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休书
江南三月,烟雨朦胧,临安城靠河边的一处小酒楼外,屋檐下落雨成滴。
下了约莫着半个月的春雨,酒楼跟前的柳树抽了嫩芽,屋内八仙桌旁,一个约莫着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手中紧紧握着一张纸。
上边休书两个字,显而易见。
乔锦娘一双眸子里全无往日里的灵巧,只剩下满满恨意,她不住地咬牙切齿,“他怎敢,怎敢!”
一旁的侍女煽风点火:“姑娘,姑爷他也太不是人了,当初若不是你从河里将他救起,他已经没了性命,先前他忘了前程往事也是您将他收留的让他入赘到乔家,如今记起前程来,就要将您给休弃了,这种负心人就该剁碎了做人肉包子吃!”
“糯米姑奶奶,这话可别乱说,到时候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百味楼是黑店呢!姑爷做事的确不道德,连小少爷都带走了。”
乔锦娘暗咬着下唇,三年前,父母双双病危弥留之际,叔父伯父想要抢占爹娘的百味楼。
乔家二老就她一个闺女,那时候也恰巧在河里救出来一个长得和谪仙似的少年,身上穿戴无一不精,他忘却前程,乔家二老便骗他是家中的童养婿。
逼着他和乔锦娘成亲,绝了伯父叔父的念想。
二老在锦娘成亲后,便就撒手人寰,乔锦娘为父母守孝时察觉有孕,生下一儿,也算是夫妻恩爱。
年后,她夫婿忆起前程,告诉乔锦娘,他本是长安城世家子弟,若要娶乔锦娘为正妻,需做一番筹谋。
她夫婿便带着孩子先行回了长安,等了两个月,从元宵到清明,谁知,等来的不是长安城的十里红妆下聘,而是一封休书。
休书写在外边,来报信的差史扬在手上,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临安城。
而她百味楼的小掌柜,也注定会成为临安城之中的笑话!
“乔锦娘!滚出来!”
“如今你家那负心郎已经带着孩子走了,只给你一纸休书,你一个女子注定无后,别又白白地损了我们乔家的基业,还是赶紧将百味楼交给我们!”
乔锦娘听到外边的声音,酒楼门口到河边站满了乔家的叔伯与他们叫来的人。
雨声绵绵,都遮盖不住他们嘈杂的声音。
“凭什么,当年我父亲困苦无依之时被你赶出乔家,幸而他命好跟了位好师傅去长安城之中伺候了安远侯一家,娶了我娘挣了些许银两回祖籍开酒楼,百味楼是我爹娘半生心血,与你们乔家基业有和干系?”
乔锦娘撑着一把伞,走出了酒楼门口。
父亲弥留之际说过,这百味楼宁可卖了也绝不留给族人。
当初父亲十岁就背井离乡吃了多少苦头,好在遇到了长安城之中的世家安远侯府,方能过上好日子。
“呵!再怎么说,你爹也姓乔,谁让你是一个绝户呢,连招赘进来的小郎君都带着你儿子跑了,识相点的赶紧将铺子交出来!”
“是啊,我们都是你叔伯姑母,你可不要不敬长辈,今天这百味楼说什么都不会再让你一个绝户女攥在手心里了!”
数十个人,一口一言,理直气壮。
乔锦娘握紧着手,恨极了他就算要走,何必要将休书闹得人人皆知。
她望向身后的酒楼:“今日你们要这酒楼,除非是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雨丝绵绵,乔锦娘眸光之中满是决绝。
乔家叔伯道:“这本就是乔家的基业,你身为女子怎配继承。”
“且乔家也留不下被休弃的女子。
看在你是同族份上,族长已经将你许配给知府家的公子为十八房小妾!”
侍女糯米气愤道:“知府家的儿子谁不知道他脑满肠肥。
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年轻的良家姑娘!
你们竟然让姑娘嫁给这种人为妾!”
乔家二伯母穿着一身粗布衣服,露着黄牙道:
“那可是知府公子,乔锦娘一个二嫁女可以嫁给知府公子为妾,是她的福气。”
“就是,凭她被人休了,还能嫁到官宦人家,这是多好的福气!”
“知府公子家的花轿来了。”
乔锦娘见到了桥上,一个肥胖却眼睛浑浊的男人而来。
这人正是临安知府的公子哥儿。
临安知府是一个好官,无奈儿子太纨绔。
平日里就爱美人儿,也不知道多少姑娘被他糟蹋。
“今儿个一定要把乔锦娘送上花轿!知府公子可是给了一大笔聘金的呐!”
乔家伯母姑姑婶娘一哄而上,拿着绳子要上前去捆着乔锦娘。
小雨淅淅沥沥,酒楼之中的小二婢女厨子出来拦着乔家众人。
无奈还是乔家人多。
乔锦娘头一次感受到了如此的绝望,她拿出火折子来。
“别过来,若是谁过来,我今日就烧了这百味楼,大家同归于尽!”
可无奈,就像是老天都不帮她,原来的小雨变成了大雨倾盆。
乔家叔伯有恃无恐道:“这么大的雨,怕是这火也烧不起来!”
乔锦娘手中的火折子落地,整个人被乔家伯母婶娘控制住的时候,听到外边传来马蹄声。
蹬蹬,蹬蹬!
乔锦娘听着马蹄声,想着是不是她的夫君回来了?
可是停下来的是一辆马车,出来的是一个老嬷嬷。
老嬷嬷见到乔锦娘的第一眼,就热泪盈眶道:“姑娘,姑娘,老奴对不住您啊,让您在临安城之中受了这么多的苦呐!”
安远侯府的老嬷嬷,仅一眼就确定了乔锦娘的身份。
她和安远侯夫人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甚至于容貌更甚侯夫人之前。
“你们这些粗婆子,这么对我家姑娘做什么?”
老嬷嬷见到一旁有些山村野妇,一看她们便是不安好心的,“这乃是安远侯府的嫡长女,岂是你们可以随意侮辱的!”
乔锦娘听到老嬷嬷的话后,有些不理解。
可是见到老嬷嬷带来的那些侍卫都带着刀。
三下五除二地就将乔家那帮子恶心之辈赶跑了。
即便老嬷嬷是来行骗的,乔锦娘也将她当做恩人。
将嬷嬷和侍卫们请进酒楼内,乔锦娘替嬷嬷斟了茶,“今日多谢嬷嬷解围,不过嬷嬷方才所说的安远侯府是否是有误会?”
“家母曾是安远侯府之中的家生子,家父也在安远侯府做过厨子,不过十八年前就回到了临安城开了这家酒楼。”
老嬷嬷用着锦帕拭去了眼中的泪水,“是了是了,姑娘,当年侯夫人随着侯爷返乡路遇流匪。
不得不躲藏,在路上生下了您。
适逢厨娘生育,遭了小人算计竟然互换了厨娘和夫人的女儿。”
“如今那小人临终之前说出来此事。
夫人才知您才是她的亲生女儿,特命老奴来带您回侯府!”
乔锦娘怔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这话本子里的事会发生在自个儿身上!
第二章 是安远候府嫡长女
乔锦娘便是吃惊,在嬷嬷的恳切言语下,也觉得嬷嬷此话应当不是作假……
她真的是安远侯府的嫡长女?
这怎么可能呢!
对临安城的百姓而言,知府已经是大官,何况是侯府!
娘亲在时,说过侯府的规矩,说过侯府的富贵,对于乔锦娘而言那是另一番天地。
“姑娘,侯爷侯夫人都着急着见您,请您尽快随老奴去长安吧。”
长安?
乔锦娘道:“好,不过清明临近,他们虽不是我亲爹娘。
却是以为我是亲女儿的。
他们待我如珠似宝,我想再上一炷香再走。”
嬷嬷道:“应该的,我记得十八年前还吃过乔厨子的手艺,他的手艺可是堪比御厨的。”
乔锦娘翌日撑着伞去了坟上,“爹娘,对不住,女儿要去长安了。
团哥儿被那个负心汉带到了长安。
若是有安远侯府相助想必能早日找到团哥儿。
百味楼也需要暂时歇业一段时日。
女儿不在临安,怕手底下的人收到乔家族中的苛待,想着将他们一起带到长安。
爹娘放心,女儿会在长安开一家百味楼的。
听嬷嬷说,那位与我错换的姐姐,如今嫁给了国公府世子,也算是姻缘圆满。
我去了长安,也会替你们好好照顾姐姐的。
求爹娘保佑团哥儿平平安安,保佑女儿早日找到团哥儿。”
乔锦娘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就走了。
百味楼歇业关门,谁都不知道乔锦娘去了何处。
乔家众人不相信乔锦娘会是安远侯府的女儿,也并没有将那嬷嬷的话放在心上。
只乱传乔锦娘被休后跟别的男人跑了。
几个穿着锦衣的黑衣侍卫到了百味楼跟前,见到的是紧闭的大门。
问了一圈,都不知百味楼之中的人去向。
“头儿,人不在了,该如何向主子汇报?”
“如实汇报,走,回长安!”
