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酱味
木浅浅愧疚地低头,“是我探听得情报有误,那安远侯对钱氏的心意并非是真的,所以我才会被赶出安远侯府。
殿下,您放心,我一定会将珠宝阁占据过来为您所用的。”
怀王去查过珠宝阁前边的铺子的掌柜的,他们都说是将铺子转卖给了乔锦娘。
而怀王并不以为珠宝阁会是乔锦娘一个女子所开的,更不会是安远侯府的产业。
安远侯府虽然也有些铺子什么的,可到底已经是掌握着兵权,若是再开珠宝阁此等敛财的商铺,会不怕陛下的猜忌吗?
去一打听,果真那珠宝阁是乔锦娘租给了林掌柜的。
如今西南私盐的收入已经全毁于一旦,庸王那个没用的东西也废了。
他却还得藏拙,不得不隐藏着自己的心思,连李玲玲都不敢透露半分。
否则哪里能瞒过皇后与太子呢?
珠宝阁却能日进斗金,若是他能将珠宝阁据为己有,倒也能有筹谋大事的资本。
木浅浅摸着自己的小腹,“大殿下,今日我们的孩子又踢我了呢!”
怀王摸着木浅浅的肚子,这是他唯一的子嗣,他为了不被父皇所猜忌,年近三十,才有了这么一个子嗣。
而太子,才刚满二十,孩子就已经三岁了。
……
乔锦娘乔装了一番,在珠宝阁之中见到了所谓的木姑娘,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熟人。
这个木姑娘不就是父亲当日里带回来侯府的女子吗?
柔柔弱弱得和钱氏一般,今日一看,一改往日里的懦弱,是乔锦娘欣赏的那般自立自强的女子。
再看这位木姑娘的肚子,想必再过一些时日都快要生了吧?
“没想到珠宝阁背后的东家竟然是一个姑娘家,不知东家如何称呼?”木浅浅落落大方地道。
乔锦娘换了一个声音道:“我姓景。”
“景姑娘,您一个女郎在长安做生意也不大方便,特别是如今来你这边儿的达官贵族越来越多,若没大树依靠,要在长安城之中立足,怕是天方夜谭。”
乔锦娘道:“那依木姑娘之见?”
木浅浅笑着道:“家兄与安远侯乃是多年的好友,有着极深厚的交情,我想与景姑娘合伙。
景姑娘不如用十万两银子将这个店铺卖给我,到时候也也能和安远侯府结一个好呐!”
乔锦娘浅声一笑,寻谁做借口不好,偏偏寻安远侯?
安远侯倒是还觉得是木浅浅害的侯夫人的和离的,在府中连个木字都不许人提起,后悔死了将木浅浅带回侯府,岂会帮衬她?
但这个木浅浅,着实是非同寻常。
若说她是想要安远侯府的富贵,当时故意模仿着钱姨娘,那又为何舍不得打掉腹中的孩子再入侯府?
况且,一个西南的罪臣之女入长安为官妓,本就惹人怀疑。
纵使被赶出侯府,她也舍不得腹中之子吗?
再说,她一个官妓,哪里来的十万两银子?
“原来木姑娘与安远侯认识呐,失敬失敬。”乔锦娘继续道,“可是这珠宝阁乃是我的心血,若十万两卖出我也是舍不得。
不如我可以让木姑娘背后的主子入股,还请木姑娘让你背后的主子出来。”
木浅浅笑笑道:“景姑娘,我不是说了吗?家兄与安远侯府交好,这自然是背后的主子不好出面呐。”
木浅浅话中加深了安远侯三字,是想要人以为她背后是安远侯。
乔锦娘道:“木姑娘,命人不说暗话,我既然在长安开铺子,该查探的也都能查探的到,不瞒姑娘,我背后也是有主子的。
我本是江南来的,我主子家在江南是大世家,不过到底只是在江南是地头蛇,若能在长安有个安身立命的依靠也是好的。”
“木姑娘的来历,也不必隐瞒了,我也清楚。
木姑娘一个罪臣家眷,要拿出十万两银子不容易,可是安远侯早就将木姑娘赶出府邸……”
木浅浅琢磨着乔锦娘话中的意思,明白过来了她话中的意思,江南大族可不就是谢家吗?
殿下正好想要与谢家结交,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呐。
“那我回去问问我的主子。”
木浅浅离去后。
乔锦娘命着陆宸放在她身边的暗卫跟了上去,说是木浅浅进了一处小屋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了。
乔锦娘便想到了密道,看来这个木浅浅身上果真是有秘密的。
只是等了木浅浅多日,都不见木浅浅再来,乔锦娘也便不将此事放在心里。
不知不觉便是腊八节,乔锦娘在宅子里熬了不少腊八粥,又命厨房买了不少的鸡鸭鹅来,将庄子里养得鸡鸭鹅也都收来。
整个院子里都是晒满了酱鸡酱鸭,隔着一条街上的公主府邸里都能闻到乔锦娘院落之中飘来的酱货香味。
寿安长公主便命着福禄去逛逛,顺便拿些酱鸡酱鸭来。
福禄走进对面的乔宅内,惊呼道:“乔锦娘,这怕是满长安的鸡鸭鱼鹅都在你的院落里了吧?怎得晒这么多?”
乔锦娘回答着:“知味阁与百味楼的后院之中人来人往的,在临安时有过在酒楼后院里晒酱鸡酱鸭被人下毒的事,后来都是我自个儿拿回宅子里晾晒的。”
“幸好这宅子地方大,住的人也少,可以晒不少了,到了过年之后都不由愁了。可惜长安此处风沙大了些,让丫鬟细细看着,若是风沙大了就用薄纱盖住。”
福禄道:“你晒着这么多,就不怕你自个儿身上都是一股酱货味?”
乔锦娘道:“怕啊,特别是半夜里,总是闻到味道就想要吃,是以每年腊月到过年我都会胖上好些,今年可不敢吃了。”
她不想再去尚宫局那里改衣裳的尺寸,未免丢人。
况且谁不想大婚之时苗条一些呢?
福禄嘻嘻一笑,“那我可能拿两只走?”
乔锦娘道:“自然是可以的,等明日再晒一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命人送到你们府上去。”
……
勤政殿之中,过年官员评级,官员回长安述职都让惠临帝忙碌不已。
闻到了乔侯爷身上的味道,惠临帝问着,“乔爱卿,你这身上一股什么味?”
乔侯爷拱手道:“回陛下,我家女儿开了两家酒楼,这会儿腊月正是酱货上市的时候。
酒楼之中晒酱货怕被人下东西,所以在宅子之中晒满着酱货等……”
陆宸对着惠临帝道:“父皇可要去尝尝?
那酱味的调料是百味楼的不传之密,其中的配方只有锦娘一人知晓。
以往在临安,腊月里几乎每日里都要卖出上百只的酱鹅酱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公主的面首们
安远侯的唇角轻抽,原以为家中这会儿的鸡鸭已经够多了。
若是真的卖出上百只,岂不是说明日日都会闻到这个味道?
惠临帝略有些心动,但却是忍耐住了道:“朕又不喜吃鸡鸭的,这冬日里鸭肉性寒,你也该少吃为妙。”
陆宸应道:“怕是锦娘做的那些还轮不到儿臣来吃。”
乔锦娘近日里都是在忙活着调酱汁,整个乔府的丫鬟婆子都被她拉来给鸡鸭鹅拔毛。
一时间乔府大门口满是来收毛的商贩。
此处皆是公主的府邸,乔锦娘怕打扰到公主们,便先去送上了不少的礼。
珠宝阁的首饰各一套,还有酱鸡酱鸭酱鹅各两只。
乔锦娘前去送礼,公主们自然都是以礼相待,她去了静华长公主的府上,她因上次摔下马腿脚还不好,乔锦娘只能到静华公主的院内而去。
离得老远,她便听到了弹奏的靡靡之音。
再入内,华丽的宫殿之中,数位美男只穿着白色的大袖儒衣,颇有前朝的世家风流之感,静华公主在美男堆里,被一个男子喂着新鲜地葡萄。
这个时候的新鲜葡萄极为难得,想必是夏日里藏在冰窖之中的。
可见静华公主的奢靡……
静华浅笑着道:“我腿脚不适,不曾远迎贵客。”
乔锦娘道:“是我在府内做些酱味,恐送鸡鸭来的小贩,收鸡鸭毛的商贩吵着公主,特意来赔礼道歉的。”
虽然都是在一条街上,可每个府邸占地便是百亩之多,味道大概也只有对面的寿安长公主府影响最大。
可难保这些公主们出门会路过乔府,闻到这股味道,碰到那些粗鄙的商贩。
若真的冲撞了,怕是会受到怪罪。
静华公主道:“乔县主客气了,我这几日伤着,可想着知味阁之中的菜肴,只是腿脚不便不能去用膳,难为县主还想着我,亲自送上门来。”
“来人,等会儿就将酱鸭给蒸了。”
静华吩咐之后,一旁的男宠便领命从乔锦娘手中拿过了酱鸭,目光有些嫌弃,但还是乖乖地下去蒸了。
静华道:“县主可是头一日来我的公主府上,今日可要给本公主这个面子,定要留下来吃一顿,听闻你前不久在大皇兄府上一曲大面惊众人。
正好,我这位新受的男宠,弹奏大面也极好,不如你给他指点一番?”
乔锦娘倒是不好拒绝公主的邀约,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静华的腿伤了,脚不能占地,一个身形魁梧,长相俊朗的男子便将她以抱小孩一般抱起,放在了桌前。
坐下后,另一个容貌俊帅的男子便递上了一碗茶。
乔锦娘身边也有一个帅气年轻的少年,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靡靡之香,将茶放在了她的跟前,离她极近得道:“县主姐姐,请用茶。”
说完之后,还暧昧得朝着乔锦娘眨了眨眼睛。
乔锦娘:“……”
静华道:“小八,别闹,这位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你小心点你的皮!”
小八瑟缩了一下脑袋,不敢再靠近乔锦娘。
饭菜上来时,每一道都是男宠喂着公主吃,吃一口夸奖静华公主一句。
乔锦娘心中琢磨着,难不成静华公主从马上摔下来,也摔中了手?怕是没有吧?
琵琶之音传来,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美男子弹着琵琶,另外两个带着面具露出了丹凤眼便能见着是美男的男子舞着剑舞。
剑舞之后,两人将面具打开。
乔锦娘倒吸一口凉气,即便陆宸的容貌可谓是人间绝色,可对她而言到底是看腻了的,见着这对丹凤眼的双胎少年,她又感受到了什么为人间绝色。
“公主殿下,这位姐姐是谁?”
“胡说,分明是妹妹,长得都快赶上公主殿下的花容月貌。”
静华轻笑一声,“小十七,小十八,这位便是佳安县主。”
“十七,十八参见县主。”
乔锦娘连连摆手道:“不必多礼。”
静华道:“这两位年纪还小,才十六岁,县主若是喜欢,就将他们两个带走放在身边做小厮去。”
双胎之中的一人走到了静华的身边,拉着静华的手道:“公主殿下好狠的心,说好要等着小十八长大的,小十八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
静华浅笑着摸摸他的头,“哄你玩的,佳安县主日后是要入东宫的,我可不舍得小十八去做内侍,我也舍不得小十八呐!”
乔锦娘:“……”
原来只是哄着玩的吗?
她当真是在考虑身边有着这两人,吃饭时也能秀色可餐多吃几碗。
有这样的绝色在前,乔锦娘以为后面的节目不会有多出色,可她着实是想早了,后边来了一个容貌一般。
这一般也是在于十七十八跟前,比之大街上的男子要俊帅得多的男子随着鼓点跳起了舞。
可是跳着,跳着,身上的衣裳怎得都掉在了地上?
那健硕的小肚上的腱子肉……
乔锦娘不禁咽了一下口水,再后边,更有书画一绝的男子,几笔就勾勒出了乔锦娘的模样。
待宴后,二十多个容貌俊朗,才情各异的美男子站在了公主的身边……
乔锦娘突然有些明白了,那些男子为何会如此好色,为何会从此君王不早朝。
静华公主浅笑着对着乔锦娘道:“佳安县主不妨瞧瞧,我的这些男宠之中,何人最为俊朗。”
乔锦娘一一欣赏过去,想要点评出一个容貌之绝的,突然见到一个气势异于常人,容貌更俊朗的男子……
她有些心虚地走过去,揽住了陆宸的手,“论最俊朗的,当然是宸哥哥了。”
陆宸黑着一张脸对着静华公主道:“这就是皇姐的待客之道?”
