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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春水煮茶     白日下的刺客txt下载     白日下的刺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四章:激战未休

    噗呲——

    终于,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被喂了几百拳的季修挨不住了,一个鲜血激射而出。

    这口鲜血喷在木青身后之时,意外发生了,其中好几股鲜血陡然爆发出一股雄浑剑意,直射向木青胸膛。

    在一阵砰砰砰的闷响当中,木青肩膀微晃,身上流转的青光只差一丝就被破开,出拳的速度终究是被影响着慢了下来。

    剑修日常修炼虽然也会锤炼肉身,但终究不是以力证道的纯粹武夫,在作战时保险起见,依旧在体表聚起一层罡气保住重要部位。

    木青前两百拳已经破开他大道超凡阶中期的防御,此时拳拳到肉,不过是又几十拳下来,季修眉骨就被捶破,一张老脸上青色淤痕与红色肉泥交织,实在碍人眼球。

    但偏偏是这种情况之下,他还组织起了一次反击,实在不容小觑。

    直到此刻,木青依旧不清楚季修的真实身份,但听到不远处赶来驰援的士兵,手上的力道已经是也能累积到了极限。

    季修在木青手中,像极了一条只能认打的死狗,偏偏他还竭力睁开眼睛,露出一条红肿着的眼缝,阴冷笑道:“可是一拳不如一拳,看来你没有机会了……”

    木青和他视线相对,微低着头,沉默着只管出拳,连一丝搭理他的想法也没有,偏偏季修在听到越来越近的士兵脚步声后,视线死死落在木青脸上,咧开嘴,颤抖着嘴皮笑道:“你易容了吧……但不用担心,这双眼睛我已经记在心里了,我以后会一直跟着你,就算杀不死你,也会拿你身边所有认识的人开刀。”

    砰——

    一个拳头直直落在季修嘴巴上,将他一口老牙打掉一半,木青面无表情,生平最恨的就是季修这死到临头还反过来威胁自己的人。

    季修吃痛之下,意识一黑,若不是这脸上的疼痛一直持续施加而来,他怕是会痛晕过去。

    剧痛绵延之下,他只是初初感受了一下体内的伤势,一颗心就越来越凉,特别是那些蛮横冲入体内的真气越聚越多,他的经脉像是被锈蚀了一般,难以调动自己的真气。

    季修想起之前撒毒粉那一幕,心中一惊呼吸一紧:“你…你刚才已经让我中毒了。”

    木青眉头一挑,这老家伙的命真硬,这么多拳下来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如今出拳少说也有十几个呼吸了。他胸膛重重起伏,拳头上聚集了体内一成真气,不打算再让季修还能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别!”

    当死亡真正降临,并且还清清楚楚地感知时,很少有人还能在这个时候硬气起来,季修心中防线崩溃,须发凌乱间,就要立下大道誓言投降。

    几乎就是生死之间,季修感觉盼到海枯石烂的军阵终于赶了两人近前。

    此刻,近一千五百人军阵跨越过已成一片废墟的青云街,直接来到了两人身边,在距离木青只剩下最后三丈距离之时,齐齐停了下来。

    没有什么呐喊声,如果不是他们越过废墟时,脚底踩着碎石木屑的咯吱声,几乎是沉默着冲过来的,这么一个庞大的军阵,在动静之间竟然达成了可怕的协调一致,让被针对的木青,只是灵觉捕捉到这些细节,便不由地心中凛然。

    直到这时,在军阵最中央才有一声大喝响彻整片天地,只见一人从军阵中央独自跃上高空,而后便朝木青径直冲来。

    季修睁大眼缝,屏住了呼吸,人在生死转换之间,就算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长度也会下意识地珍稀起来,而就是在这同一个呼吸之内,木青蓄积了全身一成真气的一拳已经起势,军阵中央这人也朝木青径直冲了过来。

    木青一双微虚起来的眼里精光爆燃,感受着锁定着自己的雄浑气机,已经判断出了此人借由地面的军阵,拥有了不弱于他此时的战力。

    只见地面上那些士兵皆是微微仰头,面色肃杀间,鼓动自身气劲朝半空涌去,那丝丝缕缕气劲有粗有细,皆是环绕在那独自跃出的人身上。

    阳光下,此间的变化落在远处寅一等人的视野里,就是一颗色彩斑斓的蚕茧拉出了无数条色彩斑斓的丝线。

    也正是如此,木青并没有发现朝他冲来的已经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被无数道气劲包裹住身影的刑左,一双眼睛里闪过明亮的光芒,因为又囊括了近五百人进入军阵,刑左此时可以调配的力量真真切切地达到了他此生至此的最强巅峰。

    随着聚集在身旁的力量越来越多,刑左身上承受的载荷也越来越大,早在跃出军阵之初,他便鼓动了周身气机,此时更是浑身肌肉向小石头般鼓起,但即使是这样,依旧抵挡不住这股从军阵中涌向他的力量,双眼中竟然淌出了两道血泪。

    万事万物自然其运转之道理,想要获得远超自身的力量,自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也正是感受到了这几乎压迫这空间的混乱力量,刑左重新拾起了面对这个怪人的力量。

    刑左出手了!

    被气机牢牢锁定的木青心里一叹,就算是在刚才,他甚至也还在计较,到底要不要以伤换死,但至从感受到来者丝毫不逊与身前这老东西的杀机之后,他终究放弃了这个想法。

    对方就像是一颗坠地流星,拖曳出无数条气劲直轰而来,这般威力已经不弱于刚才那道黑色剑气了。

    木青随手一甩,一丝真气牵引手臂上的短剑直射向季修,可惜如此短的距离,短剑的速度还没起来,就被一直注意到这一点的季修硬硬生地以被削掉半边脸的代价躲了过去。

    “哼!”

    木青左脚嵌进地里,身体拧转间,横臂直打,将双腿陷进地里的老者直直打飞了出去,他转过身来甚至来不及去听身后那被风声撕裂得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就将已经蓄力结束的右拳朝前猛地打了出去。

    等到近前时,木青终于发现裹挟着层层气劲而来的是一根黝黑的棍子,他眼角抽搐一下,却已经来不及在召回短剑,以拳头硬生生地怼了上去。

    轰——

    铁棍前短的灰色气团和木青拳头前的青色拳罡率先撞在了一起!

    灰色的气团就是现实暴风雨来临前辈狂风搅动后肆意翻滚的乌云,近在咫尺之下,木青刚一接触,便发现这集结军阵众人之力打出来的攻击,力量驳杂无比,其中引为主导的是一股化作棍罡的真气,至于其它的大都还没有达到真气的程度。

    但这并没有让木青接下来轻松一丝,反倒无比艰难起来。

    殊不知这些刚才还勉强维持着某种向心力的驳杂灰色气团,在遇到木青的阻拦之后,竟然硬生生地在他面前炸开了。

    这突然之间的变化竟是直接搅碎了木青这一拳的力量,眨眼之间,爆散开的灰色气劲就缠绕上了木青的手臂。

    “嗞——”

    木青默念吞云郁气的口诀,身上青光绽放亮光,就像是沸油煮雪一般硬生生地消磨掉了这些缠上来的灰色气劲。

    而也是在这一瞬间,木青接着炸开的灰色气团见的空隙,看到了被气劲包裹中的人的面目。

    “是你!”

    木青比刑左预料地还要早一点认识他,早在锦官城的那天黎明,他就已经见识过对方在叶韵离火剑气下的惨样。

    “我也知道你是谁,你是万花谷那晚的木青!”

    刑左听到木青语气中的那份平淡,心中被激起了汹汹的好胜心,双手握棍,朝天空高高举起,在木青右拳还没收回之时,便又是发动了一次威势比刚才还剩的攻击。

    木青剑眉一跳,他第一次与一个军阵对战,终究是吃了不了解的亏。

    按照他的理解,修士对战,气机流转得越快,经脉越是粗壮,调动真气发起下一次攻击的间隔时间就会越短。

    就算实力强大如朱雀,也有大招之间的准备时间,只是这时间被缩短了很多,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放在强者身上是准确的道理,放在刑左身上却出了问题。

    在木青才调动气机,准备召回飞出去的短剑之时,刑左已经朝他当头一棍砸了下来。

    他凭什么比自己还快!

    木青眼角余光扫过刑左身后三丈之外的军转,见将近一百人的士兵吐血软倒在地,心中稍稍明悟几分,但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召回兵器,只能夹着双手,企图以肉身架住对方的钢铁一击。

    “喝!!!”

    刑左眼里亮光暴涨,眼底闪过一丝复仇的快意,身后军阵涌来的丝丝缕缕力量都被他这一棍裹挟着砸向了木青!

    “砰——”

    整个青云街如同有地龙翻滚,以两人所处之地为中心,整条街上,本来已经在下沉的飞尘再次朝四周鼓荡着扩散,其中还夹杂着碎小的木屑石砾,就像是山洪爆发时裹挟着泥浆山石意图席卷一切的黄色泥石流。

    已经离木青又几十丈距离的寅一等人,自觉又往后退了几步,沉默间,倒是寅四率先开口,将视线锁定在那挣扎着想要藏匿身形的老者身上,“我何时动手?”

    寅一眯眼看着飞尘弥漫,感受着脚底的余波未消的震动,一时间确实想得更远,看了那苟延残喘的季修一眼,就放到正面战场上,轻声道:“事已至此,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这……”寅二眉头一皱,有些不确定道:“以木青的性格,怕是不会领情吧。”

    “我们不需要领情,只要其他人看见了就好。”寅一意味深长地笑道。

    寅二心中一惊,脑海中想起了那一袭红衣,沉默地点点头。

第三百一十五章:战况胶着

    未时三刻,下午的阳光明黄一片,照耀着整座朱雀城,但若是将目光放到外城西南区域,挨着清溪河中下游的青云街上,就算是阳光也落不到地面来。

    只因为此地烟尘漫天,足有几丈高的烟尘裹挟着无数碎屑,正疯狂向四周扩散,早已经将阳光完全遮挡在了烟尘之外。

    此刻,那些在烟尘笼罩之地还残存下来的百姓无比感慨今日是遇到了神魔降世,将青天白日换成了黄沙之中的黑夜。

    寅一眼睛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真气,视线穿过层层飞尘碎屑,看到了最里面的场景,不有眉头向两边一扬,颇为惊讶地说道:“他的真气倒真是磅礴,竟然硬抗了这么久。”

    在寅一的了解中,军阵中枢之人不好好待在阵中,选择以一人引他人之力的方式战斗,弊端实在太明显不过——中枢之人和军阵之间因为有力量引导,所以往往存在极限的气劲牵引距离。

    与这种军阵对战,最好的应对方式,便是将自身的灵活性发挥出来,脱离对方的极限攻击范围,毕竟如果实力处在同等水平,又没有身陷重围或者被高手牵制,军阵如何令行合一,步调又如何整齐一致,却永远是比不过一个人的腾挪灵活的。

    “他好像还没转过弯来,没明白自己不是跟一个人战斗。”

    寅四眯着眼,看着烟尘四起中,那被一棍砸下后双腿已经开始弯曲的身影。

    寅二回忆起今日整理收集的情报,带着一丝疑惑道:“这就是白豪的亲卫军,不过这中枢之人似乎不是亲卫统领邢飞,倒像是以前的焚息头目刑左。”

    “是刑左,看那标志性的铁棍就看清了,邢飞是用枪的。”寅三难得开口,他视线在军阵和邢左身上跳跃,以确定的口吻说道:“三丈,这应该是最佳的聚力距离,太近刑左可能撑不住,太远可能没法压着木青打。”

    寅一看着被前方被气劲波及摔倒在地,又手脚并用只顾着逃跑的老者身影,偏头说道:“老四,你现在可以动手了,再晚我怕咱们小组这个编外成员扛不住多久了。”

    寅四眼底闪过一丝不情愿,对着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手向来不是他的战斗风格,但在小组行动中从来不会质疑寅一的命令,手指轻弹腰间软剑,下一刻身形便朝季修所在的方向长掠而去。

    寅二环目四顾,寅一嘴角一扯,无语道:“我灵觉还没这么恐怖,朱雀大人若真来了,也不会让我等知道,今日嗜酒剑翁这颗分量不轻的人头算在木青头上就好,这份功劳你们可有异议?”

    寅二和寅三皆是微微摇头,正要开口,却都不约而同地朝前方看去,倒吸了一口冷气。

    木青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憋屈,但今日他知道了,在他架着双手,以身上青光破碎的代价堪堪接住刑左集结千人之力的一棍后,他甚至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能觅到。

    随着那只差一寸就击碎他眉心的棍头远去,接踵而至的便是一声震荡开烟尘的集体大喝。

    在刑左之后,那上千名士兵高举手中武器,竟是在这一刻朝木青所在之地齐齐抛来!

    那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三丈的距离,不过就是眨眼,木青的视野当中已经被无数杆长枪充斥,这一副遮天蔽日的画面比那些碎屑烟尘更让人后颈冰冷四肢发麻。

    他们的主帅也在这里,他们怎么敢?

    木青心里刚闪过一丝这样的诧异,却见身前的刑左脚掌重重一跺地面,竟然是直接拔地而起迎向了到了最高点已经开始降落的枪雨。

    远处定神看着这一幕的寅二脑中如闪电炸响,突然反应过来,大声道:“不好,这是千人军阵之中的远程杀敌之招,这一招不是针对木青。”

    他话还没落下,身边的寅一已经朝寅四离开的方向追上了上去,不由朝一旁沉默握着腰间兵器的寅三笑道:“咱俩都还没突破那个界限,小命要紧,就不淌这这道浑水了。”

    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青云街街道中间位置,木青双脚陷阱土里,瞪大的双眼里满是震撼之后的冷漠,看是那已经被对方牵引引动,方向开始一致的枪雨,木青闷哼一声,体内不到三成的真气全都汹涌而出,护体青光终于再次在笼罩了他全身。

    高空中的刑左也看到了脚下这一幕,眼里感慨,甚至还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诮,原来这世界上就没有人是不可能战胜的,脚下这人明显是个矛头小子,就算实力强大,却焉能明白战场上声东击西之法?

    对的,刑左已经把今日的战斗视作了一场战争,毕竟如果说出去,一个矛头小子让他率领前人都还不能立刻击毙,实在脸上无光……

    轰——

    整片烟尘弥漫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宽达几丈的豁口,当豁口外的阳光照射在地面上木青的脸上时,巨大的破空轰鸣声才开始一连串的响起。

    “老四,小心!”

    远处好像是寅一的声音,木青心念电转,明白过来这一击不是针对自己,下意识地就要松一口气,却不由想起空中刑左刚才落下来的眼神里,满是戏弄。

    上千根长枪在快速突破空间之时,一些木制枪杆受不了这般极限速度,竟然在与空气的摩擦之中伸出火来,而那些经过千锤百炼打造的精铁枪头也开始拖曳出条条明明火光,在火光的尾端,是那不断散开的火星。

    在木青回首望去的视野中,这一幕像极了天外流星群一同落向大地,只要将覆盖之地的所有存在统统抹去。

    “竖子该死!”

    季修肿着一条眼缝,才以失去一条胳膊的代价在寅四的阴毒剑法下逃脱,便感受到了来自琼宇之上的浓重威压,这姗姗来迟的援手已经给他带来不了丝毫喜悦安慰,但此刻求生的欲望在他身上迸发出了无比强大的力量,被削掉半边血肉的老脸闪过几丝决绝,竟是咬破舌尖,以燃烧精血和剑道本源的方式,获得了不下于超凡阶初期巅峰的速度。

    只是如此……他便再没有可能突破超凡初期了。

    想到这一点,季修将今日在场所有人都恨上了,包括明显也把他拿棋子算计的白豪。

    因为在这遮天蔽日的枪雨,更不是不是来救他的,只是想以他为饵,将意图杀掉的人统统除掉,也许等他真地死后,在报给皇帝的奏折里还会看到白豪为他报仇拉隐谷高手为他陪葬的字眼。

    这世道啊……真她娘的操蛋。

    季修这样想着,手中剑朝半空一抛,踉跄着就飞上剑身,朝内城激射而去,既然你白豪想要算计老子,那我也不跟你客气。

    寅四站在原地,身周的飞尘竟是在簌簌声中快速坠地,几乎是眨眼功夫,他半边脚掌就陷入了地面。

    “遭了,被军阵的气机锁定,竟然压迫这么强大。”

    寅四沉着脸,抬头望向朝他处地面射来的一只只拖曳出道道火星的长枪,肩膀以极轻微的幅度颤抖了上百次,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终于是收剑缠腰,恢复了动作。

    远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寅二感慨道:“这一击的威力怕是超凡阶中期巅峰的程度了,我若是被气机锁定怕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寅四不愧是我们小组中实力最强的存在。”

    寅三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追出去的寅一背影上。

    “老四,快过来。”寅一的速度竟是比那射来的长枪还要快上几分,最多半个呼吸,他便能感到寅四身边。

    寅四眉梢一挑,看着寅一满脸焦急,冷漠的心也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他们经年在一个小组里待着,若说兄弟之情从来都比铁石还真,他也知道凭借寅一纯粹武夫的身子,还真能挡下这道朝他齐射来的攻击。

    但在此刻,他胸中难得生出一口豪气,缠腰在腰间的软剑,更是不住轻颤,终于,他眯起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竟然选择朝季修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于是堪堪感到寅四之前所站之地的寅一,就近身体验了无比奇异的一幕。

    只见那上千根没有枪身的长枪枪头竟是在快要坠地时,硬生生地倒折一个大弯朝寅四追了上去。

    “这阵法合击倒是有些意思……”

    寅一全身皮肤上的淡金色慢慢隐去,眯眼望向寅四离开的方向,不由无奈地摇摇头。

    也许是木青那小子年纪轻轻却如此能打,激起了老四的斗志?

    想到这个可能,蓦然醒悟战斗还远没有结束的寅一,立刻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了木青那边。

    “你的对手是我!”

    早在季修御剑逃走之时,木青就聚集起一口真气,召回短剑,直接拔地而起,朝半空中的刑左直刺而去。

    刑左冷哼一声,重心快速下坠,手中铁棍朝下重重一杵,同样是丝毫不相让的态度。

    呲——

    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响起起,气劲将欲要合拢的烟尘再次波荡开。

    阳光映在木青的脸上眸子里,刑左居高临下地看,满是一股沉默到底的坚决。

    这让刑左心中一条,这样一根筋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难道不知道逃跑么?