主子好不容易求来了一个良娣的名分,看来是这位百味楼小掌柜福薄。
……
乔锦娘走了水路,到长安已经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一路上,她领略了不少风景,却是无暇也无闲心去看。
脑海之中想着皆是她的团哥儿,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团哥儿了,也不知他如今胖瘦如何,说话可流利了些。
离开她时,团哥儿说的话还不太能听懂。
叫的最清楚的就是娘和菜菜。
“姑娘,明日就要到码头了,侯府已经给您送来了四个丫鬟。
这两位是夫人身边长大的丫鬟,还有两个是府中新买的。”
乔锦娘听娘说过,侯府之中的姑娘一个人便有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一个管事嬷嬷。
“嬷嬷,糯米从小就是服侍我的,我已经习惯了,我打算让她跟着我进侯府。”
安嬷嬷道:“应该的,就让糯米姑娘和她们一起伺候您吧。”
乔锦娘给这四位丫鬟都取了名字,分别是红菱,樱桃,绿荷,玉燕。
红菱和绿荷是侯夫人身边的丫鬟颇为稳重。
樱桃和玉燕年纪不大,才十三岁,不过长相有福气。
这半个月以来,乔锦娘从安嬷嬷口中也知道了侯府之中如今的主子……
侯府共有三房。
大房也就是乔锦娘的父亲安远侯,有一妻二妾。
其中一个妾侍过年时暴毙,也就是当初互换她身份的妾侍。
侯爷膝下有三女二子。
嫡长女乔若云,便是与乔锦娘互换身份之人,如今是国公府的儿媳妇。
嫡次女乔若水,今年刚好及笄,还在说婆家。
庶女乔若依,十四岁,却是名满长安的才女。
二子皆是嫡子,长子十六岁,次子如今才六岁,算起来比团哥儿大不了多少。
另二房是老夫人嫡出有四女无子。
三房是庶出三子无女。
候府如今统共便是这些主子。
安嬷嬷道:“姑娘放心,侯夫人在侯府之中当家十八年,您进了侯府就是真正的嫡小姐,无人敢苛待您的。”
乔锦娘并不怕苛待,她只是烦忧的是,如何和侯爷侯夫人开口找团哥儿。
翌日,乔锦娘乘坐马车到了长安城的正街上。
她本就觉得临安是鱼米之乡十分繁华,却不想长安更热闹。
当今陛下励精图治,如今的长安是一派盛世景象。
乔锦娘放下了帘子,原来长安是这样的热闹。
马车又走了两刻钟的功夫,到了一处气宇轩昂的院落前。
这院落占地之广令人惊诧,院门之宽是乔锦娘在梦中都不敢想的。
马车从偏门进了侯府,乔锦娘下了马车后便见到弯来绕去的回廊。
随着安嬷嬷去了一处宁馨苑,踏过月亮门便见到坐在大厅高位上的夫人。
夫人穿着一身丝绸齐胸襦裙,高高的发髻尽现她的雍容,一如两旁道上盛开的牡丹,走近些乔锦娘看清了她的容貌。
才知道安嬷嬷为何如此肯定她的身份。
只因这位夫人,和自己长得有七八份相似。
安远侯夫人激动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若不是维持着世家夫人的仪态怕是要跑了。
她走到乔锦娘跟前,双眸含泪,“孩子,我的孩子,娘亲对不住你,让你受了十八年的委屈。”
许是血缘,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乔锦娘也不由地抱紧了面前的贵妇,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十分地好闻,“母亲。”
听到乔锦娘喊母亲,安远侯夫人的泪水越发地多了:
“孩子,日后娘亲一定会好好地补偿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乔锦娘跪在地上道:“母亲,平心而论,这十八年来爹娘待我不薄,我在江南也是吃穿不愁,锦衣玉食。
爹娘也叫我读书写字,我并没有过上苦日子。
只是三年前爹娘皆离开了人世间,我受乔家族人欺辱不得不招赘了一个男人。
谁知那男人是个负心汉,抢了我的孩儿到了长安,求母亲帮我找回我的孩儿,他才两岁……”
侯夫人听到乔锦娘的话,震惊地差点要晕厥过去,“我可怜的孩儿,你这还没有吃苦呢!没想到你已经有了孩儿。”
安嬷嬷劝着侯夫人道:“夫人,姑娘如今也已经十八了,有孩儿也是……”
侯夫人握紧着乔锦娘的手道:“孩子,你先好好在侯府安顿下来。
你在江南成亲生子的事情先别与旁人说。
你那团哥儿,我会让侯爷在暗地里找寻的。”
乔锦娘以前听娘说,侯门大户最注重名声。
她也乖巧地应道:“好,只是还有一事要求母亲。
我爹娘在江南开着一家百味楼,里边有些伙计随我一起进长安。
这些年百味楼也有些盈余,女儿想要在长安开家酒楼,也能够安顿下这些伙计。”
第三章 太子冠礼
乔锦娘抬眸望着侯夫人,深怕她不会答应。
侯门规矩多,未必会允许她抛头露面做生意。
侯夫人却是道:“好的,好的,若是缺银两尽管向娘要。”
乔锦娘点点头,“开家铺子的银两还是有的。”
乔家族人对百味楼这般虎视眈眈,实在是因为百味楼的生意极好,这些年乔锦娘手中有不少银两,也在临安买了不少铺子租出去。
算起来,她是不缺钱财的。
侯夫人亲自带着乔锦娘去了给她准备的院落,就在宁馨苑的一旁,名字还未曾取。
“锦娘,这园子里的名字随你取。”
乔锦娘想了想道:“便叫锦园吧。”
侯夫人笑笑道:“我儿这个名字取得好。”
乔锦娘进了闺房,瞧着里面的摆设,无一不是珍贵的,“多谢母亲。”
侯夫人眼中含泪道:“这些也弥补不了什么,你喜欢便好,若有什么不够的,尽管和安嬷嬷说,千万别憋着。”
乔锦娘应是。
转眼便是到了午膳时间,乔锦娘随着侯夫人去了宁馨苑。
到的时候,乔锦娘见到了一个梳着夫人发髻穿着华贵的女子,一见到这女子,乔锦娘有些恍惚,鼻尖一酸,行礼道:“世子夫人”
这女子和逝去的娘亲长得一模一样,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不敢当,不敢当,是我对不住你,我占据了你的荣华富贵。”乔若云连连扶起了乔锦娘。
乔若云红着眼眶道:“自我知晓你我身份互换之事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再忏悔,我对不住你……”
乔锦娘被乔若云给吓到了,“夫人莫出此言,互换你我身份之时,你尚且也是婴儿,怎会是你对不住我呢?”
“还有,我这几年在江南过得也挺不错的,你切莫多心。”
侯夫人拍了拍乔若云的肩膀,“你这孩子从小就爱多想,此事与你无关,你在我身边长到十六岁,也是我的女儿,锦娘吃苦与你无干,锦娘不会怨你,我也不会怨你,你切不要多想坏了身子。”
乔若云见乔锦娘和侯夫人劝导,才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妹妹,我爹娘……”
乔锦娘抿唇道,“他们三年前因病重而亡……”
乔若云又落了泪,“妹妹,你吃苦了。”
侯夫人也擦了眼泪道:“好了,都别哭哭啼啼了,今日是个好日子,叫厨房多烧几个菜,为锦娘接风。”
用午膳时,乔锦娘未见到还有两个妹妹,便问着侯夫人道:“母亲,妹妹们呢?”
侯夫人道:“今日是太子弱冠,你妹妹们都去东宫贺寿去了,原本我与若云也要去的,不想你多等便就称病不去。”
乔锦娘之后便俯首用膳,一言不发。
国公府用膳规矩众多,丫鬟服侍得宜,乔锦娘便是有些不足之处也无人敢笑话。
直到饭后侯夫人才开口对着乔若云道:
“你这孩子就是心实,何必要对国公府说出实情来,你那两个妯娌不是好相与的。
如今你不是侯府小姐之事闹的全长安皆知,还是得早日有孕才好呐。”
乔若云低头应是。
侯夫人又对着乔锦娘道:“锦娘,你舟车劳顿必定也累了,先去睡一会儿,你父亲祖母妹妹怕是要到夜里才能回来,明日再拜见即可。”
乔锦娘福身道:“母亲,女儿想先去长安城找找铺子,让百味楼早日开业。”
侯夫人对乔锦娘本就愧疚,对她的要求就没有不从的,“我让管家与你同去,这长安不比江南,买铺子要看后台,你若是有挑好的,就报上安远侯府。”
“多谢母亲。”
长安正街,热闹无比,正是春日好光景,暖风微煦,两旁的商户小贩热闹得紧。
红菱扶着乔锦娘出了马车道:“长安分为五街十二坊,正街连着皇城,两边皆是达官显贵,是以正街坊间热闹无比,旁边的护城河边上也是商户林立,酒楼茶馆数不胜数。”
“小姐若是想要开酒楼,在此处是最适合不过了。”
乔锦娘一样便瞧中了一处桥边的两层楼的酒楼,“这位置极好,按理如今也不过午时,怎么生意都没有?”
与其他几处的热闹相比,这里显得确实是冷清了一些。
红菱命小厮去打探,不久,小厮便过来回禀道:“回大小姐,这家知味阁本是长安的老牌酒楼,先帝年间就开起来了,到如今也有四五十年了。
可惜,知味阁的老掌柜膝下无子,只有三女,就给小女儿招赘进来。
谁知那女婿学了老掌柜的一身好手艺,被宫中御厨之女所赏识,与御厨之女勾搭成亲,休了发妻。
在知味阁不远处开了一家迎宾楼,还挖走了知味阁之中的不少厨子。”
“知味阁这生意一日比一日惨淡。”
“世间女子都难。”乔锦娘道:“去看看吧!”
听到这里,乔锦娘就想起了那个休妻夺子的狗东西!
她与知味阁的掌柜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
太子及冠乃是东宫大喜,满朝文武,勋爵贵族世家都前来祝贺。
时下男子及冠之龄是二十岁,但皇室之中如若得皇帝喜爱,加冠之龄可提前。
太子十七那年,陛下本就要给太子行冠礼,太子却是离奇失踪,三年来,国之无储君。
陛下膝下有七位皇子,太子是最小的,却也是最受宠爱的。
这几年来,换储之声高起,陛下为此不知责罚了多少老臣。
而太子于二十前回来,陛下自然高兴,下旨要大办加冠礼,是以热闹非凡。
棠朝对男女大防不像前朝那般严苛,乔若水与小姐妹一道在众贵女间朝着厅中间的男子望去,“太子殿下越发得俊朗了。”
“天之骄子,自然长相不同于凡人,姐姐身为闺阁女子如此评价太子样貌,怕是不妥。”
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妙龄女子对着乔若水行了一礼。
乔若水轻哼一声,这位庶妹是她最厌恶的。
陛下对太子的喜爱,连加冠礼也是与皇后亲自前来东宫,就在加冠的那一刻,太子的鼻尖一痒,忍不住得打了一个喷嚏。
如此不雅,可偏偏太子矜贵容貌初尘,乔若水瞧着太子就是连打喷嚏都是如此与众不同。
……
“狗男人,天下的男人都没有什么好东西。”
知味阁之中,一约莫着二十出头的女子与乔锦娘一起骂着负心汉。
乔锦娘说道:“姐姐说的是,这天下的负心汉迟早会得到报应的!姐姐,我想买下这知味阁。”
林氏听到乔锦娘的话,便道:“知味阁如今生意惨淡,可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若是……”
乔锦娘心中明白,若是有人让她卖掉百味楼她也决计是不肯的,“姐姐,知味阁如今的生意惨淡如此,若是强撑着下去,也是枉然,不如就卖掉了铺子另做打算的好。”
林氏叹气道:“一是祖上的原因,二来便是那负心汉倚靠的是承恩伯府的势力,承恩伯府乃是太后的娘家,那御厨颇得太后赏识,便将他的大女儿赐给了伯府世子为妾……”
“这附近那些背后没有势力的酒楼,都不是那负心汉的对手。”
乔锦娘道:“林姐姐放心,我并不怕承恩伯府。”
第四章 小殿下认错了人
乔锦娘怜惜林氏不易,便将原先知味阁之中留下来的老人们也都留了下来。
这些人能够抵御负心汉的银两诱惑,必定都是忠心之人,她也没有改知味阁的名字,毕竟算是长安的老招牌。
至于百味楼,待日后她在长安稳住了脚跟再开一家也无妨。
去官府签字画押,乔锦娘便给了林氏五万两银票,林氏连连推拒道:“这太多了,刚才不是说好的三万两吗?五万两都是当年生意繁盛之时的价了。”
乔锦娘道:“知味阁值得。”
林氏看着多出来的二万两银票对着乔锦娘福身道:“多谢了。”
乔锦娘回了知味阁之中,安排了百味楼之中的伙计的住宿,挂出了歇业几日的牌子。
乔锦娘坐在桌子上,对着伙计们道:“知味阁需重新整修一下,这几日就劳烦大家伙儿整修酒楼,令择一个黄道吉日开业。”
“是,主子。”
乔锦娘又叮嘱了一下各自该干的事,单独谈了工钱,说了规矩,直到太阳快落下的时候才回的侯府。
回侯府时,连侯夫人都去了东宫。
“小姐,东宫那边的小祖宗出了事情,正好与三小姐有关,是以夫人只能前去……”
乔锦娘问道:“小祖宗?”
