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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海风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txt下载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一章你来当

    “不!!!”

    一声悠扬且绝望的哀嚎在屋内响起。

    这一声是如此的响亮,以致于在门外最忠于职守的哥萨克也不由得回头张望房间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彻辰曾经听过无数绝望的哀嚎,可没有一声可以与伊凡·希尔科所发出的这一声相提并论。

    哪怕是在**内输光了底裤的新赌徒也有所不及。

    而事实上,希尔科可谓和赌徒一般,将自己的底裤,包括马格努斯的、图布尔林的输了个精光。

    在包洪河彻辰联袂从里屋出来后,包洪宣布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他放弃参选大酋长的位置,并且将支持维戈夫斯基成为下一届的大酋长。

    这也就意味着,两国大使和希尔科之间的所有的谋划在一瞬间落了空。

    同喊完那一声后失魂落魄的希尔科不同,此时的维哥夫斯基简直有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幸福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维戈夫斯基看的出来,创造这一奇迹的便是彻辰。虽然不知道这年轻人是如何做到的,可这并不妨碍他向彻辰投去感激的目光。

    从彻辰的身上收回目光,维戈夫斯基再次的看向了包洪,他满面红光地对包洪说道:“包洪,多谢你。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放心,我做了大酋长后,你对布拉茨拉夫的绝对统治权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甚至于拉蒂任,我也将……”

    维哥夫斯基这是在对包洪投桃报李。可包洪却阻止了维戈夫斯基说下去。

    “我并不要什么拉蒂任。”包洪说道。他的语气甚至有些超脱一切的圣人的感觉。

    “维戈夫斯基,我之所以支持你,是因为只有你能为乌克兰和波兰带来永久的和平。所有我只要你承诺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和平。”

    “我一定做到。”维戈夫斯基坚定地承诺道。

    彻辰看着包洪和维戈夫斯基,脸上洋溢起愉快的笑容。

    可猛地,彻辰想起来,现在不是讨论两国和平这么大的议题的时候,因为身边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小事”。

    “包洪大哥,还有维戈夫斯基书记官,你们快去从暴乱的哥萨克们手中救下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他们吧。”

    说到这一点,维戈夫斯基率先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很清楚,要从暴怒的底层哥萨克的手中救人,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它所花费的不仅是体力,更多的是脑力。

    “我们需要一只替罪羊。”维戈夫斯基说道。

    “你是说和波波维奇那次一样?”包洪沉吟了下接话道。

    维戈夫斯基点了点头。

    十几天前,波波维奇的死也引起了他团队中的哥萨克的大暴走,希尔科和卢基扬甚至小命难保。最终,靠着包洪和维戈夫斯基的担保,以及出来顶罪的那名连长,二人才逃过一劫。

    现在,波兰使团虐杀俘虏的事情是的确存在的。如果不交出一个有分量的人来,光靠二人的担保,很难平息众怒。

    维戈夫斯基看中的那只替罪羊便是康尼茨基公爵,整个波兰使团,只有他最合适。

    康尼茨基公爵并非凶手,他甚至最初连是个看客都不是。可他是波兰使团的副使,在正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绝对不能出来承担责任的情况下,只有他是合适的。

    随后,维戈夫斯基开始说到,光包洪和自己做担保,这一次分量是不够的,况且上一次的担保,二人已经消耗了自己的公信力。这一次,必须叫几位其他的团队长来。

    说这话的时候,维戈夫斯基还有意无意地看向趴坐在一旁的希尔科,那意思很明确,希尔科必须来站台。

    维戈夫斯基不愧是一名真正的政治家。哪怕是在救人这件事情上,他都能想到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为自己造势。

    可以想见,当所有人看到一向与自己不睦的希尔科都支持自己的时候,对那些反对自己的人,将是怎样的震撼。

    而维哥夫斯基并不担心希尔科不会屈服。他欠自己的人情,他欠包洪的人情,两个人情足够换他的一次低头了。

    维哥夫斯基和包洪关于康尼茨基做替罪羊当对话是当着彻辰的面说的。对二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情。

    死个把人对他们来说,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更何况死的还是波兰人。

    可彻辰不同。

    此时的他,没有了救下众人的兴奋感,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

    恐惧于康尼茨基公爵的命运。

    虽然他和康尼茨基公爵有过过节,并且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完完全全都是康尼茨基公爵的责任,可是本质上,他是无辜的,因为在虐杀俘虏这件事情上,公爵虽然没有制止,可他的确没有参与。

    而公爵之所以会被推出来当替罪羊,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是波兰使团的副使,是个有分量的人。

    但副使这个位置,原本是彻辰的。

    因为那件事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撤销了自己的职务,改任了康尼茨基。

    也就是说,假如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撤销自己的职务,那么今天,承担起替罪羊这样责任的,就是自己。

    死的就是自己。

    彻辰完全能够猜到,事若至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绝不会舍不得牺牲自己。

    第一次的,彻辰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政治的可怕,比在克里米亚更能感受到这一点。

    彻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包洪看着魂不守舍的彻辰疑惑地问道:“彻辰,你怎么了?”

    彻辰打了一个机灵,他掩饰道:“没,没什么。”

    “我们走吧,”包洪见彻辰没事,亲热地拍了拍彻辰的肩膀对他说道:“希尔科被维戈夫斯基说服了,我们快赶去广场。”

    知道自己有了后代的包洪甚至连性情都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他忧郁中带着颓废,可现在的他却满是开朗和豁然。

    看着包洪的变化,彻辰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他知道,不论其他人怎样,包洪大哥不是那个会把自己变成替罪羊的人。

第七百五十二章亨利条约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并不希望彻辰与吕保玛茨基元帅过于的亲近。

    奥丽娜和她的丈夫安杰伊·克米奇茨都是支持国王改革的改革派,她当然也希望彻辰也抱着与自己同样的立场。

    虽然彻辰娶了娜塔莉为妻,后者是坚定的国王支持者,而一直以来彻辰所做的一切都是秉承着扬·卡奇米日国王的旨意,似乎应该是天然的改革派。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却看的出来,彻辰并没有明显的派系倾向。

    吕保玛茨基能够成为守旧派派的领军人物,除了他身居高位并且财雄势大外,元帅的个人魅力也是吸引人投入其怀抱的重要原因。

    固然的元帅性格跋扈自傲,但对于他看重的人,吕保玛茨基往往又能礼结下士,不吝金钱。

    现今的,吕保玛茨基显然是看好彻辰,希望将其变成自己的羽翼。奥丽娜担心,彻辰会在元帅糖衣炮弹的攻势下沦陷。

    如果真的如此,那对共和国、对安杰伊、对彻辰自己,都将是一场灾难。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自觉,找个时间她一定要和彻辰好好的谈一谈。

    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所希望的谈话机会一直没有到来。

    吕保玛茨基在波洛茨克逗留了五天。这五天里,连元帅的仆役和城主府内的小厮都能看出吕保玛茨基对彻辰的恩遇。

    元帅对待彻辰就像是对待自己的眼珠子一样,不仅将自己随身的物品毫不吝惜地赏赐給彻辰,并且还在波落茨克举行了多场的狩猎和舞会。

    每一次的,元帅都和彻辰并肩站在一起,仿佛彻辰是他的子侄一般。

    在这样的氛围下,彻辰不自觉地沦陷了。他从心底开始认同吕保玛茨基,并感激他对自己的恩情。

    在舞会上,他更是多次的举杯为元帅的健康干杯。

    而不可避免的,彻辰在内心也将吕保玛茨基和扬·卡齐米日国王做起了对比。

    对比后,彻辰觉得吕保玛茨基比扬·卡齐米日更得人心,也更具有才华。

    他心里的天平,渐渐地偏向了吕保玛茨基的一方。

    但此时的彻辰仍然认为,作为共和国的元帅,吕保玛茨基忤逆扬·卡齐米日国王是错误。

    扬·卡齐米日毕竟是国王。哪怕他平庸,但国王就是国王,是共和国的至尊。

    一次的,彻辰大着胆子委婉地劝说吕保玛茨基元帅应该尊重国王,不该和扬·卡齐米日闹得势同水火。

    彻辰本以为吕保玛茨基会恼羞成怒的驳斥自己又或拂袖而去,可没想到吕保玛茨却振振有词的告诉自己,自己为什么忤逆国王,那是因为国王违法在先,自己反对他那是完全合法并且无可指摘的。

    因为他是在维护法律的尊严。

    吕保玛茨基元帅所说的法律就是《亨利条约》。

    这部法律是波兰的贵族们与157年至1575年间在位的波兰国王,未来的法国国王亨利三世签署的。

    条约主要有十个方面的内容:

    一、国王必须由施拉赤塔通过议会选举选出,他的子女无权继承王位;

    二、国王必须每两年至少召开一次瑟姆议会,为期六周;

    三、国王无权在未经参议院批准的情况下结婚;

    四、国王无权在未经瑟姆议会批准的情况下开启新的税收和关税政策;

    五、国王无权在未经瑟姆议会批准的情况下征召军队,不允许平时将军队派出国界;

    六、国王无权在未经瑟姆议会批准的情况下宣布开战与议和;

    七、有16名参议员作为国王的顾问和监督人辅政,以确保国王不会做出违背联邦共和国法律的事情,所有的王室法令必须由财政大臣和辅政人员审阅后盖印方可生效,16名参议院每两年在瑟姆议会重新选举一次;

    八、国王需要维持一支王室直属军队;

    九、国王必须遵守华沙联邦对国民宗教自由的保证;

    十、如果国王违反了法律或是不承认贵族的特权,条约授予了贵族拒绝王令,并且发动兵谏的权力。

    并且,每个国王都必须发誓:“如果我违反了波立联邦的法律、自由、特权或习俗,我同意共和国的所有居民都可以不再对我效忠。”

    彻辰听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波兰共和国竟然有这么一份法律的存在。

    他半晌无言。

    当天的夜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终于得空与彻辰单独交谈。她先是问起了彻辰这几日来对吕保玛茨基元帅的观感。

    对此,彻辰说道:“以前我听到不少关于元帅的坏话。可我现在明白了,这些都是谣言。说这些话的人肯定是没有见过元帅本人的。在我看来,吕保玛茨基元帅虽然有些缺点,可瑕不掩瑜,真真正正可以算的上共和国的擎天之柱。”

    听彻辰如此高度的赞扬吕保玛茨基,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越发的不安起来。

    她正待讲几句,却听彻辰继续说道:“元帅知道了我因为某些人的阻挠得不到布列斯特,他马上承诺会在议会替我说话,并且还承诺要解开我和米哈乌王子间的矛盾。”

    看着彻辰那一脸的崇拜,奥丽娜·比尔勒维奇不禁大声喊道:“彻辰!”

    彻辰吓得一个机灵。他不解地看着奥丽娜小姐,疑惑地问道:“奥丽娜姐姐,怎么了?”

    奥丽娜看着彻辰的脸,又心生犹豫了。

    她能说什么?说元帅这是在收买人心、沽名钓誉吗?

    不能。

    吕保玛茨基对彻辰的欣赏是真心实意的,而来自元帅的帮助又能的确让彻辰得到好处。

    并且现在,彻辰对吕保玛茨基正极有好感,自己说元帅的坏话,恐怕会适得其反。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决定给娜塔莉写一封信,有些话还是让做妻子的说,比自己来的有效。

    于是的,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只得隐晦地说道:“彻辰,一个人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可他若是走错了路,那么他能力越大,破坏力也就越大。”

    彻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二人的谈话本到此就结束了。可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提到了元帅,彻辰就问起了《亨利条约》来。

    虽然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奇怪彻辰为何会问这个,可她还是据实以告了。

    彻辰听完后不禁小声自言自语道:“那么,元帅他反对国王都是正确的?”

    这声音虽小,可还是让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听到了。

    奥丽娜最担心的就是彻辰会这么想,她感觉自己之前的那番暗示算是白费了。

    于是她正色地对彻辰道:“彻辰,你千万不能这么想。我们虽然要维护法律的尊严,可是如果这法律是条恶法,那么就不值得我们去遵守。”

    “这是条恶法吗?”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或许以前不是,可现在是。签订《亨利条约》的时候,亨利三世国王是我们国家第一位通过选举产生的波兰国王。那个时候,西吉斯蒙德二世·奥古斯都刚刚去世,雅盖隆王室的主系就此绝嗣,新生的共和国结束了从雅盖沃时代开始的等级君主制,开启了贵族共和制度。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担心选举出来的国王会为了自己和他国的利益而危害共和国,所有我们的祖先用严苛的法律限制了国王的权力,那个时候是有必要且必须的;可是现在,王权的旁落的危害已经显现了出来。我们和瑞典人作战,卡尔十世是进攻方,并且劳师远征,可他却携带了4万人的军队,这其中虽然有大量地雇佣兵在里面,可是瑞典人至少占了一半。此时瑞典本土的人口有多少,10万不到;而我们呢,有一千万的人口。瑞典可以60人供养一个士兵,如果按照瑞典王国的比例,那么共和国应该有15万人的军队,而这15万人的军队才应该是共和国应该有的战时军队的规模。可事实呢,在这场战争开始阶段,仅仅5万人的波兰军队要面对不下15万的敌军——包括6万俄军,4万哥萨克军,4万瑞典军从四面八方的猛扑。还有本应存在的11万人去哪里了?他们都掌握在大贵族的手里。吕保玛茨基家族、拉齐维乌家族……,他们任何一个家族的私军都比国王的军队多,他们任何一个家族的钱财都比国库来的丰盈。为此的,我们的国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和安祖(安杰伊的昵称)支持国王,就是要改变这种状态,让权力集中到贤明的君主手中从而重振我们的国家。我看的出,吕保玛茨基元帅确实对你很好,可是这种好是有代价的。它会让一个人忘记了国王、忽略了国家,只埋首于自己的利益。彻辰,你身为我们的朋友,我也希望你能和我们站在一起,为了这一个目标而奋斗。”

    彻辰闻言巨震。

    他看着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那情真意切的眼神——

    为难,但最终点了点头。

    身为共和国的元帅,吕保玛茨基在波落茨克逗留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在到达波落茨克的第六天,他不得不返回维尔纳去。

    临行,吕保玛茨基邀请彻辰一同前往,在维尔纳小住几日。

    对于此,彻辰无疑是愿意的。他大仇得报,心愿已了。虽然远在维达瓦的妻女和叔叔让他牵挂,可似乎也并不急于这几天。而且的,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等朋友也在维尔纳,他正好趁此机会去看看他们。

    可当彻辰正准备应下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昨晚奥丽娜小姐对他说的话。

    他犹豫了。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见状,她赶忙“帮助”彻辰推辞道:“元帅,您这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彻辰还有个妻子在等着他呢。”

    说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还故意用羽扇掩口笑了笑。

    吕保玛茨基闻言一拍脑门,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错,不错。”

    接着,吕保玛茨基握住了彻辰的手说道:“那么阿勒瓦尔,我们就此别过了。记得带我向娜塔莉问好。”