    军阵之中,那些没了兵器的士兵又吐着血瘫倒了上百人,一道道气劲切分开烟尘汇聚在刑左身后,下一刻,刑左满脸冷漠,直接冷哼一声,无数道气劲沿着寒铁打造的长棍倾泻向了身下的木青。

    木青的须发早已在气劲中飘散开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便被无数气劲冲刷着坠向了地面。

    砰——

    听到这跟石头坠地没有区别的声音,半空中的刑左闪过一丝冷意,他从声音中便已经判断出,刚才那一击竟然没有完全破掉对方身上的那层青光。

    那到底是怎样的防御绝技?

第三百一十六章:史书记载

    离青云街至少有三公里的地方,两道高速潜行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

    其中一道甚至路上旁边的屋顶,朝身后望去。

    “这朱雀城还真热闹啊。”

    一袭红衣身影跟着飞了上来,眯眼顺着身旁女人的视线看去,在她俩才经过的泥腿子巷某处天空,一枝青色长箭直射长空,而后在爆发出响动后,突然化作混乱的气团。

    她轻点下巴道:“这是真气作箭的手段,应该是谢恨荷闹出的动静。”

    朱雀偏头看向身旁女子的侧脸,目光多有询问。

    怀风花凝着一双纤眉,她没有亲身经历黄松谷之事,在知道木青面对的是一位资深的超凡阶初期巅峰剑修时,几乎是将一整颗心都放在了木青身上,牵挂着木青的安危,此时却猛然想起,芍药没跟木青待在一起。

    “我那徒儿应该也还带着那边,我要去看看那边的情况,木青就拜托你了。”

    怀风花说完便立刻朝闹出动静的那方区域长掠而去,这个时候,她没有可以遮掩自己的气息。

    朱雀看着这女人长掠出去的背影,想起对方的那个小徒弟如今也算她的人了,“呵”地笑了一声,就像与怀风花同去。

    至于木青的安危?

    虽然这小子今天表现出的实力没有当初在黄松谷那么厉害了,但他今日的对手不过一个区区超凡阶初期的剑修。

    朱雀小意思地就否定了木青会输甚至是会受伤的可能性。

    只是在她还掠出多远,便无语地感受道身后有一道剑修的气息长掠而来,不得不先解决这个主动找上门来的麻烦。

    高空中的风,刮过脸上时,对于此时已经无力恢复体表罡气的季修来说,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在割着他的脸。

    偏偏因为他自己拼命御剑,就像是自己把一张早已经足够血肉模糊的脸主动送上去摧残,这让他的心情变得异常不好。

    特别发现那断他一臂的刺客没有罢休的意思,拖曳着漫天染着火星的枪头朝他追上来时,他的心情更是坠落了到了谷底。

    寅四没有御剑飞行,而是在地面的建筑之上长掠,往往一步就是上半丈,几乎是几个呼吸便已经能够看到高空中那摇摇晃晃的御剑身影。

    不过就在这时,他满脸古怪地停了下来,甚至是那身后即将扑来吞噬掉的攻击也被他短暂忘记。

    只因为,就在这一刻,天地间,出现了一抹横贯长天的赤红。

    这抹赤红如此的明亮显眼,以至于在寅四虚眯的视野中,下午明黄的阳光也在这一刻失却了颜色,被硬生生排挤到了两边。

    “这是哪里钻出来的臭娘们……”

    当是时,季修正怀揣着此生以来最糟糕的心情御剑飞往内城,然后他便感应到了一道朝他射来的视线。

    这道视线来自他身下的一栋房屋顶上的一袭红衣,这人头顶戴着锥帽,脸上似乎还带着面具,在季修眼里完全就是走江湖博人眼球的异装癖人士……

    “哼——”

    季修在心里冷哼一声,若是以前他御剑飞行时,有人敢这么大大咧咧将视线锁定在他身上,他是丝毫不介意送对方一道剑气感受一下的,此时也只是在心里发泄一番便要长掠过这道红衣头顶天空。

    朱雀眯眼抬头,竟然真有家伙敢如此大胆从她头顶飞过……这些她出手的理由也有了,一直以来不曾可以显露出境界气息的她,就这样朝季修直飞而去。

    然后她就割断了季修的脖子,出现在了更上方的天空。

    “轰——”

    等这一切结束,尖锐的破空声音才响起。

    “这也太弱了……”

    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朱雀蹙眉回忆起刚才面对面时那老头瞪大的绝望眼神,顿觉惘然无趣。

    如果这样的人就是木槿皇朝的二供奉,那她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到白帝城去看看风景再杀几个人。

    朱雀眼里闪烁着危险的猩红目光,直到有一阵类似烈火烹油的“嗞嗞”声响起,她才警醒过来,将心中莫名其妙就泛起的暴虐情绪压下,视线也跟着下移落到了手中。

    就算在她嘴中弱得不行的季修,也是一名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剑修,虽然已经身受重伤,但一身气血依然不容小觑,攫取了季修体内全部气血的灵兵朱雀刺正在她手中发出一阵阵轻颤。

    朱雀心中暗自警惕,刚才心中那股暴虐之意似乎就是受这朱雀刺影响。

    伴随着它的阵阵轻颤,还有一股股刺目红光在其上血槽闪烁不休,“嗞嗞”的声响也正是血槽吞噬气血时发出来的声音。

    这是一股吞噬世间一切化作己用的暴虐情绪……

    朱雀暗自皱眉,心中对突破后的身体状态多了几分警惕,但还没等默默消化,在听到前方不远处那连绵不绝的剑啸声时,身上气机涌动,下一刻,她便站到了寅四的面前。

    只有在这个时候,近在咫尺之下,才能明白过来脱凡阶的强者已经拥有了怎样一番不可思议地威力。

    天上有上千杆拖曳着道道火星的长枪坠向了大地。

    在这上千杆长枪中,没有了木制枪身只剩下铁铸枪头的有之,枪身拖曳出灿烂流火的有之,在这一刻统统坠向了大地。

    天降流火也不过如此。

    寅四在被朱雀一击除掉季修的手段所震撼而停下时,便也宣告着他已经失去了再次腾挪的机会,抬头看着这般恐怖的攻击,除了苦涩一笑,唯有一剑挡之。

    若是能在这般生死砥砺间,让我的剑道更加精进也不错……

    寅四眯眼这般想着,然后便是一袭红衣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只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朱雀大人,好像就只是挥了挥手吧?

    寅四眼角止不住地颤抖着,

    寅四站在朱雀身后,鬓角发丝微卷,一双眼睛应激地眯了起来。

    在这一刻,那天降流火才是小巫见大巫,算不上什么了。他身周的空气因为朱雀轻轻的一个动作而猛烈升温,甚至在某一瞬间,让寅四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般逐浪排空时的高温窒息感觉。

    然后下一刻,他睁开眼望向天空时,便倒吸着身前炙热的空气,发出了最开始的感叹。

    到底是怎样的一股伟力,竟然在瞬间就将那上千杆长枪融化成了不再下降的火海!

    噼啪声里,那些长枪的枪身几乎是在一个眨眼的功夫里就变成了火海中一个翻不起势的火花,而那些精铁铸造的枪头也在一个呼吸间,便融化成了一滩铁水。

    所以寅四此刻望去,在头顶七八丈高的火海中央,已经有一滩足可覆盖方圆一公里的铁水。

    “这个怎么处理?”

    一道冷冰冰兼且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此刻随着这片火海的持续蔓延,天地间的温度已经高得可怕,朱雀轻轻松松地驾驭着这片火海,却也发现火海中央的铁水并没有像水汽一样直接蒸发,如果不管不顾就此收手,很可能会波及到许多无辜的百姓。

    寅四站在她身后,猛然醒悟自己有空手看戏的成分,连忙用无比尊敬的语气回答道:“大人,这自然是还给他们最好。”

    寅四准确地猜中了朱雀的心思,接着补充道:“虽然他们城主府自己都不在意百姓的安危,但大人明显有自己的做事底线,不如从哪里来就还到哪里去,这样还可以替木青解围。”

    朱雀眼睛一眯,明白了寅四的意思,正自觉如此做正合她意满心跃跃欲试之时,心中却是莫名其妙地悸动了一下。

    她立刻反应过来,她的灵兵朱雀刺状态有些不对,似乎有从灵兵自动升级到半道兵的层次,如果上千人的血气激发出来,朱雀刺会不会真地升级她不知道,但她自己肯定会受到一些不可控的眼中影响。

    朱雀眼里时而闪过清亮的目光,时而有闪过丝丝猩红的目光,就这样迟疑不定,短暂地沉默起来。、

    寅四这时候也发现身前的红衣状态有些不对,给他的切身感受就是朱雀似乎随时就会转身给他一道攻击一样,连忙认真思索自己的建议哪里出了问题。

    他猛然想到从白虎大人哪里听到只言片语,心中一惊,凝神去看身前红衣身影之时,正是存在着肉眼可见的凶煞之气,连忙改变主意说道:“这些都是上好的精铁,溶于烈焰却不会如同水汽一般直接蒸发,木槿皇朝对这种高质量的铁矿向来严格,如果能够利用起来……”

    朱雀眼中终是恢复了清明,摇头冷声道:“你不要忘了我们如今身处哪里。”

    身上那股濒死的危机感突然之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寅四现在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谨慎措辞道:“大人如今突破了超凡阶,对天道的感悟想必更深,今日还是不要造成大规模的杀孽为好,刚才是属下糊涂了。”

    “你有心了。”

    朱雀微微沉颌,心里却是一叹,就连这些人也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么……

    她突破到脱凡阶实在勉强,如果没有木青这个天大意外很可能是道消身陨的结局。她这段时间,因为境界突破的原因,在面对以往修行上的一些疑惑时,当真是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这也让她觉得如今境界稳固在脱凡阶初期,没有丝毫问题。

    但现实往往总是给人以意外。

    她微微甩头,暂时抛开心头上浅浅的一层阴霾,米样望向头顶被她控制着在不断缩下范围的火海,心里一动,出声问道:“给我指个方向。”

    “哪里?”寅四也是一愣。

    “城主府。”

    寅四双眼瞪大,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爆发出今日最古怪的神色,心领神会之下很快就替身边奇女子指明了方向。

    “哦,还在内城啊……这白豪当缩头乌龟,怕是料头会有一天有人找他报仇吧。”

    朱雀微微一笑,道心稍稍明悟,不管是平静如水,还是暴虐如火,这些都是她的情绪,如何才能不被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那当然还得是要合力疏解一番才行啊。

    于是乎,史书上多了一道记载:天狩十八年五月,朱雀城城主府被天降铁石砸中,近一半的建筑在之后的天降流火中,化作了飞灰。

第三百一十七章:乱象横生

    泥腿子巷,某处偏僻院落里,有恶客登门。

    院外的大门早已在刚才瞬间开始又快速结束的战斗中化作了齑粉,院子里的地面上,一把长弓弓弦已断,旁边一道女子身影挣扎了好几次也未能爬起来。

    只是一瞬间……

    谢恨荷眯成一条缝的双眼异常明亮,满脸苍白地瘫倒在地。

    哒哒……

    一双华贵靴子从她脸边晃过,一道高大的男子身影看都没看地上的她一眼,径直朝那陡然安静下来的屋子走去。

    该是对自己实力有多大自信的人,才能在将她击倒后便看也不看她一眼。

    谢恨荷眼里被震惊疑惑充斥,显得明亮无比,朱雀城城主白豪她当然认得,但只有躺在被下午阳光照射得有些温度的地面上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之前错了。

    她甚至可以肯定,就算是将情报渠道经营得很好的王夫人,恐怕也不知道,白豪的真实实力会达到这般恐怖地步。

    她发现,在刚才那一瞬间,对方给她的压迫感要比王夫人还要强上那么几丝……

    身后出来慢条斯理的脚步声,并无人声,谢恨荷反应过来,满脸焦急,努力地翻转着身体,却还是全身瘫软连手指动上一下都没有力气,只能侧躺在地面,伸长脖子朝后看去。

    这时候,一双腿已经走到了屋子门口。

    从响箭升空,到白豪把她击倒,这一过程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王修微她们能跑得了吗?

    谢恨荷想到这里,心里满是焦虑,连肩头持续绽放出来的剧痛也不能左右这种情绪。

    白豪看着安静的房屋门口,平静的目光轻晃,嘴角已经微微翘了起来,他甚至不用去看,便确定屋子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他的“饵”也在里面,只是这就是她们的全部吗?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今日乐于做一个渔翁的白豪眼睛一眯,微微抬起下巴,用平日里习惯了的居高临下的语气沉声道:“放弃抵抗,自己出来吧。”

    他甚至连更多的威胁的话都难得说。

    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上,就像是即将登场一展抱负的君王,但这君王却似乎在跟空气说话一般,根本就没有拥戴他的子民呼应他。

    嗤——

    白豪微微眯眼,这算是回应?

    他甚至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便已经在脑海中具显了屋内的动静,有人一剑斩去,床上正想要反抗便被割开了脖子。

    屋子内的情况,与白豪所料基本无差。

    王修微横执长剑,来不及甩掉剑身上的鲜血,连忙将目光看上身旁少女,不由皱着双眉。

    在听到院外谢恨荷倒地痛哼之前,她们有短暂却无比宝贵的撤离时间,两人却又因为一个问题达不成同意而挣得不可开交。

    当然,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敌人来得是这么快,心中阴霾更深的同时,也明白来者拥有远远超出预料的那种实力。

    站在王修微身边的少女微垂着视线,看着明晃晃剑身上那殷红的血液,抿着嘴。

    刚才还在尽心救治的对象,如今便成了床上一具咕噜噜淌着鲜血的尸体,张芍药瞪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隐隐想明白了什么,但此时也是没了更多的主见。

    王修微只是一瞥便将少女的心里的状态猜得七七八八,连忙抬眼寻向屋内。

    三名花魁瑟缩着蹲在墙角,靠近房门那堵墙壁,柳月杉拉着已经不管不顾就要冲出去的余小树和武陵,见她望过来,张开嘴,用嘴型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去吧。”

    柳月杉说完还看了低头不语的少女一眼,微微一笑,眼里满是温柔,抬起眼帘再次看向王修微时,盈盈目光里已经满是坚定。

    王修微咬破了嘴唇,腥甜的血液味道充斥在小嘴里,却被她尝出了一股苦涩味道,因为刚才争论的问题就是她和张芍药丢下大家跑还是带着大家一起……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那不现实,那些缩在墙角低头的花魁们知道,武陵和余小树知道,那么柳月杉更是知道。

    所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犹豫。

    从拔剑杀人,到心里泛起诸多思绪其实也不过还停留在呼吸之间,王修微便再次动了起来,她拉着身旁少女,头也不回地朝与门口相反的那堵墙壁而去。

    一剑当先!

    这些本就经不起几年风吹雨打的墙壁直接被王修微轰出了一个豁口,转眼间,她俩的身影便朝泥腿子巷深处望去。

    几乎也是在这一瞬间,柳月杉也动了,她双手朝后一拉,将武陵余小树两人拉到身后,竟是一个人朝门口冲去。

    她竟然妄图凭借一介凡胎女子纤弱肉身去挡住白豪片刻!

    她怎么敢?

    白豪目光里难得生起一丝荒谬情绪,身上气机涌动,就要径直朝门内闯去。

    “啊——”

    那几名花魁心思敏感,见到柳月杉视死如归的气势,生怕这女人惹得来者不快,到时候又迁怒到她们身上,已经闭上眼睛不看门口惨状。

    而武陵和余小树更是跟在了柳月杉身后。

    但让她们惊讶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只见本来就要如同魔王一般径直闯进屋子到的这个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豁然抬头望向了天空。

    “该死!!!”

    他斜了就要撞到自己的女子一眼,留下来的这些女人应该没什么价值了……

    他眼中暴虐之意一闪而过,却在左右权衡之下,放弃了将她们虐杀的打算,脚下一点直接朝天上飞去。

    砰砰——

    身体碰撞的声音传来,预期中的痛苦却没有传来,朝地面栽倒的武林睁开眼睛,惊呼一声,才发现是他自己把柳月杉给撞倒了。

    “唔——”

    被两个童子拦腰撞向后背,柳月杉却比他们还要先反应过来,流亡的经历让她少了一分大家闺秀的静气,多了几分拼活的生辣劲儿,竟然不管身上的几处擦伤,爬起来就朝院子中谢恨荷跑去。

    “怎么回事?”

    “啊,你看——”

    两个童子惊骇的声音传来,被柳月杉扶起来上半身的谢恨荷也望向了天空,沉默了一瞬后,突然“咯咯”笑出声来,随后而皱眉痛嘶一声道:“今天的朱雀城要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热闹,这样堪称天灾一般的手段,真是有幸得见。”

    柳月杉直到这个时候才抬头望向天空,张大了嘴巴。

    她隐隐猜到了那男子突然离开的原因。

    下午未时过半,朱雀城的高天上,阳光照彻层云,突然,伴随着连绵不绝的轰隆呼啸声,一条火河从西南方向出现,看方向正是朝她们脚下这座城池的正中央而去。

    “谢教官,你说这是人为?”柳月杉突然反应过来,诧异问道。

    谢恨荷眼帘轻颤,满是神往地望向高天,她的目力要比强上许多,能够看清火海前断,有一大团金属液体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银芒,天灾哪里会有这般奇异?

    “如果我没猜错,是朱雀大人出手了。”

    柳月杉眉头一皱,并不知道朱雀又是哪一号人物,敛眉回到现实道:“你的情况怎样,我们要不要去找修微她俩。”

    因为见识的限制,柳月杉无比依赖谢恨荷此刻的意见。

    谢恨荷闻言也是眉头一皱道:“既然朱雀大人都出手了,那我们最好就待在这里,宜静不宜动。”

    想起刚才听到的动静,她有些紧张地问道:“她俩往深处跑去了?”

    “希望这俩丫头不要犯傻……”

    柳月杉听谢恨荷话中意思,分明是想表达如果再次遇到白豪不如先暂时放弃抵抗,这样一想,一颗心也飞到了那不知跑到何处的两人身上。

    高空之上,白豪一袭衣袍咧咧作响,一张抬起的方正威严之脸,也因为被汹汹怒火充斥而变得扭曲起来。

    一片真气聚成的火海裹挟着一大滩铁水就从他头顶呼啸而过,阳光下的层云似乎受不了其中恐怖的高温,被一扫而过的火海蒸发一空,于是整片蔚蓝的天幕在火海经过之后,出现了一道寂静的白。

    这种白实在太过刺眼。

    温度骤然变高,身周的空气也跟着变得无比稀薄,白豪浑身气机流转,虚眯着双眼,眼帘不住颤抖。

    这一瞬间他比地面的谢恨荷更能体会蕴含在这一幕其中的伟力,就算他隐藏得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还要深,修为已经达到了超凡阶中期巅峰,但当感受到那股由真气聚成的火焰竟然直接伤害到他时,他已然明了,他阻止不了。

    这已经不是一个境界的力量了……

    会是谁呢?