红菱答道:“小姐在江南有所不知,小祖宗乃是小皇孙,太子两岁的儿子,陛下皇后宠爱得很,是以长安人人都叫他小祖宗。”
乔锦娘不免有些担忧,她在江南戏文之中经常听伴君如伴虎,得罪小皇孙可不是一桩小事。
……
东宫之中。
乔若水懵然得不行,太子失踪三年回来就带来了一个小皇孙长得粉雕玉琢的惹人喜爱。
她虽然有意想要进东宫为太子妃,可不代表会去讨好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可谁知,这孩子见到她之后,就哭着跑过来叫娘,要她抱。
乔若水乃是娇贵的侯府嫡女,听到这话怒气腾腾地便呵斥了过去,谁知就吓到了小皇孙,啼哭不已。
饶是如此,小皇孙还是喊着乔若水为娘,死活拉着乔若水不让她走。
乔若水的婢女怕出事连连让人去侯府请夫人,小皇孙身边的嬷嬷也连连去请了太子。
“小皇孙,莫哭了,乔姑娘不走。”一旁的奶嬷嬷好生劝慰着小皇孙,“乔三小姐,劳烦您就哄哄小皇孙吧!”
乔若水恼了:“你这奴婢说些什么?我未嫁之身怎可为了哄他而自毁名节,你当我们安远侯府可以欺负……”
“住嘴!”侯夫人连连过来,头疼万分,她这二女儿是最刁蛮不过的。
乔若水见到侯夫人连声道:“娘,您总算是来了,这刁奴要损毁女儿名节!”
安远侯夫人朝着小皇孙见了礼,小皇孙见了安远侯夫人,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朝着她过来喊了声娘。
安远侯夫人自然是不敢应的,“小殿下,您怕是认错了人……”
小皇孙却是伸着肉鼓鼓的小手,拉住了安远侯夫人的衣袖,“娘,娘亲。”
“太子到。”
随着宫娥的吟唱,安远侯夫人和看热闹的众人都纷纷跪了一地。
穿着一身绣着金莽玄色衣袍的太子将在闹的小皇子抱起,“皇孙年幼,孤替他向侯夫人与三小姐赔不是了,三小姐与侯夫人长得有几分似皇孙娘亲,他年幼认错,还望见谅。”
侯夫人哪里敢让太子道歉,连道:“无碍,无碍。”
乔若水离开太子府后,一脸的恼意,“那小皇孙也不知是哪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生的贱种……”
侯夫人扬起手就打在了乔若水的脸上,“你疯了,这话若是传到太子耳里,你是想要安远侯府都陪葬不成?”
乔若水捂着脸呜呜哭道:“母亲,你寻回了大姐姐,就不要我了吗?”
侯夫人警告着乔若水,“能长得像小皇孙的娘亲,是你的福气。
你不是一心要做太子妃吗?这小皇孙喜欢你,难道不是好事一桩!”
“一个庶长子罢了。”
乔若水一出口,一旁的乔若依脸色有些不虞。
侯夫人拍了拍乔若依的手道:“你素来稳重,日后出席宴会,多看顾看顾你姐姐。”
乔若水气恼不已,心中却是越发地恼恨那个小野种。
……
小皇孙啼哭不已,可心疼坏了皇后。
皇后问着太子道:“派去江南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太子叹了一口气,“人已不在百味楼了,其他人也不知百味楼主仆去了何处。”
皇后好不容易哄睡了可爱的小孙子,“那不如,就先赐安远侯府的三小姐为太子侧妃。
她乃是安远侯嫡女,侧妃之位也堪配,重要的是,团哥儿喜欢她。”
太子摇头道:“母后此事不妥,儿臣命属下会在各州郡寻锦娘的下落。”
皇后道:“你当初为何不将她一起带回长安?”
皇后看向太子的眼神便明白了,“我算是生了一个好儿子,你纯良的母后看上去像是会有门第之见的吗?”
太子拱手道:“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怕皇祖母和贤妃那边会惹事,是以想着先有圣旨,再将她带回宫中,可谁知……”
皇后叹气,“罢了罢了,还是早些找到她吧,本宫可不想在看到我的小乖乖哭得嗓子都哑了。”
两岁左右的小娃儿刚刚开始听得懂人话的时候,自然也是最黏母亲的时候。
……
乔锦娘半夜里醒转,她做了一个团哥儿被那负心汉折磨的噩梦。
守夜的红菱,绿荷听到动静,便过来询问着:“姑娘是需要起夜吗?”
乔锦娘咳嗽了一声,“不,几时了?母亲可回来了?”
“子时了,夫人已经回来了。太子府那边是小皇孙将三小姐错认成了娘亲,是以有了些麻烦。”
红菱给乔锦娘倒了一杯水。
乔锦娘淡淡地饮了一口,被人千宠万娇着的小皇孙尚且要娘亲,她呐可怜的团哥儿岂会不想娘亲?
乔锦娘打定了注意,明日见到侯爷的时候,便跪求他帮忙找团哥儿。
她这个当娘的在侯府享受锦衣玉食,还不知,团哥儿到底吃不吃得饱。
那个狗东西,也不知能不能照顾好团哥儿。
乔锦娘几乎睡意全无,熬到了早上。
由着丫鬟给她洗漱,乔锦娘以为在船上的洗漱已经算是繁琐,却没有想到这才叫真正的繁琐。
难怪近身的需要四个大丫鬟,光是梳发就要梳近一刻钟,这还只是将头发梳顺,涂抹上发膏之后,继续梳着。
一旁的丫鬟拿着热毛巾轻轻地在乔锦娘的脸上敷着。
还有两个丫鬟,拿着玉肌膏在乔锦娘的手上涂抹着。
糯米在一旁都看呆了,“以往是我没用,委屈姑娘了。”
乔锦娘笑了笑,“以往我每次睡懒觉,起床洗漱都没有功夫,即便你有这份本事,我可还是想要多睡一会儿的。”
爹娘去世三年,虽然有狗东西的帮衬,可她照样是忙得不行。
毕竟是江南有名的酒楼。
红菱也笑笑道:“小姐日后也可多睡会儿,侯爷夫人这么疼您,不用日日早起的。”
说着便给乔锦娘梳了一个好看的灵蛇髻,戴上金簪,穿上绣着祥云的红衣,整个人贵气十足。
“小姐可真美,阖府上下小姐最好看了。”绿荷嘴巧地说着。
第五章 不会是太子
乔锦娘去了侯夫人的院落里,才知侯爷昨夜里去了军营未曾归来。
她便随着母亲去了祖母那里。
老夫人的院落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乔锦娘便猜测出老夫人是礼佛的。
乔锦娘在丫鬟的搀扶下,对着老夫人下跪行礼,“锦娘见过祖母。”
老夫人连连让人扶起来乔锦娘,“我的儿,快过来祖母身边坐,长得和你娘一模一样,都是那等子烂了心肝的贱妇害了你!”
乔锦娘道:“祖母,那人已经没了,您可不比再生气了,孙女儿过的也极好。”
老夫人吩咐着侯夫人道:“锦娘回来了,府中的排行要改一改,日后就称锦娘为二小姐,其他的小姐都往下移一位。
锦娘回来了,府中也要宴客,切不可让长安那些贵女们小瞧了我们安远侯的嫡长女。
国公府那边,你要多去走动走动,若云那个孩子是个好的,切不可让她因此受了委屈。”
“是母亲,我都晓得。”侯夫人恭敬地应道。
老夫人挥挥手,让丫鬟奴仆都下去,才问着侯夫人道:“昨日我陪着安宁侯府的老夫人,后来听人说,东宫中的那位小皇子将三丫头……现在要叫四丫头了,将她误认成了娘亲?”
“唉,那不过就是一个不懂事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听太子说,四丫头长得是有些像小皇子的娘亲。”
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道:“你也别嫌我偏心,若是让若枫和若晚进东宫我是放一百个心的,但是若水这秉性若是进太子府,对我们乔家来说,并非一桩好事。”
侯夫人自然也明白,“若水那个脾气,实在是不宜进宫,可是若是东宫真为了小皇子求娶……”
老夫人拨动着佛珠,“太子在江南失踪三年,突然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却没有说娘亲是死是活,若是活着,生下太子的长子,不论是侧妃还是良娣,就连太子妃都要忌惮着的。
若是死了,才更麻烦,陛下与皇后极其疼爱皇孙,若水进了东宫要将这孩子放在若水名下养的话,自古后娘难当……”
乔锦娘听到这里便开口道:“太子在江南失踪三年?何时回长安的?”
“约莫着二月初的模样。”老夫人答道,“怎么了?”
乔锦娘连连摇头,“无事。”
这怕是巧合,堂堂太子怎么可能入赘商户呢?
可是,失踪三年,小皇孙的年纪,都是对的上号的。
乔锦娘又觉得是自个儿太想念团哥儿了,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妄想来。
老夫人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们乔家不需再出一个皇妃光耀门楣了,你还是早日给若水定下一个门当户对的婚事,绝了进宫的心思。”
老夫人商量好大事之后,才问着乔锦娘江南的事情。
嫁人生子一事,母亲要自己隐瞒,乔锦娘便就没有提起。
她都是捡着好听得说了。
老夫人见乔锦娘毫无抱怨,欢喜得不行,命人从私库里头赏了不少宝贝给乔锦娘。
乔锦娘行礼便收下了,“多谢祖母,倒是让祖母破费了。”
老夫人到了要念经的时候,乔锦娘便和侯夫人出了门,乔锦娘试探着问着侯夫人,“娘,那皇长孙长得和太子殿下相似吗?”
“像倒是挺像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特别是还有一双和皇后娘娘如出一辙的挑花眼,也难怪陛下这么疼爱。”
乔锦娘的心一颤,团哥儿也是桃花眼,和那狗东西长得也挺像的……
安远侯夫人轻声问道:“世间之女多像爹娘,你问这个作甚?”
乔锦娘笑着回道:“我只是好奇太子长相,昨日在街上听闻太子颇受宠爱,女儿从未见过皇家人,便有些好奇罢了。”
乔锦娘有自知之明,不会厚着脸皮已经小皇孙是自己生的。
即便是有这么多的巧合,乔锦娘也觉得可能性不大。
毕竟那可是太子爷!
她何德何能可以让太子爷给她做入赘的夫婿。
再说,那个负心的狗东西,也绝对做不了太子!
