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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海风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txt下载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八章借兵

    那一天,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凝重。所有的人都能看出老大人心事重重,这个时候去向老大人告假无疑是不明智的。

    所以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彻辰才挑了一个老大人独自一人在房间的机会,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提出来请求来。

    “你想要告假?”

    波托茨基推了推鼻翼上的老花镜,对站在面前的彻辰问道。

    “是的。”彻辰站直了身子说道:“现在维戈夫斯基已经被选为了大酋长,此间的事情已了。所以我想去乌克兰各地走走看看。”

    彻辰知道,如果自己直言不讳地说要去普斯科夫找雅科夫决斗,那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肯定会阻止自己,所以他编造了一个不那么说不过去的理由。

    波托茨基目视着彻辰,想看看这是否是彻辰真实的想法。

    而彻辰则目视着老大人头顶的正前方。从老大人这面看去,就好像彻辰在问心无愧地看着他的眼睛一般。而彻辰的神色也是镇定自若,任由波托茨基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

    可过了好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仍在看着他,没有一点的表示。

    虽然彻辰看上去很镇定自若,可他心里也是打鼓的。毕竟作为使团的卫队长,这个时候离开,并且是这么长的时间,理由还是“乌克兰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好像也有些说不通。

    他却是没想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是因为维戈夫斯基的过河拆桥以及那苛刻的过分的议和条件而心力憔悴,他有些羡慕彻辰不用像自己这样操这么多的心,所以才半晌没说话。

    “老大人?”彻辰小声地喊道。

    半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回过了神,他同意道:“好吧,我同意你暂时离开。”

    彻辰高兴万分,他连连道谢道:“多谢大人。”

    当然,彻辰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表示,自己虽然走了,可谢苗和自己率领的黑森骑兵将全部的留下,他们会继续保护使团的安全。

    说完了这些,彻辰正准备转身离开,波托茨基却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波托茨基喊道。

    彻辰转过了头。这一刻,他有些担心老大人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乌克兰不太平,你也多少带些护卫。还有,最好不要穿我们波兰人的衣服。”波托茨基嘱咐道。

    “是,老大人。”

    这一次,彻辰的回答比之刚才更加的真诚和发自内心。

    既然得到了波托茨基的同意,彻辰回去后马上开始整理起了行装。他叫来了叶利谢伊,交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

    “什么?团长,你叫我回维达瓦去?”叶利谢伊不解地看着彻辰。他在想,彻辰去普斯科夫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带上自己。

    “放心,叶利谢伊。去普斯科夫我当然会带上你。我要你会维达瓦去是为了从维达瓦调一队兵马来。今天我去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告假,老大人的话提醒了我。虽然我也愿意相信阿列克谢亲王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可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如果只三个人去普斯科夫,万一他想暗害我们,那是非常容易的。所以我们得带些兵马去,以防万一。”

    听到彻辰原来不是不带自己,叶利谢伊放下了心。不过他倒是觉得彻辰的这个想法纯粹是杞人忧天了。

    “我的团长,阿列克谢亲王的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对于亲王这样的大贵族来说,名誉比生命来的更加的重要,我相信他是不会做出下作龌龊的事情来的。况且你想想普斯科夫有数万的大军,我们哪怕再多带数百上千的人去,如果对方真的有恶意的话,那么和我们三人一同去也没什么区别的。”

    彻辰当然明白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你说的对。不过哪怕不用阿列克谢亲王会背信弃义,但是还有个雅科夫。哪怕他只是派出自己的亲信半路拦截,那也够我们喝一壶的。”彻辰又道。

    见彻辰要小心的是雅科夫,叶利谢伊也觉得有这个必要。

    这时候,叶利谢伊对彻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团长,不过我认为如果真的要以防万一,我们应该找包洪借些哥萨克的部队一同前往普斯科夫。一者这一路的确可能不太平,两个人的确有些危险;二者也是掩人耳目,毕竟雅科夫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假扮哥萨克前往普斯科夫。”

    叶利谢伊的这一建议,彻辰大声的叫好。他事不宜迟,马上去找包洪借些人马。

    刚到达包洪的宅邸,彻辰便看到包洪的宅邸内人沸马嘶,一名名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在整理着武器和马匹,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包洪也在这群人中。他今天穿了一件银色软缎紧身长袍,外面罩着件红色的外套,腰间束着一条丝绸腰带,从腰带上垂下的一根丝质的饰带上挂着把华丽的土耳其弯刀。

    那样子,却倒不像是去打仗,反而是招摇过市一般

    “包洪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彻辰走上前问道。

    包洪见是彻辰,他的脸色变了变。旋即的又展开一个笑容。

    包洪朝彻辰迎了过去。他搂抱住了彻辰,说道:“我准备回布拉茨拉夫去。现在维戈夫斯基是大酋长了,我不想每天在基辅看他的脸色。”

    彻辰听包洪这么说,他的心里真是满怀着歉意。

    包洪本是最有希望当上大酋长的,若不是自己将海伦娜的事情告诉他……

    这一想,让彻辰没有察觉包洪的打扮与他所要做到事情是那么的不相符。

    抱住彻辰的包洪察觉到彻辰的身体在颤抖,他哪会不知道彻辰在想什么。这位哥萨克的英雄用力地拍了拍彻辰的背:“在想什么呢!你告诉我海伦娜有了我的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况且大酋长的位置是我自愿让出去的,与你何干!”

    “谢谢。”彻辰感激道。

    包洪放开了彻辰,然后他问起了彻辰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彻辰把自己想要借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包洪。

    “这不是难事。”包洪爽快地道:“不过现在我的身边的人手不多,你要是不急的话就带着我的印章去切尔卡瑟。我的好友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上校就驻扎在那里,他会派一队人跟着你去。”

第七百一十八章与书记官的会谈二

    安抚好莱什·格里岑科,维戈夫斯基又看了眼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彻辰等人,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便径直回到了二楼。

    这似乎是维戈夫斯基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表达着无声的不满又或者是在下逐客令,不过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好似并不以为意。他坐回到了沙发上,继续等待。

    在之后的三个小时中,一名又一名到访的客人上了二楼又下来,可始终没有轮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

    亨里克不耐烦地在会客室内来回踱着步,他如同一只焦虑的鸭子一般。

    好几次的,亨里克劝说叔叔离开,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却充耳不闻。

    而彻辰,他只是尽忠职守地站在老大人的身后。

    最后,当最后一名客人离去后,管家终于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主人有时间见他们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站起了身,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检查了身上每一处细节,然后迈着大步走上楼梯走进了维戈夫斯基的书房。

    身后的门被管家关上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坐到了宽大的书桌前的靠背椅上,彻辰和亨里克侍立其后。

    在他们的面前当然便是哥萨克酋长国的书记官,伊万·维戈夫斯基。

    维戈夫斯基埋首在办公桌上的文山书海中,这使得彻辰第一眼只能看到他带着帽子的头,而看不到维戈夫斯基的脸。

    彻辰正待向维戈夫斯基问好以告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到来,这时维戈夫斯基抬起了头。

    维戈夫斯基的脸上满是倦容,可他的眼睛却充满了精力。

    “这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人。”彻辰在心里想道。

    “这是一个有着强烈权力欲望的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也在心里想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维戈夫斯基将鹅毛笔插回到墨水瓶中,他满怀歉意地说道:“真是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大酋长死了,要处理和待处理的事情很多。一件一件的都等着我去签字和认可。客人又多,我只好在客人们离去的间隙处理些文件。哦,对了。你们两位年轻人也请坐,快请坐。”

    “不,书记官。我等的并不是太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微笑着表示道。

    彻辰和亨里克对视了一眼,然后在维戈夫斯基为他们指定的位置上坐下。

    皮质的座椅很软,彻辰一落座便感觉屁股陷下去三四公分。

    接着,维戈夫斯基为刚才莱什·格里岑科的无礼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道歉道:“三位,刚才的事情真是抱歉。哥萨克里面多是些没有见过世面的粗人,缺乏教养。可我作为书记官,又必须时时都和他们打交道。尤其是现在,大酋长死了,所有人都惶恐不安,他们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些许慰藉和建议,所以都来找我。”

    “维戈夫斯基阁下,我能理解。毕竟我们波兰人在哥萨克中的形象并不好,很多人仇视我们。您要顾及自己在哥萨克人中的威信,冷落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替维戈夫斯基说道。

    维戈夫斯基笑了起来,他感谢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通情达理。

    “不过,”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身子略微前去以表示自己要说的话是极其重要的:“在来您这里之前我们曾经经过了包洪团队长的家,他那里可比您这里还热闹呢。”

    维戈夫斯基的脸上变了变,不过旋即地他就恢复了正常。

    “包洪是哥萨克的英雄,他自然是比我更受欢迎的了。”维戈夫斯基笑着有些自嘲道。

    接着,又在一阵你来我往的寒暄过后,维戈夫斯基看了看房间侧壁摆放着的自鸣钟,他终于直截了当地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那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您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书记官阁下,我今天来,是为了乌克兰的和平。”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老大人也不拐弯抹角。

    “乌克兰的和平?”维戈夫斯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公式般地说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乌克兰在我们哥萨克的保护下,现在就很和平。”

    “书记官阁下,这些虚假的套话我想您就不用说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我们大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来意。共和国和哥萨克酋长国之间的冲突将近十年了,两国因为这场战争都已精疲力竭。哥萨克们是为了自由和权力反抗那些坏贵族,才不得不举起了反旗,这一点卡齐米日国王陛下是知道的,所有一直以来,国王陛下都希望用和平的手段化解双方之间的仇恨,让乌克兰回归到共和国。而且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您是一个智者,应该也看到了,这近十年来,无论是共和国还是哥萨克,双方都给对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可无论哪一方又都不能彻底打倒对方,这造成了最糟糕的双输局面。那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谁是赢家呢?很遗憾,共和国和哥萨克都是彻底的失败者,获利的只有沙皇俄国和瑞典王国以及克里米亚汗国。”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也是维戈夫斯基等抱有理智的哥萨克的看法。

    听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维戈夫斯基垂下头沉默了片刻。

    终于,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维戈夫斯基前所未有地正色。他问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您不愧是一个智者。您能看的如此透彻我并不感到奇怪。不错,兄弟阎墙只会让外人得利。可是我想知道,波兰的贵族们现在有没有将哥萨克和乌克兰的人民当做兄弟而不是农奴,卡齐米日国王又如何去弥合双方内战多年积累下来的仇恨呢?”

第七百二十章与书记官的会谈四

    老大人对维戈夫斯基表示,扬·卡奇米日国王很欣赏他,并认为只有像维戈夫斯基这样英明睿智的人继任哥萨克大酋长,乌克兰才能有真正的和平。

    维戈夫斯基口称不敢,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这一抹喜色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看在眼里。老大人心中不禁暗笑,作为一名合格的政治家,喜怒应该不行于色。看来这位书记官还是太嫩。

    “共和国和我将竭尽全力帮助朋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向维戈夫斯基保证道。

    话说到这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觉得已经够了。

    他站起了身告辞。

    维戈夫斯基显得有些失神,不过他还是礼数周到地将三人送到了门口。

    彻辰扶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离开,而亨里克·波托茨基则回过头来对维戈夫斯基说道:“书记官阁下,我们的马车上有一点对您的小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那所谓的心意,便是一万塔勒。

    等离开了伊万·维戈夫斯基的宅邸,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感到通体舒坦。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就连老大人自己都没有想到。

    “看来乌克兰的确还是有不少心向共和国和国王的人。”老大人对亨里克喝彻辰说道。

    这时,一旁的彻辰回过了神。

    “这就好了?维戈夫斯基就这么成了我们的人?”他不由惊讶的得脱口而出。

    彻辰是完全没想到,仅仅一次谈话,事情就彻底搞定了。他本以为至少还得经历数次的唇枪舌战呢。

    “彻辰,共和国在乌克兰经营多年,虽然历经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叛乱,可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共和国的根基仍在,在这块土地上仍有许多的爱国人士。之前他们不过是畏惧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威势,只得把爱国之心埋藏在心中。现在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了,他们少了这层顾忌,而国王和我又恩威并施,当然就水到渠成了。况且的,维戈夫斯基难道真对大酋长的位置无欲无求?不可能。他当然想当大酋长。而不依靠我们还能依靠谁——图布尔林摆明了支持希尔科,而马格努斯又站在波波维奇一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教道。

    听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番分析的话,亨里克不住地点头。他深为叔叔的论点所折服。

    可彻辰却觉得,事情顺利地有些过分了。可若说有什么疑点,彻辰实在又看不出来。

    而就在彻辰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离开后,维戈夫斯基办公室内的一扇暗门打了开来,从里面走出了一位满脸络腮胡,身穿银色链甲的年轻男子。

    他一走出来便兴奋地对回到办公室的维戈夫斯基说道:“看,维戈夫斯基。你一直担心仅靠自己的力量竞争不过有俄国人和瑞典人支持的希尔科和尤里,还有包洪。现在波兰人主动地找上了门来并答应帮助你登上大酋长的位置,有了波兰人的帮助,我们更有胜算了。”

    从暗门里出来的是哥萨克酋长国的彼得·多罗申科上校。和维戈夫斯基的经历类似,彼得·多罗申科也是出生于一个乌克兰的贵族家庭,并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但和维戈夫斯基有所不同的是,彼得·多罗申科是自愿且主动地参加了赫梅利尼茨基领导的起义,而并非是强迫的。

