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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scesi     风中的凤凰旗txt下载     风中的凤凰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教堂的访客

    “里昂,你竟然能听懂恶魔的语言?”海伦娜有些担心的问道。周围已经没有了恶魔的气息,她熄灭了手里的火焰又拨弄着他的上眼睑,仔仔细细的观察他的眼球,担心它出现了新的变化。

    “其实我也听不懂,只是它每叫一声,我心里就会回荡起一个和它产生共鸣的声音而已。”里昂的眼睛被她弄得有些胀又有些干,于是他把她的手拿了下来快速的眨眨眼睛。

    “明天,花园,教堂。这三个词代表什么意思?又有什么关联呢?”米娅问道。

    “想不通的事就去问恩纳斯神父。”海伦娜说道,“而且里昂的这个情况也要让他知道,我有些担心,那股邪能还在侵蚀里昂。”

    “我并没觉得我有什么异样。”里昂摊开两手做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说道,“我好得很。”

    “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吗?你变得越来越容易愤怒了。”海伦娜说道。

    “也越来越傲慢了。”米娅接了一句说道。

    “你已经加入教会了,这两宗可是大罪。”海伦娜说道。

    “好吧,我这就回去反省。”里昂可不想听这两个女人数落自己,“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们。”说完,他挥挥手和她们道个晚安,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晚时分,月亮正好上升到花园街市教堂西侧塔楼顶上那支旗杆的正上方,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花园街市的入口。

    他穿着看不出来是红还是黑的长袍,拄着一根拐杖,头上的兜帽压得很低。城区里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只要一些魔法路灯还亮着,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他拄着拐杖一步步的走向深处,拐杖缓慢且有节奏的叩击着地面,这撞击声让他周围的气氛显得更加诡异。

    他虽然蒙着眼睛,但是碧绿的目光却好像能射透前面的白布一样,又给他这份诡异添加了一些恐怖的气息。

    现在这里只剩一只值夜的巡逻队还在工作,他们被叩击声所吸引提着灯走了过来。

    “先生,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一名巡查员举起灯照向他,“把头抬起来。”

    他并没说话,也没抬头,而是把手指向花园街市教堂的方向。

    “您是从鹰翼广场来的,无家可归?要借住在教堂?”巡查员问道。

    他点了点头。

    “您来这里做什么?”巡查员问道。

    “给神父们送丧报来了。”他用沙哑的声音小声的说了一句。

    “鹰翼广场又死人了?”巡查员问道。

    他又点点头。

    “死在公共场所了吗?怎么死的?”另一名巡查员问道。

    他没有说话,悄悄的用手里碰了碰一名巡查员,并让他摸到自己手里的银币。

    这名巡查员也没有犹豫,手法娴熟的把银币抓到了自己手中又很自然的把手抄在胸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银币塞到袖子里。

    “那请您把鹰翼广场治安所出具的报告单拿出来,我们要检查一下。”巡查员说道。

    “好啦,剩下的事就交给神父们吧,别耽误了灵魂去彼岸的行程。”收了钱的巡查员不由分说的拉过那名想要检查报告单的巡查员,把他往治安所的方向拽去,“我们该回去换班了。”其它巡查员看到他们在返回,也没有再关注这个人,跟着他们前往治安所。

    他走到了教堂的门口,找了一个背风的角落将身上的袍子用力的裹紧,蜷缩着躺在那里。

    过了不到10分钟,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厚重的铁门被打开了,恩纳斯神父穿着一身便服,手里提着一盏灯,步履轻盈的走了出来并用灯照亮了他的身影。

    他被这突然来的光亮所惊扰,像麻雀起飞般的快速站起来,把手中的拐杖像武器一样使,用杖头指着恩纳斯神父,小心翼翼的往旁边蹭步。

    “进来吧,托利安阁下,芽月的晚风还是很刺骨的。”神父按下他的拐杖又推开身后另一半的门说道,“我们这里虽然有些简陋,但还能分享给您一些东西。”

    托利安小心翼翼的跟在神父身后,他把他带到了餐厅,餐桌上的两个烛台散发着刺眼的红光,火光正下方还有一篮子的面包。

    一名修女正在用一个锡制的长勺子在一个装菜的器皿中缓慢的搅动,然后将里面那些只用少量的盐调味的,却用奶油煮得很软的圆白菜块分别盛到两个盘子里。

    饭菜的香味并没有吸引到他,倒是壁炉中的火焰让他感到舒服多了。托利安丢下兜帽,又把蒙着眼睛的布摘下坐在壁炉旁用力的搓着手,想让自己冻僵的身体赶快恢复过来。

    他抬起头警惕的环顾着四周,这时他才注意到桌上的饭菜,咽了咽口水。他看到了那名正在盛菜的修女,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她和他一样,有一双深邃的绿的眼睛。

    “坐过来吧,”神父冲他招招手说道,“这里的葡萄酒,可以让你暖和起来;还有面包,它能帮你赶走饥饿;哦,对了,还有煮熟的蔬菜,吃完了它,你就会有一个好心情。”

    神父的话语让他感到了腹内的饥饿,一阵带着空虚感的绞痛迫使托利安把注意力全部投入到桌上的食物,他几乎是用一个起跑的姿势窜出去,却又踩在一块抹布上滑了一跤。

    神父冲着他抬了抬手,一股圣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他膝盖上的疼痛消失了,但是这股圣光也为他那浸透邪能的血脉带来一股刺痛。

    托利安一步一蹭的走过去,坐在神父对面。神父微笑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双手合十的看着他,他的目光有些躲闪,只是胡乱的模仿着神父的动作。

    神父被他慌乱的动作给逗笑了,于是摆摆手说道:“吃吧。”

    托利安用了一个刚刚开始学习使用工具的小孩子拿勺子的动作从盘子里挖着蔬菜,一勺接一勺的往嘴里送,如果他的牙齿再有力一些,估计会在锡制的勺子上留下不少牙印。

    他吃光一盘,修女就会往他的盘子里再装两勺,而他只要看到盘子里有食物,就不停的往嘴里塞。神父看着他,又想想他以前的样子,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托利安终于吃饱了,修女手中的器皿里也没有菜了。神父指着教堂的正厅,让他今晚在那里过夜。

    他有些不舍的走出餐厅,又回过头来看着那名绿眼睛的修女收拾餐桌。直到这里的灯熄灭了,他才来到正厅,找了一个长椅躺上去。但是他根本睡不着,那些好不容易忘掉的记忆像幽灵一样又找了回来。

    “既然来这了,就暂时的忘记痛苦,忘记过错。”神父坐在他前面的长椅上,两手都搭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说道。

    托利安从袍子里拿出一小瓶药水喝了下去,他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宽厚的像男中音。他说道:“神父,那个孩子又来找我了。”

    “里昂吗?”神父望着教堂的穹顶说道,“看来他想通了,时间刚刚好。”

    “对不起,神父。我没有办法净化邪能的侵蚀,但我有办法让他控制邪能。”托利安一边说一边从袍子里拿出一摞皱皱的纸递给神父,“所以我想托您将这份资料转交给他。”

    “你自己去教他吧,我明天要出趟远门,不能帮你做这件事。”神父把他手中的东西推了回去,“你已经叫他来这里了,不是吗?”

    托利安沉默了。

    “你还是和他们讲一讲关于燃烧水晶的事吧。”神父说道,“别再逃避了,我见过你和那些最黑暗的东西搏斗的情景,你迷茫,却不顾性命的奋战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被自己的良知所引领。现在也一样,你还要继续为了这份良知而行动。”神父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把他留在了空荡荡的正厅里。

    托利安心里充满了矛盾,现在他的这幅样子还哪有资格去教导别人呢?他可以换上干净的衣服,甚至可以带上一个面具,但他能心安理得的坐在这个教堂里吗?他是否还能用这被邪恶玷污的双手去抚摸那孩子干净的心灵?

    他转过身趴在了长椅上,脸紧紧的贴在座位上,他与自己的思想在协商,或者用斗争这个词来形容更为准确。

    他的理性的大脑肯定了神父的说法,但又在他的信心上浇了一盆冷水。他要独自面对这些可怕的问题,他想再次逃避这一切,把那一摞资料留在这里以后赶快溜走。可是正厅的门被从外面堵死了,就如同他眼泪的闸门被邪能堵死了一样。

    于是他只好又躺回去,他的自私和责任在进行一场摔跤,想想曾经,他也是一个面对过无数次考验,甚至习惯于厄运的,并且敢于正视它们的人。

    他不应该逃避,应该正视这些沉重的问号,也许善与恶,救赎或者堕落,全都隐藏在这些问号的背后。

    恩纳斯神父一夜未睡,借着烛台上的火光,打开怀表看了看,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神父从床底拖出一只覆满灰尘的扁箱子,仔仔细细的将表面擦干净,然后把一点魔力注入锁中,四角的奥术封印便解开了。

    他推开盖子,那套黄白相间的大检察官服还像曾经一样。黑暗之门的建成和他的退休恰好是同一年,这套衣服已经在这里躺了25年了,一点没有变旧,还是那样光亮如新,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将它再次穿上的一天。

第七十六章:恶魔的代言人

    第二天,海伦娜本想和米娅跟里昂早些前往教堂去向恩纳斯神父请教关于他的情况,可是她的计划不得不推迟了。

    因为一大清早她就接到了一份让她哭笑不得的报告,奎尔林斯的游侠们和那些南方海盗在河边打了起来。

    虽然夏尔对这件由2瓶朗姆酒引发的惨案没有特别详细的描述,但是海伦娜猜得出来这不是普普通通的醉汉之间的斗殴,双方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进行了一场规模蛮大的集体斗殴。

    刚刚回来一天就引起骚乱,这些游侠也真是够可以了。

    男人之间打架的原因只有三个:地盘、女人和钱,但这是两个不同的种族,血统之间的矛盾也是一项重要的原因。

    海伦娜稍稍斟酌了一下,最后她认为这次斗殴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他们互相存在敏感和芥蒂,导致他们认为自己一方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所以只要一点点小事,就会引起人类和血精灵之间的集体冲突。

    这是一个非常让她头疼的问题,想要解决这个矛盾,那就需要一套公平且完善的管理条例和一名有威望的治安官,可她现在并不具备这两个条件。

    所以她决定暂时先给他们各自在南北两端规划上不同的定居区域,将他们分开,用这种方式来平息纷争。正当她思索词句来写命令时,里昂敲敲门走了进来。

    “我们什么时候去教堂?”里昂坐到她身边问道。

    “你来的正好,”海伦娜把报告递给他说道,“你来看看这件事我处理的是否正确。”

    里昂读了一遍报告,又看了看海伦娜写的命令,摇摇头说道:“错了,你可是他们的领主,不是他们的管家。

    你应该这么做,先发布一个禁酒令,再增加他们的工作量和训练量,然后让萨瓦里组织一只宪兵队,人类和血精灵各一半,再将他们分成4组,任命巴里和他的兄弟们来当队长,白天晚上各2组来进行巡逻。

    每天晚上7点至第二天凌晨7点实行宵禁,周末也是如此。这样,他们就会安分下来。”

    “那他们除了工作和训练以外,就只能留在宿舍里了,这样会不会太压抑了?”海伦娜问道。

    “他们理应如此。我记得在战后城市管理这一套课程上,老师教过我们这样一句话‘在没有产生秩序之前,自由只能带来混乱。’

    所以这并不是压抑,而是给他们建立秩序。”里昂摇了摇头说道,“退一步来讲,他们本来是俘虏和流放犯,是你的恩赐才让他们活的像个人一样,没必要对他们太客气。

    尤其是这些游侠,可不再是东瘟疫之地的森林游击队了,他们即将成为我们的正规武装力量,必须要好好约束。”

    里昂飞快的写了一条新的命令,把它递给海伦娜说道:“你看看怎么样。”

    海伦娜接过里昂手中的命令,和他刚才说的基本一致,而且里昂的字变得更漂亮了。

    但是海伦娜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看里昂,他刚才的语气和他在命令上的措辞显得很傲慢,她还是对邪能有些担心,于是将命令发出后,叫上了米娅,三个人一起来到了花园街市教堂。

    他们去神父经常走动的地方转了转,没有找到他,向一名修士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神父已经启程去阳帆港了。

    这时里昂想起了他们要前往东瘟疫之地的事,看看时间应该距离他们出发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他自己骑马追过去的话应该能在起航之前见到神父。

    海伦娜和米娅也同意他的想法,他们回到了正门,里昂从修士手里接过了他的剑和马,刚准备骑上去的时候,他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尖叫声。

    他把剑拔了出来,没有理会修士惊讶的目光,循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果然又是昨晚的那只小鬼,但是它这次看见里昂却一颠一颠的撒腿就跑,只在身后留下一串凭空燃烧的绿色火焰。

    “别跑!”里昂恫吓一声,便追了过去,米娅也拉着海伦娜跟在里昂的身后。他们一路追赶它到后花园,并把它控制在了一个墙角。

    可它却趁里昂想要问它话的时候,从他们三个之间的缝隙钻了出去,一下子从后门撞了进教堂,他们也只好追了进去。

    小鬼最后钻进一间偏厅,像是一个制作间,里面有一些十字架的半成品,还有一名穿着红色修士服的人在往一个有一米多长的十字架上刻铭文。

    那只小鬼钻到了他的袍子底下,里昂感到有些异样和不安,他用剑指着他问道:“你是谁?竟然敢在教堂里召唤异界的怪物?”

    修士把脸转了过来,正是托利安。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里昂说道:“小子,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的声音变了,跟里昂曾经听到过的完全不一样,让他感到有些难以置信,甚至认为他的外形是一个魔法的幻象。

    “叔叔?”米娅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托利安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里昂。米娅伸手想要压下里昂的剑,可他不仅没有发愣,反而意识非常的专注,以至于米娅在按他的手腕时感觉像按在一根铁棍上一样,根本按不动。

    “里昂,把剑放下,那是我叔叔。”米娅说道。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里昂没有理会她,依然用剑指着托利安问道。

    托利安冲米娅摆摆手,目不转睛的盯着里昂说道:“你已经被邪能侵蚀了,圣光永远不会回应你,所以你应该放弃你的幻想。”

    “你要我接受邪能吗?”里昂问道。

    “你要学会控制这股力量,否则它早晚会将你的意志彻底摧毁。”托利安说话的时候,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一些恶魔的体征。

    “然后像个术士或者巫师一样永远活在没有阳光的角落里?”看见他的变化,里昂的剑握得更紧了,左眼的眼球里有一股燃烧的火苗,“那样我宁可去死。”

    说话间,托利安的头上已经出现了一对巨大的黑色尖角,皮肤由白变紫,露出来的部分可以清楚的看见邪能在他怪异的纹身中流动。

    随着一股干热的风和一阵如雷声般沉闷的响声,他的身后张开了一双恶魔之翼。还没等里昂反应过来,他便抖动着翅膀,快速的冲过来,并挥舞着利爪朝里昂抓了过去。

    里昂本能的用剑身当住他的攻击,向前一推,趁着他向后仰的时候用肩膀猛得撞了他一下。

    当他用剑刺下去的时候,他却轻易的用手掌顶住了他的剑尖。但里昂并没有示弱,而是用力将剑向前顶着。

    托利安慢慢收拢了身后的恶魔之翼,紧接着他身上的恶魔体征又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退却,恢复成了人形。

    他推开里昂的剑说道:“这是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比你向往的圣光更加强大。既然你得到了它,为什么又要排斥它呢?”

    里昂用余光瞟了一下海伦娜,她似乎被吓到了,躲在米娅身后不敢出声,他对着托利安说道:“接受什么,排斥什么,这都是我的自由。而且经你这么一说,我更加坚定的要去追随圣光的脚步。怎样,我就是愿意做看起来不可能成功的事,这也是我的自由。”

    “果然和神父说的一模一样。”托利安苦笑了一下说道,“等你想通了再来这里找我吧。”

    “神父会允许你这种人留在教堂里?”里昂举着剑问道。

    托利安从里面招呼过来一名修士,当他抬起头时让里昂他们又惊讶了一次,他也有一双绿眼睛。托利安接着说道:“这里正是那些和你一样的人最后的庇护所。”

    里昂这时才放下了剑,把它收回到鞘子里。

    “你真的能教我控制这股力量?”里昂问道。

    “可以,”托利安把修士推回到里边的房间,“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这就要看你的意志力了。”

    这时米娅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赶忙从海伦娜的手里拿过那本笔记递给托利安说道:“叔叔,告诉我们,这里的一切跟你无关。”

    看着这本熟悉的笔记,托利安的表情显得很失落又很难过,他翻开了笔记说道:“对不起,米娅,让你失望了,这里的事和我有关。”

    托利安招呼他们坐到他身边,米娅虽然因为情绪很激动使脸上变得通红,但她还是保持着克制坐过去。海伦娜依然很害怕,只敢坐在里昂的身后。

    “叔叔,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米娅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她歇斯底里的喊道,“帮助你分析这些数据,我也成了你们邪恶事业的帮凶!”

    “跟你没什么关系,”托利安说道,“别激动,听我慢慢说。”

    米娅此时有些听不进去他的话,不停的在指责他。但是他诡异的笑了笑,念了一句咒语,米娅顿时觉得舌头有些不受控制,发音完全被搅乱听起来就像婴儿那种咿呀声。

    他拍拍笔记的封面对米娅说道:“这正是我在法瑟林魔法学院的实验室里写的笔记,但只有前4号的实验是我组织进行的。当塞林决定用婴儿做实验的时候,我们就彻底闹翻了。

    我受不了这种内心的谴责,向王子殿下自首了这件事,他们则顺理成章的把所有罪过推到了我的头上。

    但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殿下并不在意这件事,他没有从日怒堡派一名法官回来审判我,只是一名信使带回来了驱逐我的命令,这不得不让我怀疑殿下将燃烧水晶送回奎尔萨拉斯的真正目的。

    为了能继续研究邪能,我只好用我自己的身体做实验,但邪能对精神的影响的确很大,时常会让我神志不清。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所以我只能趁着我清醒的时候整理好数据,然后让你来分析,根据你得出来的结论,再开展下一轮的实验。”

第七十七章:邪能的背后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让我的内心里感到好过一些。”米娅舒了口气,又问道,“你成功的控制住邪能的侵蚀了?”

