灭的伤害——那石制的城墙便是鞑靼人在撤走时担心城墙会成为下次的卷土重来阻碍而拆毁的。

    此时的城门前空无一人,没有使者、没有欢迎的队伍,甚至连城门都还是关着的。基辅似乎便是以这种姿态欢迎来自波兰的使团。

    见此情景,就连彻辰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怒色,更别提心高气傲的康尼茨基公爵了。

    这位如愿以偿成为了副使的公爵大人打马来到马车旁,他高声对车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说话,仿佛害怕其他人听不到一般。

    “波托茨基大人,哥萨克人实在是太无礼了,这是对您,也是对国王和共和国的侮辱,我建议我们马上回国。”

    车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说话,没有人知道老大人在想些什么。

    此时,布莱尔也有些尴尬了。他本已早就派人通报了波兰使团今天要入城,可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自觉脸上无光的布莱尔一夹马腹,他快步的来到了城门下面对着城头高喊道:“今天是哪个混账王八蛋看门的!”

    此言一出,城门竟徐徐打了开来。

    只见城门洞内站着两人两骑,他们的打扮并非哥萨克又或乌克兰人,而是俄国人。

    彻辰眼尖,他认出了其中一人竟是自己曾经在波洛茨克见过的沙皇俄国的使者——波将金。

    波将金显然也看到了彻辰,他露出一丝熟人相见的笑容来。

    而另外一个带着熊皮高帽,留着一脸大胡子的,彻辰却不知是何许人也,不过看波将金刻意的落后此人一个马头,也能看出此人的地位必然是高于波将金的。

    “你们是什么人?”布莱尔不满地问道。他看的出来,城门紧闭必定是此二人做的手脚。这令布莱尔很是不满——什么时候,俄国人已经可以插手基辅的防务了。

    那满脸大胡子的俄国人面皮抽动了下。他可能是想笑,也可能是想发怒,不过因为有胡子掩盖的缘故,彻辰难以分辨。

    “哥萨克兄弟,你好。我是万能的沙皇陛下派来基辅的大使图布尔林。这位是我的副官波将金。我们在此是欢迎我的波兰朋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至于紧闭城门的事情,那是我的好朋友伊凡·希尔科团队长怕我在城门口着了风,所以暂时关闭了的。请您不要介意。也请我的老朋友不要想多了,您看,你们一到我不就把城门打开了吗?”

    这位俄国大使图布尔林嗓门很大,又或者他这话本就是故意提高了嗓门说给使团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听的。总之,使团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图布尔林的话音刚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便从马车内走了出来。他下车后再次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然后微昂起头,提高了嗓门说道:“原来是瓦西里·图布尔林,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这一次你特意来基辅的城门口欢迎我,下次我一定也来基辅的城门口欢送你。”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张开了手,做出要拥抱图布尔林的动作。

    图布尔林的脸僵了僵。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话,显然是说自己此来基辅将会是徒劳无功的了。不过图布尔林很快换上了一张笑脸。他跳下马,也张开了双臂迎了上去。

    两位大使在城门口与波兰使团间的中位线上抱在了一起,由于最亲密的伙伴一般。此时,任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彼此代表的国家还处在战争状态。

    波将金也下马走到了彻辰的身边,他对彻辰打招呼道:“阿勒瓦尔,好久不见了。”

    彻辰下了马回应道:“是啊,波将金阁下。自从波洛茨克一别,的确过了好久。你不是在雅科夫手下做事吗?怎么又投到了这位图布尔林大使的麾下了?”

    波将金露出一个苦笑。

    “在雅科夫将军那里混不下去了呗,你也知道雅科夫将军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主。”他摊手道。

    “雅科夫现在在哪?他死了还是活着?”

    波将金闻言一愣。彻辰这问话也太直白了吧。不过他还是如实地告诉彻辰道,雅科夫将军好好地活着,现在正在普斯科夫。

    彻辰闻言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就盼望着雅科夫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好让自己又亲手手刃他的机会。

    这是,波将金突然上前一步,然后用只有自己和彻辰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过阿勒瓦尔,你在克里米亚真是闯下好大的名头,也搅的我国的南疆不太平,我真没想到当年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佣兵团长竟然有这本事。你说是不是,阿勒瓦尔贝伊。”

    说完,波将金还拍了拍彻辰的肩膀。

    彻辰闻言先是大骇,他没想到自己在克里米亚做的事情波将金竟然一清二楚。不过一想他也就释然了,自己在克里米亚经年,以沙皇俄国的情报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况且自己的佣兵团浩浩荡荡从神圣罗马帝国回国,只要有心人稍加注意并且推测一二,很容易将自己和克里米亚的那位阿勒瓦尔贝伊联系起来。

    一念及此,彻辰也就坦然了。

    “各为其主。”他对波将金说道。

    “的确是各为其主。”波将金重复了一句。

    这时,讨厌的康尼茨基公爵走上了前。他不满地对彻辰说道:“阿勒瓦尔·彻辰,我才是使团的副使,和这位沙皇俄国大使副官谈话的应该是我,这才符合对等的原则。”