    “一定。”彻辰微笑着保证。

    吕保玛茨基上了马车,彻辰和奥丽娜·比尔勒维奇一直目送着元帅的马车离开。

    当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对彻辰说道:“吕保玛茨基终于走了。”

    “是啊。”彻辰目视着街道的远方道。

    彻辰本只是想来波洛茨基看望下奥丽娜小姐,并未打算在这里长久的逗留。但由于吕保玛茨基元帅的到来,他待在波罗茨克的时间被大大的延长了。

    现在元帅返回了维尔纳,彻辰便准备也向奥丽娜告辞,取道华沙返回维达瓦。

    奥丽娜·比尔勒维奇挽留了彻辰再住一天。当晚,她写了一封信交托给叶利谢伊请他转交给娜塔莉。信中,奥丽娜交代了彻辰和吕保玛茨基在波罗茨克交往的结果,并且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希望娜塔莉能以妻子的身份,从旁再劝导彻辰一番。

    第二天一早,彻辰一行便启程离开了波罗茨克。奥丽娜·比尔勒维奇见哥萨克们多是步行,她特意从马厩中拨出了三十多匹马给他们用作坐骑。

    这让哥萨克水兵们欢声雷动,他们纷纷向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弯腰敬礼,称赞她是一位真正的圣女。

    离开了波罗茨克,彻辰他们走的即缓且慢。由于战争已经远离了共和国的大部分地方,原本为躲避兵灾而逃入森林深处和背井离乡的人纷纷回了来,大路四周的农舍也开始有了人气。彻辰看着村庄里冒着的炊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维达瓦。离开两月有余,也不知道那里现在如何了,法蒂玛和安娜、娜塔莉和皮德罗叔叔,是否又好。

    夜间,他们在一个村庄内投宿。

    一个好心的老村民将自家的谷仓腾了出来,内里还给铺上了厚厚的干草,温暖而舒适。

    彻辰很快进入了梦乡。

    午夜时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却把他们吵醒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惊天噩耗

    警惕性极高的哥萨克们纷纷地爬起了半个身子,他们持枪在手,纷纷地从谷仓墙壁的缝隙朝外面望去。

    “是一个穿红色制服的波兰人。”一名哥萨克水兵喊道。

    彻辰来到门口,他的眼睛贴着门缝朝外面看去。

    只见那位给自己借宿的老农正打着火把与一名骑在马上的军爷说话。那军爷极其的跋扈,他高坐在马上,还不时地用马鞭朝那老农的鼻子指指点点。

    虽说当时的贵族歧视农民是常态,可那老农却是有贵族身份的农民,那军爷如此做便有些失态了。

    二人在说了一会话后,那老农竟带着军爷朝着谷仓走了过来。

    “难道这人是来找自己的?”彻辰不由地猜测道。

    那军爷在谷仓门前停住了脚步。借着火光彻辰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一副长脸,约莫四十多岁,两只吊角眼再配上一副鹰钩鼻,怎么看怎么的让人不舒服。

    来者朝着谷仓内里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名哥萨克受不住这人盛气凌人的口气,他反问道:“你他妈是什么人!”

    在霍光的照耀下,彻辰看见那军人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的白牙。

    “快回答,不然我要你们好看的!”他威胁道。

    眼见着从始至终,来到谷仓外就他一人。哥萨克水兵们认定了这是个单独走夜路的家伙,他们在请示过彻辰后,一个个地从谷仓内走了出来。

    看着第一个袒胸**的哥萨克,那红衣军爷脸色还如常,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他的脸色开始发白了,牙齿也开始打颤。

    他根本没想到谷仓里竟然不是自己预想的那个人,而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哥萨克。

    “来啊,给我们好看啊!你个莱赫。”

    “腿怎么打颤了?是不是在你婆娘肚子上躺太久,累的?”

    哥萨克水兵们奚落着这家伙,不是的还拔出手枪和马刀吓唬他。

    可怜的家伙后退了三步,他伸出手示意哥萨克们不要过来。

    “别过来,你们这些该死的哥萨克。这是在共和国的腹地,你们要是敢伤我,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这样没种的威胁哪里吓得住哥萨克。一名只在卤门上留着一撮黑色的头发,满脸横肉的哥萨克上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呸!懦夫。”

    一口脱模啐在了那军爷的身边。

    彻辰让哥萨克们出去本就是想给这家伙一个教训,吓唬吓唬他。现在哥萨克们如此做显然有些过了。他从谷仓内走出来,对那人说道:“起来吧,不要害怕。你是贵族,这老者也是贵族,下次记得说话尊重些。”

    “你是阿勒瓦尔·彻辰!”

    那军爷指着彻辰问道。

    彻辰先是一愣,他没想到这家伙认的自己。

    “不错,我是叫阿勒瓦尔·彻辰。”彻辰道。

    那军爷见彻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兴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重新换上了那副趾高气昂的表情。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卷羊皮纸,单手平举着打开对彻辰说道:“我是最高法院派来的执法官图尔维尔。现在以国王陛下的名义,你被捕了。”

    这下子可炸开了锅,哥萨克们见这人竟是来逮捕彻辰的,一个个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

    彻辰先是感到震惊不已——扬·卡齐米日国王要逮捕自己,这是为什么?

    接着,他满是愤懑。

    彻辰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他拿过图尔维尔手中的文书,上面果然是国王的印章。

    “怎么样?和我走吧。”图尔维尔洋洋得意道。

    “该死的!”叶利谢伊怒骂了声。

    他上前对着图尔维尔的脸就是一拳。

    图尔维尔躺在地上嗷嗷大叫。

    彻辰将羊皮纸折了折放到口袋里。他对叶利谢伊说道:“把他捆起来。”

    接着,彻辰看了一眼众人,“我们回华沙去。”

    说完,他朝着马厩走去,第一个跳上了马。

    不一会,在黑暗中,一条火龙沿着通往华沙的大路疾驰而去。

    在经过拉洛武夫的时候,彻辰遇到了从此处相对而行的亨里克·波托茨基。

    亨里克·波托茨基是奉了他叔叔的命令来找彻辰的。

    而事情的起因,便是和那封逮捕彻辰的文书有关。

    但要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还需要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从乌克兰回到华沙开始说起。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带回的新任哥萨克大酋长维戈夫斯基议和的条件毫无意外地在华沙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议会上,贵族们将这些议和条件痛斥为卖国,并扬言,谁要是同意了这些条件,谁就是波兰共和国的历史罪人。

    空前强大的反对呼声让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等人一时也不敢发声(虽然他们的内心清楚,这份苛刻的条约可以为共和国和乌克兰带来永久的和平,并且能够大大的增强王权)。

    汹涌的民意在华沙沸腾。

    每一天,议会中都有人递血书、割手指明志。哪怕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德高望重,可这一次,他的宅邸也受到了愤怒的贵族的冲击。

    所幸的,在扬·索别斯基和波托茨基家族私军的守卫下,骚动的人群被驱逐了。

    议会和贵族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办法,他们又把泄愤地目标投向了使团的其他成员。

    而现如今,康尼茨基公爵已死,其他的文职人员职小位卑,唯一能成为他们打击的够分量的靶子的便是彻辰了。

    而罪名,便是他身为卫队长,没有保护好康尼茨基公爵。

    “国王陛下也是无奈,因为议会的权势太大,他在不得已之下才签署了那份逮捕你的文书。”亨里克·波托茨基为国王辩解道。

    听了亨里克的话,彻辰一时的悲愤不已。他悲愤的不是那些贵族仇视自己,某种意义上,这些人和谢契的那些被煽动起来失去理智的哥萨克们没什么两样;他悲愤的是扬·卡齐米日国王竟然丝毫没有回护自己。

    一时间,彻辰那日对奥丽娜·比尔勒维奇小姐的保证烟消云散了。

    他越发觉得扬·卡齐米日国王不值得自己效忠。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束手就擒,然后回到华沙去接受他们的审判?”彻辰冷笑一声道。

    他仿佛看见,自己成了第二个康尼茨基公爵。

    叶利谢伊和众哥萨克围在彻辰的身边。他们对亨里克怒目而视,只要他说出个“是”来,就要对他拔刀相向。

    “不!”亨里克斩钉截铁地否定道:“陛下和我叔叔商议后,他们要你马上的回维达瓦去避避风头。”

第七百三十二章劫后余生

    康尼茨基公爵像一条狗一样被拖了走。

    从始至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都没有看他一眼。而那些使团的文职人员、亨里克·波托茨基听说他们得救了,罪责将由康尼茨基一个人承担,脸上甚至于露出了或如释重负或劫后余生的表情。

    并且不止一个人在那里庆幸。

    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是波兰使团的所有人经历的最恐怖的一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觉得死亡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虽然黑森骑兵们和布莱尔率领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竭力地阻止着哥萨克暴民对使团施暴,可是他们能挡的住人、却挡不住暴民们的声音传进屋内。

    那些丧失理智的哥萨克人丝毫不管使团成员的使者身份以及使者是受保护的这一通例。他们叫嚣着要把莱赫们碎尸万段,并且用各种的酷刑和他们好好“玩玩”。

    那些酷刑,甚至连最坚强的人听来都会感到恐惧。

    透过木屋的高窗,哥萨克暴民们朝屋内扔进来一些猪牛羊甚至是人的肠子、心脏等秽物。那掉在地上,如同蚯蚓般在木地板上蠕动的花花绿绿的肠子,让使团的好些人都呕吐不止。

    只有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平静地坐着。

    老大人已经从失败的绝望中苏醒了过来。可他却对一切充耳不闻,只是交代侄子,如果哥萨克暴民们闯了进来,那么他就给自己来一刀。

    作为大贵族和共和国的重臣,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绝不能被下等人所羞辱。

    当门被打开的时候,所有人本以为大劫将至。胆小者藏到了屋子的角落或者站立着瑟瑟发抖;如龙骑兵和披甲哥萨克等军人则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做绝望的一搏——不做安安饿殍,尤效奋臂螳螂。

    而当看到进来的是彻辰和帕夫洛·戈蒙的时候,大伙终于松了一口气。

    死亡没有到来,至少是现在。

    彻辰告诉所有人,他已经和包洪以及希尔科他们解释清楚了,哥萨克将不追究使团的责任,只要……

    “只要你们把虐杀俘虏的主谋交出来。”帕夫洛·戈蒙在一旁说道。

    这话让所有人又紧张了起来。特别是那些有份参与的人。他们深怕自己被交出去。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波兰人这副狼狈相,帕夫洛·戈蒙心里暗自嘲笑了声。而当他看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脸上露出了一丝戏谑。

    “嘿,斯坦尼斯瓦夫。这次救下你们我可是没少出力的。”帕夫洛·戈蒙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抬起头看向这位谢契的最高长官。

    “放心吧,我们波兰人有恩必报。”

    帕夫洛·戈蒙笑着点了点头。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要一个人。”他说道。

    “是谁?”不止一个人在心里问道,可没人开口。

    帕夫洛·戈蒙指了指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康尼茨基公爵。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手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下。

    “好。我们的确是要给你们一个交代。”老大人说道。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径直回到了里屋。

    随着康尼茨基公爵被当做替罪羊被拖走,围在外面的哥萨克暴民们也纷纷散了去——在广场,有一场好戏在等着他们。

    彻辰安慰了使团的其他成员并感谢了布莱尔的帮助。

    此时,那些个龙骑兵和披甲哥萨克们都又把彻辰当做了他们的救命恩人,一个个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当然,感激的话他们是说不出口的。

    待安抚好众人后,彻辰走进了里屋。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正伛偻着腰背对着他坐着。

    “你做的很好。”老大人虽然没有回过头却知道来的是谁。

    “国王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听了这话,彻辰静静地站了会。

    “我很遗憾没能保下康尼茨基公爵。”他开了口。

    老大人回过了头,他看着彻辰的眼睛,想知道这是否是他真实的想法。

    就在刚才,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曾怀疑,彻辰是在公报私仇。

    他看到彻辰的眼中的的确是悲凄。

    “康尼茨基公爵死得其所,他承担起了自己肩上负担着的责任。”老大人说道。

    “原本我的使团副使的责任。”彻辰想道。

    刚才那一句,彻辰本想告诉老大人维哥夫斯基当选的消息,可话一出口却变了。

    他真觉得自己有些傻,本已知道老大人会说什么,又何必来多此一句呢。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见彻辰一脸的不以为然,他又开口道:“彻辰你要记住,我们的共和国正值狼烟四起、兵戈扰攘之时,个人的涓滴之水犹如清晨雨露,若不落入**大海,它便只能在日光中消散。康尼茨基公爵为了所有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是他的无上光荣,也是他作为共和国儿孙的责任。今日之事,哪怕哥萨克人要我,只要能够保全所有人、只要能够让议和继续下去,我也会奋不顾身的站出来。千刀万剐又如何?粉骨碎身又如何?那些暴民们的酷刑,只会让我在天堂受到的荣光更加的光彩。”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话义正辞严,完全是站在一个爱国者的立场。他这么说,也会这么做。并且的,他也希望彻辰能够如此。

    因为老大人自认,彻辰娶了娜塔莉,他便也是共和国的子孙。

    “是。”彻辰低头敷衍地答道。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恐怕要失望了。此时的彻辰,远还没有达到他所希望的那个程度。作为西班牙籍的佣兵,彻辰为波兰效力,是出于报仇、出于爱情、出于同伴、出于恩遇。

    老大人听彻辰应了口,以为彻辰已经听进去了。于是的,他又道:“好了,闹腾了一夜,你也累了。下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国。此次出使失败责任全在于我,回去以后我会向国王陛下自请处罚的。但你不需要担心,整件事情你只要功没有过。”

    就在这时,彻辰终于对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说出了让他即惊又喜的话:“我说服了包洪大哥放弃了选举并支持维戈夫斯基成为下一任的哥萨克大酋长。”

第八百二十五章我真的还想再活二十年

    密使对耶日·哈列茨基的话半真半假。

    因为虽然卡尔十世的确返回了瑞典,但大军并未向立陶宛进发。而且卡尔十世尚未知道博古斯拉夫被俘的消息。

    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男爵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被救走的消息送到斯德哥尔摩的时候,卡尔十世国王正在哥德堡召开的议会中会见国会的议员们。

    他要说服议员继续支持自己的战争。

    长达四年的战争,除了与波兰的战争偶有失利外,卡尔十世在对沙皇俄国、对丹麦、对挪威的战争中都获得了极大的胜利,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战争奇迹。

    在其他国家,甚至有人惊呼:“北欧雄狮古斯塔夫复活了”。

    可这一连串的胜利虽然为卡尔十世带来了无尽的名望,可也让瑞典王国的财政趋于崩溃的边缘。

    在对丹麦的跨海远征中,跨海而来的卡尔十世携带了两万多军队,而此时瑞典本土的人口还不到10万,也就是说,平均每60名瑞典人就要供养一名士兵。这还不包括在瑞典本土的、波兰的军队。

    如此高昂的兵民比例让国内怨声载道。特别是由于和丹麦的战争,瑞典王国的海路商路断绝,更是让国内的资产阶级和农民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是的,虽然王国在对波兰共和国的战争初期获得了极大的利益,满载战利品的船几乎堵塞了通往斯德哥尔摩的航道,可这些财富早就又投入到了战争这个无底洞内。现在整个王国,得利的只有军人和贵族以及那些雇佣兵,而商人和农民的生存每一天都在恶化。

    不甘心继续充当冤大头的商人们利用国会这个武器向卡尔十世施压,要求他停止战争,休养生息。

    对于这样的要求,卡尔十世当然不能同意。在卡尔十世看来,他已经打败了丹麦和挪威,并且逼迫他们签订了城下之盟;而沙皇俄国的主力正限于乌克兰的泥潭中,现在正是自己大举挥师波兰,重新占领这个富庶的国家的大好时候,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各位尊敬的议员们!”

