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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春水煮茶     白日下的刺客txt下载     白日下的刺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四章:镇国剑现

    “什么是龙气?”

    木青召唤出一道雷霆落向曹槿前路,在识海中再次问道。

    孟章帮了他不少忙,他可以尽力去回报,却不愿意身边的人成为被孟章利用的工具。

    木青没有对自己的心思设防,孟章自然能够清晰窥见,终于悠悠道:“你放心,有吾助你,那女子死不了。”

    前方的曹槿被雷霆所阻,速度微滞,木青心知在孟章这里一时半会儿得不到答案,收敛心绪,轻喝一声径直追向曹槿,再离曹槿不过一丈距离之时,再次召出一道更粗大的雷霆。

    这一道完全泛着紫光的雷霆比之刚才更快更猛,没再给曹槿丝毫机会,径直劈在曹槿头顶,引得他闷哼一声,原本飞在半空的身体直坠向了地面。

    南门处的这处军营,人头攒动,很多亲卫军士兵正在熊三的命令下清理着营房废墟,突兀之间听到初秋的雨夜里炸响两道雷霆,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曹槿四肢着地,倒趴在焰火焚烧后黑乎乎的废墟之中,一头白发散开铺在背上,抬起脸时,露出了一张无比恐怖扭曲的脸,喉咙里很是发出短促的呼吸声:“嗬……嗬……”

    曹槿满心惧意。

    从他的额头开始,几条拇指粗细的雷纹闪烁着蔓延向他的全身,他身上金紫二色光芒相互交织吞噬,那股以他血肉为战场的毁灭意味完全笼罩了他的心神。

    雷术想来是修行者趋之若鹜的战斗法门,但真正傲立于修行界的雷术也唯有一家,那便是西山林家。

    在这一刻,他竟是觉得木青不仅是林霄之子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是得了西山林家正统传承的出世之人。

    “这是人是鬼……”

    在那些士兵眼中,连滚带爬冲进雨幕的曹槿,一身紫袍配上飘摇的白发,像极了百姓们口中的那种鬼物,愣怔之下,竟是迷糊地想到为何不再来一道雷霆,干脆把地上这个东西劈成飞灰,他们今晚有些累了,可不想跟不是人的东西斗……

    从被雷霆击中到趴在雨幕中被众官兵目睹如此狼狈一幕,其实一个呼吸不到,木青停在曹槿身后,便要一掌落向他的后心。

    曹槿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吸力,面色陡然苍白,却在下一瞬眼底绽放出凛冽恨色,放开了对体内那道龙气的隔绝保护,选择了直接引爆吞噬!

    他胸口瞬间血肉模糊,却万分侥幸地挣脱了雷霆的束缚,搏命之下,他不敢有丝毫侥幸,几乎是木青的手掌拍中他后心的同时,脚尖在地上重重一蹬。

    于是乎,在那群毫无反应时间的士兵眼中,一身紫袍的曹槿就像是被人踩中的西瓜皮,直接在黑乎乎的泥浆地里擦了出去,直达三四丈外在停了下来。

    “你该死!”

    一身无比憋闷怨毒的戾喝穿破了雨幕,曹槿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木青蹙眉看着曹槿,见他仅存的一直手臂抬起来对准黑漆漆的低矮夜幕,按捺住前冲的脚步。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识海中涌向全身的力量突然增加了几分,孟章虽然没说什么,但两人这些日子战斗下俩,依旧有不少默契。

    曹槿举起的手终于慢慢放了下来,痛苦无比地捂住了胸口,更甚至呛出了几口鲜血。他身上的紫袍也不知道什么材质,依旧没有丝毫破碎,但殷红的鲜血已经浸透了前襟,正快速蔓延下来,从袍角坠向地面。

    “仅靠我自己恐怕难以消化这道龙气……”

    曹槿心底微乱,这道龙气被直接引爆后,在与雷霆的冲撞中伤了他的血肉-根基,他刚才的放手一搏虽然让他在上一刻脱险,却在这一次让他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况之中。

    若是木青刚才径直冲过了过来,他凭着镇国剑容纳的所有气运不要,也要一剑“撑死”木青,到时候还可以借着镇国剑这个容器,替他分摊掉体内的纷乱难平的龙气。

    这是在他为难关头,所能想到的最好抉择,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既能退敌又能祛伤两全其美的办法却在践行之初就夭折了。

    现在这个样子,每多过一个呼吸,他的局势就越不利。

    曹槿捂着胸口是咳得涕泗横流,狼狈至极,却一直在拿眼注意着木青的一举一动。

    “难道是我一开始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怀疑……”

    眨眼就过去了十几个呼吸,木青却一直站在原地,不再发起攻击,察觉到这一点的曹槿,实在有些慌了,心中是有惶急时而愤怒,却最终在雨幕里化作了一丝丝凉意。

    木青收回了望向天空某处的隐晦视线,那个地方在不久前泄露过一丝气息。

    “那是容纳气运的祭祀之剑,如果其内所容纳的气运之力瞬间全部倾泻-出来,以你如今低劣的境界体质,会很快肉身崩碎。”

    孟章的声音在识海中忽远忽近,木青冷着脸听他继续说道:“龙气不过是特殊的气运之力,就比如灵气与真气的区别,等把他和那把剑体内的气运之力都攫取过来,吾可以增送你三道紫气,一道紫气足以救下那女子的性命。”

    “那紫气确实奇异……你是不是有专门的炼气法门?”

    木青对峙之时,却也不忘抓紧问出了早在前几日就产生的问题。

    那个时候他刚在慕容静那里得到记载有《白泽图》内容的玉简,其中介绍了各种非人的奇异生灵,也明白了,非是跻身天地霸主级别的生灵,根本不可能炼化这俗世气运之力来提高修为,木青心中其实有了那么几个方向。

    “不用去揣度吾的存在,你若是机缘足够自有知道的那一天。”

    木青知道的自己心思在孟章面前就是写在白纸上的一个个大字,但也并不意味,有些时候,直接暴露这种想法比开口询问要有余地得多,这也是木青明明掌握心神沉浸封闭之法,也还是少用的原因。

    孟章说道:“食气之法不是吾之传承独有,却勉强算是应对之法,既然你好奇,那便直接传你便是。”

    木青心里一热,正要拒绝说这是阵前,但孟章却根本就没有给他反应时间,近千字的法诀硬生生被孟章灌进了木青的识海之中。

    雨幕之中,几个心腹簇拥着一脸惊疑的熊三,望向了雨幕中对峙的两人。

    熊三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却又立刻收了回去,朝着木青两人的方向努努嘴,压低声线问道:“像这样多久了?”

    手下见他一脸慎重,也跟着压低声音回道:“从那两道算起,怎么也有半柱香的时间了吧,之前还是这老头满脸扭曲,结果现在这个年轻人也开始了。老大,你说……这两人不会有问题吧?”

    “什么问题。”熊三的视线落在那袭紫袍的蟒纹上若有所思。下意识回道。

    手下嘀咕道:“最近内城经常有地龙翻身,还有地火喷涌而出,我看八成就是这些妖怪搞得鬼。”

    熊三望着对峙的场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反映过来,转头斜瞪手下一眼,这家伙怕是被军功冲蒙了,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妖怪。

    他心中被场景压抑的气氛所影响,正想要训斥两句疏解情绪,异变陡生!

    对峙的两人中,终究是曹槿再难硬捱等待下去,他单臂举起,朝天空尖啸一声。在场外熊三这些人的眼中,那片笼罩他的雨幕竟是硬生生地停了。

    捂住耳朵的熊三哆嗦了一下,心惊胆战地勉力瞪大一对眼珠,确定他没有看错,原本在夜色下朦胧模糊的雨滴突然在半空中显得无比清晰,隐隐间带泛着一丝丝迷人的金光,而等他反应过来正要命令众人齐退之时,曹静那只好似擎住了一片雨幕的大手径直对准了木青,而后便是重重一握。

    数以万计的雨滴在微颤瞬间后,齐齐涌向了木青。

    这一刻,许多看着场间变化的士兵整颗心脏都为之一缩,只觉得这是不属于凡人能够操控的天地之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而作为攻击目标的木青,此刻却还是一副虚目凝眉的模样,似乎还未曾注意到危险的到来。

    此刻,无数的金色雨滴呼啸着、旋转着坠向木青,以他所长之地方圆半丈的空间,俨然成为了一处金色风暴的中心。

    “他奶奶的……这能活?”

    熊三不敢在相隔不过十几丈的位置旁观,大手向后一挥,领着身旁士兵越退越远。

    他看不清飞雨席卷内的动静,下意识地偏转视线望向另一旁的曹槿,却不由微微挑眉。

    曹槿脸上的惊疑之色越来越深。

    他能感受到那些被调动而来的气运之力正在被快速吞噬,这证明木青刚才的状态不对是是故意露给他的破绽。

    但此时此刻,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这些考量也大都可以抛诸脑后了,曹槿握在一起的右手微松虚握,心意相连之下,早已在雨云中盘旋多时的镇国剑径直落在了他的手中。

    镇国剑真正握在手中,曹槿体内纷乱的气运都好似找到了一个发泄口,齐齐涌向右臂,曹槿仰天长啸一声,更是刻意引导体内气运之力朝镇国剑上涌去。

    原本朴素大气的青铜剑在受到磅礴的气运之力灌溉之后,剑身上铭文突然大方光明,曹槿此刻也是存在一剑解决掉木青的麻烦,咬着牙强忍着心痛,将那道破碎龙气的小半都送进了镇国剑体内。

    这一刻,曹槿误打误撞之下,竟好似凭空赋予了镇国剑一道剑灵,那镇国剑感受着他的心意,嗡鸣一声,主动脱离他的掌控,朝木青蛮横地轰了过去。

    为什么要说是“轰”呢?

    因为在熊三这些人目瞪口呆的眼中,镇国剑浑身大方刺目精光,所过之处,空间破碎,地面翻卷,俨然要将阻挡在它前面的一切都毁灭掉。

    金色的飞雨风暴之中,木青也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一道青色屏障替他隔绝了飞雨,却挡不住这道飞剑攻击。

    他轻叹一声,在孟章的强力帮助下,强忍着头疼,施展出了非常复杂的印诀。

    这个时候,镇国剑刚好轰地一声撞破屏障,直指向他的眉心。

第四百零五章:雨幕内外

    当镇国剑离木青的眉心不到一寸之时,木青结印的双手举起在脸前,一道紫气迅速从手印中生出,击中了镇国剑剑尖。

    镇国剑猛地一震,青铜剑身上的铭文扭曲着大放光彩,一阵阵金色涟漪扩散出去,却依旧不能再前进分毫,就此停在了木青的眉心之前。

    木青紧凝着双眉,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脚下未动分毫,却也在这份角力之中,硬生生地陷进土里。

    他体内的真气在刚才这一瞬间就去掉了大半,但从手诀中生出的这道紫气却显得单薄无比,在一阵阵金色剑气涟漪的冲击下,似乎下一刻便会黯淡下去。

    远处的曹槿一脸得意地望来,却在剑气涟漪扩散的间隙,惊骇惘然地看清了这一幕,竟是一时间脑子麻木,不知所措。

    “呃。”

    巨大的角力之下,木青浑身血肉筋膜都鼓胀到了极限,他从嘴里艰难地崩出一个字节,手中印诀再变,一道更加单薄的紫气显现后,立刻勾连了他的眉心和剑尖,下一刻,镇国剑剑身上那些金色铭文疯狂地扭曲起来,好似想要摆脱某种束缚,却在这股紫气的驾驭之下,齐齐涌向剑尖,而后猛地粉碎点点光华。

    这每一点光华在离开剑尖之后,都宛如最盛时的焰火,明亮至极,速度陡增间化作一束束环绕着紫气的流光,眨眼便冲进了木青的眉心。

    而木青也紧抿着双唇,一张脸越发扭曲起来。

    “竖子尔敢!”

    一声凄厉惘然的大喝在夜幕下响起,看清楚这一切的曹槿满目充血,心中大骇之下眨眼便掠过半空,一掌抵在镇国剑剑柄之上。

    “噗呲——”

    木青一口鲜血喷出,手诀更是直接抵在了剑尖之上,这才避免了被一剑洞穿眉心的下场。

    曹槿浑身紫袍早已经被血水浸湿,白发粘在脸上,一双毒蛇一般的冰冷双目定定落在木青的手诀之上,恍惚之后更是越发扭曲狰狞起来道:“食气之法,竟然是食气之法!”

    无怪乎他这么失态,要知道他虽然因为体质特殊,被选作随侍国器之人,但也不过只是能够容纳气运之力。

    他吸收龙气,也不过是想提升体质更多地吸纳气运,但若是掌握了食气之法,那无疑是一个天翻地覆的飞跃。

    木青在曹槿心情翻覆间已经重新稳住局面,右脚从土里扯出后撤了一步,力量在这个姿势下也更加运用随心。

    曹槿瞄了一眼镇国剑,惊骇发现这才短短一两个呼吸,不仅剑身上那些铭文变得黯淡无光,就连剑身上的光亮都肉眼可见地黯淡了几分。

    他刚才将体内的气运之力和破碎龙气的小半都送进了镇国剑,如今怕是已经被木青吞噬了大半。

    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犹豫抉择的时间,把心一狠,竟是将体内剩下的破碎龙气都注进了镇国剑之中。

    而得到龙气相助的镇国剑也再次大放金光,一声清凉高亢的剑鸣过后,剑身猛颤,强行顶着两道紫气的束缚,向木青撞去。

    木青能够感受到从识海深处也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出,但在这千钧万发之际,并不能马上成为他的助力,他闷哼一声,咬得牙龈出血,抵着剑尖的手诀也再次变幻!

    他几乎是耗空了体内的所有真气,才召出第三道紫气,这道稀薄的紫气没有直接冲向镇国剑,而是缠绕在了他的指尖。

    当镇国剑抵着他的指尖撞在他的眉心之时,木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向半空,环绕着镇国剑四周的剑气似乎找到了发泄口,金色剑气层层翻涌间,竟像是永不停歇骇浪,齐齐撞在了木青身上。

    “他娘的,这下肯定活不成了吧。”

    大安坊边缘,骑在马上的熊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远远地望着暂时回不去的军营,恰好便看到了这一幕。

    那一道道由气运之力组成的剑气以镇国剑为核心,齐齐撞在木青身上后,竟是硬生生地顶着他撞进了曹槿逃出来的那间偏屋。

    但若只是如此,隔了上百丈距离能够随时再跑远些的熊三也不会如此不安,因为镇国剑根本是冲势才起,在盯着木青撞破那间屋子后,又一路撞回了十几间营房,最后终于停下来时,已经到了营房边缘,不过一丈之后,便是那高大的城墙。

    “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熊三坐在马上自言自语,不知怎地,竟然觉得有点可惜,他如今坐在马上,可是做足了观一场精彩对决的准备的,事实上今晚这场突兀而起的战斗已经超越了他以往认知的极限,但他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

    有高墙雨幕,也有星星火光与旁观众人,熊三恍惚之下,才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骂道:“厉害是真厉害,但还没看过瘾呢。”

    当事人之一的木青此时是听不到他的抱怨的。

    他这个时候正无力地瘫靠在墙沿,闭着眼睛,仰着苍白的脸,张着嘴巴想要大口喘息,却害怕扯动满背的伤势,于是乎只能喉结滚动,急促地喘息着。

    有孟章的帮助,他已经拥有了一些别人一辈子也不可能掌握的手段,但也仅此而已。

    瘫坐在这面裂纹遍布随时会倒塌的墙下,木青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空有手段而没有能力完全施展出来的那种痛苦。

    当他撞破第八面还是第九面墙壁的时候,若不是从识海之中涌出来的那股力量足够磅礴强大,他现今大概率成了某堵破墙上的一滩烂泥。

    想到这里,木青视线往右微偏,再慢慢下移,等看大罪魁祸首时,也不由得狠狠地蹙起了双眉。

    镇国剑硬生生地刺穿了他的右手,此时正随着他无力垂在地上的右手,黯淡又安静地躺在地上。

    “能炼化出几道紫气了?”

    就算是在识海中,木青也下意识地轻声问道。

    孟章的声音响起得很及时:“有了那一道龙气,在加上这把剑上的气运之力,吾可以赠送你四道紫气。”

    看来孟章收获颇丰,不过想到最后关头是对方救了自己,木青难得地没有再问,紧皱着眉拔出掌中的镇国剑,止住血后,便双腿用力想要站起来。

    “啊——”

    不动还好,这一动木青才知道自己伤得是有多重,浑身像是被钝器砸击无数下一般,每迈出一步都是深入灵魂的疼痛,这股疼痛往上才进入他的大脑,竟是立刻搅动了他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来的震荡伤势,眼前一黑,就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

    但想到距离限定的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两刻还多,木青顺手抓起地面上的镇国剑,便支撑着再次站了起来。

    “你可以在休息片刻,只要紫气入体,你的女人便死不了。”孟章难得关心起他的伤势。

    木青右手搭在左手上,以剑杵地,甩掉挂在眼帘上的血水后,自动忽视了孟章的最后一句话。

    但犹豫片刻,想到之后终究还会遇上曹槿,便服下了一颗万花丹,胸膛起伏间补充起真气。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一边调息一边喃喃道:“既然龙气这么特殊,还有这把剑,你肯定会过来的吧?不要让我等太久。”

    ……

    啪嗒、

    没有剑气隔绝,夜雨再次坠了下来。

    没有再散开威压避雨,曹槿身上的紫袍越来越重,几绺湿透的白发劈在后背和肩上,不过十几个呼吸,整个人便成了层层雨幕中一抹单薄的紫影。

    他抬着脸,眯眼望向雨幕想要隔绝的远处,在这般只有雨声溅落可谓安静的时候,他却有些犹豫了,呐呐自语道:“体内的气运之力只剩下四成不到了啊……”

    但想到那把暂时失去联系的镇国剑,他最终还是一把扯掉了越来越重的紫袍,直接消失了在了雨幕深处。

    被撞出一道大口子的房间门口,灌进来的夜风冷雨似乎出现了一丝突兀的停滞。

    木青星眸微翕,凭借着对气运之力的捕捉,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左手执剑,径直撞进了屋外的雨幕。

    “你没死!”