静华浅笑着:“招待贵客必定要用最好的来招待。”
陆宸扣住了乔锦娘的手,他本就不该让乔锦娘住到这里来,她本就有要面首的念头……
若是,再跟着这些公主们学,他的颜面倒是真正地要丢尽了。
乔锦娘见陆宸生气了,连道:“我连他们的手都没有碰一下。”
“你的手没碰,可我想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这群男子就有这么好看?能比得上我?让你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
乔锦娘道:“这不是公主殿下让我挑选一个最俊朗的吗?他们绝对比不上你好看!”
“你说,静华长公主是从哪里收罗来这神态各异,本事超绝的美男子的?难怪她不想嫁去江南,这等人间仙境,谁还要嫁人呢?”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武国公老夫人大寿
陆宸握住了乔锦娘的下巴道:“你很向往?”
“哪有哪有,那些男子全都加起来都不及你的万一。”乔锦娘道。
陆宸这才放开了乔锦娘,“那些面首有哪一个是真心的,不过就是有点姿色贪图公主的钱财罢了。”
乔锦娘道:“可你当初愿意入赘,不也是仗着你有点姿色,贪图我的钱财吗?”
陆宸将乔锦娘带回了她的院落里道:“什么贪图你的钱财?那时候我分明是听你哭鼻子哭得凄惨而已。
若说要贪图你的钱财,不如说还是贪图你的姿色。”
乔锦娘捂住了自个儿的外衣,“你别闹,我还有上百只的鸡鸭要腌制涂酱呢,昨日才开始卖得,到今日已经卖出了三百只。
可想而知,我日后有多忙碌了。”
陆宸道:“来寻你,正是因为此事,你如今还能够自己腌制,明年呢?入了东宫之后,你还在东宫腌这些鸡鸭吗?
索性将秘方给一个信赖之人,你也省的自个儿忙。”
乔锦娘道:“一家酒楼总得要一个不外传的配方的。”
陆宸道:“你当真想日后成了太子妃,也天天在东宫之中杀鸭杀鸡,腥味漫天?”
乔锦娘浓浓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会儿嫌弃腥味漫天了,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嫌弃呢?”
“左右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今年我还可以自己动手腌制。”
陆宸见劝不了乔锦娘,只能帮着她一起腌制,这活他倒是熟悉的很。
每当腊月里,都是酒楼最忙的时候,总是要忙碌到深夜的。
腌制鸡鸭更是一份重要的活。
乔锦娘叹气着道:“江南的那些街坊邻里,好些都是吃了我们家酱鸡酱鸭十余年了的,如今江南百味楼还不曾开业,怕是会让人跑个空,也失了些过年的意思。
我想多做一些,命人回江南百味楼之中去卖。”
酱鸡酱鸭比起珠宝阁来,确实是利润低微。
不过百味楼的酱鸡酱鸭是一大招牌。
乔锦娘敢说,她们家中的酱鸡酱鸭乃是天下最好吃的。
小时候,她每日里都能吃上两只酱鸭腿。
有些时候还不开饭,她就忍不住和糯米两人合作爬上灶台,偷偷先把酱鸭腿给拿走吃着。
爹娘总会拿着棒子吓唬她,却又是舍不得真打的。
如今回忆起来,如同隔世了。
安远侯听闻太子过来乔家后院的梅花林之中。
便带着前来的同僚一道来寻太子,根本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穿着蟒袍,挽着袖口,正和他女儿一道在给拔了毛的鸡上酱料。
下属们见此,纷纷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位竟然会是他们的太子殿下。
陆宸见到他们之后,便用一旁的手帕擦拭了手,对着乔锦娘道:“我与侯爷有要紧的公事,等会再来帮你做。”
乔锦娘嗯了一声,继续动手腌制着。
见父亲带来的下属都见着她,乔锦娘便道:“各位若是想要吃,可以去知味阁之中,府中有的都是还未曾晾晒好的。”
众下属:“……”
他们倒没有这番馋,只是好奇为何侯府之女能够利索地拿起一只剥皮的鸭子。
就直接用木棍丝毫不含糊地穿过鸭子,又不嫌腥气的给鸭子揉搓涂着酱料。
安远侯也不管管女儿的吗?
难道不怕别人说他的女儿回来侯府大半年了,还难改民间的乡土气息?
哪里有长安贵女,会这么弄鸭子的,一弄还是满院子?
到了安远侯的书房外,也全是酱味,谈论着公事时,满鼻子也都是些酱货的味道。
好些同僚,一离开侯府,便直奔知味阁去了,闻了一下午倒是要尝尝此物的味道。
却没有想到,已经卖完了,赶到了百味楼还是还有几只,配着黄酒一尝,鸭子先腌后酱,肉色枣红,芳香油润,咸中带鲜,富有回味。
就连那根骨头都是酱味浓郁,让人恨不得连骨头都咬下去。
百味楼里,还有整只的酱鸭出售,一旁还有调料,供客人自个儿回去蒸煮。
随着酱味风靡长安时,离着过年也是越来越近,乔锦娘收到的帖子也是越来越多。
有些帖子倒是可以推脱,可是有些推脱不得。
她不得不和陆宸说的那般,将配方告知给了茴香八角两人,让他们来调制,过了两日乔锦娘见他们做的极好,便也就放下心来。
武国公府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这便是乔锦娘万万不敢不去的寿宴。
皇后娘娘的母亲大寿,皇上为表孝心,便下旨会与皇后娘娘出宫到武国公府为老夫人贺寿。
此无先例,虽有皇后回府省亲的先例,却也极少。
多数女子但凡进宫除却重大节日亦或者是打猎去行宫之中,多数都是不可出宫的。
陛下这一次力排众议,带着皇后回武国公府,被好多御史接连上了折子,可人家陛下和皇后还是没有打消这个心思。
武国公府上下接到这个消息不过才半个月,不过到底是有底蕴在的,整个武国公府今日都是戒严的。
乔锦娘与乔若依随着郑晓在马车上,乔若依感叹着:“陛下可真宠爱娘娘,这二十年来娘娘一人独宠,竟然还会不听御史的话,带娘娘来武国公府之中。”
“陛下一生致力于明君,如今却为了娘娘来武国公府之中,怕是史书上也会留下这一笔,说陛下为女色所困了。”
郑晓瞪了一眼乔若依,“你倒是和你姐姐学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这话可是能说的?”
乔锦娘道:“帝后恩爱,难道不好吗?”
郑晓说着,:“你可知为何武国公是兵马大元帅,但太尉与兵部尚书却是你爹爹,真正的兵权是在你爹爹的手中?”
乔锦娘也猜到了一些,“是怕外戚专权?”
“是了,皇后受恩爱越重,外戚便是越发的难做,朝堂对于外戚的打压也就越重。”
乔锦娘道:“那我日后到了东宫,可会影响爹爹和弟弟的官途?”
郑晓摇头道:“乔家与他们周家有不同得是,乔家是随着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你祖父一辈皆死于战场之上,乔家铁骨铮铮之名众人皆知。
你父亲少年时期,威名远传四海,逼退蛮夷之族,和周家自然是不同的。”
郑晓继续道:“周家这个国公之位,是先皇宠爱周皇后的姑母周太妃。
先皇才封得周太妃的父亲为周国公,周太妃当年专权,搅乱朝纲,陛下登基后,才压制下了周太妃。
可周太妃却能在周家的权势维护之下安稳活下去,直到后来病入膏肓,才走了。
周太妃走后,陛下突然要让周皇后,入宫为后,当时多少群臣劝陛下三思。
周家兄长愿意放弃太尉与兵权,徒领大元帅的虚名,以周家的权势换来皇后入宫。”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老蚌生珠
乔锦娘了然道:“我还以为太后不喜皇后娘娘,是因为皇后娘娘得了陛下的专宠,让李家的姑娘没法得宠。
原来此中还有着一个周太妃,那周太妃和太后娘娘是死敌了?”
郑晓点头道:“那时候我还年幼,听祖母说的,周太妃没有出现前,太后的专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是帝王薄情,有了周太妃之后,便恩爱不在。”
“你日后去了东宫,千万要小心太后,太子虽然也是太后的亲孙子,可也是周家的血脉。”
乔锦娘点点头,“我明白了。”
郑晓道:“所以刚才若依说陛下一辈子的圣明,今日这么一来,必定会成为史书上觉得他昏庸的一笔,也是没有错的。
可若依,你要记住,这话可不许胡乱说。”
乔若依乖巧应是,“母亲,我知道了。”
武国公府的门口被金吾卫与御林卫戒严,管你是谁都得步行入内,乔锦娘和乔若依小心翼翼地扶着郑晓。
正巧遇到了秦家众人。
秦家老夫人见到郑晓之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难为你一把年纪还挺着一个大肚子,老蚌都能生珠,怎么小蚌就是不会生呢!”
秦夫人拉着老夫人的衣袖,她这个婆母还真把郑晓当做与侯爷和离的女子随意笑话了。
老蚌生珠古意虽然是好的,但如今在长安却是耻笑那些年纪一大把的夫人还要生子的。
侯爷如今二子一女都是郑晓生的,乔若依虽是庶出对嫡母也恭敬,若云更不用说,是郑晓养大的。
即便和离了,可人家郑晓地位照旧在那里摆着。
一旁路过佟家的女眷们,佟夫人轻轻地笑了笑。
郑晓担忧地看了一眼乔若云。
乔锦娘觉得秦老夫人果真是无礼至极:“秦老夫人手上带着佛珠,想必也是信佛之人,也知佛教之中有个因缘。
当初我姐姐怀有胎儿,是谁设计将玉坠放到秦世子的房中?
差点要了我姐姐与孩子的性命?
因着您是长辈,为了姐姐在秦家所虑,我们乔家只要您老人家低头,不再追究。
您倒是好,在旁人家的门口,当着众人的面,一说就是说两个,也别打量着我祖母不在,乔家就是好欺负的!
我母亲也是您可以大庭广众之下笑话的,请您赔礼道歉。”
今日若是不说清楚老蚌生珠,明日里少不得长安城之中的人都敢笑话什么老蚌小蚌了。
郑晓生育的年纪着实是大了些,但三十五岁妇人生产也并非什么罕见的事。
秦老夫人蹙眉道:“我论年纪,是你母亲的的长辈,我对着她道歉?”
乔锦娘点头道:“对,我要您对我母亲赔礼道歉。”
秦老夫人呸了一声,“老妇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你这么无礼的,论辈分,我乃你母亲的长辈,论地位,我是国公夫人,你娘以前也不过只是一个侯夫人!
更遑论如今已经被和离了,我便是取笑了你娘年纪一大把了,还为了固宠老蚌生珠,结果却还是被和离了,斥责着乔若云不会生养又如何?”
“你们侯府好打算,把一个奴仆的女儿嫁到了我们秦家,让我们秦家丢尽颜面,这会儿我连说孙媳妇一句不会生,都不行了?”
佟盈盈浅笑着道:“乔县主,老夫人可是您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夫人呢?
再说,秦老夫人说得确实也是有些道理的呐,你让她赔礼,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佟璇拉扯着一把佟盈盈,“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事,你安分一点吧!”
佟夫人倒是拉开了佟璇,“你姐姐说的挺对的,佳安县主的厉害,我向来都有听说。
可这里是长安不是你以前的临安,你能算计你那族亲相互残害,心机毒辣,可想要逼着秦老夫人道歉,这可是不能的。”
郑晓也劝着乔锦娘道:“罢了,他们要笑话就笑话吧,娘不在意的。”
乔若云也都哭了,道:“锦娘算了吧,我……”
“我在意!”乔锦娘道,“这老虔婆害死你腹中的孩子,你差点奄奄一息,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性命都保不住了。
她当众羞辱娘亲与你,再忍耐我成了什么?”
秦老夫人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老虔婆,气得直发抖,“你竟敢骂我?这世道还有天理王法不成?佟御史夫人,您可要为我作证呐!”
秦渺渺头疼得厉害,祖母也真的是,长安笑话郑晓这把年纪了怀孕固宠又和离之人不少。
可都是在私底下笑话,祖母哪能当着面笑话呢?
明知乔锦娘的脾气,秦渺渺走到乔锦娘跟前道:“锦娘,您就看在我嫂嫂的面子上,饶祖母一次,她年纪大了罢了,这般不依不饶的,到时候到底还是嫂子难做人。
我哥哥也是清楚的,从未嫌弃过嫂嫂不会生养,但若是让祖母面上难堪,嫂嫂在你和秦家之间也讨不到一个好。”
乔锦娘深呼吸一口气。
佟御史夫人对着秦老夫人道:“老夫人您放心,此事我们佟家一定会管的!