    卡尔十世站在议院的中心,今天的他身穿一身天蓝色的衣服,头带着白色的假发。

    卡尔十世对着四周围呈椭圆形坐着的议员们声嘶力竭地喊道:“波兰,我的下一个目标是波兰。并且一定会成功,就和丹麦和挪威一样。”

    议员们开始骚动了起来。

    一些贵族议员和军人议员发出叫好声,而资产阶级的代表则小声嘀咕:“恐怕没打下波兰,我们已经破产了。”

    “你们不会破产的。”卡尔十世说道。

    那些泄气话他都听在耳里。

    卡尔十世本想马上说下去,可他的喉咙突然一疼,接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在丹麦渡海作战的时候,卡尔十世同普通的士兵一样裹着毯子走过厚厚的海面结冰地冰层,这让他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也因此得了肺炎。

    卡尔十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嘴。他又咳嗽了一声,然后看也不看地将手帕放回到了口袋中。

    “各位,商人们、作坊主们,想想吧。波兰有什么?有着无穷无尽的人口、有着割也割不完的麦子、有着成群的长满优质羊毛的羊群,我们夺下了波兰,你们害怕自己的商品没有销路吗?你们害怕你们的工厂没有工人吗?你们害怕没有原材料吗?我要说,面包会有的,黄油也会有的。”

    “可是那里的人厌恶我们,并且他们的骑兵天下无敌。”在议院的一个角落,一个敦实的胖子小声嘀咕道。

    这位是来自里加的手工厂主。四年前,他将厂子盘给了亲戚,然后借贷了一大笔钱投入到卡尔十世对波兰的战争中。四年后,他一无所有,还在波兰留下了一条手背——那是一名波兰龙骑兵给他留下的纪念。

    “那里的人欢迎我们。”

    卡尔十世看都没看发出反对意见的手工厂主,他说道:“波兰人相信我会给他们带去永久的和平,因为我是位至仁至善的君主。而扬·卡齐米日是个懦夫,并且妄图摧毁属于全体波兰贵族的黄金自由。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一次,一定会有更多的奥博尔林斯基们和古德兹林斯基们投入到我的正义事业中的。”

    卡尔十世提到的奥博尔林斯基和古德兹林斯基都是大波兰省的大贵族。在维登贝格率领大军入侵波兰期间,二人毫不抵抗,并且很痛快地投降并宣誓效忠于瑞典国王,他们把波兰共和国最富庶的大波兰省份的控制权完全交给对方,包括土地上的所有教堂、王室财产;包括重镇波兹南、卡利斯、考斯希安之内的所有城镇和城堡。

    更加无耻的是,此二人在签署投降协议的当天晚上,便恬不知耻的在瑞典人的营地里参加宴会。他们无所顾忌地大快朵颐,仿佛白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仿佛身边把酒言欢的人是朋友而不是屠杀他们同胞、掠夺他们祖国财富和土地的侵略者。

    当然,扬·卡齐米日国王和波兰民众眼中的卖国贼,在卡尔十世眼中就是喜迎王师的忠贞之士了。

    议员们又开始了一阵叽叽喳喳地议论。

    过了五分钟,一名身穿法袍,胸前挂着十字架的老者站了起来——他是雷尔瓦的大主教。

    “陛下,”大主教用颤颤巍巍地声音说道:“奥博尔林斯基和古德兹林斯基的事情我们当然都知道,可是现在在波兰,请恕我冒犯,您恐怕已经再难以找到这样的人了。我们某些将领对琴斯托霍瓦修道院的进攻点燃了波兰人的怒火。现在,我们不是在和扬·卡齐米日又或者某些波兰贵族作战,而是和一个民族作战,并且在那个民族中,我们没有朋友,只有敌人。各位试想一下,历史上有没有一个民族成功征服另外一个民族的例子?陛下您和您的百战雄师可以战胜一千人、一万人、甚至十万人,可绝对不可能战胜一个拥有千百万人口的民族!”

    老主教德高望重并且曾去过波兰,他的话的真实性无疑是可靠且具有说服力的。他的话音刚落,一些同主教抱有同样观点的议员便高喊道:“和平!和平!”

    这股和平的声浪越来越大,震的卡尔十世头晕目眩。

    卡尔十世用手撑住了面前的演讲台。他的口中一甜,可他强忍着吞咽了下去。

    卡尔十世一定要把战争继续下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自从染病以来,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甚至连医生都说恐怕自己是没几年可活了。

    所以的,他要为自己儿子的顺利登基铺路。

    战争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能够占领多少的波兰领土。卡尔十世明白,为自己再戴上一顶王冠已然是一种奢望。

    他现在只是要通过战争,以战促和。并且的迫使扬·卡齐米日国王满足他的两个要求:一、彻底放弃对瑞典王位的宣称;二、割让波美拉尼亚和利沃尼亚地区。

    扬·卡齐米日国王从未放弃自己对瑞典王位的宣称,这让卡尔十世时时如鲠在喉。卡尔十世并非瑞典瓦萨王朝的直系继承人,他能够当上瑞典国王,靠的是其表妹克里斯蒂娜女王的退位。某种意义上,他是得位不正的。当他在世的时候,他尚可以压制住一切的反对声音。可一旦他去世,那些心怀叵测者以及扬·卡齐米日一定会重新对瑞典王位提出要求,他要在他这一代,彻底的打断从西吉斯蒙德三世·瓦萨开始到扬·卡齐米日这一支对瑞典王位的诉求,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而波罗的海南岸地区和波美拉尼亚以及利沃尼亚是瑞典王国的最重要的贸易收入来源,只有保证了瑞典王国在这里的权益,瑞典王国那因为战争而高负荷运作趋于崩溃的财政,才有可能通过输血慢慢的缓解。

    在他死之前,他一定要做到。

    卡尔十世抬起了头。突然的,他看到了议院门外的两个身影——他的妻子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和他们三岁的儿子(未来的卡尔十一世)。

    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今天身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她的金色头发高高的盘起,宛如一支耀眼的红烛一般。而小卡尔则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小礼服。小卡尔继承了卡尔十世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前面的额发遮住了他的额头。

    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牵着孩子的手,正用担忧地目光看着自己。而他们的孩子,正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自己的母亲,一脸的单纯。

    看到这两个他一生的挚爱,卡尔十世的身体里仿佛又充满了力量。

    “谁说没有!”

    议院中的议员吵吵闹闹还在继续,卡尔十世突然站直了身子,如同一柄出了鞘的宝剑。

    “在立陶宛,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亲王仍然站在我们的一边,并且矢志效忠于我;并且,”

    说到这,卡尔十世停顿了下。

    虽然选帝侯仍然没有向自己屈服地迹象,可是卡尔十世相信,有他的独子和妻子在自己的手里,选帝侯是一定会屈服的。

    只是时间问题。

    “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已经回心转意,他将重新和我同盟。”

    这一消息无疑是一颗强力的炸弹,议院内瞬间炸开了锅。

    由于此话是出自国王之口,所以并没有人怀疑或者敢去怀疑此言的真实性,他们只是在计算,计算选帝侯的重新选边将对局势造成怎样的影响。

    卡尔十世没有时间让每个议员都考虑清楚利弊来。他朝着雷瓦尔大主教的方向说道:“主教大人,在立陶宛,数万的新教徒正受到来自天主教徒的迫害。他们拆毁新教教堂,剥夺新教徒都选举权和居住权,甚至强迫新教徒改宗。这些新教徒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们团结在博古斯拉夫亲王身边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而他们之所以不放弃信仰、不像扬·卡齐米日投降,正是因为他们相信瑞典王国,我们这个新教国家不会看着教友们深陷绝境而置之不理的。你说我们无法战胜一个民族,但我要说,上帝可以!”

    宗教正确是最大的正确。在卡尔十世搬出保护立陶宛地区的新教徒不受天主教徒迫害这面大旗后,哪怕是雷瓦尔都大主教也不敢直撄其锋。

    卡尔十世似乎获得了大胜。在其后的时间里,再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可到了为接下来的战争拨款的时候,议员们又开始了和国王不懈的“斗争”。

    卡尔十世要求议会批准一笔高大三十万塔勒的战争拨款,并且在接下来的每个月支付至少五万。这让议员们哀鸿遍野,一个个叫嚷着哪怕杀了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钱。

    卡尔十世说的口干舌燥,几次急火攻心,可议员们只同意为战争拨款十万塔勒,并在之后的每个月支付三万。

    最终,卡尔十世接受了这个方案。他已暗下决心,不足的部分他将变卖王室的城堡、田庄等产业凑齐,因为接下来的战争,他只能赢不能输。

    会议结束后,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带着小卡尔走进了议院。小卡尔看四下人走的差不多了,一把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爸爸!”小卡尔奶声奶气地叫道。

    卡尔十世温柔地单手拖起了孩子,另外一只手搂住了妻子的肩膀。

    “我胜利了。”他道。

    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王后露出一个笑容。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丈夫一向无往而不利。”

    左近的侍从过来为国王披上了披风。

    11月了,瑞典全国早已笼罩在冰雪中。

    将妻女搂在怀中,卡尔十世突然生起了愧疚感。

    自己陪伴她们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等打完了这一仗,我那里都不去了。就在斯德哥尔摩。我们一家人。”卡尔十世呐呐道。

    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靠着卡尔十世的肩更紧了些。

    正当卡尔十世享受着难得的家庭时光的时候,国王的侍从武官奥瓦尔·冯·歌德伯爵走进了议院。他显然是有急事,可看到这幅场景,不禁停住了脚步。

    卡尔十世抬起了头。他从奥瓦尔·冯·歌德的眼神中读出了焦急的神色。

    这位国王搂抱妻子的手不禁松了松。

    海德维希·伊丽欧诺拉从卡尔十世的怀中起了来。她知道属于国王的时间到了。

    “卡尔,我们走。让爸爸处理公务。”这位王后柔声道。

    小卡尔留恋不舍地在母亲的牵引下走出了门。

    “陛下!”奥瓦尔·冯·歌德上前了一步。

    “什么事?”卡尔十世问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逃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卡尔十世一个踉跄。幸好他及时扶在了一旁的演讲台。

    “什么时候的事情!”卡尔十世问道。

    “半个月前。”奥瓦尔·冯·歌德说道。

    十五天!

    卡尔十世再一次的气急攻心,他质问奥瓦尔·冯·歌德,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为什么到现在才报告!

    “陛下,大雪封路,男爵他也没有办法。”铂爵解释道。

    可卡尔十世要的并不是解释。他现在所担心的是,路易丝·亨利埃特被救走,自己失去了掣肘选帝侯的唯一依仗,并且还可能因此事和他结下了深仇,接下来选帝侯必然会和扬·卡齐米日合兵一处找自己报仇的。

    “该死!该死!”卡尔十世用力地用拳头捶击着演讲台。

    “陛下,息怒啊陛下!”奥瓦尔·冯·歌德见卡尔十世状若疯狂,忧心地劝说道。

    “咳咳!”

    突然的,卡尔十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这一次他甚至连从口袋中取出手帕都来不及。大口大口都鲜血喷溅到了地上。

    “陛下!”

    奥瓦尔·冯·歌德惊呼一声,他赶忙上千扶住了卡尔十世,并轻轻地拍打着国王的后背。

    过了会儿,卡尔十世觉得好受了些。这时候,奥瓦尔·冯·歌德提议马上叫御医来。

    “不用了,伯爵。”卡尔十世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了血渍,他开玩笑道:“那些个医生,除了给我放血,什么也不会。”

    奥瓦尔·冯·歌德仍然是一脸的忧色。

    “伯爵,”卡尔十世道:“你马上去传我的命令:‘命令西蒙·格伦德尔·赫姆菲特秘密的集结一支一千人的精锐部队,随时听候我的调用。再命令布拉厄·威兴斯堡在前线同样秘密集结两千人。’”

    听到这两道命令,哪怕是再愚蠢,奥瓦尔·冯·歌德也知道国王是准备在冬季用兵了。可在东欧的冬季打仗一向都是用兵的大忌,国王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奥瓦尔·冯·歌德没有多问。作为一名军人,他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第一天职。并且奥瓦尔·冯·歌德还极度的敬仰卡尔十世,视其为榜样和偶像。对于伯爵来说,哪怕卡尔十世让他跳下悬崖,伯爵也会毫不犹豫。

    “是!”奥瓦尔·冯·歌德领命道。

    接着,伯爵一刻也不耽搁,下去传达命令去了。

    议院中又只剩下了卡尔十世一人。

第八百一十七章又遇熟人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对准了博古斯拉夫的便是彻辰给她的那把火枪。

    之前,路易丝·亨利埃特由于慌乱忘了自己还有一把手枪,这时,她终于想了起来。

    博古斯拉夫亲王定住不动了。

    “舅妈,你这是做什么?”博古斯拉夫假装玩世不恭地笑道。他的左脚还向前跨出了一小步。

    “别过来!”路易丝·亨利埃特朝上扬了扬手枪的枪口。

    “亲王,我真的会开枪的。”

    “哟哟哟哟,”博古斯拉夫咗起了嘴,他说道:“舅妈,你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开枪打我吗?”

