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交错的梦
里昂进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的轻松，像一个刚刚打败敌人舰队的海军元帅，连他的暗红色眼罩都透着一股开心的气息。
但是看到了恩纳斯神父，马上就变得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待在那里有些显得惊慌失措，结结巴巴的补了一句：“神父，您也在啊。”
“你刚刚上来的时候我们就听到啦，”海伦娜说道，“今天你的脚步太重了，而且……”
“而且你身上的汗味也太重了。”恩纳斯神父补充道，“去收拾干净再过来，身体和心灵都要。”
“啊，好。”里昂回答道。
神父冲他摆摆手，里昂好像一个终于挨到了体罚结束的孩子，并得到一个躲开家长严厉目光的机会，一溜烟的跑到了浴室。
里昂的味道消失以后，海伦娜瘪着嘴，表情也像一个挨罚的学生，但是对惩罚并不服气。
恩纳斯神父看着她的表情，感到又无奈又好笑，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尖，这一下好像打开了一个阀门一样，把海伦娜心里不好的情绪都泻了出去，让她又像往常那样微笑起来。
钟表的表盘上，时针走了一格，分针又跑了半圈，里昂从浴室走出来换了一套常服来到海伦娜的房门前。
他隔着门听到她俩在用最古老的卡多雷语在交谈，这是一种现存的暗夜精灵都不会说的，只流传于曾经的辛—艾萨莉的古老语言，是所有精灵语系的源头。里昂也只是在历史课上听过一知半解的介绍，在达斯雷玛时代，这是贵族必须要掌握的语言，而且被写进了银月城的法律条文中。
但是到了安纳斯特里亚时代，由于魔法印刷机被发明，报纸变得平民化。永歌森林的巨魔逐渐被打退回托尔瓦萨和祖阿曼，奎尔萨拉斯获取了大量的土地和资源，经商也不再是贵族的专利，教会学校和世俗学校也被允许招收平民学生。
由于这种古老语言的语法和词汇过于庞杂，即不利于知识与消息的传播又阻碍了贵族与平民之间的交流，所以这条法律被他废除了。
简洁又不失严谨的萨拉斯语成为了唯一的官方语言。里昂上学的时候，学校已经不会教授这种语言了。
里昂平复好心情，不去想他们之间到底在说什么，敲了敲门，得到了神父的允许才推门而入。
“海伦娜，我先回去了，有时间我会再来给你梳头的。”神父站起身走到了里昂身边说道，“记住这次教训。里昂，做事要脚踏实地，耍滑头没有好结果。而且你做错事，我不光会惩罚你，连海伦娜我也会一起罚，换了犯错的是她也一样。”
神父和他错身走出门口，但是刚踏出去一步，他就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拍了一下里昂的肩膀说道：“对了，今天你不许用手摸海伦娜的脖子。”
“即使您不说，我也不会这样做啊。”里昂对他突然说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回想起神父说话的灵验程度，他觉得还是要认真对待他的要求。
神父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听进去了他的话，便离开了。里昂的脑袋里被问号装得满满的，他不由自主的坐到海伦娜身边，问道：“好奇怪哦，神父今天怎么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哪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海伦娜把手中写的一些小短文叠整齐，夹在一本笔记中说道，“因为你耍了一次小聪明，所以你坐了牢，我赔了钱。”
看里昂没什么反应，她拉了一下摇铃，跟女仆要了一盘水果和一壶蜂蜜水以及两个杯子，又走到里昂旁边，问道：“我今天的发型好看吧。”
“恩，好看好看，”里昂一直在想神父的事，刚刚回过神，“比平时的好看多了。”
“神父给弄的。”海伦娜说道。
“真想不到他还有这手艺。”里昂说道。
说闲话的功夫，女仆已经把她要的东西拿了过来，海伦娜让她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又点燃了一只乳香的香薰蜡烛。
女仆走后，里昂很自觉的靠着床头坐在床边，海伦娜从一只精致的小箱子里拿出一把诗琴靠在里昂怀里。
这段时间，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的专用沙发和靠垫。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使她露在外边的皮肤显得更加细腻又有些耀眼。里昂悄悄的向下瞄了一眼，盯着她的脖子看了一小会，好像有点理解神父为什么不允许他那么做了。
往常里昂习惯抱她的肩膀，可今天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只是用手绕住她的腹部。
海伦娜换了个姿势，把琴重新拿稳便拨动了琴弦，美妙的音符凭借着她修长的手指带给琴弦的振动挣脱了束缚，缓缓的流淌出来，像是徐徐的清风吹过树林一样让里昂感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舒适。
他拿起一颗草莓想要放到嘴边，但是耳边的音符一直在告诉他女士优先。
里昂把草莓拿到了海伦娜的小嘴边，她毫不客气的将它吞到嘴里。没等她将草莓咽下，他又拿了一颗草莓给她，因为她已经咬破了嘴里的草莓，为了防止果汁流出来，稍稍仰着头，所以里昂的草莓放在她小嘴的上方而不是前方。
可是海伦娜却以为里昂在故意逗她，像挑衅似的咬掉了他手里草莓的尖尖。
看着最甜的部分被她精准的咬掉了，里昂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把剩下的部分放到了嘴里。
这时候的草莓并不是按照自然时间成熟的，而是在自然成熟期过后补种的草莓，只是仰赖于永歌森林的气候被魔法屏障所调控，勉强可以成熟而已。
所以这时的草莓没有热月时真正按照自然时间成熟的草莓那股仿佛沉淀了时间的甜味，吃起来有些楞楞的，而且尖尖还被她咬掉了，咬碎以后，里昂嘴里的果汁其实和水的味道比起来只是多了一点点草莓的香味和浆果独特的酸味而已。
为了补充一些甜味来平衡它，里昂只好喝了一点蜂蜜水，然后在心里骗自己说草莓很甜。
里昂的心情现在就像一盆静止的水一样平稳，如果音符从中间打一下，水波自中心扩散到四周，如果敲在了四周，则水波便向中心汇聚。
他被从她手中流出的音符调动着，引导着，恍惚中他看她越来越像那晚梦中的圣灵。一曲过后，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里昂拿起一瓣橙子放到海伦娜嘴边，他还是有些在意那个梦，便问道：“海伦娜，从歌剧院回来的那晚，你做梦了吗？”
“做了个挺奇怪的梦，”海伦娜想了想，“而且梦里还有你呢。”
“你说说，是个什么样的梦。”里昂突然来了精神。
“我只记得，”海伦娜用琴拄着下巴说道，“我在一片很诡异的红土大陆上遇到了你，你只拉我的手却不和我说话，把我带到了一个兽人灵魂的面前。”
里昂心想果然和他的梦境差不多，而且同神父所说的一样，他和海伦娜的角色发生了变化。
他接着问道：“那个兽人的灵魂是不是又把你带到了一个诡异的森林里？”
“什么森林？”海伦娜摇了摇头，“没有森林。我起初以为你要我帮住他，让他得到安息，可他始终不愿意接受我的圣光。”
“后来呢？”里昂接着问道。
“后来他一直在用他们的语言讲故事，”海伦娜说道，“我听不懂他说的话，只好看他用木棍在地上画的图画，在图画里他像我们倾诉了一个好悲惨的故事。”
“我也做了一个跟你差不多的梦，呃，至少地点是一样的，在那一片红土大陆上，”里昂又把一瓣橙子放到她嘴边，“但我的梦是你用圣光帮助我砍伤一个巨大的恶魔。”
海伦娜没说话，只是把他手里的橙子吞到嘴里，又指着果盘里的樱桃，用一个很可爱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个预兆？”里昂往她嘴里塞了两个被挖掉果核的樱桃。
海伦娜听到他的梦里有恶魔，以为又是侵蚀他的邪能在迷惑他，便说道：“也许又是一场欺骗，就像在法瑟林魔法学院误导你差点掐死我的那些虚假景象一样。”
“我觉得不像，”里昂摇摇头，“如果是邪能作祟的话，那它怎么没再误导我，让我掐死你呢？”一提到这个，他又瞄了一眼海伦娜的脖子，又想起了刚才神父跟他说的话。
“难道是他看到了什么预兆？所以才不让我今天摸你的脖子？”里昂喃喃的嘟囔了一句，“可是他的语气并不对啊。”
“你说什么？”海伦娜没听清他嘟囔的那句话。
“奥，我说神父离开时告诉我今天不可以摸你的脖子。”里昂漫不经心的说道。
“在你体内的邪能没有被驱逐干净之前，都不可以。”海伦娜说道。
“可我觉得他的语气不像在警告我，”里昂说道，“反而像一种引导，他特意强调了今天和不能用手。”
“你不是一名修士，可我是一名淑女。”海伦娜觉得里昂变得越来越不着调了，竟然开始拿神父的话当借口试探着来找便宜。
“你想哪去了，”里昂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这么和你说吧，假如暗月马戏团的售票员在卖给你门票的时候，特意和你说不要去玩‘丢圈圈’你会怎样？”
“我会去那个营地看看到底为什么不让玩了。”自己在无意中说了这句话，海伦娜也有点明白了里昂的意思，“难道他是想让你这样做，才故意这么说的？可他为什么要你这么做呢？”
“会不会是让我们一起去灵界，”里昂想了一下说道，“你在我的梦里像个陌生人，而我在你的梦里也一样。这么做的话，也许能让我们一起前往灵界。”
“你真的想再去一次吗？”海伦娜对灵界好像没什么兴趣。
“我想再去一次，”里昂说道，“我有些在意那个恶魔，神父也要我留意它。”
“那我允许你碰一下好了，就一下。”海伦娜嘟着嘴，表情有些不情愿，“今天不让你用手碰，难不成要明天让你亲一下？”
“这倒是个办法，”里昂还在思考他说的话，“再好好想想，小心一点，如果搞错了的话，我俩一定会再被惩罚的。”
第四十六章：重叠的梦（1）
照耀全世界的太阳降入了无尽之海，天色已晚，四周变得黑暗起来。里昂和海伦娜散步回来又来到了她的房间。
虽然她还让他拉着她的手，但却小心翼翼的跟他保持着距离。本来她觉得里昂还是里昂，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下午他的行为，似乎又让她打消了原来的念头。
下午里昂一直在思考他和海伦娜的灵界之旅与神父说的话之间的关联，即使在吃晚饭的时间，里昂还在思考这件事。
其实他只是看起来像在思考，然而并没有像他表现的那样专注就是了。他装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对侍从送到她房间里的食物看都不看一眼。
她不想他在思考结束以后还要忍耐饥饿，便一点点的将里昂的晚餐喂给他吃。
海伦娜从他咀嚼的速度和流畅程度上发现了一些端倪，她知道了他又在耍滑头，但还是坚持着给他喂饱。
虽然里昂在散步的时候有主动的好好道谦，但海伦娜不但没消气反而一直把嘴嘟得像一只河豚。
她并不是在气他耍滑头的行为，而是气他又开始变得胆怯了。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况且又在她的房间里，哪怕他直接说出来，她也不会反对。
海伦娜坐在床上，里昂坐在她的旁边，他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互相看着，屋子里寂静得可怕，直到座钟敲响了十点的钟声。
海伦娜率先打破了沉默，她问道：“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我有一个想法，”里昂起身坐到她身旁，有点结巴的说道，“今晚我想留在这。”
“你……你留在这……要做什么？”海伦娜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也害怕起来。
“留在这……做梦……做梦啊。”里昂结结巴巴的说道。
啪的一声，海伦娜的小手落到了他的脸上。但里昂几乎没有感到什么力量，与其说是被她打了一巴掌，到不如说被她拍了一下而已。
“你还没有向我求婚，就想做我童贞的破坏者？”海伦娜抽不出被他按住的手，扬起另一只手想要再给他一巴掌。
“你想哪去了？我怎么会是那种人？”里昂赶紧拦住她的动作，“我只是想，按照神父的提示，重新模仿一次我们从歌剧院回来的情形，也许能再去一次灵界。”
里昂明显能感到从海伦娜手上传来的颤抖，也能听到她凌乱的呼吸，他现在大概能猜得到她心跳有多快。
海伦娜现在心里乱极了，无数个问题搅在一起像一个被胡乱团起来的毛线球一样，即找到了线头也无法捋清。
他刚刚利用了她对他的喜欢与关爱耍了一回滑头，此时此刻又提出这个要求，她能信任他吗？
可是神父奇怪的行为，时隔五年，偏偏今天来给她梳头，这难道是巧合吗？海伦娜不由自主的望向梳妆台的墙镜，她越来越觉得神父今天给她编的发型不再是属于少女的发型了。
海伦娜又望向了窗外，如果这时公爵在家里，他会给她什么样的建议？如果奥萝拉女士在她身边，又会帮她出什么样的主意？如果她的母亲还活着，她又会替她做什么样的决定？无助感迅速的占领了她的心，使她眼角的凹槽里又被泪水填满。
里昂听到她轻轻吸鼻子的声音又看到两滴眼泪滑落，觉得自己提的这个要求确实有些不妥当，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而已。他赶忙说道：“你别哭啊，你不同意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里昂，我想帮你，但这个决定对我来说太沉重了，它像一个赌局，而我的名声和未来是唯一的筹码。”海伦娜说道。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那种人。”里昂说道。
“你坐过来，就像平常一样。”海伦娜给他让出位置，“让命运替我做这个决定吧。”
里昂对她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像平常那样靠着床头抱着海伦娜。她拿起还放在床上的诗琴，手指摆在琴弦上的时候又有些发抖，第一个音就拨错了。
这回轮到里昂给她勇气了，他擦掉她眼角的眼泪，又紧了紧手上的力量把下巴轻轻的压在她的肩膀上。海伦娜调整好情绪，拨响琴弦，是一首里昂从未听过的曲子。静谧与安详的音符传进了里昂的身体，转化为他的温度又传递给了海伦娜。
当最后一个音符流出后，琴弦停止了震动，里昂捏着她的下巴让她面向自己。
“里昂，我始终相信是某种力量把你重新带回我的身边，叫天命也好，叫命运也罢。”海伦娜的脸上没有新的泪痕，她将自己的额头和他的额头轻轻的顶在一起，“我决定相信你。你回去做准备吧，我也去做准备。”
里昂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祷告了一个半小时，然后抱着他的剑叮叮当当的跑到了海伦娜的房间，并从里边把房门反锁上。
她已在等他了，看到他抱着剑过来，她才真正放下心来。里昂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剑竖着放在她的床边。
怀着各自不同的忐忑心情，里昂抱着海伦娜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听着秒针走动时发出的声音。
里昂心里的忐忑是因为如果接下来他们真的前往了灵界，他要再次以灵体的形式去挑战那只叫卡扎克的恶魔，而海伦娜的忐忑却是因为要和里昂一起过夜。
海伦娜濡湿的头发和散发着缅栀子花香味的身体让里昂的精神有些无法集中，里昂那紧绷着，钢铁般的肌肉也让海伦娜心生胆怯。按照神父的提示，他俩已经做好了计划和准备，只待钟声敲响。
命运之时已到，座钟敲响了十二声钟声，里昂也有些激动，抓她的肩膀的手在发抖。
“过了十二点了，已经不能算是神父说的今天了。”里昂打破了沉默。
“既然他不允许你用手，那我就允许你用嘴，”海伦娜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圣契递给里昂，“先把你嘴唇上的罪恶洗掉。”
里昂把圣契贴在额头上，默默的在心中祷告了两句，又在圣契上吻了一下，便将它又放回了她的枕头底下。
海伦娜转过身面向里昂，她感到里昂的眼神中有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澈，即使那只感染了邪能的眼睛，也是如此的清澈，但这股清澈不属于她，他现在心里只想去挑战那只恶魔。但即便如此，海伦娜的心里还存有不安。
里昂调整好了心情，拨开她左边下垂的头发，她闭着眼睛把头向上仰，将脖颈完全露出来。
里昂往前凑了凑，他的心跳声和海伦娜的心跳声，却像同极的磁极一样，产生了一股排斥力，又给他推了回来。
里昂拍拍脑袋觉得自己有点没用，他呼出的气又让海伦娜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他这时才反应过来一直让她保持这种姿势，对她的心里也是一种煎熬。
里昂心一横，抓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睛用力向前一栽，这次即使他再胆怯，动能、势能和惯性也会帮他完成这个动作。
里昂这一栽有些用力过猛，一下子压在了她的身上。这一压，他和她都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尤其是里昂，差点被这股触电感给弹起来。里昂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不敢睁开眼睛，怕看到眼前的景象会彻底搅乱他的理性。
海伦娜在努力的克制着心中的忐忑，等待着命运的审判。里昂的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他估摸了一个位置，强迫自己把头低下去。
命运似乎总爱和他开这种玩笑，就像在法瑟林魔法学院那晚，他如果一次就刺中失心者的心脏，也不会差点和他同归于尽。
这一次命运又跟他开了一个这样的玩笑，他的嘴不偏不倚的撞到了海伦娜的肩膀上。恐怕这一下，在海伦娜心里又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让她觉得他只是个油嘴滑舌的骗子、混蛋。