乔锦娘你身为皇太孙的生母,指着国公老夫人骂老虔婆,你也不怕牵连到皇太孙吗?
此事等会到了陛下娘娘跟前,一定要你给秦老夫人一个交代。”
话音一落,武国公府之中便有人抬出来软轿,今日陛下娘娘亲临,所以马车轿子都只能到街口,进去的路约莫着还要走一刻多钟的功夫。
是以对一些年长的老王妃,老郡王妃等人,武国公府都派出了软轿来接。
来的一顶软轿,佟御史夫人和秦老夫人都以为是来接她们的。
秦老夫人想着这里她的诰命地位最高,她和武国公老夫人同属于是老国公的夫人,她年纪又是最老的,这软轿自然是非她不可。
佟御史夫人却觉得她是武国公夫人的嫂子,她方才问过了,这软轿只抬皇家人。
若是有多的软轿,会看在她是国公夫人嫂子的份上,过来抬她……
佟御史夫人与秦老夫人一道上前的时候。
却见着抬软轿的婆子走到了郑晓跟前道:
“郑夫人,我家国公夫人说您怀着胎儿,这冬日里恐地滑,特意命奴婢们抬您入内,请您上坐。”
第一百五十五章 周老太君的维护
郑晓轻声道谢道:“多谢,国公夫人有心了。”
一旁的佟夫人气恼不已,她那个妹子傻了不成?怎得这般高待郑晓?
秦老国公夫人甩开了秦夫人扶着的手,气恼不已地道:“老妇这一辈子今日算是颜面都丢干净了!被人骂着老虔婆不说,竟连一个无诰命的女子都不如!”
说着,秦老夫人便歪歪扭扭地要晕厥过去。
秦夫人头疼,她这婆母是什么样子,她心中清楚。
郑晓无奈地对着两个婆子道:“两位姑姑,这秦老夫人身子不适,不如这软轿……”
乔锦娘扶着郑晓坐在了软轿上,对着一把年纪了还装晕的秦老夫人道:
“老夫人可要掂量掂量今日是什么日子,陛下娘娘亲临武国公府,为周老太君祝寿,您要是今日晕在这里……”
秦老夫人瞬时间便就起身,不再装晕了。
入内,秦老夫人还是咽不下被骂老虔婆的这口恶气,却也不敢真的触了武国公府的眉头。
乔锦娘一进里面,小陆晞今日穿着红彤彤的小圆领袍,带着一块小璎珞,两个发髻变成了一个,颇有些小公子的气度。
见到郑晓和乔锦娘之后,便过来规规矩矩地朝着郑晓行了一个礼,“外祖母。”
郑晓哪敢受皇太孙的礼,连连半蹲着还礼。
乔锦娘抱起小陆晞,“娘,都是自家人,也不必行礼了。”
郑晓道:“君臣有别,这礼可不能废。”
小陆晞好奇地望着郑晓的肚子,“娘,为什么外祖母的肚肚这么大?”
“因为里面有你的小姨母呐!”乔锦娘道。
不论是郑晓,还是安远侯,都盼着里面的孩子是女儿。
小陆晞天真地道:“那小姨母为什么要去外祖母的肚肚里呢?”
乔锦娘耐心地回答着:“因为小姨母要从你外祖母的肚肚里出来,你以前也是从娘亲的肚肚里出来的。”
“那弟弟妹妹是不是也要从娘亲的肚肚里出来?爹爹说,很快就有弟弟妹妹陪我了,所以娘亲肚子里也有弟弟妹妹了吗?”
乔锦娘捏捏他的小脸儿,“可别胡说,哪里来的弟弟妹妹?”
“爹爹说,明年就会有的。”小陆晞道,“别人都有弟弟妹妹。”
“别人有弟弟妹妹,但是你有小姨母呐,这可是别人都没有的呢!”乔锦娘道着。
秦老夫人念着老虔婆,想要发难,被秦渺渺拉住了,“祖母,您就听一句劝吧,人家到底是皇太孙的亲生母亲。”
“她若真有能耐进东宫,怎会现在都没有旨意?”秦老夫人道,“纵使太子殿下说了只要乔锦娘应允就能入宫,可若真是这般,她岂会不应?
要我说,即便太子殿下念着往日里的情分,可陛下娘娘也不会许一个酒楼商户养大的儿女为太子妃。
皇太孙称得是娘,又并非母妃!”
秦渺渺无奈至极,身为小辈又拦不住祖母,索性也就不去管秦老太太了。
她这祖母也是顺风顺水惯了,临老了,非要来无事找事一番。
秦老夫人在进去给周老太君贺寿时道:“周老太君好福气,女儿儿子都是极其孝顺的,儿媳也好,不像我这个老婆子,年纪一大把了,被一个乡下找来的侯门千金骂老虔婆!”
佟夫人在一旁跟着,“着实是佳安县主太欺负人了些!”
一旁的佟盈盈也跟着道:“周祖母,您怕是不知晓,这佳安县主一张嘴可是伶俐得很,竟然让秦老夫人对着郑夫人赔礼道歉。
莫说秦老夫人是长辈,那还有诰命夫人的尊卑在呢,乔锦娘着实是过分了一些!”
周老太君到底是太子殿下的亲外祖母,太子对于这位外祖母可是尊重得很。
周老太君问着一旁的周夫人道:“锦娘呢?她来了怎么不曾前来?”
郑晓连道:“老太君恕罪,皇太孙与锦娘许久未见了,在一处玩闹呢,此事也都是因我而起,我这年纪有孕,被秦老亲家嘲笑一番老蚌生珠,锦娘也只是护母心切罢了。”
乔锦娘抱着小陆晞入内,正巧听到了郑晓这话,先给周老太君行过礼之后道:“老太君万寿无疆,我气恼的也不只是她为老不尊当着众人的面嘲讽我母亲。
还有若云姐姐的事情,若云姐姐前几个月小产,都是因为秦老夫人往她屋里放了一个厉害的通房。
这不过才半年,秦老夫人便嘲讽母亲与若云姐姐,我这是蛇吞扁担实在是没法咽下去了。”
周老太君让着乔锦娘坐到她的身旁道:“秦老夫人的名声我也素来有耳闻,郑夫人这年纪有孕也是喜事,何以去苦苦嘲笑!
你那儿子都年过四十五了,房中一个接着一个庶子庶女出来,怎得不见你去嘲讽,我们这样的年纪半个身子都入土了,儿孙只有儿孙福。
你往儿子房中塞小妾还不够,还往孙子房中塞通房?这不是越老越不正经吗?”
秦老夫人羞愧至极,倒不是因为觉得给儿孙塞妾侍而羞,而是被周老太君指着骂感到羞愧。
可她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还值得给周老太君陪着笑意。
周老太君如此维护乔锦娘,着实不在佟盈盈的意料之中,转而一想,周家是想要周思思入宫的,或许觉得讨好乔锦娘,能善待周思思一番?
可这也不该呐,周思思入宫之后,不该让个熟悉的姐妹相伴才好吗?
“世子回来了。”门口传来丫鬟通报的声音。
周思明风尘仆仆地归来,朝着周老太君下跪行礼道:“孙儿不孝,差点赶不上祖母的寿宴,孙儿祝老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周思明一来,乔锦娘见着满屋子里的不少年纪轻的贵女眼神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不过,人家乃是太子的表兄,又是武国公府的世子,能引来贵女们的芳心也算是情理之中。
周老太君笑着道:“何来得说话,你是去替陛下办事的,忠君爱国便是对祖母最大的孝顺了。”
周夫人在一旁跟着道:“若是能早日娶妻,诞下麟儿那就是更孝顺了,晞儿都三岁了,一口一个舅祖母可爱的很。
林墨与秦家三姑娘的婚事也在即,独你……唉!不知何时我才能抱上孙儿享天伦之乐呢!”
周老太君道:“是啊,你母亲说的是,这满长安的女子,竟都没有一个你喜欢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做酱鸭有失身份
不等周思明回答,外边就传来了礼乐声,乃是陛下到了,周思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目光望向了一旁的秦渺渺身上,后又收回了眼神,出门去迎接帝后与太子殿下。
陛下与皇后一道到了国公府,周家与宾客众人都连连行礼。
皇后上前握住了周老太君的手,“娘。”
周老太君在外头见到女儿的次数极少,不免也红了眼眶,“快到里面去,宴席都已经摆好了,这么一路过来,可别受了凉。”
陛下皇后自然是被安排在上桌的,周老太君坐在皇后的边上,在场众人里大多数都是羡艳着老太君老来能有这样的福气。
能让陛下亲自贺寿得又有几人。
宴会上,几道凉菜颇为令人赞扬。
“这是百味楼之中的酱鸭吧?这酱鸭得一早上去排队才能买的到,若是去迟了,便是没了的。”
“可别说,这酱鸭的味道是极好的,就是平常的时候当做点心吃也是极好的。”
“昨儿个早上,我家小厮去了,只买到了三只,这三只一顿就没了。”
怀王妃李玲玲闻言便道:“前几日去静华公主府上探望静华公主,路过乔府,乔府门口家禽的腥臭味漫天。
原是二十几个商贩在门口收鸡毛鸭毛鹅毛,还有收那鸭血的,公主府那边简直就是苦不堪言,这得亏是冬日里,若是夏日里,怕全是这个味道。”
齐王妃惊呼道:“乔府之中怎么会有这么多鸡鸭呢?”
李玲玲道:“听说是这酱鸡酱鸭都是乔锦娘亲力亲为腌制酱晒的。倒不是本王妃说,而是乔锦娘既然已是长安府之中的贵女小姐,着实不该再做些乡下商户女做的事了。
被有心人笑话不说,那些收鸡毛鸭毛的腥臭至极的小商贩有一日惊扰了公主们的驾可不好了!”
听到李玲玲这话,好些夫人与小姐都震惊地看着乔锦娘。
乔锦娘莫非是个傻的,都是千金小姐了,还自个儿处理这些家禽牲畜的?
李玲玲说着便捂住了鼻子道:“那股腥臭味,我至今还不能忘呢。”
乔锦娘坐在李玲玲桌子的一旁,自然是听到了这话,便道:“公主府中我早就送去了赔礼道歉之物,也怕惊扰公主们,特意嘱咐了那些小贩天不亮的时候过来。
若不是怀王妃天不亮地过去静华公主府中,怕是遇不到他们的。”
李玲玲笑笑道:“我也是好心,乔二小姐如今身份不同,为了几两银子,再做这样商户女做的事情,未免惹人的笑话。”
乔锦娘淡淡地说着,“这有什么好笑的?民以食为天,农耕才是百姓之重,为何到了过年时才有酱味。
皆因百姓们平日里舍不得吃鸡鸭,每每到了冬日里宴会多了才肯杀鸡鸭。
可他们也舍不得一日吃完一只鸡鸭,江南不比长安干燥,若是不晒干,即便是冬日里也很快就坏了。
这民间百姓才有了酱鸡酱鸭的做法,能让一只鸡鸭多贮存些时日。
若我如今富贵了,忘了百姓的根本才要被人笑话,况且我卖酱鸡酱鸭一日里为长安也交了税收,这酱鸡酱鸭为了百姓所虑,我几乎也是没有赚多少银子。
运往江南那些酱鸡酱鸭,都不够我知味阁一道菜赚的银两多,路上的关税银两,都是亏本的。我做这些本就不是为了银两,不如说是一个习俗罢了。
在场的都是富贵至极的,不曾挨饿过的,烧一道白菜要用四五只鸡鸭来配的,自然是想不到寻常百姓家中的艰难,好多农户也就过年盼着能吃上一口肉。”
佟盈盈冷嗤一声,“佳安县主既然知晓,又为何花了一万多两的银子去买金冠呢?需知这一万两银子可够百姓们吃多少的肉了。”
乔锦娘道:“你这话也好笑,那一万两银子是我自个儿赚的,我凭什么给无关的人买肉?
倒是有些食君之禄的御史大夫才该想想为何百姓舍不得吃上一口肉。”
佟盈盈恼极,“你……”
安远侯闭上眼睛,家中的丹书铁券可真的保不住了。
惠临帝冷声问道:“民间真的有百姓吃不上一口肉的事情?”