    一道怨毒至极、吃惊至极的声音在雨幕中尖戾响起,曹槿一身单薄白衣,凌乱湿-濡的白发下是一张苍白扭曲的脸。

    但见到镇国剑还被木青握在手上,他心中大骇之下,战意全无,看也不看木青,就沿着来时路飞退。

    木青冷哼一声,有孟章的支持,他现在体内的真气也不过恢复四成,但这已经足够了。

    他强忍剧痛之下,念随心意而至,一道幽白色的剑气已经顺着镇国剑直射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木青第一次觉得,手中剑在配上离火剑诀,要比往日常用的短剑,更要得心应手。

    “呲呲。”

    外表不显,却炙热非凡的剑气直接切开了厚重的雨幕,曹槿听到这诡异的声音,体内的气运之力更加疯狂地涌向双腿就要拔地而起。

    刹那之间,他竟是直接离地三丈有余,但这道剑气随着木青气机的锁定,依旧轰在了他的身上。

    曹槿啊地一声参加,径直倒坠向地面,木青不打算在浪费丝毫时间,在他尚未落地之前,便曳剑而行,手臂绷直之下,一剑刺向了曹槿喉咙。

    曹槿体内炙意翻涌,虽然痛苦无比,却因为不是传统修行体系,这道剑气最大的作用反而在他身上不显,他在生死关头,强行提起体内两成的气运之力,一掌拍向木青的同时,将身手还留着的外物手段,齐齐抛了出来。

    一时之间,整片雨幕之中,竟是出现了一片五颜六色的毒雾。

    木青凭着再受了这一掌,口中鲜血难抑间,手腕翻转,穿过下沉的迷雾,追身刺向了曹槿喉咙。

    曹槿眼见再躲开这一剑已无可能,老辣的战斗经验在这一刻显露无疑,竟是硬生生地拔高几寸,以胸口抵住了镇国剑,甚至一只手直接死死抓住了剑身。

    木青只听到从剑尖处传来的“叮”的一声,便知道曹槿这种人还穿着坚韧的内家,体内真气翻涌便要再次发力,眼前却猛地一黑。

    曹槿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状态不对,心中暗道侥幸,手中更是用力,只想着躲过镇国剑便退。

    木青哪能让他如意,勉强稳住心神后,鲜血淋漓的右手紧握成拳,径直砸向曹槿面门。

    曹槿曾远远观望过木青一拳头落到实处便连绵不绝的拳招,心中犹豫片刻之后,拇指悄悄抹过镇国剑坚韧,而后一掌迎住木青拳头,借着拳劲再次抽身而退。

    木青还欲提起真气再追,一股剧烈晕眩感从太阳穴出蔓延向全身各处,竟是想要将他的意识拉入最深处的黑暗之中。

    他今夜尽管万分想要趁此机会除掉曹槿,但也从没有忘记救人危险,踉跄着回身,冲向了雨幕里高大厚实的城墙。

第四百零六章:万般惊险

    多宝当铺后方,一墙之隔的小巷里。

    慕容修明收回望向城内的视线,轻笑道:“动静这么大,感觉这白帝城来的高手不比朱雀他们弱了。”

    衡玉听闻他声音里那丝丝得意,心里微感不适,轻言告诫道:“这样做我们又能有什么好处?不要忘了,城主府本才是隐谷当前的敌人。”

    慕容修明轻嗤一声道:“衡玉,你跟陈胖子混了段时间是不是觉得自己眼见更高了?要我说,这木青早晚会成为我们隐谷的心腹大患,你既然和我俩一起行动了,有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衡玉眼帘微垂,掩了眼底的一丝谑意。

    正巧郑时从墙那边翻回来,将两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慕容修明更是压着步子凑到郑时身边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郑时这时候已经戴上了面巾和头巾,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开口时瓮声瓮气,衡玉却第一时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那份放松。

    “后面是被他们救出来的这些人,还有近三十人的亲卫军。”

    衡玉蹙眉问道:“前面呢,刚才好像出了一点动静,是不是宁初她们回来了?”

    郑时眼神明亮,点头道:“是那张之远带着两女出来了。”

    慕容修明有些失望道:“虽然木青为了断后留在了城内,但前面还有两个超凡……”

    衡玉看向郑时,问道:“是不是还有其他情况?”

    郑时难得笑道:“宁初中了我的暴雨梨花针,现在还在昏迷,但伤得最重的却是白嘉禾,我想应该是之前在城内遇上了高手。”

    慕容修明不耐烦道:“这两个女人本就不在我的考虑之中。”

    郑时点头道:“趁她们查看两女伤势,我靠近了些,原来怀风花和王叶青也中了毒,而张之远在城内消耗颇大,我们不与他们起正面冲突,并无大事。”

    慕容修明眼神明亮,强忍兴奋道:“真是天赐良机。那你选好目标没有?我们只需要抢走一两个人,他们绝对猜不到我们头上。”

    事不宜迟,想到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木青,慕容修明决定冒险一把,不过临到行动之时,衡玉却断然拒绝道:“那些人,或许对木青他们很重要,但并不是我喜欢的手段,你们自便。”

    “你!”

    郑时按住慕容修明的肩膀,冷冷地看了衡玉一眼,说道:“那你就在这里听我看好后路,我们用不了多久。”

    多宝当铺内,本该出手救人的怀风花站在一旁,视线在徒儿宁初和白嘉禾脸上来回移动,却只能无奈地轻叹。

    张之远一直在向白嘉禾体内渡着真气,此时也不得不收回手,面色凝重地摇头说道:“她的伤势太古怪了,气血充盈,经脉窍穴未损,但生机却一直在流逝。”

    白嘉禾的脸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怀风花今夜才经历与两位同门师姐相遇的伤心时刻,实在不愿再目睹晚辈的惨事。

    正要不顾毒发,也要尝试着救下白嘉禾,却被张之远和王叶青同时拦住。

    王叶青一直在适应体内的真气,此时强忍着经脉的不适,调动真气渡给了白嘉禾,轻声道:“你体内还有余毒微笑,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回来。”

    张之远也是点头,轻声道:“木青没有与我一起回来,应该是发现了问题。你也不要太着急。”

    张之远话音刚落,两女甚至还没来得及微松口气,后院之中突然爆发出兵戈交击之声。

    此地里城门很近,在这一瞬间,三人目光对视间,想到的是第一时间将动静压下来。

    “你们就在这里不动,我去看看。”

    张之远提剑冲到后面的仓库时,面色稍缓。

    邢飞留给众人的这一队士兵,明显是亲卫军的精锐,在两个四品的带领下,二十几个五品组合而成的战阵,竟然将两道身影围在了中间。

    在张之远眼里,来者身穿夜行衣,头脸包裹着面巾,明显心存歹意,不再犹豫,手中剑一晃,便径直冲了过去。

    “让开!”

    仓库内没有点火,黑暗里若是直接冲上去会更有机会得手,但这些军人即使倒地也没有丝毫后撤的意思,他怕误伤了这些人,终究是冲进包围圈之前,出声提醒了一句。

    而这也同样给了被包围的两人机会!

    郑时偏头看了慕容修明一眼,见他到此时还紧紧提着被选为目标的女人,心中微冷,手上用力间,直接将自己手上的女人抛向了分开的人群。

    张之远一道剑气在剑身中引而不发,只想要欺身而进后彻底留下两人,却没想到对方如此恶毒,竟然将怀风花的二师姐这样扔了过来,他不得不手腕翻转,以剑身轻抬。

    “走!”郑时想要的正是此刻,他一剑挥退身后的士兵,空出来的这只手一个翻转,一直通体漆黑的圆筒直接出现在了手中。

    张之远目光一凝,想到不久前宁初两女的遭遇,尽量压抑着音调朝众人喝道:“快退!”

    “哼,晚了。”郑时越过众人头顶,伴随着清脆的机扩声响起,千百根钢针齐齐射向了众人。

    那些士兵身边都是袍泽,仓促之间连挥舞手中兵器格挡都没有空间,不过眨眼时间,伴随着无数道“呲呲”入肉声响,地上就倒了一大片。

    张之远双目血红的看着这一幕,手中长剑挥舞间,却也只能保住自己和怀中女人,甚至不得不越退越远。

    “走了,还愣着干什么。”周遭都是切实倒地的闷哼之声,这代表这一条鲜活的生命已经在他手中逝去,郑时声音里难得有一丝快意,抬起慕容修明的胳膊,便冲向了身后那堵墙壁。

    张之远眼见两人欲退,再也不管会不会吸引城内更多人的注意,手中剑遥遥一指,一道无形剑气瞬间划破半空。射向了郑时的后背。

    郑时脸色一凝,一品高手永远是一品高手,他并不想硬接这道剑气,身上微光一闪,已经在暗中催动了防御灵兵。

    但他明显低估了张之远的实力。

    虽然在与曹瑾的一战中,张之远消耗巨大,但这道蕴含有浩然之气的剑气在一瞬间便突破了郑时身上散发出来的微光,就在郑时犹豫着要不要在慕容修明面前直接祭出灵兵之时,他身旁的慕容修明冷哼一声,甩出一片形似龟甲的东西,径直挡在了他的身前。

    剑气撞在漆黑的甲片之上,其上镌刻的花纹立刻爆发出巨大的光亮,竟是硬生生地吸收了这一道剑气。

    “让你看看玄武捣鼓出来的玩意。”

    慕容修明略带得意地炫耀了一声,手中掐出一道印诀,本来挡在郑时身前的甲片一颤,翻了一个面,背面的花纹也跟着亮起来之时,却是直接射出了一道剑气。

    赫然是张之远攻向郑时的这道!

    郑时眼睛微眯,玄武的阵法造诣竟是高到可以将空间转换阵法纳入器物之中。

    张之远使出这道剑气已经耗尽了体内剩下的最后一成真气,面对这道本属于自己的剑气他如今也只能一退再退,万般不甘地看着两人翻过墙头,消失了踪影。

    而在墙头的另一边,抓着女人脖子的慕容修明才落在巷子中,甚至来不及跟一旁的衡玉询问情况,便陡然瞪大了眼睛,望向了郑时身后。

    郑时就近距离地站在慕容修明面前,看着他瞪大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景象,心中一惊之下,竟是不假思索头也不回地再次催动了暴雨梨花针。

    这种暗器发射机关,里面只能装在三层钢针,郑时在按下机扩时便知道单凭此这一泼钢针齐射,奈何不了对方,袖袍一甩之下,一枚铜镜直接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拿着这枚铜镜并没有想着去攻击来者,而是催动铜镜在第一时间朝黑暗中冲了过去。

    “跑!”

    郑时的这一套逃跑动作竟是在一瞬间完成,衡玉此时才反应过来,轻喝一声后,拉着慕容修明跑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而让三人产生如此惊惧效果的正是强忍着晕厥过去从内城中出来的木青。

    若不是慕容修明刚才那些,头脑昏沉的木青恐怕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眼见慕容修明怀里的女人似乎是怀风花的四师姐,木青强行提起一口真气,追向了慕容修明。

    虽然木青如今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十不存一,也同样是二品修为,但正如三人一见到他就跑那样,打出来的强大实力即使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慕容修明他们能比的。

    不过一个呼吸,木青追上慕容修明。

    慕容修明听到身后的呼啸声,后颈发凉之下,忽然想起了刚才郑时的所作所为,提起一口真气,遇上一处墙头,直接将这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女人扔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而后和衡玉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

    木青尽管很像确定这蒙面三人的身份,却依旧异常果断地放弃了追击,救下怀风花的四师姐后,立刻回到了多宝当铺。

    当铺之中,见到木青救回四师姐的怀风花自然眉目微舒,她正要询问情况,木青抿着嘴摇了摇头,几乎是蹒跚着走到白嘉禾身边,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左胸之上,向她体内渡去一道紫气。

    而等这道紫气离体,木青心神放松之下,转身朝怀风花微微一笑,还没有说话,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四百零七章:初秋诸事

    城东,日朗风清,却少有行人出现的大街上,白虎小组的几人一脸无奈地追上了前方的高大男子。

    “独孤统领,这件事情……”寅一话一出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倒是一旁的寅二平静道:“木青脱离我们擅自行动,也不是一次两次。”

    独孤卫一脸漠然地望着两边街景,颔首道:“我今日来找她,并不是议论这种事,你们难道没有跟她说,我会来找她?”

    寅一也恢复了平静,说道:“木青受伤颇重,朱雀大人说这几日都会留在那边。”

    独孤卫眉头皱起,冷哼道:“朱雀一直包庇着他……但这都是小事,如今城主府动作频出,我竟是才见过她一次!”

    随着白豪的灭族手段越来越凌厉频繁,皆感觉风雨变色的朱雀城普通民众,虽然大约知道这屠刀落不到他们脖子上来,却已经多了几分惜命的拘谨,如非必要都是尽量减少外出。

    作为促成在这种局面的一方,隐谷目前在朱雀城的话事人之一,独孤卫来到朱雀城已有半旬,但随着时日渐久,他却依然没有对这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同身受。

    他的心情早已因为另一件事,而压抑郁闷到了极点——除了他才来朱雀城的那一晚,接下来的这几天他和朱雀的联系竟然得靠身旁的白虎小组。

    独孤卫自问,他和阿静何事生疏到这个份上了?

    再次没能见到慕容静,独孤卫不再与空荡荡大街赌气,停下来后,径直道:“你们肯定知道木青现在在哪里,带我去!”

    ……

    入秋后,通往凉亭的葡萄架上早已是硕果累累,其余各处也是青黄交接的阑珊野趣。

    凉亭内,一张赤红色面具安静躺在石桌旁,一只白皙修长的玉手伸了过来,却是去捻起旁边的一颗葡萄,慕容静惬意地叹息一声,看向亭外安静的午后金色道:“还是你这里舒服。”

    石桌对面,盘膝闭目的木青睁开眼睛,一缕紫气钻进他的口鼻,他看着在他面前越来越随意的慕容静,无奈道:“你这样避而不见,只会让他们更加误会。”

    “怎么?”慕容静挑眉道:“误会了又能如何?我就想看看他们最后会说成啥样,到时候一起算账!”

    她说话时手指灵动,剥出一颗晶莹的果肉递到木青嘴边,木青上半身微退,低眉看去,沾着汁水的粉色指尖捏着一颗青色果肉,望着就觉着生津,木青装作没好气道:“你可是朱雀啊,隐杀五人之一的朱雀啊。”

    慕容静面色如常地收回手,冷笑道:“你也知道我是谁啊,我若不是看在那门食气之法的份上,你能享受到这个份上?”

    “我可不觉着是享受……”木青心里苦笑,还是正色道:“王夫人那边有了新消息,白豪按捺了这么久,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恐怕到了关键份上,这件事情你跟他们说了吗?”

    慕容静颔首道:“不就是那可能的大阵吗?我前两天已经去看了,若是将外城这五处地方勾连,这个大阵算得上我到现在为止见到的最大的一个阵法,将内城完全含在其中。”

    慕容静把手里那颗果肉扔向亭外,随意道:“我甚至专门去信问过玄武,这种阵法,又不是十大家族的核心地带,想要催动大阵,根本就聚不齐足够的天地灵气。”

    木青脸色并没有轻松,而是继续问道:“催动这种阵法所需要的能量确实会非常庞大,但如果这阵法可以靠其他东西来弥补灵气的不足呢?”

    木青没有忘记,白豪之所以能够进境迅速,那血魔阵起了绝对作用,这种邪门阵法正是借着地下炎脉之力熔炼人的精血。

    慕容静这一次稍稍沉默了一瞬,组织了一下言语才道:“我知道你想说血魔阵,但这一次的大阵如果跟血魔阵类似,不说这种天地大阵,借来何处之力,便是所需要消耗的血气,恐怕也不会只那么点儿。”

    那么点儿?

    木青感受到了慕容静话语中的停顿,一脸平静,剑眉星目地和她对望着。

    慕容静受不了他问到底的表情,偏头去欣赏亭外初秋金色,微微咬牙道:“至少要十万。如果真是这样,玄武说至少要十万人的血气供给。那你觉得他白豪杀疯了,就能做到吗?”

    “这件事我只是去信问了玄武,并没有告诉寅一他们。”

    木青微微蹙眉,又很快想通了其中关键,如果白豪真丧心病狂道开着军队屠戮百姓,恐怕根本就不用隐谷做什么,城主府就自告瓦解,隐谷坐享其成便是,难道他们还会阻止白豪的行动?

    这样想着,凉亭内突然沉默了下来。

    慕容静纤眉微蹙,说道:“这件事情事成的概率太低,不过我在想另一种可能。”

    慕容静正对着木青看过来的眼睛,这一次没有躲开,正色道:“因为相信你…们,所以我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也不觉得白豪这种人忍气吞声这么久,就会束手待毙。”

    “所以我在想,白豪会不会正在等我们隐谷合力去攻城主府?”