    他与维戈夫斯基相识后两人一见倾心。彼得·多罗申科不仅是维戈夫斯基坚定的支持者,更是维戈夫斯基一派中少有的军事干才。

    在彼得·多罗申科说话地时候,维戈夫斯基拿起了那份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留下的协定文件。他又走到彼得·多罗申科的跟前,然后递给了他。

    “帮助或许是不少,但条件同样也很多。”维戈夫斯基说道。

    说完,书记官又叹了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彼得·多罗申科接过了文件。他在暗门中当然看不到条约的具体细节,只依稀听到与当年的《兹波罗夫协定》类似。现在彼得·多罗申科一字一句地浏览文件,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指的骨节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波兰人还拿这样的条件来糊弄我们,他们真当我们是在摇尾乞怜吗!”彼得·多罗申科气愤地一把将文件摔在了办公桌上。

    “确实很苛刻,不过我想这倒并不是扬·卡齐米日吝啬,而是波兰人只能拿出这么多。”维戈夫斯基为波兰人说起了好话。

    他是了解波兰国内现在的窘境的,毕竟战前波兰共和国最为富庶的省份在瑞典人的占领和掠夺下早已十室九空了。

    彼得·多罗申科摇了摇头。

    他可以亲波兰,但也不是毫无底线的跪舔。

    “不行,不行。”彼得·多罗申科说道:“维戈夫斯基,我的兄弟。这样的条件你绝对不能答应——哪怕是那个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承诺百分百让你当上大酋长。你应该明白,这样的条件谁都说服不了。我相信,条约公布之日就是你下台之时。”

    彼得·多罗申科是真正地在为维戈夫斯基着想。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这样的条约足以威胁到维戈夫斯基的生命。

    当年,就因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接受了这样的条件,连他的嫡系,扎波罗热本部的哥萨克都爆发了反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暴动,迫使他不得不以严厉手段镇压了这场内乱。

    连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尚且如此,维戈夫斯基只能更糟。

    彼得·多罗申科对自己的关心维戈夫斯基当然明白。他的内心十分的感动,感谢上帝赐予了他如此真心实意的朋友。

    “彼得·多罗申科,我的兄弟。你放心吧,我并不打算接受这样的协议。刚才我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说的那些,不过是骗他的。”维戈夫斯基解释道。

    这下,彼得·多罗申科的表情由刚才的关切变成了难以置信。

    维戈夫斯基进一步解释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次前来不仅带来了这份协定,还带来了四辆大车。据我得到的情报,那几辆大车上装的是波兰共和国用来支持我上位的经费。当然,支持我的前提是我接受了这份协定。刚才我看了他们留下的所谓礼物——果然是一箱塔勒。”

    “所以你就假意的表示接受协定,好将那些钱骗到手?”彼得·多罗申科揣测维戈夫斯基的图谋道。

    维戈夫斯基忙摆了摆手。

    他觉得彼得·多罗申科说骗就实在是太难听了。

    “我并不是欺骗他,毕竟我们哥萨克也是讲诚信的。可以这么说,我亲波兰的态度始终如一,哪怕是当上了大酋长,我也会继续这一初衷。只不过我要是刚才拒绝了那些条件而提出了我的要求,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必定是做不了主的。他必定要回去和扬·卡奇米日国王商议。这么一来二去必定拖延时日。而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和金钱。”

    说着,维戈夫斯基走到窗边。他朝楼下看了看。

    此时,隔过一条街,维戈夫斯基恰好看到那名在自己的家中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发生冲突的莱什·格里岑科。

    哪怕用脚后跟想,维戈夫斯基也知道,莱什·格里岑科是从大酋长的······不,现在应该是尤里·赫梅利尼茨基的宅邸出来。他也肯定是和波波维奇见了面。

    自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去世,波波维奇就以顾命大臣自居,他与尤里同住同出,并时常和瑞典大使会面。他广撒金钱,许多的哥萨克连长都收了他的钱袋子。

    “我在行动,波波维奇和希尔科乃至包洪,他们也在行动。对于有一些哥萨克们,我们可以谈理想、谈道德,可对于像莱什·格里岑科这样的人,什么都没有钱来的管用。”

    彼得·多罗申科也走到了窗口。他看着走进附近一家酒馆的莱什·格里岑科说道:“波波维奇是最难对付的。不瞒你说,我来之前和希尔科见了一面,他当时还大骂波波维奇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希尔科还扬言迟早要找人宰了他。”

    说这话的时候,彼得·多罗申科目光炯炯地看着维戈夫斯基。

    维戈夫斯基当然听出了自己这位好友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这不好,”几经权衡的维戈夫斯基说道:“不提波波维奇是我们哥萨克的老兄弟,这么做了道义上说不过去。要是事情败露又或者被希尔科和包洪知道,你我就成了众矢之的。我相信至少希尔科是很愿意对我们落井下石的。”

    这一层彼得·多罗申科当然也想到了。他对维戈夫斯基说道:“当然不能由我们的人动手。我的意思是希尔科手下多的是和他一样莽撞的粗人,他们对尤里和波波维奇也是不满的。”

第七百四十章前进普斯科夫二

    队伍再向前一点,彻辰看到了风磨旁的茅舍。一路的马蹄嘚嘚声以及哥萨克们放肆大声地说话,让这里的村民们惊骇不已。

    一些胆大的村民跑出来看热闹,他们或许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奇装异服的哥萨克,一个个呆呆地望着,然后不住地在胸口画着十字:“上帝保佑!是魔鬼来了?不是魔鬼吧!是波兰人吗?不是波兰人吧。”

    听到村民们猜来猜去,哥萨克大喊道:“老妈妈们(老爹们),不要害怕,我们是哥萨克。”

    在一座庄园前,队伍停下了脚步。太阳已渐渐落山了,彻辰决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

    “喂?有人吗,谁在那儿,来个说话的。”彻辰高喊道。

    怕里面的人听不懂,叶利谢伊又用俄语喊了一遍。

    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来的是什么人?”

    “过路的,希望在这里歇个脚。”

    彻辰说着将一袋塔勒扔了上去。

    钱袋子落在木板上发出一声脆响。那人权衡了下利弊后,他知道,哪怕自己想拒绝,面对这数百哥萨克那也无异于螳臂当车。终于,庄园的主人命令仆役打开了门。

    出来迎接彻辰他们的是一个半秃头的老爵爷。不过在这乡下,所谓的贵族也与农民没有丝毫的不同。这位老爵爷翻来覆去就会说这么几句:

    “各位尊贵的客人,欢迎你们的到来。我非常高兴见到各位,感谢各位的恩典,你们的到来让寒舍添了光。请各位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我代表家里的所有人向各位好心的人鞠躬致敬。”

    这一副笨拙的样子别说彻辰和叶利谢伊,就连那些哥萨克们也笑出了声。几名哥萨克还故意按照哥萨克的习惯向这位老爵爷行哥萨克的鞠躬礼,并将头都低到腰带上。

    那老爵爷有些尴尬。

    “好了,好了。”彻辰驱散了那几个闹事的哥萨克,他和声说道:“老爷爷,我们只十几人住在你这,其他人会去村子里其他人家家借宿,不会劝麻烦你的。”

    老爵爷听彻辰这么说,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欢畅地说道:“那快请进吧,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乡下人虽然穷,面包和盐还是有的。”

    彻辰和叶利谢伊带着十名哥萨克水兵进了庄园。几名庄园内的仆役赶忙过来将各位的马牵进了马厩内。在庄园正屋的门口,几条大狗一见陌生人就狂吠了起来。那在前面引领的老爵爷一脚就将大狗踢到了一旁。

    “快请,快请。”老爵爷打开了门。

    屋内的环境也是仄陋的,在前厅的房梁上挂着许许多多的香肠和腌制的火腿,使得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老爵爷,据他自称叫布韦加。这位爵爷进屋后拿起一根铁签,将一个范围内的火腿和香肠清理了开,为客人们整出一块空间来。

    接着,庄园内的仆役拿上来一盆盆的列巴和粗酒以及蘑菇汤。

    彻辰以前没有吃过列巴。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感觉磕的牙齿生疼。

    “团长,列巴要沾着蘑菇汤吃。”叶利谢伊小声提醒道。

    说完,叶利谢伊还亲自做起了示范。他用短刀割下一小块列巴,然后放进了蘑菇汤里。不一会,列巴就软化了。

    饭桌上是最容易产生和联络感情的。布韦加爵爷也看出了彻辰他们不是难说话的人,渐渐地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老爵爷开始炫耀起自己的家世来。

    据他所说,他的家族是一个以“三文鱼”作纹章的古老王公世家,源出留里克王公。而他这一支后来又有两个分枝,其中一支定居在了诺夫哥罗德,另外一支,也就是自己这一支的祖先定居在了洛克尼亚。自己的祖先虽然没有诺夫哥罗德的亲戚富裕,可以说很贫穷,可却非常的有骨气,不愿去投靠富亲戚仰人鼻息。布韦加的父亲于是投奔了俄国将军谢因,并且参加了斯摩棱斯克战争。虽然这场战争以沙皇俄国的失败而告终,可因为战斗中立下战功,自己的父亲还是在战后获封了洛克尼亚的这一处庄园。于是一家人齐心协力照顾着家族的地产、经营领地,总算有了中产之资。布韦加的父亲死后,布韦加继承了爵位和庄园。他有一儿二女,两个女儿被他分别嫁给了邻村的贵族,而那个儿子,布韦加爵爷则将他送到了诺夫哥罗德去,让他在那里接受教育,学习贵族的规范。所以现在,庄园里只有他一个人。

    彻辰假装认真地听着,待老爵爷讲完自己家族的光荣历史,彻辰才貌似不经意地问起,最近附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的事情。

    彻辰这么问也是希望知道,雅科夫是否如自己猜测的那般,在想方设法地阻止和截杀自己。

    小地方的新鲜事本来就少,布韦加爵爷苦思冥想了很久,才想起一件可以算是新鲜事的事情来。

    “说起来倒是有一件事情。”老爵爷说道:“两个多月前,也可能是一个半多月前,从普斯科夫来了位官老爷,他要求我们如果有波兰人来借宿或者见过,第一时间通报附近的巡逻队和哨卡。”

    这时候一名叫西蒙的哥萨克抬起了头,他醉醺醺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失口道:“布韦加老爹,我们就是波兰人。”

    这话让布韦加爵爷闻言一愣。

    还好叶利谢伊反应快。他马上用标准的俄语接口道:“西蒙的意思是说你看我们像吗?”

    一句肯定句就这么被叶利谢伊变成了反问句。

    布韦加爵爷果然误以为西蒙是在开玩笑了,他笑着说道:“当然不像,你们要装波兰人好歹得把头上的发型变一变。”

    万幸西蒙的失口就这么被掩盖了过去。

    接着,布韦加爵爷接下去刚才的话题,他说道:“开始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询问是否有波兰人来借宿,并且哨卡也查的很严。不过这几天慢慢松懈了。”

    听了布韦加爵爷的讲述,彻辰有些猜到了,这事情肯定与雅科夫有关。看来自己的小心和乔装打扮并不是多余的。他果然想阻止自己去普斯科夫。

    “这里去普斯科夫的哨卡还多吗?”彻辰问道。

    布韦加爵爷想了想,然后用手指一个个算数道:“总还有七八个吧。”

    随着晚餐的结束,喝多了酒的哥萨克们开始在客厅里跳起了舞。同样喝高又颇有雅兴布韦加爵爷从村子里叫来了会弹奏巴拉莱卡琴和敲手鼓的人。伴随着琴声和鼓点,哥萨克们蹲下身子跳起了踢腿的舞步,而布韦加爵爷本人则双手叉腰,犹如一只精瘦的鸭子般伸长了脖子,他开始原地蹬动着两条腿,唱着,跳着。

    叶利谢伊疯狂地拍着手掌,将手拍的通红。

第七百四十三章宿命的对决一

    在普斯科夫城主府的练习室内,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正精赤着上身挥舞着一把巨大的射击军长斧。

    只见旁人需要双手才能挥舞的巨斧在雅科夫的手中轻若无物一般地做出了各种刺击和横扫的动作。

    雅科夫的手在舞动着长斧,他的脚步也不停地朝前走着。在他的前方竖立着一根人形的木桩。

    待木桩进入长斧的攻击范围,雅科夫猛地举起了战斧。他大喝一声,巨斧如同闪电般落下,将人形木桩的一只手臂斩为两节。

    长斧去势未消,它的刃部斩进了木质的地板中,牢牢地坎在了里面。

    雅科夫松开了长斧的手柄。

    长时间的剧烈运动让他气喘吁吁,熊獒般地身上汗如雨下,远远看去如同擦了一身的精油,浑身油亮。

    左近一名小厮见将军停止了运动,他赶忙拿着毛巾走到雅科夫的身边。

    雅科夫取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来到一张长凳上坐下,全身不断地冒出热气。

    近几个月来勤于练习武艺的雅科夫很庆幸自己的进步,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连原本宠幸自己的米哈伊尔沙皇也放弃了自己。

    据说沙皇放弃自己是那两个在南疆打了败仗的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和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进的谗言。两人因为在克里米亚受到那个彻辰的些许恩惠出卖了自己,站到了自己敌人的那一边。而沙皇陛下在此二人的蒙蔽下,拒绝撤销阿列克谢亲王下达的让自己与阿勒瓦尔·彻辰决斗的命令。