    显然,康尼茨基公爵是嫉妒彻辰僭越和抢了自己的风头。

    “抱歉,”

    见康尼茨基公爵自报身份,波将金赶忙道了声歉,然后却说道:“我想该说的话图布尔林大使和你们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都在说了,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和阁下讨论的。”

    波将金竟丝毫不给康尼茨基公爵面子。

第七百零五章枭雄谢世三十四

    使团的下榻处基辅城的西北角,那里有着联排三套的三层建筑物。波兰使团被安排在在中间的,沙皇俄国大使的住处就在其右隔壁的一幢。而不用说,左边的这一幢住着的肯定是来自瑞典的总督了。

    图布尔林在到达自己的居所门口后便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告了别,他盛情地邀请老大人在消去疲乏、酒足饭饱后再来一叙。

    这一次,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接受了邀请。

    接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下了马车。亨里克、彻辰、康尼茨基公爵随即也下了马。

    老大人看着眼前的建筑物,目光中满是怀念和追忆。同样的目光也出现在亨里克·波托茨基的眼中。

    “是谁安排我住这里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

    布莱尔思索了下,他回答道:“当然是大酋长了,还有谁。”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叹了一口气,他推开了外面的铁栅栏,沿着石子路走向大门。而听到布莱尔如是说,亨里克·波托茨基的面上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怒容。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朝前走了五步,他突然回过了头,对自己的侄子说道:“亨里克·你陪我走走吧。”

    接着,老大人又看向彻辰和康尼茨基公爵。

    “其他事情就交给你们二人了。我相信你们会做好的。”

    “当然,请您放心。”康尼茨基公爵迫不及待地应道。

    马上的,他就开始指挥使团的其他人员搬运大车上的物品。

    亨里克·波托茨基搀扶着自己的叔叔向前走着。

    彻辰和康尼茨基公爵不知道,面前的这幢房子,连同左右的建筑物,都曾经是波托茨基家族的产业。这三幢房子是波托茨基家族在基辅最大的私人住宅,一共有两百间客房。当亨里克·波托茨基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便住在这里。有一次他跟妹妹闲着无聊数起了房子的窗户,亨里克·波托茨基还记得,当时他数出来的数字是一共有五百二十三扇。

    房子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父亲建造的,三层楼的设计排列十分讨人喜欢。一楼的窗户又高又大,可以让充足的光线照进大会客厅。楼上有数十间客房,阁楼上更是数不清的佣人的狭小卧室,斜屋顶的一长溜天窗显露出它们的位置。三百多亩花园更是波托茨基家族的少男少女的快乐之地。亨里克·波托茨基就曾亲自监督园丁,在花园中种植、修剪和移罐。

    可现在,这些都已不是波托茨基家族的了。花园荒芜,美丽的鲜花被毫无观赏价值的小麦和土豆所替代,高大的树木也被砍伐成为了燃料。

    两名波托茨基走进了大会客厅。这里显然已经有人来打扫了一番,显得干净和整洁。可贵重的水晶灯以及其他那些镶金带银的装饰品,早已无影无踪。

    亨里克·波托茨基知道,这些家族的资产早已落入了那些低贱的哥萨克团队长、连队长以及泥腿子们的手中。据说他们什么都拿,连尿盆也都不放过——因为尿盆是黄铜做的,低贱的哥萨克们以为那是黄金。

    触景生情,亨里克·波托茨基越看越想,越想越是悲愤。

    与侄子相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没有丝毫激动的神色。他的手抚过沙发的靠背,脸上竟还露出了一丝怀念的微笑。

    “亨里克,不要悲伤,不要愤恨。我们的家族曾经一无所有,是是祖国给了家族的祖先来开拓的机会。我相信等共和国渡过了危机,我们失去的一切都会重新得回来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

    “是,叔叔。”

    叔侄二人又四周走了走,看了看。突然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对侄子说道:“亨里克,我记得地下二层是个酒窖,小时候你被你父亲责打后就爱躲到下面去哭泣。我们下去看看吧。”

    酒窖在地下第二层。亨里克·波托茨基打开门,他说:“叔叔,请允许我在前面带路。”亨里克·波托茨基点点头。亨里克·波托茨基找来一根火把点着,他试图点燃墙壁上的蜡烛灯,可灯台上却没有蜡烛。

    这个酒窖算是波托茨基家族所藏中不算大的一个,里面大约只有一万两千瓶酒,其中大部分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一代放进来的。亨里克·波托茨基还记得,里面香槟、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占了一大部分,当然还有少量的蜜酒和白酒。所有的酒都被整整齐齐的码着。

    “一个酒窖需要秩序、远见和品味,就和贵族一样。”亨里克·波托茨基父亲常常对他这么说。

    可现在,酒窖内早已没有了一瓶酒。酒窖的地上满是碎玻璃,空气中甚至还能闻到酒水蒸发后的酸臭味。而酒架上都满是灰尘和蜘蛛网。显然,来打扫的仆役并不知道这里有一个酒窖,所以并未做打扫。