    路易丝·亨利埃特看了看躺倒在地正捂着胸部伤口的彻辰,此时的她心无比的坚定。

    “是的,”路易丝·亨利埃特说道:“博古斯拉夫亲王,假如你再前进一步,我真的会开枪。我已经错了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你不要逼我。”

    博古斯拉夫知道自己这位年轻的舅妈外表虽然柔弱,可内心却极为的坚强。况且她身上留着的是奥兰治亲王的血,那是世代军人的铁血。

    博古斯拉夫收回了脚尖。他看了眼躺倒在地的彻辰。

    此时彻辰正竭力地捂住自己的伤口。虽然由于他内里穿了锁子甲的缘故,那一刀扎的并不深,但由于博古斯拉夫残忍的搅动,那伤口扩大的让他血流不止。

    “嘿,舅妈。”博古斯拉夫对路易丝·亨利埃特说道:“我看这家伙快不行了,如果你再不替他包扎止血的话。”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看了眼彻辰。果然的,彻辰的脸和嘴唇正逐渐失去了血色。

    路易丝正准备走上前俯身为彻辰包扎,彻辰却开口制止了公主。

    “千万不要,公主殿下。你一旦替我包扎必然会分神,到时候博古斯拉夫这家伙就会有可乘之机了。”

    “是博古斯拉夫亲王。”博古斯拉夫纠正道。

    虽然自己的企图被彻辰看穿了,可博古斯拉夫的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那我们继续这么僵持着吧。我是无所谓,过一会我的人马就找来了。”博古斯拉夫摊了摊手,他继续用攻心战术道。

    “接应我的人也马上就到。”彻辰同样不甘示弱。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可任谁都知道,只要有一丝的外力介入,这种平衡马上就会被打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期间彻辰因为失血过多两次昏厥了过去。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铃声传来,三人同时将目光投到了外面。

    “就在这里休憩下吧。”有人在木屋外说道。

    博古斯拉夫露出失望的表情。因为这显然不是自己的人。

    门被推了开来,风雪夹杂着冰粒子涌了进来,打的博古斯拉夫和路易丝·亨利埃特的脸颊生疼。

    “过路的。风雪太大了,麻烦借宿一下。”一人站在门口,他边拍着毛皮帽上的雪,边说道。

    这人极其的敦实,他长着一张黄色的圆脸,小眼睛,大鼻子。

    接着,又有四五个人鱼贯而入,他们大多也是这番长相。

    博古斯拉夫看清了这些人的长相后,感到极其的意外,因为这群人竟然是在瑞典不多见的鞑靼人。

    等这四五人看清了木屋里面的情形,他们都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弯刀和弓箭袋上,他们就这么堵在门口,同时一脸警惕地看着博古斯拉夫和路易丝·亨利埃特。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博古斯拉夫慢声问道:“嗨,鞑靼人。你们是从克里米亚来做生意的?”

    那圆脸汉子听博古斯拉夫称呼自己为鞑靼人,面色极其的恼怒。他粗声粗气地说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和你无关,我们也不是你的朋友。你要是识相的话就把匕首放下。”

    博古斯拉夫听这鞑靼人如此的不客气,他的脸色旋即的变了。作为拉齐维乌家族的族长、惶惶贵胄却被一个鞑靼人如此抢白,他哪能不怒。

    这时,路易丝·亨利埃特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各位好心人,我的朋友被刺伤了,现在失血过多。如果你们有药的话请给他治治上,我一定会报偿你们的。”

    路易丝·亨利埃特的话无疑好听的多,并且她早早地放下了枪,显得自己毫无恶意。故而那些人看向路易丝·亨利埃特的眼神也更有善意。

    “嘿,姑娘。瞧您说的。难道我们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吗?出门在外靠的就是朋友。我们不需要报偿,只需要在这避避风雪。至于说刀伤药,我没有,但我的主人有,等会他进来了你大可以向他要求。”那圆脸的鞑靼人道。

    这人说完,又看向了博古斯拉夫。这一次,他说话的眼神和语气都是恶狠狠的了。

    “至于你,放下你的武器。我只说一次。”

    他的话音刚落,两名鞑靼人便抽弓搭箭,瞄准了博古斯拉夫。

    形势比人强,博古斯拉夫的手中只有一把匕首,别说对方有弓有箭了,哪怕只有弯刀,自己也不是对手。他强忍着内心的屈辱举起了手,却没把匕首扔掉,而是换了一副嘴脸说道:“嗨,朋友。别生气。刚才是我不好。我在这里向你赔罪。我是拉齐维乌家族的博古斯拉夫亲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号,我和克里米亚汗国不少的贝伊和帕夏都是有交情的。你们是谁派来瑞典王国做买卖的,说出来,或许我还认识呢。”

    对于博古斯拉夫来说,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够低声下气的了。可是对方非但脸色没有缓和,反而愠色更浓。那圆脸鞑靼人沉声道:“放下武器,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这话刚说完,外面传来一个声音:“策零,你在和谁说话。”

    接着,一个身穿着华贵貂皮大衣的青年走了进来。

    那圆脸汉子显然就是青年口中的策零。他赶忙挡在那年轻人面前道:“台吉小心。”

    那年轻人看到屋内的情形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惊讶或者慌乱的神色,显然极其的有定力。

    趁着那二人在说话,博古斯拉夫仔细地端详了那后来的年轻人的脸。博古斯拉夫一眼就看出了这年轻人的来头非比寻常。就那一身的貂皮大衣的价值就抵得上一座上好的庄园。因为那不是普通的貂皮,而是最为名贵的紫貂皮,这样的大衣,可不是你有钱就可以买到的。博古斯拉夫相信,哪怕是克里米亚的可汗都不可能拥有超过五件这样的貂皮大衣。

    “是巴耶济德汗的儿子还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私生子?”博古斯拉夫猜测道。

    在克里米亚汗国的所有人物中,博古斯拉夫只能想到此二人。

    这会儿功夫,名叫策零的鞑靼汉子和那年轻人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年轻人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瓶药膏。

    “小姐,拿这给你的朋友敷上吧。”

    “多谢。”路易丝·亨利埃特感激地说道。

    公主站起了身,准备去接那药膏。

    可她站起了身,彻辰那原本躲在她身后的脸露了出来。看到彻辰的面容,那年轻人和圆脸汉子齐声惊呼了一声:“阿勒瓦尔!”

    “你们认识?”

    “你们认识?!”

    路易丝·亨利埃特和博古斯拉夫不约而同地问道。

    和前者相比,后者的语气是紧张的。

    亲王没想到,在这冰天雪地随便碰到一群人,竟然也是这个阿勒瓦尔·彻辰的朋友。

    “当然认识。”那年轻人掀开了头顶的斗篷。如果这会儿彻辰是清醒的话,他肯定也会惊呼一声:“阿玉奇!”

    来者正是卡尔梅克汗国的台吉阿玉奇和噶尔丹策零将军。他们在返回汗国的领地将本部的牧民迁徙到且尔克斯克后,便准备着那周游欧洲的计划。这一准备便是一年多的时间。在1658年的8月,他们才最终的启程。而第一站便是彻辰口中欧洲的军事强国瑞典。

    而之所以将此当成第一站,也是因为这里是那位曾经的女仆,瑞典人普丽吉特的故乡。有熟人引路,阿玉奇才不至于走马观花、无所适从。

    可没想到,为了躲避风雪,他们竟在此地遇到了伤重昏迷的彻辰。

    这或许便是佛祖的旨意吧。

    “这家伙在切尔克斯克,可没少让我吃苦头。”阿玉奇说道。

    这话让博古斯拉夫转忧为喜。

    “原来这是一位和自己一样和彻辰有仇怨的人。”博古斯拉夫暗想道。

    一念及此,博古斯拉夫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他在法国宫廷迷倒无数贵族少女,又让男性贵族们嫉妒万分的笑容来。

    “原来是一场误会。阿玉奇台吉。”博古斯拉夫开口道。

    由于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爵位称呼阿玉奇,博古斯拉夫使用了刚才噶尔丹策零称呼阿玉奇的台吉。

    “我和这个该死的阿勒瓦尔·彻辰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是吗?”阿玉奇看了眼彻辰又看了眼博古斯拉夫,邪魅地笑了起来:“那我把他交给你可好?”

    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的急转直下,她急忙将彻辰又护在了身后,然后举枪准备对准阿玉奇,却被噶尔丹策零一个眼疾手快,将手枪打落在地。

    “当然好,”博古斯拉夫回应道:“我是拉齐维乌家族的博古斯拉夫亲王,你的手下没听说过我的名号,可我想台吉您应该听说过。拉齐维乌家族是立陶宛的名门望族,富可敌国。你把这两人交给了我,你就是拉齐维乌家族的朋友。而我们拉齐维乌家族是最善待朋友的,对于朋友,我一向不吝金钱。”

    “这么说你很有钱了?比阿勒瓦尔如何?我在克里米亚和他交战的时候,他可是一位贝伊。”阿玉奇故意问道。

    博古斯拉夫不无自夸地说道:“拉齐维乌家族的田庄和地产遍布整个立陶宛。我们所拥有的封地甚至超过了一个德意志的公国。”

    “那真是太好了。”阿玉奇拍手道:“那么我如果把阿勒瓦尔卖给你,你愿意出什么样的价。”

    博古斯拉夫闻言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鞑靼人竟然和他谈起了生意。

    虽然博古斯拉夫说的都是实话,拉齐维乌家族的确有着如此多的资产,可是这些资产在战争中不是被战火焚毁便是落入到共和国军队的手中。为了供养军队,他现在手头早已经捉襟见肘。

    但经过了刚才的一顿自夸,若是拿出一笔小钱无疑是落自己面子的,也会让这些鞑靼人看不起。

    博古斯拉夫摇了摇牙,他准备报出一万塔勒的价格。

    可没等博古斯拉夫开口,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抢先说道:“我给你三万的塔勒。我是选帝候弗雷德里克·威廉的妻子,也是奥兰治亲王的女儿。我说话算话。只求你不要伤害他。”

    阿玉奇啧啧了两下,似乎对这个价格极为的满意。他甚至将那药膏重新给了路易丝·亨利埃特,让他为彻辰敷上。

    博古斯拉夫开始急了起来。他知道,阿玉奇是自己的朋友还是敌人,现在全看给出的价码了。

    “台吉,我给你五万塔勒。”博古斯拉夫急叫道:“并且是马上的。我的领地就在米亚捷尔斯克,距离这里很近。你和我回去,我一分不少的给你。”

    而为了防止路易丝·亨利埃特加码,博古斯拉夫提醒阿玉奇,无论是路易丝·亨利埃特的丈夫还是他父亲都远在柯尼斯堡和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拿钱绝对没有拿自己的那么的便利和快速。

    这话似乎又让阿玉奇变了心思。他张开了双臂,对博古斯拉夫做出了一个友好的动作。

    博古斯拉夫笑了起来。虽然和一个鞑靼人拥抱在博古斯拉夫看来是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可现在他也顾不得了。

    二人抱在了一起。博古斯拉夫感到阿玉奇的双臂犹如铁棍一般紧紧箍住了自己。

    “台吉,你这是?”

    “亲王阁下,现在你该为你自己出一个价了。”阿玉奇笑呵呵地说道。

第八百一十八章交换

    “为什么?!”博古斯拉夫不断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悲愤地质问道。

    此时,他已经被噶尔丹策凌捆得如同粽子一般扔在了木屋的一个角落里。

    阿玉奇坐在火堆旁烤着火。他听到亲王的质问,于是抬起头对博古斯拉夫说道:“因为你不该把我们错认作是鞑靼人。”

    噶尔丹策凌也回过了头道:“我们是真正的成吉思汗的子孙,可不是术赤留下的野种。”

    博古斯拉夫听二人这么说,有一种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他哪里分辨的出,这些人和克里米亚的鞑靼人之间的区别。在他的眼中,这些个游牧民族都是一个样子的。

    可话虽这么说,但这不过是阿玉奇所找的借口。

    而阿玉奇之所以舍弃博古斯拉夫而救助彻辰,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彻辰和他是熟识的,并且上一次二人的“合作”顺利且愉快。

    阿玉奇身在异国他乡,既然要做“交易”,和熟人谈总比和生人谈来的保险。

    由于擦了阿玉奇给的药膏,彻辰开始悠悠转醒了过来。他侧着头躺在地上,第一眼斜看到的便是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博古斯拉夫。

    “水。”彻辰说道。现在的他喉咙又干又涩。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见彻辰醒了过来,她差点喜极而泣。见彻辰要喝水,她赶忙地在四周找了起来。

    可还没等到她找到水,噶尔丹策零已经走到了彻辰的面前。他打开手中的皮囊子,然后粗暴地扶起彻辰,将瓶口对准了彻辰的嘴巴就往里面灌。

    一口灌进嘴里,彻辰感到一股尿骚味直冲脑门,他不由得想将瓶嘴吐出来。可他的力气本没有噶尔丹策零大,现在熟了上就更不如了。没奈何的,他只能强忍着吞咽了下去。

    而眼见着噶尔丹策零如此的粗暴,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公主在一旁制止道:“你慢着点,他可是病人。”

    可噶尔丹策零可不管不顾,当原本鼓鼓的皮囊扁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他才将瓶口从彻辰的嘴里取了出来。

    而这最后一口,彻辰马上吐了出来。

    “怎么样?马奶酒的味道不错吧。”噶尔丹策零大笑着问道。

    四周围的卡尔梅克汉子见彻辰这幅样子,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彻辰吐干净了口中和喉咙里的马奶酒,他终于认出了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人。

    “阿玉奇台吉、噶尔丹策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彻辰奇怪地问道。

    阿玉奇从火堆旁站了起来,他拿去一块烤软了的玉米饼递给彻辰。

    “饿了吧,先吃。”他说道。

    彻辰接过玉米饼。他撕下一大块递给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

    二人开始吃着玉米饼。而一名卡尔梅克人则走出了屋。当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块被冻成了冰块的羊排。

    在火堆上,噶尔丹策零将羊排用铁签穿过,然后就这么握着放在火上烤。

    羊排上的冰开始融化。接着,羊肉在篝火的炙烤下发出吱吱的声响,羊排上的油脂不断地滴下,木屋内弥漫着一股羊肉的香味。

    彻辰快速地吃完了玉米饼。他看着阿玉奇说道:“多谢你们救了我。”

    阿玉奇盘腿在彻辰面前坐下。

    “这就对了,”他说道:“你的确是该先谢谢我们。知道吗,我们来的时候你身旁的这位小姐正和那边的那个什么亲王对峙着,要不是我们,你就是不死在那位亲王的手中,也会死于流血过多的。”

    “我会记住你的恩情的,”彻辰道:“等我回到了维尔纳,我一定会报答你。”

    阿玉奇喜上眉梢。他挺起身拍了拍彻辰的肩膀,热络地说道:“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刚才那个博古斯拉夫亲王拿五万塔勒收买我的时候,我可是义正辞严的拒绝了。”

    “我给你五万塔勒。”彻辰道。

    阿玉奇的笑意更浓了。他又说道:“看不起我不是?和朋友之间谈钱实在是太俗了。你刚才问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在切尔克斯克分别的时候,我可是说过要周游欧洲列国的。我们这第一站来了瑞典。果然这里和你说的一样,他们的军队兵强马壮、准备也很精良。我本想雇佣几个枪炮工匠回去,可惜哪怕我出再高的价钱有没有人愿意去汗国。”

    “等回到了维尔纳,我会帮你找几名波兰的枪炮工匠。我保证技术不比瑞典的来的差。”

    阿玉奇笑的越发的欢畅了。他回过头对噶尔丹策零喊道:“策零,羊排烤好了吗?快拿一块来给我们的朋友。”

    噶尔丹策零站起身,他切下一块羊排递了过去。

    谈完了正事,阿玉奇终于问起了彻辰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由于整件事情涉及到诸多有名望的大人物,彻辰当然不便和阿玉奇谈的太多,他只是支吾说自己和博古斯拉夫从前就有些私人的仇怨,而这一次,博古斯拉夫试图绑架他身边的这位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所以才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的故事傻子才会相信。阿玉奇不是傻子,他当然不信。不过他本也没想去穷根纠底,于是也便就这样姑妄听之了。

    外面的风雪吹了一夜。当众人一早醒来的时候,大雪已经没过了人的膝盖。所幸马匹保暖得宜,又有阿玉奇的部下照顾,没有出现冻死冻伤的情况。

    由于彻辰受了伤不便骑马,于是的他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坐上了队伍中的一架雪橇马车。

    这架马车本是运货用的,上面堆满了阿玉奇在瑞典采购来的物品。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器和盔甲。

    博古斯拉夫被拦腰放在了马上。为了掩人耳目,卡尔梅克人堵住了他的嘴,又在他的身后盖了一层毛皮。

    看到堂堂的亲王被这样粗暴的对待,路易丝·亨利埃特露出不忍的神色——不管他做了多少错,他毕竟是自己的亲戚,还是一位亲王。

    “放心吧,”彻辰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阿玉奇他们有分寸,不会害死博古斯拉夫的。”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去哪?”