    说起彻辰这个名字,若不是叶利谢伊提起了斯摩棱斯克的那支佣兵团,雅科夫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他这一生杀了那么多的人,若都要记名字怎么记得过来。

    可斯摩棱斯克那支抵抗自己的佣兵团,雅科夫印象深刻。因为他们在战后被自己斩尽杀绝后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并且还杀死了自己的亲信格里高利。而现在,那个凶手要来找自己报仇了。

    “来吧,尽管来吧!”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毫无预兆地大喊大叫道。他的这一举动吓了四周围的小厮们一大跳。可没人敢动一动,哪怕是皱一下眉毛也不敢。

    这几天来,已不知有多少侍从和陪练死在雅科夫的手下了。

    练习室的门被打了开来。

    阿列克谢亲王走了进来。亲王今日头戴着一顶用丝绒和紫貂皮缝制的高顶圆帽,身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在他的身后跟着两名身穿法国服饰、手握长戟的侍从。

    雅科夫犹记得上一次,阿列克谢亲王来见自己时候的情景:

    那一次,亲王同样戴着今日这样一顶用丝绒和紫貂皮缝制的高顶圆帽,身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还披了件披风。在他的身后也跟着两名身穿法国服侍、手握长戟的侍从。

    那一次,眼见着阿列克谢亲王进来,雅科夫却没有任何的表示,仿佛亲王不存在一般。

    他恨极了亲王,因为亲王将他“卖”给了自己的敌人。

    “你,还有你过来。你们两个一起上。”雅科夫随手指了指两名陪练,让他们陪自己联系。

    可这二人看了看雅科夫,又看了看阿列克谢亲王,为难地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阿列克谢亲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又脱掉了身上的长袍。他来到武器架前,双手戴上一双鹿皮手套,然后拿起一把马刀舞了个刀花。

    “我来陪你练。”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那阿列克谢你可要小心了,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雅科夫狰笑着说道。

    阿列克谢亲王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他知道,雅科夫说的是真的——他绝对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雅科夫也拿过了一柄马刀。他将马刀高举过头顶,刀的刃部朝天,刀身越过自己的头顶。

    “嗬!”雅科夫大吼一声,手腕如同绷紧了的弹簧一般将马刀“弹”了出去。

    阿列克谢亲王举刀格挡,两把马刀相交,迸射出一星火花。

    雅科夫手臂上的肌肉紧绷,他将手中的马刀不断地朝阿列克谢亲王的脖颈推动。

    亲王尽力以抗。

    可就是如此,阿列克谢还有心思和雅科夫说话。

    “不错,你的刀法和力气都有长进。我还以为你现在除了会骑马,早已一无是处了呢。”

    雅科夫闻言大怒,他本待再加一分力道,可阿列克谢亲王却趁着雅科夫生气的当口猛地使力一推,将雅科夫推出了三步远。

    “我听说你派出了部队拿着叶利谢伊的画像到四周的村落,并且命令他们一旦碰到叶利谢伊和彻辰便就地格杀。对方不过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你就对自己这么的没信心?”阿列克谢亲王边以雅科夫为中心打着转,边说道。

    雅科夫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他猛地又扑了上来。

    “这是我的事情!”雅科夫咬牙切齿地吼道。

    由于心绪不宁,他的刀法都有些散乱了。

    阿列克谢亲王避敌锋芒。他边退边说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因为这事关沙皇俄国的声誉和我的名誉。既然我要你和那个彻辰比武,你就该去堂堂正正地打败他,而不是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叮”的一声,亲王将雅科夫的刀格挡到了一边。而顺势的,亲王一脚踢在雅科夫的膝盖内侧,使其一条腿跪倒在地上。

    “明明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取胜,你却喜欢用阴谋诡计、耍小人手段。阴险的诡计用的多了,你连怎么用刀杀人都快忘了吧。”阿列克谢亲王继续冷冷地责问雅科夫。

    “啊!”

    雅科夫猛地站了起来,同时朝着亲王的脸挥出了一刀。

    阿列克谢亲王轻而易举地避过了。

    同时,亲王拿刀的手同时伸出,将刀抵在了雅科夫的胸前。

    “你派出去的那些人我已经全部召了回来。那位阿勒瓦尔·彻辰来到普斯科夫后,我要你堂堂正正地和他决斗。”

    说到这,亲王的眼中又射出一道精光:“而且,你一定要赢。”

第七百二十一章波波维奇之死

    维戈夫斯基、包洪、希尔科三人呈一个三角围在一起。在三人的面前躺着一具尸体。

    博格丹·波波维奇。这位尤里·赫梅利尼茨基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哥萨克的老人此时躺在冰冷的地上。他的喉管被利刃割了开来。不过在利刃割喉之前,其实他已经死了。波波维奇的身上中了三颗子弹,并且两颗命中了心脏。

    教堂祭坛上的耶稣受难像看着这一幕,基督那石刻的眼睛恰好落在尸体上,眼神中满是怜悯。

    杀死博格丹·波波维奇的是三名普通的哥萨克。据在场的旁观者所言,那三人在杀死波波维奇时高喊“大酋长应该由选举产生,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生前指定尤里继位是不符合传统的。”“波波维奇是尤里·赫梅利尼茨基的帮凶、传统的破坏者。”“他们要杀死博格丹·波波维奇以维护传统。”

    三名年轻的哥萨克是在波波维奇祈祷时行刺了他。他们成功了,波波维奇几乎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杀死——虽然波波维奇也意识到了基辅现在形势都紧张并且出行都增加了卫队,可他还是没想到有人竟会在教堂内动手杀人。

    “波波维奇的死是一个不好的开始。”维戈夫斯基摇头叹道。

    话是如此说,维戈夫斯基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维戈夫斯基这么说,包洪面色铁青沉默不语。半晌,包洪看向了一旁的希尔科。

    感受到了包洪的目光,伊凡·希尔科有些难以忍受。他大声辩驳道:“不是我指使的!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起誓。”

    希尔科会如此的失态实在是因为那三名杀手是来自于与他关系密切的卢基扬·默日拉上校的团队。偏偏都又是在三天前,卢基扬·默日拉上校曾经高喊要给波波维奇一点颜色看看。

    现在很多人都在怀疑是希尔科策划并指使卢基扬·默日拉指派三名手下实施了这场谋杀。

    而卢基扬·默日拉在谋杀发生后早已被愤怒的哥萨克们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他还未被波波维奇的支持者撕的粉碎,全是因为维戈夫斯基和包洪带着人适时赶到了。

    而仿佛是为了回应希尔科一般,教堂外传来了一阵大喊声:“交出伊凡·希尔科,我们要公正!”

    喊话的是博格丹·波波维奇团队的官兵们,他们手拿着武器,愤怒地要维戈夫斯基和包洪交出幕后凶手。

    几名被推举出来的代表走进了教堂,他们身后有着数千哥萨克,所以说话很有胆气,竟然对三位团队长大吼大叫道:“头领们,盟兄弟们希望你们尽快给他们一个答复。”

    “包洪,我的盟兄弟,我真的不是凶手!相信我,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压根不认识,鬼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那种人只配对他们的脸上吐口水,然后扔进第聂伯河里。呸!呸!呸!”

    民意汹涌,希尔科害怕了。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出去那一定是死路一条的。

    但希尔科不指望维戈夫斯基救自己,因为希尔科知道,他平日里和维戈夫斯基最不对付,现在自己落了难,最高兴的恐怕就是这个家伙了。所以他将希望放在了包洪的身上。

    包洪有威望,有他为自己作保,相信外面的人是会相信的。

    “当然,希尔科,我相信你……”

    包洪拍了拍希尔科的手臂表示自己相信他。包洪是了解希尔科的。若是希尔科要杀波波维奇,他一定会亲自带着人动手,绝不会假他人之手。

    接着,包洪走向了那几个代表。

    近距离的和包洪的目光相对,那几个刚才还无法无天的代表害怕了。他们畏缩地低下头,将脑袋低的比裤腰带还低。

    包洪的两只眼睛圆瞪,在昏暗的教堂中如同夜猫子般发亮。猛地,他扑向了前,抓住了其中一人的那后脑勺上的一绺头发。

    “滚开,混蛋!蠢猪,狗东西!”包洪怒吼着。他边咆哮边将那人的脑袋往一旁的椅子上撞。

    其他的几名代表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那名可怜的哥萨克被打倒在地,他的头破了一个洞,眼睛也肿了。

    包洪揍完了这个又作势准备去提另一个,这可把剩下的人吓了一跳。他们跪倒在地,磕头如蒜地求饶。

    “滚!”包洪一脚踢开了其中一人,他咆哮道:“去告诉外面和你一样的那些混蛋,叫他们等着,谁要是等不住了,就滚回家去!”

    那几名代表如蒙大赦,他们赶忙扶起了倒地的同伴,慌慌张张地逃向大门。

    恰就在这时,彼得·多罗申科带着人走了进来,他目送着这些可怜的代表们离开。

    彼得·多罗申科走到维戈夫斯基的身边,将一封信封上有着希尔科徽记的信递给了维戈夫斯基。

    “在卢基扬家里找到的。”彼得·多罗申科淡淡地说道。

    维戈夫斯基拆开了信。为了以示公正,他把信读了出来。

    就在维戈夫斯基读信的时候,那几名代表灰溜溜地逃回到了教堂前的广场上。他们穿过阻拦在前形成警戒线的包洪和维戈夫斯基的人,对广场上闹事的哥萨克喊道:“希尔科要不成了,包洪发怒了,他气疯了。”

    那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哥萨克指了指自己的伤口:“包洪打的。”

    广场上瞬间传遍了消息。

    “包洪生气了。”

    “包洪打人了。”

    虽然喊声震天,可没人敢喊出“冲啊!”,也没人敢往教堂前进一步。

    半晌,就有人将帽子扔上了天空,憨声憨气地唱了起来:“嗬!嗬!

    伊万·包洪

    大发雷霆好厉害!

    嗬!嗬!

    伊万·包洪

    我们的鹰儿,请别见怪!”

    一人唱,千人合。

    数千条嗓子同时唱了起来。

    而在教堂内,维戈夫斯基就在震耳欲聋的歌声中将信读完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伊凡·希尔科将波波维奇形容成绊脚石,他希望卢基扬能设法将这块绊脚石搬开。

    听完这封信的内容,包洪看希尔科都眼神开始透露出怀疑的神色。

    信上的印章是真实的,希尔科对波波维奇的不满也是真实的。

    难道……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这封信是假的,我根本就没有写过这样的信。不,我根本没想要杀波波维奇兄弟。包洪,包洪,我的兄弟,救救我,救救我!”

    眼见着包洪也开始怀疑自己,希尔科彻底慌张了。他双手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极力地辩白着。

    可刚才还说相信希尔科的包洪,这一次没有开口。

    彼得·多罗申科站在维戈夫斯基身后冷冷地看着穷途末路的希尔科,他只要书记官的一个眼神就会上前将希尔科提起来交给外面愤怒的哥萨克。

    可就在这时,维戈夫斯基说出了令彼得·多罗申科诧异的话:“我现在也相信希尔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因为这封信是伪造的。”

    希尔科和彼得·多罗申科难以置信的看着维戈夫斯基。前者是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和自己不对付的家伙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帮助自己;而后者,……

    “维戈夫斯基,你为什么这么说?”包洪问道。

    “这很容易想到,包洪。”维戈夫斯基解释道:“希尔科和卢基扬都在基辅城内,如果他们要密谋的话一个人去另外一个人的家里就好了,何必写什么信?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由此可见,卢基扬或许也是无辜的。”

    希尔科万万没想到,维戈夫斯基竟然帮自己脱罪,而且连救卢基扬也要救。

    维戈夫斯基看着希尔科和包洪做了个无奈的动作。他解释自己的动机道:“别这样看我,我虽然和希尔科政见不同,可是我也不会允许哥萨克的团队长受到诬陷然后死在自己人手中。”

    希尔科咬牙道:“维戈夫斯基,我欠你一个人情。”

    欠下维戈夫斯基人情,这让希尔科打心眼里像吃了苍蝇屎一样难受。可形势比人强。

    而包洪罕见地露出了钦佩的眼神。

    “那你觉得谁是杀死波波维奇并且陷害希尔科的凶手?”