    “根据我的研究成果来看,邪能不止是一股单纯的能量,它还会放大灵魂中毁灭的欲望。”托利安回答道,“除了恶魔本身,没有人能完全控制它,因为恶魔是完全屈服于这种欲望的,它们是互相依托且目的完全一致的存在,也就不存在侵蚀了。”

    “你说的话好难懂。”里昂耸耸肩说道。

    “简单点说,就是我们的灵魂中有着各种各样的堕落因子,但是我们的教育、信仰、文化教导我们的都是与堕落所对立的。

    这会让我们用精神来约束这些堕落因子,但这些因子也会随着我们做一些事情而试图冲破约束。

    就像你知道赌博是不对的,但是你某天尝试了一次,并且赢了钱,你约束赌博的精神就会被赢钱的快感所弱化,如果你不及时醒悟过来,久而久之,你就会沦为一名赌徒。”托利安说道。

    “可这与邪能有什么关系呢?”里昂问道。

    “邪能就是骰子里的水银。”米娅抢着说道。

    “没错,”托利安说道,“其实从本质上来讲,永恒之井、太阳之井、燃烧水晶都是一样的,都是骰子中的水银,谁掌握了它们,谁就能在赌局中占据优势,使用这种投机手段就会加速堕落。

    抛开正义与邪恶不谈,邪能和你所追寻的圣光是一样的。只不过,在追寻圣光的道路中,你的精神会越来越强,对堕落的约束也就越来越强,追寻邪能则恰恰相反。所以获取圣光叫做升华,获取邪能叫做堕落。”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我学会控制邪能?越使用邪能就堕落得越深,不是吗?”里昂又问道。

    “我要你学会控制它,恰恰是希望你不要去使用它。”托利安立起自己的手掌,上边有一道刺伤,而且深得吓人,他接着说道,“你以为你没有使用邪能的力量吗?

    你刚刚刺穿了化身成恶魔的我,你以为这是属于你的力量吗?如果你不懂得如何控制它,你就会毫无意识的把它当做你力量的一部分,然后慢慢沉浸在这股力量中。

    它会用仇恨和愤怒激发你对战斗的渴望,使你不停的向更强的敌人挑战。当你面对一个不可战胜的存在,并被挫败时,你就会变得空虚、焦虑、不安,然后很自然的把邪能当做救命稻草,拼命的去追寻它。”

    里昂这时才有些认可他说的话,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说了这么多,我只想让你知道,邪能很狡猾,和它打交道就如同一场扑克,新发给你的牌总会诱惑你在赌桌上放下更多的筹码。”托利安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把那一摞研究资料递给了里昂说道,“正视它,面对它。你越逃避,就越容易掉进它的陷阱。”

    “好吧,我会想办法控制它的,”里昂接过他的资料翻了翻又递了回去,“这种抽象又复杂的魔法理论我根本不可能看得懂,也不想看懂。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如果遇到困惑,我会来这里找你的。”

    托利安看出了里昂在虚张声势,实际他心里很不安,但他也没什么好法子再劝他,便皮笑肉不笑的警告他,“好吧,你还有时间,足够你做蠢事的时间。我暂时会留在这里教这些人如何控制邪能。”

    “叔叔,有人可以完全控制邪能吗?”米娅把笔记翻到最后一页说道,“这上面说他们最后一个实验体成功了,可以在保持理智的情况下使用邪能。但是里昂遇到了那个实验体,她还是会失去理智。”

    “不可能的,”托利安又望向了里昂问道,“你经常能听到内心有一个声音和你交流,对吧?”

    “是的。”里昂回答道。

    “这也是邪能可怕的地方,”托利安又望向了米娅,“这声音来自于欺诈者和它手下那些强大的恶魔,它们的思想会通过邪能蔓延。

    当她失去理智的时候,就是它们在利用邪能撕扯她灵魂中的人性,最后她会变成它们的提线木偶,只有到了这一步,她才不会再发疯了,因为没有必要了。”

    “既然是这样,那达斯维瑟先生为什么还要说她能控制住邪能了?”米娅问道。

    “达斯维瑟从没去过外域,没和那些有思想的恶魔打过交道,他研究不到这点并不奇怪。

    这只是达斯维瑟在隐藏他工作的瑕疵,钱和邪能一样会让人变得疯狂。”托利安摇摇头说道,“燃烧水晶背后隐藏的利益甚至可以颠覆现在的世界格局。

    塞林·火心为什么要不遗余力的支持提纯实验?想想人们为了缓解魔瘾愿意付多少钱?再想想把它卖到其它国家去,又是一笔笔多大的买卖?

    最后,一支操纵邪能的术士雇佣兵,你们猜猜看,雇主会为了得到他们的力量付多少钱?如果我不和他们闹翻的话,这些一本万利的买卖也有我2成的利润。”

    “可是燃烧水晶已经被禁止使用了啊。”里昂说道。

    “法令是可以修改的,只要他们拿出合理的方案,内阁就不得不考虑它的可行性。即使摄政王不同意,我想他们也会以此为借口去说服王子殿下。”托利安说道,“在加上刚才我提过的,王子殿下那不寻常的举动,这下你们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了吧。”

    “我们明白了,叔叔。”米娅说道,“我们得回去了,有事的话就到阳痕公馆找我们。”

    “你住在公爵家里?这太好了。”托利安舒了一口气说道。

    告别了托利安,里昂一行返回了公馆。米娅急于回来是想和海伦娜商量检举达斯维瑟先生的事,既然他和火心家的人狼狈为奸,那么就要趁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打断这一条腿。

    海伦娜对此并不赞同,他们手中的证据太少,仅仅是这一本笔记和达恩中尉收集的样本不足以构成完整的证据链,她还是坚持等神父回来以后,和他商量过再做决定。里昂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黑暗会使人感到恐惧和焦急,所以人需要光亮来保持内心的安宁。托利安的话像月蚀一样遮挡住了里昂心中的月光,他被邪能侵蚀了,没有可能获得圣光了。

    他的话并不像诱惑他倒向邪能的欺骗,更像是一番肺腑之言,这可怎么办?想想这么久以来,他做的祷告并不比修士们少,也以圣光的名义消灭了一些罪人,但是圣光从未回应他。

    想到这里,他难免会有些动摇。看着正在落入山中的太阳,里昂仿佛觉得自己处于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森林中,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觉得这森林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再前进的话,就会有不可捉摸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前。

    这种望而不可及的,虚无缥缈的景象在他的脑海中浮动着,甚至天上的云也成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形象。

    在他的注视中,天完全黑了下来。突然里昂感到后脊背一阵发凉,恐惧迫使他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他忘记这时应该点燃蜡烛,整个房间与空旷的黑夜融为了一体。他的衣架成了凶恶的物形,他的柜子像一团骇人的阴影,再把头转向窗外,摇曳的桐树被风吹响,可那响声却像幽魂的歌,风一停又变得如墓园般寂静。

    这时,里昂想到了海伦娜,那是他脑海中唯一的一束光,于是他壮着胆子从房间里走出去,但是长廊中幽兰的魔法灯又进一步加重了他的不安。

    他快步朝她的房间移动着,平时那些优美的盆栽此刻在他眼里都是扭曲的树人和瑟瑟的草影。他加快了脚步,仿佛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这黑夜慢慢抽去,不及时赶到那里的话,他将被永远留在黑夜之中。

    里昂终于来到了她的房门前,当他握住门的把手时才感到安心。他推开了门,心中的太阳一下子驱散了纠缠着他的阴霾。

    海伦娜正坐在床上看书,看到里昂进来,她那被书中的悲剧故事感染而变得有些伤感的目光立刻变得温柔起来。她把书放下,冲他张开双臂。

    里昂此时像一个得到神谕的信徒一样,走过去拥抱了这份启示。海伦娜的体温和缅栀子的香味驱散了他心中的不安,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但是努力的在控制着。

    他在她的耳边小声的问道:“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做?我是否还应该继续追寻那永远也触碰不到的尾迹?”

    “里昂,你别迷茫啊。”海伦娜紧紧的抱着他,感受着他不安的心跳说道,“圣光不会抛弃你的,你要有信心。”

    “这是真的吗?”里昂又问了一句。

    “海伦娜稍稍把他推开了一些,她从他躲闪的目光中看到的还是迷茫,那眼神简直就像一个逃犯一样,为了躲避追捕,逃到了城外在森林中乱窜,却只是在原地兜圈子。

    她抓住了他的领子,似乎看到了他焦虑且不安定的灵魂。她能对他感同身受,如果换做平常的里昂,他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来找她,只会自己默默的与邪能对抗。

    现在,他像个打了败仗的逃兵一样丢了自信、丢了骄傲、甚至丢了信仰,这无疑是可怕的。

    但是这也有令她开心的一面,他知道了有困难要和她一起面对,亏欠已经不再主导着他对她的感情,他逐渐学会如何正视她。于是海伦娜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用力拉了一下里昂的领子。

    一股奇特的温柔猝不及防的从心头蔓延到全身,在一阵熟悉的花香中,海伦娜的嘴唇贴在了他的下唇上。

    毫无征兆的惊喜让里昂脑袋里一片空白,出于对这股温柔的贪恋,里昂抿了一下嘴,碰了碰她的上唇。

    海伦娜再次把他推开,又做了一个深呼吸,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的眼睛说道:“里昂,我用我的初吻发誓,不管将来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弃你。”

    她拍拍里昂有些发愣的脑袋,接着问道:“还迷茫吗?”

    里昂本能的摇摇头,他想说话,可话却憋在嗓子里,就是说不出来,只好不停的摇头。

    海伦娜按住他的两个脸颊,让他的脑袋不再摇晃,手上虽然很用力,但是目光却变得更加温柔,她说道:“不管未来如何,今天我将你的灵魂从黑暗中,从迷茫中拯救出来,并将它交给圣光。”

第七十八章:扬帆起航

    恩纳斯神父穿着他的检察官制服和2名修士一起出现在了阳帆港的码头,他的样子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三两个一起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神父今天穿的制服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他的制服外嵌着银光闪闪的胸板甲,肩膀上也有同样制式的铠甲,腰上还挂着一把剑。

    神父出现在这里就不是一件寻常事,而且还是一身戎装,这就更反常了。

    且不论他今天的异常行为,他本身也是人们热衷于讨论的话题。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至少要比安纳斯特里亚国王大一些,可神父看起来非常年轻,甚至没有胡子。他品貌非凡,对得起英俊这个词。

    其他人还没来,神父在阳帆港的市集上稍稍逛了一会,一个摆着奇奇怪怪石头的摊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走到那个摊子前,看了看摆摊子的两个女孩,一个穿着紫色的背带裙,留着齐耳的短发,一个穿着红黑相间的法袍,留着一头红色的长发。

    “原来是小克拉雅,”神父拿起一块刻着恶魔符号的石头问道,“你们从诅咒之地回来了?”

    “是的神父,我们的假期到了。”克拉雅回答道。

    “恩纳斯神父?我没看错吧。”长头发的女孩说道。

    “莱诺雷,最年轻最漂亮的血法师,你没看错,是我。”神父把石头放下又拿起一个有水果香味的小方块问道,“这是什么?”

    “砂囊口香糖,”莱诺雷说道,“草莓味的。”

    神父把口香糖放进嘴里嚼嚼,起初他觉得一咬下去好像有果汁溢出来一样,但仔细一想那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只是一股浓缩的香精流进被酸味刺激而产生的多余口水中的错觉。

    但是嚼了几十秒,他就觉得一阵清凉冲上了头顶,神父精神矍铄的说道:“这个东西太棒了,还有吗?卖给我一些吧。”

    “2个铜板一块,还有100块。”克拉雅抢着说道。

    “都卖给我吧。”神父一边说,一边把2个银币放到摊子的钱罐里,“黑暗之门那有动静吗?”

    “去年有过一次不寻常的能量波动,但是仅仅维持了一周的时间,就恢复正常了。”莱诺雷把神父要的口香糖打包好递给他说道,“卡扎克的活动蛮频繁的,尤其是在晚上,严重的时候会像疯了一样四处破坏。”

    不用想,神父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往自己的脑门上狠拍了两下,表情变得十分生气,咕哝了一句:“一定是里昂这个混小子干的。”

    “您说什么?”莱诺雷问道。

    “啊,没什么,”神父摆摆手说道,“盯着点这个恶魔,一旦它有什么大的异动,赶快回来告诉我。”

    “好的,神父。”莱诺雷说道,“我们有两名侦查员一直在监视它。”

    “太好了,”神父说道,“在你们返回诅咒之地之前,去约维娅那里要一块炉石,就说是我让你来取的。”

    莱诺雷点点头说道:“我今晚就去。”

    神父和她俩聊又了几句关于她们考古队的闲话,阳痕公爵和霍克斯比尔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阳帆港。

    公爵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他那一身朴素的黑色夹克和半翻帽,不同的是,他带了一把有镂空护手的细剑。

    这种款式现在并不流行,属于复古款,但是因为这把剑是海伦娜的爷爷传给他的,所以他想保持它的完整,没有拿去重铸。

    “神父,”阳痕公爵走过去很自然的拉起神父的手,在他的戒指上吻了一下说道,“侍奉圣光,您没必要一身戎装吧。”

    神父笑了几下,表情很开心,而且里边还夹着一股欣慰的感觉。他又把头转向了旁边的霍克斯比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他的变化很大,长长的尖耳朵旁边只有一小撮头发,配合上他那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像失心者。

    霍克斯比尔上身穿着一套褐色的皮夹克,夹克上缺了不少油,露着一块块黄油色的皮子,没有扣好扣子,敞着怀,里边宽松的白色内衬上有很多褶子。

    他的下身穿了土黄色的裤子,颜色非常暗,和他的浅棕色靴子一样都不会反光。头上包着一条红黑相间的头巾,上面戴着一个没有装饰的褐色半翻帽。

    他腰带左侧挂了一副登山镐,右侧挂着一个挎包,里边装着绳索、燧石、木炭、魔法荧光棒,还有一些机械零件和两瓶火药。背后的鞘子里插了两把匕首,弓和箭袋背在身上。

    他冲神父打了个招呼说道:“神父,我回来了。”

    “恩,真好,百灵鸟回来了,鸽子也回来了。”神父一边说一边从他的鞘子里拔出来一把匕首,那是一把通体黑色的匕首,刨削式的刀尖,刀身很宽厚度也不错,重量惊人。

    “你们的杀人工具做得是越来越科学了。”神父把它插回鞘子又拔出另外一把看了看,是一把新款的猎刀,他将它还给霍克斯比尔,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问道,“为什么穿得像个流浪汉一样?”

    “我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华丽衣服,”霍克斯比尔把猎刀重新插回鞘子说道,“穿上它们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靶子。”

    “不会是你又在欺负他吧,吉姆?”神父瞟了一眼阳痕公爵问道。

    “怎么会呢?我家最不缺的东西就是衣服,这只是一个总在单独行动的老侦察兵的习惯而已,”公爵笑笑问道,“神父,只是去接个人,有必要把我们都叫上吗?”

    “我想让你出去透透气,”神父挑挑眉毛,抿着嘴,没多一会就一边笑一边说道,“你也不喜欢在焦痕谷当工头,对吗?”

    “您这句话可说到我心里来了,”公爵拍拍胸口说道,“自从去了焦痕谷,我深刻的认识到,海伦娜和她妈妈在使唤我这方面,简直一模一样。”

    “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了别人。”神父说道。

    说话间,塔希尔子爵和拉列医生也来到了码头,子爵和医生各自骑了一匹马,卫队跟在他的身后整齐的跑步前进。他们两个把马交给了港口的兽栏,又一起走到他们中间,子爵将一封信递给神父说道:“小姐的信。”

    神父接过信耸耸肩,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把它递给身旁的一名修士。

    “这趟旅途不会顺利,”子爵从他的行为里感到有些异样,便很直接的问道,“甚至有危险,对吗?”

    “什么危险能挡得住你们4个的剑?”神父一脸满不在乎的反问了回去。

    子爵心中有了一些忐忑,他是一个善于思考又很谨慎的人。他本能的感到了这趟行程应不是去接人,而是去抢人。

    但是在血色领地和血色十字军发生冲突的话,仅凭他们4个和一支10人的卫队自保都很难,更别说去把德米提雅抢回来。

    如果一定要这样做的话,唯一的胜算应该是利用魔法幻象秘密潜入那里救她。但是看了神父那一身明显又招摇的制服,让他觉得神父压根没有这种想法。

    假如真的发生了正面冲突,即使他们足够强大也足够幸运成功的把她抢到手,但是在大海上,血色舰队的风帆和大炮比幸运女神掌握着更多的话语权。

    “出发?”阳痕公爵看着人都到齐了问道。

    他的话打断了子爵的思路,听到公爵的声音,他什么也不想了,看看这些老战友又看看神父也变得乐观起来,他们一起经历过残酷的战斗也一起执行过最繁琐的任务,没什么可害怕的。

    “不,再等等。”子爵说道。

    子爵在等加尼斯·日翼,他从他那里租了几只龙鹰,但他还没有将它们送到码头。趁着这段时间,子爵在脑袋里好好回想了一下关于血色十字军的信息,又单独将与新阿瓦隆有关的片段提了出来好好分析了一番。

    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中,并在其中形成了一些模糊的线索。血色领地的人民欲望被教会限制得很低,除了基本生活外,只有听布道和消灭亡灵这两种“娱乐方式”。

    所以,血色领地只需要小麦、盐、木材、生铁和亚麻布,是一个几乎可以自给自足的地方,他们不与外界发生任何关联,只是像一个又哑又聋但是很称职的清洁工人一样清扫着所有被感染的东西。他们骄傲、自负、极端,认为凭他们自己就可以对付得了亡灵天灾。

    所以圣贤邀请他去海文郡绝不是仅仅为了离开东瘟疫之地,一定有其它的原因。那会是什么呢?子爵稍微琢磨了一下,他觉得可能是血色十字军的资源正在走向枯竭,他们的物资不够了,需要贸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在谈判桌上能战胜他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他心里开始有了计较,这一趟旅程对他们来讲不光是要把圣贤抢到手,还要洞悉血色领地的秘密,挖掘它的财富。

    “船长?”霍克斯比尔拍了拍陷入思考的塔希尔子爵,又指着已经落到他船上的5只龙鹰问道,“在等它们?”