    木青一双剑眉猛地一扬,眼神明亮。

    慕容静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白皙的下颌扬起道:“要知道我们修行者与普通人的差别很大,气血充盈之辈,比如寅一这样的纯粹武夫,比拟几千普通人不成问题。到时候我们杀穿军队到白豪面前,说不定正中了白豪的某种圈套。”

    说到这里,慕容静重新拾一颗葡萄,一边剥皮一边瘪嘴道:“所以你可不要觉得我是在你这里躲清静,实在是因为独孤来了后,隐谷现在开始求快了,而我想再看看。”

    “躲清静肯定是有的吧……”木青看着她越发娴熟的剥皮动作,忍不住腹诽,却又不得不赞同她的说法,“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在想着能不能够提前破坏掉白豪的布置?这个终归可行的吧?”

    木青只是一说,慕容静的脸色却凝重起来,“外城的这五处地方都成了死地,境界越高,往哪里就会感受到浓郁的业力,这种情况,不动阵法贸然行动,只会反噬己身,白豪现在行事之所以愈发无忌,说不定就是等着人来做这第一人。”

    木青脸色有些难看,慕容静呵地一笑道:“你们不是习惯以不变应万变吗?怎么才遇挫一次,就改变行事风格了?”

    慕容静话语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幸灾乐祸,若是初时那会儿,木青觉对会冷脸想对,此时倒也明白,慕容静是到现在还在怪他没有喊她一起行动,独自面对无聊的议事会呢。

    木青轻轻一叹,旋即正色道:“既然你今天提起了这件事,也应该明白,这里面有其他人在扯我们后退,自觉告诉我就是慕容修明那三个!”

    慕容静知道白嘉禾伤得又多重,更是在见到怀风花那两位同门师姐的模样后,真切地有些怜悯,但她现在考虑得更多的还是木青如今的艰难处境,不得不严肃说道:“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

    木青哼道:“那他们没有证据,还说我们在一起了呢。”

    慕容静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这不是事实吗?”

    木青本还准备和她据理力争呢,结果一下子脑子短路,却也明白慕容静说得很单纯是他又想歪了。

    不过这样一来,慕容静的目的却达到了,木青轻声道:“事情分主次,除掉白豪依旧是当务之急,不过那晚偷袭的三人,我也不会放过。”

    木青看向她问道:“独孤卫来到这里,隐谷便已经做了选择,而不管其他人会不会这样看,我都确定那晚逃走的三人就是慕容修明他们。”

    慕容静知道木青的倔心,心里一叹,略感无味地问道:“那你想说什么?”

    木青颔首道:“我还要‘病重’不醒一两天,还请你不要泄露,如果慕容修明贼心不死,那就是他活该。”

    木青直视着慕容静的俏脸,淡淡道:“我把你当做朋友。”

    慕容静冷笑道:“是叫我陪你继续演戏?还是觉得我会去警告慕容修明那种蠢货。”

    木青轻叹一声,主动剥出一颗果肉,递到她面前道:“我是怕你觉得是对我好,就去警告对方,但这些天来,我既然没有如小姨他们所想,主动和你保持距离,你也应该明白,我早晚会离开隐谷,不过是如今诸事提前罢了。”

    慕容静学着木青刚才闪身的动作,看着木青递过来的果肉,哼道:“这算什么?”

    木青难得有些尴尬道:“这些天我能不受打扰,谢谢你了。”

    “就这?就想谢我了?”慕容静满脸不屑地从石凳上了站了起来,木青手臂微僵,也跟着有些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

    慕容静噗呲一笑,扬起下巴道:“那你就快回去继续躺着去吧。前面我来替你应付。”

    木青凝眉微惑,却也是明白有人打扰,更是朝慕容静感激地点了点头。

    就在某男某女间的关系在日子流逝、初秋静好的氛围慢慢升温时,城东的鲜味居酒楼,再次聚集了一桌面不齐心也不齐的客人。

第四百零八章:酒楼一聚

    “真是今昔非昨日啊!”

    鲜味居二楼朝大街开窗的包厢里,慕容修明感叹着收回了视线。

    现在是未时,初秋的阳光暖而不骄,正是出门聚友的好天气,可不仅鲜味居酒楼只剩下他们这个包厢的客人,连往日里可见人来人往的大街也萧索了几分。

    其中因由,在坐的人哪有不知?

    “城主府在隐谷压力之下,妄动杀业,百姓惶惶不安,倒也正能衬出如公子这般人物如今的恣意。”

    眼见得席上无声,紧紧按着白继文大腿的张珊珊讪讪回应,倒是引得席上众人都看了过来。

    慕容修明轻呵一声:“珊珊姑娘是在替建文质问我吗?”

    张珊珊连忙将头低下道:“公子误会了。”

    慕容修明的视线从张珊珊妩媚动人的脸上扫过,落在白建文身上,轻叹道:“建文从坐下后就一直低头不语,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另外一边动筷的衡玉郑时两人,也同时停下动作,气氛骤然一紧,张珊珊脸色渐变,正要替白建文开脱,白建文却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掀翻面前的杯盘,怒视着慕容修明道:“是不是你?”

    张珊珊脸色苍白,求助地望向一旁,郑时和衡玉好似什么也没有看见,始终保持着沉默。

    她心中戚戚然的同时,上前拉着白建文就欲要向慕容修明道歉。

    “滚开!”白建文见是她,眼底闪过一丝心痛,用力地挥开了她。

    慕容修明眼神阴戾,伸手揩掉脸上的酒水。在这一刻,他坐下以来刻意表现出的镇静自若完全被阴郁怒意所取代。

    张珊珊说得一点也不错,他身份地位在这里,本就是恣意行事的纨绔种,当他给了台阶,白建文却不下时,他心中的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是一掌毙掉面前这个敢跟他发脾气的废物东西。

    要知道,这世上也只有一个木青。

    “滴答、滴答……”

    酒水菜汁从桌沿滴落到地上的声音在这一刻清晰可闻,白建文做出这个动作后胸口一窒,却也觉得意气难平,咬着牙继续嘶声道:“我姐差点死了!那晚偷袭的有三个人!”

    衡玉眉头微蹙,凝声道:“建文,反事都要讲究证据,便只是因为是三个人就算到我们头上,未免太过武断甚至是无知。”

    郑时也微微颔首,正当两人都以为今日的话题将以这个为基准定调之时,本来提前商量得好好的慕容修明却是倏而冷笑连连:“你说得没错,就是我们。”

    白建文面色一白却因为一直憋在胸口的气息涌上头顶转瞬便满脸涨红,不顾汤水地撑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气急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因为那天,因为那天你们还问过我姐她们的动向。”

    郑时双眼微眯,看向白建文的目光里第一次有了杀意,一旁的张珊珊早已无能为力地跌坐在座位上,只求自己不会受到波及。

    慕容修明重新恢复了镇静模样,意味深长地靠在椅背上,等到白建文愤怒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才冷笑着讥嘲道:“我甚至可以直接放你离开,你大可以把你和我们的联系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

    “你以为我不敢?”白建文胸口里满满充斥着对姐姐的愧疚和与他们牵连在一起的悔恨,闻言便要离开包厢。

    离他最近的张珊珊连忙拉住了他,急声道:“建文别犯傻,如果真要你姐知道了,会如何看你?恐怕就连师傅也会对你很失望吧。”

    白建文脖子一僵,张珊珊的话可谓直击要害,对于白建文来说,这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就是怀草诗和白嘉禾,但他一想到以后会面怀草诗失望至极的眼神时,整个人那股子好不容易冲起来的精气神快速坠向了低谷,竟是被张珊珊拉着重新入座却也惘然未知。

    “这就对了。”慕容修明亲眼目睹一个人的颓丧,只觉得自己刚才拿捏人的模样已经学到了慕容隐几分精髓,整个人也和缓许多,甚至主动让张珊珊给白建文换了一个新的酒杯,亲自给他倒满了一杯酒。

    “尝尝看,这酒水可是这家店的招牌。”

    白建文心中五味杂陈,麻木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呐呐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如果还要伤害我姐,那先把杀了吧。”

    慕容修明仰头轻叹一声,挤出一个被误会了的诚挚表情:“建文你性子还是太急躁了些,我刚才也有问题,若不是受了气也不会故意顺着这么说。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衡玉,你姐被人偷袭重伤之事,绝对与我们三人无关!”

    这一下,就连一直没能坐安稳的张珊珊都悄悄地看了慕容修明一眼,满心疑惑,说实话,她是不大相信那晚之事这三人没有参与的。

    但以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去看,慕容修明似乎又不是作假,语气中那种被误会的情绪实在到位。

    白建文缓缓偏头看向衡玉。

    衡玉心里无奈,也只是抿嘴微笑点了点头:“建文,你姐受伤之事确实不是我等所为,难道你这些天就没有询问过当晚之事?”

    衡玉就算心里对慕容修明玩得小聪明再不以为意,如今只能替他打掩护,正要论起来,他们三人伤到的是宁初,而白嘉禾多半是受到了那白帝城高人的攻击。

    白建文目光微动,稍稍做正了一些,尽管心中依旧怀疑在坐三人,但勉强正色道:“那你们今日叫我,又是什么事?”

    慕容修明从袖子里珍重地拿出一个小巧的寒玉盒子,放在白建文面前干净的桌面上,下巴一扬,视线落在其上悠悠道:“听闻你姐伤了根基,这颗以地灵根为主药炼制的金丹,绝对能让她立刻好转。”

    “这……”白建文的手比心中的疑惑要快,却在要摸到寒玉盒时缩了回去,摇头拒绝道:“我姐自有谷主师叔她们治疗,就不用公子破费了。”

    慕容修明好似胸有成竹般轻轻一笑:“那日我们三人既然说了保你来做这朱雀城城主,就绝不会做让你处境难堪之事,这颗丹药可是三转金丹,唔……你大概不知道这些东西,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拿着这颗丹药去问懂的人。”

    白建文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张珊珊,见张珊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寒玉盒,心中犹豫一阵,终究是收起了丹药,朝慕容修明点头道:“如果我姐伤势完全好转,我会在这里摆下酒席向公子道歉。”

    白建文扫了一眼眼前的狼藉桌面,便再不发一言地立刻包厢。

    等到看到白建文的身影出现在楼下街上,慕容修明才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得意洋洋地自饮自酌道:“这个计划已经成了三成。”

    衡玉沉默一瞬,还是直视他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丹药?你凭什么认为最终会到朱雀大人手上。”

    “而且她还会主动服下。”一旁的郑时也补充问道。

    慕容修明望着似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两人,尝试转移话题笑道:“你们只需要知道,我这样做不过是想对付木青罢了,白建文都能怀疑到我们三人头上,木青说不定也经确定了是我们。”

    “会走到这一步,不就是你在作意气之争么……”衡玉内心腹诽不已,以他的看法,三人中,郑时因为往昔恩怨对木青的敌意甚至可以说是杀意最浓烈,于是在平时便刻意挑拨起慕容修明对木青的相争之意。

    若他是慕容修明,只会主动创造机会,尝试和木青修复关系……

    衡玉越想越深,脑海深处竟是跳出来一抹倩影,不由轻叹一声,对木青多了几分愧疚歉意。

    郑时奇怪地瞧了衡玉一眼,不得不主动开口回正话题:“这是早已经确定的事,木青不死,对我们来说永远都是威胁,不过,你凭什么觉得白建文手上的这颗丹药,最终能够引起独孤统领和木青生死相斗。”

    慕容修明嘿嘿一笑道:“独孤卫那老小子一直偷偷喜欢朱雀那老娘们,哦,这都不算偷偷了,可能也只有那老小子也为自己隐藏得好。”

    回过神来的衡玉闻言脸上也生动了些,沉吟道:“若是以嫉爱之心挑拨也不是不能成事,但关键在于,独孤统领做事其实颇有章法城府,他就算讨厌极了木青,也绝不会在城主府未平之前可以针对木青。”

    衡玉说到这里,心中一动,眉头越锁越深道:“如果在这之前,木青和朱雀大人的关系从谣言变成了实质性的突飞猛进也不是不行,难道那颗药是春药?”

    衡玉说到这里先是自己莞尔一笑,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抬起脸来看向衡玉,问出了一个最最关键的问题:“这颗丹药,为什么对朱雀大人这么重要?”

    慕容修明心中对衡玉的智慧已经多了几分慎重,闻言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颔首道:“衡玉如果真想知道,等你突破灵生境就一切都明白了。”

    衡玉眉头猛地一皱,隐隐有了猜测。

    ……

    另一边,内城长乐坊的一栋宅院内。

    白豪站在书房窗口,看着午后阳光铺洒在地上,难得在血腥之气外感受到丝丝自然之气,神色也跟着平静自然了许多,但他一开口,却让听者只觉得无尽血腥扑面。

    “既然熊三跟这个熊家有亲戚关系,那让他挑五人吧。”

    葛山低头不语,没有问剩下的人该如何处置,挎着带着斑驳新旧血渍的佩剑就要退出去,却又被白豪叫住了脚步。

    白豪转过身来时,左边的袖子空空荡着,整个人的气色去似乎比当初还要强盛了许多,“那慕容修明有下落了没有?”

    葛山当即回答道:“焚息也近在城东的鲜味居附近发现此人两次,城主是要把此人擒住吗?”

    葛山抬起头来,视线落在白豪脸上并没有移开。

    白豪和他视线交汇间,似乎双方皆知各自心中城府,却又在瞬间从试探回到了公事公办的氛围中,“你觉得若是抓了此人,在当着隐谷那些人杀了,慕容隐那老家伙会发疯吗?”

    葛山沉吟道:“城主为何不以此人来逼退隐谷?”

    “你其实想问的是为什么要杀了他对吧?”白豪转过身去,继续看着院外阳光,意态闲适道:“我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把此人擒到我面前来。”

第四百零九章:独孤情真

    葛山走后,白豪独自在窗口站了许久,才往宅院深处的一小院而去。

    小院掩映在楼阁亭台深处,空气里弥漫着特殊的力量,白豪屏住呼吸,不过才出几步,便转过身来,看向一脸恹恹的老者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曹公公进来恢复得如何?”

    曹槿面色冷漠道:“那木青找到了吗?”

    白豪没有立即作答,悠悠走进屋内,一边环视着陈设,一边平静说道:“找到了又如何?是你还是我去跟他打一场?”

    “镇国剑落在了他的手上!”

    曹槿难得失态,脚下咚咚地冲进来,尖声道:“他懂得真正的食气之法,如果让他掌控了镇国剑,那我们一起死了好了。”

    白豪转过身来眯着眼说道:“我比你更想除掉他,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急。别人我不知道,但就说我们都知道的一个人,陛下的对于修行渴望有多么强烈,但碍于气运在身,反倒受到了先天的大道压盛,我如果是木青,也绝不会舍本逐末,放弃天赋来钻研食气之法。”

    白豪无疑在这个时候和曹槿闹出矛盾,手掌翻转,一个寒玉盒出现在掌心道:“这是一颗补充气血的金丹,虽然不能助公公加快恢复,但想来也能起到一些微末作用。”

    曹槿平静地收起丹药,知道白豪这些天对他屡献殷勤的原因,也不迟疑说道:“即便是武宗在世,想要靠着血祭大阵一举成就修罗之体也只有六七成胜算,你如果要孤注一掷,我也无能为力。”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白豪面色平静,望向城主府方向悠悠说道:“我如今也是超凡后期,论手段,以业火当做攻击手段,自该横行南疆才对,不过……”

    白豪停顿片刻,不想去谈那被他视作压胜的某人,摇头道:“从血魔之体突破到修罗之体,不仅能让我肉身不死不灭,我甚至有机会一举晋入脱凡,到时候自该是以力威压南疆,所以曹公公若是能够助我再增加一二分胜算,我以大道成就立誓,若能一举覆灭贼众,必与你结成守望相助的联盟。”

    曹槿冷笑连连道:“守望相助?你的野心到底有多大?是不是真地成功了,你还想当这木槿皇朝的皇帝?”

    白豪话里还有许多言下未尽之意,许多事情也得等到他成功之时才不算是大话,所以他迎着曹槿的审视目光直接沉默了下来。

    曹槿目光微动,当陷进朱雀城这一方泥潭时,他和白豪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白豪也是算到了他这一点,所以近来越发有恃无恐。

    “公公是不是觉得,等我把有价值的信息都掏空后,你会变得危险,所以迟迟不肯,完全开诚布公?”

    白豪在沉默中突然开口,不等曹槿辩驳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甚至会在成事之时,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你推到隐谷的刀口上去?”

    曹槿心思归定定,脸色愈发漠然,语气里甚至难得带着丝丝鱼死网破的怒意:“你这何尝不是在威胁我?”

    白豪摇头失笑一阵,最后脸色带着丝丝冷峻道:“我已经让葛山去抓人了,到时候隐谷的人,木青的人,都会死在城主府的废墟里,你觉得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曹槿轻呼一口气,语气平缓道:“想要增加突破成功的概率,确实有后手……”

    ……

    城东,木青居住的小院,等来了某位不速之客。

    独孤卫走在通往花园的廊道上,还能看到扶拦外野趣不减的景色,但他只是瞥了一眼,想到慕容静和某人一起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便冷着脸气势昂然地走进了花园。

    下午的日光下,葡萄架上坠着紫色晶莹的葡萄,望之便平白让人觉得心喜,独孤卫望着露出一双皓腕,正微仰着头摘果的女子,如冰山的一张臭脸转瞬化作了被阳光融化的生动清泉。

    “阿静……”

    独孤卫急冲冲地走到藤架下,在离慕容静三四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张了张嘴,看着没戴面具的她,有些出神。

    “喏。”慕容静故意不去看他,随手摘下一串葡萄扔给他,拍拍手回到凉亭,独孤卫极其小心地捧着葡萄跟着走到亭内,看了一眼桌上只有一人用的茶具,微微松眉,一时间倒也忘了此行的目的。

    “你来这里,是想找他的麻烦吗?”