    白豪眼里冷厉的精光爆绽,已经无力吐糟自己手下的情报收集能力,更无力吐槽那对于高手形同虚设的城防,正恰巧,西南天空一道视线竟然径直穿过高天,锁定了他的背影。

    他后颈汗毛立刻炸立,竭尽全力压制着应激就要爆起的气机,心中一动依然是径直朝脚下大地坠去。

    今日,他必须拿到足够的筹码,不然否说钓起几条大鱼,恐怕保命都难。

    ……

    ……

    “大人?”

    寅四不敢抬头望向空中穿着一袭红裙的女子,站在地面无比恭敬地喊道。

    他见朱雀停在高空,视线遥遥望向与火海不同的方向,顾不得尊卑,飞到朱雀身边,刚好看到远处高天一道身影直直坠向地面。

    他眯眼说道:“这人修为恐怕还要高出我。”

    朱雀平淡道:“白豪,这家伙隐藏得看真够深的,就在刚才我看过去的时候,他还在竭力压制身上的气机。”

    “就算他再如何隐藏实力,也不会是大人的对手。”寅四这句话可谓说得真心实意,见朱雀一脸古怪地看着那方天地,视线甚至随着白豪的身影坠下,不由挑眉问道:“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那片区域……嗯,是些没有身份的人藏匿聚居之地。”

    “谢恨荷是不是遇到了白豪?怀风花那女人能摆平白豪吗?会不会新仇仇恨一起算?”

    朱雀突然心中一动,轻声道:“这场大戏,缺了一个关键人物,走。”

    她说完径直朝青云街的方向长掠而去,留下寅四一个人在保留着高温的高空凌乱……

第三百一十八章:救下木青

    青云街上,动静从未有片刻停止。

    “大哥?”

    寅二逆着向外扩散的滚滚烟尘,来到了寅一身边,提醒道:“那小子似乎魔怔了,该我们出手了!”

    寅一眉头一挑,目光稍显凝重,回身而望。

    到处都是烟尘滚滚的样子,在烟尘之后,只见青云街中段已经凹陷下去几尺深,碎裂的地砖向四周延伸出去,裂缝足有手掌宽度。

    如果这时候从高空俯瞰,恐怕会像是一张蛛网,不过这张在大地上罗织出来的蛛网,普通人一旦走进,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四射开来的气劲剥夺掉性命。

    寅一眯眼凝聚着目力,看得更清楚了些。

    只见在那站成一片的军阵之前,刑左只身一人,身周有连绵不绝的气劲激荡开,与身后的军阵中涌来的气劲相连,似乎拥有了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怖威势。

    而这片气劲受刑左的有意牵引,随着他手中铁棒的落下,而径直倾泻在了木青身上。

    面对这样的攻击,木青一开始处在极为被动的位置,他右手倒执断剑,与右臂平齐,而后左手掌心强行托在右手肘。

    气劲四射,呼啸声四起。

    刑左保持着砸下的动作,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不知天高地后的小子。

    随着战斗的持续白热化,木青脸上的简单易容早已被破坏,上半身的衣服更是被撕成一片片,呼啸翻腾着没有踪影。

    但他一双星目依旧保持着平静,这让刑左心中一悸,荒谬无比地觉得自己永远打不倒这小子。

    “哼!”

    刑左粗眉一挑,紧抿着的嘴角淌出一道新鲜的血水。

    异变率先发生在他身后的军阵中,只见足有几百名士兵吐着血浑身抽搐着瘫倒在地,一股强大气劲瞬间朝刑左身周涌来。

    木青心脏猛地一条,视线落在刑左突然鼓起的双臂上,只听得极轻微的“呲呲”声响起,一道道鲜血竟然率先突破了激射在了木青手臂上。

    看到木青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震惊慌乱,刑左满眼冷厉,目光明亮间,手上用力,将新涌来的庞大气劲引导着宣泄向了木青。

    “嘶——这两个对自己都这么狠吗?”

    寅一轻声感叹道,他见识不凡,已经看出刑左调动军阵之力已经超越了其自身极限,随时都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气劲与空气一样本没有颜色,却因为受劲气影响激荡而起的烟尘,而被赋予了可以描述的形状。

    在寅一眼里,那随着棍头方向指引,疯狂向木青倾泻的庞大气劲,因为与身后军阵相连,就像是一条长龙,此刻这条长龙低下了它的头颅,张开了它的大嘴,欲要将地面这负隅顽抗的小子吞噬得干干净净。

    而被这般针对的木青呢?

    他现在的脑子里破天荒地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甚至连先逃开的想法都没有,整个人只剩下一个念头:和对方决一死战。

    刑左猛然的加力,最直接的变化便是,木青身上流转的青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一些强横凝实的气劲甚至已经能够穿过他的护体青光,给他造成真正的伤害。

    不过半个呼吸,木青上半身的衣服就被气劲撕碎,化作大小不一的布帛随着四射开的气劲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两腿陷进地下的腿在这连绵不绝的气劲倾斜下,越陷越深,转眼便已经只是膝盖还露出在地面。

    这一幕看得远处得寅一咂舌不已,凝眉闪目间,对木青的实力有了最直观的感受,倒也是马上反应过来,偏头道:“我负责抵挡住刑左片刻,你和老三救下他后也要小心,老二你说得没错,如果不是这小子天生就这么拧,那她的状态确实有些不对劲,你俩救他是也要防着他点。”

    寅一说话的转眼,便见到木青身上那层护体青光即将告破,不再废话,当先一人,直直地撞向了刑左。

    赶上来的寅三和寅二皆是满脸郑重地点点头,跟在寅一身后朝战场中中心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寅一露出了一双赤膊,其上淡淡金光流转,宛如金石一般。

    也没见到他周身有多少气机流转,随着他胸膛起伏,他收右手到腰间作拳,左手则做爪前伸,只用两步就横掠了半条长街,来到木青身后时,已经蓄力结束。

    随着第三步踏出,寅一左手作爪竟然无视汹涌肆虐的气劲,硬生生地抓住了铁棍前端,随后右手的拳头当即轰向了刑左。

    轰——

    寅一将铁棍托起,木青的压力顿消,但当寅一的拳头擦着他半边身体而过时,早已习惯了气劲在耳边呼啸肆虐的他,在这一瞬间猛地心生惊悸,汗毛倒竖,竟是难得地清醒冷静下来。

    寅一这一抓一打,干净利落到了极点,刑左眼里满是铁血决绝的光芒,冷哼声还没出口,一口鲜血刷线喷向了木青和寅一两人,但也随着一口鲜血喷出,他身周聚集起来的气劲又强上了半分。

    这多出来的安分气劲,让刑左周身的威势隐隐有突破超凡阶中期的意思。

    他肯定燃烧精血了,真是个疯子,我只想救人而已……

    寅一一张严肃普通的脸越发沉默得像块石头,他心里已经无力吐槽,当对方真地疯了不要命了之时,他也只能是赶鸭子上架,咬破舌尖。

    他一双淡金色的手臂颜色瞬间变深,呼啸着的拳罡直接将木青上半身吹得外斜过去,若不是有他左手抵挡着铁棍,木青恐怕会结结实实地挨上这么一棍子。

    木青上半身被拳罡气劲刮得外斜,此时一双小腿还陷在地下,像极了被农民插在田里歪歪斜斜的稻草人。

    也正是如此,他恰巧用眼角余光扫到了今生第一次见到的画面。

    随着寅一那一声轻喳,他右手胳膊上的金色越发浓郁深沉,肌肉隆起处就像是出现了石头一般的纹理,而在皮肤之下,则有一条条拇指粗细的鼓起,就像一条条小蛇,随着他拳头的继续朝前递出,径直涌现了拳头。

    近距离看着寅一身上变化,木青心里多了几分莫名的苦涩,他前段时间可是把白虎青龙他们视作自己的潜在敌人的……

    但是如果没有从孟章那里获得的力量,他自问单凭自己勉强达到超凡阶初期巅峰的实力,应该是挡不住寅一这一拳。

    这让木青不由得双眼微眯,努力回想起最初修行的那段日子里他接触的第一本有关修行的书。

    在那本泛黄书籍的记载中,不管他们在灵生境突破到上三品后,所确定的道为何,归结起来依旧是属于吐纳练气的炼气士之属。

    而与练气士完全区分开的则是另一个修行体系——纯粹武夫。

    纯粹武夫与练气士所走的修行道路完全相反,在修行之初,便需要将身体内所有后天之气,无论是污秽之气还是精华元气,全都尽量摒弃排除。而练气士不同,练气过程,是去芜存菁的过程,需要小心筛选,尽可能截留下自身元气,作为修行之路的“根基”、那栋气海高楼的“台基”。

    因为隐谷在一开始虏获如他一样无父无母的孤儿时,便粗浅的筛选过一遍修行天资,所以木青他们除了在书上知道还有另一个修行体系之外,所走的皆是炼气士这个修行体系。

    至少到现在为止,若不是确定了寅一身周没有真气肆虐,又不是发了疯一意孤行地来送死,木青已经肯定寅一就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纯粹武夫。

    战斗在眨眼间还在继续,除了身份从参与者迅速换作旁观者的木青,直面的寅一和刑左两人,都在刚一交手之时,便用上了全力。

    所谓的心理活动,情绪变化,都已经赶不上他们动作起来的速度。

    真正在生死间活下来的人,都明白,任何迟疑,都会让自己败北,所谓的事后话,很可能会因为死掉而说不出来话。

    木青凝目看去,不得不微微虚起眼睛,在这一刻,他从寅一的拳头上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肉之力。

    寅一一言不发,五根手指紧紧并拢,捏在一起的拳头呼啸着向前,在这一刻,整个拳头在浓郁的人身血肉之力影响下化作了无间不摧的整体,真地像极了一块夺人眼球绽放刺目光芒的金子。

    被这般凌厉生猛的血气锁定,刑左眯起的一双眼睛里,爆发出了无比明亮的光芒。

    要想确定一个武夫的真正实力,要比通过气机流转散发的威势从而判断练气士的境界要难上许多。

    刑左人到中年,见识并不浅,直到此刻通过这股浓郁的气血之力,才终于比木青更近一步地确定了一个信息:身前之人,是一个九品巅峰的武夫。

    九品巅峰武夫,虽不至于搬山倒海,却亦是能够拳裂城墙、掌劈大江,一身雄浑罡气,百邪不侵,千军辟易。肉体强横至极,犹胜佛家罗汉之身。

    刑左自忖,虽然他两次冒险超越自身极限,都成功驾驭了身后军阵之力,现在环绕在他身周的气劲威势尤盛超凡阶中期半分,但若真被这家伙近身,以他旧伤未愈,借军阵之力才堪堪拥有的超凡阶初期的防御,只怕在这九品武夫的一拳之下,顷刻间就是骨断筋折的下场,更严重一些,甚至会直接身陨。

    若是此刻出拳的寅一能够知道刑左现在在泛起的心理活动,便会明白,他之前还真是错怪了对方。

    这真不乖刑左冒着冒着生命危险燃烧精血也要再次突破驾驭阵法之力的极限,实在是他一早就发现了寅一的存在,在寅一突然向他冲来之时,刑左便已经没有了选择。

    压倒骆驼的是最后那一根稻草,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人都不明白怎么一开始就会走到如此危险以至于似乎下一刻就要立见生死的地步,但这并不妨碍两人实打实地碰撞在了一起。

    “蹦——”

    金铁撞击之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世间最好的防御从来都是进攻。

    在寅一金石般的拳头离他的脑袋不足三尺距离之时,刑左转过弯来,开始动了。

    他紧握着铁棍的双手突然分开,左手虚握,沿着棍身快速朝铁棍前端划去,在虎口碰上寅一的左手时,大喝一声,汹涌的气劲沿着早已血肉模糊的左臂轰向了寅一抓着铁棍的左手。

    同时,他的右手也握在了棍子中间,左手向下用力之时,右手向上猛抬,妙到毫颠地用之前握住棍尾挡在了自己的面门之前。

    不愧是身经百战之人,刑左发现了寅一左手还呈现淡金色,和隐隐呈暗金色的右手一比较,血肉之力的浓郁程度明显差了许多,在千钧一发之际,找到破绽,便攻了攻去。

    所以尖锐的金铁撞击之声,即是寅一拳头打在寒铁铸造的棍尾上的声音,也是尖锐凝实的气劲倾泻在他左手上的声音。

    在这入耳不绝的嗡鸣声里,木青紧咬着的牙根已经是渗出了鲜血,神思又出现片刻恍惚。

    只有现在作为旁观者,他才开始思考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强者间的战斗也许最先受到伤害的是无辜的路人。

    就今天这一场战斗结束,又会有多少人在午睡中就平白丢掉了性命?

    他本无意,但这些人终究是死了,该不该算在他头上来?

    “快走!!!”

    肩膀上突然出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道,耳边随之响起寅二的声音。

    寅三没有多话,靠近木青之时,弯腰抱住他一拔,寅二顺势架着木青的肩膀,两人这样,在刑左极其难看的注目之下,将木青带离这片危险之地。

    “嘶——疯子,爷不跟你玩了。”

    目的达成,寅一也是有些扛不住上千人的军阵之力,说完之后,便直接开溜。

第三百一十九章:分头逃跑

    想走?

    刑左眼里铁血之意更浓,今日大势确实不在他们城主府这边,但这才过了多久,他身后军阵的减员便已经跌破了一千大观。

    想到这些,刑左因为军阵反噬而痛苦扭曲的脸上满是决绝,如果在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之后,还让对方全身而退,他又有何脸面去见城主?

    “呀啊!”

    他大喝一声,血光在他身上爆开,正要抽身飞退的寅一心中一惊,下意识将右臂挡在了身前。

    砰——

    连绵不绝的打击声在俩人之间快速爆开。

    木青几乎是被寅二和寅三扛着在跑,此时抬起脖子看向声响传来处,不由猛地眯眼。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明明是无数拳头相交的幻影,但听到耳中,却像是同时响起一般。

    这得有多快?

    寅一赤膊的双臂上都浸透了暗金色,轮转开来时,就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而在这堵城墙之前的却是一双裹挟着无数劲气的白骨双臂。

    这疯子的威势还在增强!

    寅一泛着金色的脸庞一味憨厚沉默,一颗心却越来越往下沉。

    他的目的本就是救出木青,当寅二他们顺利救走木青时,他那一股子凝练的气势也不可避免的下沉,如果刑左知道适可而止,还只是之前那股势头,那他现在怕是已经和寅二他们汇合了吧?

    偏偏这世间就是不缺不可理喻的疯子,明知不可为而要为之,现在的刑左已经祭炼了双臂上所有的血肉,一双白骨手臂上,裹缚的是一层层军阵之力。

    这股浩瀚磅礴的力量被刑左凝缩在他的白骨双臂之上,有白骨作底色,就像是万年不变的寒冰,已经有不弱灵兵的威势。

    寅一心里暗自焦急,虽然他不用拿眼去看也能猜到刑左身后的军阵在快速死人,但他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纯粹武夫和炼气士虽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修行体系,但也讲究一口气不跌,这跟炼气士催动真气前一身气机圆满流转大同小异。

    他现在比较后悔地就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这口气将坠之时暴露在刑左面前。

    当他明明白白地流露出欲退之意,就被刑左找准了这个缺口,让他一口武夫之气再难达到刚才的巅峰,到得现在,他们每一次双臂相交撞在一起,他双臂上的金色都会在晃动后黯淡一丝,已经是只剩下艰难防守的份。

    “这人真疯了不成?”

    “不行,我们得回去帮大哥。”

    寅二和寅三目光相对,快速说道。

    木青这个时候已经被他俩放在身边,身上流转着淡淡青光,孟章借力的时间在寅一出手那时便巧好过去,此时是他自己在催动秘法。

    “他现在的威势还在增加,我之所以不主动撤退,便是发现退不了。”木青用大拇指轻轻地按压着太阳穴,抬起头沉声道。

    他看着准备行动的两人,平静提醒道:“如果不是超凡阶后期的高手,去了把自己搭进去不说,还会让寅一的防守瞬间告破。”

    寅二两人皆是眉头一挑,眼里越发凝重。

    两人并非没有经历过生死之战,高手之间的决战,有意思的一点,便是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心生退意的人更容易受伤,而受伤的人更容易死。

    寅三看着身上气机紊乱的木青,暗自警惕,冷哼道:“在你执意要和我们分开走之前,大哥就曾告诫过你不要一进城就惹事,结果呢?你直接将人引到了青云街这边来!”

    木青默然,扪心自问,和朱雀那一战之后,让他的自信达到了顶峰,就算是孟章开始不靠谱起来,他也没觉得能有多少问题,至于祸水动引的心思被戳穿就被戳穿。

    说到底,他一直把自己和隐谷的关系定义为合作伙伴,而不是上下级从属关系,竟然都是利益合作了,那不过相互利用罢了。

    寅二给了寅三一个安静的眼神,看向木青,严肃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青垂下眼帘不语,寅三脸色越发难堪,道:“该不会你并不清楚事情始末吧?”

    “我确实不知道。”

    王夫人回到了朱雀城,不知道隐谷高层到底知道了没有……

    从谢恨荷那里,木青对今日之事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但这势必会牵扯到王叶青,所以木青沉默片刻后还是摇头道:“我确实不清楚事情始末,不过和那剑修对上,倒也是因为救人……”

    说到这里,木青颇感头疼,抬起大手按住太阳穴,稍稍压制住借力后神识混乱的影响,他才发现事关谢恨荷,好像也不能跟这两位说起。

    寅二张嘴正要发问,远处长街突然发出一声砸地巨响,连忙收声看了过去。

    青云街上,砰砰声未绝,沙尘滚滚更是从没停下来过,就在刚才那一刻,好像是天降陨石般,整条大街颤抖不休,巨响源头之地,青云街中段,更是直接向地面凹陷下去足足有丈余深。

    这般天灾一样的情况,所引起的巨大震颤,传到木青他们脚下之时依旧足够清醒,威力已经不下于一次真正的地龙翻身。

    而随着青云街中段硬生生塌陷下去,原本要比一旁河道高处半丈的青云街顿时引得清溪河水倒灌,清澈的河水在耀眼的阳光下,在弥漫的烟尘间,呼啸着打着旋儿地漫进了街道。

    那刑左如同从地狱中冒出来的神魔,双臂气劲缠绕,宛如两杆锥形长枪,在他身前已经没了寅一的身影。

    木青眯眼看着这一幕,轻叹一口气,原以为借力之后,以超凡阶中期的实力便能掌控局面,没想到这军阵之威竟然一增再增,从最开始堪堪达到超凡阶中期的实力到现在已经是无线接近超凡阶后期。

    寅一被砸进了地下?