安远侯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道:“陛下当年登基不久,偶遇皇后,虽然要比皇后大上一轮,却对她十分恩爱,这二十年来后宫形同虚设,可见太子所得的恩宠。”
乔锦娘道:“陛下倒是情深义重。”
安远侯夫人却是轻嗤,“对于皇后而言是情深义重,可是对于其他妃嫔而言……
这话说出口是要杀头的,那皇室可不是这么好去的地方。就你妹妹一心想做太子妃,怎么劝都不行,如今十五了,连个亲事都没有定。”
乔锦娘讶异于安远侯夫人的大胆与通透,安慰道:“母亲放心,如今盛世年间多得是十七八岁才出嫁的姑娘,我在江南的好友都还待字闺中呢。”
若非爹娘突然患病,乔锦娘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嫁了人。
时下长安,十七八岁成亲也不会被人所笑话。
安远侯夫人说道:“这话倒是不错,你如今也才十八岁,当今不像前朝那般苛待女子,和离另嫁的比比皆是。
母亲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夫婿的。”
乔锦娘微愣,“母亲,我只想要团哥儿。”
侯夫人道:“团哥儿会找到的,只是团哥儿那个狼心狗肺的爹爹,实在不是人,到时候团哥儿你若不放心便带在身边,若是放心留在侯府之中也是表少爷!”
乔锦娘未曾想,母亲已经打算好了她的未来。
只是她现在不想再沾染任何情爱。
那狗东西口口声声花前月下的誓言,到最后,不也是短短休书二字。
乔锦娘随着侯夫人回到她的院子里,便见到了乔若水和乔若依姐妹。
乔若水一见到面前这个穿着单薄春衫,身材玲珑有致,容貌比她还要精致绝美的女子,乔若水前几月得知有个沦落为奴仆之女的姐姐之后,有过同情。
可得知父亲母亲要将她接回来,便闹腾了,让一个养在乡下的奴仆女来长安,定会丢尽她的面子。
昨日就有不少贵女冷嘲热讽地说着她要多一个姐姐了。
乔若水以为自己必定会见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谁知她的气质竟然是如此不俗。
乔若依率先行礼,“见过母亲,这位,是大姐姐吧?”
乔锦娘从容貌推断出这位应该是庶妹,便回了一礼,“五妹妹好,这是给五妹妹从江南带来的小小礼物。”
身后的糯米拿出来了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子递给了乔若依。
乔若依闻着香味道:“这是墨香?”
乔锦娘点头道:“这是徽州特产的金丝墨,听闻妹妹喜爱书画,便给妹妹准备了这个。”
乔若依欣喜,福身道:“多谢姐姐,我很喜欢。”
金丝墨素来有价比黄金的说法,每年只出五十块,官场之中送礼都不够,可见十分昂贵,也可见乔锦娘准备礼物之用心。
乔若水轻哼,“一小块墨算什么?”
侯夫人瞪了一眼乔若水,“见你姐姐还不行礼?”
“我姐姐是乔若云是秦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可不是什么乡下来的野丫头!”乔若水昂着头道。
侯夫人气恼至极,拍桌道:“你,你若是不认锦娘,日后就别说是我的女儿!”
乔锦娘从未见侯夫人发过这么大的怒火,连连劝道:“母亲,四妹妹年纪小罢了,这是我给四妹妹准备的东珠头面礼物。”
糯米递上去之后,乔若水便直接摔了盒子,偌大的东珠头面落在地上碎了。
第六章 罚跪
侯夫人这下子是真生气了,“你,安嬷嬷,带你家小姐下去跪祠堂,不许给她吃的,何时认错了再给吃的!”
乔锦娘捡起来地上的头面,“倒是可惜了,也不知能不能修复得了。”
乔若水被罚祠堂不服气地说着,“娘,你可知道我昨日在太子府之中是被那些郡主县主们如何笑话我的?
说什么我要与奴仆养大的女儿做姐妹,日后别沾染了一身奴仆气息……”
侯夫人拍桌子道:“哪个贵女说的?我倒要去他们府上问问,是如何教养女儿的?
我倒要看看,长安城之中,有谁敢对安远侯府的嫡长女如此说三道四!”
乔若水不服气道:“就算她们面上不说,心中也都看清了,女儿是要入东宫的,有一个奴仆养大的姐姐,于女儿的名声上也有差。
左右侯府有这么多庄子何必要把她给接回来,来家中住!”
侯夫人越听越恼,怕乔锦娘听了委屈,连连握住乔锦娘的手,“让你委屈了,你可不要听她小孩子般胡说,不管你是谁养大的,都是母亲的好女儿。”
乔锦娘欣慰一笑,“我不介意,我开心还来不及呢,爹娘去后本以为这世间无人再疼爱我,现在我又有了父亲母亲,还有了祖母,若依妹妹,若云姐姐,岂有委屈的道理。”
乔锦娘看得出来侯夫人对她的一片真心,乔若云对她的愧疚弥补之心。
有这,已然足够了。
至于有些人嘴贱,她也当做耳旁风便是。
索性不往心里去。
侯夫人见乔锦娘如此懂事,更是恼恨乔若水,连让嬷嬷将她带下去跪祠堂。
“娘亲。”
从外边传来一个软糯带着奶音的小孩子声音。
乔锦娘望去,便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穿着红色圆领袍的小郎君小跑而来,见到乔锦娘的时候微愣了一下。
侯夫人道:“阿离,这是你的大姐姐。”
小郎君甜甜地喊了声大姐姐。
乔锦娘比这位弟弟大十二岁,示意糯米拿过来一块金镶玉的长命锁,送给了小弟弟。
侯夫人道:“你准备了这么多礼物,怕是破费了,午后母亲带你去长安城之中买些衣裳首饰。”
“母亲,府中准备的已经许多了。”
“那哪里够,如今春日光景正好,正该穿的鲜亮一些,若依若是下午无事,就一起去吧。”
乔若依乖巧应道。
乔锦娘原以为最难相处的会是这位庶妹,但庶妹虽然只有十四却是端庄大度,让乔锦娘想起了以前书院之中的女先生。
午后,乔锦娘便随着侯夫人去了正街买首饰衣裳。
“母亲,送给四妹妹的头面价值不菲,女儿想要找个店铺修复一下,不知这长安城之中最好的珠宝阁是哪一处?”
侯夫人想起不懂事的小女儿叹了一口气,“让你委屈了,不必修复了,等会娘给你多买些。”
“母亲有所不知,这头面乃是我费了许多力气得到的,是罕见的宝贝,摔了可惜。”
侯夫人以为是乔锦娘心疼,便也依着她去了长安最热闹的珍品轩。
此处的珠宝首饰可是长安城之中最顶尖一流的。
乔锦娘入内,着里面的首饰,却是和临安城的差不多。
她拿出来被乔若水扔破的头面问着小厮道:“不知道您这边有没有硬金师傅能修这镶东珠头面的。”
“硬金?可是江南那边新出的制金工艺?”掌柜的连连过来,“还真是硬金,这硬金如今是难得一见,这么大的头面少说也要一万两银子吧。”
侯夫人一惊。
乔锦娘点头道:“是硬金,不知有没有师傅能修复好?”
掌柜的说道:“长安这边还没有硬金呢,按理硬金不会断裂成这般,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摔的啊。”
乔锦娘无奈道:“那便算了,到时候回江南的时候再行修复吧。”
侯夫人便命掌柜的拿出来铺子里新来的首饰,让乔锦娘随意挑选,乔锦娘实在是不喜首饰,可碍于不想让侯夫人伤心。
装作的喜欢挑了四五样,又给侯夫人挑了一套首饰,“母亲戴上这首饰可真美。”
侯夫人被哄的开心,大方地付了银两。
“方才看到门口停着安远侯府的马车,也不知那位沦落山野被奴仆养大的大小姐可接回来了吗?”
“那等子粗鄙的人,来长安之后,怕是迟早会被安远侯府给嫌弃的!”
一群穿着花罗摇着扇子的贵女们轻声笑谈着。
侯夫人正在与掌柜在里面挑选,没有听到这话,可这话却被乔锦娘听了一个结结实实。
乔若依在乔锦娘身边说道:“姐姐莫理会她们,她们最会捧高踩低,那些人之中,父辈官职最大的也不过是一个侍郎,就是嫉妒姐姐罢了。”
乔锦娘冲着乔若依一笑,“我不理她们。”
年纪轻轻,嘴巴就如此贱,这种人理会她们也是自降身份。
“过几日就是春猎了,今年的春猎听说太子也会去呢,太子如今已经及冠必定要选妃了,我们是做不了太子妃的,可若是能入宫做侧妃良娣……”
乔锦娘听着她们的话,感慨长安城的姑娘就是大胆。
这话也敢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
乔若依对着乔锦娘道:“陛下如此疼宠太子,是以做太子的妃嫔日后也都是人上人,所以若水姐姐才……
太子回来之后,长安城之中贵女大大小小的圈子都闹的不太愉快。
公爵侯府的女子想要太子妃,朝野官员之女想要良娣良媛……”
乔锦娘不由地一笑,“可真是蓝颜祸水呐!”
乔若依冲着乔锦娘一笑,“姐姐形容得真贴切,可不就是蓝颜祸水,今年的春猎好戏怕是不少,姐姐刚来长安,正好看看戏。”
乔锦娘想着这位庶妹真是一个妙人,“那妹妹呢?不想一步登天吗?”
乔若依道:“爹爹是侯爷,太尉兼兵部尚书,已然是极高的地位了,又何必去那高处不胜寒的地方。”
乔锦娘算是明白了为何安远侯府在长安的权势如此之大,原来安远侯府的职位如此之高。
太尉权倾朝野,的确不必让女儿去博前程了。
也难怪,祖母让母亲去国公府那边施压,这倒是让她对乔若云放心了不少。
侯夫人结了账之后,便又带着乔锦娘去了绸缎庄里,进了绸缎庄内,在挑选布料衣裳的贵女不少,多数都是来做骑马装的。
棠朝尚武,女子也都会骑术,这春猎在即,不少贵女都赶着来做骑装。
侯夫人也给乔锦娘做了一套,乔锦娘连连推辞道:“母亲,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也无碍,只是别人家女儿有的,我也不能亏待我的女儿。”
侯夫人与乔锦娘入内,引起了不少夫人贵女的瞩目。
其中一位夫人过来道:“安远侯夫人,这位就是府上的二小姐了吧?长得和你真像,就像是在你身边长大的气度一般。”
乔锦娘见这位夫人和刚才见到嘴碎的女子长得有些相似。
乔若依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兵部一位郎中的夫人,刚才她的女儿在珍宝轩那边见到过。”
安远侯夫人听着别人夸奖自个儿女儿自然开心,“是啊,锦娘这孩子不论气质容貌都像我年轻之时。”
林夫人叹息道:“就是命苦了些,好在日后是苦尽甘来了。还望二小姐好好学习礼仪,莫要毁了侯府的颜面。”
乔锦娘只道:“以往也不曾受苦,我先前的爹娘也待我如珠似宝。
我的养父母早已脱了奴籍,可您家千金却一口一个我由奴仆养大的,敢问夫人,贵府的女儿是认为官府脱了奴籍的文书不管用,是吗?”
林夫人脸色一下子极其地难堪。
安远侯夫人便一下子恼了,“刚才林小姐果真这么说了?”