    “我要是知道他是谁,我一定亲手绞死他。”希尔科左手握拳,恶狠狠地做了一个动作。

    “我不知道,”维戈夫斯基摇了摇头。他说道:“而且比起这个,我认为现在最紧要的是召开拉达会议,选举出哥萨克新任大酋长。不能让混乱再这么继续下去,不然谁都不知道你我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波波维奇。”

    维戈夫斯基说的是事实。就因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死前的遗嘱,基辅的哥萨克分裂了。部分人(这部分人主要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战友和老哥萨克)主张赫梅利尼茨基的遗嘱是无效的,哥萨克应该按照传统选举产生大酋长;另一部分(主要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提拔起来的新人)则主张按照大酋长的遗嘱行事,让尤里登上宝座;还有一部分则保持着中立。这几天来,不仅持各种不同政见的哥萨克在大街小巷因为意见不合而不断地发生械斗,就连瑞典大使、俄国大使、波兰大使的住所都受到了冲击,一伙喝醉酒的仇恨波兰人的哥萨克人甚至冲进了瑞典大使馆,将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打成了重伤。

    维戈夫斯基的话是符合实际并且和包洪和希尔科心意的,况且随着波波维奇的死,召开拉达会议重新选举大酋长的最后的阻碍也被移开了。所以二人没有异议。

    彼得·多罗申科有些佩服地看着维戈夫斯基。他竟然借着波波维奇的死,不仅让希尔科和卢基扬欠了自己人情,而且开始掌控住了会谈的局面。

    只听维戈夫斯基又对包洪说道:“我想我们二人一同保全希尔科和卢基扬·默日拉,外面的人是会相信的。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基辅现在有数万躁动不安的哥萨克,这里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一般,只要一颗火星子落下就会引起大爆炸。我们今天掐灭了一颗,可难保第二颗和第三颗。既然选择大酋长是民心所向,那么我认为我们该顺应民意。但选举新任大酋长的事情我想不适合放在基辅举行了。”

    包洪问道:“那你觉得在哪里合适。”

    维戈夫斯基的嘴唇轻吐一个词:“谢契。”

    希尔科和包洪对望了一眼。他们没想到维戈夫斯基竟会把开会的地点选在那里。

    不过很快的,二人便想明白了维戈夫斯基为什么会选择谢契,那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因为谢契,的确是最合适的地点。并且它对扎波罗热哥萨克来说意义非凡。

    Zaporozhian这个称呼主要来源于乌克兰语,порож(波罗日)意为“石滩”,запорож意为石滩以外,英语音译过来就是“扎波罗热”。传统的扎波罗热地区泛指南乌大草原到克里米亚汗国一带,狭义仅仅是第聂伯河中下游两岸地区。

    当乌克兰的绝大部分哥萨克分布在大量乡村城镇中从事农业耕种的时候,扎波罗热哥萨克则已经是一个准军事团体了,他们有自己的大本营,那便是谢契。

    而且的,在1648年,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正是在此驱逐了共和国任命的在册哥萨克团长并击败了前来救援的齐吉林在册哥萨克团队,策反了所有的在册编哥萨克倒向起义者,调转枪口打响了反抗波兰人的第一枪。可以说,谢契对于哥萨克们来说意义非常。

    更妙的是,位于河中心石滩上的谢契在哥萨克酋长国定都基辅后由帕夫洛·戈蒙长官留守,帕夫洛·戈蒙是个公正的人,并且处中立的立场。在那里有他维持秩序进行选举,可以保证所有人不会重蹈波波维奇的覆辙。

    “好,就谢契。”包洪说道。

    “我同意,不过所有团队长和连队长的卫队都必须留在对岸。”希尔科也赞同道,不过他补充了一个条件。

    “可以。”维戈夫斯基微笑着说道。

    接着,三人又讨论了些其他问题。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正当三人的会谈接近尾声的时间,教堂的大门又被从外面推了开来。

第七百二十三章三方谋划

    维戈夫斯基在走出家门后并没有直接前往波兰使馆,他先是在街道上闲逛了一圈,然后又进了一家小酒馆。在从酒馆的后门离开后,维戈夫斯基钻进了一条小巷。在又摆脱了几名妓女的拉扯后,维戈夫斯基骑上了一匹驽马出了城。

    入夜,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书房,老大人为暗中来访的维戈夫斯基亲切地倒上了一杯酒。

    此时的维戈夫斯基身穿着最普通的哥萨克制服,任谁都认不出他会是大名鼎鼎的书记官。

    而那名出城的“维戈夫斯基”其实是他的替身,用以吸引他人耳目的。

    此时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早已知道了波波维奇遇刺身死的消息和在教堂发生的事情。现在老大人都有些佩服起维戈夫斯基起来,不是因为维戈夫斯基的小心谨慎,而是因为他这借刀杀人之计不仅除掉了波波维奇,而且使得希尔科的声望大损,并且还卖了卢基扬和包洪人情,可谓一石三鸟。

    维戈夫斯基看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脸上的那看向自己的一抹笑意,他哪会不知道老大人在想什么。

    “波波维奇不是我指使人杀的。”维戈夫斯基否认道:“而且,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主使了这次的刺杀。”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明显的愣了下。

    “当然,当然。”老大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对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我全都明白”的话语,维戈夫斯基只得报以苦笑。他看的出,宦海浮沉多年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并不相信自己的话。

    虽然现在看似自己得到了最大的利益,可是波波维奇的死,的的确确是和自己无关的。哪怕去见了上帝,他也会这么说。

    而事情的真相,实际上杀死波波维奇的就是那三名最普通的哥萨克。他们并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或者说他们受到了指使,但这种指使并不是来自某个人,而是来自于一种气氛——团队长卢基扬·默日拉对波波维奇公然的怒气、弥漫在基辅城中的对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违背哥萨克传统的指责,都在潜移默化中让三名底层哥萨克新生恶念,做出了“穿靴者”敢想而不敢做的事情。而随着三人的死,再没有人能告诉世人真相。

    蝴蝶震动了翅膀,一场暴风雨在美洲沿岸产生——这就是蝴蝶效应。

    维戈夫斯基决定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他今次冒险前来波兰使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的。

    “选举新任大酋长的拉达大会将在谢契举行举行,届时,哥萨克酋长国将选出新任的大酋长。”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认真地听着。

    维戈夫斯基接着说道:“由于波波维奇的死,尤里的实力大减,而希尔科虽然脱了罪,但他的名誉也受到严重的损害。这两人已经不足为虑。现在我的主要对手就是······”

    “伊万·包洪。”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道。

    “对,伊万·包洪。”维戈夫斯基说道:“我大致能猜到哪些团队长会支持我,那些会支持包洪,又有那些会摇摆不定。差距虽然不多,可包洪肯定会领先于我,毕竟那些底层的哥萨克都喜欢英雄。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帮我拉拢几个人。”

    “拉达大会吗?”老大人沉吟了下。

    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拉达大会原指在谢契营地中间的广场中举行的群众大会,所有人均有权利出席。

    而拉达决定事务的方式很简单,哪一种提议获得的赞同声音最响,则可以通过。

    并且,哪怕是盖特曼选举等事务上均以此种方式决定。

    当然,有钱有权的上层哥萨克完全可以通过收买等方式获得比贫穷的哥萨克更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是拉达大会,不过不是以前的拉达大会了。大酋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很早就改了规矩,即先由他和各个团队长商议出几个方案,再交给拉达大会讨论。并且的,现在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拉达大会,只有连长和分队长才有权参加。这一次也是这样。”维戈夫斯基解释道。

    原来如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明白了。他说道:“给我名单。”

    维戈夫斯基笑了起来。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三个名字。

    老大人看了看这些名字,其中有两个是自己从前就认识的,有一个则不认识。

    不过在维戈夫斯基的面前,老大人还是打了包票:“放心吧,这些人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站到你这一边的。”

    能得到这样的答复,维戈夫斯基当然是满心欢喜的。他表示乌克兰离回归共和国又进了一步。

    这当然也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心所期望的。

    既然该谈的谈完了,维戈夫斯基起身告辞。

    在从使馆的后门出来的时候,维戈夫斯基恰好看见一颗流星从天际划过。

    “上帝啊,保佑我吧。”他祈祷道。

    “上帝啊,保佑我吧。”

    而在瑞典大使馆,有一人也在对着流星如此祈祷道。

    这人便是俄国大使,图布尔林。

    他现在在马格努斯的卧室内,在那张大床上,被哥萨克误当做波兰人而被打上的马格努斯头缠着绷带,有气无力地躺着。

    “我们俩的上帝似乎都没保佑我们。我支持的波波维奇死了;而你支持的希尔科也声名狼藉。”马格努斯在听到图布尔林的祈祷后小声说道。

    图布尔林回过了头。他的脸色是难看的。任凭谁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后一切付诸东流,心情都不会好。

    “那么,马格努斯。你有没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图布尔林问道。

    原本,马格努斯是图布尔林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共同的敌人,可现在,随着双方支持者的溃败,瑞典和沙皇俄国处于了一条战线上。

    两国有了新的共同点,那就是不能让乌克兰回归波兰共和国。

    “支持包洪。”马格努斯说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既然和维戈夫斯基走到了一起,那么现在唯一能够抗衡维戈夫斯基的只有包洪了。”

    “包洪。”图布尔林不是没想到过这个人。可是包洪太难以控制了,他对沙皇俄国的态度和对波兰的态度一样的恶劣。

    “两害取其轻。”马格努斯见图布尔林犹豫不决,对他说道。

    马格努斯的话提醒了图布尔林。半晌,这位俄国大使一跺脚,道:“只能如此了。”

    马格努斯笑了起来。

    “有一个我从波兰使团的副使康尼茨基公爵那里得到的消息,我相信会对你有用的。”

第七百四十五章大仇得报

    雅科夫取过了长斧。他双手握斧狠狠地挥击了一下,带起了一声破空声。

    场外的众人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幕。瘦小的彻辰在强壮的雅科夫面前是多么的羸弱不堪——这简直是一场黑熊和兔子间的对决。

    雅科夫的鼻孔张的老大,他微微弯下身做出前倾的动作。长斧在他手中,他仿佛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再过一会,这血腥味将更加的浓郁。

    彻辰的双眉紧锁,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崩的紧紧的,脚下摆出了不丁不八的姿势。

    阿列克谢亲王朝身旁的副官点了点头。

    副官将握着手枪的手举向空中,然后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决斗开始了。

    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一开始便占据了主动并穷追猛打。省略了相互试探的环节,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战斗风格一如俄罗斯民族那般凶猛和勇往直前。

    只听长斧在飕飕地呼啸,斧刃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响。

    决斗的地点很快发生了变化。凶狠的雅科夫不断地逼近,而彻辰却在不断地后退。

    又过了一会,彻辰完全被笼罩在了雅科夫的斧光之中。沙皇俄国的将军越战越猛,他陷入了野性的战斗疯狂之中。整个人如同一头黑熊般压向彻辰。

    站在观战席的安纳托利两腿抖的和筛子一样。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被雅科夫将军一斧两段。

    而此时,一些住在城主府内的女官、侍女和贵族家眷也纷纷地跑来观赏这场决斗。她们看到如此强弱分明的一幕,一个个都觉得彻辰要想从如此雷霆般的攻击中脱身,除非有上帝相助。

    一些胆小的贵族少妇和少女看到彻辰处于了下风,都担心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瓦西里伯爵,这位勇敢的少年实在是太可怜了。他那么的瘦小,又怎么会是雅科夫的对手呢?唉,他应该再长大点再来的。亲王虽然允诺了他和雅科夫决斗,可并没有约定时间啊。上帝啊,愿你的慈悲保佑这可怜的人儿安然无恙。”

    说着,这名少妇还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由于雅科夫那卑劣的行径以及彻辰救助数千俄国平民的义举,在场的人中绝大部分都在心里是站在彻辰这一边的。特别是那些贵族少女,她们凭日里在家多看的是那些骑士小说,彻辰正符合她们心目中正义骑士的形象。

    旁边的那位瓦西里伯爵显然是对这名少妇有意的。此时见少妇和自己说话,伯爵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有心的在少妇面前卖弄,点评局势一番。

    恰就在这时,雅科夫一个大步迅速地逼近彻辰,他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斧过头顶,然后朝着彻辰的头部就是一击猛劈。

    这一击若是劈实了,彻辰非得被劈成两段不可。

    那少妇害怕的用手遮住了眼睛,她不愿、也不敢看如此血腥的一幕。

    一声铿锵的金铁相交的声响,彻辰双手平举着细长剑格挡——虽然被雅科夫的巨力压的单膝下跪,可他成功地挡下了这一击。

    “安娜夫人,请把您的玉手从眼睛上拿开吧。那位小勇士安然无恙呢。”瓦西里伯爵温柔地对贵族少妇说道。

    名叫安娜的贵族少妇将手从眼睛上拿了开,她看见的第一眼便是彻辰将雅科夫地长斧卸到一边,然后单腿一个前蹬跳出了长斧的攻击范围。

    “啊!这怎么可能?他手中的剑是那么的纤细,如同一根缝衣针一般。我还以为只要长斧轻轻的磕碰,它就会断成两节呢。”安娜夫人不可思议道。

    瓦西里伯爵听安娜夫人这么说,他终于找到了表现自己学识的机会,于是他赶忙对夫人解释其中的缘由:“安娜夫人,这您就不知道了。那位阿勒瓦尔·彻辰使用的是迅捷剑。你别看它细,实际上迅捷剑的重量与其他单手刀剑并没有太大差距,而且为了在格斗中保持强度不至于折断,许多迅捷剑的剑身横截面都设计成了菱形,再加上复杂的大型护手,这些因素使它的分量远不像看起来那么轻巧。据我估计他手中的迅捷剑重量能有1.5千克,几乎和一把长剑一样重。”

    说着,伯爵还怕安娜夫人没有概念,特意指了指腰间的马刀。

    “比这还重。”

    “那么重!”安娜夫人难以置信道。

    “是的,所以雅科夫将军的长斧哪怕再砍个两三下也不一定能将那把细长剑砍断。”

    “伯爵,你懂的真多。”

    听完瓦西里伯爵的讲解,安娜夫人朝着伯爵投去了妩媚的一瞟。

    瓦西里伯爵被那一眼电的,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而在场内,经过了一番狂风暴雨后,雅科夫的气力开始衰竭了。最直接的证据便是他急促地呼吸以及开始用两只手去使用手中的长斧。

    而彻辰仍然同之前一样,他抬起的右手臂几乎没有大的动作,只是手腕在转动。手中的细长剑不断地在划着虽小却快过人的思维的圈儿。这些圈儿的内圈格挡下一击,再回刺一下,接着后退,跳出雅科夫地攻击范围。

    一再而再。

    雅科夫的劈砍越来越慢,他的鼻翼猛烈地翕张着,呼吸越来越粗重,汗珠布满了额头。而彻辰,只是双颊潮红。

    阿列克谢亲王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座椅的扶手。

    “他这是在斗智,他要将雅科夫累垮。”

    阿列克谢亲王看的出,雅科夫已然力竭了。彻辰的策略很危险也很有效——防守反击,他便是要等雅科夫气衰力竭之时,发动反击。

    果不其然,在闪身避过雅科夫的又一击后,彻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只见彻辰脚踩住地面的一块凸起,他把身子一收、腰身一猫,然后如同一颗出了膛的炮弹一般射向雅科夫。

    “他反击了。”阿列克谢亲王嘴唇轻启道。

    “他反击了!”