    “嗯?”

    独孤卫站在亭内,疑惑地皱了皱眉,得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慕容静时,慕容静已经重新戴好那张他很熟悉的面具。

    慕容静冷笑道:“你来朱雀城之前,肯定也听到一些事情了吧?”

    “我知道,那都是谣言。”独孤卫看了一眼正对着她的座位,干脆走到亭边背对着她,看着院中景色悠悠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事情,我大概率会拒绝来这里,因为我相信你能够做好。”

    “知道就好。”慕容静抬起下巴,声音平和许多道:“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独孤卫一阵怔然,慕容静还以为他当面不好开口,微微坐正身子,正色道:“你如果是找木青麻烦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独孤卫一时有些胸闷,暂时不去想那让他万分不爽的人,眼神游离道:“我听寅一他们说,白帝城来的这人能够调动气运之力,你的伤……”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了。”慕容静当即回答道。

    独孤卫强忍着在慕容静面前去谈论某人的冲动,点头道:“那就好……不过城主府最近动作频出,你有什么想法?”

    终于说到了正事,一直以为独孤卫是来找木青麻烦的慕容静脸色和缓许多,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道:“我去信玄武,问了他一些阵法上的事,这几天过去了,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什么?”独孤卫转过头,疑惑问道。

    慕容静见他疑惑样子,倒时对玄武竟然不把这事说出来,有了几分淡淡的欣赏,轻叹一声,便也把刚才才和木青聊过的一些信息,复述给了独孤卫。

    “这如果真是一个大阵的话,我在想,白豪这么名目张胆甚至是有恃无恐,说不定还会主动挑衅我们,你觉得呢?”

    慕容静难得说了这么多话,本来满肚子憋闷的独孤卫,闻着她淡淡的气息,只觉得内心平静,好半响才在慕容静奇怪的目光下反应过来,连连说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慕容静若有所思,重新走回石桌旁坐下,轻声道:“那五处地方,死气横生,若是不懂其中关键便去破坏,势必会业力因果缠身,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独孤卫沉吟道:“亲卫队来了四分之一,我可以让他们每人守住一处地方,若是出现异样,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也要阻止白豪的成事。”

    慕容静稍显诧异道:“我以为你会放任不管,毕竟只要我们远离核心,白豪这么做不过是自毁根基。”

    被暗暗爱慕的女子如此看待,独孤卫稍显委屈,却还是直言道:“静观其变确实比妄动要好,但若是错过出手时机,让白豪成事了,他就算失去了大批人心,但也成功了。”

    慕容静默然,半晌才轻叹道:“你说得对,如果真让他靠着这阵法,达成了某种目的,可能前期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费,这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到的。”

    独孤卫反倒是缓声安慰起她道:“你自来与青龙白虎他们不同,这些权利斗争,本就会让人厌倦。”

    慕容静欣赏地望着他笑道:“我本以为你来了后,要处处找他的麻烦呢,这样我夹在你们中间,只会举得头痛,没想到你这么识大体。”

    “狗屁的识大体。”独孤卫心中喟叹,脸上还是多了几分真诚道:“所以你这几天一直不见我,是觉得我一开始就想着速战速决,会连带着拖累大家进入险地?”

    “算是吧。”慕容静不知可否。

    独孤卫听她就是一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你还要在这边待多久?一些事情,还得有你来下决定。”

    既然独孤卫都戴上了一个“识大体”的光环,她如今自然不好再拿这理由待在木青这边,慕容静心思转得飞快,脸上恢复了正色道:“我在这边,一是方便压下业火,另外,白嘉禾受了重伤,我还得随时出手救人。”

    独孤卫眼底闪烁一丝精光,他虽然只想关心慕容静一个人的事情,但那白嘉禾没有住在这边他还是清楚的,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已经试探出了慕容静的态度。

    他望向慕容静,想了想还是诚挚道:“有些事情根本不可能瞒住别人的。”

    慕容静心里微紧,还是故作镇静道:“什么意思?”

    独孤卫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一直捧着的葡萄,轻声道:“那谢恨荷没有死,但既然这里面有你的动作,那我就当她已经死了好了。”

    “但从这件事情,你也应该明白,木青这些人想要脱离隐谷,你如果跟他们待在一起,我倒是从来不会认为你和他有什么特殊关系,但家主怎么想呢?”

    独孤卫抬起头,暗暗警告道:“你能随意摘下面具,证明你已经掌握了那门禁术,但越是如此,你身上的道契便越深……”

    “我知道了。”慕容静声音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你放心好了,慕容栽培了我,我绝不会背叛这个姓,但我也想借你之口告诉一些人,既然如此,就别算计到我头上好了。”

    独孤卫仰头长叹一声:“以真心换真心这本该是应有之事,如果你真是倦了,也请不要在这种事情跟其他人说起。”

    慕容静目光里审视偏多,看了独孤卫情真意切的模样半响,终究是语气轻柔道:“谢谢。”

    如果是换作慕容隐在这里,慕容静这样回答,这种态度,其实已经说明她如今真有几分脱离之意。

    那些灵生境的背叛者尚且会面临雷霆覆灭的生死之危,若是慕容静呢?

    独孤卫转身走向亭外道:“我就当你把全权处理事情的权利交给我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就是。”

第四百一十章:入得彀中

    日头西斜,暮色如血。

    城东,黑暗笼罩的一处秘密据点内,隐谷在朱雀城的人手再次聚集起来。

    但相比前两次,这一次少了十几人不说,那些仓促间进来的人身上还浸着血腥气,俨然经过一番战斗。

    下方这些人的议论声越来越激动,独孤卫坐在上首,垂目沉默着并没有,当陈浊也走进屋内后,下方众人的视线随着他肥胖的身体一起聚在上首,安静了下来。

    “怎么样?”独孤卫沉声问道。

    陈浊屁股下的椅子发出咯吱的声音,他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一边揩着头上的汗,视线扫向下方众人,微微沉吟:“差不多二十一人。”

    作为隐谷在朱雀城经营最久的泉府大执事,即使是掌律一脉安插的那些暗桩,陈浊也心中有数,他这一扫,其实已经是宣布,短短三天,隐谷在城主府的攻击下,就死了这么多人。

    据点内才安静下来的众人听到这个数字,再想到这几天来的东躲西藏,就像是煮沸的水汽瞬间喧沸了起来。

    一个断臂男子倒提着宽背长刀,满面悲愤地冲到了最前面:“大人!反击时我打头阵!”

    独孤卫沉默不语,坐在他右手边的陈浊认出了下面之人,蹙眉道:“九刀,你的据点隐藏得极深,怎么也被发现了。”

    被换作“九刀”的断臂男子听陈浊质问语气,羞愤得满面通红,回答道:“大执事,我手下的兄弟没有一个是叛徒,但等我们发现不对劲时,便已经被包围了,对方人数众多……”

    “所以你就逃了?”

    独孤卫情绪莫名地打断了他,吓得九刀立刻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陈浊微微一叹,环顾看向上首的众人,轻声道:“掌律不在这里,但隐谷的规矩不可违背,据点沦陷,作为负责人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

    九刀吓得脸色苍白,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地上,重复着喊道:“愿以戴罪之身,冲在最前面,还请统领给我一个为兄弟报仇的机会。”

    独孤卫看了陈浊一眼,平静道:“这是泉府的人吧?执事不用试探我,如果要惩罚,那也是执法队的人,亲卫队不会做这种掉份的事。”

    陈浊点了点头,虽然独孤卫的境界比他高了许多,但就算是心思被拆穿,他也丝毫不慌乱,问道:“那我们回到正题,不知道统领打算怎么反击?”

    独孤卫摇头道:“虽然朱雀将便宜行事的权利交给了我,但我到朱雀城不到一旬,自然要听执事的意见。”

    陈浊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看向下手便的心腹李负。

    李负出列道:“动手的是葛山。这人是白豪新任命的焚息头目,并且手下还有一千二百名可以调动的精锐亲卫军,寻常三品以下的人,遇到这股力量,很难活下来。”

    陈浊看向独孤卫,补充道:“这个时候人心思动,再去反思据点怎么暴露的已经没有意义,毕竟被发现的这几个据点,人死得没剩下两个,我的意思是如果要反击,就直接来一次斩首。”

    独孤卫之所以会来到朱雀城,本就是想帮慕容静结束掉这里的事端,并且在几天前探出慕容静心态后,更是存了一分焦急心态,此时终于忍不出流出意图,颔首道:“我没有意见。”

    陈浊点点头,说道:“想必统领也知道,我们原来就在城中的这些人,大多是为了收集情报,所以实力并不突出。”

    这是让他来安排的意思,毕竟不论是白虎小组,还是慕容修明那三人,陈浊也都指挥不动。

    独孤卫听着身旁的陈浊的言语,视线往下方左手边看去,正站在最前面的寅一感受到了独孤卫的目光,面色肃然,便要开口应下,另一边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让我来。”

    寅一寻声望去,见是慕容修明,愣了愣,倒是点点头没再言语。

    独孤卫蹙眉看着主动出列的慕容修明,沉声道:“你并没有经历过军阵。”

    慕容修明轻哼道:“我们又不是正面闯阵,三对一,绝没有让他活下来的可能。”

    站在他身后的衡玉郑时脸色微变,忽视一眼,在慕容修明站出来时两人就猜到会这样。

    陈浊耷拉着的眼皮微微睁大了些,眼底深处的一丝光亮一闪即没,看向慕容修明,用认真的语气劝解道:“统领说得没错,白虎小组毕竟直面过军阵之威,公子还是不要轻易涉险。”

    独孤卫蹙眉看了陈浊一眼,脸色微冷,陈浊这种人精似的老练人物,难道不清楚这样说会适得其反?

    果然,本来都已经露出一丝犹疑的慕容修明脸色僵硬,看了一圈众人,点了几名还算眼熟的好手,又瞥了一眼刚好跪在他身前的九刀,冷冷道:“再加上地上跪着这个,我当着诸位的面保证,绝无失手可能。”

    慕容修明之所以站出来,大概率是出于某种朴素的野望,向他那位沉默寡言却权利牢牢握在手中的父亲看齐,打算获得一些声望,毕竟今日聚集在这里的人,已经是隐谷的中坚力量。

    独孤卫刚才语气虽然稍显严肃,却是在回护慕容修明,在他这位家臣眼中,慕容修明什么事情都不做才是最好的情况,只是慕容修明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独孤卫也只能压下心中那份不对劲的感觉,颔首答应了下来。

    一事毕,自然有另一件事出来。

    陈浊看向独孤卫认真问道:“白豪一日不死,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所商量下来的一些约定,都不过是笑话,所以统领打算何时动手,白豪固然实力不凡,但以你和朱雀两位,恐怕不会比他们刺杀一个二品难多少吧?”

    涉及核心大事,下面隐有躁动的众人都安静下来,望向了独孤卫。

    独孤卫轻声将朱雀那日的发现说了出来,可还没等说完,下面就有人露出几分喜色道:“如果真有这种自觉坟墓之事发生,那我们静等时机就是。”

    陈浊脸上凝重几分,颔首道:“白豪这半月以来,血洗了好几个家族,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统领的意思也是静等吗?”

    陈浊说完不等独孤卫回答,便敛眉道:“我如果让白豪这样乱杀一通,不提他到底达成了什么目的,便是我们接受了朱雀城,又还剩下什么?”

    独孤卫赞同道:“我同意执事的看法,所以能够提前阻止白豪的意图,自然最好。”

    两人在上面便算是将接下来的事情定下了调,但以来在朱雀城这些人,分属不同,二来这些人也不想白白牺牲,于是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看向慕容修明,众人目光隐晦间都望向了他。

    慕容修明虽然享受其中,这一次却保持了沉默,他有不傻,相反地,他更自私,却刺杀斩首一个二品的葛山可以,至于白豪这种等级的敌人,如果这些蝼蚁能去消耗一下对方的实力也不错。

    独孤卫看穿了下面这些人的小心思,直言道:“我会让我的亲卫队,却跟进此事,遇到紧急情况,白虎小组从旁协助。”

    慕容修明心里微微有些遗憾,早知道他刚才就站出来替这些人说话了,平白地对独孤卫生出几分怨气,语气稍显阴阳怪气道:“寅大他们这些跑动跑西的确实辛苦,不知道统领有没有考虑过另外一群人。要知道,我已经有很久没再见过朱雀,不知道她是在筹谋什么大事?”

    独孤卫的双眉不加掩饰地皱起,冷声道:“朱雀受伤了,至于万花谷那些人,也受伤了,此事不用再提。”

    慕容修明作势点点头,却又突然问道:“大家都在传,朱雀和某人关系不一般,不知道统领听说了吗?”

    独孤卫双眼微眯,冷声问道:“是谁?”

    他身上的气势隐隐透出,就像一把准备随时展现锋芒的大枪,视线每扫到一个支棱起耳朵想听八卦的人身上,那人便低下头去,但可惜慕容修明并不吃他这一套。

    独孤卫心里隐隐厌恶,就连刚才因为陈浊多言而生起的一丝关注都快速消散,冷漠无比地警告道:“你应该受到了家主的信了吧?有些话绝不该乱说,有些后托你承担不起。”

    据点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慕容修明心里羞愤至极,却也明白朱雀在慕容隐心中的价值,一时间话梗在喉咙里,涨得脸红脖子粗。

    独孤卫冷眼环顾众人,颔首道:“我今日就在这里把话说透,谁要再乱议论朱雀的事,我第一个杀了他。”

    “呵呵~统领严重了。”

    陈浊本想打趣直接快速跨过这个尴尬沉凝的氛围,独孤卫脸色冰冷地看回来,平静道:“执事,觉得我是在说笑话吗?”

    陈浊嘴角的弧度慢慢僵硬起来,却能够语气平稳地说道:“从他们来到朱雀城算起,也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如果所谓的变天计划,就是这样拖泥带水,那恐怕也只能止步于此。”

    陈浊说话时,粗大的手指遥遥指着白虎小组,寅一他们的脸色实在不算好看,说起来,他们一直任劳任怨,也是觉得从未有过的委屈。

    寅二看了一眼沉默的寅一,心里微叹,出列道:“若真要论起因由,恐怕陈掌柜也不会不知道吧。你这里和那些家族之所以能够私下往来得越发顺利,难道不是已经发生的某些事成了彼处的因果?”

    陈浊点头道:“我并不否认万花谷那群人所做之事的正面影响,但他们的擅自行动,却依旧产生了许多弊端,在我看来,我们跟城主府本只会存有一战,一战结束,结果分明。”

    “谋定而后动,执事的想法没有错,但没有他们的试探,所谓的谋也只能停在表面。”

    如果现在据点内的这些人,最讨厌木青的,慕容修明排第一,那么他就可以排第二。

    但当话题被有意无意地引导到论及前期过失,将朱雀和木青划在一起时,独孤卫却又不得不压在情绪替木青这些混蛋说话,这种感觉,对独孤卫来说也是第一次,所以他直接站了起来,环视众人道:“我不会在朱雀城待上一个月,所以到时候,我会亲自出手宰掉白豪。”

    他说完之后,大步离开了这里,白虎小组也跟着在了他的身后。

    陈浊转了转粗大地脖子,笑眯眯地看着下面不知所措的众人,叹道:“其实独孤统领最后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

    他也站了一起来,立在上首,就像一座阴影大山,“他想叫大家闭嘴,在我看来这没什么不对。”

    陈浊临走之前,看了慕容修明一眼,带着一丝认真问道:“公子,人手够吗?”

    慕容修明瞥了他一眼,扬起下巴不语。

    陈浊脸上露出几丝赞赏神色,拱手道:“那就等公子的好消息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朦胧情意

    万花谷诸女居住的宅院后门,木青等来了珊珊来迟的慕容静。

    他一边领着慕容静往宅院深处而去,见慕容静魂不守舍,都不问他为什么叫她过来,不由蹙眉问道:“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你。”

    慕容静摇摇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木青的目光下,说道:“慕容星对万花谷再次出手了。”

    木青脚步猛然一顿,停在了怀风花所在的小院门口,低声道:“现在什么情况?师伯受伤了吗?”

    慕容静见木青这个样子,便有些后悔说出口了,现在却也只能知道什么说什么:“这是最新的消息,就是昨晚才发生的事,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本来都打算找你来了,是寅一他们突然找上了我。”

    木青这些天经常听王叶青分析局势,压下对怀草诗的担心,扬眉道:“这个时候突袭万花谷,隐谷其他在做什么?”

    慕容静脸色缓和了许多:“这一次,他们一发现万花谷情况有变,便支援了过去。你放心,这个时候,不管处于何种考量,老头子都不会让慕容星得逞。”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怀风花此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怀风花听到消息,原比木青想得要平静,她微微一笑,叹道:“万花谷会不会被慕容星占领,我不清楚,但师姐在他手上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王叶青也出现在怀风花身旁,沉声道:“我在想这个敏感时候,慕容星突然这么做,是不是在呼应白豪?让来自隐谷的压力影响到在城里面的人?”