    “对,就是它们,神父要的龙鹰。”子爵回过了神,走上去签了加尼斯手中的单子,然后指挥所有人登船。

    在太阳的祝福下,鹈鹕号扬起风帆驶离了海港。

第七十九章:不平静的海面

    一艘战舰的离港总会得到最多的关注,尤其是鹈鹕号这种有43门炮的大船。呃,虽然被拆掉了10门,但依然是一艘火力强大的战舰。

    船上的钟声敲响,塔希尔子爵指挥着180名船员有序的工作,让船驶出港湾。奎尔萨拉斯到血色领地的直线距离不算远但是海上航线很绕,他们仍然得在海上航行将近2天。

    驶离了阳帆港,船先是一路北上经过逐日岛后,转向东方穿过了奎尔丹纳斯海峡。经过那里的时候,子爵用望远镜好好看了看这座有着辉煌历史的皇家岛屿。

    这里现在依然是满目疮痍,死亡之痕上的亡灵还在肆虐,只有那条隐居在这里的蓝龙的住所周围是被清理干净的。

    穿越了海峡他们便沿着近海航行到了碧风海岸,相比阳帆港的海湾而言,这里是一个更好的港口,有大小两个停泊场,远处还有一些微型的岛礁,吃水很深可以停留大型船只。

    海岸背后是一片平原,建设起来成本很低,南部绵延的山脉即阻隔了托尔瓦萨的骚扰,又很适合架设炮台。

    但这里的劣势和优势一样明显,那就是到各个与奎尔萨拉斯贸易频繁的富裕城邦的路途要远一些,东部大陆的山脉主要集中在东侧,所以同一方向的有港口的城邦很少,富裕得就更少了。只有血色领地、恶齿村和守望堡值得联系。

    摄政王对这里抱有的期望并不是贸易,而是要用来缓解难民的压力。他在这里几乎倾尽一切,赌上了所有,已经将能调动的资源和人力全部投入到了碧风海岸的建设中。

    建筑师协会早已将城镇的规划图交到了他手中,并得到了批准,现在主城区的城墙已经修建起来了,排水系统的第二期工程也已经完成,这里已经具备可以住人的条件了。

    洛瑟玛·塞隆目前对此处的规划是以渔业和盐业为主,丰富血精灵的餐桌,提供更多的肉食,以增强族人的体制一直是他的行动政策之一;从他担任摄政王到现在,一磅盐的价格上涨了2个铜板,并且还有持续上涨的趋势,这也是一个让他经常陷入失眠的问题。

    碧风海岸的自然资源非常好,无尽之海暖流与北方寒流在这片海域交汇产生涌升流,所以这一海区的水质肥沃,鱼群丰富,龙虾和贝类更是数不胜数,是一个很不错的渔场。

    只等建设工作结束,一切稳定下来,渔场、盐场、罐头场、造船场以及种植园可以让这里承载大量的难民,为他们提供庇护,并让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和物资生活在这,同时他们也会用勤劳与智慧让这座新兴的沿海城镇越来越兴旺。

    它的战略意义也很重大,摄政王眼前最先要解决的敌人就是托尔瓦萨,一座能提供大量物资的城镇,也可以更好的支持远行者居所,让游侠们毫无后顾之忧的和巨魔作战,而且他还要在这里打造一支舰队,用来封锁托尔瓦萨的港口,困死这些经常骚扰他们的敌人。

    最重要的是,如果与联盟和部落发生战争,阳帆港一定会受到严重的封锁,这里将会成为皇家舰队最好,最安全的避难所和修理厂。

    过了碧风海岸,他们将迎来本次旅途中最危险的一段海域。其实这里的自然条件也很好,不是什么危险的海域,威胁来自于托尔瓦萨。它虽然和祖阿曼一样是一座森林巨魔城邦,但是他们的习惯却截然相反。

    祖阿曼的面积和人口要比托尔瓦萨庞大得多,又是一个处于群山中的国度,只有两个小型港口,与外界很少发生联系。托尔瓦萨虽然弱小一些,但它有着漫长的海岸线以及自己的海军和贸易。

    天空刚刚泛白,霍克斯比尔站在船首眺望着前方,他的鹰一直在船的上空盘旋着。海上的颠簸不同于陆地,将近20个小时的航行让他很不舒服。他感到胃里翻江倒海似的,什么东西也吃不下,从出海到现在,只喝了一点月莓汁。

    神父走到了他身边,看他一脸憔悴的样子递给他一块奶酪。这是他很喜欢的奶酪,要是平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吞下去,但此时他看它,只觉得它会把他的食道堵住,于是摆摆手谢绝了神父的好意。

    “真奇怪,神父您也是第一次出海,为什么您不晕船呢?”霍克斯比尔看了看神父,他根本没有随着海浪颠簸,于是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脚下有一团云雾,他脱离了甲板漂浮在空中,当然不会晕船,他露出一个无奈又羡慕的目光说道,“原来您也会耍一些小手段。”

    神父狡黠的笑笑,把手伸到衣服里摸出了一个纸包的小方块递给他说道:“你尝尝这个,只要嚼嚼就好,不要吞到肚子里。”

    “这是什么啊?”霍克斯比尔接过神父递来的砂囊口香糖用力嚼了几下,有了和神父在阳帆港时一样的感觉,“这东西太棒了!神父,您从哪弄来的?”

    “在港口买的。”神父回答道。

    霍克斯比尔得意的嚼着口香糖,继续往远处眺望。他忽然听到了他的鹰发出一阵鸣叫,于是吹了个口哨,指挥他的鹰飞向一片薄雾。

    他闭上了右眼,集中魔力与他的鹰的眼睛建立了连接。通过它的视野,他从那片薄雾里能直接看到一张大帆,和他们的船距离至少有1公里半,两艘船正在做着相遇运动。

    紧接着,他又看到一团火光,但有些模糊,于是变得更加专注,他的鹰又向下窜了几十米,钻到了雾里。现在,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艘巨魔的私掠船。

    船头的火光下正是一台大的不得了的,带支架的,联装了三张弓的弩炮,上边的弩箭少说得有一米半长,那火光正是架在弩炮上,被点燃的巨型弩箭的箭头,四个巨魔拼命的旋转着绞盘在给弩炮上弦。

    “塔希尔,左弦26度半,一公里,有巨魔的私掠船,他们准备攻击我们了!”他一边喊叫,一边按着神父和他一起蹲在了甲板上。

    说话间,一道火光划过,就像流星一样,一支点燃的弩箭射了过来,贯穿了鹈鹕号的主帆,从它的右侧掉进了海里,激起了一阵巨大的浪花和水蒸气。执星官跑到了船头,他抽出望远镜朝霍克斯比尔指的方向望过去,然后敲响军鼓大声喊道:“备战!备战!”

    此时塔希尔子爵也从船舱里跑了出来,他看了看霍克斯比尔和神父,又从执星官手里接过望远镜看了过去。

    “他们的目标是主桅杆,”子爵把望远镜塞到执星官手里问道,“现在是什么风?”

    “是东南风,提督。”执星官回答道。

    “他们在上风,但雾气站在我们这边。”子爵指着身后的方向对舵手喊道,“调头,躲进那片浓雾里去。”

    “难道不应该逼近他,用左弦的大炮迎敌吗?”霍克斯比尔问道。

    “你只看到了一艘私掠船,如果它的背后没有一整支私掠队的话,它敢攻击巡防舰?”塔希尔子爵反问道。他一边拉着霍克斯比尔和神父往船尾走,一边指挥那些学过魔法的船工们用冰霜法术给主帆灭火。

    “巨魔才没有这种脑子。”霍克斯比尔说道。

    “哦,我忘了,曾经有个人单枪匹马的去突袭祖玛沙尔,根本不管那里到底有多少个巨魔岗哨。”子爵一脸嘲讽的看着他又看看神父,笑了笑说道,“他的思维一定和巨魔差不多,所以他才会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您说对吗?神父。”

    神父抿着嘴笑着,什么也没说。这时船舱传来一身巨响,阳痕公爵提着剑一脚将舱门踹开了,他也走上了甲板,冲着塔希尔子爵问道:“我们都准备好战斗了,你却要跑?”

    又一个直线思维的家伙出现让子爵维持风度的神经突然断裂了,他的火气直接窜上了顶点,冲着阳痕公爵吼道:“闭嘴,在海上都得听我的!你也不例外!”

    说话间,又射来了两支巨型弩箭,一支插在了桅杆上,一支插在了右弦上。巨魔攻击的间歇中,船工们赶忙去灭火,再爬上桅杆用锤子和凿子把弩箭从上面卸下来。

    此时鹈鹕号已经调整好了方向,子爵站在船尾那唯一的一门炮旁,接过炮手递来的一枚18磅重的实心炮弹,并把它放进这门口径13.1厘米的铸铁炮中,助手装好了火药又用碾子把炮弹推进膛里。

    “他们的速度比我们快,要追上来了。”霍克斯比尔说道。

    “你过来看看,炮弹的落点会在哪?”子爵固定了炮的角度问道。

    “4度角,可以摧毁他们正中间的弩炮。”霍克斯比尔用一个带量角器的望远镜盯着私掠船说道。

    子爵调整好了角度,炮手递过来一支火把,霍克斯比尔还在紧盯着敌船,过了大约10秒,他喊道:“就是现在,塔希尔,他们开始加速了。”

    所有人,包括神父都用手捂上了耳朵,子爵果断的点燃了引信。一声巨响一阵白烟,炮弹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正好砸中了巨魔船上的弩炮。

    一阵灰尘升起,紧接着木屑横飞,被点燃的,即将发射的弩箭被砸断,着火的箭头在空中打着旋的点燃了他们的三角帆,又砸在了一名巨魔身上燃烧了他的衣服,烫得他不顾一切的跳进海里。

    霍克斯比尔兴奋的发出一声欢呼,瞬间点燃了船上的气氛,所有人都跟着欢呼起来,只有子爵保持着冷静,他摇灭了火把,把食指竖在嘴前发出一串长长的嘘声,让他们安静下来,这时他们已经躲进了雾里,于是他才用手语指示船员们备战。

    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火枪手们握着枪,蹲在甲板上,没有枪的就握着剑警惕着周围。过了大约5分钟,还是没什么动静,子爵拿着望远镜又向四周望了一圈,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他们害怕了。”

    气氛瞬间放松了下来,子爵把望远镜塞给霍克斯比尔又把一张小桌上的杂物全都抖到地上,从大副手里接过一张海图,铺在桌子上。大副将一盏提灯挂在他附近,又递给他一个指南针,子爵在地图上比量了两下,又看了看指南针,然后敲敲地图对大副说道:“这里有几座无人岛,我们就在这修桅杆。”

    大副记下了位置,又对舵手说道:“北偏东65度,转头。”

第八十章:喜欢冒险的巨魔

    太阳驱散了浓雾,海上的天气就和塔希尔子爵的心情一样好。主桅杆伤的不严重,修理起来并不困难。书记官掀开了一本封皮精美的日记本,向塔希尔子爵问道:“提督,刚才的战斗要怎么写?”

    子爵靠在桌子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稍稍抿了一口,然后把它放在小托盘上,盯着它缓缓上升的热气,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说道:“黑暗之门25年,芽月4日,经过昨晚诱饵船的行动,鹈鹕号骗过了巨魔私掠船,辗转100海里在格罗尔角成功绕到巨魔船后,并尾随它进入托尔瓦萨海。

    凌晨7点钟,提督在船首亲自操使一门18磅炮,击中私掠船船尾,并将其方向舵击伤。随后鹈鹕号径直冲向巨魔私掠船,将其撞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好好编一编剧情,把过程再丰富一下。”

    一旁的霍克斯比尔好不容易有了点食欲,将一块牛角面包在咖啡里蘸湿并放到嘴里,他想嘲讽一下子爵在航海日志里吹牛的行为,却忽略了嘴里的面包,一不小心咬了舌头。为了避免让面包沾上血,他灵活的把面包含到左侧的腮帮里,往地上吐了两口。

    子爵以为霍克斯比尔的行为是在鄙视他,于是端着咖啡杯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有什么不满吗?”

    “自己骗自己是最无聊的行为。”霍克斯比尔本来也想嘲讽他,便果断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本日记可不是给我看的,是给小姐看的。”子爵挑了挑眉毛,一脸得意的说道,“故事要尽可能的精彩一些,传奇一些。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才会喜欢。”

    他推开霍克斯比尔,从他身后的抽屉里拿出了另一本航海日志,这个封面就显得朴素多了,里面写的东西虽然很工整,但是字迹却密密麻麻的,有些地方还会配上手绘图与数据的贴条,复杂且凌乱,让人很难产生阅读的欲望。

    他拍着它说道:“这本才是给我看的航海日志。”

    “应聘你的书记官首先得是个作家。”霍克斯比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最好是个浪漫主义的作家。”子爵喝光了杯中的咖啡说道。

    正在他俩继续聊闲话的时候,舰桥的地板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紧接着一连串急切的脚步声又传到子爵的耳朵里,使他不由自主的抬头向门口看过去。

    一名水手急匆匆的跑下来对着子爵说道:“提督,您快去看看,好像有一些小船正在向我们靠近。”

    “快,带我们过去。”子爵一边说,一边拉着霍克斯比尔往甲板上走。

    鹈鹕号主桅杆上只升起一半的帆,慢悠悠的在海面上航行。霍克斯比尔跑到船头,望向远方,他看到好些黑影向他们驶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些黑影变得清晰,都是通体黑色的独木舟,每艘独木舟上坐着两名巨魔,前面的手里拿着弓,脚边堆着两三个箭袋,后面的巨魔在用力的划桨。

    两个巨魔中间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光是他看见的就有各种各样的鱼、水果以及火鸡等等,还有一些他们自制的小手工艺品,甚至还有装着巫毒娃娃的。

    “不像是来打架的。”霍克斯比尔对子爵说道。

    “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做好准备。”他把望远镜收起来,冲集结起来的火枪手们摆了个手势,于是他们紧贴着船舷半蹲着,手里的枪全部上了膛。然后子爵又对船工们摆摆手,他们把船靠向一处岛礁,将风帆全部收起,扔下船锚,让鹈鹕号处于了静止状态。

    看到船停了下来,独木舟都加快了速度从各个方向围了过来。子爵一声一声的数着独木舟撞在船上的声音,一共响了15声。过了大约半分钟,他认为已经不会再有船来了,于是冲火枪手们一招手,他们迅速站起身用手中的燧发枪指着下面的独木舟。

    这些独木舟上的巨魔也被吓了一跳,前面的巨魔纷纷举起弓搭上箭瞄准着他们。还好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更没有擦枪走火。一些划船的巨魔用手指着他们独木舟上带的货物,又比划出一个圆形。

    子爵看明白了他们的手势,意思是想用这些东西做贸易。霍克斯比尔此时也觉得这些巨魔没有恶意,便用那一口带着祖阿曼腔的巨魔语问道:“你们是来交易的吗?”