    观战的贵族们喊道。

    “他反击了!”

    安纳托利大喊。

    此时的安纳托利,满心地希望彻辰能够获胜。

    一时间,银蛇飞舞、剑光如电。

    彻辰在摸清楚雅科夫的全部路数后,便迅猛地发起了反击。此时的他,一会儿下蹲、一会儿跳起、左右腾挪,进攻方向瞬息万变,却招招不离雅科夫的要害。

    这些都是他从小个子骑士米哈乌·沃洛德雅夫斯基那里学来的精妙招式,现在一股脑地用在了雅科夫的身上。

    雅科夫左支右绌,他的衬衫和身体被划出了无数道口子,鲜血开始印染的他衬衫,他开始发狂了。

    “我要你死!”雅科夫咆哮道。

    “我也要你死!”彻辰应道。

    彻辰一剑刺向了雅科夫的胸口,雅科夫不躲不闪,他张开熊掌般的巨手迎面挡了过去。

    细长的剑尖刺穿了雅科夫的手掌,却也被雅科夫牢牢地握在手中不能前进一步。

    “去死吧!”

    雅科夫的另外一只手平举,斧刃朝向了彻辰的颈部。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彻辰松开握着细长剑的手,他猛地后倾倒地,同时双腿屈起,在倒地的同时猛地踢在了雅科夫的小腿上。

    长斧劈了个空,雅科夫的小腿受到重击本能地屈起下跪。

    他的手撑向地面,却忘了手掌上还插着细长剑。

    剑柄抵着坚硬的地面,剑身穿过雅科夫的手掌,刺入了他的咽喉。

    雅科夫张大了嘴巴,如同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儿。从他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鲜血和唾沫顺着剑身不断地流下。

    雅科夫死了。

    彻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又跪倒在地上,双眼凝望着天空。

    少年这是在向上帝表示感谢,感谢上帝终于让自己报了仇。

    此时,高立于天堂的上帝似有所感一般,在彻辰都眼前幻化出天使的幻象。在大天使长米迦勒的带领下,他死去的战友、佛朗哥团长正齐齐立于彻辰的眼前,向他微笑。

    天使的合唱响起,奏响了一曲胜利之歌。

    叶利谢伊第一个跳过了决斗场的围栏,他扑向彻辰,将彻辰抱在了怀里。

    “团长,恭喜你,恭喜你。”叶利谢伊高兴地叫道。

    而在另一旁,在场外观战的沙皇俄国的众贵族们齐齐地将目光投向了阿列克谢亲王。

    虽然多数人都觉得雅科夫死在彻辰的剑下是死有余辜,可今天死掉的毕竟是一位沙皇俄国的将军,在阿列克谢亲王有所表示前,他们是不敢表露自己的想法的。

    成为众人注视焦点的阿列克谢亲王此时一动不动地看着死去并跪倒在地的雅科夫。那穿透他喉咙的剑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耀眼而冰冷。

    亲王的表情肃穆,不见喜怒,如同一尊雕像。

    “亲王殿下?”

    眼见着阿列克谢亲王半晌没说话,一旁的菲利普主教小声地提醒亲王。

    在在场的众人中,也只有主教大人有这个身份了。

    阿列克谢亲王站了起来,他竟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众人一见阿列克谢亲王如此,在向仍跪倒在地的彻辰投去一瞥后,也纷纷地跟在了亲王的身后离去。

第七百四十七章再回波洛茨克一

    在彻辰所接触过的所有的沙皇俄国的贵族中,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无疑是最具有骑士精神和诚实守信的古风的。

    正是由于亲王的这一优秀的品格,彻辰才从普斯科夫平安地离开,走上了返回共和国的道路。

    “团长,今次真是把我吓死了。”

    当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派给护送彻辰一行人的卫队将彻辰他们送出了国境线,送入了波罗茨克境内并转身返回后,叶利谢伊对彻辰感叹道。

    他还在为彻辰那晚前往城主府求见阿列克谢亲王的危险举动心有余悸。

    “叶利谢伊,你可是俄国人啊。”彻辰笑着说道。彻辰的言外之意是哪怕所有人都倒了霉,叶利谢伊作为他们的同胞,那些俄国士兵总是会网开一面的。

    “我是在担心你,团长。”叶利谢伊抗议道。

    “好了,好了。”彻辰笑着安抚叶利谢伊的情绪,然后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在波洛茨克境内了,现在我们就去波罗茨克城,也不知道安杰伊回来了没有。不过奥丽娜小姐肯定是在的。我们奔波了这么久,正好在城内休息几天。”

    “是啊,正好休息几天。不过团长,我想你很快就又要有的忙了。”叶利谢伊言之凿凿道。

    接着,不待彻辰问他,叶利谢伊便自言自语地解释道:“你看,现在阿列克谢亲王的大军从普斯科夫开往了乌克兰,那里恐怕马上就要爆发一场大战了。到时候不管是国王还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肯定第一个想到你这个百战名将。”

    虽然叶利谢伊这话里少不了恭维的成分,可彻辰清楚,叶利谢伊的判断很可能是真的,到时候自己很可能前往乌克兰,同包洪他们并肩作战。

    往波洛茨克走了大约三四十里路,彻辰他们到达了一个叫做莱姆耶夫的小镇。这个小镇此时正处于惊慌失措中——大批的年轻壮丁逃往波落茨克,而老弱妇孺则往森林深处逃去,而小镇的守备官,一名名叫纳奥科维奇的披甲哥萨克正率领着麾下的八十多名骑兵打包着行李。

    当在小镇围墙上值守的哨兵见到彻辰一行人并发出警讯后,这位纳奥科维奇赶忙率领着八十人的骑兵扑向了彻辰等人来的相反的方向。

    是的,他们逃了。

    纳奥科维奇将彻辰当做了沙皇俄国的侦察队。

    是的,这个小镇之所以如此的慌张,正是由于普斯科夫的沙皇俄国大军为着进攻乌克兰而进行着的调动——他们误以为阿列克谢亲王是要进攻波洛茨克了。

    纳奥科维奇边率领部下逃跑,边在胸口画着十字。

    他只希望对方的侦察队只有这些人,并且没有骑兵。

    待到纳奥科维奇逃出了十几里地,自信敌人一时半会追不上自己的纳奥科维奇逐渐地放慢了马速,他也有心思回头看一看“来敌”。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身后并没有追兵,而且弃守小镇也没有冒起烟火。

    这不像是俄国人的作风。

    纳奥科维奇派了两名精细的部下悄悄地潜了回去。他暗自希望哨兵不是搞了什么乌龙,把商队当成了敌人,这就丢脸了。

    派出去的人很快回了来,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位身穿镜甲的年轻骑士。

    “我是叶利谢伊,是阿勒瓦尔·彻辰麾下的军官。我的团长和你们的城主安杰伊·克米奇茨是朋友,我们刚从普斯科夫来。”来者如此说道。

    “你是叶利谢伊,我认得你。”纳奥科维奇高声叫道。

    纳奥科维奇曾参加了那次佣兵团帮助防守波洛茨克的战役,也曾经见过当时还是俘虏的叶利谢,并且对这位被抛弃的俄国贵族印象深刻。

    纳奥科维奇赶忙跳下了马,他向叶利谢伊通了名字和家族纹章,并问起了他们为何会来到这里。

    “因为我和团长是从乌克兰前往普斯科夫。”叶利谢伊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随后,叶利谢伊表示彻辰等一行人舟车劳顿,要在小镇休息一晚,然后再前往波洛此克。团长希望纳奥科维奇能提供些热食。

    终于弄清楚了情况,纳奥科维奇赶忙又带着队伍同叶利谢伊回到了莱姆耶夫。他们把逃跑携带的马车上把厨具等搬了下来,为彻辰他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热食。

    “这么说,普斯科夫的俄国大军不是来打我们,而是去了乌克兰?”

    在小镇市政厅内,纳奥科维奇惊讶地对彻辰问道。

    彻辰正拿起刀叉切下一片火腿。他听纳奥科维奇这么问,再次地给予了其肯定的答复。

    纳奥科维奇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之后,彻辰问起了纳奥科维奇,共和国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当然,纳奥科维奇这一级别的小军官最多只知道些众所周知的大事又或是波洛茨克的事情。

    纳奥科维奇告诉彻辰和叶利谢伊,波兰国内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在邻国丹麦,瑞典国王卡尔十世从布伦堡以南的波美拉尼亚进攻,在7月18日抵达丹麦边境荷尔斯泰因。丹麦军队于瑞典军队交战,随后溃散,瑞典得到不来梅公国。接着,瑞典大军在秋季初往日德兰推进,在当地建立稳固的阵地。不过接下来,他们在海湾被弗里德雷克索德的城堡阻挡,双方进入了对峙状态。

    听了纳奥科维奇的话,彻辰暗自感叹卡尔十世不愧是一代名将。在四面皆敌的情况,仍然能够赢得一场又一场战争的胜利。

    接着,纳奥科维奇又告诉彻辰,现在波洛茨克仍然由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主持着大局。纳奥科维奇夸赞这位贵族小姐不愧是安杰伊城主的贤内助,她将波洛茨克治理的井井有条,并且还不断地加强和扩建了波洛茨克的防御工事,现在哪怕是十万大军围攻波洛茨克,波洛茨克也是固若金汤。

    听闻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做的如此的出色,彻辰也感到很高兴。他迫切地希望早日的再见到这位小姐。

第七百四十八章再回波洛茨克二

    第二天一早,彻辰便从小镇出发,前往波洛茨克。纳奥科维奇派了一名龙骑兵跟随彻辰一行,因着彻辰他们的哥萨克装束容易在波洛茨克一代引起误会,被当做协助沙皇俄国的帮凶顿河哥萨克。

    又经过半天的路程,他们终于到达了波洛茨克的城外。

    眼前的波洛茨克城堡与彻辰两年前所见的已经大不一样了。它的城墙更高,城墙下的堑壕也更加的宽。在彻辰他们曾经修建临时棱堡的地方,一座崭新的、面积更大的棱堡拔地而起。

    望着这一切,彻辰真是感慨万千。显然,这些都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的功绩。

    “彻辰,真的是你吗?赞美基督。”

    正当彻辰看着城墙引发遐想的时候,一声欢喜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竟亲自出城迎接了他来。

    经年不见,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更加的美丽了。她披着一身狐皮披风,头戴着顶圆狐皮帽,贵胄气派十足。而经年的案牍劳累虽然使她都眼角出现了些许的细纹,可这丝毫没有损害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了几许别样的魅力。

    而在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眼里,彻辰不仅长得更高了,气质也和二人第一次见面时截然不同。

    现在的彻辰,因着大仇得报,身上的一副重担落下,浑身上下洋溢着轻松和自信的光芒。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来到彻辰的面前,她一把抱住了彻辰,竟比男子还主动。

    不过这倒并不难理解。波洛茨克一只是对抗沙皇俄国的前线,在城主安杰伊·克米奇茨遵王命征战四方的时候,一切的担子都压在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的身上,她的行事作风不免得多了几分男子的气概和豪放。

    “永远赞美。是我,是我。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彻辰应道。

    搂抱过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放开了彻辰。她仔细地打量彻辰道:“刚听到下人来报的时候我真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月前安杰伊给我来信的时候还提到,你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去了乌克兰。”

    “我是去了乌克兰,可因为某件更重要的事情,我向老大人告了假,前往普斯科夫。”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正想问彻辰去普斯科夫做什么,可她马上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这位女城主拉起彻辰的手道:“先和我进城吧,我们慢慢聊。”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很知道下面的人需要什么。

    她一回到城主府边令府内的管事将酒窖内的一桶又一桶的蜜酒、葡萄酒、烧酒搬了出来,然后排成一排将桶盖打开。

    一时间酒香四溢。

    那群哥萨克水兵们馋的口水直流。可总归的他们还有军纪的约束,没有彻辰的命令不敢妄动一步。

    “去吧,为着你们一路上保护了彻辰,这些都是你们的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对哥萨克水兵们说道。

    哥萨克水兵欢呼了一声。他们也不再等彻辰的命令了,一个个扑向了酒桶,用白口铁杯、陶碗像从水井里打水似的从酒桶里舀酒,不要命地狂饮。一些人甚至喝的浑身发热、头脑不清,甚至将头一头扎进了酒桶里。