乔锦娘福身道:“若说吃不上肉倒也不是,只是那些农户百姓舍不得,养鸡鸭不容易,平时留着能下蛋,等到养肥了也要到冬日里才能宰杀罢了。”
“如今的日子于不少百姓而言已经是极好的日子了,可若是要日日吃肉也是不能够的。”
周老太君对着武国公道:“和庄子上说一声,今儿个过年就不用农庄里送什么来了,都给那些佃户分了吧。”
武国公道:“是,母亲。”
乔锦娘意识到她用来怼李玲玲的话中有不妥之处,才又道:“如今风调雨顺,百姓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这酱鸡酱鸭不过也是以往流传下来的腊月风俗而已。”
惠临帝夹了一片酱鸭,吃着道:“此物怎得不咸?朕记得这酱味不该如此味淡。”
乔锦娘又道:“盐虽是好东西,可多吃亦不好,这若不是通日里劳作出汗多的将士庄稼汉,这盐也该少吃罢了,是以臣女少放了一些盐。”
安远侯拍着马屁道:“陛下圣明,百姓不必日夜劳作,出汗少了,不意味地追求咸味,正是我大棠之幸,如今百姓餐桌上的酱味,也可让达官贵族尝到,可见是官民一家……”
乔锦娘可真佩服安远侯,这都能够寻出拍马屁的地方来。
众位大臣都跟着一一溜须拍马。
李玲玲道:“话虽这么说,可是县主到底是皇太孙的生母,到底做这些失了身份。”
周皇后轻哼一声,“什么是身份?开国的独孤皇后在二月二穿着罗群亲下田地耕种,佳安县主不忘根本怎得就失了身份呢?
乔家祖上头一任的安远侯,在太祖开国三年后的粮荒之中,捐出乔家祖上良田千亩,已解天下粮荒。
而今锦娘成了侯府千金,照旧不忘根本,为百姓做酱鸡酱鸭。
可怀王妃,你呢?竟然还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不成?”
李玲玲不敢相信,周皇后竟然会如此维护乔锦娘,连声道:“臣妾知错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太子妃一起挑选侧妃良娣
这个插曲过去后,众人对乔锦娘的态度要比先前更为恭敬了些。
连带着还想在陛下皇后要个公道的秦老太君都只能就此作罢,原来不只是周老太君维护着乔锦娘,连周皇后都这么维护着乔锦娘。
乔锦娘到底是哪里来的运气,能让周皇后这么袒护着她!
午宴毕,武国公府在水榭处安排了麻姑献桃的祝寿之戏,众人在暖园里瞧着。
扮做麻姑的女子捧着一颗大桃子缓缓走到周老太君跟前,“奉王母娘娘之命,特来给老太君奉上寿桃,恭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君哈哈大笑了几声,“赏!”
大桃子里面忽然跳出了一个扮做小桃仙的周思思,依偎在周老太君身边道:“祖母,我是仙桃,祖母快咬我一口,定能福寿与天齐。”
周老太君被周思思斗得开怀大笑。
周思思走到了陆宸跟前道:“哥哥,你也咬我一口,思思也要你福寿与天齐。”
乔锦娘脸上的淡笑绷不住了。
陆宸道:“不用,我不想福寿与天齐。”
周思思歪着脑袋,惠临帝也皱着眉头望着陆宸道:“你这是什么话?哪里有不想福寿与天齐的?”
陆宸道:“儿臣只求,福寿与锦娘齐就够了。”
本被周思思逗笑的众人听到陆宸这话,顿觉得似乎被塞了一嘴说不出来的粮……
这话,竟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说出来的?哪个大权在握的上位者不想寿与天齐的。
乔锦娘心中想着,陆宸总算是上道了,便抿唇一笑道:
“周小姐,不知我能不能咬你一口呢?这样,我就能与天齐寿,你哥哥也能与天齐寿了。”
周思思轻哼一声,“才不给你咬呢!”
周思思人人皆知她似个孩子一般,这么说只是惹来旁人的一阵笑而已。
福禄走到了乔锦娘的身边道:“当初我还真信了你骂太子的邪,你们两人这般肆无忌惮地恩爱,为何你还不入宫?”
乔锦娘道:“入宫了,可没有这般自由了。”
福禄在乔锦娘的耳旁道:“我知晓宫中几个狗洞,嘘,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到时候你若是想我了,可以从狗洞里钻出来陪我玩……”
乔锦娘:“……”
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必要钻狗洞的。
她也并不是很想陪着福禄一道玩。
若是要钻狗洞,她宁愿留在东宫里的。
周思思献寿之后,便是众人给老太君拜寿献上寿礼,乔家给了三份礼,一份是乔老夫人从寺庙里让人带下来的。
一份是乔侯府的,一份是郑晓与乔锦娘姐妹的,每一份都不算出彩却也是价值不菲。
众府送的礼中,若是说最有心意得当属是佟盈盈那副百寿图,写了一百个是写法不同的寿字屏风,组成了一个极大的寿字。
这极具有心意,也极为耗费功夫,此礼一出来,便是人人赞叹。
佟夫人也是得意至极地享受着众人夸赞的目光。
周老太君道:“盈盈这幅字帖想必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功夫,极好,极好。”
佟盈盈见周老太君称赞,低下了头道:“周祖母喜欢就好。”
“老祖宗,这是晞儿送你的寿礼。”小陆晞抱着乔锦娘给他做的玩偶兔子递到了周老太君的跟前,“虽然晞儿好喜欢这只兔子,可是晞儿想要把最好的送给老祖宗。”
周老太君见着缝制的小兔子,手微微抖着,“这是,这是哪个宫女缝制的?”
周夫人在一旁小声道:“娘,怎么了?这是锦娘给小皇孙缝制的呐,中秋那日里,听闻齐王家的宝郡王还和皇太孙抢过这只小兔子呢!”
小陆晞到哪都抱着这只小兔子,这本就不是一个秘密。
周老太君道:“锦娘,这兔子是谁教你缝的?”
乔锦娘走过去道:“是我在临安城之中的先生教我的,不对,先生不会针线,只是她家中放有这只兔子,刚好我也属兔,便拿着针线布料自个儿学着样子做了一个……”
周老太君问着:“那只兔儿是不是没有毛的,而是用一块粉色的绫布做的?”
乔锦娘点头道:“是。”
“她如今人可还在临安?”
乔锦娘摇摇头,“没有,我十二岁的时候她就已经走了离开了临安,她是我们学堂之中最好的先生。”
周老太君浓浓地叹了一口气。
周皇后对着周老太君道:“母亲,姐姐她立志游历四海,想必也是不会在一处地方久留的,宸儿大婚临近,四海皆知此消息,说不定姐姐见到后也会来长安了呢?”
乔锦娘对着周老太君道:“原来周先生是您的女儿?”
周老太君望着兔子叹了一口气,“她啊,自小的想法就与旁人不同,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做了不少。”
周皇后噗嗤一笑道:“难怪锦娘胆子这么大,若是姐姐教出来的,那也就说得通了。”
乔锦娘不敢说些什么,她胆子也不大,而且那位周先生也并没有教她们什么,反倒是一直卖话本子给她们。
乔锦娘爱看的话本子多数都是周先生卖给她的。
上课时不像别的女先生整天之乎者也,亦或是女子当以自强。
周先生都是随意她们自个儿看什么书都有的,天天来他们百味楼之中蹭吃蹭喝……
大女儿有了音讯,还曾经在临安做过教书先生,对周老太君而言算是最好的生辰礼,这是近二十年来,头一次听到那不孝女的消息。
连着佟盈盈那熬了一月琢磨出来的寿字都显得平平无奇。
佟盈盈一个月的心血白费,直直得都想呕出一口血来,乔锦娘,着实是欺人太甚!
其中有一个老王妃问道:“皇后娘娘,您方才说殿下大婚临近?怎得我等都不曾听说这个消息?”
周皇后道:“太子大婚,乃是普天同庆的大事,是以圣旨还不曾下。”
老王妃笑笑道:“宸儿三年不在长安,倒是耽搁了不少女子的婚事。
上回的选秀也因私盐耽搁了,有了太子妃之后,可以一起挑选太子侧妃良娣等。”
周皇后看了一眼乔锦娘,用眼神安慰她之后才道:“太子妃刚入东宫,就册封侧妃良娣什么的,也不妥当,选秀之事不急。”
纵使周皇后,也不敢说出来什么不选秀,不立侧妃良娣等,到底有悖于皇室宗亲的礼法。
第一百五十八章 江南来的“姐妹”
临近过年,正街之上都是置办热闹年货的,也有从各地赶来长安述职的官员,倒是热闹无比。
百味楼与知味阁的生意是越发得好了。
乔锦娘在院子里打着算盘查账时,玉燕拿了一个帖子进来,“小姐,江南刺史家三少奶奶给您送了一份帖子过来。”
乔锦娘不记得自个儿认识这样的“大官”人家,看到落字,她才熟悉起来,那是她的同窗邱素。
以往那是一起偷偷摸摸看话本子的交情,邱素家中是开药坊的,江南州府之中的药坊大多数都是邱家的。
当年她先嫁人的,给邱素送帖子,邱素未曾过来,渐渐得也就没了来往。
在长安能见得故人,到底是不容易的,乔锦娘连写了一个回帖。
邱素便在午后的时候,来了乔府。
邱素来时还带着一个貌美的年轻姑娘,邱素朝着乔锦娘道:“锦儿,许久不见了,都没有想到你竟然成了侯府千金,佳安县主,更不曾想你的夫君竟然是太子殿下。”
乔锦娘笑笑道:“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儿,我自个儿也没有想到。”
邱素浅笑道:“当年读书时,你学问最好,总以为你该嫁个状元做状元娘子的。不曾想有这么大的福分,这位是我夫君的嫡妹,叫做钟舞儿。”
乔锦娘道:“妹妹长得极美,来长安怕是要迷倒众郎君了。”
邱素堆着笑意地道:“你啊,都快成为太子妃的人了,还和小妹开玩笑呢,唷,你这院子里怎么这么多的酱味,我刚愁今年来了长安过年,吃不到这些酱味了呢!”
乔锦娘浅声一笑,“你若喜欢等会走的时候,我让丫鬟给你带两只走。”
进了屋内,邱素望着乔锦娘屋子里的摆设,烧得正旺的地龙里,还有两个炭火盆,盆内皆是银丝碳,可见其的富贵。
不过,乔锦娘素来都是过得极好的,百味楼虽只是小酒楼,可乔家爹娘舍得给乔锦娘花银子。
当时那时候,知晓乔锦娘只是酒楼掌柜的女儿,好些同窗都瞧不起她。
可人家乔锦娘偏偏有着最漂亮的衣裳,最好看的发饰,就连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都要比别人的灵动一些。
而她虽然是最顽皮的,却也是先生们都疼爱的,除了画不行,其余几门课她学得都是最好的。
她又大方,常常拿着酒楼之中的糕点来学堂里。
邱素大婚时,请了往日里的同窗好友,独独没请乔锦娘。
便是觉得乔锦娘一个商户女不配来参加刺史家三少奶奶的大婚之礼。
后来,听说她有一个俊美的夫君,一个可爱的男孩子。
邱素便觉得她和乔锦娘的人生完全不同了,她的夫君是刺史之子,位高权重,日后她便是官家的太太,而乔锦娘永远都只是一个酒楼之中掌柜的。
年初的时候,听说她被休弃了,当时邱素还叹气过,想着终归是同窗,想要去帮衬她一把的,又听说她已经离了江南。
后来才知她是成了侯府真千金,那时候邱素也想过,这侯府真千金到底是十八年都不曾见过面的,在长安的日子未必好过。
长安真正的勋贵人家,也瞧不上一个江南酒楼之女。
却在来长安前,婆母问她可认识乔锦娘,让她一道来长安务必要讨好乔锦娘,最好让小妹和乔锦娘也成为好友。
邱素从钟三少那边得知,婆母是有意让妹妹舞儿入东宫为良媛的。
丫鬟将茶给邱素与钟舞儿两人奉上,邱素道:“看你的书案上还摆着算盘,你这会儿竟然还在做生意?”
乔锦娘道:“正是,我百味楼与知味阁也不放心全然交给别人处置,总得要自个儿盯着的。”
钟舞儿最看不起的便是邱素身上带着的商人市侩味儿,见乔锦娘也如此,便道:
“前不久皇后娘娘不是说了,太子殿下要大婚了吗?莫非,那个大婚之人并非是你?”
乔锦娘看向钟舞儿道:“你为何这么问?”
钟舞儿高高在上地道:“商人本就卑贱,别得人想尽办法都想要抛却商户的身份,你这会儿都要成为太子妃了,还抱着一个算盘,岂不是……”
乔锦娘冷呵一声:“商人卑贱?你说商户卑贱,那你们钟家又为何娶了邱素?”
