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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scesi     风中的凤凰旗txt下载     风中的凤凰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关于焦痕谷的规划与部署

    回到家以后,海伦娜将用了十五万金币买下焦痕谷的事跟公爵说了一遍,他觉得很好,洛瑟玛并没因为她年轻性格又软而欺负她,反而还很照顾她。

    回到房间,她看到桌子上放着两一封信,一封是奥萝拉写给她的,她在信里说他们现在生活的很好,圣光之愿礼拜堂的人们对他们很照顾,不仅帮助他们打退了苔烂巨魔的进攻,还分享给他们一些物资,让他们生活比以前舒服多了。

    另一封信是蒙托尔神父写给她的,蒙托尔特意去看望了奥萝拉,说她身上有些伤,而且魔力消耗很大,出现了魔瘾发作的征兆。而且斯坦索姆的亡灵现在很不安分,已经好几次从仆从门跑出来攻击了奎尔林斯,更糟糕的是巨魔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圣光之愿礼拜堂只能给他们提供非常有限的援助,情况不是很乐观。

    两封信一对,她就发现奥萝拉显然是怕她担心在报喜不报忧,这让她本来还好的心情变得有些失落,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有难处,却无法给她提供帮助。

    洗漱过后,她先给蒙托尔神父写了封信,希望圣光之愿礼拜堂能继续为奎尔林斯提供帮助,又向他询问了那里养殖的狮鹫的规模,海伦娜想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想将奎尔林斯的血精灵转移到南海镇,再让子爵去接他们回奎尔萨拉斯。

    在给神父的信中他可以很直接的说出她的想法,但是给奥萝拉回信的时候,她却不能什么都说,只能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对他们的未来做了一些美好的期待。

    这会海伦娜突然想起了子爵俘虏的海盗,她想到了一个好话题婉转的请他们回奎尔萨拉斯。她在信里和奥萝拉说,子爵从南海带回来一批俘虏,但是缺少人手监管,她想雇佣奎尔林斯的游侠们回来作为雇佣军帮住她看管这些俘虏一年,让她务必说服霍克斯比尔和其他的游侠接下这份工作。

    海伦娜觉得这是个好理由,给了霍克斯比尔足够的面子,希望能让他回到奎尔萨拉斯。第二天,海伦娜先是去了花园街市教堂,找到了银色黎明的牧师们并将信交给了他们。

    下午,王庭的侍从送来了允许她随时前往王庭的手令,她要莫洛从花园街市的金库里取出十五万个金币,将它们分别装在五个箱子里,由萨瓦里带领的一队警卫押送到皇家银行去。

    皇家银行的主计长指挥手下的会计们清点这些金币,确认无误以后,给萨瓦里开了一张收条。他将收条送到了王庭,王庭的书记官将一份盖着摄政王蜡印的允许临时使用焦痕谷土地的敕令交给了萨瓦里。

    萨瓦里返回了公馆,走进会客厅,将帽子和披风递给侍从又将敕令递给海伦娜,她看完以后又给了夏尔。

    “夏尔,为什么是焦痕谷呢?”海伦娜问道。

    “我们走远一点,摄政王更安心。”夏尔说道,“而且,我们的目标是幽魂之地,不是永歌森林。”然后他看了一眼萨瓦里。

    “恩,我也觉得摄政王对我们有提防了,我查过了,安德烈调走以后接管他辖区的治安官都是远行者的人。”萨瓦里说道。

    “明天我和公爵阁下就先离开,他要先去清理焦痕谷,再把子爵阁下的俘虏转移过去,我要去下城看看安德烈的情况。”夏尔说道,“遇到急事的话,就去德兰尼尔的旅店找我,没什么意外情况,我一周就回来。”

    “那我们在家里要做点什么呢?”海伦娜问道。

    “想想该怎么花钱呗。”米娅抢着说道。米娅真的不是一般的聪明,一点就透。

    夏尔将两张稿件递给里昂,“公爵最近新设计的东西,他要我交给你们,听听你们的意见。”

    里昂接过稿件,萨瓦里也凑过来和他一起看。里昂看着上边的图形和数字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萨瓦里说道:“方阵?”

    “恩,是步兵方阵,”萨瓦里用手指捋着一串数字,“编制也变了,兵种也变了,不是传统的剑盾手与长弓手的混编大队了,像血骑士的长枪方阵,但是又多了些提供远程火力的火枪手。”

    “你们有什么想法?”夏尔问道。

    “这两张图留给我们吧,我和萨瓦里要研究一下,公爵留下这些空白的位置应该是让我俩在适当的位置上添置我们的骑兵和炮兵。”里昂回答道。

    “里昂说的对,”萨瓦里看着图点点头,“我们要先研究一下。”萨瓦里的本能好像被激发起来了一样,比往常练剑的时候更有精神。

    “海伦娜,你心里也要有点准备,”夏尔说道,“公爵清点好了俘虏的数量,确定了装备的规格,他就会问你要东西了。”

    “这我当然知道,”海伦娜觉得他话里有话,“可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从子爵阁下回来的那天起,”夏尔两手交叉放在嘴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幽魂之地的地图,“他就不再是个慈祥的父亲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对了,里昂,你还得计划一下如何在焦痕谷布防,公爵说将焦痕谷的防御问题也都交给你。”

    “昨天晚上我就想过,如果可以,我想把整个焦痕谷修成一座要塞,呃,你们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说如果。”里昂掏出并打开一张被折了三折的纸,指着上边绘制的草图说道,“焦痕谷对于防守奎尔萨拉斯的意义不大,只是用来堵住了由东到西进攻阳帆港的通路而已,我们依北面是晴风山的丘陵地带建造,南面是艾伦达尔河的下游,只有三公里的防御距离,仅仅需要一座很小的要塞。”

    “西部才是重点吧,晴风山脉中的那条像鹅脖子一样的谷地,”夏尔说道,“这我是能看得出来。”

    “你的想法过时了,敌人可以沿着海岸绕过我们直接攻击阳帆港,那这座要塞就失去了意义。

    我们要做的是堵住东部,如果亡灵天灾想围攻我们,就要千军万马过艾伦达尔大桥。也许它们也会选择渡河,但是毫无意义,它们在滩头阵地上站稳脚跟之前,萨瓦里的骑兵就会把他们的尸体重新扔到河里。”里昂不再想听夏尔这种外行对他的专业指手画脚,指着设计图上的每个部分说道,“六角星型,外围的斜坡要从晴风山一直延续到丘陵地区,每个三角堡的侧面间的距离要在长弓手的有效杀伤范围内,护墙的顶部可以架设轻型火炮。

    隐蔽道的凹面内修建屯兵所,用来集结我们的机动部队,找准时机去破坏敌人的攻城武器。最重要的就是这些与三角堡形成交叉火力系统的棱堡,实心棱堡要再垒砌一座高台,这样我们就能获得双倍的火力,空心棱堡则不必这样做。”

    “在东部的话,离阳帆港太远了,补给可能会有问题。而且,艾伦达尔河下游的河水被亡灵魔法亵渎的土地给污染了,”萨瓦里说道,“长时间饮用会给士兵带来不必要的健康问题。”

    “我只打算在这里驻扎2000的军队,储存物资的空间足够,而且缺水不是问题,晴风山上的山溪多的是,而且还可以去挖井嘛。”里昂说道。

    “我们没人懂这个。”夏尔说道。

    “可以找矮人先生帮忙,他是个勘探员,挖井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应该再简单不过了。”海伦娜说道。

    “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夏尔说道,“起初我还很讨厌你家的那些矮人,即粗鲁又丑陋,没想到这会用上了。”

    “他们虽然粗鲁,但是心中充满荣誉,”海伦娜说道,“你看他们丑陋只是你没看到他们内心可爱的一面,不要带着偏见看待他们。”

    “我会努力尝试接受他们的。”夏尔说道。

    说到安威瓦尔德,他现在虽然看起来还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内心非常的焦急。

    因为昨天他收到了麦格尼的来信,信里给他传递了一件噩耗,达纳苏斯的反对派正在试图说服暴风城彻底放弃吸纳奎尔萨拉斯进入联盟的计划。如果他们取得成功,那么在接下来召开的联盟会议里,铁炉堡和鹰巢山将非常被动。

    现在最让安威瓦尔德绝望的是摄政王好像把他给遗忘了一样,当时想以谈生意的方式来切入,可他却把他扔在阳痕家不闻不问。

    虽然他对洛瑟玛跟萨尔通信的事有所耳闻,但他始终不信骄傲的血精灵会跟曾经侵略过他们的兽人勾勾搭搭,也就没拿这些风言风语当回事。

    现在回想起来,让他感到汗毛倒竖,他本来想通过拉近和阳痕公爵的关系来为铁炉堡赢得好感,但洛瑟玛却利用了他这个心思,彻彻底底耍了他一把,反过来利用他来拖延麻痹铁炉堡。他也许有加入部落的想法,或者还想从联盟和部落之间争取更多好处。

    而且他这个声东击西的手段使的有些太无情了。他连争取的机会都不打算给他,像一个棋手一样盯着棋盘,一旦他决定王车易位,发起攻势,他这只曾经的白色战车立刻就会被贬为兵。

    如果奎尔萨拉斯加入部落,那他最好的结果是被撤回铁炉堡。

    否则他将会被要求在奎尔萨拉斯进行破坏活动,削弱血精灵的力量、破坏与部落的关系,或者继续在这里偷取情报和技术,那将是他正式沦为间谍的征兆。

    他现在时常感觉自己是一个孤独的野蛮人,睡眠变得越来越浅,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让他感到心惊。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都会在忠诚和自保中挣扎。

第三十一章:聪明的夏尔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雨月就过去了,到了风月,太阳越来越有活力,天气在逐渐变热。王庭已经将焦痕谷的地契给海伦娜送了过来,一切都在平稳且按部就班的发展着。

    西部圣殿周围狂暴的元素生物已经彻底被清理干静。同时,又一批被困在山里的难民被艾尔杜和他手下的游侠们解救了出来。鹰翼广场已经放不下了,他们被临时安置在西部圣殿废弃的法师塔中。

    在日怒之塔的办公室里,洛瑟玛一边盯着永歌森林的地图一边吸着烟。他盯着地图上的焦痕谷有些愣神,心里想着:这么大一片地被海伦娜给买走了,而且第二天她就把整整十五万个金币送到了王庭,她家到底有多少钱?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其实洛瑟玛并不是一个贪婪的人,尤其是不会盯着别人的口袋,做了摄政王以后,他的薪俸每个月也有五十枚金币。

    还记得在远行者做士兵的时候,每个月只有三个金币的收入,仅仅足够日常开销,现在他已经知足了,但是花园街市银行那深不见底的巨大的金库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看着永歌森林里的公共土地越来也少,一块块的都被恢复过来元气的贵族家庭买去,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要不是现在财政太吃紧了,他并太想把这些土地卖给贵族。他时常在幻想,没有了亡灵和巨魔的永歌森林,每个血精灵都有一个片可以维持生活的林地和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屋,每家的锅里周末都可以炖上一只鸡。

    对于海伦娜说的买地是为了开两间纺织工场,他相信她只说了不到一半的话,多大的纺织工场要整个焦痕谷?如果只是想盖两间工场的话,在西部圣殿或者北部圣殿买上一两公顷地就足够了。

    算上他送给海伦娜的郊区,总共被她买走了十六平方公里,如果在那里建造要塞,满打满算可以驻扎1万军队。整个奎尔萨拉斯的常备军队再加上警务部队和民兵也只有7万出头,这不得不让他有所警觉,他觉得公爵还是有和他抢夺兵源的心思。

    眼下对他来说解决森林巨魔的威胁,将整个艾伦达尔湖全部纳入奎尔萨拉斯的版图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艾伦达尔水系是奎尔萨拉斯的命脉,上游未被污染的干净水源滋养着整个永歌森林,但是托尔瓦萨的巨魔始终占据着东岸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他要把这些巨魔赶出艾伦达尔湖的范围。

    他之所以跟海伦娜要了纺织工场的一成收益,因为他实在太需要钱了,自从当上摄政王以后,他发现没钱什么事都做不了,收养天灾之战后的孤儿和给寡妇们的抚恤已经把他能挪动的资金消耗了大半,还要养着鹰翼广场的难民,有的时候想奖励一下前线的将士,只能用一封成本不到一个银币的表扬信和一面银月城的旗帜。

    为此,他安慰自己焦痕谷卖也就卖了,换十五万个金币回来,也是好事。

    王庭已经将地契送到了阳痕公馆,海伦娜拿着两张地契靠在里昂怀里正反摆弄着。买下这么块地,几乎花光了子爵去年从海外贸易赚回来的全部利润。

    但是毕竟金币没从她手里一个一个拿走,她也没什么感觉,只当子爵之前是去度假了。这么一想,再看看手里的地契,她感觉焦痕谷好像是白给她的一样。

    里昂看到她晃来晃去的地契感觉怪怪的,但是具体哪里怪他一时又说不上来,他从她手里接过地契仔细看着上边的每一个字。

    看了一会,里昂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海伦娜抱到旁边,找来一张地图把地契上的地图部分单独折了起来在地图上对着。

    “好奇怪啊,”里昂看出了些门道,“他为什么要发给你两张地契呢?”

    里昂拿出一张纸,拿着尺子量着地图上的距离,按照比例尺大概的算了一下,然后又把地契上的数字对应着他刚才的算式写到下方。

    “我没看出来哪里怪啊。”海伦娜歪着头没看明白。

    “只是这么一块地,”里昂拿手在地图上比量着,“他为什么不直接发给你一张地契,而是要分成两张呢?”

    “对奥,”让他这么一比量,她也觉得有点怪了,“为什么要发给我两张呢?”

    “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里昂把地图和地契放在一起,“问问夏尔,他应该能看出来里边的门道。”

    海伦娜附和着点点头,里昂差一名侍从把夏尔叫到海伦娜的房间里。

    “这块地应该不属于焦痕谷,”夏尔也在地图上比量了一下,“摄政王约你看歌剧那天说了什么吗?跟地有关的。”

    “他说……”海伦娜用手支着下巴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啊,我想起来了。他说多给我划一些山区,作为交换,我在焦痕谷的新工场,要给他一成的利润,我没说我全部的想法,只说了想开两间纺织工场。”

    “他管你要钱啦?”夏尔呵呵笑了一声,“要钱好,要钱好。”

    “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海伦娜使劲摇着他的胳膊问道。

    “这笔交易他后悔啦。”夏尔又笑了一声,指着一张小一些的地契,“而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说,所以给你发了两张地契,等你主动把这张地契还回去呢。”

    “奥,那把它还回去就是了,”海伦娜噘着嘴说道,“以后也不用分给他收益了吧。”

    “让我想想,”夏尔摸摸下巴,“海伦娜,把那天他和你说的所有话,都跟我说一边,你能想起来的都说,最好一句都不要落下。”

    海伦娜一边回忆一边和他说,她想起来一句就说一句,夏尔在一边记录着只言片语的信息。最后,夏尔看着便签上的一个个词汇,在扇子这个词上画了个圈。海伦娜记得最清晰的就是他想要两把扇子,他说莉亚德琳会喜欢。

    “这样,海伦娜,你把地契还回去,但你不必亲自去,给他写一封感谢信,”夏尔又在几个词底下画了一些横线,“找一个带夹层的女士盒子,把子爵阁下带回来的扇子送给他两把,在夹层里给他放500个金币。”

    “为什么要给他钱呢?”海伦娜问道。

    “算是个试探,”夏尔说道,“摄政王是个很谨小慎微的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样的使用着他的权力。他不会平白无故跟你要钱,我们要搞清楚他要钱的原因。”

    “恩,好吧,”海伦娜坐在桌前拿出一叠信纸,“我给他写一封信。”说完,海伦娜把羽毛笔在墨水里蘸了蘸,在纸上飞快的写着。她把写完的信递给夏尔,夏尔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有什么问题吗?”看到他这副表情,海伦娜也有点迷糊。

    “格式不对,内容也不对”夏尔苦笑着摇摇头,“这是给摄政王写信,不是和你的小姐妹聊闲话。要用官方的格式和措辞,我来教你写吧。对了,摄政王有头衔吗?”

    “没有。”海伦娜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开头要这样写:致奎尔萨拉斯摄政王阁下,”夏尔在信纸上指着该写抬头的位置,又往下指到信纸的三分之一处,“在这里开始写正文。”

    他说一句,海伦娜就写一句,最后又在右上角写上了日期。夏尔接过信又读了两遍,他摸摸下巴又摇了摇头,把信撕了扔在纸篓里。海伦娜疑惑的看着他问道:“哪又不对了吗?”

    “不,我想,”夏尔眼睛转了一圈,“得给他开两张空头支票。海伦娜,还是按照刚才的格式,我说你写。”

    他又重新口述了一封信,海伦娜写完以后递给他,夏尔看看,觉得这回很满意,叫海伦娜签上了名字。她把信折了三折盖上了封蜡,又按夏尔的要求找来了一个带夹层的盒子,装进去500个金币和两把扇子。里昂找来了一名侍从,叫他把这些东西送到王庭去。

    里昂对他这么做也有些迷糊,他问道:“你叫她这么写是什么意思?”