    借着火光看到这一切,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意兴阑珊了。他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们还是上去吧。”

    而在建筑物外,准备离开的布莱尔对彻辰喊道:“彻辰,我先回去向包洪复命,晚上我们三人一起喝酒。”

    布莱尔这话嗓子很大,仿佛生怕彻辰听不到一般。不过哥萨克人的性子本就是如此,大大咧咧又不拘礼节。

    彻辰应了声“好”,便向布莱尔挥手告别。

    搀扶着叔叔往上走的亨里克·波托茨基想起了康尼茨基公爵的话,他边走边将康尼茨基公爵对彻辰的怀疑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自己的叔叔。亨里克的本意是想叫叔叔提高警惕,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亨里克·波托茨基说完的时候,二人正走上地下室的出口处。斯塔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突然的停住了脚步,这令亨里克·波托茨基猝不及防,差点撞到叔叔的身上。

    “以后你离康尼茨基远些。”斯塔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此时,老大人有些后悔自己因为避嫌而让康尼茨基公爵做了使团的副使。

    这位血统高贵的公爵除了添乱,似乎不会做任何事情。

    而说完这句,老大人尤嫌不够,他又加了一句:“不要无端怀疑他人。彻辰为共和国立下的功绩是有目共睹的。他和包洪相识的事情我和国王都知道,那只是个偶然,不必大惊小怪。至于波将金······,”

    说到这,老大人对侄子开了句玩笑:“你看我和图布尔林也拥抱了,难道我也是俄国人的间谍吗?”

    亨里克连称不敢。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彻辰和他叔叔与沙皇俄国的将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有着血海深仇,他们加入共和国的军队大半原因就是为了报仇,这样的人是不会里通俄国的。”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向了会客厅的右侧。

    “等瑞典和乌克兰的事情结束,彻辰就有机会和能力去报仇了。”

第七百章枭雄谢世二十九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问话徒劳无功,他也不生气,见着彻辰和布莱尔打马离去,老大人关上了窗户,安静地继续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而布莱尔,待到他和彻辰跑到了队伍的最前头,他回头看了马车一眼,然后对对彻辰说道:“你们这位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心眼倒是挺多的。”

    彻辰听布莱尔如此评价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他虽然刚被老大人免去了副使的职务,可他还是为其说好话道:“布莱尔,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是为了和平而来的。”

    “和平?!”

    布莱尔冷哼了一声。此刻,布莱尔的表情像极了他的主人包洪。

    “只有自由的哥萨克人的乌克兰才有和平。”布莱尔说道。

    “那么,哥萨克想要的和平和自由是什么样的?”

    对于布莱尔的话,彻辰反问了一句。

    他现在已不是使团的副使了,自己的剩下的职责是安全的护送使团到达基辅,至于看望病重的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又或者实现和平,这些都有使团的正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去操心。所以自感说话也不比以前那么拘束。

    布莱尔没有正面的回答,他要彻辰自己去看“哥萨克想要的和平和自由是什么样的”。

    随着队伍继续前行,彻辰看到的草原的景致越远越美。在当时,整个乌克兰的南方,直到黑海的部分,在经历了战争摧残后,绝大部分都呈现出了未经开垦的翠绿色。整个地面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上面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细长的草茎中间露出淡青色的、蓝色的和淡紫色的矢车菊;黄色的金雀花向上挺拔着金字塔形的尖顶。

    彻辰看到,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一颗麦穗在花丛中发了芽,鸽子在草丛中乱窜,寻找着可口的食物。而在天空中,秃鹰伸长了脖子,用锐利的双眼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在云端的另一侧,一行大雁整齐的飞过。不多时,在那天知道多远的地方传来雁鸣和回响。

    “这真是一片美丽的土地。”彻辰赞道。

    “是的,彻辰。美丽的乌克兰,我的家。”布莱尔在马上张开了双臂骄傲地说道。布莱尔和包洪,他们都是乌克兰大草原的孩子。此刻,布莱尔仿佛被乌克兰母亲注入了新的生命的活力,他腰挺的更直,说话也更加的洪亮。

    “嗯。”彻辰感同身受地回应道。

    队伍就这么前行了两日。虽然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急不可待地想加快赶到基辅,克布莱尔却故意似地走的不紧不慢,沿途还多次停下来为彻辰介绍风光景致。

    这一天,在距离基辅还有半天路程的小镇,布莱尔又命令停下来歇脚。

    趁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还未探出头要求继续赶路,布莱尔拉着彻辰便进了进了小镇里头。

    看着和哥萨克勾肩搭背、策马前行的彻辰,康尼茨基公爵又冷哼了一声。勾结哥萨克,公爵自认又抓住了彻辰的一条罪状。他准备有机会好好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说道,让彻辰回国后吃不了兜着走,让彻辰这个小年轻也知道,他,康尼茨基公爵的报复,不是他一个来自西班牙的小小新贵可以承受的。