    木青心里才泛起这样的疑问,便感受到了身旁两人带着一丝恳求的明亮目光,他抿了抿嘴,暗忖道:“如果孟章再次借力,就算还是是超凡阶中期,我都可以试一试,只是……”

    寅二见木青保持着沉默,稍显富态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流露,抚须点了点头。

    他猜到木青多半会是这样选择,但当寅三看过来时,寅二目光闪动的眼底,依旧不可避免地蕴生出了几丝失望和冷漠。

    毕竟大哥之所以会陷入危险之中就是因为救这家伙……

    两人不打算再在木青身上浪费丝毫情绪,转身就准备动身去救寅一,正在这时,一双手及时搭在他俩肩膀上,将两人按在了原地。

    “我好歹还是超凡阶,你们两个还是负责接应好了……”

    没有多少情绪的声音将将落下,木青便已经从两人中间掠过,身影化作一道青光,朝着被倒灌河水的长街处直冲而去。

    寅二和寅三相视一眼,均是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也不废话,立刻跟在了木青身后。

    ……

    ……

    就在木青第一次和白虎小组的成员们配合行动之时,跟在青云街一样处在外城西南区域,整座朱雀城最大的贫民窟也热闹了几分。

    泥腿子巷更深处,从那间屋子里跑出来,已经回过神来的少女一边搜刮着记忆,一边跑在最前面带着路,一张鹅蛋小脸上满是认真神色。

    就在几个呼吸之前,她和身后的王修微都抬头望向了天空,看到了那一片火海如流星一般呼啸而过的场面,此时皆是将一身气机的流转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在这越来越没有路的泥腿子巷深处穿梭不停。

    她俩身影纤细,穿梭腾挪间倒是像极了流浪在此间的狸猫。

    “咔嚓——”

    木材断裂的声音响起,张芍药连忙停住脚步,回首问道:“怎么了?”

    王修微低头看着脚下断成两截木门框,将手中剑收了收,靠近身体,摇摇头示意没事。

    张芍药见她这动作,便猜到多半是因为她没有收剑入鞘,砍到了老朽的木门框上,纤眉一挑,继续看向前方。

    王修微胸膛微微起伏,朝前加快了几步,看着少女继续腾挪起来的娇小背影,心中的疑惑和震惊越来越浓。

    她发现自己确实小瞧了木青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妹妹。

    应该还没有成年吧……结果这一身修为怕是不比她弱了……更因为对方这传承自万花谷的心法,在气机流转上,真气的使用上,要比她跟加得心应手一些。

    不过在想到木青本身就是个变态后,王修微反倒没那么别扭,只是随着两人腾挪穿梭间越发流畅,她有生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她为什么会对这片区域如此熟悉?

    在一些她都看不到前路的关口,少女最多是多看了两眼,便确定那处是个死胡同那处不是。

    王修微鼻端已经能够闻到少女身上特有的清淡花香,因为经营过女子胭脂铺,她确定是这是一种自带的体香。

    在逃跑的过程中,两人很少交流,所以王修微脑子里思绪纷纷起却也没有什么具体方向,此时确实突然开口问道:“你和他以前都住在这里么?”

    少女的脚步停滞了半拍,却是娇俏地反问道:“你喜欢我哥吗?”

    王修微瞪圆的眸子里满是疑惑,深处更是有着一丝慌乱,不过她并不自觉,有些好笑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喜欢他?我和你哥也还认识不久。”

    “嗯~那也不排除以后会喜欢嘛。”少女认着路,心里嘀咕道,开口时便已经回到王修微之前的问题上来:“谁也不是天生的孤儿,我爹以前在这里有一家早餐铺的,嗯,就在最面的那条大街上。”

    王修微点点头,心知不能在问下去了,来到朱雀城这么多天,她今天才知道有这个地方,不由暗叹道:“这里叫泥腿子巷吧?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经过最外面那条街时根本不会发现。”

    张芍药点点头,娇俏自信道:“这也是我说能够带大家走的原因呀……”

    说到这里,她声音一顿,王修微也是轻叹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又想到在之后还会面对木青,更是一阵头大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突然身后的天空有强大的呼啸声朝这边而来,两人有了之前的经历,皆是在脚下不停的同时望向天空。

    不过很快,王修微就眉梢一挑,凝声道:“不对,这明显是地掠地面,多半是那人追来了。”

    少女满是疑惑道:“他怎么可能这么确定我们是往这边来的。”

    王修微凝神在少女身上一看,心里一惊,脚下加快,口中喊着“别动”之时,手上长剑已经朝前斩去。

    “刺啦——”

    少女右手整条胳膊一亮,看着掉在地上的袖子,惊魂未定之时,便听到了身后的解释之声:“你身上有血迹,很可能就是被我杀掉那人留下的标记。”

    张守药点点头,立刻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身上还会不由其他标记,迎着那人前来。”

    王修微想起被她亲自接上马车的那个挑夫,满以为是热心百姓,如今一颗心满是憋闷后悔,想到那挑夫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强手迎来,她还不确定就这样就可以摆脱对方,心下一狠:“现在我们能跑掉一个是一个,分开跑。”

    低头呼啸声确确实实是朝这边而来,少女这时候也不扭捏,分辨清了方向,给王修微指了一个方向道:“你往这边。”

    “好!”王修微正要冲出去之时,突然转身留下一句:“如果,如果真被抓了,别逞强,等着木青来就我们就好,知道了吗?”

    少女眸子清澈无比,满是认真点头应了下来。

    随后两人开始分头逃跑。

第三百二十章:长掠不休

    泥腿子巷,一道身影在低空长掠而过,引起的呼啸声竟是让地面上将倾的危房摇晃不已。

    白豪一张脸阴沉如水,虎目里森寒的光芒闪烁不休。

    乱世就是丛林,而丛林法则里最核心的一条便是:猎人随时会变成猎物。

    他已经无暇去思考,今日抛饵钓鱼怎么钓出了可以把他扯下水的鳄鱼。

    虽然只是被那目光遥遥看了一眼,但自己身上的气机就像是沸油遇上了火星被瞬间引爆。

    该是何等的境界?又会是隐谷中的谁?

    这大半个月以来,整座朱雀城的防守上升到了最严苛的等级,虽然这样做让隐谷很难提前知道朱雀城的最新变化,但消息的流通受到严重阻碍是双向的,这种无异于断臂自保的方式,同样也让朱雀城不得不暂时放弃和天南那几个消息渠道的联系。

    依白豪目前所知,整个隐谷最神秘的当属那隐杀五人之中的“慕容”,其次便是那闭死关的隐谷谷主慕容云,至于其他人,诸如青龙白虎,以他这些年苦心修行,隐藏极深换来的超凡阶中期巅峰,境界都停留在超凡阶后期,虽然不敌,但绝不会有那种被看上一眼就毛骨悚然之感。

    那是冥冥之中的大道示警。

    白虎在低空呼啸时,极力收敛着自身气势,不至于太过显目,神识放出一探,便已经确定在前方逃窜的两条鱼儿已经开始分头逃跑。

    今日之事已经不受控制,若是还不能握住一两个筹码,那他岂不是满盘皆输。

    用上了类似于“十里香”的跟踪圣品,白豪不怕两女能逃掉,怕的是等他抓住两人时,万事皆休再无转圜余地,想明白这一点,虽然依旧害怕被之前那高人直接锁定,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再次提升一大截,初次在外界显露出一身超凡阶中期的气势。

    他低空长掠的速度瞬间提升了一大截,下一刻看到了逃跑之人的背影。

    感受着身后恐怖的威势,王修微脸上苦涩,眼里目光闪烁,凝眉轻喝间,凝聚全身力气,头也不回地将手中飞剑甩向身后,袭击能脱离对方的追踪。

    刺啦——

    呼啸声里,突然爆开一阵支离破碎的金属之声。

    白豪一张脸沉肃依旧,面对这威力不过灵生二品的飞剑,他连连抬手应对的想法也没有升起,目光深邃间径直迎向飞剑,然后就像在行途中踩死地上一只昆虫一般,靠着呼啸时聚在身前的气劲,就将王修微这一剑磨灭得粉碎。

    半空中呼啸的声音还未完全终止,长剑碎片的声音随着气劲激射出去还在咻咻作响,王修微却满眼苦笑地停了下来。

    白豪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子,将今日收集到的情报快速略过一边,沉声道:“王叶青跟你什么关系。”

    被恐怖的威压笼罩,全身气机如泥牛入海一般难行的王修微艰难地抬起下巴,轻声道:“是我师傅,她已经抓走了你侄儿,你不能杀我。”

    白豪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垂下眼帘。

    王修微只觉身前突然黑了一下,然后下巴一酸,一股辛辣的刺痛感立刻就从舌根往肚子里钻,想要弯腰时才发现笼罩在身上的威压已经撤去,不由放肆地弯下身体,连连大呕。

    白豪见着女子虽然表面故作冷静,但全身上下绷紧了的姿态一点也做不得假,有些意外地说道:“你师傅是隐谷擅长使毒的高手,你就不想知道你刚才吃下去的是什么?说不定她就替你解了。”

    王修微视野中一片水汽,已经是咳得眼泪都浸出眼眶,听对方生冷的话,虽然抿着嘴一言不发。

    在白豪说话的空当,她早就用灵识自查了体内好几遍,但然她心生冷意的是,除了最开始那股直呛灵魂的辛辣感觉,王修微并没有在经脉窍穴之中发现任何异样。

    白豪见这女子只是再说了不能杀她后便不再开口,想必已经是不可能知道关于王叶青她们的更多信息,出手凌厉一点,手指间射出一道真气,击在王修微右肩。

    王修微浑身气机应激而生,却已经是来不及作出应对,右肩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贯穿伤口,随后更是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白豪暂时将王修微随意丢在靠墙阴影处,抬起下巴确定另一个人的方向,立刻动身直掠而去。

    在半空之中,他眼角余光扫向青云街方向,不由眉梢一挑,眼里的冷意更深了几分。

    皇帝久在白帝城,不知道隐谷的真正底蕴很正常,你慕容星作为隐谷的头号叛徒岂会不知,如今闹成这样,损失最大的永远是我朱雀城!

    在白豪这些年徐徐图之的计划之中,如果真地让慕容星借由万花谷打开局面占领了天南,对于皇帝来说是大好事一件,对他来说却不然。

    这些年来,正是因为有天南这片无法之地的存在,他的朱雀城才能够如此如鱼得水。

    一方面,在发展军队时,天南便是时刻能威胁到朱雀城,威胁到皇朝南疆安危的巨大邪恶势力,于是,皇朝内的各种资源蜂拥而入,朱雀城因此而拥有了其它州府难以睥睨的庞大军队。

    另一方面,在收敛财富时,天南盛产各种药材,其中一些珍奇灵药就算是在修行界也能引起轩然大波,而他却能够借由城主之便,在中药材交易收重税的情况下,还能收罗许多对修行有好处的灵药。

    正是这内有皇朝支持,外有天南输血的完美局面,让他如同土皇帝一般享受了庞大资源带来的各种好处,可以说他能有如今的修为境界,修行资源的支撑更在他的修行天赋之上。

    但若是皇帝的野心报复最终得以实现,将天南之南化作了木槿皇朝的南疆边界,那他的朱雀城还能有如今这般独步的地位吗?

    到那时,皇帝一定会为了缓释皇朝内部的各种利益冲突,将他们的目光引向在他们眼中的瘴气横生的南蛮之地。

    在朱雀城的更南边会不会有一座规模更大的城池被硬生生建起,以此来纪念皇帝的伟业?

    白豪朝泥腿子巷更深处飞去,视线扫过今日城内烟尘四起处,心中的念头如同脱缰的野马很难收回,心里对慕容星的不满愈发浓郁。

    也就是在这时,一道剑光突然从他身下直飞而起,快若闪电的斩向了他的身体。

    这偷袭之人不简单……

    白豪心中一惊,心中纷起的思绪快速消散,身上气机暴涨,但还是小瞧了地上之人对于出手时机的拿捏,白豪低空飞掠之时离地不足十丈,那道剑光从被他发现之时距离他已经不足三丈,就在他浑身气机暴涨快速组织起应对之时,那道在直直斩向他的剑光,竟然是速度一增再增,赶在他出手之前,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轰——

    剑气撞击在一团收缩起来的真气之上,在最开始的轰鸣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厮磨声。

    今日的泥腿子巷中,那些本就足够麻木的人们,对半空中是不是响起的声音已经不再有丝毫好奇,若是他们这个时候抬头望向声音传来出,便会发现有些奇妙的一幕。

    一个半丈高的明亮气团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地面上,怀风花轻叹一声,确定她这蓄势依旧的剑,并没有带给对方多少伤害,通过“十里香”确定张芍药的位置后,立刻赶了过去。

    她眯起的一双眸子中精光闪烁,从看到白豪径直朝这边冲来,她便大概确定了对方也在芍药身上留下了某种标记,她必须赶在白豪之前,替芍药抹去身上的标记。

    半空之中,白豪被一道剑气硬生生逼退百丈距离,此时终于停了下来。

    被剑气消耗掉一大半的真气团变得稀薄了许多,白豪就像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架在身前的双拳放下的同时,胸膛起伏已经将环绕在身后的真气快速吸纳进了体内。

    “今日城中到底来了多少人……”

    白豪一双虎目微眯,在心中快速确定了刚才那一剑之威在超凡阶初期中已是不弱,不由心中微凛。

    偌大的一座城,除了他,他们这边有几位超越灵生境的高手?

    “呼——”

    随着重重一声吐气,白豪身上衣袍在一双剑轻颤不休,他身上气机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第一次在明面上将流转速度催至极限,以超凡阶中期巅峰的实力,朝前方自掠而去。

    他的人影消散之时,之前所处的那一口浊气甚至还没有散去,这样的速度又该是达到了何种恐怖的境界。

    怀风花瞬间感受到了那股排上倒海一般,朝她直冲而来的威势,清亮沉静的眸子第一次有些犹豫,但很快仍然是方向不改,朝前冲去。

    她不想去赌如果这个时候换个方向,白豪会不会放弃芍药这个目标,而来追她。

    只要她能够提前几个呼吸赶到芍药身边,她便有信心,就算暂时抹除不掉芍药身上的标记,也能够凭借自己变异后的精神力,替芍药遮蔽住来至白豪的追踪。

    那道剑光在空中之时,白豪因为心中纷起的思绪也经是慢了一份,心中一惊,身上气机暴涨,

第三百二十一章:芍药陷落

    泥腿子巷深处,杂乱拥挤的房屋小巷。

    一道娇小的身影穿梭其中,腾挪时如一头灵鹿,正是和王修微分开的张芍药。

    少女一张鹅蛋脸上多了几道黑灰,在听到刚才来自身后的那声巨响后,明亮的眸子晃动间,担忧越来越多。

    嗒——

    张芍药闯进一扇门,在见到屋内景象后,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间大房子,房梁四柱都没有明显的修饰,与这一路所见相比,算得上是保存得极好。

    但让少女停下脚步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这个房间除了她背后的那扇门之外,再无其它的出口。

    这种情况放在其它地方也许很正常,但在看似拥挤逼仄实际四通八达的泥腿子巷,这种情况反倒是一个清奇异类。

    地面很平整,有桌椅搬动的痕迹,少女看着地面上那十几条长短不一的拖动痕迹,下意识的减缓了呼吸。

    立马退出这个房间,重新找路?

    张芍药心中才泛起这个想法,就立刻摇了摇头。

    这一路闯来,脑海深处的记忆并没有因为稍显模糊而出现错误,她是通过一条无比狭窄的路线才到达这里的,记忆中可供她选择的另一条路线和这条路线的交际处,已经在遥远的身后。

    张芍药一双眸子闪过浓浓的担心,刚才那一声巨大的剑啸还没有过去多久,似乎已经有连绵不绝的呼啸声朝这个方向而来。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逃出去,找到阿良哥。

    “呼~”确定了行动目的,少女小荷初起的胸脯微微挺起,身体里满是将消息带出去拯救大家的勇气,恢复了独自炼丹时的敏捷。

    她和大家分开后一直在担心她们,一头就闯进了这里,隐隐约约只记得刚才进来时眼角余光扫过,门外边好像有一副对联,红纸黑字,那红色的底纸似乎并没有褪色,黑色的字迹似乎也没有多少斑驳旧意。

    “这里还不是最深处,怎么会突然没有路了……”

    张芍药没有愚蠢到转身回到门外边去看对联上写了写什么,按捺住随时会被坏人赶上来抓住的焦急,认真快速地打量起了房间。

    “嘶——太怪了。”

    这个空无一人的房间,除了她一个人吸气声,显得异常寂静,少女在确定这个房间规模不小甚至能够同时容纳几十个人后,心头那股始终徘徊不去的怪异感越来越深。

    如果这样的房间出现在泥腿子巷外的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会给她这样一种强烈的直观感觉。

    泥腿子巷在少女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什么朱红院墙,也没有高锁大门。同样生活在此间的人们相互间会保持着某种克制的善意,而这种克制的善意又会在她们这群孩子身上得到最大化的体现。

    那是一片可以随处躲猫猫的乐园。

    那些已经宣布占领某处房间的汉子,对于冒然传入领地的孩子,绝大多数只是上一两眼,来拿呵斥都没有,所以正因为如此,这一片占据朱雀城外城西南很大一片面积的泥腿子巷,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留下过少女的足迹。

    但此时此地此间,很陌生,但门外的新联,和屋内地上的桌椅痕迹,又在证明这里对某一些人并不陌生。

    这让少女的感觉很不好,就像是游子回到故乡才知道故乡早已化作了他乡。

    但她没有仍由这种影响判断的情绪继续发酵,在外有重压之下,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收束了心思,脚步加快,开始在空荡的房间内探寻了起来。

    按照泥腿子的规矩,每一间屋子都绝不应该只有一扇“门”才对。

    心里泛起这样的想法,张芍药鼻子一动,突然在房间内东边的这面墙前停了下来。

    在她身前,有一股新鲜的草木灰气息,还汇合着丝丝土腥味。

    屋内的光线实在有些昏暗,她眼里若有所思,屏住呼吸谨慎地朝前走近了两步,终于有了发现。

    泥腿子巷的人在补墙上裂缝时都会用到一种土方法,用黏性极高的黄泥混合着草木灰,涂抹在缝隙上磨平,效果很好。

    此刻在东边的这堵墙上,有和整扇墙面颜色趋于一致的新抹痕迹。。

    “哼,本姑娘还是聪明的。”张芍药小脸一笑,心情微微放松。

    如过不是走近了看,又知道大家的日常习惯,其他人恐怕很难发现这高度不过半人高的小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扇门这么矮,但少女已经认定这是有人特意封住的,其后一定别有洞天。

    张芍药站定身姿,轻轻呼一口浊气,因为一直在拼尽全力地逃跑,她直到现在才发现真气已经消耗掉了三成,想起自己在这间屋子少说也耽搁了小半柱香,她眼里闪过的几丝犹豫快速消散,咬咬牙,身上气机鼓荡,右手五指并拢做掌对准墙上被黄泥新填上的位置。

    “呀——”少女轻喝一声,先用真气护住周身要害,便直接轰了上去。

    不过她这一击未能奏效。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整个人都往后撤了一把,而那股从她掌心击出的真气也被来着一挥袖就给硬生生地抵消了。

    张芍药一双眸子瞪得又大又圆,慢慢都是惊喜之意,早在那同中心法催出的真气交织抵消之前,她单是闻着身旁的女子体香,她便知道了来着是谁。

    “师傅!!!”