    “主动权不能给他,”夏尔说道,“如果把第一封信给他,我只有5成的把握他会收下这笔钱。但是给他第二封信,我就有8成的把握。而且,安德烈被调走了,我们一声不吭也不是那回事。他出了一招,我得找机会还他一招,最好还是不动声色的一招。”

    “摄政王还算是个老好人,人品不错,做事风格也算得上光明磊落,不至于把他当成坏人吧?”里昂说道。

    “我并没把他当成坏人,说句自大一点的话,我现在也算是海伦娜的顾问了,自然要替她多想一点。”夏尔回答道,“这就像下棋,他吃了我们的一颗棋子,又把他的棋子楔进入我们的棋盘,难道不该提防一下吗?现在换手到我们的回合啦,我不着急吃他的棋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他防守最薄弱的环节。”

    “真看不出来你这条变色龙还有一层底色。”里昂笑着说道。

    “哎,因为海伦娜对我好啊,而且是单纯的好,没有任何附带条件的好,这份好让我很感动。你别看我现在顶着一个伯爵的头衔,但是我这条腿啊,”夏尔叹了口气,“我往外域的日怒堡寄了好几封自荐信,一封回信也没收到过。”

    “跟我们一起留在银月城多好呀,为什么你总想去外域呢?”海伦娜问道。

    “这是我那个死脑筋的老爸临死前嘱咐我的,”夏尔说道,“他从外域回来的时候告诉我王子殿下要把那里建设成一个新的国度,即使在奎尔萨拉斯一贫如洗的人,到了那里也能丰衣足食。去外域为新的奎尔萨拉斯效力,为逐日者效力。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我了。不过我现在想通了,还是这里最适合我,跟你们在一起最舒心。”

第三十二章:新芽

    隔天洛瑟玛收到了一封措辞很官面的感谢信和他打算送给海伦娜的那一部分山区土地的地契。她不仅没有要他赠送给她的那些土地,还承诺在焦痕谷盖一间孤儿院,一间难民收容所,一所教堂和一所修女院。

    另外,她还送来两把檀香扇子,装扇子的盒子的夹层里还有五百枚金币。海伦娜的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起初他对收钱还是挺为难的,他认为海伦娜给他钱是因为上次在歌剧院他开口要了。他觉得她应该是误会了他要钱的意思。他想过把扇子留下,把钱退回去,但是这么做的话,可能会让她误会他嫌送来的钱少,以后见面的时候会很难堪。

    看了信以后,他就觉得这些钱不得不收了。摄政王最头疼的是什么?是天灾之战后需要消耗大量财政来补贴的寡妇和孤儿,信里传递出来的信息很明确,她会帮他分担这些饱受天灾之战摧残的人造成的负担,她的新工场会优先雇佣这些女工和童工。

    她雇一个人,他就能少补贴一个人。这时如果装清高,驳了她的面子,肉疼的是自己。

    他看着地图有些出神,又想起了天灾战争以前的焦痕谷,那是一个以林业为主的小型城镇,人口最密集的时候不过2万出头,主要商品是各式各样的木质家具,有好几位手艺高超的木匠。

    因为背靠与晴风山脉相连的丘陵地带,又有符文石和树人的保护,那里从来没有防御工事和驻军,阳帆港的建立才让那的贸易逐渐发展起来,但是好景不长,天灾之战后,为了阻止亡灵瘟疫的扩散那里就被烧毁了,现在只有一棵棵焦黑的树人和不会被亡灵瘟疫感染的野生百里香在向路人低声诉说那段可怕的历史。卖给了海伦娜,这里会不会迎来新的发展呢?

    几天前,公爵已经带着家里半数的警卫前往焦痕谷清理那些不听劝的树人,子爵也将船上的俘虏转移到了被公爵清理干静的区域,并在那里扎了几座简单的营寨让俘虏入驻。

    他们现在沟通还很困难,只有几名曾经受过教育的小头目学萨拉斯语学的很快,现在他们什么训练也做不了,除了日常的砍树,砸石头和挖河沙,就是学习语言。

    今天海伦娜准备去一趟焦痕谷,跟公爵已经分开好些天了,她有些想念他,正好今天萨瓦里要把一批军马和物资转移到那,她和米娅顺便就跟着他们的队伍一起去了。

    他们在焦痕谷由西向东清理,营地也驻扎在最西侧,所以萨瓦里选择沿着晴风山脉的谷地前往那里。

    他在焦痕谷外围看见了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游侠躲在树上,盯着焦痕谷里的动静,便骑马走过去呵斥道:“你是谁?不知道这里现在已经是阳痕家的私人领地了吗?”

    游侠从树上跳下来,举着手站在萨瓦里的马前。

    他从上到下打量着她,一看就是一名远行者的游侠,他说道:“这里不需要远行者的监视。”

    “我不是来监视这里的,”游侠说道,“我只是想再看一眼那些树人,我的家曾经就在这里。”

    萨瓦里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番,不由分说的叫一名骑兵收缴了他的武器和箭袋,把她带到了海伦娜的马车前敲敲车窗说道:“海伦娜,她是来和故乡的朋友告别的。”

    “那就上来吧。”海伦娜说道。

    车夫打开车门并把她扶上马车。

    “海伦娜小姐,您好。”游侠跟她打着招呼,她不知道米娅的名字,只是跟她问了声好。

    “您好,”海伦娜也跟她打招呼,“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拉莉亚娜·河风,是晴风村远行者部队的侦察兵,”拉莉亚娜基本能猜到她想继续问什么,接着说道,“一年前晴风村就派我来清理那些树人,因为它们在重新培育焦痕谷的树木,艾伦达尔河下游水中的亡灵瘟疫被它们引向了焦痕谷。

    但是战前我的家就在这,和这里的树人是很亲密朋友,所以我一直下不了手,晴风村的游侠们也有不少来自焦痕谷的,大家都一样舍不得过去的朋友,只是每天轮流来这里看着它们。”

    “真是抱歉,这些树人也没有听从我爸爸的劝告,还在用下游的河水灌溉它们培育的树木和草地,恐怕我爸爸不会对它们手软。”海伦娜说道。

    “您误会了,我并没有……”拉莉亚娜叹了口气,“公爵阁下做的没错,这些天我不敢进去,因为我害怕看到这里变成一座树人的坟场。”

    “鼓起勇气,好好和它们告别吧,”米娅说道,“为了大多数的利益总要牺牲小众,这个世界并不完美。”

    马车缓缓的驶进了焦痕谷,他们在营地里没有看到公爵,一名警卫告诉他们公爵带着一些人往符文石的方向去了,于是她们也朝东方驶去。在符文石前,她们看到了公爵,他挥着剑一下就把一个高大的树人拦腰斩断。

    在它失去行动能力之后,又用火把点燃了倒在地上的树人尸体。海伦娜和米娅从马车上下来,阿莉亚娜跟在她俩身后不敢上前。

    公爵看到了拉莉亚娜说道:“对不起啊,河风小姐,我不得不这么做。”说完,他将剑插回鞘子甩灭了火把,随手扔到一边朝驻地返回,只留下她们三个在符文石旁边吹风。

    “这是什么?”米娅看到树人的灰烬里有一个闪闪发亮的小东西,要不是映着夕阳反射出了一个光点,恐怕谁也发现不了它。她把它从灰烬里拿出来,用手帕掸了掸,又背着夕阳正着反着看了看,看到背面刻着浅浅的河风两个字,她想到她的名字里也有河风,便把这个吊坠递给了拉莉亚娜。

    “这是……”拉莉亚娜的语气明显有些颤抖,眼里有泪水在打转,但还是强忍着。

    海伦娜看出了她内心的悲伤,心里也跟着有些不舒服,她拉着她的手说道:“和它……和它告别吧。”说完这句话,她自己的鼻子也感到酸酸的。

    拉莉亚娜叹了口气,在符文石旁边挖了一个小坑,把那个小吊坠放到坑里。看着那个吊坠,往上填土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很多,好似很舍不得的样子。

    土还没埋到一半,在她们三个耳边回荡起一个苍老的,即愤怒又悲伤的声音:“难道你们折腾的还不够吗?”

    米娅循着声音望去,看着一个树人朝她们跑了过来。但她仔细一瞧,觉得不对劲,这树人跑起来好像很轻盈。米娅想试探它一下,把魔力聚集到右脚脚尖朝树人跑了过去,跟它错身的时候,她用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迅速跳了起来。

    米娅脚下一股冰冷的魔力扩散了出去,她脚边的枯木和碎石周围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唯独它树根状的脚没有被冻上。落到地上的米娅迅速蹲了下去躲过了它树枝一样的爪子挥来的一击,迅速跑了回去。她躲在海伦娜身后说道:“海伦娜,幽灵!树人的幽灵!”

    被她这么一叫海伦娜突然脑袋有点蒙,米娅看她没反应接着说道:“你看,它连影子都没有,快把它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海伦娜稍稍回过了神,看了一眼又像跑又像飘的奔向她们的树人,她赶紧从脑袋里寻找着适合这个时候用的咒语。

    她在心里祷告着,聚集圣光,摆出像抽失心者耳光时候的姿势。当她刚刚准备下手的时候,听到了拉莉亚娜吸鼻子的声音,想了想又把手放下了。

    她念了一小段咒语召唤出了像之前在法瑟林魔法学院束缚奥术怨灵时的那个囚笼,成功的控制住了它的行动。然后,她拉着拉莉亚娜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近处,她们看到树人的幽灵还在它的囚笼里胡乱扭动着。

    她又把双手平行着伸向前方,稍稍向里一扣,囚笼缩小了一圈,正好禁锢着它不能动。

    海伦娜走到它面前,聚集起一小团圣光注入到树人的灵魂内,驱散了它眼前的迷雾和幻象。看着满目疮痍的焦痕谷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树人焦黑的遗骸,她们的耳边又响起了它苍老而悲凉的声音:“啊,我究竟做了什么?我只想让这里重回它原有的样子!”

    “可是你的行为引来了亡灵天灾的瘟疫,”米娅躲在海伦娜身后悄悄探出头说道,“如果让你继续下去,我们只能带着痛苦的心情烧光你的族人,这样只会让我们纠缠着彼此,一起坠入痛苦的深渊。”

    “你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海伦娜又拉宽的它的囚笼,“回彼岸去吧,长者。”

    “真是抱歉啊,给你们添麻烦了。”树人的灵魂说道。

    拉莉亚娜整理好了心中的情绪,她鼓起勇气走上前说道:“怀特巴克。”

    “啊,拉莉亚娜。”树人灵魂低头看着她,“刚刚见面,却又要说再见了。”拉莉亚娜想摸摸它,却在它灵魂的身躯上抓了个空。

    看到拉莉亚娜明知抓不住它,还拼命的在挥手的样子,海伦娜心里有些难受,但她还是聚起一股强烈的圣光在手上,并把手伸向怀特巴克。

    它将自己的手放到海伦娜聚集起的圣光上,光芒像法力流一样四散到周围又在怀特巴克头上汇聚,形成一个拱门的形状。海伦娜身上的圣光更亮了,与它头上的拱门形成了共鸣,伴随着空气中轻微的震动,门打开了。

    “好心的姑娘,能否请你告知,犯下如此罪行的我,要前往哪个地狱?”怀特巴克平静的问道。

    海伦娜没有说话,她默默的撤去了束缚它的囚笼,它的灵魂仿佛被门中的力量吸引,慢慢的飘向上空。

    拉莉亚娜再也忍不住了,原来只流向她心底的泪水终于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冲着渐渐被吸走的怀特巴克的灵魂大喊道:“你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又怎么会坠入地狱!”

    怀特巴克的灵魂消失了,拉莉亚娜的泪水也流成了线,在她眼泪滴落的地方从焦黑的土里拱出了一个新鲜的,充满了生命活力的嫩芽,它周围的土地也一点点的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第三十三章:好小姐也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怀特巴克用自己灵魂中最后的力量种下一颗能净化了焦痕谷的土地的种子,拉莉亚娜决定留在这里呵护这个新生的嫩芽成长起来。

    海伦娜怀着一份本不属于她的伤感去见了公爵,他的态度似乎变得冰冷了许多,这让海伦娜感觉很不舒服。只是简单的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和米娅一起返回了银月城。

    她赌气似的暗暗下决心,在公爵没主动回来看她之前,她再也不会去焦痕谷的营地了。晚上,塞莱恩给她准备了用黑啤炖的羊前腿肉作为晚餐,菜里那一股淡淡的苦味跟她今天的心情倒是很搭。

    吃完了晚饭,清洗过后,她来到图书馆,随便挑了些书准备拿回房间看。可能是被今天的心情影响了,她觉得公馆里的气氛很阴冷,甚至有点像之前的法瑟林魔法学院。

    在这种气氛里,她又想起了里昂,想起了他在那个充满危险的晚上给她带来的安全感。可左右看看,现在她只是孜身一人。海伦娜快走了几步想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现在只有那里能让她感到温和、平静和安宁。

    回到了她自己房间的门前,她心里在想着里昂会不会来找过她,看她没在房间里,会不会在这里等她呢?

    她的心里期待着推开房门看到里昂坐在门口的那一幕,但心中还存在的理性也一直在告诉她发生这件事的概率就像把钟表的零件扔进无尽之海,只凭借海流将钟表重新完美的拼装起来一样。她一点点的推开了门,屋子里果然是空空的,里昂没在这。

    虽然她的理性告诉她这个结果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她还是感到有些失落。她把书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挑了一本封面最吸引她的,坐在床上翻看着。

    海伦娜没看目录,因为这只是一部书信集,是一对互相倾慕的恋人来往的书信,男人是激流堡的骑士,女人是提瑞斯法的贵族少女,他们在洛丹伦的秋天相识,在达拉然城堡中的画廊里相知,最后却以男人死在了战场上,女人做了修女而终结。

    海伦娜翻到了靠后的一篇,这是那个男人在跟随军队出征奥特兰克之前给女人写的信,信中传递出的那种男性特有的温柔让海伦娜感到羡慕不已。

    翻到下一篇女人给他回信,她的家庭已经做出了让她去做修女的决定,她在信里恳求他来将她带走。

    海伦娜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命运这个词,让她又感到一些悲伤。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便签,对折一半垫在书上,把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在便签上写道:

    你快来吧!

    穿上你的铠甲,

    夹在我与圣光之间,

    做一堵隔开我们的墙,

    逼迫我放弃奉献于它的誓言。

    她自己默默的读了一遍,觉得铠甲这个词在这里读着有点不太舒服,就把它划掉了,改成了装备。

    她又试着读了一遍,觉得更不舒服了,又改成了盛装。这次感觉读起来好了一些,但又让她感觉这个词缺少了一些男人味,力量感又不够引领后面的句子。

    她用手托着下巴稍稍斟酌了一小会,又蘸了下墨水,把盛装划掉,改成了戎装。这回她觉得舒服多了,读起来也押韵。最后一句她又觉得有些缺少一些忧伤,于是改成了‘逼迫我放弃奉献于它的誓言和叹息’。

    海伦娜又拿出一张便签,想再写点什么。她刚折好纸,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在她的记忆里,只有里昂才会这么晚来找她。就在这念头闪过的瞬间,她心中有了一丝光亮,驱散了不少悲伤,她想里昂是来找她说点闲话还是来听她弹琴呢?哪怕来找她喝点酒也挺不错的。

    海伦娜平复了一下情绪,想站起来给他开门。但是她今天觉得脚底有些凉,不想离开温暖的床,于是她轻轻说了句:“请进吧,门没上锁。”

    米娅一脸无聊的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是她,海伦娜脸上那一点点高兴消失了,又变成了失望。米娅坐在她的床边,看到她手中的书和便签还有笔,又看了看她那有点苍白的小脸。

    “你也不开心吗?”米娅一手拄着下巴问道。

    “不开心。”海伦娜百无聊赖的回答道。

    “是读书读的吗?”米娅问道。

    海伦娜没说话,点了点头。

    米娅从她手里拿过书,翻了两下又还给了她。她今天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她捏着海伦娜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她问道:“那个树人的灵魂,真的会下地狱吗?会受苦吗?”

    “我不知道,”海伦娜摇摇头,“这都得圣光来决定,一直都是它做决定。”

    “地狱究竟是什么样子呢?”米娅把她紧紧的抱住,把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什么人在地狱里受的刑罚最重?”

    “贪污者、伪善者、背叛者、重利盘剥者、劝人为恶者,”海伦娜把她推开,从柜子中拿出一本书,“这里有记载彼岸的一切。”

    米娅接过书,正反面的看了看书的封皮,作者是达斯雷玛·逐日者。她挑了一下眉毛,说道:“我还以为是哪位大主教写的呢,原来是老国王写的。”

    “这部书只能由他来写,那时我们的祖先还在卡利姆多,他既不是国王,姓氏也不是逐日者。

    那年他的灵魂似乎得到了启示,离开了他的身体,太阳将它一部分的光辉化身为一名吟游诗人引导他的灵魂在彼岸游历了一番,醒过来以后他写了这本书,并把自己的姓氏改成了逐日者。”海伦娜说道。

    “啊,我想起来了,是一万年前的事,”米娅拿书在手上拍了两下,“然后他就带领我们的祖先与那些下层的精灵一起反抗恶魔了。”

    “好啦,你回去慢慢看吧,”海伦娜轻轻推了她两下,“让我睡吧。”

    “好吧,”米娅跟她挥挥手,“晚安喽。”

    “晚安。”海伦娜也冲她挥挥手,目送她离开自己的房间。

    海伦娜其实并没有想睡觉,她只是想赶快把米娅赶走,她还抱有一丝幻想,今晚里昂会过来找她。她无聊的在便签上写着,写的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座钟敲响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每敲一下,海伦娜心里就多一份郁闷和生气。十二声钟声过后,她合上手中的书,把第二张便签揉成了团扔在纸篓里,又把书放在枕边,气呼呼的离开了房间。

    她悄悄走到里昂的房间前,蹑手蹑脚的将门推开一条缝,里昂在屋子里正聚精会神的在纸上画着东西,尺子圆规和量角器还有一叠整整摞了两厘米高的布满算式和数字的草纸散乱的放在旁边。

    蜡烛的火苗在他手边跳动着,女人的直觉让她断定里昂这一天,一直都在画焦痕谷要塞的设计图,根本没有想过她。

    挂在墙上的细剑,随意放在桌子上的手枪,一包没有封口的子弹袋,让里昂的房间里充满了男人的味道。

    在这股味道的刺激下,她好像消气了,甚至在幻想里昂将画举起来的时候,她看到画纸上画的不是什么设计图,而是她的素描。但她的理性又一次告诉她,真相往往是痛苦的,她要学会承受。想到这里,她又开始生气了。

    最后还是理性和内心的柔软占了上风,海伦娜没有打扰他,只是带着一份失落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果然还是这里最让她舒心。

    她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但是不知为什么,今天她觉得房间里过于寂静,感到有些不舒服。

    她将一点魔力注入一个小八音盒里,被特殊处理过的滚筒和簧片与她的魔力形成了共鸣,演奏着一首唯美的曲子。海伦娜闭着眼睛,八音盒里的音乐像修普诺斯轻柔的耳语一样,把她心里的杂音一点点的驱散掉,又在将她接到他静谧安详的后花园里,她甚至有种想要一直沉睡在这里,等待那个对的人到来并将她唤醒的想法。

    困意刚刚涌上来,却又被一阵敲门声给驱散了,海伦娜皱着眉头拉开床边的帘子。门被一点点推开了,里昂鬼头鬼脑的往里探着头,看到她还没睡才大胆的推开门走进来。

    里昂是真的不会挑时间,除了这一刻,他什么时候来,她都不会用眼睛瞪着他。海伦娜坐起身,靠着床头,把被子拉得高高的,只露出眼睛。

    “我……我知道,”里昂说话有点结巴,“知道……你在想我,所以……所以我就来了。”其实里昂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他,他只是在模仿萨瓦里每次找梅丽莎聊天时的开场,经过他的总结,效果最好的就是这一句。

    里昂这时候也没什么逻辑性,说完了又有点后悔,他又结结巴巴的补充说道:“我……我有东西,有……东西要给你看。”

    海伦娜先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但是这一瞬间她就想到了他上次在晚上跟她讨论强占焦痕谷和法律到底有什么意义的“劣迹”来,又想到他刚才那么专心画图的样子,火气又上来了一大截。

    她把被子放下去叉着腰没好气的说道:“我才不想看你画的那些个怪模怪样的设计图,你出去!”