第七章 锦娘婚事
乔锦娘点点头,她素来不是一个懂得忍让之人。
原本不想理会那些人,可是这位林夫人都当着面来说了,乔锦娘若是忍让真当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安远侯府处处表现得亏欠她,乔锦娘是有恃宠而骄的资格的。
再不济她再有不是,也不是外人可以来说教的。
这林夫人话里话外都嫌着她粗鄙呢!
安远侯夫人黑了脸色道:“林家果真是好教养。”
说完后,便带着乔锦娘与乔若依姐妹回了侯府。
进了侯府,门房小厮匆匆上前道:“夫人回来了,侯爷今日回来两个时辰见见小姐,春猎在即,怕是都不得空了。”
春猎乃是棠朝重事,陛下会带领文武百官前去狩猎。
一年四次,春猎尤为重要。
乔锦娘随着侯夫人去了前院大厅,便见到一个器宇轩昂看起来还很是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盔甲,似从军营里回来一般。
“夫人,她就是锦娘?”
乔锦娘下跪道:“女儿乔锦娘叩见父亲。”
安远侯连连将乔锦娘扶起来道:“快快起来,都是爹爹对不住你。”
安远侯夫人没好气地轻哼一声,女儿受苦,确实与安远侯脱离不了干系,如若不是他纵宠那个小贱人,也不至于让女儿沦落民间多年。
好在那乔父乔母是个好的,也正好是盛世年间,锦娘不愁吃喝。
乔锦娘却没有顺势起来,而是重重地磕了头道:“求父亲帮女儿找回团哥儿。”
安远侯好奇道:“团哥儿?”
乔锦娘便将江南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负心郎带着团哥儿来长安数月,传回江南的最终只是一纸休书……”
安远侯握紧了手,“好个竖子,竟敢如此欺辱我女儿!你放心,我会着人去打探消息的,长安城之中虽然贵人众多,可是失踪三年若是带回来一个孩儿的,也是好找的。
说起来,太子殿下可不就是从江南回来,还带了一个两岁的孩子。”
安远侯夫人轻呵:“你想要做太子岳丈,我家锦娘还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呢,太子岂会入赘商户?这话若是传出去,也不让别人笑话。”
安远侯在自家夫人跟前,本就理亏,这几月能不回府就不回府,见夫人如此咄咄逼人,便道:
“我也不是说那人就是太子了,不过举个例子罢了。
锦娘,你安心在侯府安顿下来,此事我会让府中属下去暗中查探,你也不要着急。”
乔锦娘如何能够不急,可是她在长安,所能依靠的,也就是侯府了。
她虽然有银钱,可在长安,钱不如权。
“多谢爹娘。”
安远侯见着乔锦娘走了,对着侯夫人道:“陛下那边好像有意让若水入东宫,听说她被关了禁闭?”
“她都是被你娇宠坏了的,我与婆母商量过了,若水性子不适合进东宫,这一次太子后院之争,咱们乔家没有必要去参与。”
安远侯也是这般想的,“是啊,若水入东宫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烈火烹油了,侯府的女儿不必再高嫁了。”
“你最近就给若水寻个人家吧。”
侯夫人为难道:“是该寻了,不过锦娘是姐姐,她刚回来我实在是舍不得她这么快就嫁出去,可若是她的亲事不定下来,直接定若水的,也不好。”
“给锦娘先找起来也可,左右挑个人品好的,不介意有过孩儿的读书人,先定下来过两年成亲也可。”
乔锦娘不知爹娘已经给她安排了婚事。
她则是去告知安远侯的心腹告知那狗东西的长相。
乔锦娘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其他都学得挺好的,唯独画就一般,她提笔粗粗画了一个轮廓,自己瞧着挺像的,“应该就是这样了。”
安远侯心腹拿过画像,替自家小姐不值得,这么丑的男人也配入赘,还敢休妻?
“小姐放心,小的定当早日找到小少爷。”
在春猎之前,宫中举办了一次赏花宴,这赏花宴素来是给皇子们相看对象的。
不过这次举办赏花宴是太后与贤妃,皇后不参与,一些贵女就兴致缺缺。
除却巫山不是云,有了太子,谁还看的上其他几位王爷。
正好,赏花宴的日子和安远侯府给二小姐办宴席是同一日。
长安城的贵妇小姐们都以安远侯府的宴会为借口,推辞了贤妃的赏花宴。
这一日,乔锦娘很早起来就被几个丫鬟轮流打扮,最终站在铜镜跟前,连乔锦娘都微愣,镜中这位贵气的女子真的还是她吗?
穿着的衣裳跟仙女似的繁琐,绣花鞋上还嵌着两颗东珠,贵气十足。
“小姐,不好了,今天秦国公府的三小姐和福禄郡主都来了。”
乔锦娘听着樱桃着急忙慌进来传报,问道:“这不好吗?”
红菱给乔锦娘解释着,“京城贵女多少有大大小小的圈子,最大的两个圈子当属秦国公府的秦三姑娘秦渺渺和寿安长公主独女福禄郡主。
寿安长公主乃是陛下亲妹妹,太后自小宠爱的女儿,当年生福禄郡主时难产,得此一女宠爱的很,此女有长安城之中纨绔的称呼。
一群武将家的女儿都以福禄郡主为尊。
秦国公家三姑娘自小有端庄大气的才名,乃是世家女子的典范,那些自诩世家女子,或者想要讨好世家女子的文官千金都以秦三小姐为首。
这两方每每碰到必定是针尖对麦芒,必定闹事!”
乔锦娘只是笑笑,“长安城可真热闹。”
侯府门口,福禄郡主翻身下马,便见着刚刚下马车的秦三小姐,便取笑道:“秦三,你今儿个来的这么早,是来见你原本的大嫂的吧!啧啧啧,亏你自诩世家之首,可惜却有了一个奴仆之女做嫂子!”
秦三使劲地摇着扇子道:“总要好过有些人一心想要嫁太子表哥,可是太子却呵斥你不许再进宫带歪小皇孙!”
福禄和秦三在对方跟前素来是对方有什么短处都去揭对方的。
丝毫不考虑后果的。
福禄气得不行,“总要好过你们秦家日后的血脉里,永永远远都留着奴仆的血脉。”
乔若云刚下马车,听到这话,便红了眼眶。
福禄瞥见乔若云,跺了跺脚,“哎呀,你别哭啊,我说的是秦三,不是故意说你的。”
门口了热闹由丫鬟通禀传到了乔锦娘的耳里,乔锦娘觉得,今日这个属于她的宴会,怕是会极其的热闹。
她出去的时候,引起了众位夫人和贵女的一阵惊叹。
“竟是这般绝色。”
“江南长大的姑娘可真是温婉。”
“不愧是安远侯府的血脉,当真是气质不凡。”
“可一点都不像是在乡下长大的呢。”
第八章 皇孙也叫团哥儿
这些奉承的话,自然都是当着侯夫人跟前说的。
侯夫人被哄得很开心,殊不知好些人转头就低声和好友说着,“今日这般惊艳不过是用银钱堆砌出来的。”
“这套云锦即便是穿在乞儿身上也像仙子了,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还不知侯府何时就嫌弃了她呢。”
乔锦娘乖巧地跟在侯夫人身后一个个行礼认人,要一下子记住这么多人对于旁人而言很难。
可乔锦娘毕竟管了三年的酒楼,认人有本事。
介绍完了夫人们之后,侯夫人便让乔若云带着她去找小辈们玩。
“侯夫人,若水妹妹呢?这么大喜的日子,怎的不见若水妹妹?”
说此话的人,真是承恩伯府嫡小姐李玲玲。
侯夫人向来不喜这位李家姑娘,可偏生若水拿她好姐妹看待,“她生病了,不宜见客。”
乔若云带着乔锦娘走到贵女处,不少贵女都纷纷远离,似乎她们两个似洪水猛兽一般。
也有主动求上来讨好的,多数都是父亲是在兵部任职的,父亲的手下居多。
乔若云便带着乔锦娘去了自己夫君妹妹秦三姑娘处。
秦渺渺一肚子的火气,也不好找柔弱的小嫂子发,只发到了乔锦娘身上,“你还回来做什么?让福禄看我的笑话吗?”
乔锦娘:“……”
“锦娘,渺渺就是心直口快了些,其实心地纯良。”
秦渺渺轻哼,“算了,看你也是个可怜人,你若愿意做我的姐妹,帮我狠狠地教训福禄,我也不会排挤你的。”
“做她的姐妹可天天要惯着她世家女的臭脾气!”福禄郡主走道乔锦娘身边,“做我的姐妹,我保你天天跟着我吃喝玩乐。”
秦渺渺冷嗤,“纨绔行径。”
福禄郡主道:“你不纨绔,有本事去考个女状元来,你若是能中状元,我求皇帝舅舅给你封女丞相。”
“可别说大话,你要嫁给你太子表兄,你皇帝舅舅都不许,可别弄得多亲近似的。”秦渺渺打蛇打七寸。
乔锦娘看着福禄与秦渺渺,她们与自己想象之中的京城贵女,着实是太不同了。
许是太子此事,福禄吵不赢秦渺渺,便想从乔锦娘这边找回面子来,“喂,你到底选谁做姐妹?”
乔锦娘小声试探着问道:“我可以不选吗?”
“你说呢?”
秦渺渺和福禄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乔锦娘一个当娘的,实在是不想参与到这两位小姑娘的幼稚玩闹里。
“快点决定。”
但这两人又都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乔若云打着圆场道:“三妹别闹了,都快开席了。”
乔若云带着秦三离去后,这边的贵女们也散的干净。
只留下福禄郡主走到乔锦娘跟前道:“可想好了,到底做谁的姐妹?”
可就在这时,她们的耳边传来了承恩伯府嫡小姐李玲玲的声音。
“乔若水这个蠢货还真的中计了,她如今嫌弃姐姐,被禁足被侯夫人嫌弃,我可又少了一个太子妃竞争对手。”
“可是还有福禄郡主呢?”
“福禄?她那长安第一女纨绔怎配地上太子芝兰玉树的人物!”
福禄听得顿时气恼,“我不配,她配?承恩伯府果真没有一个好玩意!”
乔锦娘很想说,您的外祖母太后也是承恩伯府的,但是她不敢说,怕被杀头。
不过,乔若水对她意见如此之大,说不定正是受了李玲玲的挑拨。
东宫这位太子还真是蓝颜祸水的紧。
福禄拉着乔锦娘走近了些,那李玲玲和婢女的话听的就跟清楚了。
李玲玲对着婢女说着,“你想办法再去乔若水那边挑拨离间下她与那乡下来的小姐之间的关系。
侯夫人疼爱乡下小姐,到时候定不会再依着乔若水去东宫。”
“小姐,您为何这般忌惮乔若水?”
李玲玲道:“那东宫的小野种我想方设法百般亲近,他都不理我,可是却喊乔若水娘亲。
若不是我告诉乔若水这会毁了她的名声,她这才厌恶那个小野种。
若是任由乔若水和东宫那位小野种交好,她又有一个这厉害的爹,这太子妃还不是她的囊中之物?”