    “去维尔纳,然后送你回家。”彻辰看着远方道。

第八百一十九章同族血脉

    接下来的一日,风雪小了些。这使得彻辰和阿玉奇一行人能够比较顺利的朝着维尔纳进发。

    期间,他们也碰到过几股瑞典的巡逻兵。可阿玉奇等人鞑靼人的相貌打消了巡逻兵对他们的怀疑——他们甚至都没停下马询问阿玉奇等人一番。

    第二日,彻底等人进入了波兰共和国的境内。在这里,他们和一直等候于此的皮德罗等人相遇。当得知自己的儿子腓特烈已安然的到达了维尔纳,现在正在元帅府等候自己的母亲的时候,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喜极而泣。

    而当皮德罗看到那被捆在马背上、蓬头垢面的博古斯拉夫亲王的时候,皮德罗幸灾乐祸的走过去,戏谑地朝亲王行大礼道:“尊敬的亲王,您有任何的需要请您尽管吩咐吧,你的要求就是对我的圣旨。”

    说完,皮德罗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可很快的,皮德罗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彻辰告诉他,为了报答阿玉奇,他答应付给他五万塔勒,并且还要为其寻找枪炮工匠。

    听到这一天文数字,皮德罗如丧考妣。他用手捂住了脸,好一会才放下。

    “能便宜点吗?”

    这是他知道消息后对彻辰说的第一句话。

    面对钱迷叔叔,彻辰无奈地摇了摇头。

    钱对于现在的彻辰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数字了。

    彻辰救回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俘虏博古斯拉夫亲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维尔纳。

    在元帅府,吕保玛茨基元帅高兴地对米哈乌·拉齐维乌、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上校、安杰伊·克米奇茨城主、耶日·哈日茨基上校等人说道:

    “瞧呀,我们的英雄马上要回来了!瞧他立下了多么大的功绩。假如有一天我们收复了米亚捷尔斯克,那么一切都应该归结于他的英勇机智。是的,应归功于他;我谨在众军面前,头一个公开宣布这一点。各位!你们该感谢阿勒瓦尔·彻辰,因为如果不是他,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进攻米亚捷尔斯克的时候死多少人呢!”

    众人还还不知道彻辰俘虏了博古斯拉夫亲王,听到元帅这么说,一个个面面相觑。

    半晌,米哈乌·拉齐维乌站了出来。

    “元帅,你为何这么说?难道彻辰他活捉了博古斯拉夫不成?”

    吕保玛茨基元帅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他就是活捉了博古斯拉夫亲王。”

    “万岁!万岁!阿勒瓦尔·彻辰!”数十条嗓门儿发出了欢呼。

    所有人都感到高兴异常,因为这的确是一个大好消息。

    以吕保玛茨基为首的统帅部本拟定了计划,准备在明年开春冰雪消融后便进攻米亚捷尔斯克,拔出卡尔十世在立陶宛的最后一处据点以及共和国最大的一个卖国贼。

    当时,据统帅部的测算,要彻底的消灭博古斯拉夫以及抗击住布拉厄·威兴斯堡的救援,哪怕是在野战的有利情况下,共和国也至少需要付出三四千人战死、近万人受伤的惨重代价。可现在,博古斯拉夫亲王被俘,只要逼他写一纸诏书,米亚捷尔斯克的守军就只有投降的份了。

    “万岁,万岁!”

    欢呼声继续在元帅府内雷动。

    可就在这时,米哈乌·拉齐维乌突然跪倒在了地上。

    “元帅!”这位共和国的御膳官虎目含泪,泣不成声。

    众人停止了欢呼,纷纷不解地看着他。

    吕保玛茨基也疑惑异常。米哈乌·拉齐维乌德高望重,自己哪能让他长久跪着,吕保玛茨基上了前,要把御膳官扶起来。

    可米哈乌·拉齐维乌的腿纹丝不动。

    “唉,米哈乌,你有话尽管说,何必行如此大礼!”元帅劝道。

    御膳官抬起了头,他含泪说道:“元帅,博古斯拉夫卖国求荣罪无可恕,可念在我为共和国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御膳官米哈乌·拉齐维乌勇猛果敢,仗义疏财,披肝沥胆,为国尽忠,深得军人的敬重。况且当年,在整个立陶宛沦入沙皇俄国与瑞典王国之手,雅努什和博古斯拉夫又卖国求荣,他一人孤军在涅希维耶日进行抵抗,并且他蔑视雅努什的劝说,拒不降敌,将国家置于家族之上。其功之大,在立陶宛除了萨佩加大统领外,无人可比。

    因此,他现在的话当然有人肯听。更何况,谁也不愿得罪像他这么一位权势显赫的重臣名将。

    总之,他的话一出口,立时有人纷纷出来声援。

    吕保玛茨基当然也想示好于御膳官。他对其说道:“我当然不忍拉齐维乌家族的正统断绝。请你放心,国王那里我会去说项的。至于彻辰,我要说服他将亲王交还给您,并不难。”

    “哪怕是要我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米哈乌·拉齐维乌誓言道。

    到了彻辰抵达维尔纳的那一日,吕保玛茨基亲自带着众将在城门口迎接。还不等彻辰下了马车,御膳官在左看右看没有看到自己的堂弟后,一个箭步就走上前问道:“阿勒瓦尔伯爵,我的堂弟在哪里?莫非你已杀死了他?”

    “我没有杀死他!”彻辰回答道:“瞧,那不是他吗,就在那匹马上!”

    说这话的时候,一名卡尔梅克人在阿玉奇的示意下已经掀去了遮在博古斯拉夫身上的皮毛。

    所有的人一眼便认出,那被捆绑在马上的正是博古斯拉夫。

    不过他的神态与往昔已有天渊之别,命运的变化是何等无情!他,博古斯拉夫,曾几何时,乃是共和国最显赫的权贵之一;他,即便是在数天前,都还在梦想一个分封的公国,称王称霸,割据一方;他,身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王公,如今却神情委顿,如同一头猪一般被捆住手脚。

    御膳官用手捂住了眼睛,不忍目睹这等惨状,因为受到如此凌辱的毕竟是一位拉吉维尔家的人!一位堂堂的王公显贵竟受到了如此的侮辱!这是何等的为家门蒙羞!

    御膳官羞得满面通红,他边跑到博古斯拉夫的身边替他解开绳索边叫嚷道:“各位!这是我的兄弟,是跟我血脉相连的人,而我,为了祖国,既不曾吝惜过生命,也不曾吝惜过钱财,赤胆忠心,在人耳目!请你们作证,今日若有人再敢羞辱于他,那就是和我为敌。”

    御膳官这么一说,立时的,又有几名军官,以及拉齐维乌家族的幕僚,开始高声叫嚷:“对,我们可不许异教徒凌辱高贵的血统!”

    “把他从鞑靼人手里夺过来!”

    显然,他们也把阿玉奇等人当做了鞑靼人。

    米哈乌·拉齐维乌这阵势吓了皮德罗一跳。他见博古斯拉夫马上要被抢走,赶忙拦住了御膳官。

    “御膳官阁下,这是我们的俘虏。”皮德罗大喊道。

    御膳官看着皮德罗,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道:“阁下想要什么?如果是赎金的话,我自会支付!如果你不行,我可以写下誓书。”

    御膳官说着,也不管彻辰和皮德罗答不答应,他非但手上的动作毫不停息。甚至还叫人来帮忙:“沃伊尼沃维奇团队长阁下,快派你的人过去,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不妨用暴力将他夺回!”

    这话可引爆了火药桶。皮德罗本就为侄子被博古斯拉夫所伤暗恨不已,之后见这位博古斯拉夫的兄弟竟然要抢人,他大吼一声:“谁敢!”

    这一吼,叶利谢伊等人纷纷拔出了马刀。而阿玉奇等人虽然不明就里,可他们和彻辰现在是一条路的,这时候也纷纷拔出了刀。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

    吕保玛茨基元帅本在问候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以及慰问彻辰的伤势,这时候三人都听到了后面的异动。

    吕保玛茨基抢先一步上前制止道:“各位,请肃静!御膳官殿下,按照故老相传的传统,阿勒瓦尔伯爵有权处置战俘,因此谁若想从他手中夺回俘虏,谁就该向他作出担保!”

    米哈乌王公抑制着满腔怒气,态度和缓了下来,转身对彻辰说道:“抱歉,阁下。我刚才太冲动了。请说吧,阁下,你想要什么?”

    “当然是要钱!”皮德罗大喊道。他可是还在为那五万塔勒而肉痛呢,现在有机会当然要捞回来。

    御膳官点了点头。

    “没问题,等博古斯拉夫获得自由之后定会对你履行誓约。你想要多少?”

    “10万塔勒!”皮德罗报了一个天文数字。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而阿玉奇和噶尔丹策凌则看着皮德罗,脑海浮现一个词:“奸商。”

    “那好,那就让我在此盟誓。”御膳官说,“我谨凭自己信仰的最神圣的圣母和骑士的荣誉盟誓,今日我代替舍弟答应给你的十万塔勒必将如数支付。如有违约,你大可找我算账,甚至可以要求褫夺我的荣誉和家财。在此的所有人都是见证。”

    “这对我已经足够!”皮德罗喜滋滋地说道:“我但凭王公一言九鼎,照办就是。”

    “谢谢你,皮德罗阁下!”御膳官回答道:“请别担心,他不会立即获得自由,我将依法将他交给元帅,在赎金交付完成前,他始终是俘虏。”

    “就这么办!”元帅说。

    皮德罗得到了承诺,他正要帮御膳官一同解绑,突然的,彻辰喊了声:“慢着!”

    米哈乌·拉齐维乌回过了头。他问道:“又怎么了?彻辰阁下。难道你叔叔的话不做数吗?”

    却听彻辰回答道:“当然不是,御膳官阁下。我叔叔当然可以代表我。可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我全都会照办。”

    彻辰摇了摇头。

    “不是对您,而是对博古斯拉夫。”

    御膳官看了一眼堂弟,他问彻辰道:“你想我堂弟答应你什么?”

    “御膳官阁下,您的堂弟曾用最恶毒的语言赌咒说一旦他脱困获得自由,他和拉齐维乌家族将对我和我同伴们施行报复……”

    “我懂了。”御膳官点头道:“我可以在此再起一个誓,我代表拉齐维乌家族保证,拉齐维乌家族将永远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彻辰伯爵您和您的同伴的事情。”

    “这我就放心了。”彻辰道。

    彻辰这样做也是防范于未燃。毕竟拉齐维乌家族在共和国根深蒂固,就比如面前这位御膳官阁下,他便是仍然是共和国的重臣。虽然彻辰确信博古斯拉夫被带到华沙后必然会受到严惩,可若是因此自己和佣兵团的同伴们遭到来自拉齐维乌家族其他成员的打击报复,他虽然不惧,可增加这么一个敌人对自己来说毕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接着,他示意可以把博古斯拉夫交给御膳官阁下。

第七百三十五章来自普斯科夫的好消息

    这次谈话后,彻辰便和使团回到了基辅。

    而在此从普斯科夫回来并等候多时的叶利谢伊也为彻辰带来了一个消息,一个对彻辰来说意义重大的消息。

    “你说什么!阿列克谢亲王许诺我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决斗,并且什么时间都可以?”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彻辰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叶利谢伊此时一身的风尘仆仆。事实上,他这几个月来和费多特以及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都是在路上,一刻都没有停息。并且的,他还比其他二人多跑了一趟从华沙到基辅的路。

    “是的,团长。”叶利谢伊拿起了桌上的杯子,他本想润润喉,可看到里面是葡萄酒后又放了下来。

    彻辰这才想起叶利谢伊是不喝酒的,于是他赶忙命令仆人去拿一壶水来。

    叶利谢伊接着说道:“我奉您的命令将三千同胞送到了普斯科夫,结果你猜怎么着?全城都轰动了。原本的城内亲王的军队中就有不少来自南疆的军队和贵族,他们听说自己的故乡遭到了鞑靼人的袭击都是心急如焚的,恨不得马上就赶回去。可是亲王不让。亲王是个治军严谨的军人,他将几个挑头搞事的挂在了普斯科夫的城头,这之后大伙儿畏惧于亲王的威势,再没人敢说回去了。可是每个人心里是坎坷不安的,没有人不担心自己的亲人。并且从那里传回的消息越来越糟,有人甚至说可汗的军队已经打到了莫斯科。亲王虽然极力地斥责这是谣言,并且严令军中不传谣不信谣,可是还是无济于事。反正士气是越来越低落了。”

    这时候,仆役将一壶说端了上来。叶利谢伊赶忙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所以当我和神父他们带着您从克里米亚救回来的同胞来到普斯科夫城下的时候,大批大批的士兵没有军官的命令就打开了城门,他们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在人群中寻找着。虽然被鞑靼人掳去的人口数以万计,我们这三千人甚至不到十分之一,可是不少人还是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他们抱头痛哭着诉说着自己的劫后余生,惹的整座城市都哭了起来。”

    叶利谢伊侃侃而谈着,彻辰倒是第一次发觉,自己这部下倒真的有讲故事的天赋。

    “那么然后呢?阿列克谢亲王就同意我找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报仇了?”彻辰问道。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叶利谢伊说道:“亲王很快地便闻讯过了来。当然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当时也在亲王的身边,那家伙在瑞典打了不少的败仗,连亲王都厌弃了他。团长你是知道的,我曾经在亲王麾下做副官,并且我的父亲和亲王也是相识的。亲王一眼就认出了我和我的父亲。亲王将我俩一把抱住,感谢我们救回了如此多的百姓。并且的,亲王还当着所有军人和贵族的面,向我和父亲保证道,他一定会向沙皇陛下报告此等善行,为我和父亲请功。”

    叶利谢伊说的眉飞色舞。显然,受到一位位高权重的亲王的如此褒扬,对叶利谢伊来说是极高的荣耀,哪怕他已不在沙皇俄国的军队中服役。

    终于的,叶利谢伊说到了重点上来。

    “亲王一这么说我就推辞了,因为这里最大的功臣可不是我,而是团长您。于是我退后了一步,大声地告诉了阿列克谢亲王和在场的所有人,救下这些百姓的是阿勒瓦尔·彻辰,一名来自西班牙的英勇骑士。”

    “那阿列克谢亲王是什么反应?”