    里昂一下子就蒙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她了,让她发这么大的火。但是马上,他就感到像突然被扔到了冰封王座上一样,打了个冷颤。

    她是怎么知道他在画设计图?难道她在用什么他不知道的方式在监视着他?里昂飞速的从脑子里过了一遍他房间里的场景,任何家具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始终想不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想到这,里昂又一次感到背后像有一股刺骨的寒风吹过一样,让他感到脊背发凉。

    海伦娜皱着眉头,又瞪了他一眼。里昂有一种被误解的感觉,为了证明自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戏票放在她的床头说道:“明天……晚上七点钟,皇家……歌剧院。”说完,里昂怕她再说出点什么让他感到害怕的话来,赶紧溜出她的房间。

第三十四章:达斯维瑟之塔(1)

    早晨醒来,海伦娜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很自然的告诉里昂她同意跟他去看演出,并且要他认真对待这次约会。没等里昂有反应,她就替他同意了这件事。

    之后,她找到了安威瓦尔德,打发他和他的手下去焦痕谷帮忙勘探水源。虽然她心里还在和公爵置气,但她不想公爵在那里用水都有困难。

    回过神的里昂心里感到有些窃喜,想用白天的时间做好和海伦娜约会的准备工作,但是拉瑟恩前来给他捎来一封约维娅口信,说她有事找他,请他过去。

    里昂能猜到约维娅找他的缘由,便和他一块来到了酒吧。她还是在二楼的第一个房间里等他,这次的信息不多,但是很重要,她查到了托利安在法瑟林魔法学院任职的时候有一个同僚叫达斯维瑟,也是一名魔导师,并且和他一同从事过研究工作,她还查到他现在就在远行者居所。

    里昂重新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还挺充裕的,于是决定先去一趟远行者居所见见这位魔导师。

    达斯维瑟这个名号里昂听说过,这也是奎尔萨拉斯一个很有名望的家族,虽然爵位不高,但是族人对魔法的研究和造诣很有见解,在法师界很出名。

    远行者居所离银月城不算太远,告别了约维娅以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跑到了那里。但因为远行者居所是军事管制区,没有命令,游侠们没有允许他进入。里昂站在门口思考着如何混进营地的办法,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上。里昂猛的一回头,竟然是他同期步兵系的同学达恩·晨行者。

    “你是来报道的吗?新兵。”达恩仔细的看了一眼,居然是里昂,“我的天,里昂?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没事,”里昂看到有熟人还挺高兴,“你加入远行者了?”

    达恩向他亮了一下中尉的徽章,让里昂感到有些惊讶。这个曾经连剑都拿不稳的姑娘居然已经当上中尉了,真是不可思议。

    “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达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用力拍了拍,感到里昂比之前更结实了,“你终于同意加入远行者了?”

    “不是的,”里昂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来找一个叫达斯维瑟的魔导师。”

    “他现在在前线呢,”达恩说道,“巨魔又在攻打我们的防御工事,他在那里掩护民众撤往山区。”

    “那你回来做什么?”里昂问道。

    “巧了,就是达斯维瑟先生请我去他家的法师塔帮住他的学生的。”达恩说道。

    既然现在见不到他,去他家的法师塔调查一趟也不错,里昂问道:“介意多个帮手吗?”

    “我可没钱付给你。”达恩回答道。

    里昂跨上了军马,达恩也骑上陆行鸟,他俩并排向北走去,大约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达斯维瑟之塔。

    里昂从马上下来,将它拴在一棵树上。他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感到有些古怪。这个法师塔的看起来有点过于低矮也过于简陋,跟逐日岛的太阳之塔比起来差得太远了。这根本不能叫做法师塔,顶多可以叫魔法小屋。

    里昂在小屋里转了一圈,还很干净,有被人使用的痕迹。他推开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里边是一副仓库的样子。他对这里检查了一番,没有什么可疑物品。

    突然里昂和达恩都听到一个房间里传来一声闷响,他俩不约而同的朝声源的位置跑了过去,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红发女孩躺在那。

    她的胳膊上有明显的伤口,衣服也被抓破了好几处。里昂不好往她身上看,背对着她,达恩则跑过去检查她的伤势。还好,没有什么致命伤。

    她用水壶里的水帮她清洗了伤口,涂了些草药后包上绷带,然后往她的嘴里倒了点红色的药水。达恩看她的左手紧紧的攥着拳头,里边像有东西。

    她一根根的掰开她的手指,手里握着的是一个绿色的宝石。女孩好像恢复了知觉,她咳了两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达恩在盯着她的左手,马上又握起了拳头。

    “你醒了,”达恩抱着她坐起来,“罗拉塔莉丝,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罗拉塔莉丝说道:“塔里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传回来了,达斯维瑟先生派我来调查原因。根据我的检查,这里的能量失控了,里边有很多魔法生物已经发狂了。”

    “是他们打伤你的?”达恩问道。

    罗拉塔莉丝摇摇头说道:“不是的,打伤我的是里边的研究员,他们被失控的能量折磨疯了,已经变成了失心者。我在偷这颗用来关闭法师塔能源的断能宝石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

    一听有失控的能量和失心者,里昂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法瑟林魔法学院,他把头转了过去。

    罗拉塔莉丝看到里昂是个男的,吓得尖叫了一声,赶忙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想要挡上裸露的身体。里昂也觉得自己这一回头些鲁莽,他跟她道个歉又把头转了过去,摘下自己的披风扔给达恩。

    达恩用他的披风给罗拉塔莉丝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并扶着她站起来。她无意中余光扫到了里昂的佩剑上,竟然是是阳痕家的剑。

    还没等她八卦一下里昂毕业后的经历,罗拉塔莉丝对她说道:“中尉阁下,帮帮我,关闭这座法师塔。”

    一听到关闭这个词,达恩有点蒙,这怎么关?难道是从大门走出去,再将他锁上?而且她说的失心者和魔法生物,她什么都没看见。

    罗拉塔莉丝看出了她的疑惑,伸手指着后方。刚才光顾着给她治伤了,没注意她的身后。这时循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那里有一颗太阳宝珠。

    里昂对这个东西有些熟悉,和太阳之塔里的那个一模一样。这时里昂才反应过来,他应该和太阳之塔是一个结构,跟法瑟林魔法学院也差不多。

    里昂从大门跑出去望向达斯维瑟山脉,他隐隐约约在半山腰的云层里看到了一座血精灵风格的建筑,这也印证了他的想法是对的。

    他又回到小屋内,问道:“塔是依靠某种能量维持在空中的吧,关闭塔的话,一定会掉到山里,那我们不就会摔死吗?”

    “不会的,”罗拉塔莉丝摇了摇头,“塔中一共有三处能源,一层是主要能源,但是关闭它,二层和三层的备用系统就会自动启动,所以只有将他们全部切断,塔才会掉下来。楼顶有两匹乘骑用的龙鹰,它们可以承载我们安全的离开。”

    “我们先上去看看吧。”达恩扶住重心有些不稳的罗拉塔莉丝,“你还能坚持得住吗?”

    罗拉塔莉丝点点头,里昂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和他们一起去关闭这座塔。达恩吹响了胸前的哨子,把她留在塔外的橘色山猫叫进来,摸摸他的头扔给他一块肉干。

    罗拉塔莉丝将手放在太阳宝珠上,里昂和达恩分别抓着她的两只胳膊,她念了一段咒语,一股熟悉的力量推着他们来到了达斯维瑟之塔的主体部分。

    在塔下看着像云,但是在塔里看就像是雾,这也是达斯维瑟山脉神奇的地方。在法师塔一层的大厅里,达恩和罗拉塔莉丝躲在一张掀翻90度的桌子后,里昂躲在一个稍近一点的高大书架后。

    他悄悄的探出头数着屋里的怪物。这里有三只由奥术能量构成的以太魔和两只失心者。

    里昂仔细看了看,这两个失心者的眼睛也是绿色的,他怀疑这里也有邪能,看来这趟是来对了。他用手语朝达恩比划着,让她来解决那三只以太魔,他来对付那两只失心者。

    达恩点点头摘下挂在身上的长弓,横着架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又从箭袋里拿出三支箭矢用指缝垂直着夹住两支,把另一支搭在弓上,又往这三支特制的箭矢中分别注入了一些奥术能量,并把弦拉满。里昂也往枪里装好了子弹和火药。

    看到里昂也做好了瞄准的动作,达恩松开手,这支箭矢朝其中一只以太魔射了过去。箭矢上附着的奥术能量与以太魔的身体接触的瞬间引起了能量之间的互相干扰,把以太魔的身体炸出一个大洞,他的山猫朝着被射中的以太魔扑了过去,用爪子击碎它的奥术薄片。

    达恩迅速弹上来另一支注满能量的箭朝另一个以太魔射过去,这支箭直接射中了它的奥术薄片,将它炸成了一团散乱的能量,山猫扑向了最后一只以太魔,用爪子在它胸前抓出一道口子,达恩瞄准裸露出来的奥术薄片射出最后一支箭矢。

    在她射出第一支箭矢的时候,里昂也朝其中一名失心者开了一枪,子弹精准无比的射穿了他的心脏。他把枪转了半圈,手握着枪管朝另一只失心者跑过去,掐着他的后颈用枪把朝他的脑袋砸过去,一连砸了两下,把他的太阳穴砸出一个鲜血喷涌的大坑。

    他怕这一下他没死透,又抓着他的脑袋朝墙上撞了两下直到他口鼻中都在流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才把他扔到地上,任他身体的神经本能的抽搐着。

    里昂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说道:“又两个沉迷于邪恶能量的瘾君子带着一身罪恶死去了。”他默默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顺手又掐死了一只从窗外游荡进来的法力蛇。

    “你那么残忍的杀死了他,还给他祈祷,不觉得有点太做作了吗?你的剑都成摆设了。”达恩觉得她有点不认识里昂了,尤其是他杀死那两个失心者以后,还在胸前画十字,在她的记忆里,里昂对圣光没什么好印象。

    里昂没说话,随手在窗帘上干净的部分擦了擦溅到手上和枪上的血,又往枪里装上火药和子弹。

    他看着达恩说道:“我只是用最恰当的方式杀死他们。而且,我杀的人全都该死。但他们死后,也应该得到平静。”看了她那一脸的惊讶和不可思议,他笑着补充道:“我也开始有信仰了。”

    听完了里昂的回答,达恩觉得更不认识他了,尤其是那句‘用最恰当的方式杀死他们’,让达恩感觉脊背发凉。但是,看他画十字的样子一定是皈依了圣光,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五章:达斯维瑟之塔(2)

    失心者尸体上的血腥味好似刺激到了达恩山猫使它感到饥饿,发出一阵阵低吼在失心者的尸体上不停的撕扯。

    它扯烂了失心者腿上的裤子,从小腿上撕下来一大块带皮的肌腱大口的咀嚼着。一条腿好像不够它吃,于是又从另一条腿上扯下一大块肉。

    这幅景象对达恩来说应该是蛮平常的,但是罗拉塔莉丝看得却是一阵干呕。它吃光了两条腿好像还不满足,用爪子抓破失心者的衣服,想要朝腰上咬过去,达恩大吓了一声:“不许吃内脏!”

    山猫愣了一下,转头看到主人发怒的脸庞,夹着尾巴走过来,蜷缩着趴在她脚边,达恩扯掉一张桌布把山猫嘴上的血污擦干净。屋子里已经没有威胁了,里昂问道:“怎么关闭这里?”

    罗拉塔莉丝摇摇头说道:“动力室不是这里,这是前厅。”她用手指着西北处的一个小门说道:“那里是动力室。”

    里昂走过去,悄悄推开门,里边没有以太魔也没有失心者,却有一块硕大的燃烧水晶,周围还有三块小的燃烧水晶漂浮在它周围,跟它的力量互相共鸣着。里昂闭着眼睛感受着这里的魔法能量,用仅有的那一丁点魔法知识分析一番,毫无头绪。

    站了一会,里昂突然感到他心中早已被他的意志完全压制住的那一点邪能又活跃了起来,恶魔的低语又萦绕在他的心头。

    里昂从动力室退了出来,甩甩头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他再一次压制住了邪能的蛊惑,并对罗拉塔莉丝说道:“这里是安全的,什么都没有,你快去把它关了吧。”

    她点点头,轻快的跑进动力室,把她左手攥着的断能宝石放进了一个同样形状的凹槽里,水晶之间的能量共鸣消失了,里昂又走进动力室,从地上捡起一块燃烧水晶在手里捏了捏。

    他的行为引起了罗拉塔莉丝的警觉,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能拿走一块吗?”里昂把它在手里抛了两下,“我刚才听到了它在对我低语。”

    罗拉塔莉丝惊慌的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里昂摇摇头说道:“听不懂。”其实里昂上次被邪能侵蚀了以后,他就突然能听得懂恶魔的语言了,其实也不算听得懂,只是偶尔能理解一些只言片语和其中传递出来的情绪。

    就像听来自其它城邦的歌曲一样,虽然听不懂那些外邦人的语言,但是和着音乐,从歌唱家嗓子里传递出来的声音却能调动听众们的情感一样。

    罗拉塔莉丝从包里拿出一块蓝色的水晶递给他说道:“你试试往这里注入一些魔力。”

    里昂不知道这个水晶是什么东西,但他不想让她知道他身上有邪能这件事,便装作完全不会使用魔力的样子,只有表情上很用力,实际上一点魔力都没有调动。

    “你不会用魔力?”罗拉塔莉丝捂嘴强忍着笑问道。

    “他当然不会用,”达恩也走进了动力室,“当年在战争学院,只有他在值日的时候,用手拿着扫帚清扫灰尘,完全不会使用魔法扫帚。”

    “那你更要远离燃烧水晶。”罗拉塔莉丝终于憋不住了,轻轻笑了两声说道,“你这样更容易被邪能污染。”

    里昂做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看着她。

    “邪能也是能量的一种,”罗拉塔莉丝歪着头想了想,“我还是不给你解释了,因为要想让你听得懂,我就要从奥能的基础理论给你讲。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你从未吃过辣椒,当你第一次吃的时候,哪怕这个辣椒不会很辣,但由于你的味蕾太过单纯,你依然会觉得它很辣。

    虽然这里的燃烧水晶经过提纯,恶魔能量被分离出去了一部分,但是它还是邪能,侵蚀你这样不懂魔力的人还是很容易的。所以,你不要碰这个东西。”

    一听到提纯这个词,里昂马上想到了托利安,又想起了约维娅跟他说的话,他觉得这里肯定会有其它的线索。

    罗拉塔莉丝将三块小的燃烧水晶装到一只小木盒里,又用一张大概有一平方米大的绘着复杂魔法符号的羊皮纸把大的燃烧水晶包了起来又用绳子系紧,背在肩上。然后她带着里昂和达恩走过一个漂浮着的楼梯上到二楼。

    这种楼梯里昂在法瑟林魔法学院就走过,但那是毕竟是晚上,看不到脚下的样子。这个他能清楚的从楼梯的缝隙里看到脚下的达斯维瑟山脉和远处的无尽之海,让他的心感到忽悠了一下。里昂不再往下看了,抬起头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到了二楼的正厅前,里昂和达恩扒着门框,悄悄往里看着。正厅是一个复式房间,外边能看见的部分有两个失心者在跟着厅内无规律运作的魔法能量游荡着。

    里昂和达恩用手里的武器各瞄准了一个失心者,罗拉塔莉丝马上拦住了他俩小声说道:“那个帘子后边是研究员的休息室,搞不好那里有更多的失心者。”

    “那就要让他俩死的悄无声息。”达恩拔出一支箭,又拿出了一个只有远行者侦察部队才会配发的产自安戈洛环形山的翼手龙毒囊,小心翼翼的把毒液挤在箭头上,又将箭搭在弓上。

    里昂眼珠转了一圈,狠推了罗拉塔莉丝一把,将她推进厅里。里昂用的力气不大,但还是推得她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撞到墙上。

    她站稳后转过头气呼呼的看着里昂,里昂却用手语告诉她把魔力散发出来。

    好嘛,他居然想拿她当诱饵。她又看了看达恩,达恩也冲她点点头。她一副接受命运的样子贴着墙角小心翼翼的释放魔力。

    失心者嗅到了她周围浓厚的魔力,便不再追赶那些凌乱的魔法能量了,留着口水朝罗拉塔莉丝走去。罗拉塔莉丝小心翼翼的蹭着步,直到跟里昂和达恩处于面对面的位置。

    失心者从房间的中间走过,面对着罗拉塔莉丝,背对着里昂和达恩。达恩将手中的毒箭射向了一名失心者,中箭后它头昏脑涨,感觉上下眼睑之间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一样,摇摇晃晃的栽倒在地上响起了一阵鼾声。

    另一名失心者被同伴突然昏睡的样子吓到了,看到他背上中的箭又惊了一下,但就这愣神的一瞬间决定了他的命运,里昂握着匕首冲到了他的身后,左手死死的捂着他的嘴,用右手的匕首割开他的喉咙。

    他压住失心者不停挣扎的身体,泛绿的血液从失心者脖子上的伤口大量的喷涌出来,险些溅到站在对面的罗拉塔莉丝。看着失心者在里昂手里不停的扭动,她又一次差点吐了出来。

    直到他不再挣扎了,里昂才轻手轻脚的将他的尸体放倒。他又扭头看了看达恩,她冲他点点头,里昂拔出剑刺穿了睡梦中的失心者的心脏。

    擦干净剑尖沾染的血迹,他将它收起,走到里屋的帘子旁边,用两根手指把帘子掀开一条缝,里边是一个窄小的宿舍,放着四张上下铺的床。里昂冲身后摆出了一个三的手势,达恩也收起弓拔出匕首走过来。

    里昂和达恩轻手轻脚的掀开了帘子,有三名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失心者,伴随着三声不大不小又有点渗人的惨叫,罗拉塔莉丝知道这三个失心者的喉咙都被里昂和达恩割开了。

    虽然现在他们是失心者,但曾经也是她的同伴,她心里默默的给这些死去的同伴祈祷着,希望他们死后能得到平静。

    里昂从帘子里钻出来,又用它擦了擦手和匕首问道:“这层的动力室在哪?”