    “是的,血精灵先生,我们不是来打架的。”一名胆大的巨魔回答道。

    “你们是哪个部族的?”霍克斯比尔又问道。

    “我们不属于任何部族,是一些落难的可怜人。这里有托尔瓦萨的流浪汉,有赞达拉的学者,还有暗矛的探险家。”一名留着红色毛发的暗矛巨魔说道,“我们想交换一些工具、药品和纺织品。”

    “上来说。”霍克斯比尔扔下去一条绳子给他。

    这名暗矛巨魔抓住绳子踩着船身爬上了甲板,周围的血精灵根本听不懂霍克斯比尔在说什么,这就使得他爬上来的时候,还是有几十条枪在指着他。

    子爵冲着火枪手们摆摆手,火枪们便把枪竖了起来,但他们大多数还是把手按在佩剑上。此时,霍克斯比尔临时充当了巨魔和子爵的翻译官。

    “你好,血精灵先生。我叫普雷蒙,是一名探险家。”巨魔看霍克斯比尔向他不停的使眼色,于是和子爵打了个招呼,并把手伸出去。

    “你好,巨魔先生。我是霍雷肖·塔希尔子爵,是这艘船的船长。”子爵和他握握手。

    “啊,阁下,我在杜隆塔尔时就听过您的大名,”普雷蒙说道,“我们只想贸易,没有任何恶意。”

    “有合适的木材吗?”子爵指着主桅杆说道,“我们的桅杆坏了,需要修理。”

    “当然有,来我们的岛上吧,木材要多少有多少。”普雷蒙说道。

    没等子爵同意,他马上对下面的巨魔飞快的说了一些话,霍克斯比尔告诉子爵,他要他们帮忙把我们的船带过去。子爵想了想这附近没什么大型岛屿,他们的岛上不会有很多人,更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于是也同意了。

    他叫船工扔下15条托索给那些独木舟,然后收起船锚张开风帆,跟他们一同返回了普雷蒙描述的那个岛屿。

    这是一片小型的群岛,有7座主岛,鹈鹕号停靠在最大主岛的简陋港口里,这座岛只有焦痕谷的十五分之一大,呈鱼钩型,岛上是一片原始丛林,海边住着不到50名巨魔。他们聚集在了码头,其它的岛民载着货物划着独木舟从四处涌来,这里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小型交易市场。

    霍克斯比尔从最下层的炮口探出头去,一名巨魔小姐冲他举起一个菠萝,用手轻轻的拔掉了菠萝顶上的叶子,向他证明这个菠萝已经熟透了。

    “它看起真不错,”霍克斯比尔伸手接过它,用力的闻着。菠萝可是他最喜欢的水果之一,尤其是这种熟透的菠萝,他说道,“值5个铜币。”

    “哦,不,它值10个铜币。”巨魔小姐叉着腰气哄哄的说道,“没有您这样出价的。”

    “8个。”霍克斯比尔又还了次价。

    “成交。”巨魔小姐伸手示意让他付钱。

    霍克斯比尔狡黠的笑着,感觉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将8个铜板放到了她的手上。久违的食欲终于来了,他转过身迫不及待的用猎刀把菠萝切开,一点也不顾形象的啃食起来。

    子爵用一些备用的锤子、凿子、扳手、侏儒微调器等等工具和这里的巨魔们换了一些木头、兽皮和绳索。一名船工爬上桅杆将被打坏的部分修理平整,底下的木工按照他测量的尺寸将买来的木材加工成对应的形状再交给船工。

    过了大约四个小时,主桅杆被修好了,不仅空缺被补齐,外面还包了一块铁皮。主帆被烧出来的缺口用买来的兽皮补好,看上去还蛮结实的。一切再次齐备,子爵招呼所有人登船,准备出发。

    普雷蒙对贸易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他本来就是一名探险家,一见到船就会热血沸腾。他再次跑到子爵的船上问道:“阁下,你们是要前往南方冒险吗?我有力气,还懂得法术,可以帮到你们。”

    子爵被他的话逗笑了,这笑声中带着一股调侃和轻蔑。他看了看普雷蒙认真的表情,苦笑着说道:“我们要直奔地狱的入口。”

    “如果那地方真的存在的话,我也想见识见识。”普雷蒙知道子爵在小看他,但他并不在意。

    “我没有开玩笑,我们真的要去地狱。”子爵用一种很严肃的说法希望他放弃,“我们要去东瘟疫之地,那里除了会动的尸体就只有能夺走一切生命的瘟疫。下去吧,拒绝你是为了你好。”

    普雷蒙一脸失望的叹了口气,他悻悻的从船甲板上走下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撤掉踏板。他还是心有不甘,自从他们的船毁了以后,他在这片荒岛上已经滞留了快一年了。

    有的人已经放弃回到文明社会了,已然适应了这种蛮荒的生活,但是他不行。他拿眼睛左右看看,趁着没人注意他时,背上自己的背包,悄悄的将一艘独木舟推出去划到鹈鹕号的右侧。

    一切准备都已经做好,子爵命令船工们收起船锚,普雷蒙看准时机背着包向前一跃,抓住了主锚的锚索跟它一起慢慢上升,他抱着船锚,使劲蜷缩着身体,过了一小会船内的机械停止了转动,他抬头张望了一下,踩着锚向上一跃,抓住船舷边缘轻巧的向上一翻,背靠着艏楼。

    他听到艏楼里已经有血精灵的说话声了,赶忙从兜里抓出一小撮粉末洒在自己身上,轻声念了两句咒语,把自己变成了一只青蛙,然后绕开窗户的视野从门缝蹦了进去。

第八十一章:国王港

    普雷蒙听到了一阵钟声,小心翼翼的躲在人群的缝隙里。他觉得这里有些危险,于是又来到了外面,一股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来让他感到背上有些干痒。他刚才洒在自己身上的巫术粉末的量不算多,最多还能维持青蛙的状态5分钟,得抓紧时间找个地方躲起来。

    一阵海鸥的鸣叫中夹着一声鹰叫,这让他打了好几个冷颤,如果是在这种形态下被它们发现,自己可就要成鸟饲料了。他看到人群聚集起来,好像是要吃午饭,于是他想到厨房应该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

    小青蛙逆着人群一蹦一蹦的往回走,寻找着穿厨师服的人。也许是他太过于专注了,不小心撞到了一双皮靴上。

    他抬起脑袋像模像样的叫了两声,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真的青蛙,可是这有点自己骗自己的感觉,大海上哪来的青蛙。他撞到的是拉列医生,医生还是穿着那套标志性的褐色长外套,系着带花边的围巾,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他的头发简单的绑成一束垂在背上,鬓角修剪得整整齐齐,胡子也都刮干净了。他低头看看这只小青蛙,它想要往哪蹦,他就用腿挡住那。等周围的血精灵都走光以后,他戴上了一副白手套蹲在地上,并把手放到青蛙的前面。

    普雷蒙知道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别说在海上冒出来只青蛙这种事本身就会惹人怀疑,这种幻象在精通魔法的血精灵面前根本没什么用。他没有当众驱散他的幻象,应该是一个好心人,于是也放下心蹦到了他手上。

    拉列医生小心翼翼的捏着他,走到长廊的尽头,敲敲神父的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走了进去,把他扔到地上,并关上门,神父挥手驱散掉了他身上的魔法幻象,一个满脸歉意的巨魔蹲在神父的面前,不好意思的搓着手。

    “真难为你了,想出这么个办法混上船。”神父苦笑了一下说道。

    普雷蒙听不懂他说的话,但他很会察言观色。他认得出他穿的是圣光教派的衣服,也看得出来他的地位很高,所以他认为他是这艘船的随舰牧师。

    他飞快的在脑袋里分析着他刚才说话的意思,最后他认为他既没有揭穿他,又没有把他扔到海里,还很和善的笑着和他说话,那应该是想向他传教。普雷蒙可是个实用至上的家伙,于是堆了一脸的憨笑,用手在胸前胡乱的画着十字。

    “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家伙,”神父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了,在椅子上稍稍挪了挪屁股,很有兴趣的盯着他,然后对旁边的拉列医生摆摆手说道,“去把鸽子叫进来。”

    拉列医生转身走出去,在甲板上找到了正准备吃饭的霍克斯比尔,他告诉他神父找他,于是他只是从厨师那拿了几块夹肉面包,在和拉列医生前往神父房间的路上,飞快的塞进嘴里。

    来到神父的房间,看见了普雷蒙,这让霍克斯比尔有些惊讶,他竟然没有发现有一名入侵者。在神父的要求下,他又一次充当了翻译官。

    “你为什么一定要搭上这艘船?”神父问道。

    “我和我的兄弟打算去祖阿曼的黑暗森林中探险,但是我们的船被风浪给毁了。流落在那座岛上已经快一年了,我想这是我唯一能离开那的机会。”普雷蒙说道,“请带上我吧,我是个探险家,不怕危险,反而喜欢享受危险。我知道你们要去东瘟疫之地,那里不仅有死亡和瘟疫,还有洛丹伦王国的文物和遗产,所以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我可以保护自己,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霍克斯比尔把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翻译给了神父,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他把我们当成盗墓的了。”

    “像你这么诚实的巨魔很少见啊。”神父点点头,两个嘴角稍稍往后咧了一下,瞟了普雷蒙一眼说道,“留下吧,这一路上我们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谢谢您,神父,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别看我是个巨魔,可是我的手很巧,能做各种各样的工艺品。我还懂得如何与元素沟通,能凭空召唤出火苗,我的图腾可以在我们睡觉的时候站岗放哨。而且我还是一名巫医,能治疗各种各样的怪病。”普雷蒙自信的拍拍胸脯说道。

    “太好了,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能工巧匠。”神父笑笑说道,“这趟旅途也会给你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的。一切顺利的话,我们返回时可以带着你和你的兄弟前往奎尔萨拉斯,然后你们就可以靠自己的双脚去祖阿曼了。”

    鹈鹕号在海上又平稳的航行了一天,灯塔变得逐渐清晰,他们驶入了血色领地的范围。国王港的轮廓渐渐明朗起来,一只庞大的血色舰队映入子爵的眼中。那里停着的船不是很大,最大的一艘看起来像旗舰的船,一侧船弦上的炮口也只有10个,其余的就更小了。但是他们数量繁多,密密麻麻的停在港口里。

    船工们将船停在海面上,又放下一艘小艇。子爵把自己的徽章和一封信递给大副,他带着一支卫队上了小艇划向港口。在码头上值班的血色水手看到一艘不属于他们的小船正在驶来,便跑到了钟楼,将那口陈旧的大钟摇响,一些工人和士兵听到钟声很快的聚集在码头上。

    小艇靠了过来,一名码头工人拿着绳子走过去,帮他们把小艇拴在码头上。血精灵们登上了码头的栈道,大副环视了四周,一个头发银白的秃顶男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看他身上的制服,应该是这里官阶最高的人了,于是他向他行个礼,把子爵的信和徽章递给了他。

    巴利·韦斯温拍拍身边的一名传令兵,又指着远处的军营,他便骑上马飞快的跑出去。上将剥掉蜡封,读了一遍子爵的信。他的目光大部分还停留在信上,这是一封用洛丹伦语写的信,主要是对子爵的船队和他本人的一些简单的介绍。

    海军上将神情有些复杂,他稍稍抬了一下眼睛,看着这名面无表情的血精灵水手,用洛丹伦语说道:“既然你们是被邀请来的,那么你们的船可以停靠在国王港。”

    大副向他道了声谢,韦斯温利落的冲海上一指,一些水手登上了拖船跟着血精灵的小艇划向鹈鹕号。工人们接住从船上抛下来的托索拴在船尾,用力的划浆,一边划一边唱歌来保持节奏,终于把这艘战舰拖进了港口。

    起初码头工人们并没有注意它,直到它完全停稳,才惊呆了码头上的所有人,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战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霍克斯比尔用胳膊碰碰在窗前盯着港口看的普雷蒙说道:“除了青蛙你还会变什么?如果你想下去,你得变成人类能接受的生物才行。”

    “我还会变幽灵狼,但我觉得他们不会喜欢。不过,我可以试试这个。”普雷蒙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绕着漂亮金属线的紫色水晶球,看上去做工蛮精美的。

    水晶球上映着一些魔法符号,微微闪着蓝光。他从球中吸出一股魔力,身形慢慢缩小,毛发逐渐变长。等霍克斯比尔看清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一脸红色大胡子的矮人。

    “希望他们对你的胡子不感兴趣。”霍克斯比尔苦笑了一下说道,“装成一个哑巴,否则你的巨魔语会暴露你的身份。”

    “我也会说一些洛丹伦语。”普雷蒙说道。

    说话间,船舷外边的楼梯已经架设好了,神父站在正中间,阳痕公爵和塔希尔子爵分别站在他的左右。神父没有看码头上的人,而是注视着远方海域上的一团阴影。

    照常理,对于沿海城镇来讲,人口越多,码头应该越大,越繁荣,可是血色领地好像不赞同这个观点。如果单纯按照人口来看的话,就算只有新阿瓦隆,人口规模至少是南海镇的五倍,如果再算上海文郡和提尔之手的话,那就更多了。

    但国王港的规模看起来连南海镇码头的三倍都不到,而且没有市集没有娱乐场所,甚至连个酒馆都没有,简陋且冷清,像这里人们的欲望一样。码头上所有的商铺都挂着十字军的铭牌,显然它们都属于军队或者教廷的,这些商铺严格遵守着各种限制,让这里显得没什么活力。

    神父突然感到了来自一滴水的凉意,他稍稍伸出手,手掌向上翻,又有两滴水落下来。神父往天上翻着眼睛看着变幻莫测的云层,又有几粒小小的冰粒掉在了他手中,这场雨逐渐变大,而且还夹着雪糁,不是芽月应该有的天气,是一个坏预兆。

    码头上的钟声又响了起来,就在神父注视的方向,十几艘拖船拉着一艘损坏严重的战舰驶向船坞。那战舰倾斜着45度,主桅杆已经折断,船身上被打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洞,不像被炮弹击伤的,应该是弓弩和长矛的杰作。

    船坞里的一个小门打开了,一群囚犯有序的走了出来。他们拴着镣铐,穿着红色的囚衣,在血色典狱官的监督下排成了五个纵队,走进水深齐腰深的船坞里。

    又有两扇门打开了,从这里出来的囚犯也是排成纵队,站在两侧的不同高度的石头阶梯上。拖船行驶到了指定的位置,船上残留的工作人员把十几条两只手都握不住的纤绳固定好,把绳头交给每一纵的第一个囚犯,然后从他开始一个个向后传。

    站在两侧石阶上的都是罪过较轻的罪犯,站在水中的都是重犯,全部是男性,只有水里正中间那一路的最后一名囚犯是女性,她不仅手脚戴着镣铐,下巴上还顶着一个特殊的刑具。两名典狱官站在她的左右,当前面的囚犯将绳头递过来的时候,她有些惊恐,不想接过绳子。

第八十二章:圣贤的处境

    囚犯从她的眼神里不止看出了恐惧,还有祈求。他知道她是曾经的圣贤,抛开身份不谈,即使她是个普通的罪人,这幅模样也应该得到怜悯。

    而且让一个女人来拉纤,这行为简直和恶魔没什么两样。拿着纤绳的囚犯默默的将它缠在自己的腰上,没有给她。

    但是典狱官却不同意,他用手中的短棍插在他的腰和纤绳间的缝隙,用力往外一挑,他的手上感到火辣辣,不由得松开了纤绳。

    “接过纤绳,好好工作,别把它视为苦难的象征,要把它当做荡涤你灵魂的工具。”年轻的典狱官说道。

    这名看起来刚刚成年的典狱官口齿凌厉,思维清晰,自以为代表着圣光,但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比,和他每天都在不遗余力咒骂的死亡骑士倒有几分相似。

    他坚守着十字军的正义,冷酷的执行,还没有一个重刑犯有同情心。在赤色烈焰大教堂他有多狂热,在船坞他就有多冰冷。

    德米提雅从他的话语和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怜悯也看不到一丝希望,除了仇恨还是仇恨,只好伸手去捡掉进海水里的纤绳。

    她的手在颤抖,曾经那双白皙细嫩的小手现在满是伤痕,她的每根手指上都有淤血,左手食指上漂亮的指甲掉了一大半,漏出来的肉上还有新鲜的结痂。她的脸蜡黄且憔悴,眼圈黑黑的,嘴角有淤青,嘴唇上也裂了几道口子。

    她不停的咳嗽,冷得直抖,但是典狱官却用短棍戳她的背,让她赶快去捡纤绳。她的手刚刚碰到水面,海水中的盐分就让她感到自己的小手像被几十根细针同时戳刺一样,钻心的疼痛迫使她把手缩了回来。

    就连海洋都在同情她,远处卷起的海浪好像发出一阵阵哭声。但是典狱官完全听不到,也不想听到,在他心里,她的这种拒绝赎罪的行为是可耻的,是堕落到极致的象征。她的颤抖,她的祈求,她的抽泣都是想逃避惩罚的手段,一想到这里,他就怒火中烧。

    典狱官拿着手中的短棍在她的背上狠敲了一下,那力量大得使她整个人跌进了浑浊的海水里。十指上传来的剧痛使她不由自主的想通过呐喊来缓解痛楚,苦咸的海水呛进了鼻子和嘴里,让她感到肺里如同灼烧一般。

    另一名典狱官不慌不忙,充满蔑视的把她从水里捞出来,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被海水给呛死呢?她还没赎完罪呢。他一脸严肃的听着她那夹着哭腔的咳嗽声,心里却像在审讯室聆听拷打犯人的惨叫时一样开心。

    如果刚才她真的在这溺死了,那她一定会感谢圣光的仁慈。

    不能让她一个人再耽误所有的工作了,典狱官把纤绳捞起来,缠在她的腰上,再塞到她的手里。对她来说,拿着被海水浸透的纤绳就如同握着烧红的铁棍一样难受。

    天上的雨点和雪糁,腰下的冰冷海水以及绝望的内心,使她感觉除了双手以外,其余的地方都是冷的,就如同身处于冰封王座一样。她根本没有力气往后拉,只是象征性的摇摇纤绳。

    逃避不成就想偷懒,这人简直堕落得无可救药了。典狱官又用棍子抽了她一下,以示惩戒,他现在恨不得手中再有条鞭子,那他就可以更好的教她如何赎罪。

    在囚犯们如同奴隶般的努力工作下,损坏的罪人之镰号被拖进了船坞,他们终于可以回到那窄小又潮湿,肮脏且恶臭的牢房里休息了。在他们眼里,这牢房一点也不恐怖,真正的恐怖都在牢房之外。

    神父看完了这些囚犯的拉纤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时大将军阿比迪斯也已经骑马赶到了码头。神父从楼梯上走下去,站在码头的栈道上,看看韦斯温又看看阿比迪斯,表情说不上轻松,但也不严肃。他说道:“对不起,大将军。对于洛丹伦的军队礼节,我不是很了解。”

    阿比迪斯有些惊讶,这个血精灵竟然认识她,可她对他却毫无印象。但她知道这时不是愣神的时候,于是也说道:“对不起,神父。对于奎尔萨拉斯的宗教礼节,我也不是很了解。”

    “那我们扯平了。”神父的嘴角稍稍扬了一下说道。

    “有什么能帮到你们吗?”阿比迪斯这时才认认真真的看看恩纳斯神父,他那一身漂亮的制服和铠甲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那四个血精灵,这一切都说明他在奎尔萨拉斯的圣光教派中地位非比寻常。

    “我知道你们抓到了一名女巫,就想来看一看你们如何审判她。”恩纳斯神父很自然的说道。

    阿比迪斯和韦斯温面面相觑,那眼神就像在质问对方,这是怎么回事。海军上将表现得很自然,大将军她却有些不安,她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真奇怪啊,”神父看着阿比迪斯,用手打起了拍子,那拍子和她的心跳频率一模一样,他一边打一边望向韦斯温说道,“你的心也应该狂跳不止才对,可它却显得很镇定。”

    “神父,我有什么错呢?”韦斯温并不是不慌张,而是他比阿比迪斯要老练得多,他很自然的把话题引向了别处,指着自己光秃秃的头顶说道,“您看这里,以前可是长满了头发的,现在多亏了这些天灾,害我累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头发都掉光了。我一直在尽心尽力的清理这里这片土地上的亡灵。”

    神父发出了几声干笑,从打拍子变成了鼓掌,没再说什么。

    这时阿比迪斯已经从发愣中恢复过来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对不起,神父,我不想冒犯您,但是请您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阿比迪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这件事目前除了策划者们以外,只有审讯员韦沙斯知道,就连这里的十字军也不知道。

    “圣光告诉我的。”神父很敷衍的说了一个让她和韦斯温都无法继续追问的理由。

    “神父,我想你们也累了吧,需要休息。”韦斯温只好接过话头说道,“既然大家都是同一个教派的,我们并不介意您来旁听这场审判。你们先去休息吧,赤色烈焰大教堂虽然简陋,但是设施齐全。”

    “我们不住教堂,”神父果断的拒绝了他,“我们在海文郡住就好了,因为还得见见镇长,和他谈谈有关于将来的贸易。”

    “那也好。”韦斯温不紧不慢的一边说一边稍稍欠身行个礼。

    海军上将叫来2名血色骑士带他们前往海文郡,除了卫队,神父又将2名随从、2名修士、1名厨师和一个矮人一同带了过去,其余的血精灵全都留在船上,不被允许登陆。

    公爵从一个熟人手里租了一个足够容纳他们的小型庄园,然后差随从把那5只龙鹰也带到了这里。韦温斯以保卫他们的安全为由,在庄园外布置了一个15人的小队,由一名上尉统领。除了安全工作,他还要负责盯着这些血精灵的一举一动。

    阿比迪斯返回了军营,但这股不安并没有因此而消失。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要审判一名女巫,那么他肯定也知道这女巫的身份。难道是德米提雅提前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并向血精灵传递了这个信息请他们来营救她?