    彻辰却不知道康尼茨基公爵的这么多龌龊心思。此时,他在布莱尔的带领下走在了小镇最长的街道上。

    说是最长的街道,其实这个小镇真的很小,它一共只有横纵两条街道,对应着四面的城门。由于小镇呈不规则的长方形,所以横着的这条比纵向的略长。布莱尔炫耀似地随手一指道:“彻辰,看看吧,路边的这些都是哥萨克,我们可不是像那些波兰的贵族老爷说的泥腿子又或者是只会打仗的莽夫。在没有了贵族后,我们过的比以前更好了。”

    布莱尔指给彻辰看的是小镇沿茅草屋的屋檐坐着些该是商户和摊贩的哥萨克。

    彻辰看到,这些沿街的商人面色黝黑,一个个不拘言笑,并且腰间都挎着手枪和马刀。可他们正忙着的手头的活计却是和战争无关的,一些哥萨克的嘴上叼着烟斗,另外一些的嘴上也没空着,在唱着哥萨克和乌克兰的民歌。

    同时代的外国人总是惊叹于在乌克兰这片土地上的哥萨克人有着异乎寻常的能力。因为没有一种行业是哥萨克人所不懂的。他们是最好的蒸酒师,最好的铁匠、最好的造车匠和最坏的酒鬼以及最粗鲁的战士。

    或者说,所有的最好的蒸酒师,最好的铁匠、最好的造车匠和最坏的酒鬼以及最粗鲁的战士都是哥萨克。

    此刻,彻辰在这个叫克雷沃奇的小镇上看到的,便是勤劳谋生的哥萨克人。

    一名梳着哥萨克发型的羊倌从彻辰的身边走过,他赶着羊来到一名卖锅的哥萨克商贩面前,二人并没有喧闹地讨价还价,而是将手握在了一起。不多时,交易便完成了。羊倌用自己的一头羊羔换取了一口铁锅。

    以物易物,这样的交易让习惯了货币经济的彻辰感到很新奇。

    彻辰跳下了马,他拿起一个箍好的酒桶左右看着。这个酒桶是橡木做的,并且箍都是严丝合缝,一丝一毫的空隙都没有。正当彻辰准备赞叹一句时,在街道的中央,一位留着八字胡,像是哥萨克小头领模样的人物突然跳上了一辆一人多高的柳条遍的马车,他摘下帽子挥了挥,在吸引来足够多人的目光后高喊道:“嗨,盟兄弟们!酿酒的,酿啤酒和蜂蜜酒的,别再酿酒后偷喝自己的酒然后在后厨喂苍蝇了;嗨,你们!耕田的、牧羊的,别再跟在老婆屁股后面消耗精力了;还有你们,打铁的、箍桶的,难道你们一辈子都围在叮叮当当打转吗?该去为自己赢得骑士荣誉了……”

    彻辰听着听着,终于听明白,这个哥萨克小头领是在鼓动这里的人去黑海沿岸、去卡法、去伊斯坦布尔劫掠。这让彻辰大为震惊,因为这里是城镇,不应该是没有法律的地方。哥萨克酋长国和奥斯曼土耳其也并非出于战争中,这里的长官会允许他如此胆大妄为,挑起边衅吗?这些前一刻还在老老实实做着工作的人,会跟随他吗?

第七百零一章枭雄谢世三十

    当然有人会跟随。

    接下来让彻辰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这人的话就像一颗火星掉进了干燥的柴火里:酿酒的喝光了他们最后一口酒;耕田的、牧羊的折断了他们的木犁和羊鞭;打铁的、箍桶的则把铁条背在了身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变成了好战的哥萨克。

    此时,彻辰似乎明白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领导的哥萨克们靠什么和拥有着翼骑兵的共和国抗争了近十年之久,还能屡屡获胜,并且哪怕失败也能东山再起。

    不多时,数十人便聚集了起来。他们收拾起简易的行李,吆喝着要和小头领一起走了。

    彻辰看向了布莱尔,他本以为布莱尔会阻止这一切,毕竟这些年轻人将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可布莱尔笑看着这一切,不仅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眼神中还满是赞许和对胜利的祈盼。

    恰好此时,亨里克·波托茨基在两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的保护下正准备购买补给品从这路过,他也看到了这一幕。这位贵族子弟鄙夷地说道:“没有了国王和贵族,这里就是一片没有法律、无法无天的土地。”

    “你在说什么!”布莱尔狠狠瞪了亨里克·波托茨基一眼。

    亨里克·冷哼了一句没有答话走开了。

    可彻辰第一次的,赞同起亨里克·波托茨基的说法。

    是的,无法无天,没有法律。

    这一观感,让彻辰有些本能地有些反感了起来。这即是因为他骑士家族出身的关系,也是因为彻辰作为佣兵团的团长,对规则和纪律本能的苛求。而无组织、无纪律,那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