    罗拉塔莉丝说道:“这层的动力室是一个暗室。”

    她拉着里昂又钻到帘子后,眯着眼睛提着裙子尽量不然自己漂亮的裙边沾到地上的血污。她从墙上卸下一盏灯的灯罩,把里边的蜡烛拔下去。

    这个蜡烛的底座显得比别的底座要厚一些,她旋转了一下这个底座,固定蜡烛的针缩了回去取而代之伸出来的是一个黄铜的圆球。

    她把魔力注入到圆球里,右侧的墙壁上打开一个暗门,她用魔法点燃了暗室通道里的灯,然后躲到里昂身后,把他推了进去。

    里昂在暗道里转了转,这里既没有失心者也没有怪物。暗室一共有两个,罗拉塔莉丝走进朝南的动力室,里昂则卸下一盏灯进了朝北的暗室里。

    他提着灯在这里照了一圈,它像一个研究室又像一个卧室,里昂对这些瓶瓶罐罐的药粉和一些不知名的组织的切片不感兴趣,一个带锁的精致扁盒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把扁盒拿起来,在耳边晃了晃,里边的声音很细微,里昂感觉这里应该装着一个本子,但是还有一个轻微的碰撞声,既不像金属又不像石头。

    于是他用匕首撬开扁盒的锁头,里边确实是一个本子。就着提灯的光亮,里昂翻了几页,这好像是一个研究笔记,里边记录着净化燃烧水晶中邪能的研究方式和成果。

    里昂把笔记本放到一边,在盒子里又摸了摸,手上传来的触感让他觉得这里有一个夹层。他用匕首又撬开了一层,里边有一个翠绿色的眼睛形状的装饰品。

    里昂觉得这个东西和这本笔记应该不简单,他朝门口看过去,罗拉塔莉丝好像还没有弄好,他赶忙把笔记本揣进怀里又把这个装饰品装进衣服的口袋中,熄灭了灯走进动力室。罗拉塔莉丝已经将小的燃烧水晶装好,正在打包那块大的燃烧水晶。

    “用我来帮你拿吗?”里昂指着她已经打包好的水晶问道。

    “谢谢,但是不用。”罗拉塔莉丝想起了里昂刚才想要燃烧水晶的事,又多了一份警觉,“这东西看着很沉重,但实际很轻。”说完,她递给里昂,让他颠颠它的重量,但是她的手始终没有离开绳子。

    里昂托着燃烧水晶颠一颠,果然很轻盈,如果是同等体积的矿石,一个人很难拿得起来,但是燃烧水晶却可以轻易的提起,甚至罗拉塔莉丝这种身材消瘦的女孩背上两个也丝毫不费力。

    里昂好像不再打燃烧水晶的主意了,站起身,一边打哈欠,一边从暗道里走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达斯维瑟之塔(3)

    只剩最后一个动力室没有关闭了,罗拉塔莉丝带着他俩走向通往三层的楼梯。楼梯上有着不少游荡的以太魔,达恩看了一眼箭袋,能吸收奥术能量的特殊箭矢还剩五支,楼梯上有不少以太魔毫无规律的游荡,让她感到有些犯难。

    但不管怎样,也得消灭它们。达恩抽出一支箭矢注入了奥术能量并搭在弓上,她瞄准了一个落单的以太魔射出箭矢,把它炸残,里昂跑过去踩碎了奥术薄片,又划开一只被声音吸引来的以太魔,用剑把它的薄片刺穿。

    来到了三楼,这里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两侧各有一个休息室和一个卫生间。里昂和达恩检查了这四个房间,里边没有失心者也没有以太魔,罗拉塔莉丝扒拉手指头数着还有可能剩下的人有多少。

    她有些记不太清这里的总人数,达恩决定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去看一看,究竟有多少失心者。但是会议室的门即没有门帘也没有门板,是镂空的大门。只要他们稍稍探头,里边的失心者就有可能看到他们的长耳朵。

    达恩坐在地上,顺着毛发生长的方向抚摸着她的山猫,又从包里拿出拿出一块肉干,给它吃了一半,她自己把剩下的那一半吃了下去。里昂对她的行为有些迷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不一会,她手上的动作停止了,身体摇摇晃晃,里昂赶紧蹲下去扶着她靠墙坐着。他又拍拍她的脸,她还是毫无反应的闭着眼睛,里昂还能感觉到她在呼吸,稍稍放心一些。

    这时达恩的山猫匍匐在地上,他橘黄色的毛皮变得暗淡了一些,几乎和黄杨木的地板融为了一体。

    它凭借手脚上的肉垫和低矮的身位悄无声息的溜进了会议室,并躲在一把椅子下方,过了大概五分钟,它又匍匐着爬回了达恩的身边,达恩也整开了眼睛。

    “里边还有十二个失心者,”她看着里昂一副不屑的表情,“咱们要是没头没脑的冲进去,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不能像刚才那样暗杀了吗?”里昂问道。

    “不能,”达恩摇摇头,“里边很空旷又没有多少掩体,只有一个放倒的书架和几把椅子,我们贸然进去一定会被包围。”

    “你有计划了?”里昂问道。

    “我们应该利用这个曲折的走廊,”达恩说道,“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达恩和里昂不约而同的看向罗拉塔莉丝,她用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回应过去,但是里昂和达恩不为所动,她只好再一次接受命运的考验,无奈的点了点头。

    里昂轻手轻脚的走进休息室,将里边的桌子椅子悄悄搬出来随意堆放在达恩规划的位置上作为掩体,在左侧留了一个身位的缝隙给罗拉塔莉丝逃跑用。

    达恩从卫生间里取出一些打湿的手纸将一个不起眼的瓶壁很薄的玻璃瓶放在离门口两米不到的位置,用这些手纸盖在瓶上,又从休息室里找来了一些笔记本和书,把它们撕开随意的丢在周围。

    她往后量了两米的距离,借着墙壁上用来运输魔力的管道布置了一条绊绳,然后躲回掩体后把包里带的所有铜壳炸弹翻出来放在脚边,最后,把一条浸过油的火绳绑在左手的手腕上并将一头点燃,又把弓架在当掩体的桌子上。

    她举起右手竖起拇指示意她已经准备好了,里昂也提了桶水躲在休息室的墙后。罗拉塔莉丝贴着左侧的墙壁小心翼翼的绕过达恩布下的陷阱来到会议室旁边,她把头探进去看了看,有好多面孔她都非常的熟悉,又想起了以前和他们一块在这里工作的场景。

    达斯维瑟先生把他们一同引领进奥术知识领域的大门,现在她却要把他们引向死亡。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已经被这些邪能折磨疯了,她只是要给他们带来平静。

    罗拉塔莉丝平复好心情,她壮着胆子走进了进去,把身体内的魔力释放到周围,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她大声的说道:“朋友们,我回来了,怎么没人来迎接我呢?”

    失心者哪会听她在说什么,但是嗅到了她身上的魔力,都流着口水朝她扑了过来。她往后退了两步,退出门口调头就跑,失心者也疯跑着追了出来。

    其中一名失心者踩到了达恩放在门口的玻璃瓶,伴随着细微的玻璃破碎的声音,瓶中的蓝色魔法粉末洒了出来,接触到了湿润的纸迅速降低了周围的温度又吸附过来周围空气的水分,地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霜。

    里昂将满满的一桶水泼向了他们脚边,还在运作的魔法粉末将更多的水转化成霜,聚集多了又凝结成了光滑的薄冰,水洒过的地方一点点的被冻结了起来,失心者因为脚底的打滑,在冰面上别说走路了,站稳都很困难。

    达恩松开紧绷的弓弦,三支箭矢朝着三个行动不便的失心者射了过去,命中了他们身体的不同部位。一个被射中了肚子,两个被射中了肩膀。借着达恩制造的混乱,里昂撤到了后方的卫生间里。

    达恩又在弓上搭了三支箭,朝新从门里挤出来的失心者射了过去,这次有两支箭命中了一个失心者,第三支箭射中了另一个失心者的脑袋。

    她就这样接连射出了九支箭矢,趁着地上的冰霜还没散去,倒下的失心者又给后方支援出来的失心者造成了行动的障碍,她背靠着掩体坐下,用手轻轻搓着脸,想让自己的眼部神经快速的放松。刚才精力过于集中的瞄准让她感到眼睛有些鼓胀,脑袋有点发晕。

    精神稍有舒缓的达恩数着箭袋里仅剩一小把的箭矢,这回她得争取射得更准,一支箭解决一个敌人。她稍稍闭了一下眼睛,舒缓的喘气调整身体状态,几声传来的闷响让她知道已经有失心者越过了冰面被她的绊绳绊倒了。

    罗拉塔莉丝这时也跑了回来,跳过了掩体蹲在她身边。紧接着达恩听到了“啪啪”两声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她知道这是里昂摔碎了刚才她给他的油瓶,于是抓起几个铜壳炸弹用手上的火绳点燃了引信朝身上沾满油污的失心者扔了过去。

    炸弹的爆炸引燃了地上和失心者身上的油,把这几个可怜鬼烧成了火球。

    突然两颗火球打在了罗拉塔莉丝背靠的掩体上,把一些杂物炸得飞了起来,她赶紧打灭掉下来的火星以防它们引燃放在地上的炸弹的引信。

    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的火球彻底把罗拉塔莉丝身后的掩体炸开,达恩赶紧一把将她拉过去,让她躲在自己的身后。

    她探出头,朝手里聚集魔力准备继续扔火球的失心者射出两箭。

    还有一个导师模样的失心者手里聚集了大量的魔法能量,一个更大的火球在他手中慢慢形成,达恩又抽出一支箭,闭上一只眼睛歪着头小心翼翼的瞄准。

    失心者将聚集好的火球举起来准备丢的时候,达恩的箭抢先一步精准无比的射穿了他的喉咙。

    火球从失心者的手中掉了下来,点燃了他的衣服又因为失去了咒语的加持,烧了一会就变成了一些魔法能量飘散到周围。

    又有越过冰面的失心者从地上爬了起来,里昂感到有些不妙,他朝这些失心者头上的吊灯开了一枪,把悬挂吊灯的绳子打断,落下来的吊灯又砸死了两个失心者,他顺势拔出剑跟新跑出来的失心者缠斗起来。

    达恩的山猫也从缝隙里跑了出去,扑倒一个刚刚越过来的失心者。达恩的箭袋里只剩两支箭了,她把其中一支搭在弓上射倒了一个想在背后偷袭里昂的失心者,又冲她的山猫发出一声怪叫,山猫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做了一个狰狞的表情,把左手的拇指倒竖着。

    山猫扭过头去双眼通红疯狂的撕扯着被它扑倒的失心者的肚子,直到撕开一条大口子,把里边的内脏都翻出来,又把他的肠子咬断才罢休。

    还能动的失心者还有两个,里昂用剑指着他们。其中一个朝他扔出一个火球,他随手用剑一挥就把火球打到了天花板上,快步冲过去一击刺穿了他的心脏,猛的把剑拔出来。

    达恩用最后一支箭瞄准了一名失心者,她的山猫飞快的冲过去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吼叫,趁着失心者被它吓蒙的时候,达恩射出了最有力的一箭,箭矢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并将他钉在身后的墙。

    山猫顺势用锋利的爪子将他的肚子豁开,又一个可怜的失心者被它掏出了肠子。

    达恩手里已经没有箭了,刚刚好,失心者也没有还能战斗的了。她拔出匕首将还能苟延残喘的失心者都送去了彼岸,又把箭从他们的尸体上拔出来,把还能用的箭矢擦干净收到箭袋里。

    里昂也在帮着她清理着战场,只有罗拉塔莉丝对这幅场景有些不适应,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不知道干呕了多少次。

    达恩一边回收箭矢一边数着失心者,数来数去只有十一具尸体,她看了看里昂,表示少了一具。里昂朝会议室里看去,里边果然还有一个失心者,他看起来比别的失心者更镇定也更强壮。

第三十七章:达斯维瑟之塔(4)

    还剩这最后一个失心者,他手里握着一个跟他半个手臂差不多粗的棍子警惕着里昂。

    里昂觉得他好像还有一些理智,跟别的失心者不一样。他把剑立直,把护手抬到嘴前方的位置。

    里昂的试探得到了反馈,他也把握着木棍的手往后缩了一下。他果然还有一些理智,里昂重新摆好姿势,顺势出击用剑在他的木棍上打了一下。

    他防御起来的动作一定是学过剑术的,于是试探着又用剑打了他的木棍两下。

    里昂用剑尖顶在他的棍子上,顺手慢慢的画着半圆。起初从木棍上传来的力与里昂用力的方向正好相反,但是他的力气比里昂小了一些。

    就在里昂画的角度超过了九十度的时候,棍子上的力突然成了和里昂同方向的力。里昂一下没反应过来,剑和他的木棍一起砸在了地上。

    先手的优势换手了,失心者率先调整好了姿势挥着棍子朝里昂打了过去。里昂一边忙着抵挡他的木棍一边调整重心,失心者不想给他机会,连续不停的挥着棍子。

    里昂连续挡了四五下,终于站稳,但是失心者也绕到了他的左侧顺势用棍子抡在了他的腰上。里昂忍着疼朝他的腿前挥了一剑,失心者往后跳了一下,躲开了他这一剑。

    他果然还有理智,里昂一边想着一边往后退了两步,跟失心者拉开了距离,重新站稳又摆好姿势。

    失心者胆子壮了起来,脸上也出现一丝怒意,他从左向右的朝里昂挥着棍子,在他挡下这一击后又从右向左挥了回来。里昂不慌不忙的挡下他的回击,朝前刺过去,失心者用棍子跟他的剑交叉着碰撞到一起,里昂顺势把剑缩回来,又刺了一下,失心者还算从容的接住了这一剑。

    里昂对他的攻击方式已经摸清了,他朝失心者的颈部横着划过去,失心者用木棍压着住了里昂的剑,他把剑收回来又朝失心者的肚子刺过去,失心者用木棍从下方垫住他的剑往上一用力让他的剑偏斜了几度。

    里昂就势用力从上到下反压过去,失心者这次好像要跟他比一比力气了,由下到上使着全部的力气顶着他。

    里昂故意将力气用小一些,顺着他的棍子由下到上的画着半圆,速度在他估摸着的可控范围里。剑和木棍顺时针的画着圆圈,过了他们头顶的时候,他俩很默契的把用力的方向调换了过来,在里昂的剑快被他压到地上的时候,里昂突然撤去了力量,让失心者措手不及。

    他手里的木棍砸在了地板上,里昂轻巧的收回剑,趁他身体无法闪避的时候,一件刺穿了他的身体往前使劲一推,给他钉在了墙上。

    失心者用手握着他的剑刃,想把剑从身体里拔出来,里昂倒是松开手抓住他的衣领在他耳边挤出了一句:“这里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

    失心者没说话,只是不停的扭动挣扎着。里昂一拳打在他脸上,失心者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又呕了一口吐出了两颗断牙,但它仍然不说话,还在自顾自的挣扎着。

    看他宁死不说的样子,里昂也火了起来,他拔出匕首顺势划开了他的喉咙。失心者的手不再抓他的剑了,而是用力压着脖子上的伤口。

    但死亡的命运对失心者来讲早已注定,他只是延缓了几秒钟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用来缅怀自己的过往。

    失心者不再挣扎了,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来浸透了他全身。里昂把剑拔了出来,任由失心者的尸体瘫倒在地上。

    里昂舒了口气,随意的在胸前画个十字,然后用脚把失心者的尸体翻过来,让他仰面朝上。被邪能侵蚀却还有理智的失心者,里昂也是第一次遇到,他将他的尸体翻过来的时候,听到一连串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他蹲下身去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在腰带上解下一个钥匙圈,上边拴着六七把形态不一的钥匙。他拿着这一串钥匙在手里无聊的扔了几下,四处扫视着看看这里有没有门。

    达恩和罗拉塔莉丝也走了进来,看见里昂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达恩也把从别的尸体上捡到的两串钥匙也拿了出来。他们将三串钥匙放到一起,里昂没看出来有什么,但是细心的达恩发现了端倪。

    她把三把装饰一样的钥匙单独提出了出来。里昂盯着这三把装饰着绿色眼球型宝石的钥匙,突然想到了他在二楼捡到的那个装饰品,在他的记忆里,这两个东西一模一样。

    “这是动力室的钥匙?”里昂冲罗拉塔莉丝问道。

    “不是,”她摇了摇头,“只有二楼的动力室是在暗室,三楼的就在这后边。”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东边的一个偏门。

    “这有其它的暗室?”里昂又问道。

    “我不知道。”她回答的。

    “你会不知道?”里昂不相信她的话。

    “钥匙不是她保管的,她怎么可能知道呢,”达恩把钥匙抓到一起,“先别关闭动力室,我们先找找这三把钥匙能打开的锁。有疑点,就要调查清楚。”

    他俩也同意她的观点,在会议室里仔细的搜索着。

    最后还是达恩在地毯下发现了暗门,那是一块普通的地板砖,钥匙孔特意被混淆设计成了地板砖上绘图的一部分。

    换句话说,这屋子的地板砖都是特意按照它绘制的,人走进来看到地板砖的绘图只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绘图,就没人会在意这块真的带钥匙孔的地板砖,尤其是还在地毯下掩盖着。

    这种手段糊弄一般的搜查员绰绰有余,但是对于达恩这种远行者部队里搞侦查的专家,就显得很稚嫩了。因为一块地板砖上有四个钥匙孔,其中一个是绘制的,另外三个是真的,这种细微的失误暴露了它真正的位置。

    他们三个每人拿了一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同时拧了半圈。钥匙孔里的金属圈上升了两厘米,又自动旋转了半圈,地板砖中间裂开一条缝并自动翻开,一个圆柱形的魔法装置升了起来。