现在后悔和埋怨已经无济于事了，他想喘两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她的心跳却像一块石头一样堵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上气。里昂凭着意志让自己再动起来，找好位置把嘴贴在她的脖子上，用力亲了一下。
又是一股触电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但也有一种卸下包袱的轻松，就像不用再往山顶推石头的西西弗斯一样。
他往旁侧翻了半个身，睁开眼睛大口的喘了两口气，正好看到海伦娜吸着鼻子满眼委屈的看着他。
里昂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头昏脑涨，眼球不由自主的向上翻，只是胡乱的将她往怀里抱。而她却两手护在胸前，抗拒般的蜷缩着身体。
过了不知道多久，里昂睁开了眼睛。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又是那片诅咒之地，又伸手去摸附近一只不知名的蛋，他的手可以在蛋中来去自如，他的确又变成了灵体。里昂
低头看到了还未醒来的海伦娜，轻轻拍了拍她，她还是睡得很熟，只好再她耳边唤了几声她的名字，她才散漫的睁开眼睛。
“里昂？”海伦娜轻轻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看来我们成功了。”里昂发现地上的剑，把它挂在腰带上，又拉着海伦娜站了起来。
虽然他们处于灵界，但是诅咒之地恶魔的压迫感太重了，似乎透过了空间的阻隔传递到了海伦娜的身上，让她不由自主的汇聚起圣光来反抗这种压迫。
这时，一只游荡的法力犬正好路过他们的灵体旁边，吓得海伦娜赶紧屏住呼吸。里昂则是很大胆的上去又踢又踹的，给她演示这些低级恶魔根本干扰不到灵界。
海伦娜继续呼唤着圣光，没有了肉体的束缚，反而更能集中精神，身上的光晕更耀眼了。
她尝试着伸手朝法力犬的方向扇了过去，在现世的空间中只看到一只法力犬在漫无目的的游荡，突然被一股凭空出现的圣光掀翻，飞出去十几米，落地时全身焦黑碳化。
海伦娜看着自己的小手，不敢相信她有这么大的力量，一下子就把法力犬给烧焦了。
里昂好像挺高兴的，一脸轻松的环顾着四周，在下方看到了那片熟悉的树林，于是拉着海伦娜的手直接从山上滑了下去。
第四十七章：重叠的梦（2）
里昂和海伦娜顺着一道山坡向腐烂之痕的深处滑去，灵体的好处就是他们不用害怕衣服或者鞋底会被磨破，更不用担心撞到树或者石头会感到疼痛。
即使这里的道路崎岖险恶，又盘踞着怪物，但是对里昂和海伦娜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唯有那只叫卡扎克的恶魔，要格外小心。
他们刚刚滑到谷地，就看到了一场山崩。也许是地震的原因，他们下来的那座平顶山上的残岩碎石奔突而下，先是滚落到一些平缓的山坡上，有些由于惯性的作用滚到山底，堵住了一条小路。海伦娜望向另一条路，那是条被恶魔挤满的崎岖小路。
虽然她已经知道他们不再同一空间中，但海伦娜还是对恶魔狰狞的外表感到害怕。
她又看到一只地狱犬跟着一个恶魔卫士在游荡，小心翼翼的躲到旁边，把路让开。地狱犬所携带的邪能可以撕开灵界与现世的阻隔，燃烧军团训练它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捕获灵魂。
它嗅到了他俩的味道，还是朝海伦娜的方向咬了两下。里昂这时来了一些恶趣味，他把脚放到了恶魔卫士的脚旁，它便马上朝他咬过来，但是却咬在了恶魔卫士的腿上。
里昂一脸坏笑的看着愤怒的恶魔卫士用手中的长剑砍掉它的脑袋，又把它的身体踩扁。溅出来的那股碧绿粘稠的血液，让海伦娜感到这里更臭了。
里昂把剑伸向海伦娜，她起初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她看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光晕和里昂那光秃秃的灵体，抿着嘴笑了笑，用手抚摸着他的剑，把圣光注入其中。
里昂站在恶魔卫士的身后，附着圣光的剑刺破了灵界与现世的阻隔，一股纯净的圣光能量刺穿了它现世的身体。金黄色的光芒转化成了圣火，将它满是罪恶的身躯烧得干干净净。
“活该！”里昂呵呵笑了几声，“盲目的贪欲和愚蠢的愤怒。”
“别玩了，你要找那只叫做卡扎克的恶魔，不是吗。”海伦娜说道。
“你能感应得到吗？”里昂把剑收起来，“我不能像你那样呼唤圣光，又不能和我心里的邪能做交易。所以我感应不到这里的恶魔，只能用眼睛看。”
“我试试。”海伦娜闭上眼睛，身上的光晕忽明忽暗，圣光像波纹一样扩散出去。
看着黑压压的恶魔卫士和地狱犬从四方涌来，里昂赶紧拍了她几下，说道：“快停下来，恶魔都被你给吸引过来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即将给他俩包围的恶魔，海伦娜赶紧收拢了扩散出去的波纹。里昂拉着她爬到一个小丘陵上，躲开了恶魔的包围。
“感觉到了吗？”里昂问道。
“不知道，我又没和它交过手。”海伦娜回答道。
“最强大的那个一定就是，”里昂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说，“他比这里所有的恶魔加起来都大。”
“我的确感应到了一个庞大的邪恶灵魂。”海伦娜指着南方的一片山脉说道，“在那片丘陵后方的谷地里。”
里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先是看到了一条阔沟，里边有几个通体暗红的末日守卫，它们看起来比恶魔卫士庞大的多，也贪婪的多。
从阔沟继续往南是一条血沟，里边鲜红浓稠的血液不停的冒着气泡，一些无辜的灵魂被煮在其中，发出只有灵体才能听到的哀嚎。血沟周围有几只恐惧魔王，它们看起来强大且狡猾，是一定不能招惹的。
因为是灵体，他们可以不受现世的任何法则所约束，翻山越岭什么的和在平地上行走没区别。里昂拉着她用一个现世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姿势爬上一个至少有60度的斜坡，并继续朝山顶走去。海伦娜听到一声怪叫，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望向天空。
他俩的头上盘旋着一只怪鸟，像秃鹫但又不是秃鹫，在海伦娜脑中的知识里，根本不存在这种鸟，她姑且称呼它为秃鹫。
它盘旋了几圈，又有一只同样的怪鸟飞了过来。它们在空中对峙着，都只把对方当做可以饱餐一顿的肉。它们在空中厮杀，被打掉的羽毛打着旋往下飘落。
海伦娜在手上聚起光晕，伸向空中。两支轻飘飘的绒毛落在了她的手上，又透过她的手落到了地上。但是她的手中却留下了残存一丝秃鹫灵魂的羽毛的灵体。
海伦娜的光晕包裹住了羽毛，她拉着里昂，轻轻的吹落了它们。里昂感到脚底升腾起一股力量将他和海伦娜顶到了半空中。
他试着将身体前倾，这股力量推着他和她朝着南方缓缓飞了出去。海伦娜将圣光聚集在脚底，凝聚起了一个绘着圣光符号的魔法阵，她用脚轻轻的一蹬，魔法阵中蕴含的能量加快了推动她的速度。
海伦娜有圣光的加持，里昂的适应力更好，他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来到了南方的丘陵，那个巨大的恶魔正在这里的血沟旁游荡，时不时的从沸腾的血沟中拎起被煮灵魂，贪婪的将它们放到嘴里。
灵界刮起了一阵无源之风，海伦娜身上的圣光不由自主的又亮了起来，光晕笼罩着她，几乎将她变成了光源。
卡扎克似乎也发现了这两个闯入它领地的灵魂，而且有一个格外熟悉，它望向他俩的方向发出一声怒吼。
里昂拔出了剑，海伦娜在手上聚集了更多的圣光，抚摸过他的剑。金色的法力流缠绕着里昂和剑和他的灵体，神父给他的十字架也在风中摆动，跟海伦娜的圣光形成了共鸣，忽明忽暗的闪动着。
卡扎克呼扇着翅膀朝他俩飞了过来，里昂稍稍停顿了一下，猛的发出一声怒吼跳下山丘朝谷底滑过去。
他和它很有默契的共同选择了一块平整的谷地作为战场，它巨大的钝剑缠绕着邪能砸进了灵界的空间。
看着它钝剑落下的方向，里昂调整着朝它冲锋的路线，钝剑砸到地上的时候，又在灵界掀起一股风浪，把里昂吹偏了不少。
但这一击并未起到恐吓里昂的作用，里昂的灵体中没有一丝恐惧传递给它。这次它又在手中聚集了一团暗影能量，并把它分成两部分，朝里昂和海伦娜丢了过来。
里昂突然停住脚步，往侧面滚了两圈躲开了这支暗影箭，海伦娜就势从丘陵上往下滑，飞向她的暗影箭擦着她飘起的头发从丘陵上飞了过去。
卡扎克突然觉得这个女孩的灵体似乎对它的威胁更大，便将一个一股邪能压缩到一个魔法符号里射了过来。刚刚停止滑动的海伦娜还没有站稳，魔法符号精准无比的印在了她的身上。
符号贪婪的从她的灵体中抽取能量，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赶忙在手中聚起圣光，吸住这个符号并把它从身上扯了下去。在它攻击海伦娜的时候，里昂已经冲到了它的脚边，奋力向上一跃，越过了它坚硬的蹄子，抓住它腿上的一撮长毛。
里昂把他的剑朝他裸露出来的暗红色皮肤刺了过去，在剑没入它的身体时，里昂送开了它的毛，两手握着剑用力的往下一坠，剑在它的脚边留下了一条口子。
对于卡扎克庞大的身躯，这道口子简直就和被螳螂的爪划了一下差不多，但是剑身中的圣光顺着伤口注入到它的体内，将伤口撕裂，混合着它体内的邪能喷涌出来。
巨大的推力与痛楚让这个不可一世的恶魔栽倒在地，里昂的一条眉毛也被它伤口喷出来的邪火烧焦了一截。
里昂从地上爬起来，嘴角带着一丝嘲讽般的微笑心想：这个大块头也不过如此。海伦娜这时也跑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一长一短的两条眉毛，抿着嘴笑着，心里却是为他没有受伤而感到庆幸。
栽倒的卡扎克并未认输，尤其是不能输给两个灵界中的虫子，这些灵魂只是它的食物，现在竟然敢伤害它。
它扇动翅膀飞到空中，对准里昂和海伦娜的位置，平端着它的钝剑，像长矛一样俯冲过来。
里昂手中的剑上已经没有任何圣光能量了，但他也有心和它比一比谁的灵魂更加强大。
在现世的对抗中，一万个里昂恐怕也挡不住它这一击。但是在灵界，质量、加速度、肌肉强度这些条件完全不适用了，只有灵魂中意志的对抗。
里昂一把推开海伦娜的灵体，在它的钝剑即将砸中他的时候，他用剑尖顶住了它的钝剑。
里昂感到了一股灵魂上的重压，甚至感到了一丝恐惧。但是从它的钝剑上传递来的蔑视感，让里昂那股鲁莽劲又被点燃了，他甚至能感到自己的灵体在燃烧，把他的剑一步步向前推了过去。
但卡扎克毕竟是恶魔领主，吞噬了无数灵魂的它终究在灵魂的力量上要更胜一筹，里昂的剑上不知不觉中，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裂痕。
看到里昂和卡扎克僵持着，海伦娜赶紧跑了过来，她细心的发现了里昂剑上的裂痕，赶紧聚起圣光传递给里昂，再传递到他的剑上，维持着剑身的完整。
卡扎克心里坐实了这个女孩的威胁更大的感觉，它聚起一股庞大的虚空能量握在手中像一个炸弹一样。
这股力量让里昂感到了一丝凉意，海伦娜也觉得她即使调动全部的圣光也未必能对抗得了这股力量。
里昂的身上闪动着一股圣光，这股圣光引起了海伦娜的注意，因为这不是她呼唤来的圣光。里昂的十字架还在忽明忽暗的闪动着。
这时，里昂也感到了他似乎不是它的对手，又发出一声给自己提气的吼叫，改变了用力的角度。卡扎克的钝剑和他的细剑偏斜开了，它顺势把手中的那支庞大的虚空箭丢了过来。
海伦娜灵机一动，扯掉了里昂的十字架，在卡扎克发动攻击的时候，将十字架丢向了飞往他们面前的虚空箭。一正一邪的两股大小相当的能量纠缠着、干扰着、抵消着，最后在灵界和现世引起了一场爆炸。
里昂和海伦娜突然一起睁开了眼睛，并不约而同的长舒了一口气。里昂胸前燃烧着一个蓝色的火苗，让他感到一股强烈的灼烧感。他赶忙扯开衣服，海伦娜把燃着蓝色火焰的十字架从他身上扯了下来扔到地上。
这股火苗其实根本没有温度，连地毯都无法点燃。但是过了不到10秒钟，十字架却被烧成了灰烬。里昂赶紧从鞘子里把他的剑拔出来，它只维持了一秒钟的完整，便断成了好几节。
第四十八章：死要面子的游侠领主
东瘟疫之地的夜晚比幽魂之地更加阴冷，这里在被亡灵天灾摧毁之前是洛丹伦大陆人口最为稠密的区域，连绵不绝的萨拉斯山脉将曾经的人类领地与高等精灵领地隔绝开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交流的频繁，为了贸易也为了共同抵抗森林巨魔的袭扰，萨拉斯小径被开发出来，从陆路连接了这两个东部大陆的重要文明。
但随着亡灵战争的结束，血精灵的封锁政策，萨拉斯小径在亡灵天灾褪去以后，被施加了魔法屏障关闭了起来。
现在，想从东瘟疫之地前往奎尔萨拉斯要么就得翻越萨拉斯山脉，要么就得从南海镇坐船北上。
奎尔林斯里的高等精灵是因为拒绝执行摄政王抽取其它生物的魔法而遭到流放的一群，主要是一些游侠和民兵，还有未曾放弃信仰圣光的牧师们。
领导他们的是曾经的游侠领主伦瑟·霍克斯比尔和奥萝拉。他们在这里已经奋战多年，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重新培育出了一些绿色。
现在，他们不仅面临着亡灵天灾的威胁，还要面临苔烂巨魔的进攻。最可怕的是最近有报告称黑木湖的湖水已经被污染了，这段时间他们只有收集雨水或者用手中仅有的一些木材资源去和圣光之愿礼拜堂的商人们换一些烈酒。当旱季到来，他们的用水就会出现严重的问题。
在这个夜晚，除了值夜的游侠以外，其它人都睡着了，他们要抓紧一切时间休息，因为白天巨魔和亡灵不会给他们任何休息的时间。
作战室的油灯还被点亮着，奥萝拉和伦瑟坐在桌前对峙着，伦瑟的黑眼圈已经足够说明他差不多有一周没有休息了，而奥萝拉颤抖的身体也在告诉周围的人，她对魔瘾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奥萝拉率先打破了平静。
“就因为她的一封信，你就举手投降了？”伦瑟反问了回去。
“小姐是小姐，摄政王是摄政王，”奥萝拉说道，“你不能把对摄政王的怨恨毫无缘由的转移到她的身上。我们并不是回去给洛瑟玛效命，而是给海伦娜小姐效命。”
“那不都一样吗？”伦瑟摆摆手说道，“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回来向摄政王求饶了。”
“除非摄政王来给我们道歉，否则我们永远都不会进银月城。这难道还不够吗？”奥萝拉问道。
“当然不够，她要雇佣我们一年。那一年以后，我们拿不到新的雇佣合同，难道要在永歌森林里沦为盗贼和土匪吗？”伦瑟反问道，“你就不怀疑这是摄政王害怕我们的遭遇会被其它种族同情，为了骗我们回去再把我们投入监狱耍的把戏？”
“这封信跟摄政王没有任何关系，”奥萝拉说道，“而且她这么说只是为了给你面子，你别不识好歹。小姐是我抚养长大的，也是我启蒙的。我相信她，她既然召我们回去，就不会抛弃我们。”
“要回去你就回去，”伦瑟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反正我不回去。”
“哼，喜剧演员。”奥萝拉不屑的说道。
“我是喜剧演员？”伦瑟的语气提高了一个声调，“我演的剧只会让你哭！”
“哼，悲剧演员。”奥萝拉又讽刺了他一句。
伦瑟生气的狠拍了一下桌子，她瞥了他一眼，咳了两声。阿迪恩带着六名值夜的游侠走进屋里，站在了伦瑟身后。
“该死！我就知道，”伦瑟掏出一把匕首丢向奥萝拉，擦着她的头发飞过，将一只在她耳边嗡嗡作响的蚊子钉在她背后发黄的洛丹伦地图上，“你们是一群乞丐！懦夫！”
“行了，我的大英雄，大领主，好好想想怎么回去跟小姐认错吧。”奥萝拉说道，“因为你，我们耽误了多少时间。”
“这个给你，”伦瑟扔给她一个带锁的盒子，“奎尔林斯的名册。”
“我们还剩多少人？”奥萝拉问道。
“算上非战斗人员，还有655人。”伦瑟回答道。
“不管你拿什么，这顿骂你是躲不开了。”奥萝拉说道，“你应该感谢我没有把小姐教成一个暴脾气。”
“你能帮我躲开这顿骂，回去之前，你先去趟辛特兰，到鹰巢山东侧的奎尔丹尼斯去，把他们的名册也拿上。”伦瑟说道。
“你什么意思？”奥萝拉有些疑惑。
“你以为就你在行动吗？”伦瑟一口得意的语气，“我知道小姐是个好孩子，也知道她是真心召我们回去。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拖着你这么多天不同意返乡？
我不能就这么回去啊！被流放的时候我和你带出来近2000人，现在让我带着不到一半的人回去？我的脸要放在哪里？
说实话，你接到信的第二天，我早就派人去辛特兰找他们谈过了，联盟不打算接纳他们，只有鹰巢山在给他们提供庇护，当然，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只要不跟摄政王扯上关系，他们也会回去。”
“他们有多少人？”奥萝拉问道。
“他们出来的比我们更早，所以能到辛特兰这种相对安全的地方，”伦瑟回答道，“除了想要留在鹰巢山的以外，愿意跟我们回去的总共750人。”
“你从哪学会的这一手？”奥萝拉问道。
“在远行者的时候就已经会了，”伦瑟说道，“只是在这里用不上而已。还有，你得让小姐想办法把我们的流放罪消掉。
我怕我们以雇佣兵的身份回去，会给小姐带来隐患。如果以后摄政王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很被动。”
“行，我明天就出发。”奥萝拉把名册收到包里。
“明天去礼拜堂租一匹强壮点的狮鹫。”伦瑟扔给她一袋钱说道，“你走后我也要去和瑟伦霍夫谈谈，将奎尔林斯的防区交给他们。将来我们要从幽魂之地杀回来，为倒在这里的兄弟姐妹报仇。”
“那你今天晚上只是单纯的，像个孩子一样闹脾气给我看，是吗？”奥萝拉感觉好像被耍了一样把钱扔了回去。
“不是，达拉然的废墟里还有一些继续效忠于肯瑞托的法师，艾萨斯还在他们当中，我也在和他接触。”伦瑟把钱又扔了回去，“我想把事情解决的更圆满。”
“别再想他了，他是肯瑞托忠诚的仆人。”奥萝拉说道。
“行，早点去休息吧，然后去铺平我们回家的路。”伦瑟站起来返回休息室。
“我这就走，不等明天。”奥萝拉嘟囔了一句抓起钱袋塞到随身携带的小毛纺包里，又找来了披肩和头巾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骑马跑到圣光之愿礼拜堂。
看到奥萝拉突然来到这，瑟伦霍夫公爵还是很意外的，他以为塔雷金夜袭了奎尔林斯，精灵们来寻求帮助。
听她说她是来租狮鹫的，才放下心来。她和公爵说了要去奎尔丹尼斯的事，公爵也为他们终于能回家而感到高兴，亲自去给她挑了一匹常年往返于鹰巢山和礼拜堂航线的狮鹫。