    彻辰刚生起的一丝好感就这么破灭了。

    由于那名哥萨克小头领的鼓动,街道上很快空无一人,原本热闹的集市被冷清所取代。

    布莱尔也离开了会。因为他恰好看到了自己的一位老熟人。二人勾肩搭背着准备去喝几杯。原本布莱尔也是邀请彻辰一起去的,可是彻辰推辞了。

    布莱尔走后,彻辰独自站在街上。他跳下马,朝着小镇左面走去。此时,一边的茅草屋内出来了一个十一二岁年纪的女孩。她衣不附体,还光着脚,只把一块破布围在身上。那块破布还四处都是洞,露出小女孩娇嫩的肌肤。女孩走的很慢,每走一步都会蹲下身子捡起什么,然后又走一步再蹲下,周而复始。

    等女孩捡拾到彻辰的身边,彻辰才看清,女孩是在捡取地上掉落的麦穗。而且她已经捡起了满满的一小手。

    “这难道是她的食物吗?”彻辰悲哀的想道。在波兰,在参加波兰战役的过程中彻辰便见过这样的饥民。为了坚壁清野,阿尔维德·维登贝格将原本农贸发达的华沙郊区村庄全部毁灭,所有粮食也都被瑞典人夺走,侥幸逃过屠杀的居民又大批死于饥荒和瘟疫,若不是扬·卡齐米日国王将军粮分给饥民,死亡将更为惨重。可即便如此,华沙解放后后,满目疮痍的华沙城居民人口减少了90%,街道上废墟中到处都是死人,许多名门望族就此绝迹。而在乌克兰,尤其是距离基辅如此近的地方,彻辰没想到又见到了同样的景象。

    心生怜悯的彻辰蹲下了身子,然后从身上取出了一枚塔勒。

    “给。”彻辰说道。他想着,有了这枚塔勒,女孩可以买很多很多的食物。

    女孩茫然地看着彻辰手中的泰勒,似乎不明白眼前的小哥哥给她塔勒做什么。旋即的,女孩将目光移到了彻辰的坐骑上,久久不能离开。

    彻辰顺着女孩的眼神望去,原来女孩看着的是马鞍旁的一块牛肉——那是彻辰昨晚吃剩下的。

    “你想要那个吗?”彻辰指了指牛肉。

    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彻辰站起身正准备取下牛肉,突然的茅草屋内跑出了一个浑身裸露的女人。

    女人看着年纪应该是女孩的母亲,那女人跑到彻辰的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了彻辰手中的塔勒。

    “多谢您,尊敬的少爷。阿缪莎没见过塔勒,不知道它的珍贵。”女人感激地说道。

    虽然和法蒂玛以及娜塔莉都发生过关系,可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看到一个女人的身体,这对彻辰的冲击还是很大的。他赶忙遮住眼,然后摸索着取过一件披风盖住女人的裸体。

    “你穿上这个。”彻辰说道。

    女人将披风披在了身上,可她那两个因为营养不良如同破布般挂在胸前的**却还露在外面。她继续连声地对彻辰表示感谢。

    “这是你的女儿吗?”彻辰问道。

    女人将女孩搂在了怀里。

    “是的,是的。她是我的女儿阿缪莎。”女人更加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她将自己的脸蛋贴到女儿的脸上。

    “你们怎么会过的如此贫苦?你的丈夫呢?”

    “少爷,我的丈夫在阿缪莎出生没多久就被鞑靼人掳走了。我的丈夫本以为生活在赫梅利尼茨基大酋长的统治下会平安无事,可是鞑靼人还是把他掳走了。这里还有很多在家踏实干活的农民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苦,每天都有人饿死、冻死。请您不要误会我,我并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实在是因为家里连一件衣服都没有了……”女人紧紧地抓着披风,好像担心彻辰会拿回去一般。

    女人的话让彻辰感到震惊。因为他刚才看到了哥萨克们之间相互交易的景象,显然这个镇上的哥萨克们是并不缺乏物资和粮食的。

    “老爷,那是哥萨克老爷们,他们保卫我们,当然应该享受最好的了。”女人只小心翼翼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是哥萨克。”彻辰说道。

    女人好似放了心。她偷偷地告诉彻辰,在他们这个小镇里,除了七分之一的土地属于教会,七分之二属于农民外,剩下的土地以及磨坊和酿酒坊全都属于为数百人的哥萨克团体。这些土地和磨坊等原本属于波兰贵族,哥萨克们赶走波兰贵族后,上面的哥萨克老爷便将土地和其他东西赏赐给了有功的哥萨克,而居民们仍旧靠着之前的土地过活。可即使如此,如果没有战争,小镇的居民们尚能饥一顿饱一顿的活下去,因为乌克兰的土地是肥沃的。可战争让大家都过的很苦,只有哥萨克们尚能丰衣足食。