    看着这个东西,他们三个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达恩用手小心翼翼的摸摸这个装置,感到自己的魔力被它吸了过去,前边的地板发出了一点声音。她的魔力几乎被吸干了,地板响动了好几次。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把罗拉塔莉丝的手按了上去。

    身体内魔力的流失让她感到有些痛苦,就像有一只爪子在不停的挖空他的身体一样。面前的地板砖塌陷了下去,一条通向下方的暗道出现在他们面前。里昂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烛台,罗拉塔莉丝用最后的一丁点魔力把蜡烛都点燃。

    里昂拔出剑走在最前方,达恩和罗拉塔莉丝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下边,里昂觉得这像一个地牢,一扇扇带着小铁窗的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使用这里的人应该还算是一个对感觉很敏感的人,这里的味道并没像里昂想得又腥又臭,反而空气感觉很清洁,他想这里一定有隐蔽的通风口。

    地牢唯一的通道前,达恩拦住了还像继续走的里昂,她扔出去一把匕首,走廊里除了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外,什么也没发生。

    她怀疑这里有压力触发机关,现在看来这没有。里昂拿烛台照着第一个囚室,里边的生物已经死了,尸体很干瘪,但那是什么生物的尸体,里昂看不出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他们询着声音跑到一个囚室前。达恩用手里剩的钥匙挨个试了一遍,没有任何一把钥匙可以打开这个门。她在自己的包里摸索着,拿出一个强力盐爆炸弹并将它粘在门锁上,然后用手腕上的火绳点燃引信。

    他们往后退了几步,随着炸弹的爆炸,门锁被炸烂了。里昂把手伸进洞里,从里边把门打开,他用烛台照着,这里坐着一个女人,她不是失心者,像普通的血精灵。

    她的眼睛被蒙上了,右手被一条铁链锁着,看她挣扎的动作,双腿早已瘫痪,只有上半身在扭动。

    里昂走进去用烛台照着她,这时里昂才觉得她的皮肤不一样,是透着一股绿色的。

    他蹲到她身前,她似乎也感到了有人来,挣扎的更剧烈了也更拼命的嚎叫着。里昂扯下挡在她眼前的布,正如他所想的,是两颗空洞的绿色眼珠。

    但她还是用左手在前边胡乱的抓着,里昂断定她的眼睛已经瞎了。他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橡皮圈,里昂又用烛台照着,上边有一个浅浅的编号22。

    “救救我。”女人小声的说了一句,语气给人感觉无比的很凄厉。

    里昂没有说话,他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看没有什么受刑的伤痕。

    “他们抽光我的魔力,诱导我的魔瘾发作,”女人哭泣着说道,“然后逼我吸一种据说可以代替魔力的能量。”

    里昂还是没说话,只是摸摸她的头安慰了她一下。

    “他们每隔两天就会来抽一次魔力,时不时的还会抽血,”女人接着说道,“当他们认为我有变化后,就会逼我吸更多的那种替代能量。求求你了,好心的陌生人,救我出去吧。”

    话刚说完,她突然发狂起来,她的手从里昂的手里挣脱出来胡乱的挥着,一下子把里昂的脸给抓破了。

    里昂看了看达恩,达恩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罗拉塔莉丝,她有点不敢看这里,躲在达恩身后发抖。

    逃生用的龙鹰只有两只,载他们三个加一只山猫估计都很困难,再加上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存在,太危险了。

    他决定承担起这份罪孽,控制住她的手,又摸着她的脸让她放松。这时候,她更像一只野兽,因为挣脱不了里昂的束缚就变得顺从,只是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声低吼。

    里昂感到她不再挣扎了,肌肉也没那么紧绷,发出一声轻微的嘘声,手上一用力,扭断了她的脖子。

第三十八章:迟到的约会

    里昂又看了看达恩,她快步走过来摸摸这个女人的尸体。她的皮肤显得很干瘪也很粗糙,但是和失心者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拿出一个小空瓶,然后用匕首割开她的手腕,把流出来的血液接到瓶子里,最后塞上塞子。她把这瓶翻绿的血液装到包里又拿出一个带塞子广口瓶,从她身上切了块肉又单独剥了一块皮装了进去。

    达恩身上没有空的容器了,她把手伸向里昂,他却摊摊手,表示没有她要的容器。罗拉塔莉丝递给她两个同样规格的广口瓶,然后一脸嫌弃的跑了出去。

    “你去盯着她。”达恩对里昂说道。她担心罗拉塔莉丝刚才的一切都是伪装,害怕她突然关闭塔的能源独自骑龙鹰逃跑。

    里昂也明白她的意思,快步跟了出去。罗拉塔莉丝只是实在忍不住了,刚跑出地牢就呕吐了起来。

    达恩用匕首割开她的肚子,切下来一小块肝装在一个瓶子里。又敲掉她一颗牙,割下一缕头发一起装到另一个瓶子里。

    她也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那个橡皮圈,也将它拿了下来,把这些东西装到一个包里,然后也走出了地道。

    达恩和里昂顺着梯子爬上屋顶,并骑着两只龙鹰停在了动力室的窗外。罗拉塔莉丝打开窗户,用绳子捆好大型燃烧水晶将绳子的一头递给了达恩。

    她迅速切断了能源,达斯维瑟之塔开始震颤,构成它的砖头与石块开始分崩离析。

    达恩一拽绳子,包上羊皮纸的燃烧水晶便被她拉到手里,罗拉塔莉丝也敏捷的捡起掉在地上的燃烧水晶,爬上窗框往前一跃,里昂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龙鹰上。

    两只龙鹰朝着地面缓缓飞了过去,落在了达斯维瑟之塔地面的部分正前方。

    这时看了看太阳,里昂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掏出怀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四。他赶忙从龙鹰上跳下来,解开军马的缰绳,跨了上去。

    看到达恩还想和他说什么,他抢着说道:“我还有急事,你们自己回去吧,改天我再去远行者居所找你们。”

    说完,两腿猛的一夹马肚子朝银月城的方向飞奔而去。还有三个小时就到了还海伦娜约定的时间,从达斯维瑟之塔全速返回公馆需要四十分钟左右,再加上洗脸换衣服的时间和去皇家歌剧院路上的时间,应该刚刚好。

    里昂机械且迅速的一步步执行着刚才的规划又从公馆里骑马跑了出来,他把马扔到酒吧门口都顾不上拴,就冲进了约维娅的酒吧里,在她惊讶的目光里从花瓶里抓了一把雏菊,然后望向约维娅。

    她看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她说道:“你左手边的抽屉里有绵纸。”里昂尴尬的笑笑,从抽屉里抓出一张,简单的包成了一个花束,又冲出去骑上马朝皇家歌剧院飞奔而去。

    时间太紧,皇家贸易区的人又太多,里昂还是迟到了。他把戏票递给侍从,又看了看怀表,整整迟到了十五分钟。

    侍从把他带到他预订的包厢前,里昂飞快的从脑袋里想该怎么面对海伦娜。但是已经没时间多想了,侍从打开包厢的时候,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借着墙上的烛光,里昂看到海伦娜今天穿了一件浅紫色底色的,绣着金色印花的裙子,戴了一条朴素的珍珠项链,头发盘了起来。她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戏台,手中的扇子收拢了起来,攥在手里。

    戏台上表演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三幕,茂丘西奥和提伯尔特打斗的那一场,舞台上刀光剑影,海伦娜也把扇子捏得微微有些响动,就在饰演茂丘西奥的演员的剑掉在舞台上时,里昂把花束放在她面前。海伦娜有点意外,本能的放下扇子,伸手接过花束。

    “你来了,”她扭头看过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抱歉,”里昂把帽子挂在衣架上,“呃……呃……”他本来想了好几个理由,但是这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坐在她身边。

    这时海伦娜突然问道:“今天你去哪了?一天没看见你。”

    “我去了达斯维瑟……广场。”里昂慢吞吞的说道,“那里的雏菊花开了,我想摘一些送给你。我在花丛里挑花了眼,忘记了时间。”里昂这会编瞎话编得倒是很顺畅。

    海伦娜嘴角稍稍扬了一下,绵纸里细微且不均匀的湿润感,已经让她知道这是从花瓶里拿出来的。

    还有里昂身上那一丝没有洗掉的血腥味混合着橄榄皂的香味与盖在这两股味道之上的一点点汗味,她也大概能猜到他今天去做什么了。

    但她还是很开心,起码里昂已经知道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她不想听他的英雄事迹,只想听一些童话般的话语,哪怕是瞎编的也无所谓。

    海伦娜看了看里昂还有点荒着的样子,又想到他刚才说了花丛、挑、花眼,这几个词,她在想他刚才是不是无意中说了一个一语双关的短句,她又开始怀疑那股微微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但一时间,她也想不到什么,现在气氛还这么好,没必要为一些不确定的事纠结。于是她想再逗逗他,她把他的雏菊放到嘴前闻了闻,又吻了吻花,然后问道:“这两天你都在做什么呢?”

    里昂知道这会如果他说出“绘图”这个词的话,就死定了。他飞快的在脑海里回忆着萨瓦里教他如何跟女孩子说话的技巧,他记得他曾经告诉过他,太阳在天上的时候要多说话少动手,月亮在天上的时候就要少说话多动手。

    里昂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变快,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但是在他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手指尖已经碰到海伦娜胳膊,锦缎上带着温度的顺滑细腻的触感让里昂的心跳更快了,他顺着她的手臂向上,直到捉住那双纤弱的肩膀。

    他的呼吸有些乱了,他想把她拉向自己,但是他的手臂好像被空间魔法定住了一样,根本使不上力气。里昂这时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只是抓着她的肩膀就不会动了,再有点大动作还不得全身都不会动了?那不被海伦娜笑死才怪。

    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也绝对不能让她感觉出来。既然胳膊不能把她拉过来,那我自己就靠过去。里昂一边想着,一边挪动着身体,当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在她耳边说道:“在写诗。”

    他这么快就开窍了?还是又在编瞎话逗我开心?海伦娜又往后靠了靠,侧过脸轻轻的笑了一下,在他的耳边说道:“值得读一读吗?”

    “只有一句值得读出来,”里昂闻着她身上缅栀子花的香水味说道,“听到你的动人的笑声,使我的心在胸中跳动不宁。”

    “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一句。”海伦娜的语气里有一点期待。

    “我不能把它说出来,至少现在不能。所以我只能将那句话困在我的心里,”里昂说道,“我们的地位差得太多了,会让你不光彩的。你就像住在云间的城堡中的仙女,我只能在地面上仰望你。哪怕顺着豆茎往上爬一步,我都会感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我身上,每多爬一步,压力就会重上一倍。”

    “你又胆怯了?”海伦娜笑了笑说道。

    “我勇敢吗?”里昂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愿意花些时间去见证你是否勇敢。”海伦娜回答道。

    海伦娜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曾经希望他能留下,只要每天都能见到他就好。但是此时此刻,她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财富和地位,她都可以给他,但里昂不是一个愿意伸手去接施舍的人。

    就像给他披上这些绫罗绸缎只是能让他看起来像个贵族一样,但是那毕竟只是给外人看的,别人看得起他的衣服,他自己未必看得起。她现在希望他能到他想去的地方建功立业,去争取他应得的东西。

    但不管怎样,今天也有让她开心的地方,因为从里昂的话语里她能听出来,他的心也在动摇,不知如何抉择,像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旅人,手中有一个指南针,却不敢看它,她在他的心里的份量逐渐的变重。

    这样,她就更有理由说服自己让他去凭自己的本事争取想要的未来。

    他俩不在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看着戏台上的表演。随着朱丽叶和乳媪退往幕后,第三幕的最后一场演完了,今天的晚间场的表演也全部结束。

    里昂扶着她慢慢站起来,在跳动的烛光里,海伦娜看到他左侧的脸上有一道道细小的伤痕,像是被抓伤。

    她拿上扇子说道:“一会你就不要骑马回去了,剧院的兽栏会照顾它的,明天叫一名侍从来取吧。”

    里昂点点头,和她一块坐进马车,海伦娜这次特意坐在了他左边。他看着里昂的伤有一小会,专注的似乎忘记了马车的颠簸。这时里昂也感到她有点不对劲,把衣领立起来把伤挡上。

    “你别说这是山猫抓伤的。”海伦娜率先开口了。

    “当然不是,那里怎么会有山猫呢。”里昂回答道。

    海伦娜觉得再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索性凑上去嗅了嗅,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的,这里居然有一股让她感到很不舒服的味道。

    她在手指尖上聚集起一小团圣光压在他的伤痕上,里昂呲着牙,从牙缝中吸了一口凉气,表情好像很疼,他第一次在海伦娜的圣光里感到了愤怒。

    但海伦娜没有因为他的表情而停手,直到他脸上的伤口的结痂全部消失,皮肤完全愈合,她手上的圣光才熄灭,里昂被治好的左脸上却有一个红红的印子,感觉火辣辣的。

第三十九章:也许只是一场梦

    在公馆的大门前,里昂抬头看看头空中的月亮,这时白天太阳所产生的热气已经彻底消失,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他打了一个冷颤。侍从打开大门后,他和她快步走了进去。

    海伦娜拉着里昂来到自己的房前,里昂先走了进去。他扫视了一圈,看到海伦娜床头放着的书,里边夹了一张便签而不是书签,便好奇的翻开看了看,听到关门声,又迅速把便签放回去合上了书,一脸无辜的朝她看过去。

    海伦娜在门口的时候将皇家歌剧院兽栏的存票给了一名侍从,并嘱咐他明天去把马取回来。她转身进到屋子里关上了门又悄悄上了锁。

    看到里昂这幅表情,她走过去推了他一把,里昂没反应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感到重心不稳,本能的用手撑着,坐在她的床上,海伦娜也趁势坐到他怀里。

    这一下让里昂的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他胡乱的动了两下,想摆脱她站起来,海伦娜却用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对他说道:“你发誓!”

    里昂变得更愣了,他怎么也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过了两秒里昂也没从这次的愣神中反应过来,她抓着里昂的一只手晃了一下又加重语气说了一句:“你发誓!”

    “啊,啊,好,”里昂在发蒙的状态说道,“我发誓。”

    “说你永远不会对我撒谎。”海伦娜说道。

    “我……撒谎……永远……”里昂这时已经恢复了理智,但他想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思考时间,继续保持着发蒙的神态,说话也有点不太利索,像一个得了老年痴呆的老头一样,然后脑袋里飞速的运转着从有限的信息里搜索能造成她这个状态的原因。

    “别装傻,”海伦娜从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扇子,扇子的一侧上装着一个像钟表里的分针一样的秘银装饰,十厘米左右的长度,乍看之下像匕首的刃一样。但只是形状像而已,两侧还是厚厚的根本没有刃,只有头部有点尖,海伦娜平时只是把它当做拆信刀来用,她用它指着里昂,“快发誓!”

    “我发誓,我发誓,”里昂吓得把两只手举了起来,“我永远不会对你撒谎。”里昂也不敢再装傻了,他感到现在她这个状态有些危险。

    果然他刚才在装傻,这让海伦娜更生气了,但是看到里昂真的有点害怕了,她还是稍稍控制了一下语气问道:“你脸上那个伤是怎么弄的?”

    “被……被一个疯了的女人……抓伤的,”里昂在两秒钟的时间里反复在思量要不要跟她把全部真相说出来,如果说出来的话,他怕她会一直追问到底,那么她就会知道他怀疑米娅这件事。

    他害怕这样会影响他和海伦娜的关系,但刚才又发誓说了不能撒谎,所以他先说了一部分,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但是在海伦娜的拆信刀顶在他的右眼下方的时候,里昂慌了。他说道,“你冷静,是一个被邪能折磨疯的女人。我在达斯维瑟之塔里发现了她,她像只野兽一样,我不小心被她给抓伤了。”

    “真的?”海伦娜有些不信他说的话。

    海伦娜还没把拆信刀拿走,里昂赶忙接着说道:“真的!远行者居所的达恩中尉和达斯维瑟先生的学徒罗拉塔莉丝可以给我证明,你可以去远行者居所问他们。对了,中尉还收集了一部分那个女人身上的组织。”

    海伦娜这时才慢慢的收起了拆信刀,但她还是有点火,要警告他一下,便用扇子的尾部顶在他右眼的下方,使劲向下划,直到脸颊上,划出了一道红印,里昂疼的也直咧嘴。

    “如果……”海伦娜想好好警告他一番,但她刚说出两个字里昂便赶紧把她的手按下去,顺势用两只手给她抱紧不让她乱动。

    她在他身上坐了这么久,他也适应了这种感觉。这时里昂的胆子一点点的大了起来,脑袋里那些能传递浪漫信息的词汇和动作也都随着大脑和心脏的重新正常运作而被输送到嘴里和手上。

    “别说话,让我好好羡慕一会那束被你吻过的雏菊,”里昂加大了手臂上的力量压得海伦娜一点都动不了,“海伦娜,我再向你发一个誓,我永远不会做出让你伤心或者寒心的事情来。

    所以,别让一个不相干的可怜的人又背上破坏我们之间关系的罪恶。生活太容易滑向卑微与粗俗,让我们保持它的尊严和美,好吗?”