这样她今晚就可以在狮鹫的背上好好休息一下，不用担心狮鹫会偏离航线飞往别处。
她付给凯琳5个银币，凯琳给了她一袋狮鹫的口粮和一张换乘用的狮鹫票。米兰达塞给她一个小包裹，里边装着一些食物还有两瓶蓝色的药水供她在路上使用。
奥萝拉坐在狮鹫背上和他们挥手告别，狮鹫拍打着翅膀飞上天空，不需要她控制缰绳，它就知道要朝西南飞行。
狮鹫爬升到它差不多100米的高空，日间所产生的热气已经完全被艾泽拉斯所克服，不能再温暖月亮的冷气，奥萝拉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迫不及待的喝下半瓶蓝色的药水，过了10分钟，她的身体终于不那么抖了，魔皇草中蕴含的魔力让她的魔瘾舒缓了一些。
狮鹫平稳的飞行了一夜，越过达隆郡，沿着山脉调整着飞行的高度。当太阳从无尽之海的海平面升起，她已经到达了辛特兰的范围。
她控制着缰绳让狮鹫向下飞行，落在了亚戈萨瓦瀑布附近，她先喂了狮鹫，又在瀑布下方的亚戈萨瓦池里洗洗脸。
干净清凉的水与晨间的雾气让她打了个冷颤，于是她重新包上披肩等狮鹫吃饱喝足以后又继续向西南飞行，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她就降落在了鹰巢山的狮鹫笼。她把狮鹫票和5个银币给了管理员，预定了一只狮鹫飞往南海镇。
奥萝拉在鹰巢山没什么熟人，但是高等精灵与蛮锤矮人关系一直很不错，所以她还是要去和蛮锤大领主弗斯塔德打个招呼。
知道精灵们要返乡了，大领主倒是有些舍不得，但还是为他们可以返乡而感到高兴并祝福了他们。
大领主借了她一匹山羊供她骑着去奎尔丹尼斯，这是她第一次骑山羊，感觉有些不太适应，用了很久才跌跌撞撞的来到奎尔丹尼斯。这里的高原精灵一直蒙受着大领主的庇护，在奎尔丹尼斯湖周围平静的生活着。
她的到来让高原精灵们感到有些意外，一听说她是霍克斯比尔派来取名册的高兴的不得了。
她带上了这里的精灵名册和他们送给的她的补给品返回了鹰巢山，骑着新的狮鹫前往南海镇。当她降落在南海镇狮鹫笼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她在港口的一间旅店里挑了一个有壁炉的干净的房间，放下了行李迫不及待的前往了港口。
她很幸运，这里有一条隶属于暴风城的准备前往奎尔萨拉斯的商船，已经装好了货物，准备明天起航。
她付给了船长1个金币，希望单独给她留一个房间。船长拍着胸脯保证给她一间最干净的远离水手们臭烘烘的大铺的房间，她又给了船长3个银币作为路上食物和饮水以及使用卫生间的费用。
做好了明天返航的准备，她终于能回旅店安心的好好睡上一觉了。
隔天的早上，一个不幸消息，奥萝拉的钱袋丢了。应该是昨天睡得太死被小偷钻了空子，她马上翻了一下行李，还好名册还在，这只是个图财的贼。
她匆匆向南海镇的治安所报告了丢钱的事便赶到码头，上了驶向奎尔萨拉斯的船。
第四十九章：倒霉的奥萝拉
风月的第三个周六，安威瓦尔德的勘察工作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焦痕谷的地图北部被他密密麻麻的标记出了有可能打出井的地点，大概有20个，他准备到阳帆港好好休闲两天，下周再回来继续往南勘探。
三天前，里昂和海伦娜被恩纳斯神父招到了教堂。里昂以为神父要给他俩说一些灵界的事，但没万万想到，恩纳斯神父劈头盖脸的骂了他和海伦娜一顿，并且数落了里昂近期荒废了自己的剑术的事实。
里昂对此肯定是不服，但是恩纳斯神父却出人意料的扔给他一套剑和匕首，并且和他斗了一通。
在里昂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没用几个回合就从里昂手中夺下了剑。要不是凭着公爵教给他的几招出其不意的使用匕首的杀招，里昂在海伦娜面前脸就丢大了。
但不管怎样，神父还是将他俩关在冥想室里一整天，要他俩好好反省。
但在那个只能射进少的可怜的阳光的昏暗小屋里，他俩根本没有反省，里昂本想告诉她关于他所知道的，关于燃烧水晶的一切。
但却莫名其妙的向她倾述了他回避与她书信往来的四年中的煎熬，向她忏悔了那些年的懦弱和胆怯，关于燃烧水晶的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海伦娜接受了他的忏悔，并且准备用实际行动宽恕他。那是她的鼻尖第一次和里昂的鼻尖碰到了一起，并做好准备和他一起熄灭阻隔在心与心之间的最后一道光。
但恩纳斯神父却如同鬼魅一般，从一个不可思议的位置冒了出来又狠狠的骂了他俩一顿，阻止了他俩要把圣光教堂变成维纳斯神庙的荒唐行为。
隔天，里昂收到了公爵的信，向他催要焦痕谷要塞的设计图。这两天，他放下了燃烧水晶的事，专心致致的在画图。
海伦娜一直在陪他画图，她经常还和他讨论一些规划的问题，她对要塞没什么兴趣，最关心的还是工场和仓库。
所以，里昂现在画的图已经不再局限于要塞的设计图了，还有焦痕谷的布局和排水系统的规划图。挨到了周末，他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里昂推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他看了看空中太阳的位置，这会海伦娜应该在喂鸟。本来他今天也打算无所事事的渡过，就想去找她一块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昂装模作样的喷了点古龙水，直接跳到窗外的树上，顺着树干滑了下去，拍掉身上的树皮碎屑轻快的跑向了后院。
他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咸饼干转圈的地方，海伦娜果然坐在下边的长椅上。他散漫的走过来吓走了不少鸽子，她斜了他一眼，这眼神乍看起来像是讨厌，但往深处看就会看到一点喜悦。
他理所当然的坐到她旁边把手搭在她身后的长椅靠背上并入侵了咸饼干的领地。两位绅士又在为了争夺一名女士的青睐而决斗，但这次海伦娜明显在偏向咸饼干，趁着它和他搏斗的时候，她把手里还剩的一小把麦粒洒了里昂一脸。
即使有她的帮助，结果也无法改变。里昂彻底的轰走了咸饼干，用一种看战利品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抓住她的肩膀蛮横的将她拉向自己，并且不允许她有任何反抗的行为。
“你的胆子变得更大了呢。”海伦娜问道。
“你应该说我变得更勇敢了。”里昂回答道。
“那你能不能再勇敢点？”海伦娜按着他外套前胸上的太阳刺绣，扬起脸问道。
太阳越来越高，晴朗的天空却下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太阳雨，里昂想拉着她回到室内，可清凉的触感和淅沥的雨声却想将她留在这里。
最后里昂不由分说的将她横抱起来，带回了她的房间。虽然这一路上，她象征性的反抗了他几下，但是眼神里的顺从就足以说明她只是在维护她的矜持和尊严而已。
一名邮差冒着雨出现在公馆前，他将两个两个信筒交给了门口警卫，并告诉他信来自法瑟林魔法学院，是给米娅和梅丽莎的，他在公馆的画室里找到了她俩。
警卫走进画室举着手中的信筒说道：“米娅小姐，梅丽莎小姐，有您二位的信件。”
“我们在这。”米娅挥了挥还握着画笔的手，梅丽莎也好像找到了个放松的借口，赶紧揉揉僵硬的肩膀。米娅率先走过来，从他手中接过信筒。
她将梅丽莎的信筒递过去，然后打开自己的信筒，里边的信件上盖着法瑟林魔法学院的蜡印，米娅喃喃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毕业了？”
梅丽莎打开信筒，里边也是一张同样的信件，她说道：“我也毕业了。”
“看来院长变得有人情味了，”米娅一脸轻松的说道，“说实话，要不是叔叔拜托我，我绝不想和院长扯上关系。被抓住那天，我从他的魔力波动里感到了一股想给我俩灭口的冲动。”
“我也感觉到了，当时给我吓死了，”梅丽莎说道，“也许他没想到里昂会回来救我们。”
“算了，已经都过去了，”米娅把信塞回信筒，“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留在这，”梅丽莎说道，“先跟着海伦娜，以后有机会出海冒险去。”
“我现在也是这个想法，”米娅说道，“也许里昂和海伦娜能找到办法驱逐邪能，我也想把叔叔身体里的邪能驱逐掉。”
这场太阳雨逐渐波及到了整个永歌森林，阳帆港上空也下起了雨。奥萝拉从船上下来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比起东瘟疫之地，永歌森林的空气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回头看看那个拿着一把雨伞朝她跑来的人类船长，奥萝拉一脸的嫌弃。
这个身材偏胖略带秃顶还满身烟酒气的家伙在整趟旅程中对她大献殷勤，想凭着满嘴的油腔滑调和下了药的葡萄酒从她这换取一段难忘的回忆。
奥萝拉没理会他的呼喊把名册揣在怀里，将包裹举到头上朝银月城的方向跑去。没钱租载具，只能靠步行了。
她一边感叹自己的悲惨命运，一边满怀欣喜的捣着脚下的小碎步朝东北方向的小路跑过去。虽然她此时心情不错，但仅凭两条腿要想走到银月城的话，她至少要走上一天的时间。
钱这个东西在东瘟疫之地虽然用处不大，但是一回到永歌森林，马上就重要了起来。这里不应该叫永歌森林，应该叫金币森林。
她心里盘算着这一天要如何渡过，虽然野外生存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一想到要风餐露宿，还是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说来也怪，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人的心境，在东瘟疫之地很平常的一件事，到了永歌森林立刻就变成了另一种感觉。
不过今天，圣光眷顾了她，她遇到并拦下了一辆拉甘蔗的马车，车主要把这些甘蔗送到下城的酿酒厂去，正好可以载她一段。
虽然坐在被雨水打湿的魔纹布上不太舒服，但也比走路强多了，如果他赶快车的话，四个小时她就可以到达下城。时间刚好够她去治安所碰碰运气。
如果治安官是一名绅士的话，应该会和她共乘一辆马车送她去银月城。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懊恼，刚才在阳帆港，要不是那个讨厌的秃头追她，她也会去阳帆港的治安所碰碰运气。
赶车的是一位性格悠闲的先生，他足足花了五个小时才把甘蔗送到下城。奥萝拉从甘蔗车上跳下来向他道过谢便在公示地图上寻找着下城的治安所，从她进下城开始，就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一个不怀好意的人跑到她身边，装了一副可怜相说道：“好心的小姐，请给一个铜板吧，我的孩子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奥萝拉看他这副惨相也有点动容，但是她的钱丢了，她只好对他说道：“真对不起先生，我是从外乡赶来的，在路上我的钱包被小偷给偷走了。如果您不嫌弃，我这还有些吃的东西，您拿去吧。”
她一边说，那个人一边把她拽向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屋外坐着四五个脸上有凶相的人，有的在磨刀有的在磨斧头。看到这一幕，她心里有些慌张。但是这时她也反抗不了，只好任凭他把她拉到屋里去。
进了屋子里，那人就变成了另一副嘴脸，掏出一把闪亮的匕首说道：“我可杀过不少人，但从来没杀过漂亮女人。你把身上的钱拿出来，我就放你走。”
“先生，我真的没有钱，”她把手里的包裹丢给他，“不信你自己看。”她说话的时候，屋外的人也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走了进来。
“我都看到了，你是坐着酒厂的原料车过来的，”那人说道，“酒厂的人会没有钱？钱一定在你身上。”他一边说一边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
奥萝拉看了看围过来的歹徒们，她突然捂上自己的耳朵，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那声音简直像女妖的尖啸，周围的歹徒被她这一吓都愣住了。
趁着这个机会她凭借小巧的身材和灵活的动作，从他们身位间的缝隙挤了出去，朝人多的地方猛跑。
短暂的惊慌后，这些歹徒也追了出去，他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常年和巡查官斗智斗勇练出来的腰脚还是值得夸奖的。
在即将被歹徒追上的时候，她灵机一动又捂了一下耳朵。看到她这个动作，歹徒们不由自主的捂上了耳朵。
她又给自己争取到了一点逃跑的时间，但是很不幸，最后她还是被追上了。歹徒头子拉着她的胳膊，表情狰狞着喊道：“好啊，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钱，我们就把你卖给可可旅店的鸨母。凭你的脸蛋和身材，养活我们三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奥萝拉也不是个软柿子，他这两句话根本吓不倒她，在挣扎的时候她还不忘狠狠的甩他两巴掌。这时，另一名歹徒突然冲他喊道：“治安官来了，快跑，是安德烈！”
第五十章：虚荣心害人
看到眼前的骚动，安德烈两腿一夹，骑马跑过来。歹徒们感到已经不太可能逃跑了，便把手里的武器统统扔到了地上。安德烈停在了奥萝拉身前，用马鼻子哼了一下抓她胳膊的歹徒，他很识相的就把手放开了。
他上下打量了奥萝拉一番，咽了一下口水。虽然奥萝拉也有几百岁了，但从样貌和身材来看，一点不输给那些刚刚成熟的年轻女孩，尤其是她身上透出的那种纯洁的气息里还夹杂着一股成熟的味道，让人感觉她像一朵盛开的水仙花一样。
安德烈清了清嗓子，将马放在不远处，掸掉吸附在黑色制服上的马毛，又正了正头上的双角帽。
他一步步的逼近奥萝拉和歹徒中间，挡在奥萝拉的身前，用正义的口吻说道：“又是一场骚乱，又是一次抢劫。女士，这一带不安全，但安德烈会保护你，败类都要在他面前发抖。”
他又把头转向这些歹徒，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马鞭，歹徒们很识相的聚在一起。他握着马鞭，围着他们慢慢的踱步转了一圈。
他背对着奥萝拉，用手里的马鞭指着歹徒们说道：“看看这群混蛋，藏在阳光无法照到的阴影中，一旦发现了猎物，就像食人鱼一样一拥而上，把你洗劫得一个铜板都不剩。我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也知道他们的手段。只要你站出来指证，我保证把他们全部绳之以法。”
就在安德烈教训他们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奥萝拉想到怀里的那两份名册，如果跟他们纠缠下去，难免耽误正事，而且这个也不能让治安所的人看到。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她调头就朝鹰翼广场的大门跑过去。
向她展示了自己的正义和威慑力，安德烈的虚荣心得到了一定的满足，他满意的转过头去，她却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一脸疑惑的喃喃说道：“真是奇怪，这位女士怎么会逃跑呢？”
“这女人是个贼，她在我们的小屋里行窃时，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但她使用诡计摆脱了我们，我们这才追出来重新捉住了她。本来我们要将她送到治安所去，可您却把她当成了受害者，”一名歹徒说道，“刚才她听到了您的名号，吓得撒腿就跑。”
这种说辞简直是在拿安德烈当白痴，但是奥萝拉已经不在了，没有人指证，他也不能逮捕他们，所以这些法外之徒有恃无恐的和他扯皮。
“亲爱的治安官，如果你骑上马朝大门方向追过去，用不了五分钟，就可以追上她。”另一名歹徒点头哈腰的露出半张令人讨厌的笑脸，“今晚您脱掉衬衣之前，可别忘了是我给您提的醒啊。”
安德烈斜了他一眼，他那半张不会动的脸让安德烈讨厌极了，于是抓着他的肩膀把他翻过来又朝他屁股蹬了一脚，蹬得他踉跄了好几步。
他拍掉手套上粘的污渍说道：“滚回你们的小屋去，至少给我老实一周，否则再回监狱。”他一边说，一边跨上马朝大门追了过去。
安德烈专心致致的策马，尽量在人少的地方加速，马蹄踩过的水坑溅起一个个水花。终于，他在死亡之痕附近追上了并拦住了她，安德烈问道：“女士，你为什么要逃跑？我要怀疑你的身份了。”
“我只是不想惹麻烦，”奥萝拉两手抱在头上说道，“我有要紧事需要前往银月城。”
“你是从哪来的？能给我看一看你的证件吗？”安德烈说道。
“我的行李被刚才那伙歹徒抢去了，证件在那里。”奥萝拉说道。
“那你可进不了银月城。”安德烈说道，“我再问一句，你要去银月城哪里？”
“我要去阳痕公馆。”奥萝拉说道。她觉得这时候搬出来公爵来，这些势力眼的官员就会不再纠缠她，甚至还会给他提供帮助。
“你是公爵的朋友？”安德烈感到有点惊讶，“你怎么证明？”
奥萝拉眼珠转了一圈，心想果然他会害怕公爵的名号，搞不好他还会为了拍公爵的马屁，把她送到公馆去。
她拿出一封信，当着安德烈的面把信的主体部分撕了下去，把留有海伦娜签名的一角递给安德烈眯着眼睛说道：“海伦娜小姐的字迹你一定认得吧。”
安德烈接过那张纸片，果然是海伦娜的笔记。他有点不好意思的从马上跳下来说道：“女士，请原谅我的猜疑，这是我作为治安官的本分。”
看到他低头认错了，奥萝拉心里感到很开心，刚才被秃头船长和歹徒欺负的火她准备撒到他头上。
谁叫他阳帆港的同僚没有到码头迎接她，并且不用她说话，就应该借给她一辆马车供她前往银月城。花着民众的税款，就要为民众解决困难。
就是这些治安官和巡查官的迟钝，才造成了她今天的不幸。看，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理，这时她都已经忘了自己是被流放出去的了，也忘了这些年她一个铜板的税也没缴过。
奥萝拉瞅了他一眼，心中酝酿了一个整他的计划。她故意做出一脸冰冷的表情隔空在他面前画个十字说道：“我赞美你的尽忠职守，现在圣光与你同在了。”说完，她扭头就朝银月城的方向迈出步子。