    彻辰明白了。他望了望四周,却见两旁的茅草屋内探出更多的脑袋来。他们大多是老弱病残,并且衣不附体、个个面有菜色。

    彻辰留下了一袋的塔勒和全部的牛肉。临走,那女人想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彻辰并告诉彻辰,自己的女儿还是处女,她会做任何主人吩咐的事情。

    彻辰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他告诉这可怜的女人,乌克兰的和平很快就会来的,阿缪沙会有更好的人生。

    而这之后,在那悲惨的母女的影响下,彻辰对一切都兴致缺缺,他甚至有意避着布莱尔。布莱尔和他说什么他都沉默以对。

    而每当彻辰再从乌克兰的城镇路过的时候都找借口不再进去了。他甚至提醒布莱尔应该尽快赶路,否则他就宁愿在城外风餐露宿。

    彻辰的这一反常举动当然引起了布莱尔的注意。终于有一次,布莱尔直接开口问起了彻辰缘由。

    彻辰没有正面回答。他用手拍了拍坎肩,目光看向远方的地平线说道:“布莱尔,为什么你们还要和共和国打仗,哥萨克们明明靠手艺也能过的很好,而且乌克兰的人民早已疲惫不堪。”

    “你问为什么?”布莱尔反问道。

    彻辰点了点头,道:“是的,布莱尔。你在上一个小镇也看到了,大家凭着自己的手艺明明能养家糊口,过上不错的日子。可一个人振臂一呼,那里的人就像疯了一样去跟随他。他们去做什么?不是去祈祷、不是去参加宴会而是去打仗。当然,我不是说为了上帝的荣光去消灭异教徒是错误的。可是现在哥萨克酋长国和奥斯曼土耳其之间没有爆发战争。他们这样的盲动,这种为所欲为现象占了上风,会为他们的国家和他们自己带来多大的危害,他们不知道吗?而且的,你走后我遇到一户居民,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和她的女儿甚至连一件出门的衣服都没有。她说波兰贵族被赶走后,贵族们留下的土地都归了立下战功的哥萨克,而她们什么都没得到。”

    布莱尔听到彻辰这么说,罕见地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彻辰,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我更没想到有乌克兰的人民会这么看。”布莱尔失望地说道。

    “这不对吗?”彻辰疑惑道。

    “当然不对。”布莱尔的手拽紧了马刀,他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好一会,他才说道:“你只看到了乌克兰人民现在过的有些不如意,可你知道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领导我们赶走波兰人之前,这里的人民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我就举一个例子:波兰的士兵们会当街无缘无故地将乌克兰少女头朝下的抱起来,只因为他们觉得少女花花绿绿的长裙像郁金香。”

    彻辰沉默了。

    其实无怪乎彻辰无法理解哥萨克和乌克兰的现状。因为哥萨克人那无法无天的性格,是在艰难的十六、十七世纪,在欧洲唯一的半游牧半农耕地带才会产生的特殊性格。

    当时,在经历了蒙古西征后,伟大的基辅罗斯化为焦土。广大的乌克兰地区被他们曾经的王公所遗弃,又因为蒙古掠夺者的侵袭而荒废。当家园化为废墟,国王和贵族无法保护自己的臣民的时候,这儿的人变得勇敢了起来,再也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而当立陶宛与波兰合并成为了共和国,波兰贵族们开始朝着乌克兰地区扩张,他们大量地占据土地作为自己的私人封地,并以二十年乃至三十年的优惠期诱骗乌克兰人去耕种,等到了期限便将那些农民农奴化。

    当然,当农民们抗议的时候,贵族们会拿出法律告诉他们,这是一开始便约好的。

    乌克兰人开始大量的逃离,他们不再相信法律。

    既然法律从一开始便无法维护他们的利益,那么无法无天变成了唯一的选择。

    更何况,强大的克里米亚汗国不时来乌克兰收割“草原民族的收成”,当地的波兰守军不是望风而逃便是龟缩在坚固的城堡里将人民扔给鞑靼人掳去为奴,而唯一反抗的反而是那些哥萨克,久而久之,那群波兰人、罗斯人和其他民族组成的拓荒者、殖民者、逃犯、逃走的农奴和冒险家这些曾经被乌克兰人鄙视的哥萨克们,逐渐的正名化,成了英雄,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乌克兰人加入到这一群体中。

    这才出现了彻辰所见,蒸酒师,铁匠、造车匠、农民都是哥萨克的局面。因为每个人必须会战斗,会保护自己的妻儿和土地。

    而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暴力和掳掠,最好地回敬方式便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波兰人压迫哥萨克,哥萨克便打波兰人;土耳其人压迫哥萨克,哥萨克便揍这些异教徒。

    而彻辰所看到的贫穷的人民,这并不是都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又或者哥萨克群体的错。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曾经出台过一些政策改善人民的生活,可是经年累月的战争,这些政策完全没有实施的条件。

    况且的,为了自由,乌克兰母亲牺牲了太多的孩子——别列斯捷奇科战役,0000具哥萨克战士的尸体倒在那个窄窄的撤退的浮桥附近;苏恰瓦要塞之战,1000哥萨克全军覆没,赫梅利尼茨基长子战死······。乌克兰完全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她只能竭泽而渔地全力的供养哥萨克战士。

    见着彻辰不说话,布莱尔反问彻辰道:“彻辰,你现在是否还认为哥萨克应该向波兰人屈服,让乌克兰人重新被波兰人所统治?”