    这两句肉麻的话显然没什么大用,海伦娜这会不是怀疑他,只是因为刚才要警告他的话没说出来,单纯的在闹别扭而已。

    她用力挣扎了几下,把一只手抽了出来捂上同一侧的耳朵,里昂则顺势抓住她的手再给她放到原来的位置。

    “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里昂挪了几下让自己靠在她的床头上,手上的力气也减小。

    起初海伦娜还在不停的挣扎,想把他甩开,但是她的力气在里昂面前真的是微乎其微,他几乎不需要用力就能完全控制她。

    过了好一会,可能是挣扎累了也可能是放弃了,海伦娜不再动了,像只小猫一样缩在他怀里。

    说来也奇怪,里昂击倒过不少强敌,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喜悦和征服感。他不由自主的稍稍低头,把鼻尖凑到海伦娜附近,他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缅栀子的味道,在她的周围贪婪的嗅着。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花的香味有催眠的作用,里昂嗅了几下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困意好似有千斤重,压在他的眼皮上,使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他感到有些摇晃,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好让他的身体重新找到平衡,可是意识好像已经不属于他了一样。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没过几秒钟,就睡着了。

    当里昂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地方。抬头看着月亮,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下弦月。

    他又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周围的一切全部是灰蒙蒙的,借着月光他能清楚的看到脚下是一片红土大陆,土地即贫瘠又坚硬,像是被人特意洒过盐又施加了邪恶的魔法一样,这是一个充满死寂的区域。

    除了月亮,里昂还感到了另一道光,他循着感觉望向另一个光源,是一个女人,但看上去不是普通的女人。

    她身后伸展着一双像月光凝成的翅膀,包着白色的头巾,看不清脸,身上没有什么衣物,蓝色的皮肤只是被一些白色的布条随意的缠绕着。

    “你是谁?”里昂坐在地上问道。

    女人没说话,她伸手指向远方,里昂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另一个被光晕笼罩的身影,他仔细的看了看,光晕的下面竟然是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海伦娜。

    里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也从地上爬起来,揉揉眼睛,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他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海伦娜,觉得这里有些不可思议。

    她还穿着和他一起看歌剧时的衣服,但是她身上的光晕让她看起来像圣灵一样。他叫了她两声,她却和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行走着。

    里昂站起身追了过去,由于他太想赶紧追到她身边,以至于忽略了路径上的危险。当他发现自己脚下有一头熟睡的野猪时,里昂心底有点发凉,在艾泽拉斯大陆,野猪可是一种凶残的动物。

    现在收脚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里昂脑袋里运转着要怎么对付野猪的时候,他的脚竟然没入了野猪的身体,又朝他迈步的方向从野猪的身体里透了出来。他觉得更不可思议了,停下来,朝野猪踢了两脚,还是穿过了野猪的身体,而野猪没有任何反应,还在沉沉的睡着。

    容不得他多想,海伦娜的光越来越远了。他带着这份惊奇,凭着感觉朝光源的位置跑了过去,她已经走到了山坡的最顶端。里昂追到了她身边,他刚要说话,她转过头,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出声。

    果然是海伦娜。里昂心里想着,他悄悄把手伸过去,没等他去抓她的手,她已经抓了过来。这种感觉,只有在他和海伦娜牵手的时候才有。

    就在因为遇到她而欣喜的时候,她吹落了手中的两只鸟类的绒毛,里昂感觉到脚下有股能量升腾了起来,她牵着他的手朝西南方轻快的飘飞过去。

    他俩降落在一个羊肠小道前,暗红的山体和土地变成了绿色,但依然是灰蒙蒙的。灰色加上绿色看起来并不讨喜,就像牛胃中消化了一半的草料的颜色,即使他们的灵体处于与现世重叠的灵界,仍然能闻到现世里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海伦娜牵着他的手走向腐烂之痕,这里没有一条可以看得出来的路径,这里的树,没有一片青色的树叶,都是灰色的。没有平整的树枝,只有纠缠扭曲,多节多瘤,不结果子。这里还有许多恶魔卫士,他们搜寻并泯灭着以任何形式存在的生命。

    里昂把手伸向一颗大树,还是无法摸到现世的东西。海伦娜把手放在了里昂的手上,圣光似乎撕开了空间的阻隔,里昂感到了手中有枯木的触感。

    他折断了一根树枝,那树顿时大叫起来:“你为什么要伤害我?我已经如此可怜了,每天被恶魔所摧残,还要为他们提供养分,难道你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它说话的时候,折断的树枝处喷出黑色的血。

    有一个巨大的恶魔似乎被这里的动静所吸引,它至少有十米高,背后的恶魔之翼展开要比它的身子还长出许多,长着牛一样的蹄子,一对弯曲的角,暗红色的皮肤隐藏在土黄色的长毛之下,手里提着一把刻满恶魔符号的钝剑。

    即使处于不同空间,这个巨大的恶魔依然感受到了里昂的存在,伸手捉了过来,它的爪子被邪能包裹着,竟然穿透了空间。

    里昂下意识的按着佩剑的位置,把剑拔了出来,海伦娜握着他的另一只手,一股圣光顺着里昂的灵体传递到了他的剑上。

    圣光像法力流一样在他的剑上流动,里昂想都没想朝着那只大手斜着划了过去,一股黄绿色的火焰从恶魔的手上的伤口喷涌而出,海伦娜伸出手在他们面前凝聚起肉眼可见厚度的圣光,挡住了恶魔之血的污染。同时,手上的疼痛也让这只恶魔把手收回到了现世。

    “啊!”里昂突然惊醒了,眼前的一切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刚才只是一场梦吗?但感觉又好真实。

    他想站起来,却感到有东西压在他的胳膊上。果然,海伦娜已经把他的胳膊当成了枕头,她也睡着了。

    里昂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并没有因为抱她很久而变得僵硬。他轻手轻脚的移开了海伦娜,并退出了房间,叫来一名值夜的女仆照顾她,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里昂迫不及待的把剑从鞘子里拔了出来,还是那样光亮如新。他刚刚放下心来,以为这是场梦,却又闻到了一丝腐烂的臭味,当他想再仔细的闻的时候,这股味道却完全消失了。

第四十章:既是捣蛋鬼也是好绅士

    里昂从达斯维瑟之塔里带回的笔记和饰品还塞在他的马甲底下的内衬里,其实里昂回来的时候想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笔记,但他万万没想到海伦娜会因为他脸上的那道抓痕吃了回飞醋。

    虽然他没有对她撒谎,但是也没说全部的实话。他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海伦娜和他说过的话,又想到了恩纳斯神父和他说过的话,觉得神父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里昂又想到了那个懂一点剑术的失心者,他好像不是普通的失心者,从他的身上也能嗅到邪能的味道。

    要说普通的失心者,下城的最多也最普遍,是一群聚集在平民大厅周围的法外之徒。普通的失心者心智正常,只是为了缓解魔瘾不惜犯罪。跟那些成天靠吸食干血蓟粉来打发时间,活在幻觉里的瘾君子属于一类人。

    但是他最近遇到的失心者和那个女囚徒,不应该被归到普通失心者,因为他们都和邪能有关。

    而且,学院的失心者和丧尸差不多,几乎完全在遵从本能行动,法师塔里的比他又多了一些理智,那个女囚徒在不发疯的情况下,理智完全存在,但是一发起疯就会变成野兽。这几个失心者的关系有一点点像递进关系。

    一想到这个联系,里昂脑袋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抓起那本笔记,只是看了看封面就把它放下了。

    此时他的思绪有些乱,一会想到圣光一会想到邪能,再加上刚才做的那个真实的怪梦,让他不能把注意力都投入到一个地方,他决定还是等自己精力恢复过来再说。于是把笔记转移到抽屉里,然后熄灭了蜡烛。

    第二的清晨,灰蒙蒙的无尽之海被升起的太阳慢慢染成了金色,第一缕阳光透过了高大的北方桐树浓密的树叶射向地面的雾气。

    这种东部王国北部特有的树种是血精灵最喜欢栽种的绿化树种,它的叶片能吸收有害气体并有很好的附着灰尘的能力,让奎尔萨拉斯的空气比其它地区要好得多。

    公馆的后院里也栽了很多的这种桐树,吸引了不少鸟来这里安家。海伦娜每天吃早饭之前都会到后院的桐树林里来喂喂鸟,她喜欢和这些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小生命建立联系。

    子爵这次还给她带回来一只会讲萨拉斯语的,叫“咸饼干”的鹦鹉,现在已然是这林中鸟儿的老大了。

    它自称是永不言败的空中骑士,跟子爵回来是要盯着他,直到他学会飞翔,这样它才能和他公平的决斗。

    关于子爵把它当成宠物送给海伦娜这件事,它的观点是完全否定的。是它主动要跟着海伦娜的,理由是为了体现它的绅士精神,她需要保护,而它最适合胜任这份工作。

    海伦娜有时也挺喜欢和它斗斗嘴,或者听它吹嘘一些和血帆海盗们打劫各个国家商船的经历。

    为此她还给它缝了一个有骷髅标志双角帽,现在它自称船长,并且要海伦娜借它一艘巡防舰,等它和手下的鸟儿们一起找到科尔戈的宝藏,就会和她平分这些财富。

    这个早晨,她又来到后院喂鸟,路过里昂的房间时,不由自主的往上看了过去,里昂房间的窗户是开着的。

    她想知道里昂在做什么,朝咸饼干丢了个眼色,又从裙子里兜的麦粒和松子中捡出两块杏仁递给它。咸饼干很快的吃掉了她手中的杏仁,当她继续使眼色的时候,它却拼命的摇着头。

    说起咸饼干和里昂,也有过一段过节。那是一次海伦娜和里昂在晚饭后一起散步时发生的事,他俩又去寻找了一次过去的记忆。

    咸饼干因为再房间里没看到海伦娜就飞出来找她,在樱桃林的长椅上,它看见里昂抱着她的情景。

    咸饼干以为他在欺负她,便飞过去要和里昂决斗,结果里昂一下就把它抓住了,又挑衅般的从它尾巴上拔了两根羽毛插在海伦娜的头发里,然后的把它扔到了空中。

    从这以后,它就和里昂结下了梁子,每次里昂和海伦娜散步的时候,它都要去惹点麻烦。但是在海伦娜不在场的时候,它几乎不会去招惹里昂。

    “你去还是不去?”海伦娜斜着它问道。

    “不去,一个不会飞的小鬼有什么好看的。”咸饼干还在不停的摇头。

    “去看看他在做什么,然后下来告诉我。”海伦娜又给他两块山核桃。

    “手枪、细剑、匕首,还有一双会揪我羽毛的大手,”咸饼干又开始摇头,“我还漏掉了什么吗?”

    海伦娜一把给它抓了过来,咸饼干看她的时候眼神有点畏缩,觉得好像惹她生气了,它闭着眼睛准备接受惩罚,但谁知道,海伦娜却在它身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这一下让它有点蒙,楞楞说道:“好,我去。”它话音刚落,海伦娜就撒手把它往上一丢,它拍打着翅膀转着圈飞进了里昂的房间,落在了他的桌子上。

    赶的真是不巧,他以为这时里昂还没有睡醒,只要看不见人,它就赶快飞出去告诉海伦娜这个懒鬼还没有起床。

    但是里昂这时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桌子上看着一个笔记本。咸饼干壮着胆子走到他旁边也盯着本子看了一会。

    “你又来找我打架吗?”里昂低头瞄了它一眼,若无其事的将一块饼干塞到嘴里,由于饼干有点咸又有点干,他又往嘴里放了一颗树莓。

    “我想你还没有忘记两天前的恐惧,”咸饼干左右晃着脑袋看它的笔记本,“正巧今天又是星期三,我就不给你增加痛苦的回忆了。”

    “好,谢谢你啊,船长先生。”里昂看了看之前被它叨破的左手拇指的指甲缝,漫不经心的又翻了一页笔记,然后拿了几粒石榴给它,“吃完了就快走吧。”

    其实里昂这时候也没有认真的看笔记,只是机械的读着上边的字,满脑袋都是昨天的那场梦。

    里昂在笔记上看到了一句“5号实验体与前4号实验体的反应都不同,初步断定原因为5号还是婴儿心智并未发育,邪能对他的身体上的影响要大于心里智上的影响。由此发展下去,他有可能会直接被转变成恶魔,建议观察,在实验体出现恶魔体征时清除。”

    这时,他才稍稍把意识集中在笔记上,又看了看右上角记录的时间,是22年的葡月。他扒拉手指头算着日子,王子是20年初的时候将燃烧水晶送来银月城,那他们做实验的时间应该有一年多了。

    里昂回想着21年开始的逐日岛,偶尔的确听说过有一些学生和平民失踪,但是非常少,通常一年也就不到10例,而且多数找到了尸体,并没有关于邪能和失心者的报道,这让他又开始犯迷糊。

    “快翻到下一页啊,”咸饼干还在歪头看他的笔记本,这一页它已经看完好几遍了,便开始催他,“你的阅读能力这么差吗,这几句话要看这么久。”

    这种时候里昂最讨厌有人打扰他,就算是海伦娜,估计他都会把她的嘴捂上,直到自己想通问题为止。

    一想到这,里昂突然想起了恩纳斯神父,他觉得他不知道的,神父肯定知道。于是他一把给咸饼干抓住并从窗户扔出去,自己则挂上剑就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咸饼干打着旋调整飞行的姿势,落在了海伦娜的肩膀上。她看着空中慢慢飘落的羽毛问道:“你又惹他了?”

    “他在发神经。”咸饼干用嘴弄掉那些已经掉了却还被静电吸在身上的绒毛,“他在看一个怪笔记,看着看着就发疯了。”

    “什么笔记?”海伦娜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记住几个词,”咸饼干歪着脑袋说道,“5号、邪能、身体、恶魔,我就记住了这几个词。”

    别的都不重要,有邪能跟恶魔就够了。海伦娜从来没听过笔记的事,突然心里冒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洒掉裙子里兜着的所有东西,提着裙边飞快的朝着正门跑过去,正好堵到了骑马要出门的里昂。

    “你要干什么去?”海伦娜气喘吁吁的问道。

    “我要去教堂,”里昂说道,“去见神父。”

    海伦娜看到里昂的眼神里没有撒谎,稍稍放下心来。她接着问道:“要我陪你去吗?”

    “不要了吧。”里昂说道。

    “有事不许瞒着我,”海伦娜表情里有点不高兴,又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小声说道,“尤其是与邪能有关的事。”

    “我不想把你卷到这件事里来,对你来说太危险了。”里昂说道。笔记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里昂更想去问问他的那个古怪又真实的梦。

    “就因为危险我们才要一起面对啊。”海伦娜说道。

    “恩,好吧,但至少这一次,让我单独去见神父吧,”里昂正了正头上的帽子,“我不会瞒你的,放心吧,我能把握好分寸的。”

    “行,那我等你回来。”海伦娜说道,“回来要和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会的。”里昂调转了马头,“船长先生,今天海伦娜的安全就交给你负责了。”

    咸饼干觉得里昂是在调侃它,还有点嘲讽的意思,于是冲着里昂的背影呸了一口,海伦娜很不高兴的扒拉了它的脑袋一下。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咸饼干问道。

    “去给你的船员们送吃的呗。”海伦娜听着一连串渐渐远去的马蹄声说道。

    “他们自己会找吃的,”咸饼干说道,“海伦娜,我想听你弹琴。”

    “行,你想听哪首曲子?”海伦娜问道。

    “我想听你最喜欢的曲子。”咸饼干说道。

    海伦娜发出一声长长的“恩”,接着说道:“你知道你比里昂强在哪吗?你比他更会和女孩子说话。”

第四十一章:恩纳斯神父什么都知道

    阳光洒在花园街市教堂的园林里,照在花圃中刚刚长出的鸢尾花的花苞上,为这还没完全变成紫水晶色的,还有一丝丝梦幻般湛蓝的伊里斯之花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

    青翠碧绿的叶片搭配着刚刚被水滋润过的泥土的芬芳,再加上花朵上绚丽的光晕,在三位一体的美感中,给人一种自然和谐的感觉。

    这些花本不是教堂种的,里昂的入教仪式过后,恩纳斯神父修了这么一片花圃,又从海伦娜家的后花园将它们移植了过来的。

    他坐在安舍的手指无法触及的地方,看着这片花圃有点出神。一阵微风吹得头上的树叶沙沙作响,斑驳的树影在他手中的信纸上晃动着。迎面吹过来的又一股微风似乎把他飘出身体的灵魂吹了回来,他又低头在信纸上写着。

    神父一共写了两封信,把一封信折成了三折,又在坩埚里融了一些蜡,顺着它黑色的尖嘴把蜡液倒在封口处,轻轻的砸着嘴提醒自己小心。

    虽然神父的动作很仔细,但是远处的一阵轻微的马蹄声让他稍稍分了心,在把坩埚放回原处的时候,有两滴蜡滴在他那只苍白的右手上。

    黑色的蜡液显得格外深邃,神父从牙缝里吸进去一小口气,这一下烫得很疼。随后更加小心的用印章盖在封蜡上,封住了折痕。

    里昂把马和佩剑交给了一名剃光头顶的修士,又询问了神父的位置。他指着园林那片花圃,告诉他神父正在花圃北边的那片桐树林下的小木桌那里等他。里昂揣着一份不可思议的感觉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朝神父的方向走过去。

    “你来了啊,”神父低着头把另一封信也折了起来,“帮我把这封信封上。”

    “您好像知道我要来一样。”里昂一边说一边把信盖上蜡印。

    “来找我做什么?”神父小心翼翼的把凝固在手上的蜡滴剥掉。

    “我猜您知道我为什么来。”里昂把信递给他。

    “我忘了写收信人了,你帮我写上吧,”神父指着两封信说道,“左边那一封给麦格尼·铜须国王,右边那一封给摄政王。”

    “您在铁炉堡也有传道?”里昂问道。

    “我和铁匠王有点交情,为了你这个还心存迷茫的小子,我准备卖一卖我的老脸,他也是个喜欢好孩子的老人,应该会愿意帮助你的。”神父说道。

    “为了我?”里昂问道。

    他有些不明白神父的意思,而且他说他还在迷茫是怎么回事?里昂觉得自己已经很坚定的在信仰圣光了。

    现在他甚至觉得,他爸爸是个魔法师,自己却不会使用魔法这件事都是圣光的旨意。他还为自己设下了每周一不吃肉的修行目标,并且尝试过为食物祈祷。

    “信仰不是一味的盲从与追捧,别把不相干的事扯到一起,里昂是里昂,比埃尔是比埃尔,你继承了他的血统,但你不是他的分身。

    还有,我可从来没教过你,信仰圣光要不吃肉。”神父拍着里昂的肩膀,“你要发自内心的去遵从圣光的美德,在这方面你不要受海伦娜的影响,你和她本身就不是一类人,所以不会走上同一条道路,你没有必要去模仿她。”

    此时的里昂心里感到有一群狂暴的牛头人飞奔而过,神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仅能预感到他要来,竟然连他心里在想什么都知道。

    看着里昂这一脸瞅神棍的表情,他又冲他勾勾手说道:“你还要在这里愣多久?”