    看着麾下哥萨克们的“丑态”,彻辰有些不好意思。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却不以为意,她麾下也有不少的册编哥萨克,他们喝起酒来和这些哥萨克水兵可没什么两样。

    不管这些酒鬼,彻辰和叶利谢伊在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他们有许多的话要说。

    头一个的,彻辰便将阿列克谢·特鲁布茨科伊亲王带领驻在普斯科夫的沙皇俄国大军开往乌克兰的消息告诉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先是一惊,旋即的和那位一见到彻辰的披甲哥萨克一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彻辰,不瞒你说,如果这一次沙皇俄国的大军是扑向波洛茨克的话,我真担心会守不住。”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说道。

    这话让彻辰大吃一惊,因为波洛茨克的城防明明如此的坚固和完善。

    “因为火药和火炮缺乏。”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向彻辰解释原因道:“我曾派了不下二十队信使前往吕保玛茨基元帅处希望给波洛茨克运回哪怕一门火炮、一车火药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运回来。我派去的人甚至连元帅的面都没见到。我也曾想过在城内自制火药,可是战争期间商旅断绝,那些冒着生命危险来做生意的商人的物品又贵的要死……”

    说着说着,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不禁叹了一口气。

    彻辰是知道些扬·卡齐米日国王和吕保玛茨基元帅之间的冲突的,他也知道安杰伊是忠心耿耿的保皇派。可他没想到,只因为这点政治理念上的冲突,吕保玛茨基元帅竟然会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这个国贼!”彻辰恨声道。

    听彻辰称呼吕保玛茨基元帅为国贼,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吓了一跳。须知元帅权势熏天、党羽众多,哪怕是国王也畏惧其三分。彻辰如此辱骂他,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小命难保。

    “彻辰,谨言。”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劝道:“我之前已经给安祖去了信,详细说起了波洛茨克缺少弹药的事情。安祖在普鲁士作战,缴获和俘虏极多,总能想办法运回来些。”

    接着,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将话题转到了彻辰为何会去普斯科夫上。

    彻辰将在决斗中手刃了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

    “这真是我这几天来听到地最令人高兴的事情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欣喜地说道。

    她是真的为彻辰感到高兴,也是为共和国感到高兴。

    须知,雅科夫·切尔克斯基是共和国凶残的敌人。落到其他俄国将军手中的城镇或许还有遗存,可只要是被雅科夫的军队攻占的,哪怕是教堂内的十字架都无法幸免。

    一次,在一个村子被雅科夫占领后,残忍的雅科夫竟然命令士兵将无力逃走的老弱妇孺挂在树上,然后给贵族骑兵练习箭术。

    这样的人身死,真是大快人心。

    “彻辰,你真该马上回华沙去,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国王。我相信国王一定会重重地嘉奖你的。”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高兴道。

    叶利谢伊听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这么说也是满脸的红光。他看着彻辰,幻想着扬·卡齐米日国王为自己的团长授爵。

    自己作为彻辰的部下,那也是俱与荣焉的。

    彻辰见二人如此,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原来的想法很纯粹,就是为了报仇。

第七百五十章直言顶撞

    过了好一会儿,吕保玛茨基才放开了彻辰。

    他满脸通红,那笑意都要从面皮里溢出来。

    “女爵,今天我们真该好好的痛饮几杯,为着雅科夫的死。哈哈,哈哈。”吕保玛茨基对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说道。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连连称是。

    “走吧,我的小英雄。今天你一定要和我好好喝几杯。”吕保玛茨基一把搂住了彻辰的脖子,他放声大笑,拖带着彻辰朝着城主府内走去。

    那些提早进入城主府的吕保玛茨基家的仆役们早早地将餐桌布置了好。

    他们铺上了洁白的桌布,放上了金银制成的餐具,又把美酒倒满了酒杯。

    吕保玛茨基一把将彻辰按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上,然后又指了指旁边那个位置。

    “女爵,您就坐在这吧。”他说道。

    那语气、那颐指气使的姿态,仿佛这里是自己的城堡一般。

    吕保玛茨基一把将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他见彻辰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面前的酒杯还是满的,于是说道:“喝啊,喝。这可是三合一的蜜酒,味道极为的独特,是不可多得的佳酿。”

    彻辰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举起了酒杯。彻辰不愿在吕保玛茨基面前示弱,他学着吕保玛茨基的样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则浅尝辄止了一口。

    眼见着彻辰如此的豪爽,吕保玛茨基亲自又为彻辰倒了一杯。

    彻辰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哪怕叶利谢伊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提醒他已经有些醉了。

    这让吕保玛茨基更是认为彻辰是一条好汉。

    仆役们开始布置菜肴,而喝的面色绯红的彻辰已开始不住地垂下头,显露出了醉态。

    就在这当口,元帅得闲问起了彻辰是如何杀死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刚从彻辰那里听到了决斗的全过程。此时,便由她将决斗的经过说给了吕保玛茨基元帅听。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的嘴如同妙笔生花,将决斗讲的极其的引人入胜、精彩纷呈。

    吕保玛茨基听得如痴如醉、张口结舌。

    “好!”

    当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讲完彻辰他们又是如何离开的普斯科夫的,吕保玛茨基元帅兴奋的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碗碟都震飞了起来。

    他现在是越来越爱彻辰了。

    吕保玛茨基虽然为人倨傲,但那是他的地位和性格使然。事实上,在他那种地位上,一个人不倨傲是不可能的。

    可吕保玛茨基虽然目中无人,可他对那些真正的骑士和人才,那又是极竞友善之能事。

    在他的府内,网罗了大批各种各样的人才。这其中既有豪门显爵,又有寒门小贵族。

    任用他们,元帅虽然也看重门第高低,但首要还是要有才华。

    “阿勒瓦尔·彻辰,为着你为共和国立下了如此丰功伟绩,你许个愿吧。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吕保玛茨基向其承诺道。

    这也可以看做是吕保玛茨基对属于改革派的彻辰的一种收买。

    吕保玛茨基和扬·卡齐米日国王之间的矛盾,除了二人的性格使然外,最大的原因还是由于扬·卡齐米日国王和他身后的路德维卡王后坚持改革、振兴王权,而吕保玛茨基坚持贵族利益至上,反对任何加强王权的决定。

    吕保玛茨基是坚定的萨尔马提亚主义者,他顽固地认为贵族才是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自己作为大贵族,具有保护“黄金自由”这种古老习俗的天然使命。

    元帅将任何尝试改革的人都将被视作叛国行为,认同贵族的强大自治权和议会的投票权,国王的权力应该被小心的看管,并受到限制。假如国王不遵守法律或质疑贵族的特权,那么贵族们有权力拒绝服从王命,甚至发起武力反对。总而言之,共和国是贵族们的共和国,如果属于贵族的“黄金自由”没有了,那么这个共和国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但吕保玛茨基虽然厌恶忘了自己贵族身份,投靠国王和王后的改革派,可对那些幡然醒悟者又是极其宽容的。

    阿勒瓦尔·彻辰虽然被当做扬·卡齐米日国王那一边的人,可他并没有反对自己的实质行为,况且吕保玛茨基第一次知道这位少年如此的出众,他不免起了爱才之心。

    叶利谢伊兴奋地看在彻辰,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是一座城堡,还是一块封地,又或者是金银珠宝?

    叶利谢伊想来想去,他最好觉得,团长最好还是要吕保玛茨基在议会中通过国王之前承诺的给予其布列斯特的承诺,这才是利益最大化。

    可惜醉了的彻辰可没有叶利谢伊如此精细的头脑思考,他直接地说道:“如果元帅要赏我什么,那就赏赐我十车火药和十门火炮吧。波洛茨克身处共和国抗击沙皇俄国的第一线,可却缺少弹药。”

    听到彻辰如此直言不讳地这么说,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她不安地看向元帅——奥丽娜生怕吕保玛茨基恼羞成怒。

    可吕保玛茨基没有恼羞,他听到彻辰的要求明显地愣了一下。

    “波洛茨克缺少弹药?”吕保玛茨基看向了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女爵,你这要是弹药不足大可以向我要,我的军火库内你想要多少就能拿多少的。”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能感觉的到,吕保玛茨基元帅说这话的时候是饱含着真情实意的。

    这让奥丽娜疑惑了。

    之前的二十次,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醉眼朦胧地彻辰抬起了头,此时他看吕保玛茨基已经一人双影了。

    他吐着酒气、挥着手说道:“行了吧,元帅。奥丽娜小姐派人到你那二十次,可没有一次能提回火药的。”

    餐厅内一时寂静无声。因为所有的人都看到,吕保玛茨基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那脸上如同蒙了一层灰蒙蒙的灰,黑的吓人。

    “利普卡!”吕保玛茨基大喊道。

    正在外面喂马和卸货的吕保玛茨基的管家听到主人的叫喊赶忙跑了进来,他一看到元帅那怒脸,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第七百五十一章互生好感

    第二天一早,彻辰从萦绕在耳畔的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中醒来。他坐起身,然后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在城主府前的广场上竖起了一根五米多高的木柱,在那上面倒吊着一个人。那个人浑身是血,身上皮开肉绽的。

    “叶利谢伊,叶利谢伊。”彻辰高喊道。

    卧室的门被打了开,叶利谢伊走了进来。

    今天的叶利谢伊分外的容光焕发。他穿着一件丝绸做成的长袍,他的腰带是金的,腰带上的匕首也是金的,连皮靴上的踢马刺也是金的。

    彻辰可以肯定这些金的东西在昨天之前肯定都不是叶利谢伊的,因为这一路上他从来都没有看叶利谢伊穿过。

    “团长,你终于醒了。昨天你可喝了不少的酒。”叶利谢伊欢喜地走了进来。他

    却没有走到彻辰的身边,而是走向了衣柜旁边的一个大箱子。

    “叶利谢伊,外面那人是怎么回事?”彻辰问道。

    “你说的是利普卡?他是元帅家的管家。”叶利谢伊边开箱子边说道。他那话语里透露出对吕保玛茨基的敬意,并且没有直呼其名,而是在彻辰面前尊敬地称呼他为元帅。

    “那他为什么会被倒挂起来,而且遭到了如此的酷刑?”

    叶利谢伊转过了身,他手中拿着件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丝绸长袍。叶利谢伊用两只手举着,展示给彻辰看。

    “他吗?那是他罪有应得。团长,昨晚你不是向元帅请求给予波洛茨克军火的事情吗?你还记得吗?”叶利谢伊反问道。

    说完,他还在后面加了一句:“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彻辰用手掌拍了拍额头,他依稀有些印象。

    “那和这个利普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叶利谢伊说道。他用眼睛将手中的长袍和彻辰的身材比划了下,觉得并不合适,于是又扔回到了箱子里头。

    “原来元帅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奥丽娜小姐派人送去的军情。一切都是这个胆大妄为的利普卡搞的鬼。他想拿回扣,于是的故意刁难从波洛茨克派去的人。您也是知道的,波洛茨克的人和他们的城主安杰伊一样都是死脑筋,他们哪会猜到这个利普卡是想要他们行贿来着,于是白跑了一次有一次。”

    “所以昨晚吕保玛茨基知道了,就狠狠地惩治了他?”彻辰猜测道。

    叶利谢伊给了彻辰肯定的答复。

    “还有这些,”叶利谢伊说道:“元帅不仅给了奥丽娜小姐军火,而且还赏赐了我们不少东西。看,我身上这一身行头就是元帅赏赐的,还有这一箱的东西,是元帅赏赐给你的。”

    彻辰终于明白那人为什么被吊挂,原来是罪有应得;而叶利谢伊这一身华丽至极的装扮又是从哪里来的了。

    听叶利谢伊这么一说,彻辰此时心里倒是有些愧疚,因为他误会了吕保玛茨基。

    这位元帅原来对军火的事情是不知情的,一切都是底下的人欺瞒了他。而自己昨天对他的态度又是如此的无礼,他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赏赐了自己。

    “叶利谢伊,把东西还回去。”彻辰命令道。

    “什么?团长,你说什么?”叶利谢伊明显愣了一下。

    “我说把东西还回去。”彻辰又说了一遍。

    他怕叶利谢伊不理解自己的想法,于是又补了一句:“无功不受禄。”

    叶利谢伊本以为彻辰是因为吕保玛茨基是扬·卡齐米日国王的政敌才不收这些礼物的。

    毕竟团长现在的妻子娜塔莉是坚定的站在国王和王后的一边,若是团长带着这些礼物回到华沙,国王和王后会怎么想?娜塔莉又会怎么想?

    可现在听彻辰原来是因为无功不受禄,叶利谢伊便慢慢地将东西放回到了箱子里,边放边说道:“团长,你也真是太死心眼了。什么叫无功不受禄?骑士建功立业,大贵族赏赐珍宝和土地的事情难道少吗?你觉得自己是无功不受禄,可是元帅可不这么想。他认为你除去了雅科夫,这就是大功一件。”

    彻辰正待反驳,这时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他弯腰鞠躬,恭敬地对彻辰说道:“彻辰爵爷,元帅有请。”

    “元帅有什么事情吗?”