    这件突发事情因为信息太少,只能暂时终止,直到这个时候,慕容静才想起是木青约她过来。

    她看向木青,疑惑问道:“你把我喊过来做什么,难道白嘉禾的伤势连你也解决不了,那我恐怕也无能为力。”

    木青闻言难得挤出一丝笑意,几人回到屋内后,怀风花也没有废话,直接拿出了一个寒玉盒。

    “建文回来之后,便将这个枚丹药给了我。”

    寒玉盒被打开后,一时间清光大盛,怀风花单手作诀,锁住这股来自丹药的灵气波动后。

    木青补充道:“这枚丹药是慕容修明给他的,那你肯定也想到,我们仔细检查了多少次。”

    “结果怎么样?”慕容静淡淡地瞥了一眼丹药,心里微微轻松道:“我知道你们一直觉得他有问题,但看样子他也没有你们想得这么坏,这不是好事吗?”

    木青露出一丝苦笑,慕容静夹在他们和隐谷之间,现在这种情况,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怀风花没有去谈论慕容修明的好坏,而是直接看向慕容静说道:“我们三人确定了好几次,这枚丹药与通道丹作用类似,但明显等级更高,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六转金丹。”

    “和通道丹类似?”慕容静自来是对不太关注的事情就不感兴趣,她对怀风花话语中明显更重要的“六转金丹”信息忽略不见,语气却也严肃了许多,“如果真和通道丹类似,恐怕也只有慕容修明能够接触到。”

    木青把盒子退到她面前,摇头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觉得这可能对你有用。”

    慕容静目光一凝,看了一眼安静躺在寒玉盒中白色丹药,抬起头来看向三人,视线最后停在木青脸上:“你觉得对我会用?”

    木青迎着她的警惕目光,心里微微一酸,正色道:“我很早之前就在想一件事情,既然灵生境靠截道丹控制,那么灵生境之上呢?”

    木青看着她的眼睛:“虽然你一直没有仔细说起这件事,但这么久相处下来,我也能大概值想通一些事情。”

    他的视线落在慕容静脸上这张栩栩如生的赤红色面具之上,悠悠道:“你有名字,‘朱雀’不过是它的名称,看起来不是你掌控了它,而是它驾驭甚至取代了你。”

    慕容静目光微微躲散,沉声道:“隐谷是隐谷,慕容是慕容,为什么你觉得,在真我境也会受到同样的控制?”

    木青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不会是一样的控制?我只是觉得可能会更加隐秘而严重。”

    他的视线飘向丹药,“慕容修明绝对没按好心,我之所以找你前来,是想借此机会,与你开诚布公一次。”

    “开诚布公?”

    慕容静冷笑着重复了一遍,道心渐乱,扫了两女一眼,扬颌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让木青当上这个城主,你们不用做这些,我也会支持他。”

    怀风花和王叶青对视一眼,苦涩着解释道:“我能够想到事情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因为当你一旦决定了脱离隐谷,有事情是绝对瞒不住的,而你面临的危险恐怕要比我们强上无数倍。”

    慕容静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只是一味摇头,其实连她也搞不清自己想干什么,埋在心底的那个念头,这么多年,也只是触动过一次。

    她心里泛起这样的想法,看向一旁,正好和木青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是我打算这样做的,小姨她们还劝过我呢。”

    木青眼帘微垂,颇有些感同身受道:“我之前总喜欢一个人冲在大家前面,好多时候,并不觉得小姨她们所谓的‘为我好’是真的为我好,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我确实只是想帮你,至于什么当城主,更甚至一起齐心协力一起对付隐谷,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中,如果我的帮助让你觉得是一种负担,那就算了吧。”

    木青说完只剩下苦笑,而桌边的两女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将空间留给了两人,只剩下了愣怔出神的慕容静。

    慕容静眼睑微动,不知道思绪转到了哪里,突兀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占你便宜?”

    木青闻言一愣,想了好久才摇头说道:“我们是朋友啊。”

    慕容静干脆取下面具,抿着嘴凑到他面前,问道:“真的?”

    木青知道她想到了哪里,干咳一声正色道:“当然是真的,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很早就说过这件事情吗?涅槃诀也好,食气之法也罢,你想学,我给你就是了,很难理解吗?”

    木青一副我很真诚的表情,本以为也能收获慕容静的真诚,哪知慕容静却是一叹,点了点头道:“确实很难。我一直怀疑你对我有觊觎之心,难道是我猜错了?”

    木青见她不知觉不觉间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稍稍离她做远了些,慕容静哼了一声,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又分开发丝那么细小的缝隙,明明自己心里也害羞得要死,却因为木青躲散,而平白有了许多罕见的勇气。

    “那这么一点喜欢有没有?你最好好好想一想,再认真回答我。嗯,看着我回答。”

    木青仰头看着屋顶,压下心中那一丝丝奇怪的躁动,目光平静地落在慕容静脸上,看了半天,最终还是不敌她的目光,移开视线,一边关上正在外泄灵气的寒玉盒,一边模糊说道:“你很漂亮,而且你的性格很直爽,对大家也不错……”

    慕容静突然发下了手,目光乱动间也终于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蠢事,见木青越说越离谱,正要开口直接打断他。

    因为木青停顿了几个呼吸而显得安静的房间,再次响起了木青的声音:“所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的。”

    木青说完,呆呆地抬起头打算悄悄地看她一眼,没成想正好看见她张着嘴巴,欲言又止的模样。

    两人目光交汇间,虽然都没有说话,当都已经或清楚或模糊地感觉到——两人的关系与以前不一样了。

    “我们身上都有道契的。”慕容静突然说道。

    “嗯?”木青眼神恍惚一阵,也明白过她话中意思,敛眉严肃道:“我就知道慕容隐这种人,不会真地放心你们的。”

    慕容静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木青立刻收声,他也明白慕容静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但依旧难掩心中那份喜悦。

    因为慕容静能这样说,其实已经在她面前做出了决定。

    想到这里,木青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题外话:“等脱离隐谷后,你打算做什么?”

    慕容静脸色平静地看着说道:“我应该会去找看看以前的家,也许我爹还活着。”

    木青在她目光注视下,立刻点头道:“到时候我可以陪你一起找。”

    慕容静神色微微古怪,稍稍挪动身体离他稍远一些道:“你连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

    木青讪讪一笑,那句用来解释的“我们是朋友”正要脱口而出,最终不知怎地没有再说出口。

    慕容静视线落在桌子上那个寒玉盒上,轻声道:“其实在这个盒子打开时,我便感受到了其中的那股药力,也许这枚丹药真能解开我身上的道契。”

    这一次倒是木青更加谨慎了,他沉吟道:“慕容修明肯定知道这枚丹药的作用,他说不定还算准了建文会把这枚丹药交给小姨,那他会不会真地想对付的人是你?”

    慕容静眸中闪过几丝光亮,看着木青的谨慎样子,突然说道:“我想试试,你替我护法就好。”

第四百一十二章:境况难明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葛山领着一队士兵走出南门时,已经有将领将马匹备好,正牵着缰绳等着他。

    将领等他到了近前,欲言又止,葛山干脆视而不见,等上马后才轻声道:“证据确凿,救不了他们。”

    熊三仰着脖子,脸色僵硬,屏退左右后才一步冲到马首前,死死攥住缰绳道:“大人!就算是我二伯他们真犯了事,也不用都杀光吧,这也太、太……”

    葛山目光微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平淡道:“如果是以前,自然用不着这么做,你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熊三面色惨淡地松开手,在朱雀城内,渐渐起势的人们都习惯以姓氏抱团,他熊三虽然不是熊家主脉,却也是实实在在有亲缘关系的旁支,此时听葛山话语决绝,茫然间竟不知道自己做这个将军也好、都统也罢,又能有是什么意思。

    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葛山将他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颔首道:“我之前的命令,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熊三神色恍惚道:“末将精挑细选了两百人,这两人能够在呼吸之间结阵,若是落入包围圈,敌人就算是一品高手也能轻易皱脱。”

    葛山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地方,见熊三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蹙眉道:“他们想杀我,我也想抓一个两人,这件事情你办好了,我给你五个名额。”

    熊三听到有五个名额,终于恢复了点力气,连忙抱拳道:“请大人放心,末将亲自领人过去!”

    葛山没在城门口多待,待到和熊三约定好时间之后,他领着身后护卫队,便径直出了内城。

    今日,趁着好天气,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

    城东,鲜味居酒楼。

    白建文亲自做东,邀请了慕容修明三人。

    这一次他的态度要比前两次真挚的多,慕容修明端坐在座位之上,耐心地等待着他倒满杯中酒,才呵呵一笑问道:“怎么?那枚金丹找其它人看了?”

    “嗯。”白建文眉梢微扬,似乎回忆起将金丹交给怀风花等人的场景,看向慕容修明的目光和缓了许多,道:“我并不清楚一枚金丹竟然如此贵重,不知……”

    慕容修明摇头道:“我既然说过要你看见我们的诚意,自然不会在事后要挟你做什么。只是,那金丹你姐吃了吗?”

    慕容修明话音刚落,就连一旁沉默的衡玉郑时两人也看了过来,白建文心里觉得奇怪,还是答道:“谷主师叔说这枚金丹并适合治疗我姐的伤势,不过……”

    “不过什么?”慕容修明会心一笑,得意地看了衡玉两人一眼。

    白建文摇头道:“师叔没有明说,不过看她当时神色,这枚金丹应该对他们很有用。”

    说到这里,白建文胸膛微微挺起,眉目间多了几分活力。

    说他也才不过十八岁,见到木青受到所有人注视,有时候也会在想,什么时候他也能受到这样的对待,不得不说,那种感觉很好,白建文回味了一阵,看向慕容修明道:“无论如何,金丹贵重,我现在确实拿不出什么东西,也只能等以后了。”

    白建文口头承诺的以后对慕容修明来说一文不值,他更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么说,那枚金丹被怀谷主收走了,那你知不知道现在到了谁的手里。”

    白建文正要摇头说不知,一旁的张珊珊暗中观察了一阵,仔细思索后,不确定道:“昨日晚间,好像木青和朱雀大人都来过我们这边,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白建文微微低头,掩饰着眼底的几丝复杂情绪,“姐姐她们其实没有说错,珊珊到我身边,还有其他目的,只是你到底喜欢过我没有?”

    就在白建文的心情因为身边女人而开始起伏之时,席上的慕容修明一颗心也早已飞到了他处,几人潦草结束这次聚餐后,慕容修明便迫不及待地去寻独孤卫。

    白虎小组所居之处,独孤卫看着一脸兴奋地慕容修明,蹙眉道:“这么快就除掉那葛山了?”

    慕容修明一愣,脸色讪讪笑道:“一个二品罢了,就算智谋过人在实力面前,也不过是一只稍大的蚂蚁。”

    独孤卫眼角微动,他修行二十几载,从来不会对敌人存在任何侥幸之心,而此时更让他感到一丝丝荒诞的是,慕容修明不也才二品吗?难道他以为自己是木青那种怪胎?

    独孤卫摇摇头,面无表情地问道:“既然不是为了这件事,那这么急来找我干什么?”

    慕容修明在来的路上便已经打好了腹稿,闻言轻咳一声,调整出最佳的情绪,义愤填膺道:“我刚才和白建文持久,知道了一件大事。”

    白建文?一个无关大局的人物能知道什么大事……

    独孤卫眼神冷淡地看了慕容修明一眼,转身就要朝屋外走去,慕容修明冷哼一声,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独孤卫猛地转过身,大步跨到慕容修明面前,冷目眯成一条缝,沉声道:“你说什么?”

    慕容修明僵着脖子对视道:“朱雀有危险。”

    独孤卫微微俯身,宽阔的双肩绷紧后,在直面这霸道气势的慕容修明眼里就像是一把随时会斩下来的刀,他终于是绷不住后退一步,语气诚挚道:“此事千真万确,木青和朱雀独处了整整一夜,而且据白建文亲口所说,两人所在的小院里,是不是有火光冲上夜空,我猜朱雀多半是业火失控了。”

    独孤卫的表情慢慢从怀疑到凝重,特别是慕容修明最后这两句,他直起身就想去找慕容静,却凝起双眉压着情绪看向慕容修明,冷漠无比道:“朱雀如果真出事了,你刚才进来时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慕容修明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反倒是独孤卫深深地看了他几眼,掩下眼底的厌恶,沉声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下午申时,秋后的日光第一次展现出不同于夏日的闷热

    当独孤卫从天而降,突然出现万花谷诸女居住的地方,气氛一时间已经变得沉凝起来。

    众女之中,怀风花身份地位最高,她侧身拦在小院门口,看着二话不说就闯进小院的独孤卫,脸色冰冷道:“独孤统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但你来之前应该知道,这是万花谷诸女暂居之所吧?”

    独孤卫视线微扬,感受着小院上空的灵气波动,脸色缓和许多,心里甚至已经猜到是慕容修明小题大做,故意让他和众女产生矛盾,但他的性子使他不屑于解释什么,视线在众女身上扫过,多看了一眼引而不发安静立在一边的王叶青,便重新看向怀风花沉声道:“我来找朱雀。”

    怀风花目光微动,她知道在独孤卫面前说朱雀不在完全是徒劳,更何况里面持续了这么久,说不定也经到了关键时刻,她沉吟片刻后拒绝道:“统领若是有急事可以托付给我,我自会在第一时间转述给她。”

    独孤卫眉头一皱,并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的他干脆直接问道:“她在干什么?是不是业火失控了?”

    怀风花微微一愣,继而摇头轻笑道:“业火失控?没有的事,不过她的修行确实到了关键时刻。”

    独孤卫微微点头,视线突然射向小院,好似能穿透院墙看到里面景象一般,突然问道:“里面另外的那一道气息,是不是木青?”

    怀风花眉梢微动,和王叶青不动声色地忽视一眼,都隐隐确定了一件事情,于是尽量平静道:“统领放心,早在黄松谷,他们两人就达成了约定,木青不过是在一旁替她护法,若是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们此间所有人可能都没有木青有用。”

    独孤卫微微苦涩,不打算在此处浪费时间,转身欲走是微微一顿,轻声道:“谷主放心,最新消息,万花谷守住了,青龙白虎他们都在万花谷之中,你师姐受了轻伤但不严重。”

    怀风花没想到还有这种收获,朝独孤卫投去善意的目光,想了想提醒道:“统领如今全权处理诸事,还请要多加慎重,城主府明显已经出手了。”

    独孤卫轻嗯一声,转瞬便消失在院门前。

    王叶青此时才带着莫名情绪地说道:“这样看来,木青这小子的境况确实有些糟糕。”

    怀风花闻言苦笑着回望小院一眼,轻声一叹:“谁说不是呢?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位看起来就有些大男子气概的统领,既然是喜欢某人的。”

    王叶青捂着嘴莞尔一笑,她们以过来人的身份,一眼便能看出男女之间的那点情愫,不得不说,这已经成了两女这些天里,难得的乐趣。

    怀风花站了一阵,忽然蹙眉,有些不安道:“他突然找上门来,跟那枚金丹有关联吗?”

    王叶青也是渐渐凝眉,沉思道:“如果是那慕容家的小子搞得鬼倒也能说得通,只是现在还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两女猛然转身看向小院,正此时,一道磅礴灵气突然扩散出来,竟是劲风猎猎吹得两人衣袖乱舞。

第四百一十三章:全面攻击

    世事便是如此奇妙。有时候一旬半月,局势如一滩浑水一般难见片刻昏明,而有时候,当事人身处局中却在下一刻一头开启了新的篇章。

    被身后两人簇拥着问个不停的慕容修明此时就有这种想法。

    他脚步微顿,难得开口道:“不是我把你俩当外人,而是你俩如今的境界不够,那枚丹药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又能如何?”

    衡玉轻抬眼帘,看着他稍显得意的表情,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猜测:“那枚金丹,应该与控制真我境修士有关吧?不然,就算那枚金丹再如何珍贵,朱雀大人恐怕也不会在意。”

    慕容修明微微扬眉:“我倒是忘了衡玉算是我慕容的家臣,能猜到这些倒也还不算太离谱。你说的没错,那枚金丹其实是我偷出来的解契丹。”

    他眯着眼睛,望向某个方向;“我早在离开隐谷来朱雀城的时候就搞明白了,想要弄死木青这种人,就绕不开朱雀,不然父亲大人只会在下决定时考虑朱雀的心情。”

    “哼。”慕容修明轻笑一声:“其实我也不清楚,解契丹能不能引爆这娘们身上的业火,至于会不会在发生那种香艳事情,也很难说。”

    “不过一枚六转金丹却是实打实的,只要她用了,有些事情再怎么解释也无用。”

    衡玉和郑时忽视一眼,都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沉声道:“所以,你其实是让朱雀大人在义父心中的地位下降?”

    “对!”慕容修明扬起下巴,难掩眉目间的得意道:“最好的可能便是,朱雀业火焚身必须和木青交泰双修,独孤卫看见一掌把这臭小子打死,如果朱雀没有和木青阴阳双修,那也没啥,等朱雀在我父亲心中的分量下降,说不定他会主动命令独孤卫杀了木青!毕竟到时候,父亲也发现是木青让朱雀心存脱离之心!”

    “哈哈哈,老子真是一个天才。”

    慕容修明只觉得他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反正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切只要静静等待变好。

    他憋了这么久,终于忍耐不住将计划说了出来,却迟迟没能等到两人的奉承,特别是衡玉的沉默,让他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慕容修明蹙眉看向衡玉,冷笑问道:“你有什么就说,难道不觉得我这个计划很完美吗?”