    “啊,啊,对,”里昂突然回过神来,但还是一副那个表情看着他。他从怀里拿出那本笔记递给神父,“我从达斯维瑟之塔里找到的,还有一个绿色的眼球一样的饰品,我忘记带来了。”

    里昂本来还想隐藏一下找到的地点,但想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觉得反正说不说他都会知道,还是直接说了吧。

    “哎,真是罪过啊。”神父一边翻着笔记一边感叹,“你有替被你杀死的失心者祈祷过吧。”

    “有的,杀死他们的时候我心中毫无一丝犹豫,”里昂回答道,“他们该死,但是也应该得到平静。”

    “对,牢记这句话,它是你一生的箴言,”神父把笔记本还给他,“我是个神职人员,世俗的事不该我管,你应该拿着它去找知情人。”

    “谁是知情人?”里昂对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知道这本笔记的人只有他,就连达恩和罗拉塔莉丝都不知道他藏匿了这份笔记,更不可能知道笔记中的内容。

    “问你自己。”神父看着手上烫伤的痕迹,“你走吧,顺便帮我把给铁匠王的信送出去,每个星期三都有一条铁炉堡的货船返航,找一名矮人邮差交给他就行了,邮费由你来付。”

    “啊,好的。”里昂接过修士递给他的佩剑和缰绳。

    “神父,我还有一件事要问您,”里昂想起了昨天的那场梦,“您能否告诉我,海伦娜到底是谁?”

    “你怎么会有这个问题?”神父说道,“她是谁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我不是这个意思,”里昂说道,“我猜您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昨天我做了个梦,非常真实的梦,在一片腐烂的林地,我折断了即会说话又会流血的树的树枝,又砍伤一个巨大的土黄色的恶魔。

    它比最大的恐惧魔王还要大上好几倍也恐怖好几倍,而帮助我砍伤它的,就是海伦娜,我依靠的是她的圣光。”

    “这是你和海伦娜在灵界中的一种游历,上一个得到这种机会的高等精灵是达斯雷玛。

    他去了一趟彼岸,而你们则是留在与现世重叠的灵界的诅咒之地,这是预兆,你们的命运与黑暗之门紧密相连。但是要小心,达斯雷玛有太阳的眷顾,它成为了引导他的诗人,而你们却没有。”

    “原来是这样,”里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还可以再去灵界吗?我有些在意,那个恶魔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会遇到它?它为什么要攻击我?它与感染我的邪能有关吗?”

    “如果有启示的话,你们会有机会前往,”神父干笑了一下,“我只能告诉你,你遇到的是恶魔领主卡扎克,他是基尔加丹的右手。你要留意这个恶魔,它是一把钥匙,一把将会打开我们种族救赎之匣的钥匙。”

    “神父,我还有个问题。在灵界,海伦娜为什么像一个陌生人一样?”里昂问道。

    “你的心里有一条火焰之河,她的心里也有一条苦恼之河。”神父说道,“她其实也做了和你同样的‘梦’,你们互相在交错的梦中做了对方的诗人,说明你们想将彼此从各自的痛苦中拯救出来。

    这是个好兆头,等你们心意相通以后,你们的梦就会重叠在一起,那时你们要在灵界去寻找真正的救赎。别急,我会在恰当的时候帮你们一把。”

    看到里昂还要提问,神父有些不耐烦了,摆摆手制止了他。

    “你今天提的问题已经够多了,”神父苦笑了一下,“其余的将来我会慢慢和你讲的。你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回到了现世,做你在现世应该做的事吧。”

    里昂点点头,重新跨上马。

    听着他的马蹄声渐渐远去,神父的表情变得有些哭笑不得。随着又一阵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里昂一脸狡黠的又出现在他面前。

    “您就是知情人。”里昂得意的拽停了马,停在神父面前。

    “我不管这件事是因为我是神职人员,现在还不到我出手的时候。”恩纳斯神父手里聚集了一小团圣光冲他甩了出去,咣的一下,里昂感觉有一个至少一公斤重的苹果砸在后脑勺上一样,差点从马上栽下去。

    “小聪明耍的不是地方!”神父背着双手,语气中有一丝愠怒,“今天就是周三,在太阳经过子午圈之前,把信送到有矮人的船上去!”

    里昂甩甩差点被打晕的脑袋,悻悻的离开了教堂。

    他骑着马走出了银月城,这一路上都在想谁是另一个知情人。他觉得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已经都死光了才对,难道是要他去找达斯维瑟先生吗,可是找他的话怎么开口提笔记的事啊?他可不想跟一个魔导师起任何冲突。

    里昂被疑惑烦恼着,他的马似乎也被他感染了。里昂的缰绳没有动作,它也不知道往哪走。但是这匹叫伟兰迪夫的马今天好像有点智障,它竟然沿着死亡之痕在走。

    一声丧尸的嘶嚎让还在想事情的里昂突然回过神来,他看到一具破碎的骸骨手里抓着生锈的断剑,用一副别扭的姿势朝他走过来。那柄断剑的握把处满是污泥,它身上被仅剩的两条不到五厘米宽的还未被腐蚀的布条挡着。

    里昂看它这副慘相觉得它有点可怜,看着它身上还未完全腐烂的肉和头发,生前应该也是个女人,一个本来应该有花一般的生活的姑娘确遭到了这种命运。

    他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左手拽着缰绳,马好像来了精神一样,小步的加速朝骸骨奔袭过去。跟它交错的时候,里昂从马镫里抽出右脚踹在它胸口上,把它踹得直往后踉跄,一下子撞在一大块裸露在地面的铜矿石上。

    接触到石头的一瞬间,这具骸骨一下就在寂静的空气中变成了碎片,骨头脆的不得了,肉也像泥浆一样,只有那柄断剑碰到旁边的岩石上发出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里昂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驾驭着马离开了死亡之痕。他又朝后看了一眼,那具破碎的骸骨周围的土地中隐隐约约渗出了一股黑色的魔法,那些骨头和碎肉被黑魔法又连接在一起,它又提起那了柄断剑在死亡之痕上游荡着,寻找其他的生灵。

    果然不用圣光就不能彻底杀死这些东西,里昂心里这样想着。活着的时候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死亡,死后又像提线木偶一样被邪恶的魔法操纵着,饱受折磨的灵魂永远被困在这副身体里,真是没有比这再痛苦的事了。

    现在的里昂实在帮不到它什么,他带着这份遗憾望向天空。太阳啊,你的恩泽滋养着整个世界,可你的光芒为何不愿意照向这片被亵渎的土地啊。

    除了心中的感叹,还有越来越近的时间,里昂这才想起了要给神父寄信的事。他策马加快脚步沿着最近的小路奔向阳帆港。

    里昂的运气还算好,悬挂铁炉堡旗帜的三桅船刚刚在拆楼梯。他在阳帆港的市场中横冲直撞,朝矮人的船挥手大喊,但他们好像没听见一样。

    里昂有点火气上头的感觉,他拍拍他的马说道:“韦兰迪夫,教教这些矮子什么叫礼貌!”

    它的坐骑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鼻孔里呼出一股热气,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马掌与石板路之间打出了火花。里昂估摸了一个差不多的位置猛得一拽缰绳,韦兰迪夫冲着矮人的三桅船一跃而起。

第四十二章:里昂又闯祸了

    多亏了矮人的船上装了满满的货物把吃水线又压得很低很低,否则里昂和韦兰迪夫一定会撞在船身上,然后掉进海里。

    他这股鲁莽劲一点也不像他沉稳冷静的老爸。

    韦兰迪夫的两只前蹄的大半段压在了甲板上,后蹄蹬着船身。船上的矮人水手们开始也是一惊,但随后马上一个抱一个的搭起人梯抓住韦兰迪夫的两条前腿。

    他们齐心协力的往后拽,韦兰迪夫的后蹄往上艰难的蹬步,直到它的半身被拖上船,矮人们又一起用力,才把它和里昂拖上了船。

    韦兰迪夫挺起身,里昂也坐着了舒了口气,他居高临下的冲着矮人说道:“你们差点就错过了给你们国王的信。”

    一名胡子绑成三组辫子的矮人走到他的马前,举起右手。里昂从马上跳下来,又从怀里掏出来那封给麦格尼的信放在他手上。矮人把信揣进怀里,又把手伸了过去。

    “邮费?”里昂一边说一边把10个铜板放到他手里,“给你们国王的信也要邮费?”

    矮人颠颠钱放到一个口袋里,又把手伸了过去。

    “还有什么钱?”里昂的火气又上来了。

    “拖马费。”矮人用一口标准的萨拉斯语说道。

    “这也要钱?”里昂有些生气,“多少钱?”虽然生气,但他知道在矮人的船上跟矮人起冲突是不明智的。

    “3个银币。”矮人说道

    里昂没好气的又从钱袋里掏出三个银币放在他手里。

    矮人把钱收了起来,又把手伸了过去。

    “还要什么钱?”里昂这下彻底火了。

    “下船费。”矮人指着已经收起来的楼梯,又指着一块踏板说道。

    “我受够了!你们别太过分!”里昂一边说一边甩着披风故意漏出腰里的佩剑。

    “哼,”矮人没好气的从鼻子里喷出这个字,又拿出一个鼻烟壶吸了一下,冲着里昂面前的地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起锚!”

    “喂!等等!”里昂这下也有点慌,急忙解开钱袋。

    但是矮人这次没搭理他,一边走一边得意的吸鼻烟。里昂此时又有些上头,他把钱袋重新系紧,塞到腰带里,骑上了马,两腿一夹,韦兰迪夫先是后退了几步,突然加速助跑从船上跃了下去。

    毫无疑问,扑通一声,他和韦兰迪夫一块掉进了海里。

    这一声巨响和水花惊动了在市场巡逻的警卫,里昂赶紧划着水,用手按住了一搜小渔船的边缘,大口的喘着气,韦兰迪夫也往肺里吸足了空气拼命的蹬着后蹄。

    赶来的警卫们把他和它拖到了岸边,一名巡查官看着半身泡在水里的里昂哭笑不得的说道:“先生,像您这样骑马的绅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在,也许我可以理解您在市场中横冲直撞的行为了。”

    “请先把我和我的马弄上来吧,”里昂说道,“刚才的行为我很抱歉。”

    “光说一句抱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警卫们把里昂和他的马拉了上来,巡查官指着跟在他身后的商贩说道,“这些人是您鲁莽行为的目击者和受害者,由于您在市场中破坏他人财务的行为,您和您的帅马被捕了。”

    “啊?被捕?”里昂有些不知所措。

    “对,您被捕了,”巡查官说道,“即使您赔偿了他们的损失,您还是得在拘留室里待上一天,好好反省一下您的过错。”

    巡查官看着刚刚被从水里拖上来,一脸不情愿的里昂,一边解下他的佩剑一边把他的手绑起来说道:“跟我们走吧。”

    从市场到治安所这一路,人文景色是非常不错的,自从摄政王对全世界宣布开放奎尔萨拉斯的海上贸易以来,阳帆港这仅存的海港城镇便成了血精灵唯一对外贸易的港口。

    但是阳帆港的港口并不是米奈希尔港或者塞拉摩港那样的天然良港,西部圣殿所在的小岛让海路变得有些狭窄,即使这里吃水足够深,又不会封冻,来这里的也只能是一些中型的三桅货船,大型三桅船很少。

    即使这样,奎尔萨拉斯那些闻名于世的手工制品与永歌森林特有的香料以及阳痕家的纺织品依然让全世界的商人对这个港口趋之若鹜。

    所以,为了增加货物的吞吐量,阳帆港的市政厅规定,注册地不属于奎尔萨拉斯王国的,且不需要维修的船只,只能在港口里免费停留一周的时间,超过一周,即使支付了高昂的停船费,也仅仅允许多停留一周。

    一些大型商队的船主为了能不放过一丝利润,他们甚至会在阳帆港租上一座仓库和若干间商铺来收货卖货。

    没有这个实力的,也会在市场里租上一些摊位。实在卖不掉的货物会寄售在阳帆港或者花园街市的交易所里,下次来的时候取走赚到的钱。

    除了表面上的货物,他们更真实的目的,是为了那些吸了一点就会让人神魂颠倒欲罢不能,越吸越离不开的,又只能生长在永歌森林里的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的血蓟。

    即使摄政王早就禁止了民间私自种植和加工血蓟,但是高额的利润仍然让一些血精灵种植园主和采药人铤而走险与这些外来的商人们私自做起勾当,血蓟也在阳帆港的地下黑市中几乎成为了可以替代黄金白银的存在。

    还好里昂撞翻的多数是一些小的外商摊位,没有撞破哪个储存走私干血蓟的货仓。他们虽然人数不少,但是实际损失并不是很大,而且这些小商贩不愿意惹事,只要能得到补偿,他们就不会关心里昂是否受到惩罚。

    巡查官在办公室里给里昂做记录,他只问了他的一些基本信息,便把他带到拘留室里说道:“先生,我们会统计您造成的损失的。请您放心,我们会公正的处理这件事。”

    里昂坐在小铁窗下的有些潮湿的长椅上,一脸懊恼的望着窗外明亮的天空,潮湿的臭味让里昂突然想起了他身上的那份笔记。他慌乱的把笔记本从怀里摸出来,正面和背面都有几页变湿了。

    前面那几页,里昂有些不敢翻动,怕将纸张弄破,但是最后那些空白页上,里昂确觉得好像没怎么受水的影响。他倒着翻开笔记,觉得空白页上有些变化。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变化,他却拿不准。

    这时,巡查官拿着一叠账单找了过来,里昂看到他赶忙把笔记又收了起来。巡查官也看到了他的动作,以为他是在藏钱,进而认为他想赖账。

    “先生,您一共要支付87个金币,”巡查官把账单递给里昂苦笑着说道,“这里除了赔偿商贩的费用,还有您的罚金,和您帅马的伙食费。哦,对了,还有一笔是它踢伤了治安所兽栏的一名马夫的医药费。”

    “可我没带这么多钱。”里昂说道。别说没带了,里昂现在全部的财产也没有这么多。

    “或者您可以通过劳动来支付。盐场需要晒盐工,港口也需要纤夫和搬运工。但我觉得您这样的绅士,应该不会去做这些粗鄙的工作。”

    治安官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但是伟兰迪夫不是一般的漂亮,他又不像一个盗马贼,合法拥有这匹马的人不可以小看,所以他试探着说道,“看来我只好把您的账单寄给您的家人了,请告诉我您的地址。”

    “花园街市的阳痕公馆。”里昂说道。

    “我说的是您家的地址,”巡查官划掉刚才莫名其妙写下来的地址,“不是您工作的地方。”

    “我的确住在那里。”里昂回答道。

    “我们只知道公爵阁下有个独生女,从来不知道他有您这么大个私生子,”巡查官说道,“如果您听不懂,那么我们换一个问题。您在哪出生的?”

    “我是在戴索姆出生的。”里昂回答道。

    “好吧,您赢了。”巡查官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那我们要怎样和公爵阁下提及您呢?”

    “他不在公馆,您去找海伦娜小姐吧,告诉她里昂又闯祸了就行。”里昂又坐了回去,他想不能光传句话,便转过头从床上扯下一条布挡在眼睛上,把眼罩摘下来递给巡查官,“把这个给海伦娜小姐,她一看就知道。”

    巡查官这时又有点动摇,难道他真的是公爵家的人?他找来一名警卫把里昂带到一个不仅有干净的独立卫生间,还铺着橡木地板的干爽的房间,他关上铁门问道:“这个房间一天2个银币,海伦娜小姐也会替您付账吗?”

    “这个钱我自己付,”里昂掏出来5个银币给他,“我还要一盏亮灯,晚餐的话,要有一条阳鳞鲑鱼。”

    “没问题,”巡查官颠颠手里的钱,呵呵笑了一声,“您在加点钱,我还可以给您弄一些咖啡来。”

    “可以的话,我想要日光陈酿。”里昂说道。

    “天呐,您是被拘留了,不是来这度假的,酒类饮料是被禁止的。”巡查官把他给的钱收起来,“等回到公馆,您想喝什么酒都行。”

    巡查官准备亲自跑一趟银月城,如果这个家伙不是在吹牛的话,趁这个机会把他结交下来是个明智的选择。为了节省时间,他没有骑陆行鸟,而是骑了一只龙鹰飞往银月城。

    龙鹰的速度要比陆行鸟快一些,而且空中没有曲折的道路,到银月城只需要两个多小时而已。巡查官降落后将龙鹰交给了飞行管理员葛拉米换了一匹陆行鸟,骑着它来到了公馆。

    “海伦娜小姐,”巡查官向姗姗走来的海伦娜行个礼说道,“有一名叫里昂的先生在阳帆港闯祸了。”

    “里昂在阳帆港闯祸了?”海伦娜嘟囔了一句,想了想,里昂早上明明是去了教堂啊,怎么跑去阳帆港了呢?

    “他说他住在您这。”巡查官说道。

    “这里确实住着一个叫里昂的,是我爸爸的侍从。但他今天早上去教堂了,现在还没回来啊。”海伦娜回答道。

    “哦,对了,您看看这个。”巡查官把眼罩递给了她。

    看到这个眼罩,海伦娜就不淡定了,她一把将它拿过来说道:“真的是他!”

    “这真的是您的东西?”巡查官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我亲手缝的。”海伦娜问道,“果然是里昂,他在阳帆港闯了什么祸?”

    “他……”巡查官这回要替里昂脸红了,但毕竟丢人的不是他,还是如实的和海伦娜说道,“他在阳帆港横冲直撞,破坏了不少商贩的摊位,还从一艘铁炉堡的货船上骑马往码头上跳。”

    “我的天呐,这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海伦娜已经不知道现在心里是好气还是好笑了,“他要赔偿多少钱?”