    少女一张小脸上,惊恐神色还留有半分,其余的全都是交织在一起的喜意与委屈。

    时间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从来都有不同的体现价值。

    比如张芍药在小半柱香的时间之内,发现问题,然后打算以力破之。

    这份果断敏捷对于才十六岁的少女来说已经很是了不起了,但显然跟她师傅还相差了不短的距离。

    “是一个陷进。”怀风花将少女撤开后,搭在少女肩上的手并未收回,张芍药瞬间感觉有一股庞大的灵识扫过她全身,而后身上地方被怀风花下了一些炼药时常用上的小禁制。

    “你身上何时有这么多的标记,你清楚吗?”怀风花蹙眉问道,她害怕少女不知不觉还着了其他的道。

    张芍药见怀风花满脸严肃表情,一张小脸也恢复了认真点点头道:“是月杉姐姐她们救回来的一个男子,那人似乎在我们身上做了手脚。”

    怀风花点点头,“嗯,应该类似我找到你的‘十里香’,现在你身上的标记都被找出来隔绝了。”

    “嗯嗯,那,那师傅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张芍药在木青身边或是怀风花身边,就会下意识地依赖对方。

    从万花谷离开的这一路上,木青已经察觉出这点,少女以后想要走得更远,就必须学会独立思考,木青已经在渐渐纠正。

    但怀风花看着脸上还留着简单易容的徒儿,却下意识地满足于这被需要的角色,一双明亮的眼睛扫向地面,轻声道:“说起来,芍药还是你亲侄女,你不出来吗?张之远?”

    “啊?”张芍药顺着师傅的视线看向地面,心里泛起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原来我找错地方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师傅话里的内容与她有很大的干系。

    怀风花的声音落下后,除了师徒二人的轻微呼吸声,房间内并没有其他人的回应。

    沉寂不过一个呼吸,当此时却已经是久不闻人语。

    怀风花眸光轻颤,在房间内四顾,一双娇美的纤眉渐渐凝起。

    “难道是我猜错了……他没在这里。”怀风花心里一沉。

    到目前为止,知道木青最多秘密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所以在来寻找张芍药的路上,怀风花就想起了一个人可能会帮上忙。

    张之远,他与张芍药的父亲张之景是亲兄弟。

    两人当初同为林霄身边的得力心腹,如果不是木青提起那个书生剑修,怀风花恐怕很难知道张之远的现状。

    她在阻止张芍药动手轰墙之前,只是多扫了这间屋子几眼,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只是如今想来这多半也只是猜测罢了。

    轰——

    突然,天上有呼啸声传到屋内师徒二人的耳中,这声音连绵不绝,并且越发清晰尖锐。

    “追上来了……”怀风花眼里目光一定,自忖把转机寄托在故人身上已经浪费了几个呼吸,此时不再犹豫,反倒继续张芍药未完成的动作,一掌对准身旁墙壁,直接轰出一个大洞。

    看着墙后面没有陷进,而是一条通往更深处的路,怀风花没时间感叹自己想多了,连忙紧声道:“跑远些,藏好。”

    她还没等少女开口,便直接跃出了门去。

    少女抿着一张小嘴,暗自气恼自己实力不够总是要大家来救,转身便朝着墙洞冲去。

    结果她整个人才冲洞口没两步,娇小的身影就被不知哪里的大网给罩住,而后倒在地上时,又直接陷了下去。

    “师傅没有说错,还真有陷阱。”少女一双眸子瞪大,小嘴大张,在感受到自己在不断坠落时,小脑袋瓜里满是羞愤,既然荒谬地没有去思考当她坠落到陷进地步之时,娇柔的身体会不会被刺穿。

    啪嗒——

    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突然拦腰保住了少女快速下坠的身体,等少女双脚也落地时,不由难言惊讶地轻呼一声。

    在她面前,竟然有十几双清澈明亮的小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第三百二十二章:带上筹码

    地下空间里,只在四角有微弱的烛光晃动。

    张芍药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应对,刚一凝神,便吃惊道:“你们……你们……”

    一群孩子围了过来,同样是一脸吃惊好奇地望着她。

    张芍药一张小嘴上下翕合,不知道说些什么,却久违地感受到那么一丝亲切与熟悉,她们最大的应该也不过六七岁吧,虽然高低不一,但都面黄干瘦,身上的小衣算得上干净,却不知道层层叠叠打了多少个补丁。

    “你爹是不是张之景?”

    身后有低沉的嗓音响起,张芍药朝孩子们跑了几步,见他们都在后退,立刻止住脚步转身看向身后。

    阴影里,中年男子只露出半张脸,他在打量着少女的时候,少女也抬头打量着她。

    就是这个人把他带到了这里,少女看着他在光影中模糊的脸,想起刚才师傅所说,心里一动问道:“你真是我的大伯?”

    看着少女下意识地把后背露给孩子们,张之远心里一叹,其实在少女闯进地面上的那间私塾学堂时,他便注意到了她。

    但今日城中乱象频起,自己身后还有一群面对城主府亲卫毫无招架之力的孩子,他不能出现丝毫差错。

    其实早在木青找上他的那天之后,面对被他剑气摧毁的那些倒塌房屋,孩子们的父母便或多或少地明白了一些什么。

    张之远本以为,至此之后,就算他还在这里开设免费的私塾学馆,也没家长敢把孩子再送到他这里来……

    但如今事实却是,那些家长不仅更加积极了,还自发地替他遮掩起了行踪,甚至成为了他的免费眼线。

    当有那来自城池权利中心的风吹到这里时,他们也总是乐于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借由孩子之口告诉张先生。

    是的,他们现在也开始叫他先生了。

    生活在底层的百姓经历过各种困难,于是对于这座城池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规矩并不是那么认同,他们更愿意相信他们亲眼看见的,张之远在他们眼中,以前是一个可以帮忙带孩子的好人书生,如今在口耳交接间渐渐成了一条困于浅滩的游龙,一位真正的高人。

    他们的孩子让这样的人教导,一定会比他们更有出息。

    人被尊敬被需要时,总会迸发出更多的力量,现在的张之远就是这样,他不可能因为帮助一个还不确定身份的人,置身后这一群孩子于险地之中。

    就算是现在已经拜他为师的岸芷汀兰兄妹俩,若是遇上城主府的亲卫士兵,依旧不可能有招架之力。

    张之远视线扫过少女身后不远处那牵着手的兄妹俩,心里快速掠过这些,朝前走了几步,走近稍微明亮一些光线里,说道:“张之景确实是我的亲弟弟,都是哪些人在追你?”

    “呀——”少女瞪大了眸子,毕竟有亲近的血缘关系,连木青都能判断出张之远与她爹有五六分相似,少女更是拥有一种直觉,绷紧的肩膀稍稍放松下来道:“刚才在上面的是我师傅,至于追我的人,应该很厉害,但我……”

    “你不知道追你的人是谁?”张之远看着低下头的少女,蹙眉问道。

    “嗯……我只知道他很厉害,师傅应该是去引开他了。”张芍药颇为自责懊恼,她只知道二品修为的谢恨荷面对对方瞬间就丧失了战斗力,却根本不知道来者的更多信息。

    这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

    “没想到小姐也晋入超凡了……”张之远想起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剑气威势,心里多了几分唏嘘,视线直直落在少女的脸上,一步步轻柔地走向了她。

    张芍药低头想起刚才师傅脸上的凝重表情,直到张之远走到她面前,才抬起鹅蛋小脸,一双纤眉弯弯蹙起,眸子里的目光晶莹澄澈,闪烁时无声胜有声。

    “对不起,你大伯实力有限,帮不上什么忙。”张之远在少女还带着一丝警惕的目光下,伸手轻轻地撕下少女脸上的简陋易容。

    此时微微向后退两步再看,满意点头笑道:“幸好不像你爹,不然可生不出这一身灵秀的底子。”

    张芍药小脸认真道:“你能帮上忙吗?”

    “哎……若是之前,这亲人相见,作为大伯,就算不能也能,但今日却不敢趁这个强,城中突然出现这么多道高手气息,我这个一品剑修根不不够看。”

    张之远在一群孩子面前,说话时会变得慢一些温柔一些,此时见张芍药蹙着一双眉毛还要说些什么,便招手让徐岸芷兄妹俩一起过来,“外面可能会乱上几日,存粮还有一些,你叫大家就不要回去了。”

    “而你……你就先待在大伯这里吧。”

    张之远本以为少女会意气用事又冲回地面,却没想到她鼓着腮帮满是认真地应了下来,“我哥叫我藏好,他会来找我的,嗯……大伯你不会介意吧?”

    “这妮子……这时候倒是喊上大伯了。”张之远心里一笑,突然反应过来,确定道:“你哥就是木青?当初和你一起长大的那个孩子?”

    张芍药一双纤眉蹙成了风中柳条,没有说话。

    突然,叔侄女两人同时抬起了头。

    ……

    ……

    地面上,离私塾学馆有些距离的地方,一座平房突然倒塌。

    烟尘四起,劲气未消,平房的四面墙壁就像是花瓣一般向四周绽放,而在这花瓣的中心,一道女子身影努力地站了起来。

    “你是谁?”

    半空中,白豪冷漠地看着地面上的女子。

    他刚才已经快要追上逃掉的最后一只“小鱼”,却突然失去了对标记的感应。这女人的手段倒也不差了。白豪心中隐隐有了方向。

    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小法术,即使被他刻意攻击,黑纱锥帽依旧戴在头顶,遮挡住了容颜。

    她右手以剑杵地,已经从废墟中站了起来,轻轻地叹息从黑纱后透出,嗓音清冷动听道:“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肖子孙,连你奶奶都认不出来了吗?”

    白豪一双浓眉纹丝不动,虎目中的冷意完全凝绝成了杀意,“你现在也已经晋入超凡阶了,怎么还觉得这种易容会有效果呢,就算你遮掩了功法气息,但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谁。”

    “哦?”怀风花微微抬头,露出白皙纤美的下巴,她倒是不介意就这样跟白豪多聊一会儿,这样她解救芍药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我原本以为,你姐姐姐夫死在我手上之手,你已经丧失了挑战我的勇气,没想到今日其他人没有等到,却先是等到了你,白风花。”

    帷帽下的黑纱被一只手抬起,露出怀风花那张清绝美丽的脸,此刻的她脸上一丝表情也欠奉,用看待死人的目光说道:“你确实隐藏得很深,修为达到了超凡阶中期巅峰了吧?但现在的你,远没有当初的你让我觉得不可战胜。”

    “呵……没想到突破小小的灵生境竟然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勇气。”白豪眉梢微动,思考着今日之变局,会不会就落在这女人身上。

    怀风花一双纤眉一挑,清亮的眼睛里满是讥诮,若论修行天赋这白豪远不如她,没想到这人靠着资源堆叠起修为境界后,却已经是如此目空一切了吗?

    嗯,不对,他是在套话……

    怀风花眼里闪烁几丝慧黠,嗤笑道:“如果是以前的你,恐怕早就向我动手了吧?现在的你太怕死了。”

    白豪微垂眼帘,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女人,也许是因为这纷纷而起脱离掌控的城中乱象,他在面对算得上故人的女人时,伸出几丝谈性道:“我确实很怕死,那些不怕死的人,比如林霄,比如你姐白雪玉,哦,还有你的师门,她们都死了。”

    十八年,回忆起十八年前的往事,白豪却觉得尤在昨日,嘴角翘起叹息道:“倒是可惜了你们万花谷那些女子,一个个都是上好的修行炉鼎,我还说自己用过后,赏赐给那些背叛了你姐夫的功臣呢。”

    怀风花怔怔而立,甚至能够听到自己银牙交错时的咯吱声响,但全身的气机依旧保持着圆满流转的态势,没有丝毫迟碍,冷漠道:“我说你一个天赋平平的皇帝走狗,怎么就突然有了如今的修为,原来是浸淫在了外门邪道之上。”

    “双修采补是大道,你这种女人虽然老了些,但一身灵韵倒是可观,要不要试试?”

    白豪一张方正威严的脸上头一次露出邪魅狂狷的笑容,却是毫无违和感,他话音落下之时,怀风花便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身法暴起,直接朝一侧暴虐而去。

    而让怀风花吃惊的是,白豪一击未成,竟然没有再次追她,而是朝某个方向长掠而去。

    “那里……”

    怀风花心思翻转,目光微凝,突然猜到了白豪的意图。

    一个怕死的人会设想最悲观最极端的情况,恰巧朱雀的出现成为了让白豪彻底被动的一颗稻草。

    也正知道了今日城主出现了真正可以威胁到他性命的存在,白豪在一番言语试探后,确定怀风花一脸平静之后多半有所恃,干脆不在她身上浪费精力,而是积蓄起全部精力面对朱雀一人。

    而现在,是去带上筹码的时候了。

    只是朱雀会在意这些吗?

    面对这种局面,想到这一关节的怀风花抿了抿唇,眼里目光轻动,并不乐观。

第三百二十三章:某种转变

    小巷里,邢飞看着巷子尽头那虚掩着门的院子,双眼微动。

    他旁边有人转头向后面问道:“是这里吗?”

    “放心,就是这里,老四那家伙被那两个蠢女人救上了马车,我这鼻子不会有错。”

    一个面相憨厚老实的汉子裂嘴笑道,身上还是下苦力的挑夫打扮。

    邢飞闻言面无表情,视线一直落在那扇院门前,好像穿透了斑驳掉漆的木门,看到了院子里的那个女人。

    “大人?你看……”

    那说话的汉子身边还有同样打扮的两人,他们这些暗探对周围气氛的变化很是敏感,见邢飞始终沉默不言,有些着急。

    “你说是城主交待你们混在人群中?”邢飞问道。

    那被问话的就是四人中的老大,想要上前几步凑到邢飞身边,却被拦了下来。

    这个面相给人朴实真诚之感的汉子,品出了来自邢飞这边的敌意,连忙回答道:“此事千真万确,城主交待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顺藤摸瓜,放长线钓大鱼倒一直是你们焚息的拿手好戏。”邢飞不咸不淡地说道。

    那汉子低着头,嘿嘿笑道:“说起来我们兄弟四人,以前都还跟在刑大人手下干过,现在侯义勇这毛头小子连刑大人三分皮毛都没学到,做打探情报的,就要无所不用其极才对。”

    邢飞身边的几个兄弟目光隐晦交织,自然知道这家伙口中的刑大人是谁。

    邢飞感受到身边兄弟看向他时的细微征询眼神,微微摇头。

    他们在放走谢恨荷之后,本打算去和大部队汇合,结果就真干巧地发现了这三人。

    因为他们之前在刑场边的“仗义执言”,邢飞对他们的印象深刻,本是下意识地去盘问,就盘问出了这么一条草灰蛇线。

    邢飞一双眼睛微眯,在心里自问道:“这回是我带你走的机会吗?”

    开口时却已经换作了严肃沉稳的声音:“城主怕是已经来过这里。”

    “怎么会?城主现在已经在抓河边那个女人才对。”汉子得到的命令只是保证这条线索不断,对目前的状况了解不少。

    这做院子必定是这些蠢女人的临时据点,倒时候这些女人绝对还会转移,等确定了她们的大本营在哪里后,才是动手的时候。

    他就不相信一直形象伟岸运筹帷幄的城主大人会这么急不可耐,连小鱼也吃。

    邢飞问道:“你说你们有一种特殊的联络方式,你能联系上里面的兄弟吗?”

    “实不相瞒,这是我们焚息钻研出来的一种追踪迷香,我只能确定我兄弟在里面。”汉子回答道。

    邢飞点点头,确定道:“那他多半是死了。”

    “啊?”

    汉子脸上神色一变,邢飞已经回答道:“城主确实来过,之前那只响箭似乎就是这个方向,那应该是她们在通风报信,而且,空气中还有血腥气。”

    恰逢此时有一股穿过整条巷子的热风,将巷尾尽头拿扇虚掩的门吹得“咯吱”作响时,藏匿在巷头转角处的这十几人都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

    “是真的!”

    焚息的这三人面面相觑,后知后觉的后果,便是当发现事情脱离掌控后的惶恐。他们三人,一个四品两个五品,在一起时也不算弱,当先的老大眼里满含请求地看向邢飞,见邢飞无动于衷,一咬牙,挥手间,便领着身后两人越众而出。

    此时,巷子尽头的那扇木门还在轻晃不止。

    “这还是那个尽出骗子的焚息吗?”

    邢飞身边的副将小声嘀咕着。

    那汉子有一件事说得不假,他们兄弟四人曾在刑左手上干过,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他们就经常在一起出任务,在现在情报人员青黄不接的缝隙,他们都是顶格的老资格了,所以几人之间的感情反倒尤其的真。

    “大概也算是一种包团吧……”邢飞轻声说道。

    副将在没有外人在时,放开了许多,斜乜了邢飞一眼,悄声道:“飞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我说如果,你要去救嫂子,现在不正是时候吗?”