“女士，请等一下，”被她这么一说，安德烈更不好意思了，“女士，请允许我补偿刚才的无礼。我送您去银月城，请您骑我的马吧。”
果然他的行为如她所想的一样，她点点头说道：“那就谢谢您了。”说完，她主动把手伸过去，让他扶着她上去。奥萝拉来这里穿的是一条裙子，不能夸着马坐，只能侧坐。
扶她上马时的姿势已经让安德烈有点上头了，为了避免露出囧相，他牵着缰绳走在前边。看他这副样子，她差点没笑出声来，于是决定再整他一下。
奥萝拉对他说道：“治安官先生，您也骑上来吧。”
“不……不，”安德烈慌忙的说道，“这可不行。”
“我有急事要去见海伦娜小姐，您这样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和我自己走没什么不同。”奥萝拉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请您见谅了。”安德烈心里一阵窃喜。
安德烈的马鞍并不是双人的马鞍，但也比一般的马鞍稍稍长一点。他跨上马坐在她身后，抓着缰绳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贴在她湿透的衣服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安德烈连忙往后挪着屁股，直到坐在马鞍上翘的尾部。奥萝拉憋着笑把左腿搭在右腿上，给他挪出了点空间，让他能稍微舒缓一点。
他在马上的姿势尴尬极了，以至于他在路过银月城的大门时，守门的卫兵以为他的腰腿都生了不能打弯的怪病。
被这种尴尬的骑马姿势折磨了一路，到了阳痕公馆的前院，他似乎已经无法下马了。警卫迎下了奥萝拉，然后对他说道：“安德烈阁下，您没事吧？”
“帮我一把，我的腿不会动了。”安德烈做了一个极其不舒服的表情。
警卫憋着笑把他从马上拽了下来，奥萝拉却一脑袋的问号。
安德烈强迫自己做了几个蹲起，希望僵硬的膝盖尽快恢复到能打弯的状态。她走上来拍了他一下问道：“您是……”
“我是海伦娜小姐的好朋友，”安德烈又蹲了几下，“我原来是花园街市的巡查官，最近才被调到下城的。”
奥萝拉心里感到有一群陆行鸟狂奔而过，本来以为他只是个势力又虚荣的普通警员，没想到竟然是海伦娜的朋友，这真是把自己人给整了。
他如果知道她是海伦娜的乳母和启蒙老师，估计会尴尬到想变成一颗树人。但是转念一想，算了，这都是小事，他不说她也不说，不就没有尴尬了嘛。
说服自己忘了刚才这一切后，她到浴室简单的清洗了一下，换上了一套睡衣，把名册揣到怀里走向海伦娜的房间。
看到她再次回来这里，海伦娜高兴的跑上去和她拥抱着，奥萝拉再见到她也很激动，情不自禁的在她额头上亲了几下。
“我最亲爱的小宝贝，快让我好好看看，”奥萝拉感到海伦娜有些变了，开始有了一点成熟的气息，捏着她的下巴说道，“已经要从女孩变成女人了，告诉我，是谁给你带来的转变。”
“女士……您好。”里昂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时奥萝拉才发现她的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看样子和她年纪差不多，长得也不错，就是戴了个眼罩，让奥萝拉感到有些不舒服。她在里昂的眼罩上盯了一小会问道：“你是谁？”
从她刚才的眼神里，里昂读出了一个一闪而过的信息，那就是他配不上海伦娜。里昂也有点不舒服，论出身的话，他家的爵位并不低，他说道：“我叫里昂，里昂·德·戴索姆。”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他特意把从来都不会提及的姓氏重重的说了出来。
“德·戴索姆？”奥萝拉一副惊异的表情，“你是比埃尔的儿子？”
“是的，”里昂回答道，“我是比埃尔和特蕾莎的儿子。”
奥萝拉目光里有一点惊讶，她说道：“圣光保佑，他们的血脉仍然留在世间。”
“您认识里昂？”海伦娜问道。
“我认识他的父母，那可是一个老套但百听不厌的故事，”奥萝拉抿着嘴笑着说道，“年轻的伯爵为了追求一名修女不惜隐藏身份到修女院来当园丁，每天晚上都要到我们的窗下吹风笛，最后还是我帮助他俩从修女院逃出去的。”
听到自己父母年轻时的这种轶事让里昂脸像被拉格纳罗斯锤过一样，他现在后悔的要命，那该死的虚荣心为什么要逼他说出来这个自己都快忘记的讨厌姓氏。
第五十一章：棋局
不管怎样，调理了安德烈和里昂让奥萝拉的心情好多了，虽然她和里昂的父母有交情，但她也不可能这么快信任里昂，便和他说道：“能让我和海伦娜单独说会话吗？”
“啊，好的，女士。”里昂拼命的点头。他现在尴尬的要死，巴不得有个理由赶快离开这。
“什么事这么神秘啊？”里昂走后，海伦娜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交代的事，我给你办成了。”奥萝拉捏着她的下巴笑着说道，“奎尔林斯的精灵们都想要回来。”
“这太好了，”海伦娜高兴的又和她拥抱了一下，“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替你们的安全担心了。”
“海伦娜，我们可以回来，但是我们不进银月城，除非摄政王给我们道歉。”奥萝拉将名册交给她，“这是大家的最后一点要求。”
“没关系的，我把焦痕谷买下来了，你们可以去那里住。”海伦娜说道。
“你……真的给那里……买下来了？”奥萝拉也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件事。
“是真的，”海伦娜把地契拿给她看了看，“夏尔想把那里当做我们未来行动的据点。”
“夏尔？”奥萝拉没听过这个名字。
“奥，也是我的朋友，象棋下的特别厉害。”海伦娜说道，“是晨铸家的直系，他老爸曾是王室的画师，但是已经去世了。”
“晨铸家的小子你可要小心，他们手中的笔比剑更锋利。”奥萝拉说道。
“我会的，”海伦娜在名册上发现少了一个她想找的名字，“伦瑟阁下，不打算回来？这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
“他啊，还是那么死要面子。”奥萝拉一想到他，就觉得好笑。
“他难道要自己留在奎尔林斯？”海伦娜问道。
“他会回来的。他怕你骂他，就没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又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奥萝拉把另一方名册交给她，“高原精灵的名册。”
“我怎么会呢，您和恩纳斯神父还有蓓蕾女士唯一没教过我的就是骂人。”海伦娜将两本名册收了起来。
“一共有可有一千多人呢，你能安排得了吧。”奥萝拉问道。
“没问题的，”海伦娜把名册放到桌子上，“焦痕谷住得下。”
“对了，还有一件事，”奥萝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伦瑟还有一个要求，得让摄政王销掉我们的流放罪，你能办到吧？”
“我去试试，”海伦娜歪着头想了想，“他对你们本来就有愧疚，只要你们不去他那里闹事就好，明天我就去找他谈谈。”
海伦娜平时是个心里很能装事的姑娘，但是看到奥萝拉现在的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她那心里装的满满的，打算将所有人安顿好以后再和奥萝拉说的那些贴心话，今天迫不及待的全都倒了出来。
奥萝拉倒是还在坚持着，她在东瘟疫之地的遭遇，她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对她讲。她现在最感兴趣的话题是海伦娜和里昂的关系，海伦娜也不避讳，将她和里昂是如何发展到今天的跟她详详细细的将了一遍，尤其是那句“我一直在手把手的教他怎么追我。”给奥萝拉弄得尴尬了好久。
但是当奥萝拉问及她是否打算和里昂结婚的时候，她也有些犹豫。她可以和他大胆的交往，但是涉及到婚姻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
所以她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而是都推给了里昂，说他现在的目标是解放幽魂之地，夺回戴索姆并重建那里的辉煌，将来风风光光的把她娶回去。
起初奥萝拉以为里昂只是一个凭着英俊外表吃软饭的小白脸，也想借着这个话题好好劝一劝海伦娜要慎重，她本来就不是普通女孩，她的婚姻问题一定会震动整个银月城。
但是听她这么一说，让她对里昂多了不少好感，她最欣赏这样的男孩。
话说的太多了，几乎忘记了时间。天空有些泛白的时候，她俩才意识到几乎说了一宿的话，
海伦娜睡到中午才醒过来，奥萝拉因为太累了，一直睡得沉沉的。为了不吵醒她，海伦娜轻手轻脚的来到另一个房间，在女仆的帮助下梳洗好后，坐上马车前往日怒之塔。由于摄政王给她的手令，她现在进入这里并不需要提前拿到批准。
她顺着日怒之塔的长廊由南向北的走着，时不时的抬头看看门上的铭牌，寻找着摄政王的办公室，一不小心撞到了哈杜伦将军，他指着罗曼斯刚走出来的房间，告诉她那就是摄政王的办公室。
大魔导师的身影消失后，海伦娜走进了洛瑟玛的办公室，他正在一副走了一半的棋盘前思考着。她进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您在跟谁下棋？”海伦娜走到他旁边在棋盘边左右看了看问道。
“在跟罗曼斯下棋，”洛瑟玛伸伸手示意她坐到对面，“才走了十二步，他就突然有事走了。”
她拿起一个兵吃掉了他的一个兵，说道：“我今天有事找您。”
“我也有事找你啊。”洛瑟玛把他的白色国王放到他最后一排的战车前，让战车、国王和骑士站成一条线，“你送回来的地契，拿回去吧，我说送给你的就是送给你的，你还送回来干什么呢？
对了，我还得谢谢你的钱，我把我在晴风村的老宅子送给了那里的孤儿院，他们想要把它改造成一所给当地的宝宝们提供启蒙教育的公益学校，正愁没有重新装修的钱呢，你送来的钱可太及时啦。”说完，洛瑟玛把地契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她。
“扇子，女伯爵喜欢吗？”海伦娜没接他的话茬，他说的话基本已经被夏尔猜得七七八八，他告诉她多打听一下女伯爵的消息。
“我还没机会送给她呢，”洛瑟玛重新坐回位置上，“她可不像你这么善解人意。”
“我想跟您换另一样东西。”海伦娜又把地契还给他，“我想您免去一些人的罪。”
“哪个团伙有这么大的魅力？”洛瑟玛警觉了起来，“竟然能让你来找我做这件事？要是你家里缺工人干活的话，我就送一批不要紧的犯人给你使唤，就当给他们赎罪了。”
“不是监狱里的犯人，是我们流浪在外的同胞。”海伦娜把她的一个黑色战车藏在一个兵后说道。
“啊，我明白了。”洛瑟玛听到她特意强调了同胞，就猜到是谁了。他出动了他的另一辆战车，“他们现在是什么态度？”
“他们也想家嘛，”海伦娜把她的国王走到右边的主教前，“我们都有一样的眼睛，让他们回来嘛。”
“是啊，谁不想家啊。”洛瑟玛叹了口气，又把他的国王藏到另一个兵后，“当时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都已经过去了，他们也不再怨恨您了。”海伦娜把她的两个战车并在一起。
“哎，”洛瑟玛叹了口气，把战车往前走了一格贴着他的骑士，“让他们回来吧，我不会找他们的麻烦的，说到做到。”
“他们现在很敏感，”海伦娜把她的国王横着并到她的骑士旁边，“而且对您不太信任，希望得到更实际的东西。”
“他们把主次搞反了，他们要向我诚心的认错，我才可以赦免他们。我现在是摄政王，谁也不能挑战我的权威，”洛瑟玛把凸前的主教收回来一格，“如果他们不向我认错，我就不能赦免他们的罪。”
海伦娜撅起她的小嘴，棋盘上杀心骤起要拿她的战车去威胁他的国王。
“唉，唉，”洛瑟玛感到这步棋让他有点难以招架，又俯瞰了一眼棋盘上所有棋子的位置，心想，这路数不像这丫头以前的风格，锋芒藏得很深，露出来的时候又很果断，“这样吧，我给你一张赦免书。记住，是给你的，不是给他们的。”他特意加重语气强调了后半句。
“我不白要这个，将来焦痕谷的工场还有您一成。”海伦娜把骑士跳到另一遍，“我让会让他们自给自足，不给您的财政造成负担。”
洛瑟玛舒了口气，坐到办公桌前，他在一张王庭专用的羊皮纸上写道：为了奎尔萨拉斯的利益，我下令，持此令者（团体）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
他签上了名字，又盖上了蜡印，递给了海伦娜。
回到公馆后，海伦娜迫不及待的去找奥萝拉，她还在睡觉，而且睡相是海伦娜有记忆以来最差的一次。
她掀开床上的帘子看到她侧身躺着，头发乱的和鸟窝一样，有一缕头发掉在张开的嘴里，贴着枕头的嘴角上还有一丝口水的印子。
海伦娜把她晃醒，她半睁着眼睛坐起来，用手支着下巴，但是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眼皮又耷拉了下来，她坐着睡着了。海伦娜有些无奈，只好把她放倒，让她继续睡。
月亮在天空正中央的时候，她终于睡醒了，坐在床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她听到有书写的声音，揉揉眼睛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海伦娜坐在桌前在不停的写东西。
“你在写什么呢？”奥萝拉揉揉眼睛问道。
“没什么，我在计算一些东西，好在焦痕谷给你们做一些规划。”海伦娜说道。
“给我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规划？”奥萝拉爬到床边，伸长了脖子往她的手边看过去。
“还是给您看另一张纸吧。”海伦娜把羽毛笔插回笔架，把赦免书递给她，“我拿将来焦痕谷工场的一成利润和他换的。”
“这太好了，”奥萝拉抹了一把嘴角，“如果伦瑟看到这个，他一定会脸红的。”
“明天我就叫莫洛开始往焦痕谷调集供你们使用的物资，”海伦娜坐到她身边，“您就别去焦痕谷了，爸爸不在，您就回来陪我吧。”
“那你可得给他们选一个好神父，因为他们都已经追随圣光了。”奥萝拉说道。
第五十二章：子爵家里比战场更精彩
奎尔林斯和奎尔丹尼斯的高等精灵从来没有正式组织，也没有加入哪个城邦，只是一群流落到异地的流民而已。
对于这些流民在当地的生活没什么大影响，因为他们生活的土地不属于任何势力，自然也没有争议。
但这却给海伦娜增加了不少的工作量。如果他们各有一个被认可的组织，那么她只需要出两份合同即可。
现在，即为了表示郑重，也为了让他们放心，她只好每人给他们一份合同，总共1405份。弄齐这些合同，至少要一整天的时间。
夏尔写好了几份样板合同，海伦娜差莫洛前往总部在花园街市的观察者报社去印刷。
等他把印刷好的合同带回来，海伦娜将迎来最恐怖的工作，那就是一张张的给这些合同盖蜡印，想想就觉得手疼。
于是她又把这个工作推给了夏尔，以商谈如何用舰队接流民回来作为借口跟奥萝拉一起去塔希尔子爵的府邸。
奥萝拉和子爵很早就认识，但她并不了解这支舰队。这一路上光是听她说子爵多能赚钱，可这在奥萝拉的记忆里与子爵的行为习惯不符合。
最后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海伦娜还是一脸羞愧的把这支舰队不为人知的一面告诉她。
说起这支舰队其实也算是一支声名狼藉的舰队，子爵在世界各地的情人几乎和他击沉的敌舰一样多。
他手下的水手们也有样学样，只要兜里有钱，港口有姑娘们的店都要遭殃。但是他还不能过度的纵容手下在这方面花钱，因为说不出名目的开销多了，回去交账的时候会引起海伦娜的怀疑。
为了能多获得一些额外的收入，子爵经常在港口收买一些线人来打听被劫商船的情报，然后降下旗帜去袭击那些还沉浸在掠夺的快乐中，没有多少防备的海盗窝点，抢夺回来的东西从来不会归还，而是被他拉到其他港口卖掉来弥补亏空。
前几年，塔希尔子爵，还得了一个“老荒唐”的称号，羽月要塞旅店的老板娘希瑞亚成了最著名的一位受害者。
他被她线菜般的绿色头发迷住了，在她的旅店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的丈夫提出了关于她的所有权的决斗，并且不容他拒绝。
老板娘的丈夫只是一名普通的植物学家，仅仅懂得一丁点德鲁伊法术用来在野外防身。他毫无悬念的被子爵暴揍了一顿，并且在当晚就取代了他的位置。
后来，子爵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每次到这里都会给她旅店的仓库里塞上一些奎尔萨拉斯的独特商品。
偶尔还会给她带一些稀奇的宝石和首饰，又和他手下那些彪悍的水手们捣毁了向她收保护费的混混们的窝点，一来二去的她倒是默认了这里是他在菲拉斯的家。
这事在卡利姆多传开以后，各个港口有漂亮女人的商铺都会在这支舰队到港以后雇佣一些临时的短期佣兵来保护店铺，并且把这些漂亮女孩藏到城外。
这事也跟着信风传回了奎尔萨拉斯，又传到了子爵夫人的耳朵里。从那以后，子爵跟夫人的战争比他跟海盗的战争更加惊心动魄。
今天是个阴沉的日子，不大不小的风毫无方向的从四面八方胡乱的吹着，这种天气在永歌森林中并不多见，是风月里特有的奇特现象。
塔希尔子爵的府邸在花园街市的最南端，比邻着城墙，越过一条小步行街，就是约维娅的酒吧，这也是海员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一来是可以靠在海外的见闻跟慷慨的老板娘换酒喝，二来是酒吧里的年轻姑娘们不在乎他们身上那股大海上的咸味，只要他们的兜里有金币，她们就会像起泡酒一样迷人。
她们在侍从的引领下走过前厅，在他的房间前，隔着门就听见了子爵夫人梅拉娅·塔希尔和他的争吵声。
“我几乎每到一个港口，就会给你寄一封信！”子爵像是一种在解释的口气。
“恐怕你只到过一个港口吧，”梅拉娅语气里有些嘲讽，“或者你的信寄到了你别的相好那里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子爵的口气变得有些生气，“你要因为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怀疑我多久？我发誓我只爱你一个！”
“收起你那花言巧语，我已经到了不爱听假话的年纪了，”梅拉娅接着说道，“你这个荒唐的水手，在每个码头都安了个家。”夫人觉得光是骂他还不够解气，用她的小拳头又捶了他几下。
“又想到年纪了，我不是说过让你忘了它嘛。”子爵百无聊赖的拿起一个海螺在耳边听了听，又看到一些闪光，打开了她的首饰盒，里边有几颗看起来怪怪的次级月亮石。
“这是什么？”子爵拿起一颗次级月亮石仔细端详了一下问道。