第七百二十二章妥协

    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满脸哀容地走了进来。此时的他手按着腰间的刀柄,每一步似都走的极为的用力,整个教堂内都能听到他皮靴的回响。

    尤里的情绪也影响了教堂内的四人,维戈夫斯基他们本能地站成了一条战线,共同面对着尤里。

    走近前的尤里却看都不看四人,他双膝跪倒在地,亲吻着死去的博格丹维奇的双脚。

    维戈夫斯基等四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于是只静静地看着。

    半晌,尤里终于抬起了头,他双目红肿、泪流满面。

    “我要亲自手刃凶手。”尤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维戈夫斯基看着尤里的泪脸不禁心生同情这个15岁的孩子在几天内就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和保护者。可他和希尔科以及包洪刚达成协议,事情已经决定由那三人以及三人直属的连长承担起责任来。

    “尤里,维奇的死我们也很伤心。可是杀死维奇的凶手已经死了,他们的尸体你也该看到了。”维戈夫斯基边说边走上前试图将尤里扶起来。

    可尤里纹丝不动,仿佛双腿在花岗岩的地面上扎了根一般。

    “卢基扬默日拉,还有伊凡希尔科。”尤里咬牙切齿道。

    希尔科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尤里的话让他感觉自己再次被污蔑,这让他的感觉很不好。

    希尔科上前叱道:“尤里。卢基扬默日拉上校是无辜的,他不是凶手我也不是。那三个家伙才是。当然,仅凭那三条小命不足以抵维奇的命,所以我们已经决定让凶手所在连队的连长也出来抵命了。”

    “卢基扬默日拉,还有伊凡希尔科。”尤里又说了一遍。

    “尤里,”包洪也站上前来,他说道:“我们已经查明了,卢基扬和希尔科都不是凶手。”

    “千真万确。”维戈夫斯基附和道。

    “你们?!”尤里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希尔科、包洪、维戈夫斯基。他明白了一个简单的事实:在维奇的尸体前,这几个人竟然组成了同盟。而这个同盟所要对付的,就是自己。

    希尔科丝毫不惧尤里那要杀人的目光。既然都说了,他索性全都说开了:“并且我们认为现在基辅的乱象就是因为前大酋长也就是你的父亲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没有遵守哥萨克的传统,所以为了避免惨剧的再次发生,我们决定在谢契召开拉达大会,重新选举哥萨克的大酋长。”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尤里见他们竟然还要剥夺自己的继承权,愤怒的将刀拔了出来。

    “你们要重新选举,那么就先问问我的刀!”

    希尔科和包洪毫不示弱,他们也拔出了刀,并异口同声地说道:“你的刀利,我们的刀也未尝不利。”

    眼见着双方剑拔弩张,维戈夫斯基拉着多罗申科各自挡住两方的人,而维戈夫斯基又做起了和事佬。

    “尤里,”维戈夫斯基见尤里情绪激动,他赶忙上前宽慰道:“我们也并不想违背大酋长生前的意愿,可是现在形势如此。往好处想想,召开拉达大会,你可以以候选人的身份参加选举,这样你当选大酋长才名正言顺。”

    可这样的说辞又如何能让尤里满意?尤里兀自攥紧了手中的刀不肯松手。

    维戈夫斯基将手按在了尤里的刀柄上,硬生生地将马刀重新推回了刀鞘中。

    在此过程中,维戈夫斯基的身体前倾,逐渐靠近了尤里的耳旁。

    多罗申科注意到,维戈夫斯基对着尤里的耳朵轻声耳语了一句。

    听到维戈夫斯基说的话,尤里的表情数次变化,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后,他的脸色终于平静了下来。

    尤里挣脱开维戈夫斯基的手,然后作势又拔出马刀后又按回刀鞘。

    “我会让你们知道,无论是选举还是继承,我都是无可争议的大酋长。”

    说完,尤里赫梅利尼茨基转身离开。

    随着尤里的默认,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维戈

第七百零六章枭雄谢世三十五

    夜里,瑞典大使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也来拜会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而和对沙俄大使图布尔林的态度不同的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拒绝了和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会面。

    “抱歉,斯坦尼斯瓦夫大人他身体不适,今天不便见客。”康尼茨基公爵作为使团的副使冷冷地对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说道。

    虽然语气冷漠,可康尼茨基公爵这已经是在照顾对方的面子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原话是:“叫瑞典佬给我滚!”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今年三十五岁,他留着一头褐色的披肩长发,上唇的胡须浓密,嘴唇的下方也留着一抹小胡子。他举止优雅,气度非凡。此时听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愿意见自己,这位瑞典贵族不气不恼。他微笑着对康尼茨基公爵问道:“阁下是?”