    “亲王先是一愣,他或许也没想到救下如此多的俄国百姓的是个外国人。接着,他大声地询问我你在哪里,并说他要感谢你,无论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于是你就向他提到了我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仇怨?”彻辰猜测道。

    “对!当时我就单膝下跪,告诉阿列克谢亲王,我的主人没有其他的要求,他只要亲王给他一个机会,一个与他的仇人决斗的机会,而这仇人就在亲王的身边。”

    彻辰走到了叶利谢伊的面前,他抱住了叶利谢伊。

    是的,他没有别的愿望,只有这个。

    “亲王于是问起此人是谁。我告诉亲王,此人正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当时,雅科夫的脸便铁青了。亲王看了眼他身边的雅科夫却不置可否——毕竟雅科夫是沙皇俄国的将军。”

    “那后来呢?”彻辰急忙问道。虽然他知道最后阿列克谢亲王是允准了自己和雅科夫决斗,可听着叶利谢伊这么卖着关子,他的心也被吊了起来。

    “后来,后来我就把雅科夫在斯摩棱斯克屠杀投降的佣兵团的劣迹以及他陷害我的事情说了出来。当时,所有的人都一片哗然了。亲王质问雅科夫这些是不是真的,但雅科夫当然否认了。他把屠杀佣兵团降兵和陷害我的事情都推到了下属的身上,而格里高利已经死在了团长你的手里,当然是死无对证了。见雅科夫推得一干二净,阿列克谢亲王也有些为难,这时候我父亲说话了。也正是由于我父亲的进言,促成了您和雅科夫之间的决斗。”

    “你父亲他说了什么?”彻辰激动地问道。

    “我父亲对阿列克谢亲王说如果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真做过这些事情的话,那么他就犯了极为严重的谋杀罪。按照《古习惯法汇编》中的规定,对谋杀案应予起诉。如被告否认……法庭应准许他进行决斗。”

    “叶利谢伊,你和你的父亲真是我的恩人。”彻辰拍案叫绝道。他没想到像老叶利谢伊这样迂腐的老人,竟然能说出如此把雅科夫·切尔卡斯基逼入死胡同的话来。

    “的确如此。”叶利谢伊笑着说道:“我也被我父亲的智慧惊呆了。而雅科夫听了我父亲的话,又见亲王和一众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当即的表示,为了自己的清白,他愿意接受来自团长您的决斗要求,无论什么时候。”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彻辰激动地在房间了走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因为兴奋都快烧了起来。他为波兰共和国服务是为了什么,初衷不就是为了找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报仇吗?

    现在机会就近在咫尺。

    彻辰自信自己虽然年少,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苦练,武艺绝对不会在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之下的。他一定能杀死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哪怕自己不幸死在雅科夫手里,还有自己的叔叔,他也是佣兵团的幸存者,也是苦主,当然有权力向雅科夫挑战。

第八百二十章小个子骑士的请求

    入城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场盛大的庆功舞会。在元帅府内,所有的人载歌载舞,欢庆着胜利。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的高兴。

    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在宴会开始后不久便悄悄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由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舞厅中央正在拉着彻辰跳着滑稽舞蹈的吕保玛茨基元帅,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小个子骑士走到娜塔莉的身边,后者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彻辰在那尬舞。

    “伯爵夫人,我能和单独您说几句话吗?”小个子骑士道。

    见是米哈乌,娜塔莉露出一个微笑来。

    “当然可以。”娜塔莉说道。

    于是,二人走到一个人少的角落。

    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看了看四周无人,然后小声地对娜塔莉开场白道:“夫人,希望我接下来说的话您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米哈乌。你不仅是我和彻辰的朋友,更是全国闻名的骑士。我相信哪怕您说出的是责怪我的话,那对我也是不无裨益的。”娜塔莉说道。

    “是关于彻辰的。”

    “什么!?”

    这下子娜塔莉惊讶了。她没想到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竟然要和自己谈自己的丈夫,这让娜塔莉有些措手不及。

    “夫人,”米哈乌又看了看四周,“请原谅我的无礼,毕竟在一位贵族妻子的面前谈论她的丈夫,这是极其失礼的。可是有些话我却必须要说。请您相信,我这是为了共和国,也是为了彻辰好。”

    听小个子骑士说的如此光明磊落,又想起他的为人。娜塔莉平静了下来。

    “请您说吧,米哈乌。”娜塔莉道。

    于是,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开始说了起来。他要说的,便是彻辰今日将博古斯拉夫亲王交给御膳官的事情。

    “我相信彻辰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并不清楚共和国现在的政治局势。但他饶恕博古斯拉夫的行为,将对共和国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我不懂您的意思,米哈乌。”

    这一年多来,娜塔莉都待在布拉茨拉夫陪伴着彻辰,她极少去关心和了解共和国的政局,所以他有些难以理解小个子骑士这话的意思。

    “夫人。在彻辰回来的时候,御膳官阁下曾经请求元帅保证博古斯拉夫的生命安全,对于这一点,元帅答应了下来,并且允诺说他会向国王陛下求情。”

    “这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啊?”娜塔莉疑惑地说道。一个贵族保全另一位贵族,这在共和国是极其平常的事情,而且这和彻辰有什么关系?

    “夫人,”小个子骑士说道:“原本我也认为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后来我转念一想,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的简单。您想,因为是元帅开了口,又有御膳官的面子,国王陛下势必难以拒绝的。因为如果陛下坚持要公事公办,那么就等同于和元帅撕破了脸,并且得罪了御膳官。可你想想,释放博古斯拉夫将对共和国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博古斯拉夫曾经是国王陛下宣布的不可赦免的罪人之一,假如他得到了赦免,那么其他的那些未被赦免的战犯就有了援引,他们也会纷纷地要求国王赦免他们。这些人在共和国多有亲朋故旧,假如他们同时发难,到时候国王陛下势必难以招架。可假如叛国者不会受到任何的惩处和谴责,他们在叛国后还能够在共和国和叛国前一样继续的光鲜亮丽的生活,那么以后,贵族背叛国家将不再是一种罪恶,而将成为某种时髦的体面行为,后人必将群起而效仿。而将来的史书上,也会对彻辰在此事中的失误,浓浓的记上一笔。”

    听到小个子骑士这么说,娜塔莉也意识到了隐藏在释放博古斯拉夫这一普通事件问题后面的严重历史后果,她以羽扇遮住了脸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半晌,娜塔莉放下了羽扇。她看着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的眼睛说道:“米哈乌骑士,您说的我都了解了。可是现在我能做什么呢?”

    听到娜塔莉这么问,米哈乌心中一喜。

    他说道:“夫人,博古斯拉夫亲王现在名义上还是彻辰的俘虏,虽然朝令夕改对于贵族来说并不体面,可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劝说他,劝说彻辰撤回之前他所提出的两个条件,而是坚决要求将博古斯拉夫亲王正法。”

    娜塔莉面露为难之色。

    可马上的,她的爱国之情占了上风。娜塔莉坚定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彻辰改变主意的。”

    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退后一步,向娜塔莉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

    “共和国将永远感激您和彻辰的恩情。”

    米哈乌·沃罗得雅夫斯基和娜塔莉分了手。在舞厅中央,元帅和彻辰的合舞仍在继续着。彻辰气喘吁吁、应接不暇,而吕保玛茨基元帅则越跳越是欢畅。

    小个子骑士走到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身边。

    “娜塔莉她答应了吗?”总兵问道。

    “她答应了。”

    恰尔涅茨基总兵总兵终于笑了起来。

    “共和国有女如此,国家幸甚,民族幸甚。”

    米哈乌对娜塔莉说的那番话本不是小个子骑士自己想出来、说出来的——他还没有如此高深的政治觉悟。看出这一切的,是恰尔涅茨基总兵。

    但是以恰尔涅茨基总兵的身份,他不适合去直接去和娜塔莉说这些的,所以他将自己的忧虑告诉了米哈乌,让米哈乌以朋友的身份去说。

    “只是如此一来,彻辰必将得罪元帅和御膳官。”米哈乌叹了口气道。

    在这件事情上,他对不起了朋友。可以想见的,如此一来,彻辰将成为拉齐维乌家族的血仇。

    恰尔涅茨基总兵看出了米哈乌的愧疚之情,他拍了拍小个子骑士的肩膀,宽慰道:“共和国和国王不会忘记他的。将来我会请求陛下补偿他今天所失去的一切损失。”

    米哈乌点了点头。

    恰尔涅茨基总兵又说道:“我明天就要去波兹南了,真希望在我回来的时候,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就是国贼已得到正法。”

第八百二十一章钱的去处

    娜塔莉既然答应了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她便一刻都没有耽搁。

    当舞会结束,娜塔莉和彻辰回到元帅为他们安排的客房的时候,不等彻辰洗漱完毕,娜塔莉就向彻辰提出了要他提出严惩博古斯拉夫的要求。

    “你说要我不接受御膳官的赎买,而是向国王和元帅提出要严惩博古斯拉夫?”彻辰用奇怪地眼神看着妻子问道。

    此时的他,正脱下身上的礼服,将其挂到衣架上。

    这是一个很古怪的要求。当然这古怪不是对于彻辰来说,而是对于娜塔莉。娜塔莉作为老牌当贵族后裔,她应该比自己更清楚,由自己提出严惩博古斯拉夫,将会造成自己和拉齐维乌家族间结下何等的血仇。而这血仇,将是不绝不休的。这也正是自己在俘虏了博古斯拉夫后没有杀他,而是要把他带回到华沙去的最重要的原因。

    况且的,吕保玛茨基元帅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都向自己求了情,自己又怎能不给他们二人以面子呢。

    一念及此,彻辰反问道:“为什么?”

    娜塔莉本坐在床上,此时她听彻辰这么问便知道他在犹豫。于是的娜塔莉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温柔地说道:“彻辰,我的丈夫。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元帅和御膳官大人是肯定要保全博古斯拉夫的,他们到了华沙后一定会串联起一批人来会在国王面前替博古斯拉夫求情。到时候国王必定左右为难。因为御膳官阁下是如此的爱国,又曾经无私地支持国王。可若是不惩办博古斯拉夫,又不能威慑卖国贼,以正法纪。”

    说到这,娜塔莉又想起了当年瑞典入侵之初,贵族们争先恐后地投降瑞典人时,一名老军人发出的哀嚎:“......请问在这人世间,见到哪个国家像这个国家这样有如此多的纷乱,如此多的暴行么?这儿的政府是个何等样的政府?国王不能治国,因为人们不让他治!议会不能治国,因为它的议员把它鼓捣得分崩离析!这儿没有军队,因为波兰的贵族老爷不愿赋税;他们从不服上,因为据说服上便违反了自由权利;这儿没有法庭,因为没有人行法治,每一个强者都可以把法律踩在脚下;这儿没有忠君勤王,因为所有人都离弃了他们的王;这儿更没有爱过之心,因为人们都把爱心给了瑞典,因为瑞典人答应他们照老规矩老样式过日子!请问哪个国家像是这样的?普天之下,哪国人民像他们这样,帮助敌国来征服本国的?”

    娜塔莉做如是想,彻辰却不。

    他所想到的,是自己成为了第二个康尼茨基公爵。是的,自己提出严惩博古斯拉夫,国王陛下的责任是撇清了,他可以说:“看啊,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是俘虏的所有者彻辰所要求的;我虽然不忍,可也要尊重他的权利和意愿。”,然后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而自己将承受来自吕保玛茨基什元帅、拉齐维乌家族以及和他们亲善的贵族们的全部仇恨。

    “就像包洪大哥曾经说的,我为什么要如此,这对我有何好处?”彻辰的内心发出了一个声音。

    娜塔莉继续说着,“可你若提出严惩博古斯拉夫,那情况就不同了。他是你的俘虏,你有权对他做任何的处置,这一权力是任何人都无法剥夺的。”

    “等一等。”彻辰出言制止了妻子继续说下去。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娜塔莉,一字一句地问道:“娜塔莉,这些话是别人告诉你,还是你怎么想到的?”

    娜塔莉停住了。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这有区别吗?”

    彻辰已然知道了答案。他正待拒绝,突然门被推了开来。

    “千万不能啊!”他的皮德罗叔叔大喊道。

    皮德罗在舞会结束后有和几名元帅府内好酒的军官一起多喝了几杯。他跌跌撞撞地回屋途中经过娜塔莉和彻辰的房间,又恰好听到娜塔莉说要彻辰放弃御膳官提出的赎买条件,一定要严惩博古斯拉夫。

    这话吓的皮德罗不仅酒醒了一半,还差点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因为博古斯拉夫一人可是涉及到四十万的塔勒啊!