    这不合理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那天为什么不留在血精灵的队伍里,和他们一起走,她为什么要回来呢?难道是有什么关键信息被瓦德玛尔忽略掉了?如果不是,他们为什么会在一个这么巧的时间出现在这呢?

    她忽然想到了德米提雅对她的警告,心里多少有些不安。难道她只是为这件事回来的?她没想过瓦德玛尔会检举她?会给她带来牢狱之灾?

    为了以防万一,她派人去找瓦德玛尔,想再向他询问一些关于那天德米提雅的举动。在他到来之前,她又一次的从脑袋里过了一遍计划,先召来提瑞斯法教区的审讯员韦沙斯,然后买通这个贪婪又投机的家伙对德米提雅进行审讯和折磨,逼她认罪。

    最后确认韦斯温的药已经起效了,她又给这个计划增加了一个保险,大将军给莎莉写了封信,要她也来参加这场对德米提雅的审判。只要韦沙斯当着莎莉·怀特迈恩、伊森利恩和瓦洛斯的面交出审讯结果,并且德米提雅无法用召唤圣光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立场。

    那么,只要这三位检察官的脑袋没有感染亡灵瘟疫,他们就会认定她是一个女巫,并判她死刑。这样,达索汉那里也能交代,毕竟这不是提尔之手独断的结果,是提瑞斯法教区、壁炉谷教区和提尔之手教区共同的决定。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但是血精灵的到来却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知道他们早晚会以德米提雅的邀请来敲开新阿瓦隆的门,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她心里又忐忑了起来,这种忐忑甚至发展成了慌乱,那种她在面对亡灵天灾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慌乱。

    其实大将军一直是一个虔诚且正直的人,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谋取利益。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必须要这样做,因为她得到了启示,知晓了血色十字军的救赎并不在东瘟疫之地,而是在遥远的诺森德。

    教廷对东瘟疫之地的固执让她变得失望甚至绝望,所以她越来越需要实力和权力来控制住提尔之手的血色十字军。她开始变得孤僻,变得少言寡语,不再去教堂忏悔,把她的信任收在一只匣子中锁起来,并把钥匙丢到无尽之海的大漩涡里。

    也许是因为外面天气的原因,她感到手脚有些凉,本能的搓了搓手,并向手中哈气,可她的手变得更凉了。阿比迪斯看看壁炉中的余烬,她的房间并不冷,可她从口中呼出去的气却凝结了。这一定是圣光的启示,她越来越坚信他们的命运就在北方。于是她开始虔诚的祷告,向圣光祈求他们的计划能够成功。

第八十三章:小修士

    自从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一天了,塔希尔子爵一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让他感到很不舒服。这里的人很冷漠,对他们也很警惕。

    尤其是新阿瓦隆,那些一路上引起他们兴趣的摊子,都不愿意做他们的生意。也许是因为他习惯了热闹的城镇,无法理解新阿瓦隆的沉静与哀伤所带来的那种美感。

    当然,这并不重要,他们到这最主要的目的是接圣贤去奎尔萨拉斯,但是到现在他们却连圣贤的面都没见到,这让他有些犯嘀咕。于是他自己悄悄离开庄园,孜身一人前往提尔之手。

    子爵租了匹马,按照地图中的指示来到了赤色烈焰大教堂,他知道身后有两个人在跟踪他,但他也没有打算秘密潜入,所以就由他们去了。

    他从正门光明正大的进入教堂斯崔特主教正在向他的信徒们布道。子爵跟守门的修士很随意的打了个招呼,随便找个长椅坐了下去。他坐在一名见习修士旁边,用余光瞟着他。

    这个还没成年的小男孩被突然到来的血精灵吓了一跳,也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瞟着他。他盯着他胸前的徽章,眼神里突然有了一丝怒意,稍纵即逝。子爵虽然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对此也感到一头雾水。血色领地的人是出了名的不友好,对圣光也是出了名的狂热,于是他皮笑肉不笑的扬了扬嘴角,在胸前画个十字。

    可这名小修士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认为他是同一个教派的教友,反而向旁边挪了挪屁股,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此时子爵根本没心情听斯崔特口中那些空话、大话、以及带有道德绑架性质的说辞,对这名小修士产生了兴趣。反正现在也毫无头绪,那就从他下手,碰碰运气。如果他要是知道德米提雅在哪,那就用钱撬开他的嘴。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于是又往修士身边挪过去。

    男孩似乎有些害怕,握着拳头,指甲几乎扣进了肉里,如坐针毡。他用袖子擦擦顺着额头淌下来的汗水,干脆他决定不听布道了,起身就往外走。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等到那个小男孩从门口出去以后,他才跟了出去。

    教堂的走廊很长,子爵走出去时还能看见小男孩的身影,于是静悄悄的尾随着他,在一段没有人的昏暗通道里,他快步追上去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向前走,然后把他转过来面向着自己,小声的在他耳边问道:“你们的圣贤呢?她在哪?”

    “你找她干什么?”男孩怯生生一边往后躲闪,一边问。

    “我是她请来的,当然要找她。”子爵回答道。

    他沉默了,不再说话,只想挣脱出去。子爵从钱袋里掏出1个金币,塞到他手里说道:“告诉我,她在哪?这个金币就是你的了。”

    男孩被气得满脸通红,他用力把他的金币和手一起往外推,然后尖刻的说道:“行贿犯!你也是用这种肮脏的手段诱惑那个女人叛离我们的教会,对吧。”

    “你说什么?哪个女人?叛离什么?”子爵按住他胡乱推搡的双手小声的问道。

    “难道不是因为你看上了她的美貌,然后用金钱引诱的她吗?”男孩的话语听上去有些颤抖和软弱,但是他的眼神却冲满了愤怒。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又有点歇斯底里,“你是一个自私又傲慢的家伙,她是我们战胜天灾的希望,而你却要因为可耻的欲望夺走这份希望!”

    小男孩越说越来劲,愤怒似乎又帮助他战胜了恐惧,他的脸更红了,好像做了什么羞耻的事一样,他接着说道:“更可耻的是她竟然接受了你的贿赂,并选择背叛。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她要在教堂里悔罪,等她意识到她做的事有多可耻以后,她就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我们的队伍中来,你决不可能从我们身边夺走她!”

    “你这是听谁说的?我曾经只是邀请她到我的国家传教。银色黎明的牧师们每个月都会来传教,现在血色十字军和银色黎明已经合作了,我邀请她又什么问题?还有,你说我用金钱诱惑她?简直胡说八道,我可不记得有给过她钱。”子爵很生气的把他推倒在地,虽然他还保持着冷静,但语气中也有一丝怒意,他说道,“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为了恐吓他,子爵一边说,一边把手按到佩剑上。

    “别装了,所有人都知道。她从圣光之愿礼拜堂回来以后,手里就拿了一个价值连城的陶瓷徽章,和你胸前戴的一模一样。那种瓷器就连曾经的米奈希尔王室珍宝库里都没有!”男孩的愤怒最终还是没有战胜恐惧,他胆怯了,于是把流传在这里关于圣贤入狱的原因告诉了他。

    原来是他的那枚徽章闯祸了,信息不对称真是太可怕了。那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瓷器,只是迷踪岛制瓷工匠们的一种还处于试验阶段的新的上釉手艺的试验品,子爵觉得很有意思,便让他们烧了一大堆自己家族徽章的纹章瓷。这个东西可以说精美,但谈不上珍贵,更不可能价值连城。

    子爵有些哭笑不得,于是他问道:“只因为一块瓷片,你们就把她囚禁起来了?”

    男孩沉默着,不说话。

    看来她是遭难了,子爵把剑拔出来指着他。

    男孩吓得连连往后蹭,子爵的剑慢慢的,配合着他的速度一步步逼近他。最后他瞪了子爵一眼,把右手举了起来说道:“消息给你,金币给我,我们两不相欠。”

    子爵冷哼了一声,把剑收回鞘子,将那枚答应给他的金币又扔过去,但是没有扔到他的手里,而是扔到了地上。于是他声音颤抖的说道:“她被关在提尔之手的监狱里。”

    他看着他从地上捡起那枚金币,又扔将另外两枚金币扔到他身边,说道:“这件事很蹊跷,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做过。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这也是为你好。”

    说完,他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已经半个小时了,如果在监视他的人眼前消失太久,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那么他们将会被盯得更紧。于是子爵从教堂离开,骑马返回了庄园,先把这个情报带回去告诉给大家才是最重要的。

    船长敲开了神父的房门,骑士、医生、侦察兵和探险家都在。他坐在一个空位上悄悄探过头去说道:“神父,我有两件事必须要告诉你们。我们被监视了,而且德米提雅因为拿了我的徽章,被认为要背叛血色十字军,现在被囚禁在了提尔之手的监狱里。”

    “你不用感到愧疚,这只是逮捕她的一个借口。”神父说道,“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

    “神父在码头说的女巫指的就是她。”阳痕公爵说道。

    “不可能啊,她怎么会是女巫呢?如果是的话,银色黎明不可能接受她提出的合作。”子爵有些感到不可思议,惊异的说道。

    神父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具体的事情,你们得自己调查。再休息一天,然后就开始行动吧。”

    在血色军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大将军手中的羽毛笔在日记上的行动轨迹,瓦德玛尔带着一身腐臭的气息站在门口。他的铠甲上溅了不少鲜血和脓液,气喘吁吁的。两天前,他率领一支骑兵部队和银色黎明的部队一同攻击了魔刃之痕,将那里的亡灵天灾清理得七七八八了,刚刚返回提尔之手。

    “大将军,你找我?”瓦德玛尔摘下头盔问道。

    “看样子,战果不错。”阿比迪斯跟他寒暄了一句,然后招招手说道,“进来吧。”

    “提尔之手和圣光之愿礼拜堂的之间的道路算是打通了,可以给玛尔兰和她的部队提供支援了。”瓦德玛尔摇摇头说道,“我站在这就好,进去的话,会弄臭您的房间的。”

    “就当这是命令吧。”阿比迪斯用一个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什么事这么严重?”瓦德玛尔走进她的房间并把门关上。

    “昨天,港口来了一艘血精灵的战舰。他们……他们,呃,他们……”阿比迪斯有些犹豫,瓦德玛尔也不知道他们准备将圣贤当成女巫来审判的事,只知道她因为背叛被逮捕的事,正当她犹豫如何措辞的时候,瓦德玛尔抢着问道:“他们要来接她去奎尔萨拉斯?他们见面了吗?德米提雅她还没有认清自己的过错吗?”

    “不,你担心的这一切还都没发生。”阿比迪斯松了口气,她很直接的问道,“你把那天她和血精灵相遇的全部经过都告诉给我了吗?有没有什么细节被你忽略了?”

    “没有,我可以对圣光发誓,一字不差。”瓦德玛尔想都没想的就回答了她,但他从阿比迪斯的脸上看到了些不寻常的表情,便问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事。”阿比迪斯神色轻松的摇摇头敷衍了他一句。

    这时,大将军的房门又被敲响了,一名信使将一封盖着提瑞斯法教区蜡封的信递了进来,这让她来了不少精神。她接过信,对瓦德玛尔挥挥手说道:“你先回去吧,有事的话我会再找你的。”

    “好吧。”瓦德玛尔觉得她有些怪怪的,踏出房门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回头说道,“有事别瞒我,你知道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谢谢你。”阿比迪斯冲他挥挥手。

    瓦德玛尔走后,大将军关好了门,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莎莉写给她的信。信短短的,但并没让她失望。莎莉会在3天之内启程前往壁炉谷,然后和伊森利恩一起来到提尔之手。

    傍晚,正式的工作结束以后,大主教斯崔特回到了他的房间,他没有休息而是开始了一天的总结工作,书写他的日记。

    昏暗的油灯下,他刚刚翻开日记本,便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穿着修士服的小男孩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八十四章:三枚金币

    “怎么了,我的孩子?”主教用温和又慈祥的声音问道。

    “主教大人,我今天……”他刚刚开口,就像一个认真悔过的罪犯一样,不由自主的痛哭流涕,“那个血精灵……他……他威胁我,逼迫我,用剑指着我,逼问我那个叛徒的下落,我实在……害怕,就把她的事……全告诉他了。”

    “好孩子,慢慢说,是哪个血精灵这样对待你?”主教用和刚才同样的语气问道。

    “那个穿了一身提督装的,戴假发的血精灵。”他抹了一把眼泪,一边哽咽一边说,“他胸前的徽章和德米提雅带回来的那枚一模一样。”

    “是他?”主教咕哝了一下,只有他自己能听清。他愣了几秒钟,回过神后,马上清了清嗓子说道,“孩子,你做了错事,但这错并不完全怪你。这世界上又有谁能在面临死亡的恐惧时可以坦然的面对呢?