福禄越听越气愤,绕过假山走到李玲玲跟前,“好啊,你竟敢这么说团哥儿是野种,我一定要去告诉太子表哥。”
乔锦娘听到团哥儿三字,怔愣在原地。
李玲玲颇为不屑地说着,“除了你,还有谁听到了吗?我可以说你是在诬陷我!”
福禄郡主朝着后边一看,将乔锦娘拉出来道:“还有锦娘也听到了,你这般陷害乔若水,看安远侯府会不会轻饶你。”
李玲玲说了一句不知所谓就走了。
福禄郡主呸了一声,“团哥儿讨厌她还真的是有道理的。”
见乔锦娘愣在原地,便问道:“乔锦娘,你怎么了?”
乔锦娘哑着声音问道:“福禄郡主,您方才说东宫的小主子名字叫团哥儿是吗?”
福禄郡主点头,“嗯,团哥儿是皇孙小名,大名皇帝舅舅还没取呢。
表哥说江南有个道士说要三岁才能给他取大名。
团哥儿是因为他出生在中秋节里,长得又跟面团似的所以才叫团哥儿。”
乔锦娘听到这里,耳边似乎是炸起了一个个的惊雷,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
太子就在江南失踪三年,皇孙两岁,团哥儿两岁,都是桃花眼。
皇孙把妹妹认成娘亲……
生辰都是中秋节……
福禄见着乔锦娘神色不对,忙问道:“你怎么了?
你怎么和乔若云一个脾气动不动就掉泪呢?
好了好了,我不逼着你做姐妹了。”
“我最怕女孩子哭了,你别哭啊。”
乔锦娘伸手摸了摸眼角。
心想,难怪来的是一纸休书,她还真的能让太子做赘婿不成?
可团哥儿若是皇孙,她怎么才能把团哥儿给抢回来呢?
“福禄郡主,我和你做姐妹,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想见见小皇孙,只见小皇孙。”
她只要确认一下,小皇孙是不是她的团哥儿就好。
”福禄郡主打量了一眼乔锦娘,“不会,你也想要做太子妃吧?”
乔锦娘摇摇头,不会的。
若是太子不是那个狗男人,她配不上。
若是太子真的是那个狗男人,她更不可能再进太子府。
非但不能进,还得把身份给隐藏好。
万一那个狗男人发现自己会泄露他入赘丢脸的事,杀她灭口怎么办?
“那你见小皇孙做什么?”
乔锦娘说道:“与郡主一起提醒小皇孙注意方才那位毒妇。”
“这倒是,那好,到时候春猎的时候,我就带你去见小皇孙。”
福禄应下后,闻着乔锦娘身上的花香道,“你用的是什么香,挺好闻的。”
乔锦娘答道:“是江南那边的鲜茉莉,郡主喜欢的话,我让丫鬟给您取些来,泡茶或者放在香包之中都可。”
女子间的交情只需聊着香包胭脂江南长安不同风情便能熟络的。
一日下来,她与福禄真当是如同认识很久的姐妹一般。
乔锦娘回到房后,掰着手指头数着离春猎还有几日,等春猎到了,她便能见到小皇孙了。
便能知道,团哥儿,是不是她的团哥儿了。
第九章 千年人参
长安城人人都说没几日就是春猎了。
可是乔锦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还有小半个月呢!
这小半个月,乔锦娘都不想等了。
但她如今的身份,又要如何才能进宫呢?
没有宫中的宣见,她根本进不了宫中,也根本进不了东宫。
春猎是她唯一的机会,即便是再思念团哥儿,她也只能等到春猎才有机会见到皇孙了。
……
翌日,锦娘去对安远侯夫人请安。
进去便见到乔若水趴在安远侯夫人的腿上哭泣着。
安远侯夫人也是心疼不已,“你这孩子,娘亲也没有说不要你,只是让你对你姐姐客气些罢了。”
“侯府终究是欠她许多。”
乔若水落着泪道:“所以娘亲就要因为她毁了女儿的名声吗?
我也是你的女儿,你对她有亏欠,可为何要来委屈我呢?
又不是我欠她的,侯府给她吃喝还不够。
她难不成还想要进侯府成为太子妃,才是我们侯府不亏欠她吗?她就是来讨债的。”
乔锦娘入内道:“锦娘见过母亲,母亲不必觉得亏欠女儿。”
“妹妹也不必觉得我是来侯府之中讨债的。
江南那边虽有乔家族亲相逼,那不过也是因为江南那边女子地位没有长安女子地位尊崇罢了。
我也不至于离了候府就活不下去,我在江南有着一条街的商铺。
即便百味楼不得再开业,也是资产颇丰的,我并不需要从侯府得到荣华富贵。
不过就是想念往日里爹娘所在时的舐犊之情,想着上天垂怜能再赐给我一对父母,得父母怜爱,这才留在侯府的。
若母亲觉得是亏欠于我,为了弥补我委屈妹妹,让妹妹觉得我是来讨债的,我走便是。”
乔锦娘落落大方地说着。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乔若水毕竟是安远侯夫人身边长大的嫡亲女儿。
情分不同。
若是侯夫人觉得只是亏欠于乔锦娘,这弥补的也是补偿心中的亏欠之意,可亏欠总有一日会消耗殆尽。
到时候就会觉得委屈了乔若水不少。
乔锦娘所求的一直是真心,她宁可侯夫人偏心些,也不要这种弥补。
侯夫人是聪明人,一下子听出了乔锦娘话中之意,心疼道:
“你这孩子,母亲对你不止是亏欠,也有母女情分的。
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儿啊,切莫说要离开的话了。”
乔锦娘抱着侯夫人道:“母亲,女儿知道您的心意。”
乔若水气恼极了,她本想让母亲觉得是亏欠委屈了自己,到时候自己要什么,母亲都会答应。
可乔锦娘这三言两语的,就让侯夫人改为心疼她了。
这个乡下来的粗鄙之女,竟然还有这些心机。
乔若依进来行礼道:“母亲,两位姐姐。”
侯夫人擦拭了一下眼旁的泪水,道:“若依来了。”
“母亲,我姨娘病重,大夫说要千年人参片,只五片就可以了……”
乔若水冷嗤道:“真有脸面,老夫人那边都有百年人参片,你想要千年参片,做梦!”
侯夫人为难道:“若依,不是我不愿救王姨娘。
只是,千年人参整个长安都未必能找得出两株来。
皇宫之中可能有,但若是老夫人需要还可以去求……若是给王姨娘去求,怕也是不敬…”
乔若依红了眼眶道:“多谢母亲,女儿明白了。”
侯夫人命着身边大丫鬟去库房里取了百年人参来:
“府中还有几株百年人参,你且先拿去……”
乔若依小声道:“大夫说了,百年人参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乔锦娘道:“妹妹稍等,糯米,你去将千年人参拿出来,在江南时正好从东洋商人那边进了一株起千年人参,妹妹且先拿去用着。”
乔若水睁大了眼眸,“你疯了,有千年人参不孝敬母亲,却拿去给一个小小的姨娘用!”
乔锦娘道:“我只知人参乃药,救命要紧,今日便是路上遇到一个乞儿也会救,何况是若依妹妹的生母呢!”
乔若依目光之中含着无比地感激。
乔若依拿了人参下去之后,乔若水也气冲冲地走了。
侯夫人这才问起了乔锦娘,“锦娘,先前母亲没有过问过你有多少银两。
听着嬷嬷的意思,你在江南的酒楼也差点保不住,可是见你给的礼物,人参都是非等闲之物……”
乔锦娘也不瞒着侯夫人道:“先前是只有爹娘留下来的一处百味楼。
爹娘去后,那负心汉打理酒楼有一手,赚得银子变多了许多,就又买了两个铺子。
后边又与东洋商人做买卖,赚了大钱,就开了一家金玉珠宝铺子。
前两年赚得多了,在去年时便买下了临安城的一条街,平日里只需收租金。
只是怕那些乔家人闹,还有官府垂涎,这些生意都是在私底下的,没多少人知晓我是幕后掌柜的。
这一个月约莫着可以入三万两左右。”
侯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侯府,一月的收入也不过是三万两左右。
这已经是长安数一数二的富贵了。
未曾想,乔锦娘竟有如此大的买卖。
“那些铺子,往日里都是那个负心汉在管的。”
锦娘虽然怨恨他,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赚银子的本事是极好的。
侯夫人也是如此想的,不过那等子夺子休妻的男人即便是再会赚银两,也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春猎在即,侯夫人也在装点着要带去围场的行李。
乔锦娘这才知道春猎的地方是在北山行宫的围场里,世家之流在那里都有庄子,春猎共有三日,一般女眷会在那边住上五六日。
……
东宫。
太子好不容易哄睡了怀中的粉团子,将他放在了小床上叹了一口气。
出去问着暗卫道:“还没有锦娘的消息吗?”
“查遍临安城都没有能查到,请殿下责罚。”
太子挥手道,“算了,这么多日了……”
他望向天上的明月,又是满月,他离开江南都快四个月了。
明明该恨那个女子逼他入赘,可是偶尔也会想起来她的笑颜,她有一双好看的杏眼,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美艳弯弯。
百味楼于她而言,这么重要,怎么说离去就离去了呢?
……
众人期待的春猎也总算是到来了,一时间长安的马车纷纷出城,好不热闹。
安远侯府的马车出行之时,乔若水噘嘴道:“娘亲,为何要迁就乔锦娘先去北山,若是迟去半日,还能见到太子骑马的英姿呢!”
乔锦娘好奇地问道:“太子会骑马出行吗?”
乔若水盯着乔锦娘道:“我可告诉你,你一个奴仆养大的女子别肖想做太子妃。
你虽占了嫡长二字,却是在粗鄙的地方长大的,配不上太子!”
侯夫人呵斥着:“若水,你下去!”
“娘!”
侯夫人板着脸道:“是我太好说话了,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你姐姐!这一次的春猎,你不去也罢!”
乔若水彻底的慌了,这一次春猎,太子殿下也会去,她怎么可以不去呢。
“嬷嬷,把乔若水带回去。”侯夫人摇着扇子,怒气腾腾地说着。
乔锦娘也没有去相劝,乔若水说话一次比一次过分。
如此直言自己粗鄙,乔锦娘可没有这么好心,帮乔若水去说好话。
第十章 明日有宫宴
北山之中的乔家宅院没有长安城之中的侯府那般宏伟,却也是较为宽敞的。
侯夫人把庄子之中地方最好的院落留给了乔锦娘,里面的摆设,足可见侯夫人的用心。
“小姐,夫人还是很疼爱您的,竟然如此呵斥四小姐,连围场都不许她来了。”
樱桃替乔锦娘整理着行囊的时候说着。
乔锦娘叹了一口气,这下子怕是乔若水会更加的怨恨她了。
乔锦娘望着外边的天色已暗,明日圣上就会带着太子皇孙一道来北山围场了,她也能够见到小皇孙了。
那么多的巧合,几乎让她已经认定了小皇孙就是她的团哥儿。
夜里,乔锦娘辗转难眠,她既想见到团哥儿,又怕团哥儿会是皇孙。
那个负心汉若是太子,休书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大棠的太子怎能是入赘商户之人。
其实仔细想想,那个狗东西,偶尔流露出来的矜贵,那赚银子的头脑都非凡人。
江南城之中的谢家嫡女,也说过乔锦娘一个普通小家碧玉配不上那个狗东西。
“姑娘还没睡?”红菱那着一盏灯进来问道,“姑娘可是在紧张明日的春猎开宴?”