邱素面上也绷不住了,拉扯了一把钟舞儿,小声在她耳旁道:“你忘记来时主母说的话了吗?”
钟舞儿这才道:“乔姐姐,我也是看在同乡的面子上,好心劝你。
你我同来自临安,日后又是一道要去东宫之中的,你若是如此不改正恶习,未免将来被其他侧妃良娣等笑话。”
乔锦娘蹙眉道:“同入东宫?亏得还是刺史之女,这话,怎敢大言不惭得说出来?”
邱素连劝着乔锦娘道:“锦娘,你在东宫之中也得要一个帮衬,我这妹子说话直来直往了一些,倒是也没有什么恶意的。
商户卑贱是世人所想的,你又何必不敢面对呢?
正如舞儿所说,这其他的贵女不敢在你面前笑话,难保在你的背后笑话。”
乔锦娘只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邱素,你自个儿都做了十多年的商户女,嫁了人反倒是觉得自个儿卑贱了?
当年在学院里,那些官家女子笑话我们之时,你当时是如何说服她们道歉,你倒是都忘了?竟然自甘堕落地觉得卑贱起来了?”
邱素道:“锦娘,我没有你这般好福气,但是舞儿到底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若是她入了东宫,日后定是以你为尊的。”
乔锦娘凉声道:“我虽然还未曾定下陪嫁到东宫里去的丫鬟,但想来也用不起钟大小姐这种丫鬟的!”
钟舞儿蹙眉道:“你虽是侯爷之女,可我爹爹也是江南刺史,众江南大小官员都得听我爹爹号令,你岂敢如此辱我?”
乔锦娘哼道:“江南刺史功绩斐然,是因为江南商户之多,税收之广。
钟小姐用着商户卖的绸缎,商户缴纳税收才有你父亲今日的官绩。
你还知你父亲是江南刺史,就敢说商户卑贱?
红菱,送客。”
邱素听到送客两字,便急忙道:“锦娘,你如今是富贵了,倒是不认我们这些以前的闺中好友了吗?到底是十年同窗,若是他们儿郎间,这份情谊多少珍贵。”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除夕偷入东宫
乔锦娘讽笑道,“你也知十年同窗,可为何我大婚那日,十年情谊竟无一人过来呢?
当时我给你们送了多少帖子?
十年同窗,你也该知晓我的性子,若是打量着我愚蠢,那便是错上加错。”
邱素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随着红菱离去。
糯米对着乔锦娘道:“邱小姐以往也最痛恨那些官家女子说商户卑贱,怎么嫁了人之后反倒是也认同了这话呢?”
乔锦娘细细一想,邱素怕是骨子里觉得商户卑贱的。
只是那时候她也是商户女,才会与她一起同仇敌忾罢了。
出了门口,邱素越想越郁闷。
钟舞儿对着邱素道:“三嫂,看来你这姐妹也并非是什么好姐妹呐!”
回到钟家在长安的小宅院里。
钟舞儿不禁觉得这院落实在是太小了,一家子住的竟然只有乔锦娘院落的大小罢了。
钟夫人连连问着钟舞儿道,“可见着乔锦娘了?可和她说上话了?”
“娘,乔锦娘那个商户女欺人太甚,女儿好心劝她莫要自甘堕落地去做生意,她反倒说女儿入东宫只能为她的陪嫁丫鬟,我呸!”
“庶嫂也是个没用的,娘,你也不能看着三哥是庶出,就娶了一个商户女为庶嫂,连累得女儿受此大辱!”
钟夫人目光直看向邱素,“你不是说你与乔锦娘自小一起在学院里长大的吗?你们之间的情谊也就这几分?
她一个江南去长安的,本就没有什么手帕交,入东宫也没个势力,你若和她关系真是要好的,她能够不巴结舞儿?
你可别害了舞儿不能入东宫。”
邱素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只能含泪,想起少时读书的时光……
想起初遇时只有五岁的乔锦娘,被人嘲笑欺辱时,竟然敢拿着扫把就动手。
先生来教训她了,她小小年纪倒是满口的大道理。
后来都熟悉了,无人再说商户女的话。
与别班的女子总有些口角是非,乔锦娘与她们班同窗一道,定能反击过去。
那时候在学院之中,她们天字班的姑娘们,是女学之中无人敢欺辱的存在……
嫁了人之后,一切都不如以往了,有的就是难弄的小姑子,瞧不起她的嫡出婆母。
当初若是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商户,哪里会如此呢?
郑晓听说了乔锦娘在江南时候的同窗来了,便也过来见见,但不曾想来了只见到乔锦娘愤愤得打着算盘。
“锦娘,你那江南同窗呢?”
乔锦娘道:“她已经走了,她今儿个也不是来叙旧了,是为了让她夫家的妹妹进东宫的。”
郑晓叹气道:“势利是不少人的本性,这也是难免的,今年各外地的官员回长安都是带了家中的妻女的,为了什么众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乔锦娘道:“娘亲放心,陆宸他既然答应了我绝不纳妾,若是他敢有负于女儿的话,女儿一定饶不了他!”
郑晓:“……”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她本是想劝乔锦娘看开些的。
除夕临近。
乔家老夫人也带着乔离从寺庙之中回了侯府,乔侯爷则是侯府乔家两头跑。
乔锦娘整日里忙碌着算账处理知味阁和百味楼之中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日子倒也过得极快,算算,离元宵也不过十五日了。
这一年,过的又慢又快。
今儿个这一年,是她以往十九年之中,最为离奇的一年,若不是掐自己真会疼,她还觉得是在梦中。
除夕这一日,宫中有晚宴。
晚宴结束得早,安远侯府之中也有家宴。
只是郑晓不愿回安远侯府,是以乔家一大家子都来了乔府之中过年。
家宴时,热热闹闹,三房之中也有年纪不大的两个哥儿,满院子都是他们吵着要放爆竹的声音。
乔锦娘便有些许的落寞,她从未又如此想念过晞儿。
便就寻了一个借口早早地回房,让糯米在内守着,不论是谁都不许进屋。
她则是进了密道之中,密道需走大半个时辰。
等到了东宫的时候,她出去密室之外,见陆宸与晞儿的寝殿都没有亮灯,连外边的书房也无人,她不免有些失落。
便就在陆宸的书房之中,慢慢地等着陆宸与晞儿回来东宫。
陆宸的书房之中还堆砌着几个折子,乔锦娘放开一看,竟然是几个刺史的任命,她连连阖上。
她胆子再大,也不会插手权势之中去。
陆宸抱着陆晞从皇后宫中回来时,已是过了子时。
虽然想过要溜出宫去找乔锦娘,可到底今日是除夕。
他已经三年陪着父母过除夕了,到底不能离去。
等回到东宫的时候,见着书房有烛光亮着,便将昏昏沉沉要睡过去的陆晞抱给了宫女,而他则是去了书房。
胆敢进他书房的,除了乔锦娘怕是没有别人了。
陆宸推开房门,便见到了拿着一本话本子在看的乔锦娘。
乔锦娘拿着话本子道:“好啊你,不许我看话本子,你倒是看这些羞耻至极的话本子,还哄骗我说没了。”
陆宸:“……”
乔锦娘连声道:“晞儿回来了吗?我可想了他一夜了,今日宫宴时碍于礼数,我都上不得前去抱他。”
除夕夜的宫宴比以往的宫宴都要庄重许多,一举一动都是规矩。
陆宸将乔锦娘搂在了怀中道:“只想他,不想我?”
乔锦娘道:“这是头一次过年我没有陪在他的身旁,你快放开我,我要去见他。”
陆宸低头看着乔锦娘的红唇道:“倒也没有见你这么想我,说你想我,我便带你去见他。”
乔锦娘抬眸,红唇轻轻动了动,“我也想你,这总好了吧?”
陆宸低头,将乔锦娘压在了书桌上,“怎么办?我等不到十五日之后了。”
乔锦娘推了一把陆宸,“你不可言而无信,快带我去找晞儿。”
陆宸打横将乔锦娘抱起,大步回了他的寝殿,“晞儿撑不住了,这会儿都已经睡了,你倒不如陪陪我。”
“一年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哪里就有一年了。”乔锦娘哼了一声,“十五日之后才是一年呢!”
陆宸可是不顾了,她本就是自个儿的妻,他才不要大过年本该是团圆的时候,再与她分开。
乔锦娘躺在陆宸的床榻上,闻到了一股楠木的香味,她才看到着床榻有多么大,这楠木有多么的精致。
连着锦被上的绣线,都是光滑如同织出来的一般。
陆宸见她虽然没有了看晞儿的心思,倒是在乎起他的被子来了,惩罚似的咬了一口她的红唇,“专心点。”
乔锦娘将目光从被子上收回,双手环住了陆宸的脖子:
“你这么急不可待的,就真的没有想过找宫女泻火?”
“我哪敢,我还没有找呢,你就这般难哄了,若是真找了……”
乔锦娘轻哼,“原来你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陆宸解开了乔锦娘的衣裳道:“就是不想,曾经沧海难为水,她们的容颜都不及你,身段更不及你,被欺负哭了,叫我哥哥时定也没有你叫的动听……”
第一百六十章 可怜的谢蕴
乔锦娘冷声道:“合着若是有个比我美得,声音好听的,你就能找别的女子去了?”
陆宸在乔锦娘耳边轻声道:“下凡的天仙就只有你一人。”
乔锦娘笑着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陆宸道:“哪里骗你了,你就是下凡的天仙。”
乔锦娘被哄开心了,见着烛光还亮着,便对着陆宸道:“烛,烛火……”
陆宸刚要去将灯给灭了的时候,外边响起了陆晞的敲门声,“爹爹,还没有点爆竹,你和娘亲去年就答应过我要玩爆竹的!”
乔锦娘连连将衣裳穿好,正要出去的时候,就被陆宸握住了手。
陆宸小声地在她耳旁道:“不如就装睡了,若是这会儿出去,他定是要缠着我们玩爆竹的,你敢让他玩爆竹?”
乔锦娘摇摇头:“不敢,但是可以你玩,我抱着他看着呐!”
乔锦娘出门,将小陆晞抱在了怀中,猛亲他的小脸,“晞儿!”
陆晞揉了揉眼睛,趴在乔锦娘的肩上喊道:“娘!”
陆宸深呼吸一口气,心中已经想好了,等乔锦娘真的入了东宫,就让这小子开始抄史记。
陆晞见到乔锦娘后,哪里还有玩爆竹的心思,就缠着乔锦娘说话。
还和她讲起了今儿个刚听来的年的故事。
整个寝殿之中,皆是小陆晞的声音,直到他说累了,缓缓地睡了过去。
乔锦娘抱着小陆晞,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独留下未曾降火的陆宸只能去冲了澡再回寝殿,本是想着让乔锦娘早些再有个孩子的,如今想来还是慢慢来得了。
一个陆晞已经够他受得了。
……
乔锦娘翌日一早才从密道里回了院子。
正月初一满是来拜年的人,因着安远侯府众人都在此处,是以来安远侯府拜年的亲朋好友,文武官员的家眷络绎不绝。
逢年过节的,也是收礼的大好时候。
安远侯府倒是从祖上就流传下来的规矩,收多少礼就还多少礼,省的到时候沦落得一个贪字。
祖上虽然捐出去了不少田地银两,可到底也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世家,底蕴丰厚,没得为了过年的礼,而毁了官途。
初一到初三皆是休沐,走亲访友,广宴宾客皆是重要的事。
各地的侯爵,王爵也都纷纷进入长安。
一时间,珠宝阁的生意可谓是极好,好得让怀王多少有些割舍不下。
怀王府之中,不比外间的热闹,即便有长袖善舞的李玲玲在,往来的官员也是极少数。
木浅浅躺在怀王的怀中道:“为何您就放弃了珠宝阁呢?和谢蕴合作,不好吗?”
怀王道:“谢蕴此人敢为救太子而不惜自己的性命,与她合作,难免会暴露我自个儿。”
木浅浅道:“可是,如今人人皆知,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是乔锦娘,非是她谢蕴。
谢蕴虽然为救殿下命在旦夕,但你可别小瞧了一个女子的嫉妒心。
她岂能甘心自个儿拼命救下来的男子另娶他人?”
怀王细细一思虑,若是能得到谢家的支持,倒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可谢家能够来支持他吗?
木浅浅笑笑道:“王爷不如听我的话,命人在外传太子殿下对谢蕴忘恩负义的传闻。
谢蕴再是深情,也抵不过众人的嘲笑,他必定会对太子由爱生恨!”