    副将一张在头盔下的脸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此时抬头看着拿跑出去的三人背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们都还在里面,我能感觉到之前那个箭术感受就在里面……”

    邢飞轻声说着,站直了身体,将手放在腰间武器上,身边的兄弟们看到这个动作,解释会心一笑。

    邢飞回过头看向身边八张面孔,八人皆是用一种无比坚定目光回应着他。

    “这已经够了。”邢飞心里说道,看到副将燕清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裂嘴道:“用箭,下手时干净些。”

    “飞哥放心,我一个人就够了。”燕清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已经有了三品修为,在邢飞身边八人中,实力确实拍在前列了。

    砰——

    小巷尽头,那扇摇摇晃晃的木门终于掉了,随着它一起飞到地上的还有三人,其中两人转眼便是没了声息。

    只有三人中的老大还活着,他一张脸已经被吓得苍白,支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地就要朝巷子这头冲来。

    一道女子身影这时候也飞处了门边,目光追过来时,正好与邢飞的目光相对,不由眉头一挑,满脸凝重。

    邢飞动了,他没有让副将燕清动手,身形一闪间,直接迎向前去。

    “大人……”那汉子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在见到邢飞终于动手后,呲牙裂嘴,终于放开了身上的痛觉,咬咬牙拼尽全力地向邢飞奔去。

    他是要奔向希望的,结果却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邢飞没在他身上浪费丝毫表情,和他擦肩而过,指间一道凝实的真气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随后身后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将他迅速丧失生机的身体扔到了他的兄弟旁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恨荷挡在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台阶下的邢飞。

    邢飞转过身来,垂下眼帘,轻声道:“却春怎么样了?”

    “却春?”谢恨荷视线从邢飞脚边的尸体上收回,脸上闪过几丝迷惑,并没有作假。

    “她的情况很不好,主要还是那春药的原因。”

    “你怎么出来了?”谢恨荷没有回头,轻声向后面问道。

    柳月杉走到门边,上下打量着邢飞,突然问道:“你是邢飞?”

    “是!我是。”邢飞抬起头来,看着谢恨荷旁边的这个人柔美妇人,微微点头,倏而凝起一双眉毛。

    “你是疑惑我怎么知道的?”柳月杉抬起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道:“她昏迷是一直在喊这个名字。”

    谢恨荷眼里若有所思,嘴角翘起道:“难怪你不久前要感谢我,当时真是搞得我一头雾水。”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是燕清他们都过来了,邢飞没有犹豫,说道:“我护送你们走。”

    谢恨荷脸上有几分犹豫,倒是柳月杉直视邢飞那双坚定的眼睛,轻叹一声笑道:“虽然才被骗了一次,但我愿意相信一个女人昏迷时也要喊名字的人。只是你带她走就行,我们人太多了,不用你管。”

    “飞哥。”燕清来到邢飞身边,指着某个方向说道:“那边动静很大,也许是城主。”

    今日朱雀城外城西南区域早已经是一片沸腾喧嚣的土地,邢飞点点头,看向柳月杉,他从这女人身后看到了一种柔弱与坚强并存的气质,印象变得深刻,沉声道:“夫人是担心在下护不住你们吗?”

    柳月杉摇摇头,轻声道:“我们与城主府已经是完全对立的两方,并不需要将对心爱女子满怀愧疚的男人拉下水。”

    “你等等……”

    柳月杉说完后径直往院内跑去,邢飞想要开口已经是来不及,伸出去的手下意识地搭在腰间剑柄上摩挲。

    嗒嗒嗒……

    脚步声远了又近,邢飞能听出后来的脚步声沉重了一些,不由朝前走了两步。

    谢恨荷看着台阶下这那人一副期待与害怕交织的神情,轻抬下巴道:“喂,这样的乱世,如果爱她就保护好她,你这样像一个真正的男人吗?”

    邢飞喉结鼓动,张张嘴看着谢恨荷身边。

    却春她们这些花魁对自身体重的管理想来严格,但柳月杉也就是普通妇人体质,大下午的,抱着一个人,还来回跑得这么急,不由带着浅浅郁闷斜乜了他一眼。

    “飞哥!”燕清使劲地扯了扯邢飞的袖子。

    邢飞脸上沉静的神色顿时变化起来,变得极其小心翼翼,又朝门口走了两步,想了想,郑重地将腰间的佩剑接下来转身抛给燕清,才一步步稳稳地走到门前,接过了紧皱眉头娇颜苍白的女子。

    “她身上的鞭痕外伤我们已经处理了,只是她体内的春药压制不住。”

    邢飞感受着怀里女子滚烫的体温,下意识地急切问道:“那该怎么办?”

    柳月杉捂嘴微笑不语,谢恨荷翻白眼道:“不是还有你吗?”

    邢飞一张脸闹得通红,突然听到远处爆发出巨大的响动,心里一惊,抬头看着身前两女:“你们……”

    他看两女眼里清澈坚定,心里一叹,倒退着下了门前的一级台阶,弯腰躬身道:“我叫邢飞,欠两位一条命。”

    说完,他不再犹豫在身后八个兄弟的簇拥下,朝与动静相反的方向潜行而去。

    “砰——”

    他们才离开那座院子不过半柱香时间,一声房屋坍塌的巨响声传来。

    怀里女子适时轻吟一声,邢飞站住了身形,身旁的燕清回身确定了好几次,才吞吞吐吐地低声道:“就是那座院子……”

    才不到而立之年的燕清话里除了都清楚的未经之意外,也第一次对他们效忠的对象,他们的职责有了怀疑。

    “如果还能见到那位夫人,我愿做她家的护院家丁。”邢飞抱紧了怀里女子,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说道。

    “统领!”

    他身旁几人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邢飞,燕清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满脸严肃地说道:“统领,这样的乱世,正是我们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候,你……”

第三百二十四章:狠绝刑左

    在朱雀城这样的州府大城,每一天都会有无数的悲欢同时上演。

    只是在今日,在外城西南这片城池,仅下午未时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内,这样的悲欢被放大了许多。

    天上哪里都是轰隆巨响,地面上则到处是议论声音,终于有人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口耳相传到了尚算安全的地方。

    “你听说了吗,刚才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一个怪物,雷都没有劈死,城主府都出兵了。”

    “听说了吗,天上掉下来一条恶龙,吃了好多人,一个尾巴就毁掉了几十栋房子。”

    “……”

    人们对于未知的力量总会下意识地往神神怪怪的地方联想,在恐惧情绪的加持下,烟尘四起的速度终于没能赶不上谣言传播的速度。

    也就是这时,终于有人说到了正题,怪物就在青云街那边!

    就在议论声响起的一栋屋檐檐角上,一道高挑身影,放下了帷帽边沿的黑纱,确定了青云街的方向后,身形一闪就朝青云街赶去。

    今日够资格参与进来的人们,都把目光重新汇聚向了同一个地方。

    而在此时的青云街上,烟尘滚滚里,影影绰绰间,还可以看到两道相对而立的人影,他们之间似乎有风雷蕴藉,砰砰砰的声音没有一刻停下来过。

    这时,从青云街的长街尾部,一道浑身绽放着浅淡青光的人影冲了上去,正是木青。

    木青眼中看着寅一和刑左双臂抡圆对轰,拳影连绵呼啸间,往往是十几拳过后,才能他们之间劲气相撞间听出来一丝停顿,不由紧抿嘴唇,仔细计算起这个时间。

    刑左双臂间已无半丝血肉,被军阵之力包裹后反倒成了场间最坚不可摧的武器,有笼罩他头顶的烟尘被气劲激荡开一瞬,下午的阳光落在他手臂上,竟然如同找着洁白雪地里反耀出了刺目的光芒。

    寅一微微眯眼,心神微微失守的片刻,刑左已经抓住了这个机会,高举白骨双臂,十指交叉握拳,大喝一声当头砸向了寅一的天灵盖。

    寅一如今落入了木青之前的境地,双腿深陷进土里,已经失去了腾挪的机会,只能再次咬破舌尖,双掌皮肤上的金色陡然深邃,堪堪在刑左这当头一拳砸中他之时,托住了刑左的双臂。

    轰——

    气劲炸起,如同龙卷一般扩散开,这一次的威势竟然硬生生地让木青上前的速度慢了一丝,足可见此间血拼到了何种地步。

    “嗬嗬,来得好!”

    刑左瞥了一眼木青,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冷静的杀意,在对寅一放狠话的同时,双臂一曲一收,再次朝寅一砸了下来。

    寅一脸色变得难堪至极,这邢左难缠就难缠在只要他身体抗得住,他发出任何攻击都不需要换气没有停顿间隙。

    局势莫名其妙地衍变到如今,他早没有了退路可言,眼里一狠,随着紧抿着的嘴角溢出几丝鲜血,他脸色双肩苍白下去,左手掌心托着右手手背再次迎了上去。

    砰——

    “咦?”寅一手掌上的金色迅速黯淡下去,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他却惊疑出声,感受这只有上一击八成力道的一击,他还没反应过怎么回事,一只手臂已经穿过层层肆虐的气劲,抓在了他的肩膀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寅一福至心灵,短促地大喝一声:“小心!”

    同伴间的战斗是需要默契的,如果此时抓着他肩膀的是寅二,那寅二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抓着他的肩膀在一愣之下,已经丧失了逃开的机会。

    “哈哈,都给我留下吧!”

    当是时,寅二和寅三也离战场中心不足一丈距离,寅一察觉出的刑左这一击在留力之后,便一直存疑,此时睁大双眼,便几乎是擦着脸看到,在他头顶的上的双臂向两边大开,而后直接撞在了一起。

    “嗡——”

    两根裹缚着层层气劲的白骨手臂直接撞击在了一起。

    寅一眯眼抬头,之间在他头顶不足三尺的地方,层层气劲在撞击在一起之后,竟是纠缠在了一起,快速坍缩,他脸上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丝毫被气劲吹刮的刺痛,无尽耀眼的白光便充斥了他所有的视野。

    “啊!!!”

    寅一应激反应不可谓不快,双掌直接收回盖在了眼睛上,可是已久被这坍缩之后猛然爆发开的白光刺激的流出了两道血泪。

    他深入脑子里的无尽火辣痛楚之中,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抓着他肩膀的那只后硬生生地拔起,而后便顺着气劲爆发开的方向快去飞走,中途还砰砰撞上了两人。

    “没想到你对自己这么狠……”

    耀眼白光爆发出的中央地带,木青身上青光几乎是刹那便支离破碎,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被这无尽的白光吞噬时,从他识海中中终于漫出了一道力量,堪堪替他挡住了这强大的威势。

    “你倒底是什么怪胎……”

    刑左脚步踉跄,这个时候他已经无心顾忌身后军阵的伤亡情况,勉力维持着随着白光爆发开的气劲波荡,一双血目死死地盯向了木青的双眉之间。

    木青虚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雷霆闪烁,他和寅一都正面硬扛过刑左,知道此人集结了军阵之力后的难缠。

    想要从他手下救出寅一,自己还要全身而退,难度实在太大,但也就是旁观时,真让他发现了一个机会。

    刑左的攻击虽然没有换气停顿,但也许是因为失去双臂血肉已经是其底线,他周身的威势始终差了那么一线,没有真正突破到超凡阶后期,这给了寅一抗住他攻击的机会,刑左也在寅一每次抗住他攻击后,会出现那么一丝受到力量反震的停滞。

    木青等的就是这一丝停滞。

    所以在刑左第二次向寅一抱拳砸下时,他动了。

    然后结果就是,如果没有孟章的突然出手,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很可能还是不能留全尸的那种。

    现在劫后余生,木青又哪能不明白,就算这真是刑左的破绽,那也是他故意留给自己的,为的就是这一刻。

    刑左双臂相撞后,原本被他收束在双臂间的混乱气劲迅速坍缩,他的双臂处在这股毁灭力量的中心,在这股坍缩的气劲猛地炸开时,莹莹白骨上瞬间就布满了细密绵长的裂纹。

    木青此时直面这股不亚于超凡阶后期的一击,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一双手臂不过是形存实亡,若不是靠着其自身有意识地支撑,恐怕早已化作了一团齑粉,随着四射的气劲与激荡的烟尘混在了一起。

    所以木青刚才的感叹无比真实,他真没想到刑左对人对己都能够这么狠。

    对于木青来说,如果失去了双臂,那似乎跟死掉也没什么区别了。

    身前由气劲坍缩再爆炸引起的光亮已经在慢慢减弱,木青挑起眼帘,便迎接上了一双通红的血目。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刑左嘴角夹着血沫问道。

    木青眉头一挑,眉心感受到一股灼热视线,眼里顿时焕然,抿了抿嘴,右手曲肘,一把短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刑左蓄谋将在场众人都杀掉的这一击,余威远远未消,寅一他们恐怕已经被荡飞出去好远。

    面前这个人给一种沼泽毒物的阴戾感,木青已经没打算再牵扯消耗下去,趁着孟章还没撤回力道,已经是右手曲起,一把短剑被牢牢握在了手中。

    刑左还保持着双臂碰撞在一起的姿势,此时视线微斜,含糊不清地嗤笑道:“我就算不反抗站在这里让你刺,再他们没有死完之前,你都不可能杀死我。而我劝你最好不要把我逼到那一步。”

    “怎么?你终于开始怕了?我以为你倒是都不会说软话……”

    木青嘴角翘起,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满,体内仅存的真气都按照离火剑诀的行气路线化作了炙热剑气,包裹着短剑刺向了刑左的胸膛。

    叮叮叮——

    木青手上剑气如光,一连十几次都刺在刑左胸膛之上。

    他目光轻晃,胸膛微微起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诧异道:“这什么原因?”

    刑左抬起下巴,眼底潜藏着危险精光,冷漠道:“你以为我皇朝铁军之所以能够傲笑大陆是被人吹捧出来的吗?除非我自己献祭血肉精血,你的这些攻击对我来说无异于隔鞋挠痒。”

    木青此时已经听到来自刑左身后军阵中的噗通倒地声,讥讽道:“都说军中兄弟如衣袍手足,这倒也没错了,你没了双手,他们没了身家性命。”

    刑左牙槽紧咬,闭上眼睛,胸膛微微起伏,再睁开后说道:“我看你也是强弩之末,不如今日就这样各自退去如何?”

    木青眉头微凝,视线死死落在刑左一张方正大脸上,有些沉默。

    他的视线落在刑左一双将碎未碎的手臂上,突然笑道:“我真蠢,你既然愿意以付出一双手臂的代价换我性命,怎么可能求饶呢。”

    刑左眉梢一挑,眼底精光爆绽,也不再等蓄势完毕,抿嘴闷哼一声,他的一双手臂终于炸开了。

    莹莹白骨化作了上千块大小不一的碎片,而这些碎片被气劲裹挟,竟是统统朝木青射去!

    扑面而来的除了杏花雨,也有可能是威势都在超凡阶初期的白骨碎片。

    木青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脚下重重一跺,就朝一旁斜飞了过去,手中短剑更是直接射向了刑左的眼球。

    嗤——

    一缕鬓角发丝落在了刑左的宽大的肩膀上,他微微偏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伴随着嘶声大喝,那些白骨碎片竟然在射出去半丈远后,陡然折了个弯,朝狼狈逃跑的背影呼啸而来。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长掠中的木青身形一栽,确实孟章再次收回祂的力量,木青此时堪堪能提起一品的速度,面对着超凡阶初期的白骨碎片,也只能在识海中无奈大喊道:“不带这么玩人的!”

    咻咻咻——

    不过一个呼吸,由刑左自残而来的白骨碎片已经呼啸着飞到了木青背后,木青感受着背上的隐隐刺痛,确定已经是躲避不过,咬咬牙强行催起一层薄薄的护体青光的同时,全然不在乎形象,一头就朝地面栽倒下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众人齐聚

    预料之中的背刺没有到来,木青灰头土脸地朝后看去,视野中出现了一袭高挑红衣,不由重重地吐出一口满是血腥味的浊气。

    白骨碎片依旧漂浮在空中,在其前方三尺外站着一头戴帷帽的红衣女子,她只是姿态挺拔地站着什么也没做,这些威力足以媲美超凡阶前期剑修一剑的碎片,竟是好像面对着一道无形天堑,虽然颤抖个不停却再难能前进分毫。

    “哼!”

    一声轻哼,这些白骨碎片终于化作一片随风消散的齑粉。

    刑左受此反噬,高大的身躯一阵摇晃,身后的军阵却是在这一瞬间倒下去了上百人。

    加上之前他数次超越极限强行调动军阵之力,如今这座最初人数达到一千五百人的军阵,伤亡已经接近一千,剩下的五百人虽然都是军阵中最核心的精锐,但也已经七窍流血,眼看着是随时都要栽倒下去,成为地上同袍中的一员。

    空气中,烟尘弥漫,阳光从缝隙中射向长街地面,呈现出几道倾斜着的明亮光柱。清溪河还在倒灌,哗啦啦的湍流声里,几处低洼地带已经汇聚出了大小不一的水潭。

    仲夏时分下午的气温很高,将泥土与河水汇合之后特有的土腥气蒸发了出来,渐渐弥漫向整条长街,但在这其中,还有一股味道,就算是朱雀闻着也觉得胸口一堵,满心烦闷。

    这条青云街上,血腥气远比土腥气浓重得多。

    朱雀一双眼睛透过黑纱看向断掉双臂的刑左,未做停留便直接看向了他的身后。

    到底死了多少人?

    朱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入目所见,在那段还算完整的长街上,密密麻麻地倒下了成片的人,鲜血浸染着这些人的轻甲和衣物,在幸存者的呻吟声里流到身下的地砖上,在通过这些地砖间的缝隙汇聚相连,等这些人的鲜血一起漫向低洼处时,已经是一股股与河水争先的血水。

    鲜艳刺目至极,猩红恐怖至极。

    那冲天的血煞之气一被她感应捕捉,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在她腰间的灵兵朱雀刺率先爆出一阵红光,不住地颤抖间,和其灵性相通的朱雀已经切实感受到了在它那份雀跃之中的嗜血狂热。

    朱雀的双眼之中,又开始出现几丝危险的红芒。

    “大人!”正此时,一道身影终于来到了她的身后,朱雀眼中恢复清明,轻声道:“他怎么样?还没死吧?”