    对,不是十万,而是四十万。

    一年多前彻辰和皮德罗叔侄曾经将佣兵团历年赚取的四十万塔勒交给了基阿扬,让基阿扬交给身后的犹太银行家们拿去放贷。

    这笔钱多年来收入稳定,而基阿扬也一直都宣称钱投到了非洲和亚洲,支持那边的人民的正义事业去了。所以皮德罗也很放心。

    可就在他回到维尔纳的这天,有个犹太人找到了自己。起先,皮德罗以为是来向自己推销商品的。可那犹太人却自称是基阿扬的朋友,又要事要见自己。

    当皮德罗和他见了面后,皮德罗才找到,这犹太人是来打听吕保玛茨基元帅会如何处置博古斯拉夫亲王的。

    一开始,皮德罗以这是机密为由拒绝透露,任凭这个犹太人灌了他几瓶上好的葡萄酒也不松口。那犹太人急了,他这才告诉皮德罗,在犹太财团对博古斯拉夫的借贷中,也有佣兵团的钱在里面。

    皮德罗这才知道,原来那四十万的塔勒并没有像基阿扬所说的投入到非洲和亚洲,而是一直在欧洲,并且就在东欧。那些贪婪无信的犹太银行家们打着擦边球。他们将钱借给博古斯拉夫在各国的亲朋故旧,然后再通过他们的手将钱借给博古斯拉夫亲王,以此来规避条约规定。

    现如今的,基阿扬所属的犹太财团一共在博古斯拉夫的身上投资了一百万的塔勒,并且早就变成了他的军费。当然,这些借款都是有拉齐维乌家族的田产、地产、城堡作为抵押的。

    犹太银行家们在这一点上倒是没有丝毫的疏忽。

    犹太银行家们敢于借给博古斯拉夫这么多的钱,是他们深知波兰共和国的国情,知道像博古斯拉夫这一级别的贵族要是投降或者被俘,必然会得到赦免。

    可没想到的是,扬·卡奇米日国王这一次出奇的坚决——博古斯拉夫·拉齐维乌竟然是少有的不在赦免名单中的人物;这一来,由于钱已经投了进去,他们只能指望博古斯拉夫打胜仗或者在打了败仗后以活命为条件投降了。不过唯一令犹太银行家们放心的是,像博古斯拉夫这样的大贵族兼统帅,哪怕是打了败仗,只要他不是运气不济被流弹击中身亡,那么他活下来的几率是极高的;而只要他活着,哪怕是逃到国外做了寓公,钱就不怕没人还。

    这一次,博古斯拉夫被彻辰俘虏,让犹太财团在维尔纳的负责人慌了手脚。因为如果博古斯拉夫被处死的话,由于博古斯拉夫没有继承人,那么在他死后,那些借据将变得一文不值,犹太银行家们将蒙受巨大的损失。

    所以他们才急冲冲地寻找一切可以打听的关系,打探博古斯拉夫的生死问题。

    皮德罗在知道实情后,气的当即用酒瓶将这个犹太人揍了个七荤八素。打的累了也够了,皮德罗才气喘吁吁地告诉他,博古斯拉夫不会有事,因为他的亲戚米哈乌·拉齐维乌和吕保玛茨基元帅会替他在国王面前求情的。

    那鼻青脸肿的犹太人听完后兴冲冲地爬了起来。他对皮德罗千恩万谢,然后屁颠屁颠地回去报喜去了。

    皮德罗本以为必会如此,可他没想到娜塔莉竟然要彻辰提出严惩博古斯拉夫的要求。

    而当他向彻辰和娜塔莉解释完为什么不能严惩博古斯拉夫,娜塔莉的面色早已铁青的无比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叔叔,竟然会借钱给共和国的卖国贼博古斯拉夫去打仗。

    一想到那四十万的塔勒每一枚都变成敌人手中的枪弹和刀剑,射向和刺向爱国的军人,娜塔莉的心就和针扎了一样的难受。

    皮德罗却没有注意到娜塔莉的变化,他此时只是直直地盯着自己的侄子,希望他给自己一个保证。

    彻辰没有像他的叔叔那样以碰到钱的事情就缺了心眼。他注意到了娜塔莉的神情变化,知道她很生气很生气。

    “叔叔,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彻辰推着叔叔就往外走。

    皮德罗却蹬着腿挺在那里不愿往外走。他执意要彻辰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彻辰无奈,为了尽快地支走皮德罗叔叔,他只好含糊地答应了下来。

    这下不用彻辰去推,皮德罗自己就喜滋滋地走了。

    门被关了上。

    当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彻辰回转了身,他走到娜塔莉的面前,开口道:“娜塔莉,你听我解释。”

    回应他的是一个巨大的耳光。

    彻辰被打蒙了。他从没想到娜塔莉会打自己。

    只听娜塔莉泣不成声地说道:“上帝啊,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竟然会借钱给博古斯拉夫!你知道他用这些钱做什么的吗?他用来买武器、雇佣雇佣军、收买盟友,他用这些钱来杀害我的同胞。上帝啊!我一想到,一想到恨不得剁掉自己的双手。”

    看着娜塔莉哭泣的样子,彻辰由衷地心疼。

    其实整件事情不能怪责彻辰,因为彻辰在和基阿扬达成协议的时候,他明确地已经提出了:交给犹太财团的钱财,不得借贷给正和波兰共和国交战的国家。

    所以真正的错是在犹太财团,是在基阿扬。

    可这样的解释,娜塔莉显然这时候是听不进去。

    二人就这么站着,娜塔莉一直在哭。当彻辰无意中低下头的时候,他看见娜塔莉竟然是赤着脚的。

    虽然房间里烧着温暖的壁炉,可是现在毕竟是冬天,天气寒冷。

    彻辰从床边捡起了妻子的鞋,放到娜塔莉当脚边。

    可娜塔莉一脚踢了开来。

    彻辰无奈,他又去捡了回来,再次放到她的脚边。

    娜塔莉仍然一脚踢了开。

    如是者三,彻辰终于发了怒。他朝娜塔莉叫嚷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在把钱借给基阿扬的时候明确向他提出了,不得把这笔钱借贷给正和波兰共和国交战的国家,是那些犹太人违约的,不是我。你要我这么说你才相信!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消气!”

    娜塔莉抬起了头。她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了。

    “把钱全部拿回来,然后让博古斯拉夫受到应得的惩罚。”娜塔莉说道。

    在哭过后,娜塔莉也稍稍的冷静了些。她内心深处也明白这的确不是彻辰的过错。她提出这两个要求,也是想缓和二人间的关系。

    可她的后一个要求却提的适得其反,让彻辰气极反笑了起来。

    彻辰的怒气一下子也爆发了出来。他锤着自己的胸口质问道:“好啊,让博古斯拉夫受到应得的惩罚?这就是你的要求吗?你竟然到现在也只想着你的国王和王后。有没有替我想过?与一个大贵族的家庭解下血仇,那是多么大的一场灾难。就像博古斯拉夫自己说的: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公爵,弗雷德里克·威廉选帝侯和奥兰尼亚公爵都是他的姻亲,法兰西国王和王后又是他的至交好友。我提出惩治博古斯拉夫?呵呵,到时候国王满意了,可我却遭了秧。”

    娜塔莉泪眼婆娑,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彻辰。

    “你变了。”娜塔莉言道。

    “是的,我变了。”彻辰承认道:“我变得更加的在乎我们自己了。在乎家人、在乎同伴、在乎维达瓦。这难道不是一个贵族应该做的吗?包洪大哥教育了我,他让我知道了若不想想康尼茨基公爵那样无妄横死,你就得多为自己考虑。”

    说这些的时候,彻辰理直气壮地看着妻子。

    娜塔莉泪如泉涌。

    彻辰有些后悔了——他何必要把这些说出来?

    “乖,”彻辰试图去握住娜塔莉的手,说几句软话。

    可娜塔莉一把将彻辰的手拍了开来。

第八百二十二章后院的一把火

    那一夜,彻辰被娜塔莉赶了出去,然后和皮德罗叔叔在一张床上挤了一夜。

    “我就说娜塔莉这样的千金小姐是不好惹的,嫁给你肯定会有矛盾,可是你偏不信。现在好了吧,你们两个结婚不到一年你就被赶下了床,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皮德罗的脸虽然朝着另一边,可他的嘴却不停,在那里一个劲地抱怨道。

    “叔叔,你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彻辰问道。他可完全没有印象。

    这时,皮德罗却改了口:“哦,我忘了。或许是我向叶利谢伊或者费多特这么抱怨过。我本来还想拉着他们两个一齐劝劝你,可惜一通酒后我就全不记得这事了。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你说我们现在在波兰也不是小门小户,元帅又是那么的器重你,咱其实犯不着去攀基什卡那高枝吧。况且的,她们家族现在的那些领地收入还不如我们存在犹太财团那里拿的利息多呢。”

    听了皮德罗的这话,彻辰都内心一阵烦躁。他本是想听叔叔安慰自己几句,让自己和娜塔莉和好,可没想到叔叔竟然说起了她的坏话。

    皮德罗见彻辰半晌没有答话,他翻了个身,然后拍了拍彻辰。

    “亲爱的侄子,你睡着了吗?”他问道。

    “没呢。”彻辰粗声粗气地答了句。

    皮德罗没发现彻辰现在心情不好,他见彻辰并没有睡着,于是兀自说了下去。

    “所以你一定到坚持下去,这一次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博古斯拉夫是不能死的,不然我们的钱就泡汤了。咱叔侄刀里来火里去,好不容易创下这点家财的。”

    “我知道了,叔叔!”彻辰回答道。他故意在“叔叔”上拖了长音。

    这下,皮德罗终于听出来彻辰心情不好了。他叹了口气道:“不说了,不说了。你也是大人,会自己斟酌如何做才是正确的决定。”

    说完,皮德罗又翻了个身。

    不一会,房间里便鼾声如雷了。

    彻辰却怎么也睡不着,他闪亮的眼睛望着窗外的一轮圆月,一直看着。

    翌日清晨,当皮德罗还在梦乡中的时候,彻辰已早早地爬了起来。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门被反锁,怎么打也打不开。

    这时候彻辰当然不会再回自己叔叔的房间睡觉了。于是他下了楼,准备锻炼下身子。

    在元帅府的后院,彻辰遇见了同样早起的吕保玛茨基元帅。

    吕保玛茨基此时只穿着条皮裤,他精赤着上身,正将一桶一桶的冷水往自己的身上浇。浇完,他还捧起地上的雪往身上擦。

    不一会,元帅的身体便通红一片了。

    彻辰知道在东欧,波兰军人和沙皇俄国的军人都爱用这种方式锻炼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佣兵团内的叶利谢伊和费多特就经常如此。可他没想到,以吕保玛茨基元帅这样的王侯之尊,竟然也热衷于此。

    “元帅。”彻辰打招呼道。

    吕保玛茨基见是彻辰,他放下了水桶。接着,一名仆役赶忙送过来干燥的毛巾。

    吕保玛茨基边擦着身上的水边,边朝彻辰走来。

    “我们的英雄,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可别忘了,你的伤还没痊愈呢。”

    见元帅第一句话便关心自己的伤势,彻辰的心头一热。

    “没有大碍了,元帅。阿玉奇给我擦的药膏真是神奇,我在回来的路上伤口就已经结痂好了大半。”

    彻辰和吕保玛茨基并肩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说到那个阿玉奇,我听他们自称是卡尔梅克人。他们是鞑靼人的一支吗?受哪个汗的管辖?”吕保玛茨基问道。

    今天之前,对于护送彻辰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回来的阿玉奇等人,吕保玛茨基本没有太在意的。元帅和其他人一样都把他们当成了是为彻辰效力的来自克里米亚的鞑靼人。

    可当元帅府的军官将他们带去维尔纳城中专门安置鞑靼兵马的一处营区的时候,这些人却和营区内的鞑靼人打了起来。在赤手空拳的搏斗中大败了数倍于己的鞑靼人并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他们被前来制止械斗的巡城的波兰官兵及时阻止了。眼见着这些人和鞑靼人住不到一起,其中的波兰军官只得将阿玉奇他们重新安排到了一处旅馆暂歇,同时撰写了一份关于事情经过的报告呈递元帅府。

    吕保玛茨基也是今早看到那份报告。看完后,他对阿玉奇等人的战斗力大加赞叹,也记住了他们的自称——卡尔梅克人——能够区区八个人就打跑了二十一个鞑靼人,这是何等的战力!

    “他们不是鞑靼人,也不受克里米亚的哪个汗又或者贝伊的管辖。事实上他们有自己独立的汗国,就在伏尔加河的下游。据说他们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并且也是成吉思汗的后裔。阿玉奇是汗国可汗的儿子,他是一名台吉。呃,台吉的含义类似于我们的王子。他这次是来周游列国的。”彻辰对卡尔梅克汗国的情况也知之甚少,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吕保玛茨基,并还说了些当年他在切尔克斯克和阿玉奇交战的情况。

    听到卡尔梅克汗国并不是克里米亚汗国下属的小汗国,并且位置在沙皇俄国境内都伏尔加河流域的时候,吕保玛茨基来了兴趣。

    “那么他们和沙皇俄国的关系这么样?是亲善还是敌视?”

    “他们和沙皇俄国之间即不亲善也不敌视,不过他们对利益看的很重。”彻辰答道。

    听完彻辰的讲述,一个想法在吕保玛茨基的脑海里成了形——共和国的主力正在乌克兰与沙皇俄国的大军鏖战,如果这时候在沙皇俄国的后院放一把火……

    “你中午就去请那位阿玉奇王子来元帅府,就说我要亲自设宴感谢他们。”吕保玛茨基道。

    对于吕保玛茨基设宴款待阿玉奇他们的真实目的,彻辰在元帅令他邀请阿玉奇的时候已然了然于胸。他真心的叹服吕保玛茨基元帅的思维敏捷。

第七百三十七章百年和平

    但如果仅仅是如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还未必会如此的生气,最多就是暗骂维戈夫斯基不自量力是个疯子。可令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气闷填胸的是,无耻的维戈夫斯基事先以亲善的面貌骗取了自己的信任,再在共和国倾尽全力助他成为了大酋长后出尔反尔。这让自感被戏弄和卖了还在给别人数钱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这时,维戈夫斯基站了起来。他弯下腰将桌子上的文件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面前又推了推。

    他对老大人这样说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我想您还是再认真的看一看这份文件,平心静气的看,我相信你会赞同我在文件中提到的那些条件的。”

    “不必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嚯”地站了起来。老大人用手撑着桌子的边缘,冒着怒火的双目直视维戈夫斯基。

    “书记官阁下,你辜负了国王和我的一片善意,也把乌克兰重新推进了战争的深渊。并且,你成功地把我也变成了一个主战派。”

    说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愤然转过了身,他朝门口走去。

    眼见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离开,维戈夫斯基却仍然是那样的不疾不徐。他弯下腰取过桌子上的文件,然后翻阅了起来。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走到门口,手已经触及了门把手的时候,维戈夫斯基说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大人,你和扬卡奇米日国王为何会找上我?”