    “这小人就不清楚了,元帅昨晚就吩咐小人,等爵爷醒了就要我来请您去见他。”

    彻辰和叶利谢伊对视了一眼,然后彻辰应了声马上过去。

    他在叶利谢伊的帮助下穿戴了整齐,然后那仆役在前面引路,很快二人便被带到了城堡后院的马厩。

    吕保玛茨基今天仍然是一身的猎装。他头戴一顶插着羽毛的毡帽,右肩挎着一支猎枪。

    眼见着彻辰过来,吕保玛茨基亲热地迎了上去。

    “哦,我们共和国的小勇士,你终于醒了。”

    “元帅早安。”彻辰恭敬地答礼道。

    “不必如此多礼。”吕保玛茨基大度地说道:“我送你的礼物你还喜欢吧?如果不喜欢,等回到维尔纳,我再赏你些别的。”

    “元帅,我无功不受禄。再说您已经赏赐过我了。您忘了?那些军火。”彻辰推辞道。

    听到彻辰拒绝,吕保玛茨基不高兴了。

    他板着脸道:“什么叫无功不受禄?什么叫我已经赏赐过你了。那些军火能算吗?那本就是女爵她应得的。我底下的人不会做事,让她受了委屈,还差点坏了大事。那家伙我已经惩治了,对于女爵我也道了歉。现在赏赐的是你斩杀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休要推辞。”

    吕保玛茨基这番话说的严厉,可说的话缺很和彻辰的脾胃。尤其是他还说到自己为了底下人地过失向奥丽娜道了歉,这让彻辰对其的好感度倍增。

    “元帅您这是要去打猎?”彻辰没有说自己想要什么,而是反问起了吕保玛茨基这是要去哪。

    “不错,我正准备去打猎。而且我派人请你来就是要你和我一起去的。”吕保玛茨基说道。

    “那么,”彻辰微笑道:“如果元帅一定要赏赐我什么,就把今天打到大猎物赏赐给我吧。。”

    彻辰不缺钱,所以他提出这一小小要求。

    可就这小小要求让吕保玛茨基更是欣赏彻辰。

    元帅命人拿过一把猎枪给彻辰,随后吕保玛茨基带着随从,彻辰带着叶利谢伊,二人一同出了城。

    城主府内,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看着远去的二人,眼神中流露出焦虑和不安。

第七百二十八章急转直下

    彻辰眼见着亨里克也在,他又问起了老大人去找其他几位团队长的结果。

    “很顺利,”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身后的亨里克兴奋地说道:“已经有三个人在我叔叔的劝说下表示会支持维戈夫斯基,而莱什·格里岑科那家伙,虽然开价很高,但也用钱解决的。”

    听到亨里克这么说,彻辰也感到高兴。如此一来,维戈夫斯基稳妥地有了五票,他不仅超过了包洪,而且也超过了一半的票数。

    维戈夫斯基当选,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可再一想到他超过的是包洪,彻辰的笑脸马上的垮了下来。

    包洪是自己的朋友,可自己的作为,却让他和大酋长的位置失之交臂。

    心情大好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正准备打开一瓶酒庆祝一下,他看到了彻辰的异样。

    老大人当然知道彻辰为何会情绪失落,他正准备安慰彻辰几句,突然的,门外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接着,门外的守卫在喊:“一个麻袋,有人扔了一个麻袋。快去看看。”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来由地内心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站起了身,却听见又有人喊道:“是公爵,麻袋里面的是康尼茨基公爵。”

    接着,门被打了开来。

    两名黑森骑兵搀扶着,不,可以说是拖着不省人事的康尼茨基公爵走了进来。

    此时的康尼茨基公爵早就没了人形。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被打的如同猪头一般;在他身上,一副被划出了一条条的口子,有些伤口鲜血已经干涸,有些仍在不住地流着血。

    “快找个医生,快!”亨里克·波托茨基大喊道。

    “谢契没有医生。”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小声说道:“彻辰,你去找个剃头匠来。”

    彻辰遵命走了出去,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看着康尼茨基公爵,脸上的不安越来越浓。

    康尼茨基公爵被自己派到维戈夫斯基那里,他怎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剃头匠很快就到了。他看了康尼茨基公爵的伤口,赶忙拿出了一个黑黑的瓶子。

    “把这个放在坩埚里烧化了。”剃头匠说道。

    “这是什么?”

    “焦油。”

    焦油被倒入坩埚,空气中很快弥漫出一股焦油化开的味道。剃头匠将烧化后的焦油抹在了公爵的伤口上。

    昏迷中的公爵疼的咧了咧嘴。

    在抹完最后一处伤口后,剃头匠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好了。”他说道:“接下来就看这位自己的了。”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点了点头。同用蜘蛛网和上面包一样,用焦油抹伤口也是哥萨克治疗外伤的土办法。

    彻辰将剃头匠领了出去。老大人看着昏迷不醒的康尼茨基公爵,他有很多话想问,可这样的公爵显然无法回答他任何的问题。

    太阳逐渐的落山,谢契进入了黑夜中。

    房间里点起了蜡烛,亨里克正准备将熬好的粥拿给叔叔喝,这时,哥萨克的书记官维戈夫斯基闯了进来。

    一向在彻辰眼中温文尔雅、处变不惊的维戈夫斯基此时早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度。他一走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面前,就将手中的三个袋子扔在了地上。

    一手两个,一手一个。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贿赂给三位哥萨克团队长的钱全部在这里。

    “你们这个副使是猪吗?虐杀俘虏这种事情竟然和马格努斯去说!现在所有在谢契外等待的哥萨克都知道了。哥萨克们群潮汹涌,他们喊着要血债血偿。头领们畏惧了——不仅是卢基扬,就连其他几个团队长们,他们也把你们给他们的钱给了我,让我还给你们。哦!上帝啊,我怎么会和你们这些蠢猪合作!你们的国王又怎么会派你们这些猪过来!你们毁了和平,毁了自己的。!”

    维戈夫斯基的脸红成了猪肝色。他双手握拳,在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等三人面前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这番侮辱让血气方刚的亨里克·波托茨基勃然大怒。他立时地就想冲上去揍维戈夫斯基。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手挡住了亨里克。

    老大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拒绝了彻辰的搀扶,拄着拐杖站在了维戈夫斯基的面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康尼茨基又为何被打成重伤,一切都清楚了。

    虐俘的定时炸弹还是被引爆了开,可引爆它的,不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直担心的彻辰,而是康尼茨基公爵。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甚至都能勾勒出整件事情的经过:就在基辅,在马格努斯前来拜访的当晚,他从康尼茨基公爵那里套出了使团成员在山谷虐杀俘虏的事情。

    而为了阻止维戈夫斯基的当选——马格努斯,又或者图布尔林也参与了——他们在谢契劫持了康尼茨基公爵,并用严刑让公爵在所有哥萨克人面前招了供。

    如此一来,没有一位团队长敢收自己的钱了,他们纷纷地通过维戈夫斯基把钱退了回来,表示了自己与维戈夫斯基、与波兰人决裂。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可以想见,下一次投票,所有人都会把票投给包洪,而等待维戈夫斯基地只有落选。

    而自己,或许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抱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真心诚意地道歉道。

    此时的老大人的眼皮耷拉着,面皮上的皱纹如同被搓揉了无数遍的纸张一般。

    而他,即是对维戈夫斯基道歉,也是在向远在华沙的国王。

    就在前一刻,一切还是如此的顺利,帕夫洛·戈蒙被说服,其他几名团队长也答应站在维戈夫斯基一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几乎已经看到了维戈夫斯基成为大酋长,共和国的旗帜重新插在了乌克兰的土地上。

    可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完了。因为虐俘事件,哥萨克们重新被煽动了起来。他们的怒火是任何一名团队长都不敢掳其锋芒的。战争的动议将压倒和平,共和国的东部边疆将永无宁日。

    看着一下子像衰老了十岁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维戈夫斯基心也软了。

    毕竟事已至此,难以挽回。

    他叹了口气道:“你们快走吧,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谢契周围,我现在自顾不暇。若是等四周围的哥萨克们围上来,你们想逃都难了。”

    说完,维戈夫斯基转身离去。

    直到维戈夫斯基的背影消失,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才踉跄着坐倒在了椅子上昏死了过去。

    “叔叔,叔叔!”

    亨里克叫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名字,可老人没有任何的回应。亨里克赶紧地命人拿来烧酒给叔叔灌下去。

    使团内的文职人员慌成一团,所有人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蹿。

    此时使团的正使和副使都已没有了主持大局都能力,唯一清醒能主事的的只有彻辰了。他一咬牙一跺脚,担负起了整个使团。

    彻辰清楚,维戈夫斯基说的没错,一旦事情传开,使团的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底层的哥萨克一旦被激怒变成了暴民,那是一股任何人都控制不住地力量。

    月明星稀,彻辰指挥着使团的所有人打包着行囊。

    就在这时,一名前往河边找船的披甲哥萨克回了来,他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河面上都是船,无数星星点点的火把正朝谢契而来。

    彻辰爬上了屋顶。

    果然的,第聂伯河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到处都是火光。依稀的还有声音传来:“杀死莱赫(指波兰人),杀死莱赫。”

    此时逃跑无疑已经太迟。彻辰明白,能救自己的或许唯有包洪了。

    “自己去求他,求他保护使团的安全。”彻辰想道。

    就在彻辰准备去找包洪的时候,一队哥萨克打着火把朝这儿来了。

    黑森骑兵们纷纷地拔出了武器将彻辰围在中间,他们准备以死捍卫长官的安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恶斗在所难免的时候,来者喊道:“我们没有恶意,我要见你们的副使阿勒瓦尔·彻辰。”

    彻辰听着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他走进了前,说道:“我就是彻辰。”

    火把下一人走上了前,他跪倒在彻辰的脚下。

    “我的恩主。”来人仰起头喊道。

    “你是纳舍维奇·萨盖达?”看着那人的脸,彻辰终于认出了他来。

    纳舍维奇·萨盖达便是那名被彻辰解救的哥萨克。

    在安全离开后,这位哥萨克带着他的弟兄们投靠到了驻守基辅的安东·日丹诺维奇团队中。

    纳舍维奇·萨盖达身强体壮并且富有战斗经验,这样的哥萨克在哪里都会受到长官的喜欢的。

    安东·日丹诺维奇也不例外。他将纳舍维奇·萨盖达放在自己的卫队中做了一名小队长。这次来谢契,纳舍维奇·萨盖达便跟了来。

    “恩主,现在整个谢契都已经炸了锅,所有人都往这边来了。你快换上我们的衣服,我把你藏起来。”纳舍维奇·萨盖达说道。

    见到纳舍维奇·萨盖达如此的仗义,彻辰的内心极为的感动。可让他一个人独活而舍弃其他所有人,彻辰又如何能办得到!

    “萨盖达,你能不能想办法救下这里的所有人?”彻辰问道。

    纳舍维奇·萨盖达露出为难的神情。他来救彻辰,已经是担了极大的风险,若是再多那么一两个,他倒还有办法,可是使团有数十人,他一个小队长又怎么有这个能力?

    彻辰看到纳舍维奇·萨盖达那为难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多谢你的好意,可我不能丢下大伙。抱歉了。”

    见着彻辰拒绝,纳舍维奇·萨盖达急得直跺脚。有一阵子,他甚至想过打晕了彻辰,把他扛走。

    从河上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一些人已经登上了岸。

    这时,有一伙人打着火把赶了过来。带队的是布莱尔,他是包洪派来保护彻辰的。

    可同样的,包洪也只下令布莱尔保护彻辰一人。

    “布莱尔,使团的其他人是无辜的。这位是纳舍维奇·萨盖达,他也是哥萨克,他能证明。”

    布莱尔摊了摊手。他说道:“彻辰,我当然记得纳舍维奇·萨盖达。可是现在群情汹涌,我们也没办法。”

    布莱尔说没办法,可彻辰知道,办法是有的——在基辅,包洪就曾经和维戈夫斯基一起保下了希尔科和卢基扬。

    “我要去见包洪大哥,”彻辰看着布莱尔坚定地说道:“我要去见他。布莱尔大叔,算我求你,在我回来前,不要让任何人伤害使团内的人,好吗?”