    只有照耀一切的圣光,只有它能帮助你战胜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回去吧,牢记这次耻辱,然后比以前更加虔诚的祷告,更加真诚的忏悔,终有一天,圣光会眷顾你的。”

    小男孩从地上站了起来,向主教行个礼便退出了他的视线。走的时候,右手紧握着拳头,整个人不停的在颤抖。

    他站在门外,把右手张开,里面躺着三枚奎尔萨拉斯金币。他又把手放在主教的门上,想再次推开,但是又犹豫了,并陷入了无止境的循环之中。

    窗外的月光惨白,在他犹豫的期间,门缝里的火光熄灭了。他的表情变得失落,又看了看那三枚金币,哭得更厉害了。

    他的内心不停的受着谴责,周围那些模糊不清,紊乱的形体看上去都像被暗影所包裹的自己,他们狰狞、恐怖、笑容扭曲,好像要把一株孕育着魔鬼的种子放到他的心里一样。于是他几乎是用跑的方式返回他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它,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把头埋了进去,不停的抽泣。

    此时此刻他并不是因为告诉了塔希尔子爵关于圣贤的事而哭,是因为他一时贪婪,拿了这三枚金币而哭。当他去捡这些金币的时候,他的脑袋被那些好吃的、好喝的还有漂亮衣服等等会导致堕落的东西填满了。

    当他捡起它们时,长廊里的玻璃上映着的都是他那副贪婪的嘴脸。他被周围恐怖的景象惊醒了,在心里咒骂自己的贪婪,并且告诉自己要将这宗罪一起向主教忏悔。

    可当他进入主教的房间时,他犹豫了,只向主教诉说了告密的罪。他虽然在骗自己说,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得告诉主教。

    其实他真正的想法是这宗罪最可能被主教原谅,他可以逃避一切惩罚而悄悄占有这三枚金币。虽然他最后感受到了内心的谴责,可贪婪与软弱占了上风。这也在不知不觉中,让他陷入了三宗罪里。

    他扒拉着手里的金币,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一枚是我的耻辱,是我通过出卖圣贤的信息换来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害怕是应该的,如果不告诉他,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我只是想保住性命而已,而且主教也已经原谅我了。”

    “它真的是耻辱。”男孩内心激荡起一个声音,“可你为什么要捡起这份耻辱呢?为什么要私自留下,不把它交给主教呢?你想拿它当做自己未来的警示吗?恐怕不是。你索要了它,捡起了它,又隐瞒了它,这就足以证明你的贪婪,即使他不用剑指着你,为了得到这枚金币,你也会说出关于她的信息吧。你比那个你不遗余力咒骂的女人高尚吗?”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他用两个拳头夹着脑袋,拼命的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他不用剑指着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说的。我是被他逼着说的,这也是他答应给我的,只要我告诉他圣贤的事,他就给我一个金币,他就是这么说的。”

    他又哭了好一会,情绪才稍稍平稳下来,又扒拉了两下手中的金币,把其中一枚放到一边,看着另外两枚金币,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两枚我不应该拿,可我还是拿了。我应该把它们交给主教的,可我又没这么做。”

    “这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内心的声音又激荡起来,“那个血精灵明明说过,给你这两枚金币是让你不要说出这件事。你拿了金币,就说明你认可了这份契约,可你又打破了这份契约。

    这回难道你又要说,你是为了教廷才打破的这份契约吗?在所谓的大义面前,不遵守契约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吗?这两枚金币看来是你心中那支天平上最重的东西,即使另一只托盘里放着的砝码是正义和契约,它们依然无法撼动装着金币的托盘。”

    他不再抗争了,不再自欺欺人了,他放声大哭,边哭边说:“是的,我有罪,我的贪婪不可原谅,我的灵魂贴着尘土。贪欲熄灭了我为善的热忱,让我的一切行动变得一无是处。”

    他就这样一边哭一边忏悔,直到凌晨2点钟,再看看手里的三枚金币,这简直就是毒害灵魂的最毒的毒药。他站了起来,拉了一下他的房门,由于门轴发涩,黑暗中响起一阵刺耳的回声,听起来就像末日审判一样。

    他不再流泪了,迈出了房门,沿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向上走。现在的他,仿佛失去了灵魂,活像一个会动的尸体,他把楼梯的木板踩得吱吱响,丝毫不理会这样做会影响别人。

    他顺着楼梯绕着圈的向上走,不知不觉中,月亮似乎变成了红色,每经过一个窗户,被月光照射时,就好像被包裹在一道血色的灵光当中。

    这灵光柔和无比,又安详静谧,他喜欢上了被这光芒所包围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上了顶楼。他推开了最后一道门,从阁楼中走出,站在天台上。红月光现在可以毫无阻挡的照射他。

    男孩闭着眼睛感受着,他模模糊糊的想到了平时主教布道时的情景,又想到了他曾经的教导。他半睁着眼睛,视线一会模糊一会清楚,心里有一股从未有过的舒适感,让他彻底平静了下来。

    当他的视线不再模糊的时候,他又看了看自己,原来刚才那些灵光都是错觉,包裹他的明明是圣光。这是多么柔和的颜色啊,殷红与金黄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恐怕全艾泽拉斯的画家一起调配一份染料也调不出这种颜色。

    “圣光接受了我的忏悔,并且接纳我了吗?”男孩在内心自言自语着。他又一次闭上眼睛,体味这种感觉,感到越来越开心,越来越多的圣光从他的内心迸发出来,这说明他这么做是对的,圣光在引导他走向正确的道路。

    他又一次把手张开,手中的三枚金币仿佛也包裹在圣光之中。其中两枚的颜色有些暗,他把这两枚金币拿出来,喃喃自语:“这是我的罪恶,这是我的贪婪,但这也是我。那个血精灵给了我这世间最毒的毒药,但此时它也是我的解药。”说完,他毫不犹豫的把这两枚金币塞到嘴里,拼命往下咽。

    金属的气息让他有些恶心,但他用力捂住嘴,不停的用鼻子吸气,凭着毅力和决心反复的做着吞咽动作,终于他还是把它们咽下去了。金币撑破了他的窄小柔嫩的食道,让他咳嗽的时候会带出来一点点血花。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到肚子里沉甸甸的,这种感觉不仅没有给他带来疼痛,反而让他有一种饱腹时的满足感。主教说的对,能帮助他战胜对死亡的恐惧的只有圣光,他笑着走到天台的边缘,面朝红月亮,背对着底下的广场。

    他看了看手中那最后一枚金币,把它死死的握紧,将重心提高向后一仰,便从天台上掉了下去。

    在这个坠落的过程里,他短暂的一生在他眼前掠过。天灾是如何摧残他的家,他又是如何像野狗一样苟活下来,然后被教会收养,再变成今天这幅样子的。

    一切的一切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之内重演了一遍,可又是那么真实,就好像重新走过一遍一样。如果没有那死亡骑士,如果没有天灾,他应该是一个普通木匠的孩子,快快乐乐的,一边学习家传的手艺,一边给自己做各种各样的玩具。

    这个该死的阿尔萨斯,就是他毁了这一切,毁了美丽安详的洛丹伦。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救赎,向天灾复仇就是他心中最庄严的正义。

    现在,他最后的愿望就是他要用他的灵魂作为代价,将这强烈的复仇之愿化为最沉重的诅咒,永远隔断那个曾经的王子的救赎之路,让他只能不死不活的存在于永恒中,永远承受着洛丹伦所有因为他而逝去的灵魂对他的谴责。

    他的时间到了,在最后一刻,血色的圣光纠正了他的错误,伴随着一声闷响,一瞬间的血光喷溅,一切错误都被矫正的同时,他的生命也终止。

    鲜血染红了他的修士服,他胸前的血色徽章在月光下显得无比庄严。他的灵魂脱离了他的身体,没有临终仪式,也没有告别,染血的修士服成了他的殓衣,激起的尘埃成了他的棺材。

    他的表情显得极为轻松也极为得意,就像一个贪污数十年的官员,在退休之前仍然没有被逮捕,卷着大袋大袋的金币乘船跑到国外时的脸一样。

    惨白的月光照在他小小的尸体上,那枚最后的奎尔萨拉斯金币,依然紧紧的握在他的手中。

第八十五章:热情的女老板

    第二天的清晨,前往工作地点的杂役发现了小修士的尸体,并报告给了主教斯崔特,在检查他的遗体的时候,主教发现了一些异样,并在他手中看到了那枚奎尔萨拉斯金币。

    他回想了一下昨天这孩子向他说的话,想起了那个血精灵提督在寻找德米提雅的下落,于是他赶忙派人把大将军和海军上将招来教堂。

    大将军的军营离教堂并不远,她只用了20分钟就赶到这里,海军上将在路上花了一个小时。他们三个一起走进地下的停尸房,站在那名小修士的尸体旁边,主教掰开尸体的右手,把那枚金币拿出来递给大将军。

    “血精灵的金币?”大将军把那枚金币放在手里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

    “那个血精灵提督,在找德米提雅,并且逼着这孩子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主教说道。

    “看来他是因为羞愧而自杀的,”韦斯温摇摇头,叹口气说道,“勇敢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他们的动作很快,但时间站在我们这边。”阿比迪斯说道,“算算日子,莎莉今天应该到壁炉谷了,最迟再有3天,她和伊森利恩就会到这。”

    “给他们个下马威?不光为了德米提雅的审判,也为这孩子报仇。”主教摸摸自己的胡子想了一下问道,“借着这件事,把那个提督抓起来,关几天,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审判结束后,再找个理由把他放出来?”

    “逮捕一名奎尔萨拉斯的贵族?你想把血精灵的皇家舰队招来吗?”韦斯温马上制止住了主教不切实际的想法说道,“不怪我冒犯的话,我就直说了。且不说血精灵的海军比我们强多少,如果真这样做的话,只需要港口那一艘战舰,它自己就够把我们打得十年不敢离开陆地。”

    “还是海军上将呢,我们有那么多船,一艘战舰就把你吓成这样?”大将军对韦斯温的胆小有些不屑。

    “我们的船几乎都是运兵船,战舰没有几艘。”韦斯温并没有发怒,而是很耐心的说道,“他们来的那天,我就上去观察了一番他们的船。那艘船有30多门炮,船身又厚又硬,比我们最大的艘战舰还大很多。而且船上的血精灵,来头不小。”

    “你打听到了他们都是什么人吗?”大将军说道,“尤其是那个神父。”

    “我都打听过了,带头的是一个公爵和一个子爵。”韦斯温回答道,“至于那名神父,是奎尔萨拉斯前任的宗教大臣,也是奎尔萨拉斯最严格的检察官,据说他能看透人心,所有的谎言在他面前毫无意义,不过现在已经退休了。”

    “他们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大将军问道。

    “他们不知道,恐怕只有神父和那两名贵族知道。”韦斯温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别轻举妄动,先盯紧他们吧。”主教说道。

    “他们刚来时,我就这么做了。”韦斯温说道。

    海文郡,血色领地中的世俗区域,即不像被军队控制的提尔之手那样刻板,也不像被教廷控制的新阿瓦隆那样清高。这里是血色领地中人口最稠密的区域,也是工商业最发达的区域。

    从血色领地到诺森德之间的海域是艾泽拉斯北方海域里鲸鱼活动最频繁的区域,所以这里的捕鲸业很发达,蜡烛、颜料、肥皂,都是这座城镇的名片,有不少手艺高超的工匠。

    同时这里也是血色十字军最重要的兵源地,征兵的广告随处可见。血色的牧师们在这里的传教也非常频繁,并且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这就导致了海文郡的人民从小的目标就是成为僧侣或者军人,但能通过严格考验的并不多,所以他们大多数还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就在这座金钱再次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的城镇,血精灵们也悄悄的展开了行动,他们目前的打算是想办法进入提尔之手的监狱和圣贤见面。

    在他们当中,认得圣贤的只有霍克斯比尔和塔希尔子爵,于是公爵和医生在市集里带着跟踪他们的人闲逛,为他们两个的行动提供掩护。

    老侦察兵骑了一只龙鹰悄悄的飞往西部的山脉,然后南下前往提尔之手的山区。

    他在空中找到了监狱的位置,并降落在半山腰的一片森林里。确认没有被人跟踪以后,他放出了他的鹰在监狱的上空盘旋,时不时的落到监狱的各个建筑周围。他自己则通过鹰的视野,在一张纸上简单的画着监狱的结构图与布防图。

    塔希尔子爵再次孜身来到提尔之手,也来到监狱附近。他还是用老办法,在附近的商铺里寻找线索和消息。他来到离监狱最近的一条街上闲逛了起来,走了大概10分钟,一个餐馆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走到近前,这像是一个家庭小馆,屋子里只有三张桌子,从厨房里传出的味道蛮香的。正在吃饭的人都穿着监狱的制服,看上去应该是典狱官和审讯员。

    他们的样子很自在,很放松,一点也不拘谨,应该是熟客。如果监狱的人经常光顾这家店的话,那么这里边一定藏着有价值的情报,于是他决定在这家店开展工作。

    子爵在店门口稍稍停留了一会,店里风姿绰约的女老板马上注意到了他,很热情的和他打招呼,并向他抛了一个媚眼。

    店主竟然是个女人,这真是太好了,从女人嘴里套情报正是他擅长的,于是他微笑着向女老板回了个礼,在户外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他准备先在这好好吃上一顿早午餐,再找机会跟这个女老板搭讪,于是他把菜牌上最贵的东西都点了一遍,唯独没点甜品。女老板很贴心的在他的菜单末尾加了几笔,写上了达拉然巧克力杏仁饼。

    这里的吃饭习惯和奎尔萨拉斯有很大区别,菜不是一道道的上,而是一股脑的全都端了出来,被堆满的桌子让他感到有些尴尬。

    女老板对他似乎很好奇,忙完了手上的工作,一直在找机会看他。虽然每次她的目光都不敢停留太久,但是她频繁的瞟,也没错过几个他优雅吃饭的镜头。

    吃得差不多了,子爵心里盘算了一下,开始在脑袋里寻找搭讪的话题。忽然他闻到一股香味,马上抓住了机会,对女老板说道:“夫人,您在烤什么呢?味道这么香。”

    “猪肝馅饼,船长先生。”女老板一边弯着腰在水盆里洗手一边回答他。

    “那烤好了可要让我尝一尝啊。”子爵用一个优雅中带着一点小惊讶的口气问道,“看得出来我是在海上讨生活的?”

    “简直就像整片外海的主人。”女老板的目光不再躲闪,而是直直的盯着他看。

    女老板的热情伴随着她的目光迸发出来,这种感觉被他很快就捕捉到了。于是他很优雅的笑笑,举起杯子说道:“我请您喝一杯。”

    “那真是太荣幸了。”她一直在等他说这句话,这时哪用得着他请啊,女老板端着满满的一壶樱桃酒,坐到他的旁边,把他杯中的啤酒倒掉,将壶里的樱桃酒给他倒了满满一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叫辛普森·晨星,是一艘商船的船长,”子爵用了一个假名字,然后又凑近了一点,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杰希卡·查伯斯,叫我杰希卡吧,”她用手拄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徽章上问道,“您是一名贵族,对吗?”

    “算是吧,”子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我的曾祖父曾经是奎尔萨拉斯的海军大臣,但是我的祖父把这个职位给混丢了,我老爸又去当了考古学家,在希利苏斯的一次挖掘行动中被虫人给劫持了,传到我这里只剩了一个空头衔而已。”

    “难怪您吃饭都显得这么有教养。”杰希卡说道。

    女老板是个很爽快,性子很直又很急的类型,招呼打完了,她将酒杯稍稍端起,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他问道:“我们为什么干杯?”

    子爵端起酒杯,红宝石般的酒液里果香浓郁,但比这果香更浓的是女人的香味,那种被压抑了很久的天性,即将要爆发之前,渗透出的香味。他瞟了一眼那几个还赖在她店里的典狱官说道:“敬我们的相遇。”

    “算是个说法。”杰希卡有点失望的抿了一小口。那眼神,就像一把赌局输掉大半筹码的赌徒一样。

    子爵看出了她的没落,于是用胳膊碰碰她,又冲她的店里轻轻的甩甩头。杰希卡百无聊赖的撇了一眼,然后皱了一下眉头,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这些家伙怎么还在这?”一样。

    她失望的叹口气,回过头来发现子爵的目光不停的在她的身上游离。起初她被看得有些心虚,但是一杯酒下肚以后,胆子壮了起来。她问道:“为什么一直在盯着我看?”

    “查伯斯是你夫家的姓,对吗,”子爵抿了一口酒问道,“可怎么不见你丈夫呢?”

    “他已经失踪好久了。”杰希卡的眼神又变得没落起来,在酒精的催动下,心里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她接着说道,“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每次我去军营索要他的铭牌和遗物时,那些军官却告诉我他还活着。

    如果他活着,那就让我们见一面啊,可他们用各种理由来阻拦,从来没有允许过。一个妻子想见自己丈夫,这件事难道很过分吗?”

    “真可怜,你和你的丈夫,真可怜。”子爵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他说道,“我猜啊,你丈夫是被他的某一级上司吃空饷了。多好的一条财路啊,少报战争中的死亡人数,即可以不给寡妇们付抚恤金,每个月又可以白赚着死人的军饷。至于你……”

    “至于我?已经快被他们折磨疯了!我现在还不到30岁,已经独自守着一个空房间整整3年了!”杰希卡又将一杯樱桃酒倒进肚里,“是啊,我的丈夫还‘活着’啊,可我既见不到他又不能和他离婚,更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改嫁,我只能像那些老修女一样过我的后半辈子。”

    “想开点吧,这种事在我的国家也发生过。”子爵给她的空杯子里又倒了杯酒说道,“奎尔萨拉斯那些守活寡的女人们有的要这样活几千年。”

    “我的天呐,这我连想都不敢想。”杰希卡又喝了半杯,然后将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拢到耳后,斜着眼睛,饶有兴趣的问道,“您是怎么看出来我有丈夫的?”

    “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一种深沉的谅解。”子爵凑到她旁边说道,“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子爵长长的眉毛蹭得她有点痒,于是她把他的脸推到一边说道:“你们血精灵说话都喜欢拐弯抹角,是吗?”

    “只有遇到漂亮姑娘的时候。”子爵顺势抓住她的手,并在她的手背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第八十六章:提尔之手的“新家”

    被酒精点燃的欲望已经烤热了周围的空气,此时的杰希卡看了看还在店里的那几名典狱官,简直就像在看玉米浓汤里的苍蝇一般。于是她气冲冲的起身走回店里,对他们说道:“先生们,你们的就餐时间已经结束,该回去工作了。”

    “可我们还没吃到猪肝馅饼呢。”一名典狱官说道。

    杰希卡走进厨房,在纸袋里装了7个馅饼,并将它们拿出来,不由分说的塞进一名典狱官的怀里说道:“再不走的话,你们的上司又该来我这里抱怨了,赶快走!”

    那名典狱官被烫得难受,活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公鸡,但他又舍不得将纸袋丢掉,小心翼翼的来回换手,另一名典狱官看到赶忙拎起盔摘,让他把纸袋放在其中。

    但是即便如此珍惜她的劳动成果,在杰希卡眼里,他们还是一群苍蝇,于是她连推带踹的把他们从店里赶出去。

    她趴在窗口看着这些人回到了监狱,脸上的表情反转,从门后拿出一个暂停营业的铭牌挂在门把手上,然后又冲着子爵勾勾手指说道:“馅饼已经烤好了,进来尝尝吧。”

    此时此刻,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已经分不清了。看来想套点情报,他还得出身汗。恰逢此时,一名胳膊上挎着花篮的卖花小女孩走到他的桌前,轻声问道:“先生,买花吗?买朵花吧。”

    看来这是天意了,他心里这样想着,掏出了1个银币放在她手里说道:“给我那朵黄色的郁金香。”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小女孩兴奋的向他道谢,她从未想过一朵平时只能卖5个铜板的花,他却给了这么多。她把花高高的举起来,子爵蹲下身子从她手中接过花的时候,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摸摸她的头,站起身苦笑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樱桃酒一饮而尽,然后放好杯子手里转着那朵刚买的郁金香走到了店里,并把门关上。

    此时的杰希卡已经换了副模样,从绵羊变成了母狼,她迫不及待的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拖上阁楼。子爵保持着一个情场老手应该有的镇定,在花上闻了闻,便把它插在她浓密的红头发里。

    他斜了一眼身旁的座钟,刚刚好11点整,然后捏着她的下巴问道:“半个小时?”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呼吸凌乱,皮肤变得越来越烫。

    女人的美貌总会导致男人的残暴,这是万古不变的规律,反过来也一样。情场变成了战场,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就好像在嘲笑他是一个被女色俘虏的可怜虫。欲望的膨胀就像烈火一样吞噬着她的理智,把她变成了野兽般的存在,浅浅的呼吸因此而变得厚重。

    猎狗和母狼撕扯了起来,他们都想在这场战斗中占据主动,并把对方驯服。

    过了好一会,一阵急促且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两头野兽的战斗,他警惕了起来,像抓马的缰绳一样抓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后拉,然后捂上她的嘴。敲门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急促。他悄悄的在她耳边问道:“有人敲门,听上去还不止一个,会是什么人?”