    衡玉心中无奈至极,已经确定和慕容修明这种人谋事只会误事,已经打算咽回去的话还是说了出来:“这个计划正大光明,就算她们从一开始就怀疑你的动机,但只要确定了那枚金丹的作用,恐怕还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毕竟谁不想要自由呢……

    衡玉心里苦笑一句,抬头正色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义父并不打算试探呢,特别是慕容家如今唯一的一位脱凡高手?有些东西有所猜测是一回事,把选择放到人家面前做出了选择又是另外一回事。”

    “恐怕义父早知道朱雀大人的想法了吧?那你擅自偷走一枚金丹,就算做到了离间朱雀大人和义父的关系,但也只是达到了你的目的,你有想过义父会怎么想呢?”

    慕容修明一直停留在和木青斗争的这一个层面上,此时第一次听到衡玉这么诚恳的分析,哪里不知道他确实犯下了一个打错,说不定那朱雀鬼精似的,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他岂不是主动促成了这一件事。

    慕容修明呆立在原地,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会如此发展,到时候木青固然是死翘翘了,那他好像也不会太好过……

    他气急败坏之下,有些狰狞地抓住衡玉胳膊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独孤卫都已经跑过去了,之下不管怎么发展我也阻止不了了啊!”

    衡玉神色认真道:“虽然朱雀大人这件事早了许多,但她如果真有脱离慕容的想法也不过时间问题,你若想在义父那里稍稍好过一些,接下来就应该明白只要做好一件事!”

    “什么事?”日头渐渐西移,大街上的温度却依旧闷热难耐,慕容修明不顾形象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俨然将衡玉当做了此间唯一的军师。

    慕容修明沉声道:“顺势而为!既然是要掀翻城主府,那就做好这件事情,至于其他事情暂时放下!”

    慕容修明看向一旁,郑时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他不由脸色讪讪解释道:“万花谷这些人才是拖后腿的,那木青都擅自行动好几次了。”

    衡玉眼底闪过几丝不耐,对慕容修明心情起伏便分不清事情主次的糟糕表现看在眼里,不得不完全点明道:“现在正有一件事,等着我们去做。”

    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拇指宽的纸条,上面有一个地址:青云街。

    “陈掌柜那里的情报,葛山今天下午会带队去往青云街,我们如果要伏杀,现在便可以早点过去了。”

    慕容修明终于定下了神,大手一挥,便认可了衡玉的意见:“走!”

    三人在汇合了早已养精蓄锐的几名帮手,不再拖延直接往青云街而去。

    而在城东,当小院的灵气扩散开的第一时间,两女便出手强行压制住了这股波动。

    但当她们转身看着去而复返的某人,容颜上皆是流露出些许无奈。

    怀风花轻声提醒道:“统领,你应该明白……”

    独孤卫周身气势渐起,视线望向小院上空,眉头微皱打断道:“我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莽撞冲进去,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随意。”

    两女还要开口,刚才离去的宁初和王修微一起冲到了小院门口。

    宁初胸口微微起伏,脸色微白,只是望了独孤卫一眼,根本来不及考虑掩饰什么,凝声道:“恨荷姐那里出事了!”

    万花谷诸女的目标太大,所以众人在商量过一阵之后,并没有住在一起,而是让刚好需要避开独孤卫的谢恨荷一直待在柳月杉身边。

    在怀风花她们眼里,已经成功晋升一品的谢恨荷来保护几个普通人,足够让柳月杉安全。

    这大半个月下来,为了不让柳月杉这些普通人暴露在风险之中,她们甚至忍着没有去打扰对方,此时听到这么一则消息,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城主府!”

    独孤卫立在院中,视线微斜打量着她们,心里也不由得暗叹城主府的出手速度,想到万花谷毕竟还是隐谷的一部分,开口道:“情况不明,谷主若是想要离开,这里其他人的安危大可以放心交给我。”

    怀风花闻言凝目看向他,似乎有些犹豫。

    独孤卫扬颌道:“谷主未免有些看轻人,你放心,我不是慕容修明,比谁都清楚谁才是敌人。”

    “那就拜托统领了!”

    怀风花郑重点头,忧心柳月杉等人的安危,便和身边两女快速离开。

    独孤卫等感应到几女的气息快速远去后,一直绷着的脸终于不受控制地跨了下来,甚至难得地露出几分焦虑神色,在小院门口来回踱步道:“是道契的气息没错,难道阿静已经这么着急了吗?”

    小院里的软塌上,两道身影盘膝相对,相较于院外的平静,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已经喧沸了起来。

    从昨晚到现在,木青和慕容静一直维持着抵掌相合的姿势,而随着刚才那一道气息扩散出去,异变骤生。

    慕容静的面具早已经脱离她的俏脸,此时正自动悬浮在她两人头顶,不停地旋转着发出一声声只有两人能够听到嘶鸣。

    一道道赤红色的焰火从面具中生出,化作一只只栩栩如生的火雀,展翅间便朝着慕容静眉心直扑而来,慕容静起初还能咬牙硬抗,到了现在已经已经不受控制地痛哼出声。

    木青睁开眼看了她一眼,见她满面通红,一双纤眉就像是狂风骤雨下的柳枝,手指微分,和她的食指牢牢扣在了一起,并且主动打破循环往复的真气运行,将体内积蓄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渡进她的体内。

    大道本源相生相克,木青的真气对于正处于艰难状态的慕容静来说无疑于在炼狱中下起了一场甘霖,已经陷入意识混沌中的她没有丝毫迟疑,放开全身经脉窍穴,贪婪地吸收这木青的真气,将这股真气转瞬化作己用,立刻投入到抵抗面具的拉锯战之中。

    悬浮在两人头顶的面具似乎感受到慕容静的决心,好似感受到了慕容静斩断某种契约的决心,剧颤之下,发出一声恐怖的嘶鸣。

    慕容静首当其冲,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肩头一歪,就要倒下,却被木青牢牢抓住了身形。

    她这个时候眼帘微翕,见木青皱着眉咬着牙,脸上甚至沾着她的鲜血,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心中情绪越发复杂间,也是提起一股心气,仰头望向面具冷哼一声:“滚!”

    这种达到道兵层次的面具,内里其实蕴藏着一道真灵,此时那道真灵好似感受到了慕容静话语里的决绝,确实在半空疯狂旋转了一会儿,突然一顿,而后幻化成一道火鸟朝慕容静直扑而来。

    “果然如此!”

    慕容静眼神明亮无比,哪里有什么相辅相成,她从戴上这件面具的那一天就有想过这种可能,如果她心存脱离慕容之意,和她修行几乎是形影不离的面具,将会是第一道枷锁!

    这只火鸟的双眼极其狭长,双翅一展扑向慕容静的瞬间,甚至流露出了人类的厌恶情绪。

    器魂攻击。

    慕容静微微眯眼,她之前用来对付曹槿的秘术手段,如今却是要在此刻吞噬掉她这个主人……

第四百一十四章:慕容被伏

    外城西南,青云街附近的一处阁楼上。

    陈浊毫无形象地瘫坐在窗前长椅上,眯眼望着窗外不远处的清溪河,日光渐渐西去,河水在渐渐起势的风里渐渐生出金黄色的波涛,河两岸的一切还是那么的恬淡惬意,如果没有那遥遥可见的废墟的话。

    突然,远处的街头,出现了一波黑点,陈浊稍稍坐正,眯着眼睛,朝一旁招了招手,脸色漠然道:“消息都给他们了?”

    一直立在角落的李负点点头,走到窗边,极尽目力才发现慕容修明一行人的身影,欲言又止道:“只是……”

    陈浊时刻耷拉着的眼帘微睁,转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想说些什么?”

    作为参与了陈浊大事小事的李负,按理说就是绝对的心腹,但此时脊背依旧生出几缕寒意,低头敛声道:“只是事情恐怕有些出人,那葛山是否并不是想要借此金蝉脱壳。”

    事实上,早在葛山与王叶青建立起联系的同时,葛山便也与陈浊有了联系,其中的中间人之一,便是李负。

    李负说出了心中疑虑后,声音平稳许多,视线转向窗外某处,“葛山如果真要金蝉脱壳,那为什么还要埋伏这么一批精兵?而且……”

    “而且,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众说出来,对吧?”陈浊接话道。

    李负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当初自以为掌柜是想要将计就计,也把此人除掉,但现在看来,若是我们不去提醒慕容修明,他们很可能会遭受伏杀,到时候……”

    陈浊站起来,颔首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是到了掌律那里,昨日所有人都可以替我作证,我是一直反对慕容修明这样的,至少明面上是如此不是吗?”

    李负看着陈浊笑眯起眼忘望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呐呐道:“可是今日这个地点,是属下……”

    “嗯。”陈浊身形一晃就到了李负面前,就在李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陈浊却神色有些难看地问道:“你以为我要杀人灭口?”

    李负张开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陈浊拍了拍李负的肩膀,轻笑道:“事情出现冲突后,也分一个主次,现在是隐谷和城主府,之后也许是万花谷和隐谷,你的分量还不足以引起掌律的注意,所以你放心好了。”

    “不过,如果那慕容修明侥幸未死,你确实会被记上。”

    李负的心情已经随着陈浊的话语几遍,陈浊看他身形都有些不稳,终于不再调侃他道:“那个九刀,是葛山策反之人,从现在算起,此人应该活不过一刻钟了。”

    李负眼中闪过几丝光亮,心中充满了无奈,立刻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只忠于掌柜,还请掌柜指条明路!”

    陈浊仰着头微微沉吟片刻,才笑道:“你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商人对吧?而商人在结果没有明确之时,其实都喜欢两边下注的。”

    他微微垂目,看着李负的后脑勺淡淡道:“今天下午这群人,死谁都不可能马上死慕容修明,而我要你做得就是去救他,然后活着被葛山一起抓进内城。”

    “这是……”李负久在陈浊手底下做事,脑中灵光一闪,却又先自我否定了,实在忍受不住心里好奇,抬起头来问道:“那慕容修明对大人以后只会成为障碍,为何还要救他?”

    陈浊背着手转过身前看向窗外,视线飘转,情绪莫名道:“万花谷那边……走到了我们前面,城主府会率先向众人开战,已经隐隐说明一些事情,那五处地方,若真是能勾连起一个大阵,朱雀的猜测得恐怕会成真。”

    李负面色凝重道:“掌柜是说,白豪这一次会抓走慕容修明,逼迫我们反击,到时候若是高手尽出,会直接陷入阵中?”

    但李负同样不解,因为无论如何,陈浊今日这样做,都是在推波助澜帮助白豪达成此事。

    陈浊面色恢复了平静,轻笑道:“若只是一个慕容修明被抓,其实我们这些人都还坐得住,但万花谷那边不也出事了吗,木青那种人会如何?白豪确实不简单,他根本就没有用什么精巧的谋略,只是让局势更乱,就达成了他的目的。”

    “既然事情注定会变得混乱不堪,那何不如,在我们有些预料的情况下,让一切尽快尘埃落定,恐怕就连独孤卫也没想过,如果真要掌控这样一座大城,就不能让白豪再继续准备下去了。”

    李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就算白豪如今已经不弱于朱雀大人,但我们隐谷这么多人,他能抵抗得住吗?”

    陈浊面露赞赏,颔首道:“这就是我要你去救慕容修明的原因,到时候你们被抓进内城,如果不出所料,会有一段很安全的时间,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一有机会就去了解有关这个大阵的一切信息。如果有重要情报,可以可以直接交给葛山,他会知道怎么做。”

    李负张了张嘴,没敢插话。

    陈浊眯眼道:“至于第二件事,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尽量保护住万花谷那边被抓之人。”

    陈浊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出现了列阵的踏地声,李负脸上一紧,抬头看向陈浊。

    陈浊点点头:“去吧,此事若成,你永远会是我最贴心的手下。”

    陈浊在李负面前,竟是连奖励都懒得口头约定,但越是如此,李负心中越发安定,明白陈浊并没有在不知不觉中把他视作一枚弃子,他依然还有用!

    就在李负满心复杂,往战斗即将爆发处冲去之时,大街中央被包围着的某人,此刻已经六神无主,他牢牢地抓住身旁之人,满脸怨毒地嘶声道:“这一定是一个阴谋!陈浊那个死胖子一定是和他们串通好了。”

    衡玉费了大劲才把慕容修明的手拿开,和郑时忽视一眼,两人满脸凝重地同时开口:“分开跑!”

    看着不过半个呼吸便要成合围之势的士兵,他们两人竟是没有任何犹豫,没有再跟慕容修明多解释一句,便一左一右散开。

    慕容修明一时间竟是呆愣在原地。

    他身旁还聚着四个人,这些人都是三品修为,放在平时已经不弱,但感受着城主府一方精锐亲卫兵的气势,早已经失去了战斗之意。

    他们支棱起耳朵,眼角余光注意到已经掠出去一丈有余的衡玉两人,心中大乱便要凭着感觉跟上其中一人,慕容修明见到身前乱象,再见到那已然成势眨眼扑过来的几百人军阵,浑身一个激灵,大喝道:“跟我一起走!”

    那四人本也慌乱无神,此时便也聚集在慕容修明身周,打算合力突围。

    衡玉已经跑出了包围圈,回身搜寻慕容修明身影时,刚好注意到这一幕,不由脸色大变,狠骂一声愚蠢。

    在军阵面前,合力突围,一定是最先被发现和集火的存在。

    果然,不过是慕容修明犹疑间的一个停顿,他便丧失了第一时间冲出包围圈的机会,兵戈交击瞬间响起,而后便有瞬间被军阵的喊杀之声淹没。

    衡玉面色挣扎,正要冲进军阵之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扑向包围圈的身影,便不再犹豫,一起冲了过去。

    跟士兵们穿着同样服装,站在军阵最后方的葛山即使是认出了冲向包围圈中心的人其中一人是李负,也已久面无表情。

    这一次的伏击围困让他心中偶有感叹,也只是觉得,隐谷之中,如慕容修明之流,既无实力也无临场应变的智谋,木青这种人才是绝对的少数。

    可怜昨日还在口口声声以轻蔑言论瞧不起葛山的慕容修明,若是他知道这个他既瞧不起实力也瞧不起智力的葛山,竟是同样地看待他,恐怕会瞬间气急败坏。

    但他现在心里拔凉,满脸苍白间,只是在想着如何能够活下去。

    “小心!”

    一声轻呼,穿过了重重包围,慕容修明心中骤冷,浑身汗毛倒竖间,猛然朝身前愈来愈近的军阵扑去。

    他身后刀罡呼啸,一道宽背大刀竟是以泰山压顶之势,朝他后背猛劈了下来。这千钧一发之际,慕容修明终于爆发出了二品修为应有的实力,反剑在背,堪堪抵住这一刀后,又双脚连踏,才终于没有真地往军阵的刀口上撞去。

    但遭受到这临阵倒戈一击,不说心丧如死灰,便是那溃散开的刀罡也将慕容修明后背震得血肉模糊。

    “莫非我今日会丧生于此?”慕容修明内心惨淡无比,满面悲愤地抬起头来,就要迎接倾覆而来的军阵之威。

    但意料之中的生死危机却没有到来。

    在慕容修明眼中,那些看清楚他身后动静的士兵,脸上似乎都带着一丝丝讥嘲,竟是突然停下前冲的脚步,没有主动出手。

    “混账!”

    这一番变化亦不过眨眼之事,慕容修明反应过来之后,胸口剧烈起伏,满腔怒意如块垒般撞击在一起轰然炸开,只以为这些人是想看他和身后偷袭小人鱼死网破。

    他此刻理智尽丧,回身的同时,便调动出体内的大半真气,看也不看地猛地挥出。

    轰——

    气劲涟漪震荡,下意识眯起眼的慕容修明心中越发冰冷,在那把宽背大刀劈来之时,他便猜到偷袭之人,正是昨日跪在他身前的九刀。

    只是,这人为什么也如此厉害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我喜欢你

    “你在干什么?”

    一声大喝在慕容修明耳边响起,将他脑中纷乱情绪震溃。

    慕容修明仓惶后退半步,才看清身前之人,蓦然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李负冷着脸站在他的身前,漠然道:“偷袭你之人是那九刀,刚才就已经被衡玉斩杀。”

    慕容修明心中微动,视线越过李负,果然看到了嘴角带血有些狼狈的衡玉,而在衡玉-脚下,正躺着的那人不是九刀是谁?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懵了。

    衡玉轻咳一声,垂下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四具尸体,又抬起头来环顾身周,见士兵们将此地围得密不透风,似乎准备随时就扑上来,再不犹豫,仰头轻叹一声便将手中长剑掷在九刀尸体之上。

    他朝着慕容修明苦笑道:“本来还想带着你逃的,结果你刚才拿一下着实有些厉害,我们现在恐怕只剩下一个选择。”

    慕容修明面色苍白,紧抿着嘴,轻轻瞟了一眼李负,本想开口叫李负带他离开,但见李负一脸漠然的表情,一时间之间僵在原地。

    这时候,他刚才骤然消耗大量真气的反噬终于袭来,双腿一软,若不是走过来的衡玉突然扶住了他,恐怕会形象尽失地瘫倒在地上。

    慕容修明为刚才所想而羞愧,有些不敢去看衡玉,但见李负一直沉默,终于是满眼黯然,也松开了手中长剑。

    叮当。

    长街坠在石板上,发出的声音既然传了出去,将三人团团围住的军阵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安静下来1.

    甲胄撞击声连绵,士兵们从中间分开,一个满身铁甲的黝黑壮汉挤了出来。

    李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视线扫向他身后军阵,在某处微微一顿,才沉声道:“我们不打了!”