“咱们的陛下皇后娘娘都是宽宥之人,明日的宫宴,姑娘不必忧心。”
“还有宫宴?”乔锦娘问着,“我可以面见圣颜?”
红菱笑道:“自然,安远侯府在勋贵世家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离圣上不会太远,姑娘自然可以见到陛下娘娘。”
乔锦娘愣住了,“那是不是也能见到太子殿下?”
红菱点头道:“姑娘以为全长安的贵女为何要忙着做新的骑装,打新的首饰,就是因为春猎上太子要出席呐!”
乔锦娘有些惊怕,她想要见到团哥儿,却一点都不想见太子……
若太子真的是那个狗东西,得知她来到了长安,为了隐瞒他入赘的屈辱之事,会否杀她灭口?
或许还会牵连到侯府。
乔锦娘这是彻底难眠了,山间的四月还是有点微凉的,乔锦娘坐了一夜之后脸色十分得憔悴。
侯夫人来乔锦娘房中,见她这般面色,连连怪罪着红菱,“你家小姐的脸色怎么这般差?”
红菱低头道:“夫人,是奴婢照料不周。”
乔锦娘朝着侯夫人轻笑道:“母亲,您别责怪她们,是女儿夜里睡不着,今日顿觉身体虚乏,这宫宴,女儿就不去参加了,想要好好歇息上一日。”
侯夫人见乔锦娘脸色确实不对,便应了下来,“那好,女儿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尽管让丫鬟来唤母亲。”
乔锦娘点头道:“好,母亲。”
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一夜未眠的乔锦娘熬不住眼皮子的打架,睡了过去。
……
圣上和皇后驾临围场,两边的官道上早就站着北山这边的村民们,想要得见一下天颜。
当今陛下仁善,没有前朝那种百姓不得面见后宫妃嫔的规矩。
是以,两旁的百姓都是想要来看看贵人们的容貌的。
糯米第一次来长安,樱桃便带着糯米前来见见这边的热闹。
糯米远远望去,随着百姓们一道下跪,见到了比仙女还美的皇后娘娘,“樱桃姐姐,前面那穿着蟒袍的七位贵公子是谁?”
“陛下的七个皇子呐,打头的应该是太子殿下。”
樱桃只能远远地看到他们的衣裳,看不到容貌,只是靠着猜想说着。
糯米入长安就一直听府中的小丫鬟说太子是多么得俊美无双,可是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太子的容颜还不如她们家那个没良心的姑爷好看呢!
为首的荣小郡王见到百姓把他误认成了太子,也不好特意停下来解释他不是太子。
而真正的太子霸占了他的马车,让他来骑马晒着太阳,身为太子连自己的马车都没有吗?
等到醒来乔锦娘醒来之时,耳边全是擂鼓作响之声。
糯米见到乔锦娘醒来道:“小姐,小姐,外边好热闹,我看到陛下和娘娘了,娘娘真美呐!”
乔锦娘迷糊间听到了糯米的话,问道:“那你可有见到太子殿下?”
糯米道:“见到了,那几位皇子都骑着大马,一个赛过一个的英武俊朗,但太子殿下却没有传言之中的那么好看,连姑爷容貌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乔锦娘听到糯米这么说,才知晓是自个儿想错了。
乔锦娘脸色微红,她怎么想的,竟然会认为太子殿下会给自己做赘婿?
幸好她没有跟着任何人说过,否则必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或许这世间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
荣小郡王的马车之中。
太子听着暗卫的禀报,道:“乔锦娘这么大一个人,都快翻遍了江南都找不到,她难不成还会遁地不成?”
暗卫头子满是羞愧地道:“殿下,我们已经在码头还城门那边看过所有的路引,乔锦娘应当是没有出临安的,或许是怕乔家找麻烦藏起来了。”
若是可以,太子真想自己去找了。
团哥儿这夜里越发地想要娘亲了,方才在路上见到了乔若水就喊着娘亲拖着乔若水上马车。
太子这才不得不避到荣小郡王的马车之中歇息。
昨夜里忙了一晚上,他有些想念乔锦娘每每会在他深夜繁忙之时,给他煮上一碗点心……
在擂鼓作响之中,陛下宣告春猎开始。
乔若水从太子马车之中下来时,受尽了别人羡慕的目光。
李玲玲十指紧扣成拳头,指甲在肉跟前差点要断裂,“乔家不是昨日就来了北山吗?乔若水为什么会跟着皇孙一道来的?”
乔侯爷见到乔若水时,也是皱着眉头。
乔若水抱着团哥儿,颇为有些沉,如今爹娘就宠爱那个乡下来的奴仆女儿,她的颜面是丢尽了。
爹娘是指望不上的了,她只能靠自己钻营成为太子妃。
安远侯夫人连连上前,对着团哥儿福身道:“多谢皇孙殿下捎带我儿一程。”
团哥儿依偎在乔若水的肩膀上,见到安远侯夫人,便从乔若水的身上,张开着双手要安远侯夫人包。
安远侯夫人头疼至极,却又不能不抱。
说来也奇怪,这她一眼见到皇孙就喜欢得紧。
福禄郡主走到安远侯夫人身边道:“锦娘呢,乔锦娘今儿个怎么没来?我还想着拉她去秦渺渺跟前转转,多气气秦渺渺的呢!”
侯夫人讨好道:“郡主,锦娘是小地方来的,你可别为难她了。”
“我又怎么会为难她呢?我与她是好姐妹。”福禄伸手揉了一把小皇孙的脸,“团哥儿是越发惹人怜爱了。”
小皇孙乖巧地喊道:“姑姑!”
福禄拿出来糕点逗着小皇孙,“团哥儿要不要跟着姑姑去玩?”
小皇孙连连点头。
福禄便抱过小皇孙,在一众宫人的阻拦下,带着团哥儿离开了行宫。
她可是答应过要给乔锦娘看看小皇孙的,乔锦娘乡下来的,怕是早就好奇地紧了。
宫人们却是在福禄要出行宫大门时,齐刷刷地在她跟前跪成一排,“郡主,您莫要难为我们了……”
“太子殿下知晓您要是把皇孙抱走,我们可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第十一章 锦娘下厨
福禄郡主轻哼一声,这才把小皇孙给放下,一个人去找了乔锦娘。
春猎之时,乔家主子都是在行宫之中用膳的。
今日乔锦娘一个人留下来,厨子竟然把乔锦娘的饭菜给忘记了。
灶火都关了,明显就是不愿意再给乔锦娘单独一人做饭。
樱桃气冲冲地说道:“这群庄子里的刁奴,不知哪里听说姑娘是乡下来的,奴仆养大的,都不愿意重新烧起灶火来,红菱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红菱也恼了,“庄子里的这群奴婢,自由惯了,不过等夫人回来教训他们也要很迟了。姑娘可不能够饿着肚子呐!”
“若不然,去宴会之中寻夫人去?夫人对小姐如此疼爱,定会回来主持公道的。”
锦娘在屋内听到了红菱的话,便道:“不必去找母亲,你们也都未曾用膳,我去灶头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我下厨便好。”
糯米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道:“太好了,好久没有吃小姐亲自下厨烧的菜了。”
红菱等丫鬟纷纷阻拦,可是也拦不住乔锦娘。
乔锦娘进了厨房之中,让着糯米生火。
虽说是庄子,可到底是侯府的庄子,里面还有不少的庄子里的时令蔬菜,后边也养着鸡鸭。
乔锦娘让糯米杀了一只鸡,糯米剁鸡的时候,可吓到了红菱她们,红菱这几个丫鬟都是自小在侯府之中,哪里看过这样的场景。
福禄郡主到的时候,便见到乔锦娘的婢女在杀鸡,也吓得花容失色。
“这,这,这……”
乔锦娘见到福禄郡主来了,便问道:“郡主,宫宴不是快要开始了吗?您怎得来我们庄子里了?”
福禄郡主道:“今儿个还没有打猎呢,晚膳可难吃了,明日有了猎物便可以吃炙烤鹿肉,才叫一个美味。”
“你怎得还要自己下厨?莫非你这么快就被侯府给嫌弃了?”
乔锦娘无奈一笑,“郡主可要一起用膳?若是郡主想要用膳的话,我就给您做江南有名的荷叶叫花鸡。”
“叫花鸡?”福禄小郡主一愣。
糯米已经都快要流口水了,“我家姑娘做的叫花鸡可是江南一绝!”
福禄郡主轻哼道:“我可是长安城有名的饕客,我就不信有什么鸡能好吃到这幅模样。”
乔锦娘道:“江南叫花鸡的做法是不放血不拔毛的,我爹娘稍微改了下,把鸡用越州的黄酒,刷上一层蜂蜜,外边裹着几层荷叶,再找来红土放上盐,用泥巴包裹住荷叶鸡放入土坑之中点火即可。”
乔锦娘边说,边用荷叶包裹着鸡肉。
福禄见乔锦娘把泥土往鸡上放着,倒吸一口气,“这还能吃吗?”
乔锦娘微微一笑,“能吃。”
乔锦娘揉了面团,擀着宽厚匀称的面条。
将还有一只鸡放入了砂锅之中,熬了一锅鸡汤之后,在锅中放入大量的水,等水开后,将面条放入里面。
福禄在外边等候着,等到柴火燃烧约莫一刻钟的时候,她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这香味实在是令人口齿生津。
乔锦娘将面条捞出,分别放在六只碗里,再分别盛入鸡汤,上边用着几根葱花点缀。
“乔锦娘,你就给本郡主吃这么清汤寡水的面吗?”
福禄从未吃过这么素淡的面。
乔锦娘道:“郡主不如先尝尝,叫花鸡也好了,可以取出来了。”
当裹着的泥巴都成了硬块的时候,福禄郡主看着便直觉恶心。
“本郡主今天就算跳下荷塘去,也绝对不会吃你的叫花鸡的!”
“泥巴裹着的叫花鸡,多脏呐!”
乔锦娘只是浅浅一笑,“郡主若是不喜欢,那就算了。”
乔锦娘让着红菱樱桃她们一道坐下来吃,红菱说什么都不敢,乔锦娘道:“我在江南没有这么多主仆的规矩,糯米自小就是和我同桌吃饭的。
再说就当是帮我品尝一下厨艺了,我也好久没有下厨了。”
福禄郡主说着,“本郡主都不介意和你们丫鬟坐在一起,你们倒介意起来了,这是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呢!”