“我从一个地精朋友那买到的，可捡到好东西了。我们是在暗月马戏团的游乐场认识的，这次他来银月城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科赞有名的江洋大盗，专偷珠宝。”子爵夫人用手比划着大小说道，“这么大一个才花了我4个金币。”说完了一脸的自豪。
“什么？这么大一颗次级月亮石4个金币？”子爵有些不相信，一听是地精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戴上了一个专门观察珠宝的单筒眼镜，仔细看了看气的直发抖。
“这是玻璃！你这蠢女人，你买的是玻璃！玻璃！”子爵真的发火了，不知不觉将手按在剑柄上，“告诉那个绿皮矮子在哪，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梅拉娅也发火了，子爵对珠宝的鉴定几乎不会看走眼，但她还是为了面子和他胡搅蛮缠说道：“你这是因为我戳穿了你的罪行，恶意的报复！我没错！我用了这么低的价格，买到了次级月亮石！”
“快告诉我那个地精是谁！”子爵的吼声吓得梅拉娅抖了一下。
子爵夫人也是个彪悍的女人，要不然怎么可能制得住他这么些年。她只是抖了一下，便马上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冲他吼了回去：“你别想让我在朋友的面前下不来台！”
“我只是在阻止他把你变成傻瓜！”子爵的语气冷得像诺森德的北风，拔剑的声音吓了还在门外的海伦娜一跳。
一声，两声，三声，摔碎茶杯的声音吓得引导他们的侍从都不敢敲门。
“还敢当着我的面拔剑了？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梅拉娅又摔了两个杯子，“明天就让报社把这条新闻登出来，让全奎尔萨拉斯的民众都知道，他们眼里的海上英雄其实是个长着蓝胡子的海盗头子！”
听到这里，海伦娜也有点害怕了。这时还是奥萝拉果断，她一把推开了门。
梅拉娅握着子爵的剑尖正对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只茶杯在瞄准左躲右闪的子爵，他现在既不敢往前顶也不敢往后拔，生怕把他夫人的手给弄伤。
“夫人，冷静！冷静！”奥萝拉凝聚起一股圣光包在子爵夫人的手上。
子爵和夫人不约而同的看过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从未想过奥萝拉居然会来到了银月城，在惊讶中不知不觉的接受了她的劝阻。
“小姐，您来找我有事吗？”子爵趁着奥萝拉的圣光在保护他夫人的手的时候把剑收了回来，看到海伦娜脖子上系着他给她带回来的那条海丝围巾，心里很高兴，但他还是提醒她说道，“这条丝巾，您要结婚以后再戴，现在戴可不合适。”
“我只是觉得它很好看，戴起来又很舒服，”海伦娜清清嗓子，“我要请您……”
子爵像是找到了个把他夫人赶走的借口，拦住了海伦娜，并对着他的夫人说道：“小姐找我有正事，你先出去，咱俩的账回头再算。”
梅拉娅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茶杯朝他脚边随手一扔，朝着海伦娜稍稍向后撤了一步行个礼，海伦娜尴尬的朝她笑笑，她又瞥了子爵一眼才满脸怨气的走出去。
子爵示意他们坐下，又把拉了下摇铃。侍从给他们每人上了一杯茶，充满魔力的清香气息和淡淡的苦味，是金棘茶。
“让你们看了一场闹剧，”子爵干笑了几声想缓解尴尬的气氛，“您来找我有什么事？”
“请您出趟海，”海伦娜放下茶杯，“接一些可怜人回来，一共有1405人，咱们的船还有多少艘可以出航的？”
子爵有些迷糊，但他又看了看奥萝拉一下子就反应出来了，她要接的是奎尔林斯的流民。
“你们还有这么多人？”子爵望向了奥萝拉问道。
“还有辛特兰的高原精灵。”奥萝拉回答道。
“我就说嘛，你们不应该有这么多人。”子爵又问道，“你们被允许回来了？”
奥萝拉拿起一张卷成小桶状的纸，子爵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王庭专用的羊皮纸。
“这次回来可要告诉霍克斯比尔别再跟摄政王作对了，因为什么游侠领主，游侠之王的头衔惹事更是愚蠢。
这只是个称呼，并不比其它字眼高贵。”子爵押一口茶，扒拉着手指头在心里算了算，“巡防舰只有鹈鹕号还可以出海，商船倒是都能用。1405人的话，1艘巡防舰再加6艘商船足够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奥萝拉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但这之后她又后悔了，因为她怕海伦娜从这里感觉出他们在东瘟疫之地过得不好，而她从未跟她报过忧。
“在洛丹伦的日子不好过吧。”子爵喝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也没有您想象的那么辛苦。”奥萝拉找到了一个往回圆场的机会。
“小姐，那您就批物资吧，7艘船，10天的航程，按满员算。”子爵站起身，“我这就去召集人手，动身前往阳帆港。”
“明天再去吧，”奥萝拉憋着笑说道，“您需要时间去哄一哄夫人。”
第五十三章：重要的是钱
回到公馆后，海伦娜习惯性的把子爵需要的物资批了下去，莫洛即刻组织人手将物资送往阳帆港的仓库里。
另外，为了提高流民返乡的效率，海伦娜还批了600个金币，一是用来从鹰巢山雇佣一支蛮锤佣兵保护从辛特兰到南海镇沿途的安全，二是还要再租上655只狮鹫去接奎尔林斯的流民们。
剩下的，自然是留给水手们在南海镇消遣的花费。
一涉及到做生意，里昂和海伦娜的角色好像换过来了一样，现在是海伦娜坐在桌子上不停的计算，里昂在旁边看着。
她仔细算了算这一千多人的开销，有点能体会得了摄政王的困难了，原来养着这些人花销真是不少。
每个月每人最少的开支是2个金币，一年下来不算各个节日的福利，总共也要花3万多个金币，相当于吃掉了五分之一个焦痕谷。
算得差不多了，海伦娜靠在椅子背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里昂看着被她写得整整齐齐的草纸，堆了一脸的假笑，顺手往她嘴里放了颗糖，又递给她一杯热巧克力。
海伦娜扭过头冲他瘪瘪嘴，里昂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舍不得钱的神情，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有这种神情。
“里昂，我要和你说一件事，”看到里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海伦娜靠在他的肩膀上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说道，“我不能像你预期的那样，把接回来的所有流民都投入到军事训练和要塞建设中去。”
“有什么问题吗？”里昂有些摸不着头脑，“要塞越早建越好，将来还要一层一层的往外扩呢。”
“可是这样一直往外掏钱，却不能赚钱的话，我的压力也很大。”海伦娜说道。
“你也会缺钱啊，”里昂按住她摆弄头发的手说道，“把他们的战斗人员都给我，常年处于战争中的游侠们身手应该不差，再给我几百匹马，我和萨瓦里领着他们去劫掠巨魔的据点，保证你值回票价。”
“做个好人，行吗？”海伦娜无奈的笑着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耳朵说道。
“那你的的计划是什么？”里昂问道。
“我只能把奎尔林斯的500名游侠给你，”海伦娜摸摸他的脸说道，“其余的流民我要让他们搞生产，只能让那400名海盗俘虏来建设要塞。虽然进度会慢下来，但是我们会发展的更稳健，行吗？”
“公爵那边要怎么和他说呢？”里昂转动了90度，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搂着她的肩膀一边闻着她头发上的香味，一边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他猜到了海伦娜要从流民里抽人去搞生产，却没想到要抽走这么多，“但是没有要塞和军队的保护，工人们敢到那里工作吗？”
“这些人是我弄回来的，他管不着。而且我相当于用500名游侠和他换了400名海盗，并且这400个海盗还要给他干活，他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焦痕谷也没什么危险的，无非就是夜晚的时候，金雾村的鬼魂可能游荡过来，在河边盖一座小教堂就好了。”海伦娜感到里昂有些不满，他的胳膊上传来的力气挤得她有些不舒服。
但她这次并不准备退让，里昂没有参与过这么大规模的管理工作，只是在往他的知识体系上生搬硬套，所以这次她不能再纵容他了。
她知道管理这些人有多困难，而且一旦资金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麻烦。
听到一阵敲门声，海伦娜慌忙的推开他的胳膊，坐正身子又用胳膊肘把里昂推开，清了清嗓子说道：“请进吧。”
夏尔一脸微笑的推开门走了进来说道：“我知道您需要顾问的意见，所以我就来了。”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里昂好像突然有了盟友一样，说话底气足了很多，“海伦娜的计划有点偏了，只给我们留了500名士兵。你快来劝劝她，让她赶快回到正路上来，她最听你的话。”
“她能这么做，我就放心啦。”夏尔吃力的坐到椅子上，一脸坏笑的看着里昂，“我就是怕她不会拒绝你的要求，所以才来的。”
“你怎么回事？在我们当中，难道你还要搞派系？”里昂有些不明白夏尔想做什么，明明是他提出来的要占领焦痕谷，并在那里建造要塞训练士兵进攻幽魂之地，现在他又反悔了。
“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建造要塞至少要两三年，这段时间光让海伦娜掏钱养着这些人，那开销就太大啦，”夏尔艰难的伸着腰，从海伦娜的桌子上拿过一叠草纸。
他一个算式一个算式的看着，又冲着里昂拍了拍一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说道，“你看，这是海伦娜预计投建的纺织场的规模。200张魔法织布机、200名女工、80名染工、50名修剪工、20名擀制匠，还有50名做杂活的童工。
现在奥格瑞玛和达纳苏斯已经在灰谷打起来了，卡利姆多的布匹价格也涨到了一个新高。
这样一个手工工场，每个女工每个月大概能创造10到12个金币的利润，而养活一个工人只需要每个月支付给他2个金币就行。盖上两座这样的纺织工场，焦痕谷就能运转起来。”
“夏尔，2个金币一个月是不是少了点？”海伦娜问道。
“不少啦，远行者的士兵每个月只有3个金币的收入，”夏尔摇摇头，把草纸递还给她，“如果摄政王每个月能在每个难民的身上花1个金币，那他们就要感动得流泪了。我想每个月付给他们2个金币，足够了。”
“还是给3个金币吧，毕竟现在我家的工人每个月都有3个金币的收入，如果焦痕谷的工场给2个金币，会有歧视的味道。
本来他们的身份就很特殊，现在心里上也很敏感，我们得尽量安抚他们的情绪。我打算盖3座工场，两座纺织场一座皮革场。”海伦娜转过头看着里昂，“建筑师协会的莫里索雷先生和他工人们会愿意接我们的要塞工程，不会耽误多少进度的。”
“我都听你的。”里昂放弃了再跟她抗争一下的想法，打个小小的哈欠说道。
“能告诉我有多少新订单吗？”夏尔又问了一句。
“棘齿城的熟化轻毛皮和亚麻布订单翻了一倍；加基森的单色羊毛布也翻了一倍；奥伯丁的原色羊毛布和亚麻布各加了两成，这些是签了合同，交过订金的。
最特殊的是奥格瑞玛，兽人的船队已经来阳帆港贸易了，他们的订单最大，一共2万个毛纺包。
但他们不想付出黄金，想用燕麦和腌制过的野猪肉来交换。”海伦娜不停的翻动着子爵给她的手札，耸了耸肩说道，“订单不是问题，问题是原料。
晴风村的羊毛已经被我全包下来啦，我又从吉尔尼斯追订了羊毛，可他们要到果月才能将数量凑齐。
萨瑟利尔男爵已经开始圈地养羊了，可等他的羊产毛了，估计仗也要打完了。最头疼的还是亚麻，布瑞尔可以售卖的亚麻只有5000包，全都被我包下来了，还是不够。”
“夏尔？夏尔？”看到他没有反应，海伦娜叫了两声他的名字。
“啊，我在听。”夏尔愣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哎呀，这些绿皮野兽倒是会装可怜啊。杜隆塔尔的土地出了名的贫瘠，奥格瑞玛又是卡利姆多人口最密集的城市，他们最需要的就是粮食，竟然还要拿这些东西来付账。
要不是我知道剃刀岭去年刚刚勘探出来一座新的金矿，我就要相信他们现在很困难了。我们不缺粮食，不要这些东西，”夏尔想了一会，眼珠转了一圈，说道，“海伦娜，这单生意让我去替你谈吧。
子爵阁下恐怕和这次来贸易的兽人交情有些过于深厚，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的立场。”
“要我陪你去吗？”里昂问道。
“我是去谈生意又不是去打架，”夏尔嗅出了里昂身上沾着海伦娜的香水味，说道，“你还是留下来陪海伦娜吧。”
“让米娅陪你去吧，她足够机灵，会帮助到你的。”海伦娜也觉得夏尔说的有道理。
夏尔点点头，对于米亚的智力，他是认可的。
“好吧，那我就留在这，等游侠们回来，给我和萨瓦里几百匹马，我们就去劫掠一趟塞布瓦萨，把他们的亚麻都抢过来！”里昂说道。
夏尔还算能憋得住笑，外交官学院的教育使他的内心变得无比坚韧，喜怒不形于色。
“里昂，你是战争学院的学生吧，”海伦娜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怎么把你教成了一个强盗？”
“我只是想去给你拿些原料，只是巨魔们不会那么轻易的给我，所以我才用了抢这个词。”里昂笑了一下，随后又提高了半个音调的笑了两声，摸摸左眼上的眼罩，“再说，你以前不是说我像个海盗嘛，那我现在就是个海盗。”
“耐心，要有耐心，做事不要急。”夏尔摇了摇头说道，“里昂，我们是血精灵，命长着呢，做事不要和那些短命鬼一样急功近利。”
“说说你的计划。”里昂好奇的问道。
“说了你也听不懂，我最近在学习巨魔语，以后有机会可以跟它们交流，做生意比打打杀杀要好得多。”夏尔说道，“里昂，你也应该学一学巨魔语。”
“我才不要学劣等种族的语言，更不想跟它们说话。”里昂说道。
“托尔瓦萨和祖阿曼的巨魔加起来至少是我们的二十倍，这还少保守估计。
就是他们站着不动让你拿炮轰，都能把你耗到精疲力尽，弹尽粮绝。”夏尔拿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做事要用脑子，现在我们的目的是赚钱，焦痕谷是用来给我们积蓄实力的，还不到打仗的时候。”
“我可没你那么多耐心，”里昂不屑的哼了一声，撸起袖子露出他入钢铁般坚硬的肱二头肌，还特意展示着一道在决斗中留下的伤疤，“在我看来，只有死了的巨魔才是好巨魔。”
海伦娜叹了口气，用一个看强盗的眼神看着他。她现在感觉战争学院比邪能更可怕。
在她的记忆中，里昂和萨瓦里小时候经常会打架，可多数是被迫打架。但是重逢的这段时间里，她感觉到里昂和萨瓦里的好战程度比兽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空气中飘来一丁点战争的味道，他俩就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饿狼一样把獠牙呲出来，随时做好准备去吞噬敌人的血肉，尤其是他们对森林巨魔的仇恨，已经远远超过正常的仇恨。
第五十四章：老兽人
一个暗淡又没有星辰的昏夜，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天气会出现在风月。窗外看起来像一块厚厚的毛巾，但它阻拦不了夏尔投降西南的目光。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脑袋里的那束光已经穿透了黑夜，射向了阳帆港，仿佛看到了兽人的船队一样，时不时的嘴角抽动一下。
他拿起海伦娜给他的手札，又确认了一遍，订单是两万个毛纺包，按照兽人给提供的物资总量折现的话，是9000个金币。他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又看了一眼海伦娜给他的库存单子，借着烛光拟订新的契约。
米娅趴在他的桌边，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里的一小块奥术水晶。
她对生意不感兴趣，虽然她的父母在天灾之战中遇难了，但他们给米娅留下来的遗产足够多，只要她过着符合她身份的生活，不去肆意挥霍，完全够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几百年。
摆弄够了水晶，她又看了看夏尔，她始终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专注的在写契约。在她的认知中，跟外族做买卖只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根本不需要契约。
由于实在太无聊了，夏尔的行为又让她感到莫名其妙，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拽了几下他头上的假发。
“夏尔，你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吧，”米娅觉得这么做没什么效果，干脆就直接找了个话题，“都是你在管理吗？”
“是我的老妈在管，”夏尔手中的笔没有停下，他猜得到她想问关于跟兽人做生意的事，但他不希望她在这时打扰他，于是不动声色的把她引向另一个话题，“上个月里昂还到我家的店里去挑珍珠了呢，结果便宜的他看不上，贵的他还买不起。”
夏尔的计策果然奏效，一听他这么说，米娅一下子来了精神，抖着她的长耳朵问道：“里昂为什么要买珍珠？”
“那还用问，当然是要送给海伦娜。”他一边说，一边写，一心二用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这是外交官学院的学生必备的技能。
“你觉得里昂是真的喜欢海伦娜吗？”米娅问道。