    说着,他便朝走出来的这个将领扔出了武器。

    熊三跟本就没有拿手去接,仍由这把长剑无力地撞击在甲片之上,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是投降就是投降,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你吗啊装?”

    熊三冷笑着转动脖子,突然一脚踢向离他最近的慕容修明,将他踹到在地上,大喝道:“都给你熊也抱头蹲下!”

    ……

    前几日连绵秋雨一下,终于等来一个晴天的朱雀城百姓本以为到了天凉好个秋的时候,但当青云街的动静突然爆发开后,消息所过之处的百姓们却连秋后寒蝉的勇气也没有了。

    他们几乎是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沉默了下去。

    而在城东,今日下午同样也爆发了一场冲突。所以一时间,面对大势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普通人皆是躲在了自己家中,大门紧闭。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阴云笼罩,所有人都在这晴光潋滟的秋日下午生出了一种预感——整个朱雀城将会陷入巨大的动-乱之中。

    作为参与到这番大势中的领头人,独孤卫此刻却依旧一脸焦虑地站在小院门口,他好多次都一只脚迈进了大门,最后却又在感受到慕容静越来越浩大稳定的气息后,停了下来。

    “希望有一个好结果吧……”他倚在院门口,一边释放出气息,将扩散向四周天地的波动限制在这方小院,一边定定地望着院内某间小屋。

    而在小屋之内,慕容静凭借着木青的帮助,终于抵挡住了来自道兵“朱雀”的器魂攻击。

    此时这张镌刻有火雀图纹的赤红色面具再无了往日光彩,正安静地漂浮在慕容静头顶正上方。

    木青收回目光,看向闭目不语面色苍白的慕容静,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刚才的那一次器魂攻击,慕容静根本就没有躲避的可能,完全是靠着她自身实力硬抗了下来。

    他也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一个脱凡阶高手竭尽全力施为有多么恐怖,不说别的,就只是刚才那么半柱香的时间,他体内的真气就十不存一。

    真是被她吸干了。

    慕容静长长的眼睫毛微动,清晰地落入木青的注视中。

    他在她睁开眼的同时便敛声问道:“怎么样?”

    慕容静眼眸中的一丝惘然快速消散,看着面前一脸紧张的木青,嘴角微翘轻轻嗯了一声。

    木青松了口气,笑道:“没想到解契的过程这么凶险,只是之前谢教官那一次都突破了一个境界,你感觉如何呢?”

    慕容静闻言翻了个白眼,轻哼道:“你以为到了我这个境界还跟灵生境的二品一样啊,光是为了抵消它这最后一次冲击,我体内的真气都消耗一空……”

    说着,慕容静话语一顿,视线从面具上落向木青的脸上,最后定在两人十指交握的手上,露出几丝回忆凝眉道:“刚才……”

    木青不以为意,难得开起玩笑道:“你实在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吸走了我大半真气。”

    慕容静闻言,眉梢微动,目光盈盈看向他正要说话,胸口确实兀地一痛:“唔。”

    木青见她一双纤眉突然凝成一团,也是着急,正要说话,一声巨大跳动声突然在识海中响起,也是一愣。

    “怎么回事?”木青以为是孟章在联系他,立刻在识海中问道。

    但这一次识海中空余他的回音,孟章并没有出现。

    木青一脸惊疑地抬眼朝慕容静看去,却见面前女子白皙的脸庞已经染上朵朵红晕,而且就在他目光落上去的这短短时间里,红晕更盛,有若夕阳下灿烂的晚霞,竟然是刹那间夺走了他的心神。

    “你怎么了?”木青回过神来时,慕容静望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层迷蒙水雾,视线也渐渐涣散。

    他心中一惊,就要松开手凑近一些,却发现被慕容静死死地扣住了手掌,她那白皙修长的食指甚至都挤出了几道红痕。

    慕容静视线飘到他脸上,两人目光再次相对时,木青只听到她嘤咛一声,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劲涌向手臂。

    他愕然之下,砰地一声直接躺在了地上,正要后腰用力翻身而起时,一阵香风扑面,一具火烫的娇躯直接撞进了怀里。

    “你怎么了?唔——”

    木青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从出生到现在,竟然被一个女人强吻了。

    他的思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慢于了变化。

    等到此刻,感受着唇齿间的柔嫩湿热,以及缭绕在鼻尖“嘤嘤呜呜”兰香吐息,他识海中轰的一声,竟是什么也记不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口腔里只剩下那股陌生的甜甜的味道后,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慕容静还在他的胸膛上,此时她的两只手也依旧与他的双手十指紧扣,按在他的脸侧。

    只是……这又是一张怎样漂亮的脸呢?

    嗯,用漂亮来形容似乎过于浅薄了些。

    木青的视线呆呆地落在她的脸上,慕容静眼眸微晕半掩,光洁白皙的两颊桃晕遍布,妩媚无双,两人的视线在咫尺空间交汇后,便黏在了一起。

    “你……”

    “我……”

    木青偏过头,看着牢牢按着自己的女人纤手,心中只觉荒诞到了极点,语气也是多了几分恍惚:“你怎么了?”

    慕容静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游移,一时间也是惘然呆滞更多:“我也不知道,就刚才一阵心痛就突然这样了。”

    木青已经在尽力压下心中泛起的情绪,本想理智分析理智对待,此刻也是张嘴无言。

    慕容静内心更是羞涩到了极点,视线在屋内乱飘,见没有其他人,稍稍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又觉得心中一痛,叫出了声:“嗯~”

    木青心中一紧,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感受到身上女子娇躯轻若无骨的重量后,他明明该翻身起来才对,却又犹豫了,更是不受控制地睁大了眼睛瞟向她这张飘红的脸。

    “你、你……”这个时候,反倒是慕容静极力控制住了心中翻涌的阵阵情绪,银牙咬着嘴唇轻喘道:“我知道了,是业火!”

    “那你快点运转涅槃诀压制下去,或者抱朴元婴诀也行。”

    她这个样子实在诱人,木青已经不敢再看,竭尽全力移开视线的同时,调动起体内剩下的真气渡了过去。

    “啊!别!”

    慕容静娇躯一阵轻颤,脸上红晕更盛,两人身上接触的地方更是快速升温,火烫的炙意转瞬就扩散向了两人全身。

    木青本想帮助慕容静压制身上业火,却没想到是帮了一个倒忙,慕容静勉强维持住的平衡即刻告破,业火就像是一个时刻等待着机会的刺客,终于在慕容静没有多余力气的虚弱时刻,从识海中席卷向了她的全身。

    她猛地扬起头,痛苦得满面扭曲,贝齿更是将红唇咬出了鲜血。

    木青虽不能做到感同身受,但光是感受着手掌上肚子上,来自她身体的温度,就觉得是在被烈火持续焚烧,哪里能不清楚,这一刻,她的情况比刚才还要糟糕。

    “还有什么办法?”木青沉声问道。

    慕容静一双纤眉痛苦地扭成了一团,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木青想到她刚才失控下的举动,心里突然一亮,闭上眼再睁开后,满脸真挚地看着她说道:“来吧。”

    “说什么啊!”

    慕容静闭上眼睛满脸羞愤地说道。

    木青没再说话,而是手腕用力将她拉进了怀里。

    “啊。”

    木青身体对此时的慕容静来说就像是一个大冰块,与他接触的地方越多,体内的炙意就越少,她侧脸碰着木青的下颌,眼神迷蒙,很想就此放纵下去,却咬着牙就要撑坐起来。

    她不能这么自私,这个时候,木青真气殆尽,同样虚弱无比。

    怀里的炙意在远去,木青陡然睁开眼睛,近乎是有些粗暴地挣脱了她的手,将她拦腰死死抱在怀里,沉声道:“再犹豫,你会死的!”

    慕容静强忍着体内的痛楚,眼神短暂清明地直视着他的眼道:“你不明白,有些东西,比死更重要。”

    木青胸口一涩,蓦然间明白了什么,看着她说道:“我喜欢你。”

第四百一十六章:情意绵绵

    慕容静突然敛起双眉瞪大了眼睛,即将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在木青的脸上,整个人愣了一瞬后,才呐呐问道:“你喜欢我?”

    木青能够感受扑面而来的属于她的气息,火烫中带着一丝丝湿热的甜意,蓦地坚定起来,嗯了一声。

    慕容静的手掌正撑在他的胸膛之上,感受着他回应时发自此处的震动,眼神躲散望向一边,却又马上转回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一点点?”

    木青一双眼睛慢慢睁大,疑惑渐深,而后才想起这是他刚才回答她时说过的话,就在她的灼灼目光下,轻轻摇头:“喜欢就是喜欢,那不过是我……”

    慕容静的身体越来越烫,目光又开始失去了焦点,但就像是在等着某个答案一般,她死死地控制着身体,撑在木青胸口,就是不肯倒下。

    木青的情绪平静了下来,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下压,轻声笑道:“那不过是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你这样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只是喜欢一点点。”

    “我喜欢你。”他再次说道。

    “嗯,我其实也…也喜欢你。”

    慕容静心中艰难建立起来的防线即将奔溃,却在最后时刻,依然是撑着木青的胸口想要起来。她迎着木青不解的目光,声音连贯了许多,摇头拒绝道:“这会害了你。”

    木青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脾气,腰上用力,一个翻转,就变成了他在上,慕容静在下。

    慕容静啊地轻呼出声,连忙用手推着他的身体,一边喘息一边说道:“我控制不住业火,会伤害了你。”

    木青低头看着她红晕遍布的俏脸,低头说道:“我不怕。”

    说着,他便直接吻上了她诱人的红唇。

    “唔~”

    慕容静脑海中仅剩下的一丝清明顷刻瓦解,业火焚身带来的炙热再次找到了倾泻口,她不再犹豫,眯着眼睛,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男女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只需要一次越界便会突飞猛进,

    “你先吻了我,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犹豫。”木青撬开她的红唇,如是想到。

    小院外,感受到属于慕容静的那到气息不再波动,独孤卫已经踏进了院门,但等他还没有走到那间小屋门前时,他又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气息宣泄了出来。

    是业火。

    他才平静下来的脸色立刻大变,身上气机乍现,便要直接破门而入。

    小屋内却隐隐约约传出一道轻吟:“嗯~”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气机奔溃得比大雪山崩塌还要彻底,整个人踉跄间,恍惚的眼神中尚存着侥幸,轻轻地朝小屋挪了一步,于是小屋内的呻-吟声愈发清晰。

    当他在某个熟悉的声音间隙还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后,他的脸色麻木起来,仰头看着天空的目光里,只剩下了浓烈的杀意。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敢去猜,也不愿去猜,但木青必死无疑!

    独孤卫一个人就像一根枯死的树桩,死寂地站在小院子中。

    小屋内,因为真气耗尽而对外界感知降到最低的两人,终于分开了痛吻得红肿的唇。

    慕容静张着水光潋滟的红唇,不敢再直视某人,偏着头剧烈地短促地喘息道:“行…行了,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真的吗?”

    木青眼殇耳热,明明两人都知道那暴走的业火不可能这么轻易被缓解,但好像都感同身受一般,只觉得刚才那般忘记了时间的相吻,在抽空了他们胸腔中空气的同时,也抽走了体内深处大半的滚烫体息。

    慕容静羞涩地点头轻嗯了一声,很快却有皱眉咬着唇痛哼起来。

    木青压着女人柔软的身体,能够感受到她的体温又再快速上升,干咽了一口口水,呆呆地、小心翼翼地问道:“好像不行。”

    慕容静瞪了他一眼:“你还想占什么便宜!”

    木青直直说道:“做我的女人吧。”

    慕容静张开小嘴,瞪大双眼,睫毛颤动间,忘了回答,木青却当是她同意了,不再拥有,轻轻地再次吻住她的唇。

    他拦腰抱着她的手,也开始动了起来……

    当女子于绝色妩媚间,被轻解红衣,露出那白皙傲人的身体时,男人早已经不作一丝。

    眼前美人如画,足可以让人完全地忘记外界的一切。

    木青视线游走间,呼吸早已经停滞,等抬起眼帘时和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已经失去了赞美的言语。

    盖因此间无声却有情,心意随着目光交接而相通的两人定定地看着彼此。

    木青面色严肃了许多,以无比认真地语气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去找亲人,那以后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直到找到为止,那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吗?”

    慕容静眼眸情意顿生,耳根红透,没再躲避他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啊~”

    伴随着女子一声轻呼,早已经暗生情愫的两人终于彼此合为一体。

    在慕容静体内肆虐的业火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出口,随意两人情意越来越深,无边的业火统统冲向了木青的身体。

    这应该是痛并快乐着的,至少对他和她来说,境界比木青高了不知凡几的慕容静在他身下软成了一滩烂泥,越来越掌握主动的木青,眉眼越发舒展,却是凭借着体质的特殊,完成承受了住了业火的侵袭,并且经过他体内的业火,在循环一个周天之后,便温顺了许多。

    他心里明朗,望着轻咬着红唇满眼朦胧水汽就是不愿出声的女人,微微一笑,低头轻轻啄住她那如红玉珍珠的耳垂,轻声说道:“先运转元婴抱朴诀,再运转涅槃诀,祛除你的业火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

    慕容静羞不可耐地轻轻点头,却又马上瞪大了眼睛。

    这坏人最后这句话什么意思?

    她羞愤间力量大得出奇,一双大白腿缠在他的腰上,腰肢拧动间竟是让她翻了个身,坐在了他的身上。

    木青后背砰地一声砸在地上,直接爽得叫出声来:“啊。”

    等他满脸销魂地睁开眼,呆呆地看着身上美艳无方、却又因为他的注视而显得无所适从的娇羞女人,一时间竟是大脑完全空白。

    “不要看!”慕容静连忙扑在他的胸口,用手掌去遮他的眼。

    木青心里觉得好笑至极,整个人神清气爽地闭上眼睛,轻声道:“我都听你的,大局为重,我们先搞定这业火吧?”

    好半响,慕容静才勉强收拾好心中乱哄哄羞意无限的心情,轻声道:“嗯,好~”

    当慕容静真正按照木青的指引,开始运转起两门法诀时,无比惊喜地发现,木青的先天木源之体,对于身为火属性灵体的她来说,无异于人心大补药。

    而在木青的有意为之之下,那些从她体内进入木青身体中业火在转了个圈回来时,已经变得温顺无比,也难怪木青会让她运转起涅槃诀。

    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她依靠涅槃诀,竟是将体内的业火炼化了大半,在木青的感受中,她的身体也再次滚烫,但这种滚烫确实一个循循渐进的、可靠的过程。

    这意味慕容静真正有了突破体质,成就涅槃体的可能!

    两人在某一刻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慕容静难得流露出一丝遗憾表情道:“业火没了……”

    这涅槃诀从孟章处得来,木青当时就问清楚了,轻笑着说道:“业火没了,以后无论是修行或是战斗都再没了限制,对你来说不是一件真正的好事吗?你会安全许多,我也能放心许多。”

    木青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扶上了她白皙弹嫩的腰线,“而且,借助这业火的磨炼,你已经打好了涅槃体的根基,以后只要再取火修行便是。”

    慕容静撑坐起来,视线从腰窝上这只作怪的大手上挪到他脸上,凝眉斜眼道:“取什么火,难道你想我修行再出问题啊?”

    木青摇头道:“有了根基,取的火可以是天地之火,也可以是无垠之火,就比如……我。”

    他眼神清亮有神,说这话的时候大方甚至是有些侵略地打量着她。

    果然,视野中美得不可方物的她瞬间就羞红了脸,一只白皙手掌横在他的双眼上,又俯身下来,和他脸颊贴着脸颊,恶狠狠地说道:“老娘早就知道,你当初给我这涅槃诀时就没按好心,说,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这天,早就在打我注意了。”

    木青立刻就想否定这个说法,开什么玩笑,虽然孟章当时就已经说过,他和她灵肉交融的双修会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情,更有助于彼此修行,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是这种好色之徒吗?

    木青呼吸着她青丝间的盈盈芳香,掌心感受着来自她腰窝的温腻,忽然十分羞愧地发现——他是。

    所以他在下一刻便以很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大概比那个时候还要早些吧,只是那时候我不明白也不敢想,所以刻意压下了这个念头。但以后在我面前,可别再自称老娘了啊,女人。”

    “哼。”慕容静芳心一片羞喜,以木青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问道:“为什么不行?我可比你要强啊,男人。”

    木青眉梢一扬,两只手齐齐握住她的腰肢,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从现在开始,家法伺候。”

第四百一十七章:越发焦灼

    “什么事?”