    来者正是在朱雀身后一路紧赶慢赶的寅四,他视线一扫,确定了远处兄弟三人的安全,连忙走到木青身边,就要将他扶起来。

    “我能自己站起来,”木青使劲摇晃了两下脑袋,站了起来。

    朱雀没有转身,蹙眉问道:“你怎么这么弱了,这种规模的军阵,达到超凡后期都极其勉强。。”

    木青正要开口感谢的话被堵到了喉咙里,一双剑眉猛地一皱,忍着太阳穴内如同刀劈斧剁的剧痛,吸着冷气嘶声道:“这个军阵最终也没有突破到超凡后期,不过我受伤了,情况不稳定。”

    “哦?”朱雀转身看向木青,她至从在木青身上得到《元婴抱朴诀》这门珍稀无比的无上修行法门之后,总觉得这小子身上还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她甚至有想过这小子是不是如同古籍上记载的那样,被某位远古残存至今的大能给夺舍了。

    只是一想到这小子刚才战斗细节,不免摇头咯咯笑个不停,自己实在是异象天开,若真是一个苟活夺舍的老头子,绝对不会这么莽撞,将自己置身险地。

    刚才如果不是她及时出手,这小子就算有那神奇的护体法诀,也肯定会受比较重的伤,她能感觉到木青此时的气势不过灵生境巅峰。

    寅四见朱雀如同一个女子一般清脆娇笑不已,满脸古怪之色,张着嘴没敢开口,木青却没有这些忌讳,视线落在朱雀腰间的灵兵上,眯眼道:“怎么了?”

    刚才,这朱雀刺绽放出了极其嗜血的气势。

    木青强忍着借力后的种种后遗症,率先关心起了朱雀,毕竟这女人,可是实打实的一位脱凡阶高高手。

    朱雀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的寅四,见寅四满脸惊讶,轻咳一声,收起有些女儿家姿态的笑声,抬颌道:“嗯,此地血煞之气”满是惊讶,想来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有些女儿家的姿态,不免收敛神色,抬颌说道:“放心,我没有被业火侵蚀,嗯,不过此地血煞之气很重,我如今确实不适合出手。”

    “你不用出手,你没事就好。”木青放下心,随口说道。

    朱雀抬起帷帽下的纱帘多看了他现在的狼狈样子一眼,面具下的嘴角翘起,轻嗯一声,轻笑道:“放心,我答应某人,会保护好你的。”

    “大人今日只用站在这里,那白豪可敢前进一步?”

    寅一赶了过来,木青几人视线望去,寅四一脸凝重道:“大哥你……”

    寅一脸色依旧很苍白,挥挥手朝那强硬站着不倒也正看着这边的刑左看去,满是晦气地说道:“这家伙够狠,想要用一双手换我们的命。”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些,朝木青郑重地抱拳,他身后的寅二和寅三同样如此。

    木青此时脑袋里说是一团浆糊也不为过,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乱,猛地摇了几下头,稍显冷淡说道:“你刚才出手帮了我,我只是在做自己能做的。”

    寅二伸手捋着山羊胡,摇头道:“大哥一身铜皮铁骨可能还挨得住,我和老三面对那达到超凡后期的一击恐怕会丢掉性命,你救了我寅二一命。”

    一旁的寅三也点点头,符合了一遍。

    朱雀作为女子,站在几个男人之间,高挑的身姿丝毫不见矮,她刚才赶来的正是时候,见到了几人守望相助的一幕,此时抬起下颌,视线扫视一圈还是落在木青脸上,对他以及他背后的秘密越发好奇。

    “那个剑修怎么样了?”

    木青能够感受到就连寅四对自己的目光都缓和了许多,适时提起另一件事。

    寅一几人闻言也把目光看向寅四,他们都还清楚记得,寅四屁股后头可是还跟着一片枪林火海,便不管不顾地去追杀季修了。

    寅四闻言先转头看向了朱雀,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抿了抿嘴,满是尊敬地开口道:“大人解决了一切麻烦,只是一击便将此人宰掉了。”

    嘶——

    虽然明知道多半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众人只有一想起当初的紧张局面,在看着站在他们面前气定神闲的女人,下意识地就倒吸起了冷气,目光里也多了一份面对强者的尊重,就连木青也被例外。

    但场间的这位强者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依旧沉默不语。

    寅二开始上下打量起寅四,在快把寅四看得发毛了才一脸惋惜地笑道:“你怎么不把那大名鼎鼎的嗜酒剑翁人头收好,拿回去怎么也能换半年的修行资源吧。”

    寅四转头直接无视了寅二,那种时候他哪里会操心这些,此时落入他视野中的正视野片狼藉的战场,忍了忍还是看向朱雀问道:“大人,你看今日这事怎么结束?”

    他们隐谷虽然干的是杀人的买卖,但一般都是秘密进行,这样搞得声势浩大一死就死这么多人的情况,在隐谷的记载中都极其罕见。

    朱雀此时也终于从出声发呆中醒过来,结果一下就要面对这种问题,不由将目光在木青和寅一脸上转换。

    寅一本想开口,但一想到木青最初的祸水东引的做法,停下来看向了木青。

    木青垂下视线,“我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我只是遇上了一个故人,打算救下她。”

    寅二他们已经听过木青这样的解释,此时正要开口那故人是谁时,却是朱雀挥手打断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便想着怎样有力,怎样来,你们说,我趁乱去把白豪抓住如何?”

    焦点一下子就被转移到朱雀身上,木青身上一松,看向朱雀时,正好对上她那在黑纱后的明亮视线,一时间也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

    “不可!”

    率先否定的却是寅四,他看向一脸震惊显然还没有阻止起思维的寅一几人,轻声道:“大人突破之后,境界似乎还没有稳固,白豪交给我等就行,万不可让大人涉险。”

    寅二眉头一挑,眼里若有所思,在这时候还是寅一直言道:“大人,可够告知,是不是血煞之气会影响你的道心?”

    他清楚地记得刚走到朱雀身边时,朱雀说过的那句话。

    朱雀轻嗯一声:“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看着木青,“在他助我突破之后,我虽然已经能够压制业火,但浓郁的血煞之气会勾动业火,间接地影响我。”

    寅一几人闻言解释地下头,没有马上开口,涉及自身修行的沉疴旧疾,就连提问之人的寅一也没想到,朱雀会如此坦诚,他现在多有些后悔了,这才是知道得越多压力越重。

    “那你可用过口诀压制?”木青问道。

    “当然。”朱雀点点头,斜了木青一眼,暗含警告认真说道:“如果没有这门口诀,我现在很可能是个见人就砍的疯婆子了。”

    白虎小组四人目光交织,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朱雀大人和木青这臭小子的关系要比他们想象得密切一些。

第三百二十六章:正确抉择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我又不是抓你们去上刑场。”

    清溪河畔上游的某处别院后门,邢飞的副将燕清一手拎着一个郎中,快步走进了后院。

    后院走廊上,其他人一脸严肃地迎了上来,为首年纪稍长的中年人,凝声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我听动静,好像在清溪河那边。”

    说话这人叫葛山,他的实力其实还要比作为副将的燕清强上那么一丝。但在以邢飞为首的九人当中,他最突出的能力还是谋略,所以当葛山问起,燕清只好耐住性子,轻叹一声道:“出去的时候遇上城主府里那些人了,他们一见到我就问飞哥去哪儿了,说城主有令,叫我们尽快赶去青云街支援刑大人。”

    作为邢飞的部将,他们一般将邢飞称作统领,而将刑左的大哥刑左称作大人。

    “旧院那边藏了近一千名亲卫,统领不在,我料到会是刑大人掌阵,以刑大人一品巅峰的实力,军阵之威应该不会差超凡中期多少了吧,怎么……”

    葛山的意犹未尽,瞥了一旁战战兢兢的郎中一眼,立刻就有上前将两名郎中击毙。

    “哎——”燕清眼里闪过几丝歉疚和无奈,

    葛山肃穆道:“此处院子位置极好,统领做的事若被城主知晓,活果难料,只好如此了。”

    燕清抿抿嘴:“我是让他俩来给嫂子治病的,杀了干什么。”

    “你这不是侮辱统领的能力吗?”出手那人一脸横肉,此时去满脸滑稽地朝燕清挤眉弄眼,

    燕清顿时会意,心中记住如果自己能够躲过这趟风云,一定去补偿这两名郎中的家人。

    葛山并不去看软倒在地上的尸体,轻描淡写地吩咐道:“记得把尸体处理干净,有些事情我们应该替统领做好。”

    燕清看着走廊尽头那间紧闭着门的房间,心里五味陈杂,收敛起异样情绪,视线重新落到葛山脸上,沉声道:“我问了遇上的那个小将领,城主府内凡是六品及以上的都得赶去青云街支援,而城主的意思,是由我们飞哥统领军阵。”

    众人闻言皆是轻吸一口凉气,白豪这些年来大力扶持他们亲卫,但修为进阶受到太多因素的影响,他们将近二千人的亲卫,六品及以上的也不过堪堪六百人,而在早些时候,旧院那边就派遣了三百人过去。

    “这是把我们亲卫的家底掏空了呀……”

    葛山看着身边的诸位弟兄,此时站在一起的这八人,实力最低的也是四品,而他更是早已停留在三品巅峰多年,换作在往日,他们这样的阵容走去哪里不是横着走?

    但在今日这般诡谲的气氛里,在这早已乱象横生的城中,葛山一双花白的眉毛向上隆起,眼底精芒闪烁间,太阳穴直跳,心中的阴霾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作为邢飞身边智囊一般的存在,知道更多的内幕,此时沉声道:“不久前,侯义勇领着城主之令找上我,希望我能好好配合他盘查咱们自己人的底细,这件事我怕坏了你们心情一直没跟你们说,但也就是那时起,我就料到大的风波要来了。”

    “妈的,城主这是在怀疑我们的忠心?”

    有人骂骂咧咧地出口,见大家都意味深长地望了过来,才惊觉他们今日做的事,可大可小,如果真让城主知道,那还有什么忠心可言。

    葛山看着屋檐外的天空,心中念头一瞬间转变了几许,压抑着心中那份难与人述说的悸动,“会让城主如此严肃对待的,我想最有可能的还是隐谷吧?今日城中的高手,除了那竹叶青之外,还有谁?”

    燕清摇摇头,干咽口水道:“他们没搞清楚到底是去对付谁,不过……”

    葛山眉头一扬,这都什么时候了,燕清这小子到底在纠结什么。

    “她们真地被抓住了。”燕清轻咳了几声,压低声音,满眼纠结难受地说道:“这件事跟不跟飞哥说?”

    葛山反应最快,眼角抽搐了几下,知道燕清口中的她们是那个院子里的女人,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燕清这一路上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时干脆把心中的憋闷抛出来让众兄弟有难同当,“我就一个问题,如果城主命令统领杀掉她们,统领最后会怎么做?”

    其他人也反映过来,燕清说的是谁,一时间都是抓耳挠腮,难以定夺,最后还是葛山眼里满是坚决地摇头道:“以统领的性子,和现在的精神状态,恐怕……”

    突然,众人身后响起一道满是沉稳的声音:“去救她们。”

    “飞哥!”

    “统领?”

    邢飞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整理着腰间轻甲,走到众人面前时,视线掠过地上的两具尸体,一时间没有说话。

    那动手的汉子,满脸横肉颤动道:“统领,你…你咋这么快啊,地上这两人是焚息的探子,我们已经清理干净了,你和嫂子就放心!”

    邢飞心里一叹,响起房间内的女人,有恢复了男儿该有的昂扬之气,抬起眼帘时,没有去看动手杀人的这个兄弟,而是针对着葛山。

    葛山在此时抿着嘴,一张脸满是平静地迎接着他的审视。

    气氛突然有些凝滞,邢飞轻轻地抬起脚然后落下,看着葛山一双深邃的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沧桑说道:“你这些年一直在跟我讨论,军人到底该忠于强权还是忠于我们站着的这方土地。”

    燕清和其他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刑左为何要说起于今日之事完全不沾边的道理。

    唯有葛山猜到了大概,满眼欣慰地点头道:“我说过,也一直希望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邢飞点点头,垂下眼帘,鼻下加重一叹,突然就大手一指,话锋一转道:“既然是要脚下的这方土地,那这方土地上的百姓是不是也该由我们来保护?他们不过是两个郎中,轻易断人性命,你与你口中不屑的强权又有何区别?”

    葛山一双眼睛微眯,深深地看了邢飞两眼,认真思考后才说道:“我们该是为这一目标而努力奋斗的人,在达成这个目标的过程中,有些人会死,比如他们,也有些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比如我,但在此之前,作为领袖的你绝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所以,我不能死,他们的死其实是一种牺牲。”邢飞点点头,话音刚落便越过了有些愣怔的众人,径直朝着燕清来时的方向大步走去。

    看着邢飞高大魁梧的背影,看着他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戴上头盔,燕清回头看了看葛山,又转头看向邢飞,满脸神清气爽地笑道:“我觉得你说的也没啥大毛病,但飞哥这样做更合我的胃口。”

    说完,他拎着手中佩剑,便朝邢飞的背影追去。

    葛山没有转头去看身边众人的表情,却也能够猜到他们的视线也定是随着邢飞越飞越远,不由哑然失笑道:“怎么?统领都走了,还不快点跟上!”

    ……

    ……

    青云街上,木青和朱雀的言传和意会刚刚结束,便同时朝某个方向望去。

    与青云街隔河相望的是平步街,此时烟尘水汽迷蒙间,先在平步街两端出现的是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来了……”已经在军阵上吃过苦头的白虎小组几人皆是一脸凝重,木青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

    朱雀感受着身边众人的紧绷,“嗤”地一笑:“我看还是我刚才那个提议最好,擒贼先擒王。他们声势闹得这么大,那白豪难道还会当缩图乌龟不成?”

    寅二轻声说道:“往城主府去的那片火海瞒不过白豪这样的人,他还真有可能当缩头乌龟。”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难道就这样不痛不痒地离开。”

    寅一听朱雀这么说,还真有几分意动,看了眼突然凝神望着对岸的木青,凑到朱雀身边认真道:“大人,今日乱局的原因都还不清楚,此地血煞之气浓郁又不宜大开杀戒,免得影响了你,不如我们主动撤离?”

    “这……”

    朱雀是知道谢恨荷的存在的,便拿目光看向木青。

    她这个动作落在白虎小组众人里,品出来的滋味颇为苦涩,但当他们发现木青依旧直直地看着对岸之时,便已发现了不对劲,顺着木青的视线望去,便见连接两条街道的石桥上,人头涌动,突然多出了几道纤柔身影。

    “她们是谁?”寅一看着木青问道。

    朱雀已经在那群被反捆住双手的女子中,见到了谢恨荷的身影,脚步微移间,靠近了木青。

    木青紧抿着双唇沉默不语,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最危险的光忙,他看到了被渐渐推搡到最前排的那几名女子,月杉姐,王修微,叶恨荷,她们都在,那芍药呢?

    木青一双剑眉皱成一团,竟是不敢再深想下去。

    “她们跟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好想还看到了谢恨荷那女人?”

    寅一意味莫名地再次问道,却在这是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却是来自木青身旁的红衣。

    这让寅一心中大惊,难道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安排。

    是朱雀大人一手放出的暗线?

    “嗬嗬、嗬嗬……”

    一阵干涩至极,难听至极的笑声就像鬼泣一般在青云街一头响起。

    朱雀的目光冷冷地投射过去,之间那没了双臂,靠着残破军阵勉强不倒的刑左,此时竟是仰天而笑,领着身后的军阵朝石桥上奔去。

    他的一双猩红双目里,早就没有了坚决的杀意,只有等到援兵到来,不用真地去死的庆幸。

    “果然……城主大人是不会抛弃我的。”

    刑左心里这样想着,竟然拖带这军阵,将整体速度都提升到了超凡初期。

    “大人,不能让这家伙与他们汇合!”寅二猛然提醒道。

    朱雀沉颌,身上气机涌起,寅一他们甚至已经将视线提前落在了刑左身上,结果惊讶地发现朱雀还停留在他们身边,不由配合默契地转头看向了她。

    朱雀没有说话,刚抬起下巴示意这些灵觉异常垃圾的家伙朝前看,便听得轰隆一声,一道水珠突然在河面炸起。

    漫天水花四溅中,一道纤柔身影径直冲向了刑左。

第三百二十七章:竹叶青现

    寅一已经错过了出水的那一幕,听到远处轰隆巨响之时,连忙运起目力寻声看去。

    这人对时机把握得实在太好了!

    阳光之下,这道身影破水时溅起的水花与呼啸而出的气劲共同交织出了一层层反光的涟漪,而在涟漪之后,还有一层类似气泡的蓝色屏障。

    寅一作为一名实力稳稳超过超凡初期的九品武夫,此刻气血笼罩双眼竟然仍不能看穿那层蓝色屏障,心中一惊,正要开口,便马上闭紧了嘴直直看向前方,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连接平步街和青云街的石桥叫作意气桥。

    此刻,发力狂奔的刑左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意气桥的桥头,看着桥那头人数众多的城主府亲卫,他从没有如此神清气爽过,活着的感觉真好!

    结果就在他的庆幸情绪达到巅峰之时,轰隆一声,整座意气桥一颤,水汽漫天之时,便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他的视野迅速颠倒,在极快的黑之后是漫天耀眼的白,此时层云高高在天,阳光在上,而水汽烟尘缭绕在他身体四周。

    刑左竟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飞了起来,仰面望天的姿势也只是保持了最初的一瞬,在腰间剧痛袭向他时,他在空中的整个身体快速旋转起来,没了双臂的身体像极了一杆长枪,在军阵中那些亲卫仰头惊呼声中,划破长空,射向了青云街的来处。

    他竟是飞了起来,化作一杆长枪,越过军阵,射向了青云街的某个方向。

    从破水而出,到袭向刑左,最终将他扔向青云街,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人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停顿,让旁观者心生震撼之余没有来由多出几分赏心悦目之感。

    “可惜了……”寅四呐呐道,一双眼睛异常明亮。

    寅一点点头,像他们这样寻声看去的人,心里只来得及伸出那么一丝疑惑震惊,连开口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完整地看到整个过程,便已经结束了。

    这对于将杀人当做一门艺术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可惜的事情。

    意想不到吗?不,水里面容易藏人,对干他们这一行的人来说是常识,真正难做到的还是那一份对人心情绪波动的拿捏,只要是人,被这样针对,谁又能躲得过呢?

    想到这里,寅一心里有些冷,朝朱雀走近了一步,便刚好听到了朱雀意味莫名的嗤笑声音:“原来又是认识的人。”

    原来?又是?