    杰希卡推开了那只阻断她呼吸的手,此时她已经眼白上翻,呼吸错乱,神志上有些模糊,看上去就像一条在沙漠里脱水的濒死野狗。

    她看了一眼座钟,时间已经是12点半了,她神情幽怨,气喘吁吁的说道:“继续,别停下来,也别管他们。是那些从提瑞斯法来的审讯员,一群不懂礼貌也毫无廉耻的家伙,每天这个时间,他们都要来吃我的馅饼,可是到付钱的时候,就会像地痞一样耍赖。”说话的时候,她的气息长短毫无规律,时有时无,听起来像遗言一样。

    “那些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子爵问道。

    “为了审查那个背叛他们的圣贤德米提雅。”杰希卡说话的声音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敲门声彻底消失以后,子爵有点心不在焉,草草的结束了这次灵魂的升华之旅。他靠着枕头思索着,从她的话里倒是印证了那个小修士说的话是真的。

    子爵的脸上呈现了一股凝重,恢复神智的杰希卡脸上显示出的却是意犹未尽。

    “你会在提尔之手停留多久?”杰希卡问道。

    “应该不会太久。”子爵回答道。

    她躺在那里不说话了,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她的鬓角,子爵感到时机差不多了,于是问道:“你和对面的监狱好像很熟的样子,这里有好几家餐馆,可他们却都上你这来吃饭。”

    “因为只有我会做这个馅饼,这手艺是我从南方带来的,他们谁都不会。”杰希卡说道。

    “你是南方人?”子爵问道。

    “老家在月溪镇,”杰希卡叹了口气,回想起往事又有些伤感。也许是体内的热情还没有消退,纠缠的灵魂也没那么容易分开,她暂时把他当做了灵魂的伴侣,于是向他袒露了一些她的过去,“西部荒野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个荒凉且单调的地方,我的父亲向往繁荣的洛丹伦,变卖了家产和田地,带着全家坐上了前往南海镇的船。

    最终我们来到了斯坦索姆,并在那里经营着一家粮店。生活其实和南方一样的单调,只是我们确实赚了很多钱,至少比在月溪镇赚得多。

    直到有一天,那个王子带着军队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指控我们在销售被诅咒神教污染的粮食,并且当场就命令他的手下杀了我的父母。幸亏那时我正在整理地下室,才侥幸活了下来。

    我躲了整整2天,当我再出来的时候,天堂变成了地狱,到处都弥漫着焚烧尸体的臭味和孤儿的哭喊。于是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甚至想跑回我的老家去。

    在考林路口我第一次遇到了亡灵,是一只食尸鬼。我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他还有意识,哀求我结束他的痛苦。当时我已经吓瘫了,手脚都不听使唤,后来出现了一群白银之手的圣骑士,领头的叫莫格莱尼,他们救了我,把我带到了这里。”

    “真是太不幸了,”话题被她给岔远了,但这也是个好机会。子爵摆弄着她的头发,把挡在她眼前的一缕别到耳后很快就做出一副同病相怜的表情说道,“其实我和你也差不多,我们的命运就像正对着的两颗星星,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同时闪耀同时熄灭。

    天灾肆虐我的家园时,我刚好出海了,回来以后一切都没有了。母亲、妻子、儿女,一切的一切,整个银月城像一座坟场一样。

    突如其来的家破人亡,使我好像突然从梦里醒过来,紧接着是一阵阵的痛苦和混乱。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消灭亡灵就像麻醉剂,我需要它,所以我在那条死亡之痕上拼命的和那些亡灵战斗。

    直到我看见一个背影,她穿着一套独一无二的褶皱礼服在游荡,那是我出海之前从银月城最好的裁缝那里为她订做的临别礼物。

    就在那一刻,我逝去的世界仿佛又回来了,我感受到了她灵魂中的那股哀怨与悲伤,于是我扔下了我的剑,从背后抱着她,不停的和她道歉,我知道她已经没有意识了,但我还是要这么做。

    后来,她狠狠的咬了我一口,在我的胳膊上留下了一串永远也不会消失的牙印。我当时想着,如果就这样被她感染了也挺好的,但是我的随舰牧师救了我,并用神圣之火烧了她的遗体。

    她就这样在我的眼前一点点的变成了灰烬。”他一边说,一边挽起左胳膊上内衬的袖子,让她看那上面的牙印。

    当然,这故事完全是他瞎掰的,他编这个故事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引起与杰希卡的共鸣和同情,顺利的话,能让他省下不少钱和甜言蜜语。他的目的始终非常明确,就是要通过她搞到提尔之手监狱一切和德米提雅有关的信息。

    她和监狱里的人员来往频繁,关在监狱里的圣贤又是他此次行动的目标,完全俘虏了这个女人的身心可以将她的餐馆变成他的行动中心,也可以让他脱离血色十字军监视,一举两得的事。

    至于这个牙印,其实是一个库尔提拉斯女人给他留下的,这一段被枪炮和谎言填满的惊险的故事以后再说。

    这手段果然奏效,专情男人的悲剧一直都是爱幻想的少女和寡妇们的软肋。杰希卡抹着眼角把衣服穿好,她不能继续听下去了,她已经感到了心痛,比想起自己的过去时更痛。

    这个血精灵的身上同时存在着优雅与残暴的原因竟然有这样令人唏嘘的悲剧过往。他没有再娶吧,对,他一定没有再娶,还在怀念着故去的爱人。

    他刚才那野蛮又粗暴的行为绝不是因为在海上停留太久而积累了过多的欲望,而是他遇到了我,和我一见钟情,那是他在向他的过去告别。

    她这样天真的想着,然后主动岔开了话题说道:“尝尝我的馅饼吧。”毕竟所有的事都是被它引出来的,她一边想一边慌乱的离开房间。

    此时此刻,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变得越来越明晰,野鹿主动跳进猎人的陷阱。

    起初,她只想把他当成泄欲的工具,因为他是一名出手非常大方的海员,只会在这里短暂的逗留,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跟他做几天临时夫妻一定不吃亏,也不会影响到她以后的生活。可是现在,心境完全变了。

第八十七章:一线生机

    炉子里的余烬给馅饼做了保温,此时的温度正好,既不会因为变凉而使得里边的猪肝产生腥味,又不会使内馅太热而吃不下去。她把馅饼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端到阁楼,子爵插起一小块放到嘴里,用一个沉醉在其味道中的表情回应了她期待的目光。

    其实子爵并不喜欢吃内脏,尤其是肝脏,他觉得只有吃无花果长大的鹅和鸭子的肥肝味道很好,除此以外的动物肝都是又腥又臭,难以下咽的,尤其是猪肝,只有难民才会吃这种东西。

    馅饼里的肝被处理得很好,按照人类的味觉水平是吃不出来腥味的,但是奈何他是个血精灵,舌头的灵敏程度不是人类能想象的。

    “宝贝,我想我不能再让你守着空房间了,至少,在我必须要离开东瘟疫之地之前,都不能了。”子爵又往嘴里塞了两块馅饼,囫囵着吞下去说道,“我可以暂时将工作交给我的同伴。”

    “那你住下吧。”杰希卡高兴的说道。

    “对啊,管他船长不船长的呢,出航之前,我不会离开你。”子爵说道。

    杰希卡无比兴奋的扑了上去,子爵赶忙将手中的盘子和叉子高高的举起,以免被她撞翻。他试图让她冷静下来说道:“小心点。”

    “哦,真对不起。”杰希卡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急躁了,于是爬起来整理好了衣服。

    “能给我一些清爽的饮料吗?我被你的馅饼噎住了。”子爵说道。

    “我有一桶陈年的达拉然红葡萄酒,等我去给你倒一杯来。”杰希卡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语言的交流往往会令人感到比身体的交流更加愉快,塔希尔子爵决定将他的博爱和甜言蜜语稀释一部分给这个刚刚认识几个小时的年轻寡妇。

    此时此刻,她一点都没有怀疑他接近她,还跟她打听监狱的详细情况是否有其它目的。从杰希卡的嘴里,子爵得知了监狱的大体结构和人员数量,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监狱长玛塔乌斯竟然是她父亲生前的旧友,而且关系还不错。

    跟监狱的其它人不同,他虽然被称为愤怒者,但他并不热衷于折磨嫌疑犯,或者逼他们承认那些没有边际和难以启齿的事,但他对那些已经被定罪的犯人是无情的,他是提尔之手法律的执行者,是血色十字军道德底线前的最后一道守卫。他手下的典狱官们受到他的影响,也是如此。

    可有意思的是玛塔乌斯对圣光并不狂热,很少去教堂,按照他的说辞是:教堂去多了会让人变得软弱。直到现在,他依然保持着自己那种对圣光的独特态度。

    杰希卡和子爵从阁楼上下来,打算把店门重新打开,可是地上那些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便签,让杰希卡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粗略的看了一下,几乎都是猪肝馅饼的订单。随后,她翻着眼白冲天花板抱怨了一句,看来是有的忙了。

    “这里只有订单,却没有付钱的。你还要做吗?”子爵问道。

    “一直是这样,给他们送去以后,他们会付钱的。”杰希卡回答道。

    于是子爵帮她统计着订单上馅饼的数量,杰希卡则开始准备各种各样的材料。他一张张的翻看这些订单,其中有一张订单是要求记账的,要月底时再结清。他把它拿出来尬笑了一声说道:“我猜这是要耍赖的。”

    杰希卡瞟了一眼他手里的订单说道:“是的,就是那些提瑞斯法人,我才不会允许他们记账呢。玛塔乌斯叔叔说他们只是临时来这里出差的,根本不会停留到月底。”

    “你刚才说他们是来审查那个德米提雅的,”子爵试探着问道,“你好像认识她,对吗?”

    “我当然认识她了,”她抬起眼睛撇了他一下问道,“不光认识,而且还很熟。”

    “你们关系很熟?”子爵好像又打开了一个惊奇箱。

    “是的,在斯坦索姆时就是好朋友了。我家的店与修女院之间只有不到100米的距离,我经常会去那里帮住她们组织教会义卖。”杰希卡回答道。

    “那你……能不能……让我……和她见一面?”子爵提问的时候有些结巴。

    “你为什么想见她?”杰希卡一脸不高兴的瞟了他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宝贝,”子爵舒了口气说道,“我听说她有预言的能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想提前知晓我们的前途。我是一名船长,要不了多久就得离开这,但是我不想离开你。所以我想带你一起走,但我的族人很排外,所以我刚才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带你回奎尔萨拉斯。”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她本能的在置疑他的鬼话,接着一边在自己脖子上比量着那种刑具一边说道,“你见到她也没有用,她戴着禁语的刑具,不能和任何人说话。”

    “我当然是这样想的,这是我家族的徽章,现在它归你了。戴上她,你就是我家中的一员。”子爵做了一个有些失望的表情,然后一脸严肃的把胸前的徽章解下来放到她面前,用这种方式来回应她的置疑,然后又感叹了一声,“唉,真可怜。”

    杰希卡感到了一阵懊悔,她不应该置疑他,他最后那句感叹让她有稍许羞愧,为了摆脱这个氛围,她只好故意把它曲解向别处,于是说道:“是啊,我也觉得她很可怜,去监狱送食物的时候,每次也会给她带一些。”

    “你可真是好心。”子爵误打误撞的又把话题又拉倒了德米提雅的身上。

    “但她不是每次都能吃得到,”杰希卡将做好的馅饼全都放进了烤炉里说道,“如果是韦沙斯或者安普顿在值班的话,馅饼都会进他们的肚子里。除了他们两个,别人都还好。”

    “我想,今天一定是个好心人在值班。”子爵说道。

    子爵此时心里有了一个计划,在烤馅饼的时候,他帮杰希卡提前把纸袋分好,等到馅饼烤好后,急忙开始催她分装。

    起初杰希卡也很奇怪,并质问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他给出的理由要和她尽早的开启下一场灵魂的交流。这个回答像支箭一样再次射穿了她的内心,并将欲望释放出来。在她手忙脚乱的打包时,子爵悄悄的将杰希卡没有收起的徽章塞进给德米提雅的那只纸袋里。

    杰希卡将所有打包好的馅饼装进一个大背包,拖着它来到了监狱,并逐个找到预订它们的人。最后,她来到地下监狱的深处,找到了关押德米提雅的牢房。真幸运,今天是玛塔乌斯在看管她。

    她很自然的和他打了个招呼,并晃晃手里的纸袋。玛塔乌斯早就闻到了馅饼的香味,他打开了德米提雅的牢门和她脖子上的刑具,忍着口水问道:“有我的份吗?”

    “当然有。”杰希卡将一袋没有付账的馅饼递给了他。

    他高兴的看着纸袋里躺着的2个馅饼,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然后从桌子下方的抽屉里拿了20个铜板给她,高兴的说道:“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看着他高兴的吃了起来,她蹲到了目光已经变得呆滞,时不时在咳嗽的德米提雅身边。她的胳膊和大腿上有几道新的勒痕,脸上有些潮,还粘着几片湿透的纸屑。

    她掰了一小块馅饼放到她嘴边,德米提雅循着味道的源头抬起眼睛看到是她,眼角里马上就有了眼泪在打转,抽泣两下才缓缓的张开满是伤痕的小嘴。她小心翼翼的把馅饼放到她嘴里,看着她有气无力的在咀嚼,感到些许心疼。

    她一边哭一边吃她递来的馅饼,心里委屈极了。一阵抽泣让她被内馅呛了一下,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杰希卡赶忙拍拍她的背,让她把呛到的食物赶紧吐出来。

    德米提雅渐渐缓了过来,她重新坐好,但是手却无意中碰到了杰希卡手里的纸袋,她感到里边有个硬硬的东西,不像是馅饼,于是神色惊讶的抓着纸袋。

    “别急啊,这都是给你的。”杰希卡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道。

    她又捏了一下纸袋,感到这个东西的形状很熟悉。沉重的镣铐使德米提雅的手不能随便活动,她忍着手指和手腕上的剧痛从底部将纸袋扯破,里边的馅饼和徽章顺着缝隙掉了出来。

    虽然撞击声被她的咳嗽声所掩盖,但是杰希卡还是第一时间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徽章,然后慌忙的将它捡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定是刚才太着急了,才把它也装了进来。”

    德米提雅也看见了那只徽章,并且认出了那是塔希尔子爵的徽章。她感到机会来了,于是更剧烈的咳嗽,甚至将嗓子咳破。杰希卡拿出一个手帕帮她擦擦嘴角的血迹,她艰难的抬起手拽着手帕的一角。

    杰希卡感到可能是她不小心给她的伤口弄疼了,于是把手帕给了德米提雅,让她自己擦。她把手帕攥在手里,艰难的转过身去,一边咳嗽,一边不动声色的从桌腿旁边残缺的石头地面的缝隙里抠出一块小半个巴掌大的,里面有些发绿的黑面包,并把它包在手帕里。

    当德米提雅把手帕还给杰希卡的时候,她也摸到了里边的异样。她按着她的手,冲她微微的摇头,并推推她,让她赶快走。

第八十八章:愤怒者

    韦沙斯一脸满足的从审讯室走了出来,他冲玛塔乌斯打了个招呼,笑的非常开心,然后说道:“愤怒者,你也应该经常来听听那些用刑具和肉体演奏的音乐,它真是太美妙了,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玛塔乌斯很蔑视的冷哼了一声,继续吃着手中的馅饼。这时韦沙斯也闻到了馅饼的味道,他循着气味看到杰希卡在喂德米提雅吃东西,马上变得暴怒,步履沉重的走过来说道:“玛塔乌斯,你又私自打开了这贱人的牢门!难道你忘了吗,韦斯温阁下特意交代过不要给她吃外边的东西!”

    “监狱什么时候归海军管了?”玛塔乌斯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在这里,我说了算。”

    “别跟我拿土皇帝的架子,”韦沙斯看着他手中的馅饼义正言辞的说道,“你这也算收受贿赂!”

    “我已经付过钱了,”玛塔乌斯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我才不像你们这些群无赖呢,吃两个馅饼还要赊账。”

    韦沙斯很识趣的不再跟他争辩了,如果要是打起来的话,他和他的手下可不是监狱守备部队的对手。于是他望向了杰希卡,眼神里充满了怒气。

    就是这个女人,中午的时候任凭他们如何敲门,就是不开,现在却跑来这里喂那个罪犯吃馅饼。一想到这里,他立刻感到火冒三丈,冲着她吼道:“还不赶快滚!”