    院门外的石阶上,独孤卫抬起头来问道。

    本来一脸焦急的寅二察言观色,悄悄看了一眼有被封锁了气息波动的小院,正色道:“慕容修明被伏,此时恐怕已经到了内城。”

    慕容修明……

    独孤卫死寂的眼神轻微波动,淡漠至极道:“他早就该死。”

    “呃。”寅二正要出口的话被他硬生生地憋进肚子里,稍稍后退半步,犹豫问道:“朱雀大人出了什么事?她的业火应该没影响了吧。”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独孤卫冷漠至极地看了他一眼,从台阶上站起身命令道:“白豪的目的已经足够明显,在不久之前,万花谷这边也出事情,慕容修明的性命应该无碍,我要你去替我调查一件事。”

    寅二神色肃穆地立正身体。

    独孤卫握在腰畔剑柄上的右手几次松紧,嘶声低哑道:“去调查清楚,慕容修明这几天有没有往这里送过什么东西,我要确凿的证据,还有……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自觉告诉寅二,慕容修明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几乎可以肯定与慕容静有关,寅二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脸上却刻意维持着平静,点头应了下来。

    独孤卫偏头审视了他半响,最终轻轻点头,再没有转身往小院内看一眼,只留给寅二一个冷酷决绝透着无穷杀意的背影大步离开。

    朱雀内城,长乐坊。

    葛山压着狼狈不堪的慕容修明进入某处宅院深处时,披着全副盔甲的邢飞正怒气冲冲地从身后追上了他。

    “你干的好事!”邢飞瞥了慕容修明一眼,抵进葛山怒视道。

    葛山挥手制止了要凑过来的熊三,轻声道:“你现在不应该是发脾气的时候,既然已经领了命令,那就尽快去把军中弟兄们的家人接进内城。”

    邢飞双眼眯成一线,咬着牙说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葛山眉宇微动,背着手傲然立在邢飞面前,颔首道:“我比你们谁都清楚。”

    两人的短暂相逢闹得不欢而散,让那些曾经亲眼见证过他们情谊的亲卫军下属面面相觑间,竟是感受到与往日不同的那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熊三别扭地扭动着脖子,却是在心中暗道:“弟兄们的家人都接进内城?这不是便向的软禁吗?”

    他有心想问葛山此时,等抬起头望去时,只见在走廊转角尽头,已经有人一袭紫袍站在了那儿。

    他连忙压着慕容修明,跟上了葛山。

    “城主。”葛山朝白豪微微点头。

    熊三内心激动,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往日就在亲卫军中,这也还是他第一次离朱雀城权利地位最高之人这么近,所以在葛山道出白豪身份后,他立刻单膝跪在了白豪面前,忠心耿耿地大声道:“城主大人,末将亲卫军新任都统,南门守将熊三!”

    他说完,手臂横扫,砰地清脆一声,就将身旁之人打趴在了地上。

    可怜慕容修明,作为隐谷掌律之子,却是在刚刚扬起下巴打算不输气势时就双脚一软,倒在了白豪面前。

    向来冷漠严肃的白豪看着一幕,呵呵一笑,脸上表情难得生动几分,看向熊三说道:“你做得很好,朱雀城的将来正需要你这种人。”

    葛山看向白豪,眼露征询。

    白豪点了点头。

    葛山立刻说道:“熊三,你现在不用去守南门了,就在这里,领着今天下午这两百兄弟,好好看住这些人,对了,每个两个时辰,就喂他们服下溃气丹。”

    熊三心中暗喜,如今他是真的越来越接近权利中心了,伸手往身旁一捞,却捞了一把空气,挑眉看去,却是这个取了个不凡名字的臭虫扭到了一边去。

    “哼~”

    慕容修明膝盖接连遭受熊三拳打脚踢,此时侧躺在地上,被强行喂下阻止真气运行的丹药后,根本无力自己站起来。

    但最让他觉得快气炸的还是另外一件事——这个长得比狗熊还丑陋的军官似乎特别针对他。

    要知道衡玉和李负不仅好好地站在队列之中,还衣衫齐整。

    这番对比下来,慕容修明只觉得遭受了平生最大侮辱,于是趁着白豪转过身去还没离开之时,冷笑着威胁道:“你确实厉害,但你应该不知道隐谷其实也不过我慕容家控制的一个势力,如果不马上放我离开,隐杀小组里五人顺便来一个,就能把你这里毁上一百遍!”

    白豪停下脚步回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狼狈得像一条死狗的慕容修明,不知想到什么,难得地仰头轻叹了一声。

    慕容修明呵呵一笑:“怎么?终于知道怕了吧?不如我们谈个条件,你主动归顺我慕容家,我在这里就可以答应你让你坐上隐谷长老之位,说不定你还可以继续当这朱雀城的城主。”

    廊道挂角处,气氛一时间变得怪异起来。

    熊三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只觉得天下最滑稽的事情莫过于,让城主当城主,这算是哪回事?

    他不能理解,于是一巴掌拍在慕容修明嘴上,硬生生地打量了慕容修明几颗牙齿。

    慕容修明痛得大叫起来,没叫几声却有再次想起他的身份不是这些蝼蚁可比,等到安全离开这里,他有的是机会报复这些人。

    所以他强忍着恶狠狠去瞪熊三的目光,飘向场间地位最高的这一袭紫袍。

    白豪声音从上方带着几分怅惘地飘了下来:“隐谷终究是也有你这样的人啊,那就真是可惜了,早知道就不抓你了。”

    慕容修明满嘴痛楚,一时间确实没能听明白白豪话里的意思,挑眉惊喜道:“你答应了?你放心,我觉得让你当上长老。”

    被看押在队列中的衡玉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看向地上的慕容修明,只觉得他这一次舍身相配的押注,大概率会输得个底-裤朝天。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人,他难道听不出来这是白豪在嘲讽他吗?

    不过衡玉却又心中一顿,隐隐约约间,荒诞地发现白豪这已经算不上是嘲讽了。

    就只从慕容修明不久前所做的这些事情来看,把慕容修明留在隐谷阵营中,恐怕确实对城主府有益而无害……

    衡玉心中苦笑连连,看了一眼旁边的李负,却发现李负一直安静地拿余光观察着四周,不由心中微动,再次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我可以答应你放你回去,但条件得改一改。”白豪走到衡玉面前,若有所思地说道。

    此话一处,熊三满脸惊疑地抬起头来就要去寻葛山身影,却又在心中蓦然记起在面见白豪之处葛山的严肃警告,连忙用视线瞟向近在迟尺的白豪,大声道:“城主大人,我们亲卫军只愿为守城战死,也不想跟这种垃圾同流合污!”

    白豪难得地高看了熊三一眼,微微颔首示意他稍安勿躁,又把目光再次落在慕容修明身上。

    慕容修明不知道哪里伸出的力气,竟是强行翻身做了起来,见白豪望来,脸上勉强几处几分云淡风轻的高傲姿态,抬起下巴道:“可以谈。”

    白豪轻轻嗯一声,背着手背对着众人看向廊外的秋日天空,此时正是日头西斜即将坠地,空气里炙意不再,晴空万里灿烂通红的夕阳光景。

    只叫人知道什么才是秋日寂寥。

    白豪安静地眺望着景色多久,廊道内的众人便压抑着心情沉默了多久,他倏而转头过来,那空空荡荡的左袖因为动作太大而略显单薄地飘荡在空中,他整个人去在胸腔中蕴生出一股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气,锵啷一声,顺手拔出熊三的佩剑。

    剑光潋滟,倒映出众人惊变的目光,唯有葛山眉头微皱大概猜到了什么,微微后退了半步。

    白豪看着剑身上依稀的血迹,难得地点点露出几分欣赏,而后淡漠至极居高临下地说道:“借你一手,我正好向告诉慕容隐那老头,如果想让你活命,就自废修为跪到门前。”

    他话音刚落,手中剑便轻飘飘地落向了慕容修明。

    呲呲、

    血腥气扑鼻,慕容修明恍神呆滞见,低头看去,入目里,他的右手腕切口光滑,已经与手掌分离,直到此时,血肉分离的剜心巨痛才袭击向他的大脑。

    “好快!”已经看会场间的李负心里一跳,连忙低下了头。

    而葛山在慕容修明张大嘴巴,正要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之时,一步趋近,一记手刀将慕容修明击昏了过去。

    他斜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熊三,淡漠道:“把他们带下去,却东边的偏院。”

    熊三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向白豪。

    “你做得不错!”白豪在熊三完全没看清楚的情况下便还剑入鞘,而后点了点头。

    熊三心里暗喜,庆幸自己没有忘了细节,一边呼唤着手下一边给慕容修明止血,一边押着三人朝东边的偏院而去。

    此刻,廊道拐角尽头,除了随着地上血液漫过,而越发浓郁的血腥气之外,便再次安静了下来。

    出了这么一个插曲,白豪径直越过廊道,走到了廊道外的花园凉亭中,背对着跟上来的葛山说道:“近来事情有些多,你现在最想说些什么?”

    葛山张着嘴,几度欲言又止,而后直视着白豪的背影,语气诚挚道:“属下不知道城主府拿什么嬴。”

第四百一十八章:白豪试探

    凉亭外,橘红色的夕阳铺洒下来后,地面上影影绰绰的都是花枝零落的倒影,而随着葛山此话问出,倒影越来越长,夕阳渐渐黯淡下去,白豪都没有开口。

    晚风一吹,记得后背浸慢冷汗的葛山一个惊醒,就要主动告退,白豪才在这时转过身来,一脸漠然说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葛山面色一僵,站直身体沉吟片刻说道:“属下并无试探之意,只是就算城防军和亲卫军皆列阵在此,恐怕也挡不住隐谷的高手。”

    白豪微微沉颌:“其实那慕容修明有一点并没有说错,隐谷的顶尖高手不少,像朱雀那样的高手多上一个,对我们城主府来说都是巨大的危机。”

    葛山脸上装得越发不解,肃声问道:“那为何不继续向白帝城求援,或者以守代攻,反倒……反倒主动挑起站端?”

    葛山以下属的身份这样说,已经不算是诤言而是实实在在地以下犯上,所以他直接单膝跪在亭中,沉声道:“还请城主三思!”

    “呵。”

    白豪的视线落在葛山的脖子上,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你知道了很多……”

    葛山张了张嘴,把头埋得更低:“城主的命令属下一直在认真执行,但有时候也控制不住地去想城主到底想做什么?”

    “哪件事?”白豪转头看着院外黯淡下来晚景,并不惊讶于葛山他们会猜到一些什么。

    他根本就不在乎。

    葛山抬起头咬牙说道:“那个名单上,有些人犯了事,就算是以刑罚罪责论,他们也很难落得个杀头之罪,更何况是满门抄斩?”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葛山的语气反倒平静下来:“就算城主想要以雷霆手段震颤人心,也应该有个限度。那熊三城主今日也见过了,是一个有野心想要往上爬的人,这样的人给他权利,他可以做得很好,但却也有了芥蒂。”

    “嗯,你是说那熊家……”白豪突然偏头看向东边偏院,葛山此时也听到了些许动静,有隐约的女声传来。

    白豪说道:“相比于一个熊三,我更想知道,作为我们左膀右臂的你俩,对我有没有芥蒂。”

    葛山眼底的情绪快速隐去,面色肃然回答道:“属下并无家人,亦无牵挂,与城主并无任何冲突。”

    “那他呢?”白豪平静问道,视线望向东边偏远,好像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听说,这一次抓回来的女人,曾跟他有旧?你清楚吗?”

    葛山说道:“里面那个女人叫柳月杉,曾经救过却春姑娘,这是焚息查到的情报。”

    白豪轻叹一声:“焚息那五个人多半就是死在了他手里,那你觉得他该杀吗?”

    葛山抬起头看向白豪,平静道:“城主府所有人的生杀大权由大人一言而决,属下并无多少意见。”

    白豪说道:“你和他袍泽多年,却不为他求情?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是想要他现在的这个位置?”

    葛山显然预料道白豪会在哪一天问出这个问题,所以他表现得异常认真诚恳地说道:“属下只求一个‘不死’。而作为多年袍泽,我深知邢飞是一个藏不住情绪的人,他的目的一直写在脸上。”

    白豪脸上的冷峻未减,饶有兴趣地说道:“你的这个目的说难倒也不难,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却一直没有听他说起过。”

    葛山脸上闪过几丝恍惚,回忆道:“他想要真正地守护好这方土地以及这方土地上的百姓,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我不是……”

    “所以你会渐渐取代他在我心中的的位置,不过你说得对,他这样的人,就算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但军队还是需要他,所以即使是一些一眼看出的事情,我也没有去追究,不然他早该跟那些被灭族的人一样,只剩下火堆里的一捧灰。”

    白豪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葛山,见葛山眼底闪过几丝疑惑,身上那股凝聚起来的冷意终于完全消散,才慢慢回答起葛山的第一个问题:“你说得没错,单凭我们这一些人,根本抵抗不了高手尽出的隐谷。”

    “但,隐谷不可能高手尽出,他们虽然短暂地达成统一的目标,但并没有凝成一股绳,若只是一两位朱雀这样的高手,我们城主府借助大阵还能坚持下来,你可能不清楚,陛下联系上了蛮荒古家。”

    蛮荒古家……

    葛山脸上的疑惑神色没再刻意表现,而是真地不清楚,小心问道:“这个蛮荒古家……”

    白豪虎目微眯,抬头望天轻声道:“一个修行界没落的慕容氏就可以通过隐谷在**搅起一场风暴,但他们跟修行界那十大家比起来,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葛山呼吸微窒,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才听到这么紧要的信息,紧声道:“如此说来,只要我们防守下来,只等着古家之人到来,说不定隐谷就会主动退出朱雀城。”

    “呵。”白豪轻笑一声,听出了葛山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视线重现落回他身上道:“你是觉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主动挑衅对吗?”

    葛山面色肃然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白豪语气漠然道:“想当初,武宗皇帝何等雄才大略,但却依旧在古家之人面前,不得不割下一大块肉,我木槿皇朝那几条最大的灵脉一直要拿出七成给古家!”

    葛山脑中灵光闪现,这才将历史上的某件事情联系起来,吃惊道:“我们木槿皇朝的军队之所以能够在其他国家的军队面前所向披靡,是因为这军阵之法,而这军阵之法的核心便是铁骨搬山劲,莫非这铁骨搬山劲就出自这蛮荒古家?”

    白豪眉梢微挑,面露一丝赞赏颔首道:“你确实很聪明博识,起来吧。没错,当初武宗皇帝为了获得这一门心法和与之配套的军阵,付出了很大很大的代价,若是我……恐怕都还没有这般的魄力。”

    凉亭内的气氛突然冷淡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白豪,面色如常,轻声道:“你是我现今用得最顺手的下属,你刚才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我白豪还活着一天,你葛山就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本来已经站起来身来的葛山,连忙再次下跪,脸上动容道:“属下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够多苟活于世,多些城主成全。”

    白豪虽然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但随着血魔阵里那几个铁甲战士相继死在木青手里之后,知道他秘密的就只剩下一个他掌控不了也威胁不了的曹槿,所以他近日来的压力其实是很大的。

    白豪虽然知道葛山同样城府深重,但正所谓同类相知,当葛山说他只想求活时,白豪反倒信了几分,毕竟论迹不论心,不论是葛山设伏抓回慕容修明,还是万花谷那边埋伏多日,抓回柳月杉,在白豪眼里,葛山依然没有了在隐谷那边周旋的余地。

    而在城主府,他却有随时出手杀死对方的能力。

    想到这里,白豪看待葛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认可:“只要你忠心替我做事,你不仅能活得很好,你的权利地位也只会越来越高。”

    葛山脸上装得感激不已,却知道白豪故意带偏了话题,抬起脸来时流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看来你是真的怕死!”白豪笑骂一句,双手拍打着凉亭扶拦,反问道:“你觉得我让你抓回慕容修明他们是准备做什么?”

    葛山当然不会说这也是白豪对他的一次试探,蹙眉沉思片刻后才说道:“我之前一直以为,城主是想以人质威胁慕容隐,让隐谷束手束脚,但那只断手,却更像是逼隐谷他们快点出手。”

    “没错。”白豪虎目之中闪现丝丝铁血,指着某方天空道:“城主府的废墟还安静地躺在那边,青云街那条街的残痕也依旧,这觉得我是那种不反手的人吗?我只想一次把他们统统灭杀干净。”

    葛山喉咙发干,欲言又止道:“是不是那大阵……”

    白豪点头笑道:“看来你确实猜到了不少东西?那白塔寺哪里的情况你清楚吗?”

    葛山说出这话,本以为自己的生死已在五五之分,却没想到白豪反倒对他越发信任,至少表现出来的是如此。

    葛山看着白豪笑意和煦的样子,却在想是不是接下来自己说错一个字就会成为养花的肥料,被白豪轰杀个彻彻底底。

    但他的脸上却表现得越发凝重和疑惑道:“属下也是无意中得知,那幽炎大阵似乎朝外延伸了许多,至于那白塔寺很早不是被封锁了吗?难道那处地方被破坏了会影响幽炎大阵?”

    白豪脸上笑容消失,平静地审视着他,半响才平静道:“那幽炎大阵会完成它成阵以来最傲然的记录,所以你得替我把那些该死之人都给我引进内城来,至于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葛山心中凛然,脊骨如被冰锥穿刺般惊颤,脸色微白道:“就算手上握有人质,但如果太明显了,他们也不会轻易闯进大阵的范围之中。”

    白豪面色漠然,看了他一眼道:“不是还有军队吗?”

    葛山本想再开口,见变好眼底隐显不耐,艰涩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白豪满意地点点头,拍着他肩说道:“攻守易型,这便是我一直想要的效果。只需要这么一击,及不至于在古家面前大出血,却又能让慕容隐那老头和青壮派产生裂痕,所以,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完成!”

    暮色如血,等葛山反应过来时,凉亭里的早没有白豪的身影。

    他心中喟叹连连,至从当日有了那一番决定之后,他所行之事,在邢飞眼中一直都是罪行。

    虽然他一直在坚持“论心不论迹”,但在面对手中越来越高的数字时,依然会感到负疚和心累,因为他明白,接下来会死更多的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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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下的刺客介绍:
修行是为了什么?
在他六岁被抓去隐谷后就有了答案。
作为一名刺客,他学的是杀人技,爱,就爱得彻底,恨,就恨得凛冽。
恣意行事,无愧本心!白日下的刺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白日下的刺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白日下的刺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