“而若是太子真的去选了谢蕴,必定会失去了安远侯府的照应。
到时候您以支持小皇孙为借口,让安远侯支持你,这可不就是一箭双雕?”
因着谢蕴自从来长安,一直就是深居简出的。
乔锦娘与太子在临安就成亲,即将要成为太子妃之事传出来后,也没有人再去思虑到谢蕴。
毕竟对于好些有意入东宫的臣子家中来说,让乔锦娘做太子妃,总好过让谢蕴做太子妃。
谢蕴此女可不简单。
直到初二的时候,有一个谢二郎身旁的婢女传出来说谢蕴身形消瘦,都没有去谢二郎那边过年。
便是因谢蕴听闻了太子与乔锦娘的婚事,暗自神伤,当初救殿下的旧伤又复发了。
私盐一案之中,谢蕴舍身救太子的事情又被重新提及起来。
因着过年时宴会众多,一下子全长安都同情起了那位深居简出,为爱舍身的谢蕴姑娘。
初二因着乔若云与秦世子回娘家,是以乔家今日倒也是热闹。
隔壁的福禄郡主便是知晓今日秦家众人来乔府做客,是以特意上门来找秦渺渺的不痛快。
乔若云担忧地看着乔锦娘道:“锦娘,瞧着前边谢姑娘对你挺好的,不曾想她竟然背后大过年的时候弄出这一招来,陛下还不曾下圣旨,等后日里一上朝,怕是有不少御史会上折子呐!”
乔锦娘倒是不在乎谢蕴的,但是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就是不知道是朝着她和陆宸来的,还是朝着谢蕴去的。
福禄道:“说实在的,帮理不帮亲,我也觉得谢蕴好可怜呐!她当初命悬一线……先如今,太子表哥竟然舍弃了他,男人薄情确实不错。”
在一旁默默听着姐夫教诲的乔律,小声喃喃道:“我可不薄情。”
秦术皱眉:“你说什么呢?二月初就是要科举了,科举比恩科来的庄重。
虽说前边有恩科已经选了一些人,但是这会儿科举还是有很多恩科不曾参加的举子,你头一回参加科举……”
“是,姐夫。”
乔律拱手应是道,只不过目光一直看向那边的福禄郡主。
乔锦娘午后便接到了谢蕴的帖子,邀她去长安的过年的集市里瞧瞧。
乔锦娘便应下了,还不忘将福禄也给一道拉上,拉上她,就是怕她和秦渺渺吵起来,到时候让郑晓不得安稳。
“姐姐,我跟着你们一起去。”乔律走到了乔锦娘跟前道。
乔锦娘道:“也好,科举在即,你是该放松放松。”
福禄问着乔律道:“你上回身边的那个丫鬟呢?她倒是个有趣又漂亮的人。”
乔律道:“她回家去了。”
福禄道:“那可就可惜了,上回给她买的珠宝衣裳她都没有带走呢,还想着找她一起逛逛集市的呢!”
过年时候的集市上,什么都有,也有杂耍班子,不少午宴之后的千金夫人们,也都出来逛街消食。
两旁还有未化的皑皑白雪,路上几乎是人挤人的热闹不已。
“小锦儿。”谢蕴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乔锦娘的身边,“外边的传言是谢二郎身边的婢女乱传的,你莫要在意,我与殿下会妥善处置的!”
乔锦娘笑着道:“我本就不在意。”
谢蕴见着她的笑意,心中微微发疼,“听殿下说,元宵节后,便会下旨赐你为太子妃,这几日你可要玩得尽兴了。”
乔锦娘微微叹气:“是啊,也就没几日的自由了。”
谢蕴道:“若是你想要自由也可,如今盛世,只要你愿意,我便能让你隐姓埋名,离开长安好好地活下去。”
乔锦娘道:“我从来都不想隐姓埋名。”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百味楼谋害太子
隐姓埋名固然能远离长安的算计,能够平安一生。
可她却不想,乔锦娘本就是该是乔锦娘,不该隐姓埋名。
谢蕴道:“入东宫之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后悔了,尽可以来寻我。”
乔律蹙眉望着谢蕴道:“太子姐夫对我姐一心一意,你少花言巧语地肖想着我姐夫!”
乔锦娘轻声呵斥着乔律道:“弟弟,休得乱说。”
乔律急忙道:“姐姐,你可千万别信她的话,乔家也能护住你,如今长安城之中流言四起,说不定就是她谢蕴命人传出来的。”
乔锦娘道:“不是他,我与他自幼相识,我信得过他。”
陆宸对谢蕴的身份是心知肚明的,谢蕴何必拿救命之恩出来说事呢?
谢蕴走到一旁的摊子前,看着摊子上的那根银簪,道:“这银簪倒是眼熟。”
乔锦娘见着银簪,一眼便认出来了,到底是陪伴了自个儿三年的簪子。
她听糯米说拿去换吃的了,竟没有想到还有再见到的时候。
“这是陆宸送给我的及笄之礼。”
谢蕴自然是知晓且难忘的,他心中姑娘的及笄礼,他亲自雕刻了一根玉簪,可是乔锦娘戴着的偏偏是一根成色极差,做工也不好的银簪。
那根玉簪,不知乔锦娘还记不记得,想必是早就已经忘却了。
谢蕴付了银子道:“这根簪子,就当做是我送你的新春之礼,这次长安之中的流言到底是因我而牵连了你。”
谢蕴付了银子之后,将银簪给乔锦娘戴上,这一幕传到众人的眼中,都成了姐妹情深。
那什么谢蕴可怜的流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人家和乔锦娘的关系好着呢!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影消瘦。
东宫之中,陆宸听到谢蕴当街给乔锦娘戴上银簪,脸色极黑,恨不得今日便去传圣旨。
十六前,晞儿都不用上学,陆宸索性命人将晞儿抱去给乔锦娘。
让乔锦娘没得空和谢蕴再独自上街。
乔锦娘带着晞儿出席宴会,又带着晞儿满长安的玩,她倒是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永远便好了。
而不是今生都被关在那宫门之中。
正月十三的时候,乔锦娘在知味阁里办了一场宴会,亲自下厨给知味阁和百味楼之中的厨子小二账房们及其家眷们置办了三桌。
这是百味楼之中的传统,百味楼里面好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以往都是除夕夜里一道过年。
可今年耽搁了一会儿。
乔锦娘也知晓,这或许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和他们平起平坐地在一起吃宴了。
真的入了东宫,有些规矩,若是不守,反倒是害了他们。
“去年的一年,你们随着我从临安来到长安,背井离乡,辛苦你们了。”
“主子,您不要这么说!我们都是被百味楼给收留的,您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是啊主子,您待我们已经极好了。”
乔锦娘举着酒杯道:“后日里,圣旨一下,这般举杯同饮怕是不能再有了,今日我们不醉不归!来日百味楼还需靠着你们。”
茴香含泪道:“主子,”您把我也带进宫中吧,我不介意做内侍的,我怕姑爷他在宫中欺负你,你都找不到一个打手!”
八角也哭哭啼啼地说着:“是啊,主子,我又不知道我爹娘是谁,也不用生儿育女,只要您不嫌弃,我愿意跟着您入东宫的。”
乔锦娘笑道:“小芳小莲可是跟着你们来了长安的,要是你们都去做内侍了,她们可怎么办?放心,你们姑爷不敢欺负我的。”
八角偷摸地拿出来了几颗莽草,小声地对着乔锦娘道:“主子,这是和八角长得很像的莽草,有巨毒,您入东宫的时候带几颗在身上,若是姑爷对您不好了,就用这个毒死他!”
茴香也拿出来一袋子的蘑菇,“主子,这些都是剧毒的菌菇,味道鲜美却有剧毒,轻者见小人,重则瘫痪暴毙。”
刘大厨拿出来了一张歪歪扭扭的食谱道,“锦娘,这是食物相克的菜谱,日日服用定能让负心汉见阎王的。”
在知味阁之中唱曲的杨姐儿也给了乔锦娘一些银杏果子,“小时候听老人家说,银杏白果生食神仙难救。
您将这银杏果子带入宫中种下银杏树,若是姑爷负了您,您就让他吃生的银杏果。”
乔锦娘轻笑着,“这银杏树得百年才会结果,哪里能有这么快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喝酒喝酒。”
东宫之中,忙于公事的陆宸打了两个喷嚏,也不知是不是冷着了。
元宵节快到了,他可不能冻出伤风来,怎么烧着这么多炭火盆,还是觉得冷意十足呢?
中宫之中,皇后与惠临帝听着暗卫来报,惠临帝的脸色是越发得难看。
“原以为乔锦娘胆子大,她底下的人胆子更是无法无天,聚众教唆乔锦娘谋杀太子,十个头都不够他们砍的!”
周皇后笑了一声,“怕是你舍不得砍他们的头吧?别以为我尝不出来,你让全公公出宫买回来的菜肴都是知味阁之中的手艺。”
惠临帝:“朕怎么会为了几道菜,而不管宸儿呢。”
周皇后嗤了一声,“宸儿若是不负心,这些手段自然用不到他的身上。
是他自个儿说得不纳妾,若是君子言而无信,也是自个儿该受的。”
……
乔锦娘喝得有些酩酊大醉,翌日直到午间才醒来。
只听得外边有些喧哗热闹的声音,问了一旁的丫鬟才知是乔二夫人前来哭闹。
她们母女前两日回了一趟二夫人的娘家,被娘家的舅母好一番冷嘲热讽。
这是来侯府之中哭诉来了。
红菱给乔锦娘递上了一碗醒酒汤道:“糯米也真是的,看您喝得这么醉,也不知拦着一下。”
乔锦娘道:“也是我不许糯米拦着我的。”
红菱自然是知晓糯米在乔锦娘心中的地位的,也不再说些什么。
乔锦娘堪堪下床,走到了外边,只听得乔二夫人哭诉地厉害。
乔老夫人道:“你这会儿知道错了,可不是你自个儿作出来的,若枫是我孙女儿,我自然会管,可刚刚退婚,婚事哪能急于一时?”
“庸王的事到底是满长安皆知,其他人家的姑娘也都安安稳稳的,待过个两三年,何人还知晓此事?”
乔若枫道:“母亲,我们乔家这般富有,即便女儿终身不嫁又如何?
女儿犯过一次糊涂了,您何必再将女儿推向火坑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长安上元佳节
乔二夫人哭哭啼啼地道:“你若是有个兄弟也好,没个兄弟,没个好姻缘,日后我与你爹爹都去了,你可如何是好?”
“母亲,虽然已经分家了,可到底二房无后,我想着从三房之中过继一个哥儿过来……”
乔老夫人早就有这样的打算,可三房到底是庶出,三爷虽敬重她这个主母,可到底没有夺人子嗣的说法。
“等到锦娘大婚,三弟也总得从西南归来,母亲也可提提此事了。”
乔老夫人道:“此事日后再议。”
乔二夫人也不再说些什么,见到乔锦娘过来道:“锦娘头一次在长安过年,明日可一定要去逛逛长安的元宵灯会,长安的灯会,别有一番风景。”
乔锦娘道:“好。”
又是一年元宵。
一大早乔锦娘就去做了酒酿元宵团子,之后便是做起了花灯,准备起了灯谜。
午后出门,见着两边的树上皆是挂满着各式的花灯笼,桥上也是垂挂着花灯,石桥的台阶旁摆放着各式的蜡烛。
正街门口,有着各勋贵人家做好的巨大的灯轮,灯树,灯柱等,这些都是要送到皇宫门口供宫中的贵人们欣赏的。
届时,两旁也会有无数百姓前来观赏。
各藩国各地的使臣今日也会在正街前向陛下朝贺。
今日的宫宴,比之除夕初一要来的有趣些,至少没有除夕那般的端重,宫宴的大殿两旁放着各家千金公子做的宫灯。
猜对底下的灯谜,便能将花灯取走。
一般若是有未婚夫妻的,其余人也不会这般不识趣地将花灯拿走。
宫中也不拘着年轻的千金公子们。
乔锦娘抱着陆晞带着他一个个猜过去,猜到了第三个,就见着陆宸提着一个兔子灯而来。
陆宸将兔子灯给了乔锦娘,在她耳边轻声道:“可不容易,总算是到了上元节。”
乔锦娘见着众人目光都在这里,向后退了一步,“当着晞儿的面胡说些什么呢?”
陆宸抱过晞儿,将兔子灯递到了乔锦娘的手中,只冲着她一笑,道:
“宫宴结束后,你便来寻我,我带你去长安上玩,见那最美的长安上元节!”