    杰希卡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哆嗦,赶忙收起所有的东西连跑带颠的往外走,她是个冷静且懂事的女人,不会仗着玛塔乌斯在场而逞口舌之快,她最不希望的就是他和他手下那帮无赖到她的店里闹事。

    杰希卡走后,韦沙斯闻着越来越弱的香味,又看看玛塔乌斯,他的黑眼圈下依然是那一副瞧不起他的眼神。

    他又低头看看德米提雅,她那还在咀嚼的小嘴彻底激怒了他,于是他打掉了她还拿在手里的半块馅饼,粗暴的把她脖子上的刑具从新锁起来。但他感到还是不够解气,踩烂了地上那半块馅饼,又反手扇了她一个耳光。看着她躺在地上颤抖的样子,他才感到火气消失了一些。

    杰希卡一脸郁闷的回到了店里,子爵看到她这副表情,做了一个关心的表情问道:“怎么了?宝……”当杰希卡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被一股恶心的味道熏得差点吐出来。

    她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赶忙退到一边。子爵用力捏着鼻子问道:“宝贝,你难道闻不出来你身上有股怪味吗?”

    杰希卡有些莫名其妙,她闻闻自己的肩膀和手臂,是有一点怪味,但是绝对不至于夸张成他那副样子。她努力寻找着这个怪味的来源,突然想起来了,德米提雅包在她手帕里的东西。

    “这不是我的味道,”她一边说一边将那条用手帕和包着的东西一起准备往外扔,“真不知道德米提雅为什么要给我这块东西。”

    “等等,你说谁给你的?”子爵捏着鼻子问道。

    “德米提雅给我的,”杰希卡此时也觉得这东西的气味有些过于难闻了,但她还是把手帕打开,让子爵看到了里边的东西,接着说道,“真难为她每天是怎么和这个东西生活在一起的。”

    子爵强忍着这股味道走到门口,凑到她旁边仔细看了看。短短的几秒钟,它已经招来了不少飞虫,大多数是苍蝇。

    在他仔细观察的时候,杰希卡也向后欠身躲着手里的东西,这使她偶然从玻璃上的反光看到了韦沙斯和他手下的审讯员正向她的店走来。他们没穿制服,手中只拿着一些棍棒,一看就是来找茬的,于是她连忙把子爵推进屋里然后将门反锁上。

    “你快躲起来,”杰希卡把那块面包重新包好放到包里,对他说道,“是那些提瑞斯法人,看样子是来闹事的。”

    “我去赶走他们。”子爵一边说一边跑上楼把他的剑取下来就要开门,“这些家伙不是我的对手。”

    “你疯了嘛!”杰希卡赶紧拦住他说道,“我有‘丈夫’,让他们看到你单独出现在我家的话,我们两个都有牢狱之灾。”

    “那我就把他们都杀了,你的院子足够大,埋5具尸体不会被发现的。”子爵摸摸他的格挡匕首说道,“相信我,我会让他们死得无声无息的。”

    “别再他们身上浪费你的体力。”杰希卡不由分说的把他拖上了阁楼。

    门外又响起了如同中午那般急躁的敲门声,中间还夹杂着钝器敲击墙面的声音。没多一会,敲门声戛然而止,又过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传来了两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子爵的脾气有些安耐不住了,他看了一眼杰希卡,她已经麻利得收拾好了一个包裹。

    杰希卡抬起眼睛得意的笑着说道:“我们从后院走,然后悄悄溜出城,到外面躲几天。”

    “城外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我们怎么躲?”子爵根本不想躲,他把匕首拔出来,悄悄推开前窗往下看,寻找机会。

    “我在城外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谁也不知道那里,只有我知道,我的火腿都是在那里晾的。”她拽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拖到后窗,她说道,“放心,吃的喝的都有。”

    “等等,有人来了。”子爵一把将她搂住,不让她再拽他了。

    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把头伸出窗外,仔细看看,神情变得喜出望外。玛塔乌斯带着十几个人,手里也拿着五花八门的钝器来到这里。

    “是自己人。”杰希卡高兴的拍了一下子爵的脸说道。

    玛塔乌斯的人马包围了韦沙斯,双方的神情都显得很紧张,全都乍起膀子让自己显得更魁梧,并将手里的家伙捏得直响。韦沙斯数了一遍对面的人,差不多是他们的三倍,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的问道:“愤怒者,你带这么多人来这里要做什么?”

    “到餐馆来当然是吃饭。”玛塔乌斯很自然的回答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也是来吃饭的。”韦沙斯说道。

    “那恐怕不行,今天这里已经被我们包下来了,没有你们的位置了。”玛塔乌斯说道。

    “那今天就先让给你们了,谁叫你们是地头蛇呢。”韦沙斯示意他的人解除战斗姿态,不再与他们对峙,“明天我们再来。”

    “不,明天这里也被我们包下了。”玛塔乌斯也示意他手下的人收起武器,然后给提瑞斯法人让开一条路说道,“你们还是去别处吃吧。”

    韦沙斯的理性告诉他,应该趁他没翻脸之前应该赶紧走。所以他带着他的人马从他们让出的道路朝监狱返回,走的时候还不忘了恶狠狠的说一句“早晚你会有吃不下去的时候。”

    玛塔乌斯和他的手下紧盯着他们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他敲了敲店门。杰希卡轻快的跑下了去迎接他,子爵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幻象,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人类,并将他显眼的衣服脱掉,又把剑藏了起来。

    确认了她的安全,玛塔乌斯放下心来,并让手下的人给她把坏掉的玻璃卸下来换上新的。他走进屋里四处看了看,感到了有其他人的气息,随后便锁定了阁楼。虽然杰希卡百般阻拦,但他还是走了上去,看到了子爵。

    玛塔乌斯也是一个精通魔法的人,他很快就发现这个人的外表是一个魔法幻象,但他没有驱散他,杰希卡赶忙挡在他的身前说道:“他是从海文郡来的,想找份差事做。我正好想雇一个人来帮忙,就把他留下了。”

    “你确实应该雇个人,你的生意太好了,自己肯定是忙不过来的。”玛塔乌斯虽然确定不了他的身份,但也没感到他有什么恶意,对杰希卡说道,“千万不要乱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已经结婚了。”

    “好的,我知道了。”杰希卡很机械的回答道。

    看到手下们修好了窗户,玛塔乌斯便招呼他们离开。

    转危为安让杰希卡变得异常兴奋,这种兴奋又马上激发了她的欲望。但是子爵此时却异常了镇定,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洞悉那块面包上隐藏的信息,于是把它严严实实的包住,装进一只木盒子里。

    “这东西还是丢掉吧,不然早晚会生出一大堆蛆来。”杰希卡一脸厌恶的说道。

    “我这就把它丢了。”子爵找来一张便签,草草的在上面写了几句话,然后折了起来一起装在这只盒子里。

    他驱散了身上的幻象后,走出店门,四处望了望,刚好看见一个小姑娘的身影。没等他有反应,她先认出了他,很自然的跑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的花很漂亮,”子爵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头,看到她的花篮里还有几朵花,便问道,“把它们都卖给我,好吗?”

    “当然好了,谢谢先生。”小姑娘高兴的回答道。

    “我想把它们分享给我的同伴,你自己可以去海文郡吗?”子爵又问道。

    “当然可以,我对去那里的路很熟,可以在宵禁之前就把花送过去。”小姑娘一脸自信的回答道。但她的心里还是很害怕的,现在已经是傍晚6点钟,她能在9点钟送到那里已经是奇迹了,更何况还要回来,她最害怕的就是走夜路。

    “那好,”子爵看出来她的担忧,掏出20个银币放到她手里,她看着那堆银闪闪的钱币眼睛有些发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小女孩像一个瓷娃娃一样愣在那,子爵苦笑了一下,晃了晃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回到现实里。

    他把那只盒子放到她的篮子里对她说道,“去驿站租上一辆马车,让车夫把你送到海文郡莫格莱尼大街15号,那里有一座庄园,把它们一起交给一名叫吉姆的先生。能记住吗?”

    “能记住,”小女孩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说道,“要把这些送给海文郡莫格莱尼大街15号的吉姆先生。”

    “对,快去吧,回来的时候,就叫那位先生雇一辆马车给你送回来。”子爵说道。

    看着小女孩离开的背影,子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幸运女神的眷顾下,他将一件毫无头绪的事掀开了一角,剩下的就要交给公爵他们了。

    子爵一脸轻松的返回了店里,杰希卡如鬼魅一般的悄悄把门关上,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从后面抱住了他,并把他推进了浴室。

    玛塔乌斯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他根本没走,而是悄悄的躲在一棵树后。他跟上了那个卖花的小女孩,但没有惊动她,而是和她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悄悄的尾行。

第八十九章:残缺的真相(1)

    卖花的小女孩轻快的穿过她熟悉的小路和公园,来到提尔之手的驿站,她并没有租马车,而是搭了一辆即将起程前往海文郡驿站运送邮件的驿马车的便车,这样她只需要花10个铜板就好,比起直接租马车来,可以省下40个铜板,并且速度不慢。

    驿马车沿着西部山脉之下,连接着城镇之间的石板路飞快的前进,玛塔乌斯也从驿站租了匹马跟着她。

    四匹马拉动的驿马车速度飞快,让她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近半个小时就来到了海文郡,她从驿站出来找到了莫格莱尼大街,然后一栋一栋的数着周围的建筑,寻找那个庄园。

    她一边走一边张望,被一群突如其来的乌鸦打断了行动,为了躲开它们,她只好捂着头朝前快速跑了几步,玛塔乌斯也加快了速度跟上去。

    愤怒者控制着鸦群将她往一个没人的空屋的方向驱赶,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两名从市政厅返回的血精灵正好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她看到了他们和那个大方的叔叔一样有着长长的耳朵,便挥手驱赶鸦群,并对他们喊道:“长耳朵先生,这里是莫格莱尼大街15号吗?”

    “是啊,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拉列医生回答道,并从手心里射出一串奥术飞弹打散了围攻她的鸦群。

    玛塔乌斯赶忙躲进两座建筑之间的缝隙里。

    “一名耳朵和您一样长的先生要我把这些东西送到这里,交给一名叫吉姆的先生。请问,是您吗?”小女孩问道。

    “不是我,”医生把手指竖在嘴前示意她不要出声,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确认监视他们的人已经都不在了,便指着旁边的血精灵小声说道,“他叫吉姆。”

    小女孩把花篮递给了公爵。他接过它,拨弄了几下花,稍稍往下一搭眼睛便看到了那只盒子。公爵又把花篮递给拉列医生,用她听不懂的萨拉斯语说道:“拿回去给神父。”

    拉列医生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一下嘴,他在怀疑刚才的鸦群是有人操纵的,于是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人,才返回庄园。

    阳痕公爵蹲下身子,看着这一脸天真的小女孩,又用她能听懂的洛丹伦语问道:“那个叔叔还和你说什么了吗?”

    “他说让您雇一辆马车给我送回去。”小女孩一脸诚实的回答道。

    夜幕早已降临,周围的商铺已经停止了营业,他也在怀疑刚才的鸦群不是自然现象,于是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把她带到了海文郡的驿站,并给她租了一辆最好的马车。

    这是她第一次乘坐这样的马车,于是也像模像样的模仿起来书中描述的那些坐马车的贵族小姐,用车里手杖敲敲车顶说道:“车夫,去提尔之手。”

    公爵返回了庄园,并来到神父的房间,他刚把门推开一条小缝,腐臭的味道像一记直拳一样重重的打在他脸上,让他感到鼻子似乎被打烂了。

    骑士捏着鼻子鼓着嘴,憋住气走进了神父的房间。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块恶心的面包,医生和神父都用纸把鼻子塞住了,只有普雷蒙像没什么事一样。

    看到他这副滑稽的表情,医生扔给他两个结实的纸团,他迅速的把鼻子塞住,然后问道:“神父,这是什么东西?”

    “水手送来的东西。”神父一脸无奈的苦笑着说道,“愚人节还没到吧?”

    “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公爵问道。

    “看上去应该是蘸了某种酱的黑面包,”神父靠在椅子上用嘴大口的喘着气说道,“大概是给食尸鬼吃的吧。”

    “您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公爵一脸嫌弃的看看面包说道。

    “我不知道,自从来到这里,圣光从未回应过我。”神父说道,“这里堕落的太深了。”

    “伦瑟回来了吗?他也许能从这东西上找到蛛丝马迹,”公爵说道,“这方面他是专家。”

    普雷蒙不停的按着手中的语言增强模组,有些心不在焉。这个面包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对他来讲,说不上熟悉,但也绝对不陌生。但这种不陌生并不是他认得这个味道,而是他觉得他了解和它有类似味道的东西。

    手里的模组翻译出了公爵说的最后一句话,听着他们用他不懂的语言聊天,普雷蒙百无聊赖的说道:“我去外面看看他回来了没有。”手中的模组又翻译了他的话告诉给了周围的血精灵。

    拉列医生赶忙拦住他说道:“还是我去吧。”说完,不等其他人表态便推门出去。

    到了户外,他终于感到舒服一些,在庄园里慢悠悠的散步。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霍克斯比尔才骑着龙鹰缓缓的降落下来。

    医生把他带到了神父的房间前,推开房门的时候,虽然他也感到一阵恶心,但是也感到有点熟悉,神情自若的走了进来。公爵递给他塞鼻子用的纸,他却把他的手推开了,并将他画的提尔之手监狱的结构图递给公爵。

    “看看这个,”公爵指着那块散发着恶臭的面包说道,“塔希尔送来的东西,和德米提雅有关。”

    霍克斯比尔仔细的观察着面包,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首先是面包上有几个不寻常的牙印,还有几道蹭痕。他稍稍刮掉了一层,里边还有一层绿色,但是颜色深浅不一样。

    他又把面包转了半圈,看了看没有被绿色污染的其它面,上面也有一些细小的牙印。最后他把面包掰开,中间的颜色果然是正常的,他又把不同面的牙印对比了一下,确定了那是一副牙齿咬出来的,但是咬的方式不同。

    “他们一定是在逼德米提雅吃这种绿色东西。”霍克斯比尔说道。

    “谁又会主动吃这个东西呢?”公爵反道。

    “别这么武断,”神父摇摇头说道,“你这么说,一定有你的原因,对吧。”

    “我证明给你们看。”霍克斯比尔说道。

    他从屋子里走了出去,来到厨房挑了一块硬度和它差不多的面包,又拿了一碟蜂蜜芥末返回了神父的房间。

    霍克斯比尔扫视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了拉列医生身上,他说道:“医生,过来帮我个忙。”

    “你要我做什么?”拉列医生站起身问道。

    “我们两个来重演现场。”霍克斯比尔说道。

    还没等医生同意,他不由分说的把他按在了地上,从包里掏出绳子把他的手脚捆上,让他在地上躺平,然后骑在他的大腿上,把硬面包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狠狠的蘸了一大堆芥末,揪着医生的领子把他拽起来40度左右,然后用硬面包的一角狠狠的往他嘴里塞。

    医生本能的闭着嘴左右甩甩头,挣脱后赶忙大口的喘着气。

    “别动,保持住这个姿势。”霍克斯比尔一脸坏笑的说道。

    他把刚才的面包放在绿色的面包旁边,指着上方的两道类似的蹭痕说道:“这几道痕迹就是这样产生的。”

    神父用一个很认可的眼神看着他,用力的点点头。

    霍克斯比尔拿着面包重新骑在医生身上,并对公爵说道:“来帮我个忙,从后边推着他的肩膀。”

    公爵照他的话做了,霍克斯比尔捏开医生的嘴,把沾满芥末的另一角粗暴的塞到他嘴里。拉列医生被呛得直咳嗽,他顺势失猛的推了一把他的下巴,强行让他咬断面包,并按住他的嘴左右晃了几下,直到他把嘴里的面包吞下去才罢手。

    然后他又把面包的断面蘸了一遍芥末,此时医生摆出了一副就是杀了他也不张嘴的姿势,霍克斯比尔用涂满芥末的那一面狠狠的往他嘴边蹭了几下,然后把面包再次放到桌子上。

    他指着上边那几道相似的牙印说道:“他们就是像刚才这样逼她吃这个面包,至于颜色上的分层,应该是这种绿色的东西干得很快,蘸第二次之前,第一次蘸的已经干了。”他一边说,一边解开捆在医生手脚上的绳子,没等他道歉,医生便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我还有一个疑问,”神父摸摸下巴问道,“她是怎么把这块面包藏起来的呢?如果是逼她吃的话,那这里面一定有阴谋,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应该及时销毁证据才对。”

    “我想,监狱是个很安全又很封闭的地方,消息很难传出去。而且,这种行为在审讯官中并不是罕见,血色十字军的监狱管理人员对那些惨无人道的刑罚早已司空见惯了,他们的审讯官和拷问者大多已经沉溺于刑欲之中,给犯人强行喂毒不是什么稀奇事。

    最后,也许是这次的审讯官并没有严肃的对待这事,想用饥饿迫使她自发的去吃这块面包。”霍克斯比尔指着面包侧面一些细小的牙印说道,“您看,这附近的牙印也是同一副牙齿留下的。”

    神父两手交叉着抄在胸前,过程弄懂了,接下来就是这绿色的东西。在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什么之前,他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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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凤凰旗介绍:
艾泽拉斯大陆,黑暗之门24年,还处于中立状态的奎尔萨拉斯在独自展开收复失地运动之时,海伦娜和里昂被卷入了一场与邪能有关的事件中去,平静的生活就此被打破。黑暗之门重开,逐日者的败退与回归,一个又一个的阴谋将矛头指向各个势力在王庭内部的权力纠纷。公教与秘教,圣光与邪能之间冲突,将奎尔萨拉斯推向了内战的边缘;联盟与部落在东部王国的明争暗斗再一次打开了战争之神的庙宇,奎尔萨拉斯就像一个火药桶一样,一旦触发战火将吞没整个世界。未经风雨的少男少女,只有在圣光的指引下才能阻止即将来到的浩劫。风中的凤凰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中的凤凰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中的凤凰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