    “87个金币,不多也不少。”巡查官把账单递给她说道。

    “好的,请您稍等。”海伦娜说完,差一名警卫去找莫洛取钱,替他支付了罚金。

    “好的,海伦娜小姐,明天下午您就可以见到他了,我会把他完整无缺的送回来。”巡查官拿到钱以后,骑上陆行鸟朝着牧羊人之门出发了。

第四十三章:殉道者

    现在已经是黎明时分,雨滴洒落在银月城郊外不远处的公墓里。这场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在魔法路灯蓝色的幽光下,公墓前的石板路附近的积水处闪亮如银。恩纳斯神父坐在一个墓碑上,他的眼神显得很空洞,看不出任何感情。

    在外人看来,天灾之战结束后,神父就新添了一项在下雨天到公墓里自言自语的毛病。

    但是据教堂的修士们说,神父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雨天里,死亡之痕中得不到解脱的灵魂会感到更加痛苦,神父只是去念一些祷文,为这些被折磨的灵魂带去一丝慰藉。

    经年累月的修行,让这些祷文早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根本不需要圣契,所以看起来像在自言自语。

    “没有谁会被忘却,也没有往事会被忘却,”神父把双手按在膝盖上,“我时常在梦中看见,微笑的黎明降临世间,最黑的夜会过去,太阳终将升起。

    虽然你们经历了永世凄苦,但你们的付出也为我们的种族留下了希望的火苗。能见证你们无私的牺牲,我真的感到很荣幸。

    希望你们最终能在遥远的彼岸推犁播种,不再与刀剑为伍。”

    一名修士也跑来了公墓,他用手臂护着仅剩不多的头发,在公墓里搜寻着恩纳斯神父的身影。

    “我在这里。”恩纳斯神父先发现了来找他的修士。

    “神父,摄政王来找您了,现在正在教堂。”修士一边抹掉脸上的雨水一边说道。

    “哎,好吧,我这就回去。”恩纳斯神父从墓碑旁站起来,和他一同返回了教堂。

    仅剩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花园街市教堂的大厅里,与昏暗的烛光交织缠绕着附在那些原木长椅上。

    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大厅里,洛瑟玛·塞隆穿着一身便装坐在长椅上,望着教堂中挂着的那个巨大的银十字架有些出神,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来这里了,要不是这次收到了神父的信,恐怕还是不会来。

    他明亮的蓝眼睛看起来像在倾诉,但在倾诉什么也许只有他身边那副装饰在教堂里的,内部空空的圣骑士铠甲才能知道。

    教堂大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扭过头看到了浑身湿透的恩纳斯神父从大门走了进来。神父很自然的走到他面前,一脸歉意的说道:“请原谅,摄政王阁下,我对军队礼节不太了解。”

    “在教堂里怎么会需要这些繁文缛节呢。”他起身迎接神父说道,“您要的东西,我给您带来了。”他将一封盖着他蜡印的信件递给神父。

    “这种小事还要您亲自跑一趟,”神父看都没看,便把信收了起来,“您不该来的。”

    “我来也是有事向您请教,”洛瑟玛说道,“神父,能否请您告诉我,奎尔萨拉斯的未来在何方?”

    “世俗的事情已经与我无关了,但我可以告诉你,它就在你的眼前,不偏不倚。”神父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只希望将来捶响奎尔萨拉斯战鼓的鼓槌,是您的良心。”

    说完,他从教堂的高台上取下两个银质的烛台放在他手中,又在他面前画了个十字,对他说道:“无论您是否相信,圣光都将与您同在。”

    “我就知道我来对了,”洛瑟玛把烛台横着夹在腋下,“但是神父,女伯爵不是好惹的角色,我也不知道我的命令是否有用。”

    “没事的,她只是看错了路牌而已,但她还是个好孩子。”神父陪着他一起走出大门,目送他坐上马车,消失在花园街市的尽头。

    送走了摄政王,神父又回到了教堂,打开祭坛下的一个暗门,是一个秘密的储物间。

    他从储物间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手提箱,撕开写满经文的封条。此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教堂顶端的圆花窗,正好射在祭坛上,给教堂庄严且肃穆的大厅打上了救赎的颜色。

    神父用一种特殊的墨水在羊皮纸上又写了一些经文,并把它们剪成了条状,揣到怀里。时间差不多了,神父坐上了教堂的马车只身朝血骑士基地的方向而去。

    血骑士基地,这原本是血誓家的一座法师塔,自从凯尔萨斯王子捕获了穆鲁并将其送回银月城后,大魔法师阿斯塔洛·血誓便在这里和其它魔导师研究如何转化和驾驭他的力量。

    在取得成功后,女伯爵莉亚德琳第一个尝试着用这种方式驾驭圣光并取得了成功。之后,他将这座法师塔捐献了出来,并和女伯爵一起在这里训练能驾驭圣光的血精灵骑士们。

    基地的大门前,神父从容的从马车上走下来,看到正在惩罚犯错的新兵的瓦内斯,不由自主的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鞭刑这种惩罚在远行者部队和守备队中已经被废除了,唯独在血骑士的规则里,这种刑罚还存在。

    三名不知犯了什么错误的新兵,嘴里咬着木质的线轴,光着上身在门前的广场被绑在一根耻辱柱上。

    瓦内斯绕着他们三个踱步,看谁不顺眼就会抽他一鞭子,如果他胆敢叫出声来,他还会再加一鞭子。

    “怎么了?又在打孩子。”神父还是想替他们说说话,一边砸着嘴一边问瓦内斯。

    “临阵脱逃,”瓦内斯朝中间那个抽了一鞭子,“一听说要上战场了,怕死!”

    “又要打仗了?”神父问道。

    “普普通通的日常工作,清理城中死亡之痕上的亡灵天灾余孽而已。”瓦内斯又抽了其中一个新兵,“这种生还率9成还要往上再拐个弯的战斗,他们竟然都害怕,真不知道这几个废物还有什么用?”

    “要不,我们合作吧,教堂的圣骑士们与亡灵天灾战斗的经验更丰富一些。”神父说道。

    “您这是在骂我,您的修士还是留在教堂里和您一起念经文就好了。”瓦内斯看看怀表又在他们三个的屁股上挨个踹了一脚,“滚吧,叫你们的父母来给你们办离职的手续,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三名新兵身上的奥术锁链被撤去了,神父挥挥手,一股温热的圣光能量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愈合了他们身上的伤口。

    他们留下曾经穿过的血骑士战袍,拿着自己的衣服悻悻的离开了。神父看着他们三个的背影摇摇头,提着那支手提箱往血骑士大厅走去,但是门口两名守卫将手中的淬血长矛交叉在一起,拦住了神父的道路。

    “神父,您不被允许进来。”女伯爵莉亚德琳的声音虽然像夜莺一样动听,但语气冰冷且坚定。

    由于今天与摄政王有约,她没穿铠甲,穿着镶有金色锁环半袖的红色斜肩长袍,手腕上戴着一个皮质护腕,另一只完全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套着一只黑色的皮环。

    手上戴着用来增大与箭羽摩擦力的魔泉豹皮手套,头发盘了,耳廓中嵌着一个金色的耳饰,如果再背上一张长弓,完全是一副女猎手的装扮。

    “摄政王允许我去见穆鲁了,别担心,我只做我该做的事,”神父把摄政王的手令递给了瓦内斯,“女伯爵,你就当我没来过,别破坏了你和摄政王去打猎的心情。”

    瓦内斯把手令打开,读了一遍冲莉亚德琳点点头表示这是真的。

    “神父,您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所以对您我至少要尊敬三分,再加两分,”莉亚德琳示意守卫让开通道允许他进入,“但穆鲁现在作为我们力量的源泉,您不能再想放走他了。”

    “他自己都不想走,我还操这个心干什么呢?反倒是你们,现在活得越来越空虚,像小偷一样窃取他的力量,打着为了奎尔萨拉斯付出一切的口号,麻痹自己满是伤疤的心灵。

    记住,暴力赋予你们的东西,最终也会被暴力所夺去,伪善者在彼岸要披着沉重的铜斗篷赤脚在冰湖上徘徊,这种苦难会一直持续到你的灵魂永远被封冻在冰湖中才能结束。”神父说道。

    “死后的事就交给审判庭了,至少活着的时候,我问心无愧。”莉亚德琳示意瓦内斯对神父检查一番。

    神父很配合的把手伸开,瓦内斯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只发现一些写着经文的纸条,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发现,又把他的手提箱打开,里边有一只精致的玻璃瓶,容量大概有200毫升,瓶口的木塞上绘着一个谁也不认识的魔法符号。

    “神父,这个是做什么用的?”莉亚德琳指着那只瓶子问道。

    “你想怎么用,它就可以怎么用。”神父把手提箱关了起来,“它可以装水、可以装酒、可以装任何东西,只要你愿意,它甚至可以装下能使血精灵得到救赎的希望。”

    “好吧,您进去吧。”女伯爵示意瓦内斯把摄政王的手令还给他,“我先失陪了。”说完,她坐上马车前往逐日王庭。

    神父走进大厅,顺着螺旋的楼梯走到地下室,他把摄政王的命令给了阿斯塔洛,并叫他和他手下的魔导师都离开。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他们还是遵从了命令。

    神父坐在地上,穆鲁的圣光中传出了一丝喜悦。他看着日益衰弱的穆鲁问道:“伟大的殉道者啊,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你如此坚定的做出这种牺牲?”

    穆鲁的声音回荡在神父的脑海里:“饱尝遗憾的灵魂啊,终有一天,你要为我的牺牲做见证,希望那时你能懂得牺牲的意义,并找到你救赎。”

    “海伦娜和里昂都已经走上了属于他们的道路,我来寻求能击发他们的力量。”神父说道。

    构成穆鲁身体的板块中,最中央的一块板块从穆鲁的身体中飘了出来,神父打开那个瓶子,板块中露出一个核心,一股浓稠的圣光能量从核心里流了出来,像金色的蜂蜜一样流进了他手中的瓶子里,不多不少装了半瓶,神父犹豫了一下,才塞上盖子把瓶子揣到口袋里。

    穆鲁的核心回到了身体里,他的光芒变得暗淡了一些,神父的脑海中又回荡着他的声音:“到你的过去中寻找另一股力量吧。”

第四十四章:抉择

    离开了血骑士的基地,恩纳斯神父在反回教堂的路上盯着那半瓶明亮得像一个光源一样的穆鲁的能量有些出神,他为什么只给了半瓶?

    按照他的估计,一整瓶的话刚刚好,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才对。还有那句“到过去中寻找力量。”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神父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世界之灯,刚刚从达斯维瑟山脉的山隘上升起照耀永歌森林,长者步道变得有些繁华了,流浪到此处的歌手站在一个高台上,为了路过的行人带来第一缕音符,新鲜的音调和灿烂的光芒为行人带来了活力。

    他唱的是一首沉没在海中的古老民谣:“辛—艾萨莉,我曾经见你欢乐度日,因为你没有哭泣的理由;那宫殿上的百合花从未栽倒,却被贪婪染成了绿色。”

    “原来是这样!”神父好似从这首无意中听到的歌中得到了启示,“伊尼戈修士,去阳逐日岛。”

    “好的,神父。”赶车的修士一连甩了两次缰绳,用最快的速度赶着马车。

    此时的教堂响起了钟声,呼唤还在信仰圣光的人们起来做晨祷。推拉之间发出的铿锵之声,使人们心中充满希望,光荣的指针在巨大的表盘上转动着,一班接一班的唱诗十分好听,和谐而甜美。

    马车径直驶向牧羊人之门,沿着红白相间的城墙奔向逐日岛。神父火急火燎的来到皇家墓地,守墓人法隆带领教堂里的全部神职人员出来迎接他。

    神父打发走了其它人,只把法隆和伊尼戈带在身边,他们一同来到达斯雷玛的神龛前,神父抚摸着上边的铭牌说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法隆和伊尼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神父直接说道:“把它打开吧。”

    “神父,真的要打开?”法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打开它。”神父又说了一遍。

    法隆和伊尼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互相点点头表示了自己的决定。他俩对着老国王的神龛在胸前画着十字,恩纳斯神父也开始念祷文。在他宽厚的声音中,法隆和伊尼戈打开了神龛的盖子。

    棺材上有一个按照老国王下葬之时的样貌与衣着雕刻的立体的黄金浮雕,看着这个浮雕,法隆和伊尼戈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诗人们口口相传的关于老国王的睿智和仁慈的诗篇,但是情感波动最强烈的还是恩纳斯神父。

    达斯雷玛直到去世前,一直是他在陪伴着他,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陪着他一起回忆着只属于他们两个的多舛命运,直到他闭上双眼。

    达斯雷玛没有做最后的忏悔,他最后的遗言仅仅是要他牢记他年轻时的音容笑貌。他没有主持他最后的仪式,只是吻了他的额头,又让法师们在他的遗体上施加了一个禁锢时间的魔法。

    “把棺材打开吧。”神父的情绪似乎平复了过来,用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擦掉了那本就没又被注意到的泪滴。

    法隆和伊尼戈用尽全力推开了沉重的石质棺材盖,老国王如今依然被那个时间魔法保护着,还像生前那样衣着光鲜亮丽,并不像已经死去的样子。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装在真银鞘子中的匕首,这是禁锢他周围时间的魔法的钥匙。看着他这副熟睡的样子,神父真的有些不忍下手。可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叫法隆拿来一小瓶仪式用的油。

    恩纳斯把匕首从他的手中拿出来,周围的魔法一点一点的散去了,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干瘪,衣服也几乎粉碎成了灰。

    趁着他的遗体还完整的时候,神父用仪式油在他额头画了个十字,嘴里喃喃的念着祷文,直到他周围的时间恢复到现在的时间。

    神父把匕首从鞘子里拔了出来,它的顶端是一个短短的圆弧,而且也没有开刃,雕刻精巧的握柄末段的配重上镶嵌着一颗正义宝珠,它象征着他的仁慈与正义。

    神父想了想,也许这才是穆鲁真正的用意,拿出那瓶圣光能量,并把塞子拔掉。里边的能量好似有意识一样,从瓶中飞出,像法力流一样散布在周围,被它影响到的那些濒死的虫子又重新飞了起来,还未长出叶子的树枝上抽出了新芽。

    神父举起匕首,圣光能量全部向它汇聚,凝聚在匕首上的时候,似乎比在瓶中更加耀眼,它被染成了金色,就像是用黄金打造的一样。

    他看了看这把匕首,又看了看达斯雷玛的遗体不禁又落下几滴眼泪。他从他的嘴里捡出唯一一颗还完整的牙齿,又用拿起一缕他那奇迹般没有腐败的,带着金色条纹的赤褐色卷发。

    做完这一切,神父把匕首插回鞘子,又将达斯雷玛的牙齿和头发还有仅剩的一角衣服的碎片装进瓶子里,又将瓶子放回了手提箱,并用早已写好的经文封起。

    神父告别了法隆,返回银月城,但他并未返回教堂,而是去了阳痕公馆。他悄悄推开海伦娜的房门,看到她正坐在桌子前写东西。她好像刚起床不久的样子,穿着宽松的睡衣,也没有梳妆。

    他捏着一根不知从哪捡到的鸟类绒毛前后转动着,双脚慢慢离地,悄悄的飘到了她身后,想要看看她手中的羽毛笔究竟在纸上留下了什么样的痕迹。

    海伦娜在写一篇关于生活的小短文,看来起来并不像经过深思熟虑的样子,应该是被某个一闪而过的景象或者念头感动到了,而即兴写的东西。

    “后来,贫穷的人数增加了,都跟着他体验清苦的生活,这种生活是值得在彼岸的光荣里歌颂的。”神父指着她的字迹一字一顿的念道。

    “啊,恩纳斯神父,您怎么来了?”海伦娜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讶,歪过头去看他,神父还是那一脸和蔼的微笑。

    “又想去接济鹰翼广场的难民了?”神父接着问道。

    海伦娜歪着头想了一会,回答道:“昨天蓓蕾女士来给我上课的时候告诉我难民又增加了,我想去帮帮忙。”

    神父摸了摸她的头,海伦娜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里昂总说我不能帮所有人,但我还是想尽量帮助一些人。”

    “去做吧,这也是从真理之源流出的圣河的微波。”神父撤掉了脚下的漂浮魔法,走到她的梳妆台前,站在椅子后,说道,“坐到这里来。”

    海伦娜应了一声便坐了过来,神父抚摸着她那顺滑的金色长发,一脸的慈祥。

    “我有多久没给你梳头了?”神父一边打开她梳妆台上的盒子一边问道。

    “自从蓓蕾女士做了我导师以后,您就没来过这,”海伦娜在心里默默的数了一下,“大概有五年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神父将一把梳子插在她的头发中轻轻的往后捋着,“你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我刚刚跟您学习写作的时候,只有这么高,每次都要站到椅子上才能看清您在写什么。”她用手比量着一个比椅子稍稍高一点的高度。

    神父把她的头发稍稍盘起,横着越过耳朵后编了起来,只留下两缕波浪型的头发随意垂到锁骨上,跟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搭配起来就像半开的缅栀子花一样。

    他又从那些爬上她房间的外墙的藤蔓上摘下一些不知名的淡紫色的小花,很随意的插在她盘起的头发上,然后搬起一面镜子在她身后照着。海伦娜从面前的梳妆镜里看到了她头发的全貌,果然只有神父才能把握好她的头发。

    给她梳完头,神父将那柄匕首放到了她的手中说道:“这是送给你的,好好保管,无时无刻都要将它带在身边。”

    金黄色的握柄和真银的鞘子组合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她把匕首拔了出来,通体的金色让她觉得舒服了一些,而从匕首上流出来的圣光与悄无声息的与她的灵魂联系了在一起。

    海伦娜把匕首插回鞘子,散落在周围的圣光又汇聚了回去,没有来得及进入匕首的圣光像法力流一样围绕在她的小手上,她把匕首放在桌子上,随意的翻动着她小手。

    “喜欢吗?”神父问道。

    海伦娜把把手掌张开,圣光绕过她的每一根手指,然后她把除食指以外的手指都握回掌心,圣光绕着她的食指转着圈,最后在指肚上凝聚在一起,像一滴眼泪一样。

    海伦娜看着这滴圣光的眼泪,发出一声怜悯的微叹:“恩,我是蛮喜欢这把匕首的,它很漂亮又不会伤害到别人。但是这股圣光给我的感觉好悲伤啊,呼唤它的人遭到了什么样的不幸,才会如此呢?”

    神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搬了张椅子坐待她的身边,握着她的小手,开始帮她一点点修指甲,然后用一瓶看起来好似有星光在流动的指甲油给她的指甲染成了红酒色。

    这时,海伦娜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里昂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海伦娜,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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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427/ 第一时间欣赏风中的凤凰旗最新章节! 作者:Ascesi所写的《风中的凤凰旗》为转载作品,风中的凤凰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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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凤凰旗介绍:
艾泽拉斯大陆,黑暗之门24年,还处于中立状态的奎尔萨拉斯在独自展开收复失地运动之时,海伦娜和里昂被卷入了一场与邪能有关的事件中去,平静的生活就此被打破。黑暗之门重开,逐日者的败退与回归,一个又一个的阴谋将矛头指向各个势力在王庭内部的权力纠纷。公教与秘教,圣光与邪能之间冲突,将奎尔萨拉斯推向了内战的边缘;联盟与部落在东部王国的明争暗斗再一次打开了战争之神的庙宇,奎尔萨拉斯就像一个火药桶一样,一旦触发战火将吞没整个世界。未经风雨的少男少女,只有在圣光的指引下才能阻止即将来到的浩劫。风中的凤凰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中的凤凰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中的凤凰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