    寅一心中思绪光转,突然出现这人不仅把时机人心拿捏得恰到好处,一旦出手还能做得异常流畅干净,他已经下意识地把对方当做了隐谷的某位前辈。

    此时听朱雀的口吻,似乎不是她安排的帮手,那他之前,关于朱雀有在暗处布局的猜测似乎就有些站不住脚。

    光影水汽交织,又有那蓝色的球形屏障,入目所见就像是一条含着骊珠的水龙,从清溪河中昂首而出。

    寅一虽然放弃了窥探蓝色屏障后的景象,但一双微眯着的眼睛依旧直直看着前方这让人震撼的一幕,突然灵机一动,将某种可能联系了起来。

    如果今日之事不再朱雀大人的暗中计划范围内,那木青含糊其辞所救之人绝对与这人离不开关系!

    有了这般想法,这让寅一对木青才生起的一丝认同再次笼罩起了阴霾。

    呼啸声由远至近,如果不是看到了刑左被击飞的一幕,大家多半会以为邢左现在是在逃避身后那条水龙的追捕,正朝这边直直飞来。

    众人脚步微动,一时间重新将目光落在朱雀脸上。

    寅四更是直接踏前几步,身上气机流转,只待朱雀一声令下,不管是刑左还是那一直未露面目之人都要硬拦下来!

    现在想来,朱雀大人绝对是在场所有人最先发现河里异动的人。

    朱雀盈盈而立,高挑的姿态没有半分动作,收回了落在木青脸上的审视视线,看着前方,气态无比地沉稳地说道:“是竹叶青,她手上还拎着一个人,最奇怪的是……同样没有双手。”

    对于朱雀的视线轻而易举地就穿透那些障碍,看到了蓝色屏障内的景象,寅一他们没有半分意外,此时都凝着一双眉,面面相觑也不是因为朱雀口中最奇怪的那个发现。

    “竹叶青?我们天榜上的那个竹叶青?她什么时候……”寅二揪着山羊胡,一双眉毛隆起,对自己近来的情报收集能力开始了自我怀疑。

    其他人则都是将目光落在了木青脸上,就连朱雀也不意外。

    她才在不久前发现了谢恨荷的行踪,如今是越发确定木青这小子不老实,瞒了她很多事情。

    “而且,怀风花那娘们明显知道更多。”朱雀突然想起放谢恨荷离开时,怀风花说过木青在朱雀城还有一些朋友。

    这小子不是个孤儿吗?怎么出去一趟只是完成了一个任务,就多了很多朋友。

    朱雀心里快速泛起这些念头,就连她自己也不说清是因为怀风花比她知道得更过,还是单纯因为木青身上秘密太多,让她越来越好奇。

    身旁众人的连番打量审视,木青又不是死人怎么会感觉不到。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无奈地提醒了一句。

    朱雀依旧满眼审视地盯着他,似乎他不在今日此时此地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起谢恨荷已经出现在意气桥的那头,木青轻叹一声,点点头说道:“谢教官曾经教过我箭术,我确实没有杀她,刚才救下的人就是她。至于王夫人,那是我在锦官城便认识了的…朋友。”

    “谢恨荷不是被他亲口承认死了吗?竹叶青怎么又和他扯上了关系?”

    木青一句平铺直述的话,确实解释了寅一他们心中很多的疑惑,但之前的疑惑才去,新的疑惑立马又浮现在了他们的心头。

    “朋友?”朱雀呵呵一笑,轻声重复一边,意味深长地瞪了木青两眼。

    天榜上销声匿迹的竹叶青,有了隐退之心,这在隐谷不是什么秘密,这家伙会跟对方成为朋友?

    原来臭小子脱离隐谷的想法不是说说而已,似乎已经在做了……

    朱雀相信白虎小组的这些人猜中木青的意图只是早与晚的问题,不由轻咳一声,抬颌道:“隐谷只看忠心,竹叶青如今的实力不错,可以考虑让她加入我的朱雀小组。”

    “嘶——”

    寅二闻言心中一急,直接是扯掉了自己的一根胡子,抬起眼帘时,和寅一视线交织,都是在一瞬间就确定了对方的想法跟自己的一致。

    说起来他们隐杀小组,还专门就是清剿那些有反叛之心的人呐,如今却要和这种人并肩作战,而且可以预见的是时间不会太短。

    但最让他们心中情绪难平的,还是朱雀对这件事情所持有的某种隐晦的保护态度。

    她可是隐谷目前明面上的最强战力啊,她会是叛徒吗?

    这跟“陛下何故造反”有何区别?

    气氛变得诡谲起来,但总还有些人保持着干净利落地行事准则。

    当朱雀看来是,寅四脚下重重一跺,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了半空。

    寅一他们惊觉今日的连番失态实在危险,连忙收敛情绪目光追了上去。

    意气桥距离他们这般有些距离,刑左的身影在半空中度过了将尽十个呼吸的漫长路程,正要以头撞地之时,寅四出现在他的身影前方,伸手作爪,抓着刑左乱发披散的脑袋往地上重重一砸。

    砰——

    众人听得这声音,目光轻动,只觉得这也不比以头撞地死得慢了。

    寅四可还清楚地记得那铺天盖地朝他射来的枪林火雨,此时阴沉着脸,除了护着刑左胸口那口气不被震碎,当真时用上了全力。

    这让落在不远处现出身形的女人也不得不出言提醒道:“还不能让他死了。”

    寅四点点头,抓着刑左的脑袋在地上砰砰连砸了三下,算是给自己的三位兄弟报了仇后,才扣着刑左的后颈将其拎了起来。

    “王夫人!”

    在王叶青落地之时,木青立刻动了。

    借力之后的后遗症,让他的精神状态一直极差,刚才在寅一他们身边他又一直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此刻面对王叶青,终于不在压印,满脸焦急甚至是愤怒道:“怎么回事?月杉姐怎么会被她们抓住。”

    王叶青眯眼认真看了他两眼,一双修长纤细的眉毛蹙起:“如果事情按着我预想的来办,绝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世事机缘巧合,人算终归不如天算,我相信,白豪同样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道冷漠的声音出现在木青身后,王叶青心里瞬间一紧,她竟然没有捕捉到对方丝毫的移动的气息,但脸上还保持着平静,视线微偏,透过那层帷帽黑纱,已经看到其后那一张赤红色雕刻花纹的面具。

    朱雀!

    王叶青心中瞬间有了判断,视线依旧落到了木青脸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木青隐隐发现自己待在朱雀身边,脑袋里那种撕裂的胀痛感要轻微一些,此时看着身前的美妇人,眼里满是歉意道:“夫人抱歉,刚才没收住情绪。”

    他说着退开一步,让朱雀和王叶青面对面,介绍道:“这是隐杀五人之一的朱雀,这一次我和她还有远处的白虎小组,是带着任务来的。”

    王叶青躬身行礼道:“见过朱雀。”

    朱雀微微抬颌算是打过招呼了,看着木青欲言欲止的表情,冷笑道:“有些事情,都不用猜,现在这种时候,你们还不如先替隐谷好好做事。”

    王叶青点点头,见寅一他们也过来了,打算长话短说,提高音量沉声道:“今日之事,因缘还在前几日我伤了白豪的侄子白利群,他今日抓来了几个无辜的花魁,是想逼我现身。至于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大……”

    说到这里,王叶青看向木青。

    木青沉颌道:“我打算先安置好芍药,结果遇上了被剑修追杀的谢教官,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朱雀点点头,平淡道:“事情很清楚了,竟然你们都是隐谷中人,那我们出手的理由足够了。”

    寅一见朱雀直接就把今日之事揽了过来,暗自着急,正要开口,却被寅二眼神一撇,立时醒悟过来,保持着沉默。

    王叶青心里由衷松了口气,正犹豫要不要把等会谈判的主导权交给朱雀,却见朱雀冷淡地看向木青:“既然她们都是你的朋友,那你来跟他们谈,谈不拢,就让我来。”

    王叶青眉梢一挑,若不是担心女儿的安危,她那份来自女人的独有敏感,也经告诉了她很多有用的信息。

第三百二十八章:谈判开始

    申时三刻,意气桥两岸。

    清溪河面上,王叶青破水而出时溅起的水花,犹如一阵密集的雨滴落回水面,噼噼啪啪的声响中,大小的涟漪画着圈交错着波荡开,最终因为没有风来助力,水波终于静了下来。

    但人心上的风波却远未停歇。

    青玉街这边的墙头附近,军阵中残存下来的约五百名士兵簇拥在了一起,他们都是城主府亲卫中的精锐,面对之前那么大的同袍死伤,他们依旧能够满脸沉默地坚持下来。

    可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统帅刑左,毫无招架地就变成了躺在地上的一根人棍,他们心中的那份艰难凝聚起来的意志终于坍塌了。

    惘然无措之余便是对死亡的后知后觉,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谁又能不怕死呢?

    大恐惧在他们眼神的对撞间快速蔓延,木青便是在这个时候朝桥头走来,一步、两步……不知道是士兵中的谁人起了一个头,他们那实在勉强的阵列终于彻底涣散,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朝石桥上涌去。

    木青剑眉微动,依旧保持着稳定的步伐,微感惊讶的目光在士兵中扫过时,看着他们在推搡拥挤间,那一张张越发焦虑狰狞的脸上全然没有所谓的军伍同袍之前,被阴霾笼罩的眉宇间顿生荒谬之感。

    “嘿,一群乌合之众,大人,要不趁此时……”

    寅二他们跟在木青身后不远,见着对方这军阵大乱的一幕,不免生出几分跃跃越试。

    王叶青与他们这群人隔了几步,闻言心中一紧,正要开口,却没想到朱雀冷声否决道:“既然是乌合之众,未免太浪费时间,你们找到了白豪的身影了吗?”

    寅一视线一直在对岸的人群中逡巡,扫过那群被抓住的女人身旁时,目光微亮道:“是刑飞,亲卫军真正的统领,此人虽然才二品巅峰,但真要论操控军阵的能力,肯定比我们手上这人要熟练得多,不能大意。”

    寅四手上微微用力,被他抓着后衣领拖在地上的刑左在昏迷中呻吟了一声,他微眯着眼,冷声道:“如果这邢飞跟这家伙一样是个狠辣角色,那我们怎么谈?”

    他见朱雀没有出声,抬起下巴直言道:“大哥刚才一战损失气血严重,就由我来对付他。”

    “不对,白豪就在对岸。”朱雀一双视线快速看向某个方向,略微有些失望:“他这些年鬼鬼祟祟隐藏实力的日子过惯了,倒是练出了隐匿气机的好功夫。”

    “之前我曾引爆过他身上的气机,他的真实修为应该不会低于超凡中期。”

    朱雀说这话时,看着寅四,警告之意不言自明,倒是王叶青此时开口道:“如果朱雀碍于太始盟约,我可以牵制对白豪一段时间,现在,我们是救人。”

    白虎小组的几人不再说话,朱雀无声的态度也经是默许了此事。

    此时,在平步街上意气桥桥头处,葛山已经和其他几位弟兄在大声喝令下,终于防止了他们这边的阵列不被用过来的溃兵冲散,一番有条不紊的命令下来,那些士兵虽然实力尚存,却都仍旧是被调动了长街两端的最后方。

    “统领,城主回来吗?”

    燕清将长枪重重跺在地上,没敢拿眼去看站在邢飞身旁的女子。

    邢飞赶到之时,王修微她们不仅被反剪着捆住了双手,就连脚上也被戴上了沉重无比的镣铐。

    此时镣铐被取了下来,王修微与谢恨荷她们自己就来到了阵前。

    邢飞的视线落在寅四手上不成人样的兄长身上,冷声道:“问清楚了,是谁伤了我大哥。”

    燕清点点头,到吸着冷气道:“问了过桥的几个人,都说是刑大人献祭精血,自爆了双臂。”

    他说着凑近邢飞身边,耳语了几句。

    “伤亡这么重?”邢飞惊讶出声,瞪大眼睛看着燕清,一双直眉向内紧凑:“对面的人实力很强……”

    葛山此时走了过来,肃声道:“他们手上现在有两个人质,一个是在上游被掳走的白公子,一个是刑左刑大人。”

    葛山视线快速从面无表情的谢恨荷她们脸上扫过,确定自己这边算起来,光人质便有八人,认真问道:“城主把这些人抓住后,有什么意见没有?”

    邢飞看他几眼,抿着嘴微微摇头。

    这让葛山眼睑一跳,他和邢飞搭档了这么些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很多意思。

    城主就在此地!甚至如今这个两相对峙的局面,也是对他们亲卫的一个考验。

    “真正说得上话的人出来。”

    一声压抑着戾气的声音在桥那头响起,邢飞他们都敛声转头朝对岸看去。

    是一个年轻人,上半身的衣服破破烂烂,能够看到裸露出来的伤口,之前应该经过恶战。

    邢飞看着走上桥头这个面容阳刚俊秀的年轻人,心中的念头快速翻过,很快就眉头一皱,面色微冷地视线扫过木青身后那些人,无比确定木青就是他们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邢飞不由转头看向葛山,希望他能给点判断,却没想到葛山正一脸愣怔地看着桥上的年轻人,心里更是奇怪。

    “朱雀亲卫军统领,邢飞。

    邢飞摇摇头,脚步一踏,径直走到众士兵最前面,看着木青沉声报上了自己的名讳。

    木青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给了之前那些溃乱的士兵,此时面对邢飞,直接扬眉说道:“换人!把你们抓住的人都交给我们,我们就放了身后的两人。”

    邢飞沉默了片刻,视线扫过断了双臂的兄长。

    他来的不早不晚,正好把刑左为何大意被偷袭得手看在眼里。作为一名军人,他从来就瞧不起贪生怕死之人,但视线扫过刑左双肩上那焦黑的断口,血脉相连间亦是多了许多难言复杂神色。

    此间事,何为对何为错?又或者,谁都是对,谁都是错的,自己根本没资格去评价别人?

    邢飞视线落在木青身后,在那戴着帷帽的女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正要移开视线时,刚好见对方抬头,面纱晃动分开的缝隙后面,露出一丝赤红色金属光泽,不由脊背发寒,隐约想明白了什么。

    在他踏足平步街时,白豪曾传音入耳,叫他不要惹那个女人,他当时还纳闷不已,如果真是他现在猜测的这样,这偌大的朱雀城,就算他铁了心拿身后士兵性命来堆,恐怕也拦不住对方。

    “今日之事,城主你到底想要怎样一个结果?”邢飞想起那只是留下一句话便有没有踪迹的白豪,心里轻叹,视线重新落在木青脸上时,沉吟道:“换人可以,但你只有两人,便也只能换两人。”

    木青抬起眼帘,冷冷地看向邢飞,邢飞同样看着他,一脸沉默算是回应。

    木青的视线从王修微她们脸上快速扫过,最后扫过柳月杉时停了一瞬,瞬间心硬如铁,没有半分转圜余地轻声唤道:“王夫人。”

    王叶青闻言而动,手上拎着像一条死鱼早已昏迷不醒的白利群,身影长掠便来到了木青身边。

    她这个时候,青丝飘荡,曲线傲然地站在木青身边时,一身气势全开,刹时间就吹得桥下的清溪涟漪阵阵。

    木青用眼角余光打量王叶青,心中微感诧异,他没想到月余未见,王叶青一身气势竟然直逼超凡初期巅峰。

    邢飞目光微动,人们常说见面不如闻名,这女人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见面更甚闻名。

    竹叶青,何时是超凡初期的巅峰高手了?

    邢飞虽自感于如今的境界低微,却依旧昂首不惧,只是脸上凝重的同时多言了一句:“今日之事,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相信夫人是清楚,你们并没有多大损失的一方。”

    啪嗒——

    王叶青单手拎着白利群往地上一甩,狭长透亮的一双眼睛扫过王修微她们,冷声道:“就这狗东西,在旧院凌虐我义女小檀和她的好友红菱,以至于她们差点香消玉殒,我不过是替他除了胯下那根惹祸的东西,你们今日又做了什么?”

    王叶青纤手一指,场间众人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见是那存在感极低的三名旧院花魁,她语声清冷激越:“这些女子不过是跌入红尘的无辜女子,你们抓几个无辜之人,意图逼我现身,你们城主府号称守护朱雀城百姓安危,这就是你们的做派?”

    “现在这附近有哪里有什么平民百姓,她这样说有什么意义?”

    朱雀偏头看着寅二,她经年为出过天南,对这些事情并不如何敏感。

    寅二轻咳了一声,捋着小胡子,认真说道:“都说打打杀杀的最后,只要不是一方彻底死绝,便终归会回到谈判上来。而谈判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有理无理都得把势做足,竹叶青在皇朝风尘之地游荡多年,对人心态势的变化,确实有几分细致入微的拿捏。”

    “说简单一些。”朱雀斜了他一眼。

    寅二本想在发挥一下自己的口才,此时被朱雀这么一些,反倒把组织起来的长篇大论给打散了,倒是一旁的寅一笑着答道:“老二的意思,大概是说咱们这位竹叶青,就是说给现在在场这些能听到的士兵听的。”

    寅二忙接过话头,继续说道:“这些士兵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也有自己的家人,也许今晚,也许明天,我想今日之风声会很快传遍全城。”

    阳光洒落在桥上,朱雀看向跟木青站在一起曲线曼妙的美妇人,撇撇嘴道:“表面功夫罢了,就算那些全城的百姓都知道是城主府做了坏事,又能如何呢?说这么多,对今日的谈判也毫无用处。”

    “大人这话说得也没错,愚民始终是愚民。”寅二笑着诚心诚意地奉承道:“我看那邢飞的眼神,相必是发现了大人,其实我们今日的谈判结果早定,只要大人站在这儿,我们说什么他们都不得不捏着鼻子答应,就看那邢飞能不能揣摩出他们那怕死不敢现身的城主的心思了。”

    寅二这边说完,王叶青也停下了话头,众人看向桥上时,只见她嘴角勾起,脸上尚还带着冷笑,指尖运气一点,地上的白利群一脸抽搐,就像一条出水的鱼在岸上疯狂摆动,等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涕泗横流地大声惨嚎了起来。

    “啊!!!”

    王修微把白利群从昏迷中唤醒的同时也顺手解开了其肩膀上穴道,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这位在朱雀城横行已久的大恶少就像一条臭鱼烂虾般不住蠕动。

    这一幕落在那些士兵眼里,又不知有多少士兵一脸严肃中在心里暗自偷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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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517/ 第一时间欣赏白日下的刺客最新章节! 作者:春水煮茶所写的《白日下的刺客》为转载作品,白日下的刺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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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下的刺客介绍:
修行是为了什么?
在他六岁被抓去隐谷后就有了答案。
作为一名刺客,他学的是杀人技,爱,就爱得彻底,恨,就恨得凛冽。
恣意行事,无愧本心!白日下的刺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白日下的刺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白日下的刺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