“至少我看不出来是假的。”夏尔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帮他一把？”米娅又开始拽他的假发，“你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夏尔终于写完了契约，长舒了口气，“而且我不是很看好他俩的感情。”
“为什么？你该不会也喜欢海伦娜吧？”米娅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眯着眼睛问道。
夏尔将笔放回笔架上，把契约递给了米娅，又正了正被她拽歪的假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米娅接过契约装作在看的样子。
“海伦娜太特殊了，你应该想想谁最有资格娶她？”夏尔问道。
“你和梅丽莎想得一样，”米娅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从血统上来讲，全奎尔萨拉斯只剩她有资格传递逐日者的血脉。”
“你和兽人打过交道吗？”这个话题夏尔只想利用它干扰米娅到他写完契约，现在它已经没用了，夏尔用了一个新话题来结束它。
“没有，”米娅想都没想便回答道，“见都没见过。”
“那你明天还要和我一起去阳帆港吗？”夏尔问道。
“去啊，我也想去看看那些会说话的绿皮野兽到底长什么样。”米娅回答道。
“明天早晨6点来找我。”夏尔说道。
“太早了吧。”米娅问道。
“不早啦，坐马车到阳帆港要4个多小时。”夏尔说道，“早去早回。”
隔天，清晨的浓雾不是一般的大，视线完全被遮蔽，和鼹鼠透过的它的眼翳看到的距离差不多。
直到夏尔和米娅来到阳帆港，厚厚的雾气才逐渐消失，阳光得以微微照射进来，他们背对着新生的太阳来到码头，阳光这时才肯为他们驱散雾气，温暖起被晨雾冰冻的手脚。
此时子爵和奥萝拉已经在码头上了，奥萝拉穿了一身传统的修女服饰，头上戴着方形的头巾。
子爵则还是那一身提督的装束，也和夏尔一样戴着假发，跟着他们的还有七名侍从，其中五人，每人背上都背着一只箱子，装着给流民们的合同，另外两个人抬着一只沉重的大箱子，存放着此次舰队航行的用度。
在他们身旁还站着两名兽人，其中一名兽人面容苍老，皮肤黝黑，直直的獠牙，胡子和头发一样长。
他的头顶几乎被剃光，只有一束如豪猪棘刺般坚硬的头发被一条红色的发带束起。他穿着简洁单调的皮衣，上边补了又补，针脚非常粗糙。
另一名兽人则要年轻许多，是个剃着光头的女性，有着绿色的皮肤，肌肉的线条显出一种不属于女性的健硕。
不知什么原因，她剃掉了眉毛，让深邃的眼窝显得更深了，不过和短短的獠牙搭配起来并不让人感到讨厌。
她的衣服要比那名老兽人精致一些，但在夏尔他们看来，也过于粗糙，即使是最贫穷的血精灵，也不会穿这样的衣服。
“啊，你们来了，”子爵和奥萝拉跟夏尔和米娅打了个招呼，并给他们互相引荐，“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两位是奥格瑞玛商船队的负责人，伊崔格阁下和莱什纳女士。这两位是我们的代表，夏尔先生和米娅小姐。”
“您好，伊崔格阁下，莱什纳女士。”夏尔和米娅跟他俩打了声招呼。
“你们好，不要叫阁下，不要叫阁下，叫先生就好。我们兽人没有贵族这一阶级，自然就没有贵族的称谓。”伊崔格摆摆手，用一口标准且毫无特殊口音的洛丹伦语回答道。
“您当得起阁下这个词，”子爵咧嘴笑着，他好像和他很熟悉的样子，“我见过的兽人也不少，只有您可以称为绅士。”
“我最怕您这样称呼我，”伊崔格干笑了两声，笑的很放肆，“这会让我觉得抓屁股都要有一套规范动作。”
“屁股是您的，想怎么抓都随您开心，”子爵和奥萝站在鹈鹕号的楼梯上，他很自然很随意的去拉奥萝拉的手，却被她“啪”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右手的手背上，响声整个码头都听得见。
在所有人尴尬的目光中子爵很生硬的冲着他们挤了一下上唇，几乎让他上唇的胡子成了一字，堆了一脸的假笑左右晃晃脑袋，用左手猛揉了两下被她手上的圣光烧红的右手手背说道，“剩下的你们聊。夏尔，记住，要给伊崔格先生最优惠的价格和质量最好的货。”
“请您放心，我是不会赚朋友钱的。”夏尔面无表情的向子爵行个礼。
米娅这时已经快忍不住了，用扇子挡着小嘴小声的笑着。
夏尔转向伊崔格，看见他习以为常的表情，也用一口标准的洛丹伦语说道：“伊崔格先生，那我们去仓库看看样品，再聊我们生意。”
“也好。”伊崔格点点头回答道。
夏尔指向他们的马车，车夫将车门打开，将他们四个迎了上去，并驱车来到海伦娜在阳帆港的仓库。
仓库的前院，工人们在不停的忙碌着，一辆辆运货的四轮马车从前门驶出，每辆车由两匹强壮的挽马拉着，后面的货物堆得高高的，一只只长方形的箱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布料、衣服和背包。
一名工头引导着他们来到仓库的主体建筑里，这是一座长宽各50米，高6米的砖木结构的仓房，外墙是砖的本色，里面刷着干净的白色墙漆。
四周的货架上堆着各种各样的亚麻、毛料、魔纹布和符文布，有一个单独隔出来的小仓库里堆着丝绸和锦缎。
仓库的安全管理人员是一些懂剑术的修习过冰系魔法的魔法师，他们不仅负责保护这里人员和货物的安全，也是这里的消防员。
伊崔格和莱什纳看得有些眼花，整个艾泽拉斯也找不出一座干货仓库可以和这里相提并论。
一名秘书官接替了工头的工作，把他们带往二楼的办公室，并给他们每人上了一杯金棘茶。
“啊，这趟东部大陆之旅让我真正的见识到了奎尔萨拉斯的繁荣与兴旺。”伊崔格坐在客位上一边喝茶一边将一张盖着大酋长蜡印的信函递给夏尔，“你们的工人甚至比我们的苦工更勤劳，即使没有奴隶主的鞭子做督促，他们仍然在主动工作。”
“您过奖啦。”夏尔坐在主位上，艰难的伸着胳膊，“勤劳换来尊严，大家只是在这满目疮痍的国度里艰难的活着。”
米娅替他将信接过来，并剥掉蜡印。夏尔仔细的读了一下上边的信息。
“来人，快来人啊！”从窗缝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米娅好奇的走过去推开窗子，一名工人站在一辆堆满箱子的马车前喊叫着。
伊崔格也跑到窗口往下望，他看到泥泞的车底伸出一只长耳朵和一只胳膊，断定有工人被压在了马车的车底。伊崔格果断的调头朝楼下跑了过去，米娅和莱什纳紧跟在他身后。
由于是第一次到这里，伊崔格根本不知道这里其它门的位置，只好从进来的门再出去，沿着外墙从院落的小路绕了过去。也许是昨天晚上在谁都不知道的时间下了一场雨，这辆马车正好停在还未铺上石板的路段上，像陷进了泥潭一样。
这是一辆拉原料的两轮马车，车底压着一名血精灵工人，他穿着一身工作服，看样子，应该是卸完马后蹲着固定车轮时，被突然改变方向的用来架挽马的直木压在了底下。
第五十五章：一个好人
米娅提着裙子，点着脚尖小心翼翼的往马车的方向望过去，莱什纳拦住了她说道：“小姐，您别过去了，泥水会弄脏您漂亮的鞋子和裙边的。”
伊崔格也冲她点点头，自己则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淤泥走到马车的旁边，他用手晃动了两下直木，压在底下的工人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哀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是斜着被压在车底，车上的重量压在的腰附近，伊崔格试图将他拖出来，但是并不成功，看来只能把车子撑起来，才有可能拯救他。
老兽人站到车板的前方双腿弯曲，粗壮的手指死死的托着车板想要把车抬高，因为用力过猛，手指已经有些发白了。
但是车上的货物太重了，他无法将它抬起来。可还是让沉重的车板晃动了几下，可就是这几下晃动，让堆在车上的货物变得不安分起来，最上层的箱子开始打滑，第二层第三层紧接着开始松动。
伊崔格虽然老了，但是他依旧眼疾手快，在第一时间拦住了要掉下来的货物。这些货物的重量对他来说负担有些大，周围的血精灵工人也跑过来帮他分担货物带来的压力。
“莱什纳，过来帮我一把。”伊崔格对着莱什纳说道。
“好的，先生，我这就来。”莱什纳大跨几步走到伊崔格旁边，并代替他的位置挡住即将掉下来的货物。
腾开手的伊崔格径直走到直木的末段，几乎用趴下的姿势钻到了直木的下方。老兽人用手掌和膝盖撑着地面，像个千斤顶一样用脊背将直木顶了起来。
直到缝隙变得足够大，他才将直木挪到肩膀上，单膝跪地将身体立直用手撑着直木。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发出一声吼叫，把全部的力量集中到保持跪姿的右腿，首先是右腿的小腿肚子部分的肌肉因为紧绷而变形，接着大腿的肌肉绷得比小腿还紧，老兽人的肩膀将直木又顶起了一点。
他觉得自己的力量应该可以拯救这名可怜的工人，于是发出一声给自己提气的吼叫，额头和脖子上的血管已经鼓起，他的前脚掌用力蹬着，依靠反作用力和他依然强硬的骨头将车轮从淤泥里又顶起了不到10厘米高，这个缝隙已经足够把那名工人从车底拉出来了。
但此时又有一个棘手的问题，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正在维持着马车的稳定状态，没有多余的人手能把他拉出来，他又被砸伤了，不能自救。
眼看着伊崔格的下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米娅眼中的蓝光闪动，小声念了一段咒语，然后摘下手腕上刻着魔法符号的金手镯丢过去，又将一股奥术能量射向手镯说道：“现身吧，耐普图隆的分身，请抱住他，怜悯他的悲叹。”
手镯上的前三个魔法符号闪动着蓝色的光芒，无数个肉眼可见的，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水元素被召唤到到这里，汇聚起来。
之后，手镯上的后三个魔法符号闪动着紫色的光芒，把米娅射来的一部分奥术能量转化成了骨架并吸附住所有的水元素，最后剩下的奥术能量像皮肤一样贴附着这个呈现类人型态的水元素。
它伸出两只手握住被压在车底的可怜人，一下子就将他拽了出来。伊崔格如释重负一般的将直木放下，自己坐在泥坑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固定好了马车上的货物，一名工人跑过来照顾刚才被压在车底的工人，莱什纳也赶紧走到伊崔格身边，帮他揉揉胸口，让他喘气更加平缓。
看到所有人都安全了，米娅把左手伸向水元素，它手上的手镯被一股奥术能量剥下，重新飞向米娅并套在她的手腕上，水元素没有了奥术能量的束缚和支撑又重新流回了被召唤之前的位面。
莱什纳将伊崔格扶起来，架着他的胳膊在周围工人的道谢声中走到米娅旁边。
“多亏了您啊，米娅小姐。”伊崔格的声音显得更苍老了。
“是多亏了您，如果不是您把马车抬了起来，他的腰会被压断的。”米娅拿出一小块魔力水晶微微仰着头，轻轻的吸了一下，稍稍补充了召唤水元素消耗的魔力。
在返回仓库的路上，伊崔格盯着米娅看了一会，心中又对血精灵的好奇变得更重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种族？这个姑娘看起来刚刚成年，竟然能召唤水元素。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水元素，是来自另一个位面的水元素。
在他的记忆里，人类中最有天赋的魔法师吉安娜在米娅这个年纪只能使用同一空间的液态水构建起水元素，虽然那水元素看起来蠢得可怜，但这却已经是人类魔法造诣的天花板了。
可她却能轻易的召唤出水元素领主的分身，而她看起来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血精灵贵族女孩而已。如果换了那些魔导师，又会制造出什么样的惊人魔法。
“伊崔格先生，您跟子爵阁下认识很久了吗？”米娅觉得慢悠悠的配合伊崔格的脚步走路有些无聊，找了个话题跟他聊了起来。
“认识好些年了，”伊崔格的身体似乎缓过来了，他拍掉身上变干凝固的泥块说道，“最初我们结识也是因为一笔生意。
那时候我们刚刚在杜隆塔尔建立了一个小镇，叫剃刀岭。一些奥格瑞玛的破产者前往那里从事野猪的驯化和养殖，这样他们既能为奥格瑞玛提供食物，又能躲避债主的追讨。
但是没过多久，钢鬃野猪人就对我们发动了进攻。这时子爵正好在奥格瑞玛贸易，而我则被大酋长要求前往剃刀岭解决野猪人的问题。”
“然后你们一同和野猪人战斗了？”米娅问道。
“是的，当时大酋长只允许我调动50名试炼谷的新兵，可野猪人堵住了试炼谷的出口，我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伊崔格说道，“我只好自掏腰包雇佣他和他的水手来帮我打通剃刀岭与试炼谷的联系。
他枪法精准，可以在50米外击中四脚奔跑的野猪人的要害。他的剑术如同鬼魅一般，就连火刃氏族的剑圣们都不能看透他的路数。
无数的钢鬃野猪人倒在他的脚下，他和他的手下一度将这些野猪人赶到了怒水河的东岸。
野猪人对他的畏惧比剃刀高地更高，它们称呼他的剑为阿迦玛甘之刺。
后来他知道了我付给他的佣金是我卖了家里的老宅子才凑齐的钱，又把那座破房子替我买了回来。为了答谢他，我帮他的舰队取得了刃拳海岸港口的永久入港许可证，每次他来奥格瑞玛，都是我招待他。”
“子爵阁下的冒险比歌剧更好听，”米娅晃了晃她的小脑袋说道，“我也想像他那样去世界各地冒险。”
伊崔格也干笑了几声，回忆了一下往事，让他也回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传奇经历。可惜他已经老了，也没有了年轻人的那股冲劲，只想在奥格瑞玛为部落的繁荣贡献自己最后一份力量，然后体面的退休。
说话间，伊崔格已经恢复了体力，走步也快了起来，回到了办公室。米娅率先进门，正好与夏尔的目光相碰，她竖起左手的拇指对夏尔说道：“伊崔格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乐于助人的绅士。他刚刚救了我们的一个工人，完全不顾自己会被地上的污泥弄脏。”
“难怪子爵阁下会说那样的话。”夏尔示意她让开门口，让伊崔格和莱什纳进来。
“让我们继续吧，”伊崔格走了进来，“耽误了不少时间。”
“您先看看样品，”夏尔指着一个打开的箱子说道，“最新的款式。”
“阳痕家的东西不用看，”伊崔格摆摆手，“你们的背包和军服从来没让大酋长失望过。”
“感谢奥格瑞玛的信任。”夏尔很机械的说了一句客套话。
当他在想继续说的时候，伊崔格抢先一步说道：“关于价格方面，我们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这付款的方式能希望你们担待一些。去年我们刚刚和塞拉摩取得和平，重获了海上自由，现在又被拖进了战歌峡谷的泥潭。
战争消耗了我们大量的经费，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黄金来，才出此下策。本来我想等这些燕麦和腌肉全都卖掉以后再来买这些工艺精良的毛纺包。
但是你们的订单排期不允许我这么做，所以我只好来找子爵阁下卖一卖我的老脸，希望你们能看在友谊的份上帮奥格瑞玛一把。”
“当然，当然，您是子爵阁下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一定会帮助您。”夏尔心想，这老兽人也是个高手，竟然上来就堵他的嘴，而且毫不顾忌自己的体面，这让他有些犯难。
本来他还想以原料不足为借口将价格再涨一成，可子爵早上的嘱托，加上他又在这里救了一名工人，再这么做就显得很不地道了，会惹人说闲话，只好作罢，但他心里早有计较，并没有因此而慌乱。
夏尔把昨天写好的契约拿了出来，他无意中瞟到莱什纳已经把包的样品拿出来仔细的翻看着，一副很有兴趣的表情。
地精售卖的毛纺包非常粗糙，只是一只口袋而已，价格并没有便宜多少，用起来却很不方便。
血精灵的毛纺包有它独特的设计，包从中间被隔成了左右两个大格，侧面又各缝了3个大小不一的网兜。只要携带的物品数量得当，这个包可以装8种不同的东西。
他又看到伊崔格也在用眼睛瞟她手中的样品，心里又稍稍计较了一下，接着说道：“伊崔格先生，我们的确无法接受这些东西，我们的原料不足，而燕麦和腌肉也无法从吉尔尼斯和暴风城换来羊毛，也请您体谅一下我们。”
“可我实在拿不出您感兴趣的东西，”伊崔格喝了一口茶说道，“9000枚金币，对我来说是一副无法承受的重担。”
“也许我们可以换一种商品，”夏尔将胳膊架在桌子上，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抄在嘴前。他觉得跟伊崔格绕弯子是一件很没意义的事，便直接说道，“您可以用俘虏的暗夜精灵来付账。”
第五十六章：生意就是生意
他居然想要战俘，这一点让伊崔格有点始料未及。他想过他会拒绝这些东西，也准备好用其它更贵重的资源来交换，可是战俘他绝对没有想到。
虽然乍一听这个提议不算过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友善的提议，但是仔细一想这又是一个不露声色的却带有阵营色彩的提议。伊崔格内心有些不安，他要试探他一下。
“夏尔先生，能再给我杯茶吗？”伊崔格看着空空的杯子，准备着用来提问的问题。
“当然可以，您要多少都行。”夏尔拍拍桌子上的按铃，一名秘书官拿来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茶壶给伊崔格的茶杯填满。
“您要联盟的战俘，可您不怕这些渣滓给奎尔萨拉斯造成安全的隐患吗？”伊崔格问道。
“我只是想要一批廉价的劳动力而已，”夏尔也叫秘书官给他添上新茶，“我们要扩建新的工场。”
“如果您不嫌弃，奥格瑞玛可以给您提供一批完全免费的苦工，用来支付这次的账单。只要供他们吃住，合同期满后再送他们回奥格瑞玛即可。”伊崔格说道。
“我并没有嫌弃。”夏尔说道。他想了想把后半句话解释的话咽了回去，这是奎尔萨拉斯不是奥格瑞玛，他没必要向他过于详细的解释。
他只用一个平淡，且不容再讨价还价的眼神回应了老兽人期待中又有疑惑的目光。
伊崔格心中打消了疑虑，他故意把话题引向联盟，但夏尔的话证明他不是在为联盟拯救这些俘虏，他只想要一批等价的奴隶，并且自信可以从这些奴隶身上压榨出来更多的利益。
进而他推断出了奎尔萨拉斯没有在暗中与联盟勾结的结论，但是这同时也说明了血精灵从骨子里瞧不起他和他同胞们的獠牙，认为他们是一群粗糙的野蛮人，做不了他们精细工作。
他们沉默着都想以这种方式让对方先露出破绽来。
夏尔看了看怀表，不想和他再纠缠了，他觉得他已经做出了足够大的让步，便率先说道：“我是不会对朋友落井下石的，我只想要200名战俘，这不是一个难以接受的数字。”