    对于这个问题,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回答。可他的手却停住了开门。

    维戈夫斯基似乎也并未想要老大人回答自己。他自言自语道:“是否是因为我在哥萨克中是出了名的亲波派,所以你们认为我会很容易的投入到你们的怀抱中?”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没有回头,他嘴唇微张,痛惜地说道:“的确如此,但阁下让我和国王失望了。”

    维戈夫斯基发出了一阵笑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和扬·卡奇米日国王的失误。

    笑完后,他继续说道:“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我的确是哥萨克中是出了名的亲波派。我直到现在也不否认我亲近共和国的立场,可是我维戈夫斯基并不是一个“乌奸”,我和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一样有着相同的目标,那就是为哥萨克们谋取利益以及解放被压迫的信仰东正教同胞。所以,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亲波、可以亲俄、可以亲瑞典,甚至克里米亚汗国又或者奥斯曼土耳其也在所不惜。”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有些懂得了维戈夫斯基这个人。这是一个理想的实用主义者。而维戈夫斯基最后的那句“我可以亲波、可以亲俄、可以亲瑞典,甚至克里米亚汗国又或者奥斯曼土耳其也在所不惜。”又让老大人有了些明悟——显然的,和这些国家相比,维戈夫斯基认为,波兰共和国是哥萨克们最好的选择。

    老大人的手离开了门把手。

    维戈夫斯基虽然看不清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的脸色,但他知晓,老大人一定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又说道:“沙皇俄国是个最坏的选择,因为曾经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把沙皇当成盟友,而沙皇却把他当成了奴仆。并且的,他们把哥萨克当成炮灰的同时,还用东正教来麻痹乌克兰的人民;瑞典王国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卡尔十世是个开明且专制的君主,并且他和我们曾经有着共同的敌人。可是瑞典距离乌克兰是在是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现在瑞典王国树敌太多,本身已经自顾不暇。”

    “至于克里米亚汗国又或者奥斯曼土耳其,异教徒的诚信相信你们已经领教了多次。”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转过了身,替维戈夫斯基说道。

    “的确如此。”维戈夫斯基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么既然你知道波兰是最适合哥萨克们的选择,那你为何要拿出这样的一份协议来?”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质问道。

    老大人觉得维戈夫斯基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简直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对此,维戈夫斯基解释道:“扬·卡奇米日国王和你所拿出的不过是一份当年《兹波罗夫协定》的翻版,这样的协定放到现在,您觉得可以维持多久共和国与哥萨克间的和平?”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一时语塞。事实也的确如维戈夫斯基所说的那样,每一次的协定,最多只为双方换来了不到两年的和平,之后,又是更为惨烈的搏杀和战争。

    维戈夫斯基所提到的《兹波罗夫协定》是赫梅利尼茨基大起义后共和国与哥萨克签订的第一个条约,那是在兹巴拉日保卫战结束后不久。可它并没有成为一个长久有效的和平条约,因为双方都不满意条约内容。波兰贵族认为给了哥萨克人太多的让步,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上层哥萨克人觉得这些优惠与他们曾取得的胜利不相符,最愤怒的是乌克兰的农民,他们的处境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一年半以后,波兰贵族马尔钦·卡利诺斯基率领约1000人突袭了哥萨克的边境城镇克拉斯内。哥萨克猝不及防,被波军击溃,团队长丹尼尔·涅柴阵亡,万余名哥萨克战死,条约到此终止。

    而双方的第二次缔约,便是别列斯捷奇科战役后的《白采尔科维条约》。这一条约使得萨克们之前争取的所有优惠几乎付诸东流,波兰的贵族老爷又回到了他们在乌克兰的庄园继续盘剥东正教徒。可想而知,这个条约维持了不到半年,就随着得到乌克兰人民支持的赫梅利尼茨基再次卷土重来宣告失效。

    见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不说话,维戈夫斯基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回答道:“最多两年。所以即使我现在签下了这样的条约或者协定,它也不可能为我们,也为你们波兰换来长久的和平。”

    这是事实,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无法否认。

    维戈夫斯基走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身边,他重又把文件递给了老大人;“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阁下,你再回去好好看看这份文件你就会明白,如果签署了这份文件,那将是一个双赢局面,我们哥萨克方面自不必说;对于你们来说,困扰共和国数十年的哥萨克问题得到彻底解决,而且我们还能成为共和国与沙俄之间、与克里米亚汗国之间的一道强力的屏障。扎波罗热哥萨克全军高达6万兵力的军事力量也将显著增强你们的军事实力。波兰和哥萨克化敌为友,国王陛下本人获得了一个对他绝对忠诚的武装团体,那些桀骜不驯、藐视国王的大贵族势力被削弱······而你们实际上并没有损失什么,并且得到的更多。”

第八百二十三章和解

    元帅在餐椅上落了座——这时候是他用早餐的时间了。

    彻辰本待告辞,可吕保玛茨基却要彻辰陪他共进早餐。

    这对任何人来说当然都是极大的恩宠。彻辰赶忙谢了恩,并坐下。

    仆役们很快就将早餐端了上来。里面的食物真是五花八门,既有香肠和烤肉,也有法国厨师做的奶油蛋糕和甜点。

    吕保玛茨基元帅吃的毫无顾忌。他抓起了一根香肠咬了一口,又将一块奶油蛋糕丢入自己的口中,接着喝下一大杯的红酒。

    彻辰见此也放开了些。他拿起了一块奶油蛋糕正待下口,却见娜塔莉正走到餐厅的门口。

    彻辰的手顿在了那里。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娜塔莉,你也醒了?快来一起吃吧。你的丈夫彻辰不愧是我的福星,他不仅带回了被囚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还为共和国带来了一支生力军。有了这支生力军,我们或许很快就能打赢乌克兰的战事了。”吕保玛茨基说道。

    听元帅这么说,虽然不明所以,但娜塔莉的脸色红润了起来。她走到餐桌彻辰对面的位置,然后坐了下来。

    “给娜塔莉来一份香菇蛤蜊浓汤。”吕保玛茨基对他的法国大厨说道。

    “不,三份。”

    很快,浓汤便被上了来。娜塔莉随即拿起汤勺低头喝了一口。

    彻辰的心思全在娜塔莉的身上,放在他面前的浓汤他一口都没喝。

    吕保玛茨基则端起浓汤,一饮而尽。

    娜塔莉喝了一口后抬起了头。彻辰赶紧都低下头,装出在喝汤的样子。

    “很美味,元帅。”娜塔莉对吕保玛茨基说道。

    听到娜塔莉的夸赞,吕保玛茨基眉开眼笑。他示意大厨再为娜塔莉来一份。

    全程的,娜塔莉看都没看彻辰,仿佛他这个丈夫不存在一般。

    彻辰感觉有些难堪,他尽量把脸低下。

    这时候,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米哈乌·拉齐维乌御膳官带着博古斯拉夫亲王联袂而来。

    博古斯拉夫虽然是俘虏的身份,可他毕竟是亲王爵,所以除了不能出元帅府外,他的行动是自由的。

    看到彻辰也在,博古斯拉夫的脸皮抽动了下,可他很快调整好了面部表情。

    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看着彻辰则露出一个苦笑。公主是被御膳官大人拉来的,因为着她是博古斯拉夫亲王的舅妈。

    “我的元帅。请原谅我们的不请自来。”御膳官率先开口道。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则行了一个公主礼。

    “怎么会!我看到二位高兴还来不及呢!老朋友,你还没吃早饭吧?”

    “是没吃。看到这些食物,我的饥肠都开始叫了。”

    “快一起吃吧。”

    三人入了座。

    彻辰和娜塔莉间的气氛本就很尴尬,现在博古斯拉夫一入座,气氛更加尴尬了。

    彻辰目光空洞看着桌布,他手中的银汤勺无意识的敲击着空了的汤碗。

    突然的,娜塔莉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她说道。

    接着,娜塔莉向吕保玛茨基行了一礼,然后告辞离开。

    “我也吃饱了。”彻辰赶忙站了起来。

    “请等一下。”

    眼见着彻辰要离开,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赶忙出言阻止道。

    她和御膳官今日一同前来,为的就是博古斯拉夫的事情。

    “彻辰伯爵,我们有些话要说。和博古斯拉夫有关的。”公主明言道。

    彻辰只得重新坐了下来。而娜塔莉则头也不回的回屋去了。

    吕保玛茨基支开了餐厅中的仆役。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五人了。

    “堂弟,你说。把你昨天对着圣像说的话再说一遍。”御膳官对博古斯拉夫开口道。

    博古斯拉夫站了起来。他看着吕保玛茨基,就像看着耶稣的受难像那般的庄重。

    接着,他说道:“元帅,我在此谨凭自己的信仰和骑士的荣誉起誓:我将誓死效忠于共和国、维护她的传统、保卫她的国土。为着我曾经的过错,我将交出米亚捷尔斯克堡以及周围的所有要塞;我将和侵略者一刀两断。”

    说到这,博古斯拉夫看了眼正正色望着他的彻辰,然后咬牙说道:“我将放弃对阿勒瓦尔·彻辰的一切仇怨,视他为最亲密的朋友、兄弟、手足。”

    听完博古斯拉夫的誓言,吕保玛茨基道:“博古斯拉夫亲王,我相信你的誓言。但我能宽恕你的不是我。”

    说着,元帅一指彻辰道:“在私,释放你的权力在阿勒瓦尔·彻辰伯爵这;在公,我们仁慈的国王才具有赦免你的权力。而我,就像我对你的堂兄说的,我会尽力的在国王陛下面前为你斡旋。”

    博古斯拉夫亲王仿佛知道吕保玛茨基会这么说,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份文书放在桌上。

    “彻辰伯爵,”博古斯拉夫说道:“身陷囹圄,我暂时无法拿出十万塔勒来赎取我的自由。但是这里有一份字据,这里面所列的十一处田产和二十处庄园和城堡都是我的家族在立陶宛和罗斯地区的财产,并且我可以保证,这些物产绝对没有一物两当的情况。你可以放心的收下。在最下面还有我的亲笔签名和家族徽记。从现在开始,这些都是你的了,”

    在博古斯拉夫说这话的时候,御膳官的目光投向了彻辰,那眼神中满含着希冀和恳求。

    彻辰犹豫了。

    他知道,这时候是自己最后的选择机会——在娜塔莉和博古斯拉夫之间。

    选择了宽恕,那么他将收获御膳官和拉齐维乌家族的友情,吕保玛茨基元帅也将更加的信任自己;而且的,他还能获得一大笔资财。

    而选择了追究,自己将获得娜塔莉的“原谅”,二人也将和好如初;而国王和王后或许也会对自己多一份的感激。

    如何抉择,现在全看自己了。

    彻辰低下了头思索。而御膳官则紧张地看着彻辰。

    终于,彻辰做下了决定。

    那决定,其实他早已做出了。

    “上帝说‘宽恕你的敌人,就像我宽恕我的敌人。’”彻辰说道。

第八百二十四章战端重开?

    就在博古斯拉夫取得彻辰谅解的第二天晚上,维尔纳城内的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再次光顾了他曾经去过的那家酒店。

    现如今的耶日·哈列茨基上校就和自己“效忠”的米哈乌王子一样开始走了下坡路——由于吕保玛茨基对彻辰的喜爱与日俱增,米哈乌王子似乎越来越边缘化,连带着耶日·哈列茨基上校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不过和就此颓废沉溺于温柔乡的米哈乌王子不同,耶日·哈列茨基上校至少在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和愤懑。他依旧尽心竭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只不过比起以前,更加的沉默少语了。

    今天酒馆内的人依然不多。那酒馆老板认出了耶日·哈列茨基上校,他轻车熟路地将上校带到了他经常坐的那个位置。

    在那个位置的隔壁桌子上同样坐着一个背对着他的人。酒馆老板询问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是否按照老规矩来一杯蜜酒,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拒绝了。

    天寒地冻,还是烧酒更合他的脾胃。

    在喝了一口酒后,耶日·哈列茨基上校放下了酒杯。

    接着,他听到身后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卡尔十世国王陛下向您致敬。”

    耶日·哈列茨基皱起了眉。

    “你怎么不说耶日·哈列茨基在大衣柜里跳舞了?”上校不客气地反问道。

    身后那声音停顿了下,仿佛没有料到耶日·哈列茨基会说出这样的话。

    见着对方吃瘪,耶日·哈列茨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畅快。

    随着这一次博古斯拉夫亲王的被俘,耶日·哈列茨基越发的觉得瑞典人在立陶宛这个战场上是败局已定了。他虽然因为贪生怕死卖身做了波奸,可还是心里扬眉吐气了一把。

    可没等耶日·哈列茨基畅快够,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耶日·哈列茨基在大衣柜里跳舞了。”

    “你!”

    耶日·哈列茨基火冒三丈,他猛地回过了头。由于用力过猛,他身前桌子上的酒杯里的酒都被带动的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可还没等耶日·哈列茨基说出你什么,那人随后的一句话就吓得耶日·哈列茨基呆若木鸡。

    “伟大的卡尔十世陛下要回来了。”

    回来了,回哪里?很明显是波兰。

    耶日·哈列茨基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刚才积累下的一丝优越感和自豪感,在这一瞬烟消云散了。

    耶日·哈列茨基害怕卡尔十世,就如同老鼠害怕猫一样。不,耶日·哈列茨基或许是老鼠,但卡尔十世绝不是猫,他是一只雄狮,北欧雄狮。

    而事实上,不光耶日·哈列茨基害怕卡尔十世,在波兰军队中都有一种对卡尔十世的恐惧症。这一病症的成因便是卡尔十世那战无不胜的战绩。

    不管是哪一仗,只要是卡尔十世作为指挥官,瑞典军队就没有败过,哪怕不敌陷入包围,他们都能在卡尔十世的奇计百出下全身而退。

    而与卡尔十世对阵的波兰将领,上到扬·卡奇米日国王、下到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和萨佩加统领无一不是惨遭败绩,哪怕纵有小胜,可接下来必又会大败。

    尤其是第二次华沙战役,波兰军队以近乎两倍的兵力优势,仍然惨遭败绩。甚至连以往无往不利的翼骑兵冲锋,也未能改变战局。

    虽然现在主持立陶宛军务的吕保玛茨基元帅并没有和卡尔十世正面对决,可耶日·哈列茨基深信不疑,元帅也不是卡尔十世的对手。因为在耶日·哈列茨基看来,元帅的军事才能其充其量不过是和对面的布拉厄·威兴斯堡不相伯仲——这还是在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和萨佩加统领的协助下。

    “陛下,陛下要回来了?”耶日·哈列茨基结结巴巴地小声问道。

    他不自觉的已经用“陛下”来称呼卡尔十世。

    而原本的,这个词应该称呼的是扬·卡奇米日,这位共和国的唯一合法君主。

    “是的,”那人语气中透露着幸灾乐祸和嘲笑。

    他在嘲笑耶日·哈列茨基的前倨后恭。

    “伟大的卡尔十世的雄雄灼目,已看向了立陶宛。从丹麦和挪威征战归来的百战勇士,已经在前往立陶宛的路上。”

    耶日·哈列茨基再次吞咽了一口口水,他感觉自己口渴异常。

    这时的耶日·哈列茨基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陛下需要我做什么?”半晌,上校艰难地问道。此时的他已不敢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

    “陛下想知道,博古斯拉夫亲王现在如何了?”

    “亲王他已经向元帅······不······向吕保玛茨基投降。并且他将交出两万大军和米亚捷尔斯克的控制权。还有,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腓特烈王子也在元帅府中。”耶日·哈列茨基将对方问的和没问的全说了。

    “是吗?”

    “是,是的。千真万确。”耶日·哈列茨基深怕对方不信,他加重了语气说道:“七天后,元帅将亲自前往米亚捷尔斯克接收整座要塞。”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正当耶日·哈列茨基以为二人间的谈话已经结束的时候,那声音又开了口:“多谢你了,上校。你的这个情报很重要。”

    接着,一件物事触碰到了耶日·哈列茨基的臀部。上校低头一看,却是个皮袋子。

    “这是给你的报偿。记住,卡尔十世君恩深重,他不会忘记如何一个真心实意效忠于他的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忤逆和背叛他的人。”

    说完,那人喝完了酒杯中的最后一口酒,然后站起了离开了酒馆。

    直到酒馆的门重新关上良久,耶日·哈列茨基才大口地喝了一口烧酒。

    然后,他就摸着黑在桌子底下打开了那个皮袋子。他往里面一模一掏,便是一手的金币。这一袋少说也有二百枚。

    又过了十多分钟,上校也站了起来。他大方地赏赐给了酒馆老板一枚金币,然将皮袋子系在腰上,走出了酒馆。

    外面,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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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介绍:
来自西班牙的破落骑士阿勒瓦尔·彻辰,怀揣着骑士梦想,在1655年的东欧大陆,演绎了火器时代下的骑士风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