陆晞道:“我也要,爹爹。”
陆宸:“你答应过爹爹的,这几日你可以出宫找娘亲玩,但是上元节,你得乖乖地一个人。”
小陆晞轻哼,朝向乔锦娘撒娇道:“我要一起,娘亲。”
乔锦娘对小陆晞是无所不应的,“好。”
陆宸可真想把小陆晞给塞回乔锦娘的肚子里。
“周思明,您刚才拿的那个花灯,是秦三小姐的。”
荣小郡王敲着周思明的肩膀道。
“你怕是不知道,秦家和林家连婚事的日期都定下来了,就在明年的秋日里,你还拿人家的灯笼?”
周思明将手中的灯笼给了荣小郡王道:“拿错了。”
荣小郡王摸摸脑袋,“以往也不见你喜欢这这种花灯玩意儿,我给林墨送过去。”
乔律寻了好久,都没能找到福禄郡主的花灯,一问才知道,福禄郡主的花灯早就被人抢走了。
福禄虽说是纨绔,可身份到底是在这里摆着。
寿安公主独女,能娶到她一些家族不显的男子起码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乔律不禁有些颓废,她明明说过要嫁给自己,为何他都已经从学院里回来了,都不见她来找过自己呢?
宫宴时,多少年轻人的心思都不在这里。
惠临帝也极其的通情达理,待天色刚暗,就许他们离去了。
自然,惠临帝也要带着皇后早日宫中的高楼上赏今日正街处的灯会。
只是还不曾走,他的龙袍就被一只小手给扯住了,只见小陆晞一笑道:
“皇爷爷,爹爹说宫中有高楼可以见到漂亮的烟火,但是只有您能去,是真的吗?”
周皇后对着小陆晞招招手,“晞儿想去吗?”
“想!”小陆晞眨了眨灵动的桃花眼。
惠临帝寻了一下陆宸和乔锦娘的身影,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便气不打一处来,哪里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爹娘的!
出了宫的乔锦娘,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晞儿,“万一陛下不带着他怎么办?”
“放心,有母后在,不会不管的。”陆宸道。
乔锦娘听到陆宸这般说,便抛下了心中那些小小的负担,随着陆宸上了他的那批小红马。
“你带我去哪里?不是说正街上的景色才是最美的吗?”乔锦娘问着,“方才我见好些人都上了宫墙之上。”
陆宸道:“长安最高楼是慈恩寺之中的雁塔,从那边往下望去,方能纵览长安满城的火树银花。”
乔锦娘随着陆宸走上了雁塔,走到第五层的时候,她便有些吃力。
陆宸让她上了自己的背,走到了塔顶,一上高塔,便有些一览众山小之感,一连望去,整座长安城似乎是尽收眼底。
满眼的花灯,美得似在仙境里一般。
河道上,也渐渐得有人放河道祈福,圆月下的河道里,满是金光流动,似天上银河一般。
宫城处,更是有着璀璨无比的烟花。
乔锦娘扶着栏杆,往下望着,“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以前不知此诗的含义,今日才知此景有多美!”
乔锦娘记忆之中的上元佳节是热闹的,街上总是人来人往,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灯,却也是头一次见这般的盛景。
陆宸环着乔锦娘道:“万千美景,都不及你。”
乔锦娘回头望着陆宸道:“尽会哄我开心,若是你真的这么想,去年此时就不敢瞒着身份离去。”
陆宸搂着乔锦娘道:“我知错了,今日我最庆幸的是,还能与你共度上元。”
乔锦娘回头道:“看在今日美景如斯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
烟花不断,燃起的各式巨大的灯树,灯轮工艺之美,令人感叹不已。
正街上,竟然还有火龙与火凤凰飞舞……
如此良辰,如此美景,乔锦娘不想去提及那不开心的往事。
陆宸低下头,吻住了乔锦娘的唇瓣。
乔锦娘也闭上了星眸,双手环住了陆宸的劲腰,任由他的凶猛攻势……
两人不知吻了多久,直到听到底传来寺庙之中的撞钟声。
陆宸才离开了唇瓣道:“这到底是在寺庙之中,我带你去我的一处别院里。”
乔锦娘道:“我若是一直不会去,怕是爹娘要担心的。”
“我会命暗卫去和他们说的。”
乔锦娘跟着陆宸到了一处南城的别院里头,小声道:“你既然都忍了这么久了,就不能忍到我们成亲吗?”
陆宸压低着声音道:“你可知婚期在三月底?你还想要让我等上百日?”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赐乔氏锦娘为良娣
“婚期这么近吗?”乔锦娘惊道,“我还以为要到个秋日里呢。”
推门入内,乔锦娘便见到了不少的兔子彩灯挂在了别苑的树枝上。
廊檐下,地上,也皆是各式各样的小兔子灯笼,可见陆宸用了多少的心思。
陆宸拉着乔锦娘入了屋内:
“床边还有小兔琉璃灯,制作可不容易,毁了不知道多少个,才得到了一个好的。”
琉璃本就难得,但凡是琉璃灯都是极贵的。
乔锦娘入内,见着床边挂着的琉璃灯因着里面的烛火,印在榻上便是万种琉璃光。
不等她移开目光,她便就被陆宸带到了木榻上……
外边,火树银花的烟花依旧,屋内,一片风光旖旎,琉璃灯轻轻地晃动着……
帐中,隐约的传来一些支离破碎的轻语。
“哥哥,好哥哥,别……”
“可是你说的,话本之中写的都是七次……”
正月十六,日上三竿之时。
乔锦娘缓缓睁开眼睛,累的哪里都难受。
见着身边还躺在陆宸,她便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手腕。
陆宸吃痛,醒来不恼,等她放开了之后,轻笑道:“原来你还是有力气的……”
乔锦娘拉着被子提防着陆宸道:“你若是再这样,我就后悔了答应你入宫了。”
陆宸含笑道:“是你自个儿说,没有一夜七次都不是真男人。”
乔锦娘虚声道:“话本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日后再也不看话本子了。”
陆宸好笑地道:“快些起来吧,说不定圣旨已经到乔家了。”
乔锦娘看了眼外边的天色,才知已经快午间了,瞋了一眼陆宸,“都怪你,都这个时候了……”
见着陆宸一脸春风得意的神色,乔锦娘倒是着急得很。
万一圣旨真的到了,让传旨公公一直等着倒是大罪过。
乔锦娘寻着衣物,满是落于一地的衣裳,也不好再穿,更加恼着陆宸了:
“你赶紧去府里给我拿套干净的衣物过来。”
陆宸也不再逗她,道:“放心,我还没有回宫,父皇是不会下圣旨的,衣裳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乔锦娘闻言才松了一口气。
乔锦娘一夜未归府,还没有带走一个丫鬟,郑晓早就着急。
待一听到她回来的消息便往锦娘的院落里赶着。
郑晓见到锦娘脖颈上露出来的斑驳痕迹,连声道:“殿下也太不知怜香惜玉了。”
乔锦娘即便是面对亲生母亲,到底还是有些羞愧的。
但见着郑晓说陆宸,她便同仇敌忾道:
“就是,他那根木头,根本不懂的什么怜香惜玉。”
郑晓又道:“锦娘,虽说你们先前是夫妻。可娘也与你说过,皇室是看重血统的,你们既然还要大婚一回,你也该劝劝殿下谨守礼数。”
乔锦娘道:“娘,我们有分寸的。”
郑晓望着乔锦娘身上衣裳的缝制手艺是出自宫中尚宫局。
想来殿下对她除了有些不知怜香惜玉之外,其余得都是极好的。
乔锦娘用了午膳,便听到外边传来的大动静。
她出了院门,方知是圣旨到了。
今日来宣旨的阵仗极隆重,宣旨的官员是门下省的,还有史官随行。
门下省官员宣旨道:“临安乔家之独女秀外慧中,小家碧玉,……”
听到这边,乔家人的面色都不对,怎么还是临安乔家独女?
门下省宣旨官才叫一个慌张,他虽然是一字一句地读下去,可是后边的内容皆以可见。
看到最后两个字,门下省官员直觉是圣旨有错。
可是他从门下省之中领的便是这道圣旨,岂会有错?
只能硬着头皮读了下去。
“抚育皇孙有功,特赐乔氏锦娘为太子良娣,钦此。”
纵使溜须拍马对皇权敬畏至极的乔侯爷,这次也没有领圣旨,拱手道:“大人,是不是圣旨有误?”
若是太子良娣,哪里用的着这种宣旨的大阵仗,哪里用的着史官随行?
门下省宣旨官擦了擦头上的汗,“侯爷稍等,下官回去问问。”
乔锦娘心中明白,陆宸说过,先前陛下就已经下了一道圣旨前往临安封她为良娣的。
圣旨既下,也就没有销毁的道理,定会在门下省之中存档。
两道圣旨都是对她而下的。
怕是门下省官员忙中出错,将两道圣旨给弄混了。
跟着圣旨来乔家门口偷摸打探消息的婆子小厮倒也不少。
打听到了赐乔锦娘为良娣的消息之后纷纷往着本家赶着。
钟刺史府中。
邱素听到婆子传来的消息,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为同窗感到一丝不平。
邱素道:“瞧先前的阵仗还以为是太子妃,原来只是一个良娣而已……”
钟舞儿倒是高兴道:“纵使她是侯爷真千金,到底是商户出身的,她自个儿又不自重偏偏找些商户的活计,良娣都算是她高攀了。”
秦国公府之中。
秦老夫人听闻只是良娣,大笑了好几声,“一个小小良娣就如此猖狂。”
秦渺渺捂着耳朵,没好气地道:“那也是良娣,您日后见着了她也得行礼。”
“渺渺,你是越来越不将我这个祖母放在眼中了!”秦老夫人连道,“快叫乔若云过来,一道去乔家瞧瞧热闹去。”
秦渺渺:“……”
佟御史家。
佟盈盈听到了丫鬟所说的良娣,只有泰然自若地一笑。
“良娣已经是乔锦娘高攀了,若我是陛下,一个奉仪也就打发了。”
身旁的丫鬟笑道:“本来良娣之位也不低,可偏偏乔锦娘先前都是一副太子妃的模样自居,可是丢了大脸了。
好些人都前去乔家“恭喜”去了,小姐可要前去?”
佟盈盈道:“我并非是那般踩高捧低之人。乔锦娘虽不是个好人,可也不必这会儿前去嘲讽。免得自个儿的名声都受损。”
还不等门下省的官员从宫中来乔家,这乔家门口陆续便来了恭喜的人。
这恭喜大多数人家是真心的,偏也有些便是来嘲讽的。
秦老夫人头一个阴阳怪气对着乔老夫人道:
“老亲家,恭喜恭喜,这良娣好大一个封号,难怪县主先前就该指着我的鼻子骂了。”
乔老夫人只道:“我乔家女儿不为妾,纵使是皇家妾,也不做。”
乔老夫人本就觉得赐封锦娘为良娣就足够了。
可殿下已经保证,皇后话中也是要让乔锦娘为太子妃,如今却来个良娣,乔家若是不争,真的成了长安一个笑话。
长安之中,如同秦老夫人这等爱看笑话之人不少呢。
秦老夫人道:“老亲家,这抗旨可是大罪呐。
你们乔家若是要抗旨,先把乔若云给领回去,可别牵连我们秦家。”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赐封锦娘为太子妃
秦渺渺闻言真恨不得自个儿不是秦家人,即便今日乔锦娘只是良娣,这也不是秦家可以得罪的起的。
何况乔若云是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会儿若是休弃了乔若云,他们秦家的颜面何存?
一旁的林相夫人的目光之中,便传来着隐隐的不快。
乔老夫人没好气得道:“自然,我乔府犯下的大罪牵连不到你们秦家去。”
邱素的婆母钟刺史夫人含笑上前道:“乔老夫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况乔锦娘以往不过是一个商户女。
良娣之位也不委屈了她,我们江南之地出了一个良娣也是福气。
做人啊,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钟夫人虽然打心底里看不起乔锦娘,可也知道若是能拉拢乔锦娘,对她女儿日后在东宫之中多有好处。
“你是哪位?”乔老夫人冷眼一瞧。
钟夫人在江南可谓是被人人捧着的刺史夫人,但在这里,还是只能陪笑道:
“老夫人不认识我,我乃是江南刺史的夫人。
我这庶媳当年和乔锦娘是同窗,一道在女子学院之中读过书的。”
秦老夫人冷嗤道:“还以为是谁,堂堂一个江南刺史夫人竟也来和一个“良娣”攀附关系?”