听到200这个数字伊崔格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苦闷，如果他趁机敲诈他一把，他还有余地来回旋。
但是夏尔是按照加基森的奴隶市场标价计算的，并没有敲诈。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不准备接受兽人的其它商品，也不想和他继续讨价还价，这是谈成这笔买卖的最后底线，除非他拿出黄金来。
但伊崔格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奥格瑞玛现在的确处于一个非常艰难的时期，灰谷的战火引燃了南方的荒地与莽原。
剃刀岭与本尼迪克上尉的部队在提拉加德城堡的废墟中激战，风险投资公司又勾结了半人马袭扰十字路口，以便于他们在北贫瘠之地盗猎草原徘徊者，窃取那些珍贵的毛皮。
杜隆塔尔和贫瘠之地的生产处于半停滞状态，奥格瑞玛脆弱的财政又被那些吸血鬼般的地精银行家们不停的压榨，去年剃刀岭刚刚投入开采的金矿勉勉强强拯救了崩溃边缘的奥格瑞玛。
这趟东部大陆的贸易之旅，大酋长只给了他2万个金币，却要他采购价值4万金币的物资。
剩下那2万个金币，他要依靠卖掉商船上的货物来筹集。他手中的黄金太少，必须要付钱的东西又太多。尤其是血精灵的远行者长弓和爆炸箭，这是唯一可以给兽人的远程部队在和暗夜精灵的哨兵对抗时带来优势的武器。
仅仅这一项就消耗了大酋长给他的一半黄金，现在他手中还剩的金子就连支付海员们的日常开销都有些困难。为了促成这笔买卖，他现在只能接受夏尔的条件。
“如果您没意见的话，咱们就签契约吧。”夏尔将他昨天写好的契约放到桌上。
“你们什么时候可以交付这批货呢？”伊崔格签字之前犹豫了一下。
“只要这些俘虏一到阳帆港，您就可以把这里所有的毛纺包全都拉走。”夏尔回答道。
“可往返一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我们的士兵在等待这批物资。”伊崔格这次也少说了半句话。
夏尔听出了他的意思，也知道他为什么在故作犹豫。他在心里稍稍计算了一下说道：“货我们有现成的，数量足够奥格瑞玛的需求，也可以先赊给你们，但是要再加40个俘虏。”
“那好吧。”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即使这里有一些敲诈的成份在，但仍不失为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提议。伊崔格精神松懈了下来，有点恍惚，心里稍稍感谢了一下夏尔给足了他面子。
伊崔格看了看契约很机械的签上了名字。
夏尔也将名字签在契约上，并对他说道：“只要女人。”
“当然，您要她们是来织布的嘛，肯定不会要粗手大脚的男人。”伊崔格说道，“夏尔先生，感谢您的信任。我们马上就会返航，然后尽快将您要的人送到阳帆港。”伊崔格拿起一张契约就要离开。
夏尔向一名工头交代了这件事，并要他组织人手将库存中的毛纺包运到兽人的船上。
莱什纳将运到船上的包裹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是他们最后一批的采购品，一切都已齐备。夏尔接过老兽人递来的收条和欠条，跟他握了握手。
他从他粗糙坚实的手掌中体会到了一丝感激之情，伊崔格确实是个绅士，没有记恨他最后的抬价。
这一切还算是在夏尔的算计之中，他知道他们不会付钱，所以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这些女俘虏，因为只要她们能老老实实的在工场里活过四年，这笔交易中的亏损就会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四年在暗夜精灵的寿命里，简直像一个瞬间，而往后她们只要多活一天，就等于让工场白赚一天劳动力。
夏尔和米娅像胜利者一样在马车的颠簸中一道返回了银月城。
在公馆里，海伦娜的房门没有关，夏尔和米娅路过这里的时候，往里瞟了一眼看到里昂在和海伦娜在下象棋。棋局上，里昂已经处在了失败的边缘。
海伦娜将她的白色骑士向前跳了一步，和她的王后控制住了里昂的黑色国王。她一脸得意的看着他，里昂则是瘪着嘴，时不时的低头翻看一下手中的棋谱。
“啊，将军了。”夏尔站到里昂的旁边说道。
“你们终于回来了！”里昂如释重负的伸了伸懒腰，“夏尔，快救救我。”
夏尔没搭理他，只是无奈的看着已经没救的棋局笑了笑把契约递给海伦娜说道：“海伦娜，我得跟你说，我把你现有的毛纺包库存全都赊给了兽人，但是格瑞玛会用240名暗夜精灵付账。”
“没关系的，”海伦娜看着夏尔签的契约，心算了一下又望向里昂，“因为赊货，他们多付了40个暗夜精灵，相当于……”
“相当于价格涨了两成。”里昂和她一块看契约，突然来了精神，“既然多了这些暗夜精灵，你是不是考虑再拨给我们一些士兵。”
“你想都别想，”海伦娜读着夏尔签好的契约，“又多了240个人要吃饭啊，而且夏尔要的都是女人。”
“我也不主张增加军队的规模，”夏尔说道，“我的本意是再增加一座工场。”
“应该把她们送到种植园去干农活。”米娅说出了她的意见，“这些暗夜精灵一定不会使用我们的魔法织布机，她们对奥术的态度也会让她们拒绝学习。”
“她们会学的。纵然和我们有分歧，但是让她们在兽人和血精灵之间选择一个主人的话，她们会争先恐后的选择做我们的奴隶。
即使有那些信奉德鲁伊教派的顽固分子，随便杀两个恐吓一下，她们就会屈服的。”夏尔望向海伦娜说道，“重要是的你的态度，是把她们当做奴隶，还是把她们当做普通的工人，决定权在你，这也是我们未来发展的一个风向标。”
“安纳斯特里亚国王在世的时候就已经颁布过废除奴隶法案，夏尔，这你比我更清楚才对。”海伦娜说道。
“那只是禁止高等精灵之间互相奴役的行为，”夏尔反驳了她的话，“那些暗夜精灵不适用这条法律。”
“别这样。夏尔，毕竟我们有共同的祖先。”海伦娜知道跟夏尔在他擅长的领域里辩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尽快拟定焦痕谷的管理条例，到时候咱们再谈。”夏尔在暗中拍了米娅一下，“你们继续下棋，我先走了。”
米娅被他拍这一下让她感到有些不对劲，夏尔只会提供意见，从不会听取意见，所以他这一拍肯定不是想找她商量事。
她看看里昂和海伦娜，又看了看棋盘，好像有点理解了夏尔的意思。她坐到海伦娜身边按着她的肩膀，严肃的说道：“海伦娜，你得亲口告诉我，你不会也想这样对待以后抓来的森林巨魔。”
这的确是夏尔想要她去试探的，如果刚才海伦娜决定将这批暗夜精灵当做奴隶来使用的话，他断然不会有这层思考，但她偏偏要将她们当成工人。
这就让夏尔有些犯嘀咕，将来他们的主要敌人就是森林巨魔和亡灵天灾，亡灵没什么好说的，跟它们战斗无非就是超度它们，净化它们，让它们离开这个世界，在彼岸得到安息。
但是森林巨魔就不一样了，他们有血有肉，是艾泽拉斯的原住民。如果对待巨魔她再有这样的怜悯之心，那非得出乱子不可。
但他刚才的试探已经让他和她的观点针对上了，如果是他继续提问的话，海伦娜的回答难免会带有情绪因素，这会影响他对以后发展方向的判断，所以他拍了一下米娅，让她去试探。
“这有什么好想的？”里昂抢着替海伦娜说，“抓到了，就要把它们的嘴掰开，往里塞一把沙子再给它们按在水坑里溺死。”
“里昂？”海伦娜心里有些凉意，“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杀死森林巨魔不算谋杀，”里昂用一个非常坚定和强硬的语气回应了她，“它们是劣等生物，是害虫，是毒瘤，他们的存在对永歌森林有害无益，将它们种族灭绝是对养活我们的森林最好的报答。”
听他说完这句话，她的心更凉了。
第五十七章：飞向辛特兰
时间早已过了黎明，但阳光仍未驱散晨雾，南海镇的居民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码头工人们只依靠在这个历史悠久的港口上单调乏味的工作就能为一家人换来必要的口粮和衣物，让那些从洛丹伦其它地区逃难至此，聚集在教堂前等待施舍的流浪汉们羡慕不已。
雾气萦绕在港口上，遮蔽住了灯塔的光线，也遮蔽住了码头工人们眺望大海的视线。
海浪拍打海岸激荡着一首只有大海的儿女们才能听出节奏的歌，这不是普通的海浪运动，码头工人和渔民对这种节奏很是熟悉，他们不约而同的望着浓雾深处，直到那里出现一些深沉的阴影。
随着海浪节奏的再次转变，这些阴影逐渐出现轮廓。南海镇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匪患，虽然联盟声称对南海镇提供庇护，但是暴风城的舰队有心无力。
阿拉希高地以北的海域，还是依靠着奎尔萨拉斯的皇家舰队和库尔提拉斯的舰队共同维护着和平与正义。
阴影的轮廓逐渐显现，船舷刺破浓雾出现在了港口，桅杆上迎风飘扬的凤凰旗让南海镇的居民们兴奋了起来。
“是塔希尔子爵的商队。”
“感谢圣光，永歌森林的胡椒终于来了！”
“希望这次他们也带来了日光陈酿。”
“我为他们准备了10包羊毛。”
“我准备了2包亚麻和2桶紫色染料。”
“我省吃俭用了半年，终于存够了买一张远行者长弓的钱。从今往后雪人的毛皮都是我的！”
港口的商贩和客人们七嘴八舌的闲扯了起来。
子爵的船队停在了深水岸线那一带，他们抛下船锚，将船停稳，码头工人们几乎不需要工头的指挥，自动分成了几个小组过来帮助他们固定船只架设楼梯。
钟楼的工作人员摇响了那口沉重的铜钟，更多的居民被吸引到了港口，他们都拉着自家的人力车或者马车，上面堆着五花八门的货物。
南海镇的居民将自己生产的，或者是收购来的原料贩卖给血精灵，再买回他们的各种制成品销往给正在重建，急需各种物资的达拉然王国，这一条简单安全又有利可图的贸易线养活了南海镇大多数的平民家庭。
听到钟声，又看到聚集在港口的人群，南海镇的镇长赫尼·马雷布在治安官雷德帕斯的陪同下也来到了码头。
“霍雷肖·塔希尔子爵又来敲诈南海镇可怜的穷人了。”赫尼堆了一脸比太阳还灿烂的笑容走上来和他握手。
“赫尼·马雷布镇长，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好绅士，穷人的仆从，权贵的管家，海盗的挚友。”子爵知道他在打诨，这也是洛丹伦人的打招呼方式。他跟赫尼握了握手也调侃了他一番说道，“邪恶的外国商人和贪污腐败的官员，真是天生的搭档。”
“这回带来了什么好东西？”赫尼收拢了情绪，在身后众商贩们期待的目光中替他们向子爵提问。
“这回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们这次不是来贸易的，是来接人的。”子爵回应了一个和蔼的微笑，跟他身旁的雷德帕斯也握了握手回答道。
“接人？”赫尼想不出他们要来接什么人。
“对，我们在辛特兰和东瘟疫之地的流民，我需要租一块空地和一些帐篷来分批安置他们，等所有的人都到齐，我们就会返航。”子爵回答道。
“真是不巧，娜迦和鱼人在骚扰我们的海岸线，恐怕海边没有哪里是安全的，北边的被遗忘者也在蠢蠢欲动，只有住在镇里，我们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雷德帕斯说道。
“只要不打扰到你们的居民就行。”子爵想了一下，“要不要我来帮你们清理海岸的鱼人？”
“我可雇不起你的水手。”赫尼看了看身边的雷德帕斯，接着说道，“联盟会帮我们解决的。”
“那好吧，”子爵想起了他来这里的另一件事，一拍脑袋又对赫尼说道，“羊毛和亚麻，你还能弄到多少？”
“这里所有的干货仓库都被你们给搬空了，还不够？”赫尼的语气里有一点歇斯底里。
上次子爵来的时候，为了给他供货，他将原本属于暴风城的亚麻和羊毛卖给了他。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他和雷德帕斯商量了一下，在暴风城的官员来之前，烧了两座仓库，又从酒吧里抓了几个醉汉匆匆忙忙将他们当做纵火犯送上了绞刑架。
他这次又来要那些差点惹大祸的东西，着实让他压力倍增。他不能再得罪联盟了，可南海镇的居民中有太多人又要依靠这支商队吃饭，子爵更是不能得罪。
尤其是他从未因为自己的重要性而在这里耀武扬威敲诈勒索，这里的居民对他的依赖甚至超过了对联盟的依赖。
“兽人和地精也把我们的仓库搬空了。”子爵回答道。
“你们在和联盟的敌人合作？”雷德帕斯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别拿那种眼神来看我，治安官先生。”子爵一脸轻松的看着雷德帕斯，用张开右手的虎口，让拇指和食指相对的平行，“我在奥格瑞玛的时候兽人也问过我同样的话。
但我的回答依然是，你们的结盟或者对立与奎尔萨拉斯无关，只要条件允许，我们愿意和任何一方做生意。而且，您的耳朵只有这么长，应该把精力放在如何解决城镇周围的辛佳迪上。”
“真是一个可怕的外交官，”赫尼知道子爵很讨厌联盟和部落，他是血精灵孤立主义的坚定支持者。
如果放任子爵对雷德帕斯随意引导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一会这个莽夫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的辩才带进他的逻辑当中，赫尼赶忙阻拦着说道，“即使现在的身份是个商人，也能在联盟的战车轮子里插棍子。”
“联盟？”子爵带着一丝嘲讽意味的笑了一声，“这真是个可怕的词。”
接着，他又把手抬高，像鼹鼠刨土似的抖了两下接着说道：“看到了吗，我已经吓得发抖了。”他这两个动作弄得赫尼和雷德帕斯有些尴尬，只好陪着笑。
“你要休息一下吗？”子爵把头转向奥萝拉问道。
“到奎尔丹尼斯再休息吧。”奥萝拉回答道。
“镇长，治安官先生，让南海镇的人民失望了，我很抱歉。下次，我会带足了货物再来的。”子爵又和赫尼跟雷德帕斯握握手，“羊毛和亚麻，尽量去弄。别让你们的农场闲着，希尔斯布莱德丘陵也蛮适合养羊的，我家小姐很慷慨，考虑一下长期合作，怎么样？”
“前提是你们不会加入部落。”赫尼松开他的手苦笑了一下说道，“或者你想看着两个老朋友被送上绞刑架。”
“生意就是生意，跟阵营无关。”子爵说道。
谈话间，去南海镇银行兑换货币的侍从们抬着一只更大的箱子返回了码头。子爵将一大部分留给了大副，镇长和治安官遣散了失望的人群又着手帮他去承租一些民宅，准备迎接奎尔丹尼斯的精灵们。
子爵在狮鹫笼里租了20只狮鹫，带上奥萝拉和所有的侍从以及一支卫队启程飞往鹰巢山。
狮鹫飞出了南海镇的范围，在天上飞行的好处就是不需要担心被沿途的盗贼袭扰，但子爵还是习惯性的将手按在剑柄上。
也许是阴天的原因，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水气有些重，附着在狮鹫翅膀的羽毛上，让它们无法爬升到高空，只能在这里高大的红杉林中小心翼翼的穿梭。
到了敦霍尔德城堡所在的丘陵时，狮鹫们突然卖力的拍打着翅膀，越过那里以后又猛的下降。
这里有一支很庞大的野生狮鹫群，此时又是狮鹫的交配季，他们手中的狮鹫有些不受控制，在野生的狮鹫群里乱窜。
这些血精灵骑龙鹰是一把好手，但是骑狮鹫确实是生手，子爵也不例外。他狠命的抓着缰绳，对胯下的狮鹫又踢又踹，可它非但没有变的听话，反而飞行的轨迹更加混乱了。
“你这蠢东西，快往上飞！”子爵一边踢一边说道。
奥萝拉的狮鹫也乱窜了起来，她汇聚起圣光包裹住它的全身，又顺着羽毛生长的方向抚摸着它眼睛的后方一直到颈部，才使它变得安分了一些。
子爵也模仿着奥萝拉的动作安抚他胯下的狮鹫，但是毫无用处，他朝奥萝拉喊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这些不会呼唤圣光的俗人安抚它们吗？”
看着他在狮鹫背上左甩右甩的，奥萝拉开心极了。这三天的航程中，他经常调侃她晕船的毛病还趁机占了她点便宜，这只狮鹫简直是像在帮她报仇一样。它将他甩得越狠，她就越开心，几乎要笑出声来。
“女士，求你了，快想想办法，否则我们明天也到不了鹰巢山！”子爵有些受不了了，开始向她讨饶了。
看看被狮鹫折腾得精疲力尽的小伙子们，奥萝拉大声咳了几声。
她将身体稍稍前倾，趴在狮鹫的身上，用右手握着狮鹫的喙，轻轻的向上掰，她的狮鹫好像突然看不到那些异性的狮鹫，拍打着翅膀朝上空猛窜了几下。
他们有样学样，总算让狮鹫们爬升到高空，安定了下来。在太阳与辛特兰的山脉交汇之前，他们安全降落到了鹰巢山的狮鹫笼。
大领主已经骑着陪了他10年的狮鹫前往铁炉堡参加联盟召开的领袖会议去了，于是子爵一行只好去找弗拉加尔，从他手中雇佣了一支60人的火枪队来保护流民们返回南海镇沿途的安全。
然后他们又去找了戈斯鲁姆，跟他商讨了租用狮鹫的事。由于他付的钱足够多，戈斯鲁姆带着多兰·钢翼分别去了霍文·鹰羽和克莱拉·轻羽的狮鹫繁育场租了足够数量的狮鹫，又挑了10名狮鹫牧人准备明天和他们一起飞往圣光之愿礼拜堂。
租完了狮鹫，他们带着鹰巢山的火枪队前往奎尔丹尼斯。这里的高原精灵们已经做好了返乡的准备，侍从们将箱子里的合同给他们挨个的派发，等他们将名字签好，子爵便安排2名侍从组织他们装运要带走的货物。
这一切有序且平稳的进行着，只是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第五十八章：重逢（1）
奎尔丹尼斯，辛特兰中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高等精灵到来之前，这里还只是一片荒地。
辛特兰山脉的顶峰有一片神圣的湖泊好似有无穷无尽的淡水，它们沿着山脉的瀑布倾斜而下，成为了这里最壮观的景象。
被流放的高等精灵来到这里以后，遇到野性十足又敬畏自然的蛮锤矮人，他们同情固执坚守传统的精灵，并和他们建立了友谊。
精灵们将定居点选在了离鹰巢山不远的地方，并正式改名为高原精灵。他们发现了山顶的湖泊与瀑布，并决定改造这里的自然。
他们得到了蛮锤矮人和狮鹫的帮助，在这片瀑布的沿途用碎石修筑了一些简单的原始石坝，在半山腰处续出了一片水塘，又将水引向了山底的洼地。
一个蛮荒的深坑就这样被高原精灵和蛮锤矮人一起改造成了充满活力的湖泊，并将其命名为奎尔丹尼斯湖。
活水为这里带来了足够的养分，高原精灵又将瓦罗温湖的鱼引入到了这里，使湖周围的土地和林地变得足够肥沃，让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只需要简单的务农和渔猎便可以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自从有了奎尔丹尼斯湖，蛮锤矮人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不仅鱼和淡水得到了充足的供应，他们也第一次享受到了在湖上泛舟钓鱼的乐趣。