    康尼茨基公爵挺起了胸膛:“瓦西里·康尼茨基公爵,波兰使团的副使。”

    “原来是您就是使团的副使康尼茨基公爵。真是失敬、失敬了。”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装出一副惊讶万分的表情,他夸赞康尼茨基公爵道:“我早就听说波兰有一位叫瓦西里·康尼茨基的公爵不仅仪表堂堂,而且足智多谋,甚至连扬·卡奇米日国王都倚为干城。没想到今天能在此与您见面。啊,真是上帝保佑了!”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这番吹捧让康尼茨基公爵的虚荣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哪怕公爵明知这位瑞典大使说的是马屁话,可他还是极端的受用。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见公爵的脸上不自觉地洋溢起了满足的笑容,他暗揣道:“这是个虚荣心极强的人,并且没什么心眼。”

    看清了康尼茨基公爵的底细后,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开始用更加猛烈的糖衣炮弹对公爵发起了进攻。而康尼茨基公爵很快便被迷惑的和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称兄道弟了起来。当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自觉这位康尼茨基公爵已经被迷得七荤八素找不到北的时候,他适时对公爵发出了邀请。

    “尊敬的公爵,我今天本是想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叙叙旧的。您知道,老大人的德高望重并且英明睿智,哪怕是我国的卡尔十世国王也是赞叹不已。可没想到缘悭一面,老大人既然身体不适,那么当然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我是极其失望的。可没想到我和公爵您竟然会一见如故,这真是意外之喜。康尼茨基公爵您是否愿意同我喝上几杯。”

    康尼茨基公爵被捧的极其的欢畅。此时听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邀请自己喝酒,他差一点就答应了下来。可总算的,公爵记起了自己是使团的副使,按照规定在没得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同意前,是不被允许和其他国家的大使私自会面的。

    “抱歉,马格努斯兄弟。”康尼茨基公爵拒绝道:“您该知道作为大使的规矩的。”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的眼珠转了转。他没想到康尼茨基公爵即便被自己迷的七荤八素了,可还有底线意识。不过他很快复又展开了笑颜。

    “当然,当然。”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挥了挥手,似乎在为自己说了这样的蠢话向公爵道歉:“是我考虑不周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喝上几杯如何?我的马车里正好有上好的来自法国波尔多的深红葡萄酒和勃艮第的白葡萄酒。”

    康尼茨基公爵听到这两种酒的名字便两眼放光。他暗忖在自己的住处,又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眼皮子底下,自己这该不算是与其他国家的大使私自会面了。

    “那好,我们喝几杯。”康尼茨基公爵答应道。

    随着两瓶的葡萄酒下肚,康尼茨基公爵的脑子开始开始糊涂额起来,他的话也多了起来。可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失望的发现,这位康尼茨基公爵和他波兰使团的副使的身份是如此的不符,从他的口中,马格努斯根本得不到一丝有用的情报,有的只是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以及彻辰的抱怨。尤其是那个彻辰。

    康尼茨基公爵勾住了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的脖子,他那健壮的手臂勾的马格努斯细长的脖子仿佛要断了一般。

    “你说,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凭什么爬到我的头上?就因为他在克里米亚立下功勋吗?事实上要是我去了,我能做的比他更好!还有,他竟敢打我······打我的脸······大伙不就是杀死了几个哥萨克的俘虏,有什么大不了的。”康尼茨基公爵醉醺醺地说道。

    “人家就是有本事爬到你的头上。”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听着公爵的抱怨在心底对其嘲讽道。

    彻辰这个名字马格努斯也曾经听卡尔十世在自己面前提起。虽然自己的君主没有明言,但这少年显然给卡尔十世制造了不小的麻烦。每次卡尔十世提起彻辰,最后都会长吁短叹几句。

    这时,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突然抓住了公爵话语中一丝对自己好像有用的讯息:“大伙不就是杀死了几个哥萨克的俘虏。”

    “莫非······”

    马格努斯亲昵地也勾住了康尼茨基公爵的脖子,他符合道:“不错,不错。几个哥萨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听说当年雅里梅亲王就喜欢对叛乱的哥萨克实施柱刑。公爵,我的朋友,看来你也是颇有雅里梅亲王的风范啊。”

    康尼茨基公爵摆了摆手手:“事实上不是我,是我们使团里面的年轻人······”

    接着,醉的口无遮拦的康尼茨基公爵将使团的卫队成员如何虐杀被俘的哥萨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说到兴奋处,公爵还手舞足蹈地做起了动作来。

    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听完了事情的原委,暗暗的内心一喜。他打算离开后马上就把这个消息在基辅城中散布出去,让波兰使团的名声彻底的臭大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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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介绍:
来自西班牙的破落骑士阿勒瓦尔·彻辰,怀揣着骑士梦想,在1655年的东欧大陆,演绎了火器时代下的骑士风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