良娣两字,秦老夫人带着是满满的嘲讽。
钟舞儿跳脚道:“谁攀附关系了,我们家可不与自甘下流的商户往来,娘……”
钟夫人瞪了一眼钟舞儿。
门口又传来了李玲玲的声音,“这大中午的,侯府门口好生热闹,本王妃本以为能多一个弟妹,却不料是多了一个太子良娣……不过,还是要恭喜乔小姐了。”
李玲玲知晓为了怀王在百官面前的名声好,她是本不该来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她为了太子妃筹谋了这么多,可是最后,偏偏是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乔锦娘成了太子的人。
见她落难,哪能不嘲笑,李玲玲便拉着齐王妃等妯娌前来。
齐王妃对乔锦娘打心底里发怵,尽量地缩小着自个儿,不被乔锦娘所看见。
“李玲玲,即便锦娘只是一个良娣,那你连良娣都没得做!”福禄在对面瞧见了热闹,便过来道。
李玲玲得意至极得道:“那也好过好些人以太子妃自居这会儿却是成了良娣。”
秦老夫人等人跟着都轻笑出了声。
邱素看向乔锦娘的眼中,满是带着同情之意,道:“锦娘,你自小便是太要强了些,日后还是莫要在没有把握之时就做出一些哄笑大堂的事来……”
乔锦娘朝着李玲玲说着:“我何时以太子妃自居过了?”
李玲玲浅声笑着道:“纵使你没有以太子妃而自居过,可是今日下旨的就是良娣,怎么不见你接旨?”
……
宫中,门下省一众官员都跪在了勤政殿的跟前。
门下省侍中大人连连磕头道:“陛下,底下的给事中取圣旨时过于紧张,一时间不查,竟然取错了存档的圣旨,求陛下恕罪!”
惠临帝恼极,“这么重大的事,你们竟然都会搞错圣旨?”
门下省侍中大人心中也很无奈,原本说好的今日一早就宣旨的,可是东宫有人来说推辞到午后宣旨。
后边礼部,史官等人又纷纷催促,给事中是新上任的,不知前边还有一道赐为良娣的旨意。
被催促着一拿便出了错,那个宣旨的也是个呆愣的,不懂变通。
门下省侍中磕首道:“陛下,臣等知罪,百死难逃其咎,可既然圣旨已下,不如,先让县主入东宫,之后,再下册封太子妃的圣旨?”
“不可!”
陆宸大步进来,怒视着门下省众人,好好地宣个旨,他们竟然还能犯下这些弥天大错来!
陆宸拱手道:“父皇,虽然圣旨已下,可也不是不能再下一道圣旨,儿臣请求父皇再去乔家下一道圣旨。”
惠临帝头疼,哪里有一日宣两次圣旨的事。先是良娣再是太子妃,他这可是在打自个儿的脸。
不过,太子大婚事宜都已经备好了。
若是乔锦娘先是成了良娣,再到东宫宣太子妃的旨意,那大婚就不必了。
身为父亲,惠临帝还是想要亲眼见证陆宸大婚的。
罢了,丢脸就丢脸吧。
惠临帝道:“你们就再去乔家一趟!”
陆宸拱手道:“父皇,能不能让儿臣前去宣旨?儿臣实在是信不过这些废物了!”
门下省众人:“……”
惠临帝道:“哪里有太子去宣旨的?不合规矩!”
陆宸连道:“父皇,万一若是他们又宣错了圣旨呢?规矩也是人定的,求父皇准许儿臣前去宣旨!”
惠临帝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亲自前去吧。”
门下省这帮子废物,确实还不知道出什么疏漏来。
门下省明知有太子妃的旨意,也不该再宣读良娣的圣旨。
再不济,装晕回来都行,可那宣旨官竟然还硬着头皮宣读了下去。
陆宸领命,去门下省之中拿了圣旨,骑上了枣红马就赶去了乔府。
正好在门口听到了李玲玲这声嘲讽:“乔锦娘,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接下良娣这道圣旨,免得成了长安城之中的笑话吧!
毕竟你,德不配位呐!小心不接圣旨,连良娣之位都没得做!”
陆宸翻身下马,门口众人见到太子殿下,见着他手中还带有圣旨,便都纷纷下跪行礼。
秦老夫人本就腿脚不好,下跪的时候,膝盖骨疼得难受。
陆宸见了眼乔锦娘看自己的眼神并不恼怒,便松了一口气,他道:“圣旨到,佳安县主接旨。”
乔锦娘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缓缓上前下跪。
“安远侯嫡女佳安县主乔氏锦娘,肃雍德茂,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温懿恭淑,静正垂仪,品貌出众,待字闺中,今太子陆宸适龄婚配,当择贤妻,两人堪称天设地造,郎才女貌,特将汝许配太子为正妻。赐封为太子妃,钦天监择三月廿八举行大婚暨太子妃册封大殿,昭告四海,钦此。”
乔锦娘抬起双手,道:“臣女接旨。”
陆宸将圣旨放在了乔锦娘的手上。
乔锦娘便将圣旨放在了香案之上,乔家众人磕头之后,又由乔锦娘将圣旨放入乔家宗祠之中,受着香火等供奉。
再出门口,乔锦娘见着秦老夫人等人还跪在门口,好奇道:“你们怎么都还跪着呢?”
秦老夫人等人扯着嘴角,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倒是想要站起来,可敢吗?
坐在门口的陆宸,举起茶盏,缓缓喝了一口茶道:“来都来了,不拜见一下太子妃就走,未免无礼。”
安远侯身边的管家,很上道地拿了一把椅子过来,摆在了陆宸的身边,请乔锦娘入座。
陆宸扫向跪在地上的众人道:“怀王妃品级最高,不如请怀王妃先来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磕头行礼
乔锦娘入座之后,在陆宸的耳边轻声道:“她终究也算是你的大嫂,还是亲王妃之尊,让她跪我,不合适吧?”
陆宸道:“你是太子妃,她即便是大嫂,跪你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李玲玲的脸色难堪极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陛下竟然会如此不嫌丢脸,一连下两道圣旨。
若非是良娣的圣旨已下,她也不会来乔府跟前嘲讽乔锦娘。
这会儿,李玲玲只能跪行到乔锦娘跟前,低头磕首,“臣妾拜见太子,太子妃。”
好久,李玲玲才听到了乔锦娘说:“免。”
李玲玲一口恶气差点要将自个儿给深深得憋屈死。
她磕首都磕了,乔锦娘才假惺惺地说一个字免!
李玲玲起身的时候,目光之中似蕴藏着无数把利刃一般看向乔锦娘。
可乔锦娘浑然不在意。
李玲玲之后,其他的几位王妃也接连来行礼。
乔锦娘对她们倒是没有什么冤仇,与齐王妃有过不愉快,可那之后齐王妃也来道歉了。
乔锦娘便在她们还没磕首的时候,就说了一个免字。
福禄等人乔锦娘也都直接免了她们的礼。
秦老夫人憋着了一口气,她这把年纪了,若是对乔锦娘下跪行礼,未免太憋屈。
秦老夫人上前行礼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对着陆宸的。
乔锦娘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缓缓道:“秦老夫人,这是眼花了不知我在何处?”
秦老夫人磨着牙,她到底是长辈,就连皇后也会看在秦家的颜面上,不会让她磕首,乔锦娘怎敢的?
秦夫人扯了一把乔若云,让乔若云替秦老夫人说说话。
乔若云理解了秦夫人的意思,正想要相帮的时候……
触及了一旁乔锦娘的眼神,乔若云索性低着头,当做自己蠢笨不懂意思罢了。
秦老夫人无奈只能被逼着朝向着乔锦娘磕头:
“臣妇拜见太子,太子妃。”
许久不见乔锦娘让她起来,秦老夫人膝盖疼得厉害,心中更是憋屈得紧!
乔锦娘将茶盏放在一旁道:“秦老夫人是御赐的一品诰命夫人,又是长辈,本我这个小辈不该说些什么的。
可是这一品诰命夫人到底也是大棠的命妇。
秦老夫人顶着这诰命,却行的是民间乡下都不耻的长舌妇之事。
搅和得家宅之中乌烟瘴气,竟然宠通房差点害死明媒正娶的孙媳。
殿下,此事证据确凿,人证物证皆全,以往念着到底是亲戚家的长辈不计较。
可秦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于我娘,侮辱于我,不能不计较。”
陆宸道:“若是此事当真,孤回宫后,便会秉明父皇,褫夺秦老夫人的封号。”
秦老夫人眼睛一闭,差点晕厥过去,秦家众人连连下跪求情。
独秦渺渺道:“殿下,太子妃圣明。”
秦家之后几乎之后的人行礼,都是未曾磕首,就被乔锦娘给免了的。
钟夫人与钟舞儿混入其中,也以为可免了行礼。
但她们下跪行礼后,也迟迟没有听到乔锦娘说一个免字。
乔锦娘揉了揉太阳穴,“殿下,这钟小姐好大的胆子,方才口口声声说你卑贱呢!”
钟舞儿头一次见太子殿下,宫宴时,离得远,根本就瞧不见殿下的容颜。
现下一瞧,整个人的心思全在殿下之上。
她从未见过如此容貌的男子,可见着他这般维护着乔锦娘,心中便酸涩得紧。
这会儿听到乔锦娘这般说自己卑贱,连楚楚可怜地抬起头,望着太子道:
“殿下,臣女可从没有说过您卑贱呐!”
乔锦娘道:“你说行商者卑贱,可殿下,也是做过三年的商户的。”
钟舞儿连声道:“殿下,您休听的乔锦娘胡说八道!”
陆宸冷声道:“太子妃的名字也是你可以直呼的?钟刺史的考核三年都是最低的,教养出来的女儿如此,这个刺史怕也是做不好了的。
江南商户遍地,身为父母官,却嫌人家卑贱,这刺史也不必再做了!”
钟夫人瘫倒在地上,她真的是悔了又悔,明明是想来讨好乔锦娘的,怎么会变成如此呢?
邱素连连朝着乔锦娘磕头道:“锦娘,看在我们十年同窗的情谊上,您帮我们求求情吧!”
乔锦娘见着邱素如此,满不是滋味,道:“邱素,如今民间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商户便是极为要紧的。
从商者缴纳税银,不曾违法乱纪,不该是卑贱。
不惩治钟府,难以对天下商户有个交待。”
前朝,世家之流瞧不起商户暴富与他们一样富贵。
且乱世时,人人若是经商无人耕种也不行。
是以便有了士农工商之说法,将商户贬为贱业。
可先皇开始,便是鼓励百姓经商来调动天下的银钱流通。
虽然在一些达官贵族之间,商户依旧属下流,可到底地位要比前朝时高上不少。
朝廷需要商户来增加税收,调动百姓间的消费。
乔锦娘幼时便明白了这个道理,是以她从未觉得经商卑贱。
钟刺史身为父母官,他的嫡女如此厌恶商户,被贬职一点都不冤枉。
邱素见乔锦娘竟然如此心狠,心寒道:
“殿下,您可知为何当时乔锦娘的同窗无一人去参加你们的喜宴?
因为乔锦娘她在学院的时候,就勾引了当初的临安知府之子。
那临安知府之子一直想要纳乔锦娘为妾!
我们这些同窗怕得罪知府之子,才都不敢去她的喜宴之上,这倒是成了她怪我们的缘由。”
众人闻言,哗然一片,不禁感叹这邱素的胆子着实是大。
陆宸凉声道:“若是乔锦娘真的是勾引了知府之子,那当初她又何必为了酒楼招婿入赘?
她要是成了知府之子的妾侍,那些乔家族亲还敢去占据百味楼?
你们怕得罪知府之子是真,但锦娘绝无勾引之事,你污蔑太子妃,其心可诛。
来人,将她扭送到长安府尹处!”
乔锦娘望着邱素道:“素素,你口口声声十年同窗,十年,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
让你不惜毁了你自个儿也要如此加害于我!”
邱素站起来,狂声大喊道:“乔锦娘,你知道我最恨你的是什么?
是你告诉我商户不卑贱!
可是我离开学堂之后回到家中,参加宴会时,人人包括爹娘都瞧不起我的商户女身份!
凭什么,先前你明明家世不如我,却天天穿着比我好!
凭什么你明明是学院之中最调皮的,却也是先生眼中最喜欢的!
那时候,我听到知府之子说要娶你时,你可知我有多少嫉妒!
我费尽心思得不到的官家儿媳之位,而你,却竟然还去嫌弃他府上姬妾众多!
后来我费尽心思地嫁给一个花心的刺史庶子,就想要摆脱商户女的名声。
可你什么都不做,就成了侯府女,可你竟然还继续经商,还能成为太子妃,凭什么,你的命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