繁荣的村落引来了辛特兰的邪枝巨魔的注意，他们开始骚扰这里，为了的肚子，来抢夺精灵们的物资；也为了讨好他们邪恶的血神，抓捕精灵俘虏，并在辛萨罗古老邪恶的祭坛上，将他们献祭给它。
一同改造了自然让精灵与矮人的联系更加密切，友谊也更加牢固。承蒙了大领主弗斯塔德的庇护，蛮锤的卫兵和狮鹫骑士一次又一次的赶走了巨魔，像守卫鹰巢山一样保护着这里。
即使在这种状态，高原精灵仍未变得尚武。但他们却是一群搞情报的高手，那些擅长翻山越岭的猎人每个月都有一周的时间成为侦察兵或者哨兵，具体的人员安排由猎手大厅的主管加林德·夏龙来分配。
他们开始收集邪枝巨魔的情报，并分享给鹰巢山，也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与来辛特兰闯荡的联盟冒险家们交换一些邪枝巨魔的情报。
在高原精灵的情报网下，邪枝巨魔就像穿着皇帝的新装一样，他们在辛特兰的控制范围不断的再缩小，定居点被蛮锤矮人一个个烧毁，大部分被赶回来了他们邪恶的城市辛萨罗。
为了扭转颓势，邪枝巨魔向他们的哈卡献祭了大量的生命，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辛萨罗开始一步步走向衰败的深渊。
也许这就是冥冥中命运的安排，他们被流放到这里，又帮助这里的原住民改造了自然，将他们一步步引入文明世界，又利用他们自身的能力削弱了辛萨罗的统治地位，现在他们又要离开这里，返回自己的故乡。
奎尔丹尼斯湖作为他们的遗产和友谊的象征留给了蛮锤矮人，矮人们也将在鹰巢山举行最庄重的仪式欢送这些来自北方的流民踏上归乡的旅途。
月光洒在奎尔丹尼斯的猎手大厅里，照在灰白的岩石地面上。这里有价值的东西全被搬空了，只有两个空空的盔甲架，上边各摆放着一套破破烂烂的游侠锁甲。
这两套锁甲已经没有再修复的必要了，冰冷的光线几乎毫无阻挡的照射锁甲，可是这上面的鳞片并不会反光，而是将月光吸收，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似乎被盔甲架撑起的空洞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存在。
这两副锁甲的主人在与邪枝巨魔的斗争中失踪了，它们被发现于瓦罗温湖的湖畔，但是应该穿着它们的尸体却一直没有被找到。
抚摸过残破鳞片时传来的悲伤与愤怒，使奥萝拉感到他们的灵魂一直纠缠在这两副锁甲上。
也许他们受了可怕的伤，腐烂在了野外的某棵树下；又或者被枯木巨魔活捉，在辛萨罗成了巨魔邪恶的古老仪式的活祭品。
她并没有随身携带油膏，不能很正式的为这两个灵魂主持临终的仪式，只好将圣光汇聚到手指上，并在鳞片还完整的部位画着十字，并安抚着灵魂中的愤怒与不甘，再将通往彼岸的大门打开，将这两个可怜的灵魂送入门中。
奥萝拉叹了口气，这里的冤魂还有很多，它们围绕着她，向她诉说着自己的不幸与痛苦，并祈求着宽恕与平静。
但她的时间不允许她去野外一样一样的寻找这些冤魂的遗物，再以这些遗物为寄香主持仪式使它们得到安息。
她只好允许这些冤魂纠缠着她，等到明天将流民们送到鹰巢山后，再前往圣光之愿礼拜堂，请蒙托尔神父和他的修士们一起为这些灵魂超度。
她沿着月光为她照亮的道路往住处返回，想回到房间里为这些可怜的冤魂念上一段祷词，让它们在这个寒夜中得到一丝温暖和慰藉。
在她走到猎手大厅的大门口的时候，一股橘红色的光芒照了过来，她稍稍用手挡了一下，在指缝里看到了塔希尔子爵毫无表情的英俊的脸庞。
“你怎么到这来了？”奥萝拉问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子爵朝四周看了看，“我们被监视了。”
“我之前也感觉到了，是什么人？”奥萝拉的眉头皱了起来，在帮助流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也有过这种感觉。
“是个死过一次的人。”子爵小声说道。
“天灾？不可能，”奥萝拉坚决的摇摇头，“它们不可能来到辛特兰。”
“那就只能是被遗忘者了。”子爵说道。
“你是说希尔瓦娜斯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奥萝拉问道。
“不知道，”子爵习惯性的按着剑柄，“不管怎样，也不能让这些死人威胁我们人民的安全。”
奥萝拉点点头说道：“让我回去取些东西。”
子爵护送着她返回，奥萝拉由于受到了冤魂的影响，此时也有些害怕，一路上不知不觉的牵着子爵的衣角。
回到房间后，她将一本圣契和一个比她手掌稍长一些的银十字架装到她的手包中，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子爵和她漫不经心的沿着奎尔丹尼斯湖的东岸步调一致的散步，在走到一片小树林前，子爵突然抓着她的肩膀，强行将她靠在一棵树干上。
起初她以为子爵的老毛病又犯了，刚想反抗，但是看到子爵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又觉得他脑袋里没有那种令人讨厌的想法。
他左右看了看，慢慢的将头往她的附近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奥萝拉这时才知道他要干什么，悄悄的将圣光聚集在手上抚摸过他腰里装好子弹的手枪，将圣光注入其中。
这种把戏只能迷惑亡灵一瞬间，她聚集圣光的时候，阴影中的亡灵已经知道她的行踪暴露了。
但这一瞬间，对于子爵来说，已经足够了，他用一个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拔枪，朝着他早已预估好的位置射出一颗附着圣光的瑟银弹。
子弹射穿了一团暗影能量，一声凄凉的哀嚎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子爵和奥萝拉奔向声源，他朝着圣光微微闪动的位置扑了过去，奥萝拉拿出银十字架将圣光注入其中逼近纠缠在子爵身上的阴影。
被圣光子弹打散的暗影能量汇聚起来逐渐形成人型，又被奥萝拉手中的十字架剥去了外层，一副修女的背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虽然她毫无反抗的意思，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子爵用膝盖压着她的脖子，夺下她手中被暗影能量染黑的法杖。
奥萝拉随后将她的手扭在背后，从圣契中撕下两页，缠在她的手腕上。书页中的圣光像手铐一样将她牢牢的束缚住，子爵将法杖丢到远处。
然后他抬起膝盖，又将她的黑色长发在手里卷了两圈强行将她拉起来，奥萝拉念了一小段咒语，召唤出了束缚亡灵的囚笼将她困在其中。
“你是谁？为什么要监视我们？”子爵问道。
修女没有说话，她的脸隐藏在面纱下，红眼睛里没有一丝愤怒，白皙的长耳朵似乎在告诉他们，生前，她同他们一样，共同生活在奎尔萨拉斯。
奥萝拉将十字架慢慢逼近她，靠近她的面纱，使它的边缘在圣光金黄色的火焰中燃烧了一角，然后又将十字架拿开并扇灭她面纱上的圣焰。
“如果你什么都不愿意说的话，我就送你去彼岸了，”奥萝拉用神职人员特有的温柔却冰冷的语调说道，“但过程肯定是痛苦的，这是对你回来干扰生者国度的惩戒。”
她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耳朵却抖了几下。这几下抖动让奥萝拉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好像是她还在修女院的时候，同一班修女之间交流的暗号。
她收起十字架，手上有点颤抖，但不失温柔的揭下她的面纱，心里咯噔一下。
“特蕾莎，是你吗？”奥萝拉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泪水的闸门在不知不觉中打开，“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五十九章：重逢（2）
“对不起啊，给你们造成困扰了。”特蕾莎此时也想哭，但是她那早已干涸，现在又被亡灵的防腐液填满的泪腺什么也流不出来。
她的话语带着重叠发音，有一股类似回声般的刺耳，她不想说话也是不想让这种声音伤害到他们。
女人经常会不分场合的被感情冲昏头脑，但是男人却不会。
尤其是子爵这种经常游走在生死边缘数百年的男人通常会都有一份近乎于冷酷的冷静。
虽然他也知道她是谁，但当奥萝拉想要撤掉她身上的束缚时，他阻止了她，又夺过奥萝拉的十字架还像对陌生人一样对着特蕾莎说道：“把一切全都说出来！”
“是幽暗城的奥兰·斯内克威瑟女士给我们的任务，要我们阻止高原精灵将枯木巨魔的情报传递给其他种族，如果有必要的话……”特蕾莎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往后的话她不想再说，也根本说不出口。
“被遗忘者想要消灭高原精灵？”子爵眼中有一股从未出现过的愤怒，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被他的愤怒所感染。
杀意惊醒了无数已经熟睡的鸟儿，就连躲在树上的猫头鹰也不敢在这里等待田鼠，和其它鸟儿一起匆匆飞走。
“那个怕蜘蛛的小女孩知道吗？”子爵强行压住他的愤怒问道。
“女妖之王并不知道这件事，沃蕾尔和我都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她。”特蕾莎平静的回答道。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子爵问道。
“奥兰女士拿到了一个跟枯木巨魔有关的石板，并对它很有兴趣。我猜她需要时间来窥探枯木巨魔的秘密，不希望在这之前，看到南方稀少的枯木巨魔们被种族灭绝。”特蕾莎回答道。
“为了满足她偷窥巨魔隐私的邪恶想法，你们就要对曾经的同胞下毒手？”子爵想了想，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不对，就凭你们两个要消灭奎尔丹尼斯？你在耍我！”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奥萝拉摸摸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不会难为你的。”
“哎，这说来话就长了。”特蕾莎扭动了两下身子说道。
奥萝拉将她的囚笼稍稍拉宽了一些，特蕾莎小心翼翼的坐到地上。
此时子爵好像也放松了一些，他随手捡了些石块，围了一个圈，又在圈里放了一些干燥的木柴和树叶，并将它们点燃。
“奥兰女士手下有一支特工，总共有70人，都给了我和沃蕾尔。”特蕾莎说道，“我们离开幽暗城的时候，遇到了纳萨诺斯。”
“他现在也是被遗忘者了？”奥萝拉问道。
“是的，他现在是幽暗城在东瘟疫之地的主将。”特蕾莎示意她先不要提问，“他到幽暗城想要召集一只队伍去攻打奎尔林斯。
结果正好遇到了我们，沃蕾尔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霍克斯比尔拿了他的东西，他要将它讨回来。”
“可我们没有拿过他的东西啊。如果硬说有的话，伦瑟只有一本旧的游侠名单，那还是希尔瓦娜斯当将军时的提名名单。
而且那根本就是废纸，上面甚至没有王室的蜡封，他只是将它当做纪念品留在手里而已。这可不是他的东西，充其量是希尔瓦娜斯的东西。”奥萝拉说道。
“他就是想要这份名单。”特蕾莎说道。
“那给他就是了，伦瑟不会计较这些东西的。”奥萝拉说道。
“凋零者的习惯是先开火，再问话。”特蕾莎说道。
“那他可选错对手了。”子爵冷笑着说道。
“是啊，凋零者高估了他自己，我们那70名特工有一大半消亡在霍克斯比尔手里，士气完全被他给打没了。
但他似乎也不想惹麻烦，在得知了他来讨要那本名册以后，还是将它给了凋零者。”特蕾莎说道。
“我真是替你们的奥兰女士感到心碎，”子爵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嘲讽，“那你们应该回幽暗城重新休整一番，再来这里才对。一群丧气的家伙，能做什么呢？”
“这也正是我和沃蕾尔所不齿的，”特蕾莎说道，“本来我们的计划只是想秘密的潜入，然后盗取或者烧毁跟巨魔有关的文件。
凋零者却想以奥兰女士交代的任务为借口，突袭这座几乎没有武装人员和神职人员保护的村子，发动一场对无辜村民的屠杀来给这些特工找回士气。
通过欺凌弱小激发灵魂中嗜血的渴望，这种行为是最可耻的，所以这两天我和沃蕾尔不停的找各种理由阻止他的行动。”
“原来你是故意让我们察觉到的，”子爵终于捋清了所有的事，“你想让我干掉纳萨诺斯和这支特工，对吗？”
“恰恰相反，我不想你伤害他们。”特蕾莎回答道，“我不希望奎尔萨拉斯与幽暗城对立起来，女妖之王也不想。”
“没关系啊，我们可以栽赃给联盟，”子爵冷笑着说道，“鹰巢山会乐意为我们背这个黑锅的，反正他们也是联盟的一员，不在乎多记上一笔部落的血债，不是吗？”
“霍雷肖，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冷酷的人。”特蕾莎看他的眼神也变得陌生起来。
“我不想惹麻烦，实话实说，我们是来接这里的流民回奎尔萨拉斯的，至于枯木巨魔和被遗忘者，我都不关心。”子爵说道。
“看在友谊的份上，算我求你了，行吗？”特蕾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而且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就算你们逃过了今晚，他也会尾随你们的队伍，寻找机会突袭流民，你无法时时刻刻保护每一个人，对吧。”
子爵想了想，她说的也有道理，他和奥萝拉还要前往东瘟疫之地，确实没办法保护这些流民，那些火枪手只能抵挡沿途的匪患，对付凋零者他们可不行。于是他轻轻的点点头说道：“好吧，告诉我，你们驻扎在哪？”
特蕾莎把脸转向南部，用下巴向前点了两下说道：“就在那片树林的边缘。”
“你留在这，我去召集人手。”子爵拍拍奥萝拉说道。
“这个时候，你可别犯浑。”奥萝拉又提醒了他一句。
子爵没有看她，而是把脸朝向特蕾莎说道：“夫人，请您相信，我还是那个我。”说完，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准备返回奎尔丹尼斯。
“正因为我相信你，我才告诉你我们的驻地在哪。”特蕾莎说道，“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纳萨诺斯。”
“放心吧，”子爵把十字架还给奥萝拉，又看了看特蕾莎，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如果你的特工们不像兽人一样，什么事都能和荣誉扯上边，我就有办法让他们回去交差。”
“不会的，他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特蕾莎的嘴角稍稍扬了一下，“知道什么最重要。”
奥萝拉也冲着子爵放心的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撤去了束缚特蕾莎的囚笼，又把圣契从她的手腕上揭下去，然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眼神中充满了悲伤，那道已经变成褐色的勒痕在她白净细腻的脖颈上显得格外刺眼。
“银月城的法官竟然会将一生都在抵抗祖阿曼入侵的戴索姆伯爵和伯爵夫人送上绞刑架，多么荒唐。”奥萝拉擦掉又从眼角涌出的泪水说道。
“是达尔坎，”特蕾莎将手肘顶在支起的膝盖上，用两只手托着下巴说道，“他蛊惑了祖阿曼的妖术领主玛拉卡斯袭击戴索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达隆郡和考林路口的骑士们支援了戴索姆，切断了巨魔的援军。妖术领主被击败后，他又勾结了克尔加什酋长去攻打太阳圣殿，并收买了塔奎林的官员一起诬陷我和比埃尔投靠了洛丹伦。
安纳斯特里亚国王给了我们一个证明忠诚的机会，要比埃尔出兵支援太阳圣殿，但那些诬陷过我们的官员担心事情败落，派出一帮亡命之徒，将一些巨魔的邪符投入我们的井里。
我和比埃尔只能将军队留在戴索姆维持隔离区的秩序，再从斯坦索姆请来一些医师和牧师帮助我们阻止疫病的蔓延。哎，面对老国王失望的目光时，我们真是百口莫辩。”
“这些我都知道。”奥萝拉说道，“对了，你的儿子还活着，见到他的时候我还蛮惊讶的。”
“你见到里昂了？”特蕾莎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月亮，用力把手举高，“他现在应该有这么高了吧，约维娅一定把他照顾得很好。”一说到里昂，她脸上立刻浮现出了那种母亲特有的微笑。
“看起来蛮快乐的，”奥萝拉一字一顿的说道，“美中不足的是他失去了一只眼睛。”
“我能想象得到，”特蕾莎变得平静了下来，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小子从小就不像他爸爸那样沉稳。他鲁莽、冲动又傲慢，我死后也在担心他是否能活到成年。”
“对了，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们，不止是想让我们去教训一下纳萨诺斯吧，”奥萝拉从手包里拿出一把小梳子，将她刚才被子爵弄乱的头发捋顺，“你是要去找达尔坎报仇吗？他已经死了。”
“我已经不想报仇了，看到你和霍雷肖在这里，我就知道你们要带高原精灵返回奎尔萨拉斯。我想找个机会混进去，跟着你们回到银月城。”特蕾莎抱着膝盖说道。
“你想回去见见里昂？”奥萝拉问道。
“其实我也一直在犹豫。我想他，担心他，渴望见到他，但是我又害怕我的出现会干扰到他的生活。”特蕾莎用手捂着脸说道，“这太复杂了，太难选择了。”
说话间，子爵已经带着蛮锤火枪手和他的卫队返回了这里，他看了看特蕾莎说道：“夫人，带我们过去吧。”
“你会遵守你的承诺吧。”特蕾莎问道。
子爵将一个包裹递给她，借着他手中提灯的光亮，她随意翻了一下，里边装的是一些文件、信件和笔记。
不用看也能猜到，这是一些与巨魔有关的记录。看来他决定遵守承诺，特蕾莎将包裹还给了子爵，带着他们前往幽暗城特工们的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