    看着彻辰那恳切地眼神,布莱尔终于点了点头。

    彻辰带着纳舍维奇·萨盖达去见包洪,而布莱尔带来的人堵在了大门前,阻挡着任何想要进去的人。

    在谢契属于包洪的宅子内,那位扬言放弃波兰人的维戈夫斯基正苦口婆心地劝说包洪和他一起保全波兰使团。

    维戈夫斯基如此做,他的出发点仍然是为了乌克兰的大局,因为维戈夫斯基很清楚,一旦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死在了谢契,那么哥萨克酋长国和波兰共和国之间就不只是添了一道新的仇恨那么简单,而是彻彻底底的不死不休了。

    “包洪,可怜可怜乌克兰吧。”维戈夫斯基少有地哀求道。

    可包洪不为所动。

    在一旁,希尔科捻着上唇地胡须得意洋洋地看着低声下气的维戈夫斯基。

    虽然成为大酋长的不是自己,可能看到维戈夫斯基这副可怜相,希尔科觉得值。

    他和图布尔林以及马格努斯的努力就没白费。

    一念及此,希尔科又有些恼怒。自己费心费力,最后得到实惠的却是包洪。这就好比自己好不容易养大了一棵白菜,结果被其他家当猪给拱了。

    正当希尔科捻着捻着捻断了一根胡须的时候,彻辰带着纳舍维奇·萨盖达闯了进来。

    包洪看见是彻辰来了,他撇下了维戈夫斯基走过去说道:“彻辰,你没事就好。”

    “包洪大哥,”彻辰火急火燎地说道,他知道现在救人如救火,一刻都不能耽搁。

    “包洪大哥,这位是纳舍维奇·萨盖达,他是哥萨克也是亲历者。事情不是传的那样。”

    彻辰把纳舍维奇·萨盖达推上了前,让纳舍维奇·萨盖达将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包洪。

第七百二十九章反转

    第聂伯河上那即将毁灭波兰使团的火光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最美丽的焰火。

    瑞典大使马格努斯和沙皇俄国大使图布尔林在屋顶上并肩站着。二人的身边放着一瓶鲜红如血的葡萄酒,酒瓶已空了一小半。

    “叮。”

    两只高脚杯碰在了一起。

    马格努斯对图布尔林说道:“多么美丽的景色啊!在瑞典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宽阔的河流。”

    说完,贵族气息浓厚的马格努斯甚至想赋诗一首,可他绞尽脑汁,却没想到任何应景的诗句。

    无奈的,他只好又轻举了下手中的酒杯,向图布尔林致敬。

    图布尔林露出了一口的黄牙。他说道:“还有好战的人民。马格努斯,这次多亏了你探听到的那个消息,我想这次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该是在劫难逃了。可惜了,如果不是分属敌国,这位老人是个值得尊敬的政治家。”

    马格努斯听着图布尔林口是心非的话,他嘴角露出一丝的讥笑。煽动底层哥萨克的主意就是自己面前这家伙的主意,可现在他却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哦,瓦西里。你若是可怜他,我们大可以联袂去请求包洪他们,我想以我们二人的面子,保全下斯坦尼斯瓦夫的命还是能够做到的。”

    受到马格努斯的揶揄,图布尔林尴尬地合上了嘴。

    此时,哥萨克地小船已经在谢契靠了岸。一批又一批的哥萨克举着火把,手拿着火枪和刀枪朝着那幢波兰使团居住的木屋涌去。

    那些在谢契开店的犹太人、瓦拉几亚人、鞑靼人瑟瑟发抖地躲在床底下、地窖中和衣柜里。每一次谢契的**,最先倒霉地总是他们。

    心怀鬼胎的哥萨克们可不管你和他们针对的目标是否有关联,他们会抢走一切看到的东西——衣服、食物、酒,然后把店主杀死——这样,他之前欠店主的钱也就一笔勾销了。

    几个区内的店铺开始燃起了大火,火势甚至有蔓延的趋势。

    “还是不了。”

    看着这一切,图布尔林突然对马格努斯说道:“斯坦尼斯瓦夫还是请求上帝保佑他吧。还有他的祖国,这场大火从谢契开始,将烧到利沃夫、烧到克拉科夫、烧到华沙。”

    这位俄国大使竟到这时才回答马格努斯刚才的问题。

    马格努斯认真看了图布尔林一眼。这位俄国大使一时蠢笨如牛,一时又睿智如狐,连马格努斯都分辨不出,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图布尔林。

    这时,二人大身后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图布尔林派去打探消息的波将金回来了。

    波将金一身的哥萨克打扮。即便如此,由于他那独眼的显著特征,波将金这一路上也受到了不少真正的哥萨克的盘问。哥萨克们要求他在胸前划十字,背诵祈祷词以证明自己是真正的哥萨克。

    “情况怎么样了?波将金。”图布尔林对他的副官问道。

    “情况很不好,”波将金说道:“波兰使团当驻地已经被哥萨克们团团包围了。虽然使团的卫队和包洪的人在全力的阻挡,可包围圈却越来越小。我想过不了一时半会,哥萨克们就会冲进去将波兰人杀光。”

    “包洪的人?他的人怎么掺和到这里面?难道希尔科没告诉他我们这是在帮他上位吗?”马格努斯奇怪地问道。

    波将金看了一眼图布尔林,后者示意他回答这个问题。

    “包洪的人并不是要帮波兰人,他只是想救波兰使团内的卫队长阿勒瓦尔·彻辰。因为他们两个人是是朋友。”

    又是这个阿勒瓦尔·彻辰。

    马格努斯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不安。这个阿勒瓦尔·彻辰,似乎总喜欢坏他们瑞典人的好事。

    仿佛是为了回应马格努斯的不安一般,谢契广场上的羯鼓突然响了起来。

    羯鼓,那是扎波罗热哥萨克除非有极重要的事情,否则轻易不会响起的。

    马格努斯和图布尔林一齐地将目光投向了广场的正中央。

    “是包洪,还有维戈夫斯基。哦,帕夫洛·戈蒙也在。还有希尔科!上帝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要做什么!”图布尔林惊呼道。

    为了更清楚地看到广场上的情况,图布尔林甚至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支单筒望远镜(也不知道他随身携带这个是要做什么),这才将每个人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这四人站在广场的正中央后,分属四人的卫队以及帕夫洛·戈蒙的人纷纷地朝广场上集中。立时的,围困波兰使团的人便少了一小半。

    接着,其他的团队长和有声望的连队长纷纷地也走到了广场上,他们纷纷和包洪等人在说些什么。

    望远镜哪怕看的再清晰也不可能听的到这么远的对话。图布尔林心焦了,他感觉后颈开始冒汗,带着圆筒帽的头也如同蒸笼一般。

    “波将金,你快去听听,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摘下帽子的图布尔林对副官命令道。

    波将金急匆匆地下了楼。他跑的比回来的时候更加的匆忙,更加的快。

    此时,广场上的情形又出现了新的变化。一名团队长走下了广场的高台,朝着尚被围困的波兰使团走去。

    一路上,哥萨克们纷纷地让开了一条道。

    “是帕夫洛·戈蒙!”图布尔林惊呼道。

    因为看不清楚具体的马格努斯听图布尔林这么一喊,心急着想看帕夫洛·戈蒙这老家伙到底去做什么的瑞典大使竟试图从图布尔林地手中抢过望远镜。

    可他的力气哪比得上“战斗民族”,瑞典大使的抢劫行为没有成功。

    帕夫洛·戈蒙来到由布莱尔守卫的门前,他大声地对还围在四周的哥萨克喊了什么。

    接着,帕夫洛·戈蒙走了进去。

    只过了一会,他从里面拖出了一个人。

    帕夫洛·戈蒙就这么在地上拖着,仿佛他手中的不是个人,而是一段不值钱的原木。

    随着帕夫洛·戈蒙往广场方向回走,那些围困波兰使团的哥萨克们竟全部跟了过去。

    这个人被拖到了广场上的高台上。接着,他被挂到了一根木柱上。

    图布尔林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波兰使团的康尼茨基公爵!

    身后的楼梯又想起一阵脚步声——波将金回了来。

    “阁下,包洪、维戈夫斯基、帕夫洛·戈蒙和希尔科联名作保,虐杀俘虏的事情纯粹是波兰使团的康尼茨基公爵一人所为。”

    两位大使震惊了。

    剧情这么突然翻转成这个样子!他们原本准备的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可这并不是波将金带回来最令人震惊的消息。接下来他说出口的,让图布尔林和马格努斯自觉自己在做梦。

    伊万·维戈夫斯基将为了哥萨克酋长国的下一任大酋长。

第七百三十章爱的力量

    要清楚事情维什么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时间还要回到一个多小时前。

    纳舍维奇·萨盖达的讲述并没有换来彻辰所希望的包洪对波兰使团伸出援助之手。

    因为纳舍维奇·萨盖达是个老实的哥萨克,他讲述的是事实,而所谓的事实,仅仅是彻辰一人,又或者至多是他麾下的黑森骑兵对被俘的哥萨克饱含善意。

    “包洪,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和亨里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做的孽,他们也是无辜的!”

    此时的彻辰已经急得直跺脚了。因为在木屋的外面,一道道的火光闪过。彻辰不看也知道,那是登上了岸的哥萨克们在朝着波兰师团的驻地涌去。

    包洪尚未答话,希尔科从踩着的椅子上放下了脚,他说道:“这位小朋友,我对你保护了我们哥萨克的兄弟是感激的。可是你说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那个老家伙是无辜的,这我可不同意。嗬!他是波兰人的头鸟,所有的雁儿可都是跟着他在飞。”

    听了希尔科的话,包洪趋于坚定了。

    包洪不贪恋于大酋长的位置,可不代表他不想当大酋长。希尔科、马格努斯和图布尔林支持他上位,他就必须对三人有所回报。而将波兰使团葬身于谢契,就是他们唯一的要求。

    包洪很清楚也很明白作为波兰共和国大贵族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死在谢契意味着什么。可他不在乎——为了自由的乌克兰,他和波兰人、和俄国人斗争和十几年,如果需要,他还可以战斗下去。

    反正他无妻无子、无父无母。

    包洪拍了拍彻辰的肩膀,温言道:“彻辰,你和你的人现在在我的保护下,我可以保证你们不回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至于那些波兰人,你就不要管了。你也大可以放心,杀死他们的是我们哥萨克的人,哪怕你回到华沙去,那位扬·卡齐米日国王也挑不出你的一点点错来。”

    听了包洪这话,彻辰将包洪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拍落了。

    他很失望,甚至因为包洪的话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哪怕你回到华沙去,那位扬·卡齐米日国王也挑不出你的一点点错来”,难道自己做着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吗?如果是为了自己,在华沙,他将包洪交到国王的手中,他可以得到什么?在克里米亚,如果他死心塌地的为穆罕默德·格莱伊效力,他又能得到什么?

    可他为了朋友,为了承诺,他都没有那么做。

    “我真没想到,包洪你是这样的人。”彻辰失望道。

    说完,彻辰转过了身准备离开。

    “彻辰,你要去哪?”包洪喊道。

    “回去,回去和大家同生共死。”彻辰头也不回地说道。

    “拦住他!”

    包洪对门外的侍卫一指道。

    他又怎能看着彻辰回去送死?

    彻辰的手臂被两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牢牢地架住,他们将彻辰拖到了一边去。

    眼见着连彻辰都说服不了包洪。维戈夫斯基哀叹了声:“战争,无穷无尽的战争。”

    一旁的希尔科看到维戈夫斯基这副表情,他幸灾乐祸地嬉笑道:“别这样,维戈夫斯基。战争是哥萨克的好母亲,她会给我们带来财富和地位的。况且的,一旦包洪做了大酋长,说不定我们马上还能喝一杯喜酒呢。”

    这是希尔科又拿包洪爱着海伦娜公主的事来取笑了。因为一旦发生了战争,作为两国前线的兹巴拉日将是首当其冲的。

    包洪和维戈夫斯基都没有说话。一个是不想说,一个是没心情。

    可彻辰听到这话,脑海中有如一道闪电闪过——海伦娜公主,还有那孩子。

    “包洪大哥,我有话要说。”彻辰大叫道。

    那个秘密彻辰本不想说,可现在他不得不说。因为这或许是救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他们唯一的办法。

    看着彻辰那急迫且认真的眼神,包洪示意左右放开彻辰的手。

    “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彻辰走近道。

    于是,二人走近了里屋。

    没人能形容包洪听到那个消息时候的表情。他那张脸仿佛在痉挛似地抽搐着,脸颊没有一点血色,两眼紧闭,双眉倒垂。

    显然他内心深处正发生着什么的剧烈的变化。

    “你说的都是真的?”

    半晌,包洪艰难地吐出话道。

    彻辰点了点头。

    “这是我在兹巴拉日亲耳听一名叫安德热伊的鞑靼仆役说的。而且看斯科热杜斯基上校的样子,我想那孩子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彻辰没有说下去。

    包洪的脸色由白变成了红,他被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所笼罩着。

    “我有孩子了,我的孩子!和海伦娜的。”包洪来来回回地暴走着,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我要去兹巴拉日,去接她们。我包洪的孩子不该是个莱赫,他该是个真正的哥萨克。”包洪吼道。

    说完,他竟想就这么走——放下一切——什么大酋长、什么波兰使团,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彻辰一把抓住了包洪的手腕。

    “你做什么!”包洪见彻辰拦住了自己,少有的凶恶道。

    “包洪大哥,你要去哪?”

    “去兹巴拉日。”

    “去送死吗?兹巴拉日防御森严,你去就是个死!”

    “我不怕死。况且我不是一人去,我要出兵兹巴拉日,没人能拦住我带回孩子。”

    “那你会害了她们!”彻辰死死地盯着包洪的眼睛。

    “包洪大哥,我在基辅不敢告诉你这消息就是怕你这样意气用事。凭上校的性格,哪怕就是死,他也不会将孩子交给你的。”

    包洪的拳头松开了。彻辰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他的头脑不在那么发热。

    包洪知道,彻辰不是危言耸听。同归于尽的事情,扬·斯科热杜斯基绝对做到出来的。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包洪喃喃自语道。

    这位一生都是真正的自由的哥萨克人,此时却只是一位患得患失的父亲。

    “包洪大哥,你听我说。为了你的孩子,哥萨克和波兰不能打仗。你现在救下波兰使团,只有这样,哥萨克和共和国才有和平的希望。我答应你,等我回到波兰,我一定想办法将你的孩子从兹巴拉日救出来,交给你。”

    彻辰这么说,绝不是在诓骗包洪。他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彻辰的妻子法蒂玛是一个精通潜行的刺客,彻辰相信,凭法蒂玛的本领,她肯定能在兹巴拉日要塞中来去自如。

    包洪看着彻辰,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的心里在想什么。

    “和我来。”

    半晌,他对彻辰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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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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