福禄郡主都这么说了,红菱她们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
乔锦娘将泥土敲开之后,芳香四溢,她洗净了手,将荷叶扒开,用刀切着里面带有着荷叶香味的鸡肉。
荷叶的清香很好地入了鸡肉之中。
福禄郡主尝了一口面条道:“这面也太鲜了吧?而且劲道十足,你怎么做的?这么寡淡的清汤面竟然如此美味。”
乔锦娘道:“在揉面的时候放入几个鸡蛋便可,郡主要不要来个鸡腿?”
福禄虽然闻着极像,可想想这是从泥巴之中挖出来的,便满是拒绝。
只是看到一旁糯米眼巴巴地想抢鸡腿的眼神,她实在是太想尝尝了。
乔锦娘给福禄切了一小块鸡腿肉。
毕竟是郡主,福禄吃饭的时候十分端庄优雅,她吃完后,才轻轻地抿了抿唇道:
“皮酥肉嫩咬下去有荷叶的清香,肉中似乎还带有着汤汁,这简直就是绝美的鸡肉,我以往吃的那些鸡肉也太柴了吧!”
乔锦娘便把一整个切开的鸡腿给了福禄郡主,“郡主若是喜欢,就多吃一些。”
“呵呵,真不愧是奴仆养大的小姐,这就给丫鬟们做上饭了?这是该有多贱呢!”
一个阴阳怪气地女声响起。
几个丫鬟都气得不行。
乔锦娘对着糯米问道:“吃饱了吗?”
糯米点点头。
“那就把那个人去抓起来,还有厨房之中不愿意生火烧饭的那几个厨房管事和奴仆都抓起来,待母亲回来,交给母亲处理。”
乔锦娘素来就不是忍让的性子。
福禄郡主拍拍乔锦娘地肩膀道:“你其实也挺可怜的,明明是侯府的真千金,过了十八年的苦日子,回来了,还被家中刁奴这么欺负。
若是真的在侯府带不下去了,可以来长公主府中找我!”
“多谢郡主。”乔锦娘一笑,“郡主很爽朗。”
福禄道:“那是,本郡主就是棠朝最好的郡主了,看在你请我用晚膳的份上,明日我帮你猎一只野兔子!”
“我又不是孩子。”乔锦娘笑笑,“我早就过了喜欢养兔子的年纪了。”
福禄惊讶道:“你难道不知,烤野兔才是人间之美味吗?”
乔锦娘:“……”
福禄道:“我太子表哥烤兔肉有一手,明日我找他帮忙烤兔子肉给你吃。”
乔锦娘:“……”
乔锦娘恍然间她想起去年和那狗东西清明踏青之时,被暴雨困在山上时。
那狗东西觉得抓鱼太危险,便抓了一只野兔要烤。
她说自个儿数兔之后,那狗东西倒是放跑了兔子,改为在山洞里吃她……
乔锦娘想起此事来,脸色微红。
第十二章 太子妃我当定了
乔锦娘吃完之后,未免有些太饱,便被福禄带去散步。
行宫外边防卫森严,哪怕是夜里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福禄郡主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道:“其实我今天不参加宫宴,是怕皇后要给太子表哥定下婚事。
今日你妹妹都从太子殿下的马车之中出来了。
你妹妹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为太子妃了。”
乔锦娘难得见福禄郡主有正经的时候。
福禄继续道:“我自小就知道,太子表哥是人中龙凤。
他像是日月的光辉一般令凡人莫及,我想若是能当上太子妃必定会惹来所有人的羡慕。
其实太子表兄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多伤心,更多的是怕秦渺渺她们看我的笑话。
但是我一点都不想乔若水成为太子妃,那乔若水一点都不喜欢团哥儿。
等乔若水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有安远侯府做为后盾。
而团哥儿呢?团哥儿虽不是嫡出,却也占了长字,必定会碍着乔若水的眼。”
“我与你说这些,是觉得你与乔若水是不同的。”
乔锦娘提着灯笼道:“郡主有一片怜悯之心,皇孙毕竟是皇孙,颇得殿下的宠爱,即便乔若水嫁到太子府之中,也未必会波及到皇孙的地位。”
乔锦娘不禁在想,那狗东西休了自己,又会否给团哥儿找个后母。
那狗东西,又会不会像太子一样宠着团哥儿呢?
……
送了郡主回行宫后,乔锦娘便起身要回去庄园。
老远就听到一群嬷嬷在喊:“小皇孙慢点跑。”
乔锦娘回头一看,那小团子约莫着两岁左右的模样,胖乎乎的,团哥儿也有点胖乎乎的,却和皇孙长得完全两样。
果真是她想得太多了。
乔锦娘提着灯笼离去后。
齐王妃忙不迭地抱住了自个儿的宝哥儿,“这是在围场,可不许调皮乱跑,被你皇爷爷知道了,定要责骂!”
“你若是能有团哥儿那般得你皇爷爷的心意就好了。”
乔锦娘回去庄子里的时候,侯夫人与乔若水也已都回来了。
在庄子门口,乔锦娘还见到了几位穿着宫装的男子,声音尖细,瞧着像是公公。
乔锦娘入内,便听到庄子里面的丫鬟们得意洋洋。
“皇后娘娘竟然赐给我们家四小姐那玛瑙头面,那玛瑙头面可是价值不菲呐!”
“看来我们的四小姐,成为贵人用不了多久了。”
几个丫鬟婆子纷纷喜悦着。
“方才那个乡下来的奴仆养大的千金,还找人将钱贵家的给绑起来了,这钱贵娘可是四小姐的奶嬷嬷!”
乔若水今日在宴会上可谓是出尽风头。
出了宴会,皇后娘娘还赏赐给了她不少首饰珍宝。
乔若水得意至极,只是一回庄子里,她的奶嬷嬷便找了上来,“姑娘,救救我儿子媳妇吧!我儿子媳妇被二小姐找人抓了起来。”
乔若水气恼道:“那个乡下来的卑贱货色,连累得我被人嘲笑不说,这才几天就敢动本小姐的人了?”
侯夫人一回来就忙不迭地去了乔锦娘的院落之中,院落之中只留下了绿荷。
“锦娘的病如何了?怎么病着还不在院落之中待着呢?”
侯夫人一脸担忧之情。
乔锦娘从院门外进来,对侯夫人行礼道:“让母亲担心了,女儿方才饭后与郡主一道散了步,女儿身子已经好了。”
侯夫人拍拍乔锦娘的手,“好了娘亲也便就放心了,郡主可是福禄郡主?”
乔锦娘浅浅笑着,“是她,福禄郡主和我以前见过的女子都不大一样。”
侯夫人笑道:“福禄性子爽快,虽与秦家小姐水火不容,可这两位心地都是纯善的,你与她们年纪相仿,多多走动也好。”
乔若水气冲冲地进了乔锦娘的院子,恼道:“乔锦娘,你真是一朝小人得志就猖狂地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奶嬷嬷的儿媳,你有什么资格将她扣下?”
乔锦娘伸手握着侯夫人的手道:“母亲,女儿正好要将这件事情要禀报给母亲,庄子里头的厨娘说女儿不配吃他们烧的饭菜,还羞辱女儿是被奴仆养大的……
这羞辱女儿无碍,这话传到国公府之中去,让若云如何自处?”
侯夫人听到乔锦娘的话,顿时气得不行,“你不配,谁配?这群刁奴是越发的嚣张了!”
侯夫人回去庄子里,便命人去将厨娘抓起来。
乔锦娘便让糯米将人给带上来,“母亲,刚才言语侮辱女儿之人,便是这几个,女儿已经命人将她们给抓起来了。”
乔若水一瞧,“这就是我房中嬷嬷的儿媳,乔锦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锦娘还真不知里头有这样的关系,难怪这位婆子如此厉害,连主人家都敢编排。
侯夫人瞪了一眼乔若水,“要不先来说说你的错处,我让你禁足在家中,你却偷跑出来还故意到皇孙跟前晃悠。
乔若水,你可是侯府嫡女,你看看你现在的做派,和那些勾栏院里面的女子有何区别?”
乔若水轻哼,神情激动道:“若非母亲如此不公道,女儿也不至于如此!
如今太子殿下看重我,皇孙殿下喜爱我!
皇后今日还将凤簪赐给了我!
母亲尽管去疼爱这乡下来的女儿!
到时候女儿成为太子妃后,端看谁能给母亲带来更大的颜面!”
侯夫人捂着心口道:“我怎么教出来你这样的女儿!你,你……”
乔锦娘连连给侯夫人递上了一杯茶,“母亲消消气,莫要太过于着急。”
乔若水道:“母亲教出来一个太子妃,长安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侯夫人气恼道:“你瞧瞧你如今所说的话,哪里还有半点长安城贵女该有的模样?你以为太子妃的位置就是这么好坐的?”
乔若水不服气道:“我爹爹是太尉,姐姐是秦国公府世子夫人。
若没有乔锦娘这个奴仆养大的人来坏我名声,太子妃难道不是我的囊中之物吗?”
侯夫人气得快要晕厥过去,还不忘安慰着乔锦娘道:“锦娘,你不要多想……”
乔锦娘给侯夫人轻轻地拍打着背部道:“母亲,我没有多想。”
乔锦娘又对着乔若水道:“妹妹以为太尉如何?能比得上长公主的富贵吗?
亦或者是能比的过承恩伯府有太后的颜面?
更别提还有棠朝的几大世家女也想要为太子妃。
妹妹以为自家的家世比之她们又如何?
妹妹若是做不成太子妃怪在我头上,那属实是冤枉我了。”
“你不尊我为姐姐,也就罢了,可这冤枉我不能白白地承受了。”
乔若水无法辩驳乔锦娘说的不对,可被乔锦娘如此说,她的心中不舒服至极,“你少来咒我,这太子妃是我当定了!”
到时候她就要让娘亲知晓,到底哪个女儿更好。
“今日若是你敢处置钱贵家的,明日我必定不会轻饶于你的!”
第十三章 救“太子”殿下
侯夫人发话道:“今日要处置钱贵家的是我做主的,你待如何?”
“今日若是不惩治了这般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刁奴,我儿还不知被人如何作践呢!”
“来人呐,将庄子厨房里的奴仆杖打十大板找人牙子发卖了,言语侮辱锦娘的,杖打三十大板,再行发卖。”
来北山庄子上的奴仆大部分都是侯府家生子,这下子被责打发卖,几乎是断了日后的好前程。
钱嬷嬷着急的看了眼乔若水,“四小姐……”
乔若水急忙道:“娘,钱贵家的是我奶嬷嬷的儿媳,你若是惩治了她,女儿连奶娘都护不住,岂不是也要被人作践吗?”
“难不成,就乔锦娘是你的女儿,我乔若水便不是了吗?”
侯夫人沉声道:“这府上谁都不得伤害我的锦娘,她是你姐姐,别丫鬟婆子如此羞辱,你却还要帮着丫鬟婆子求情,若水,你这是自个儿在作践你自个儿!”
说完后,侯夫人便对着锦娘说着,“时候也不早了,明日打猎可热闹了,你身子骨不好,便早日歇息。”
乔锦娘躬身到:“母亲也早些时候歇息。”
……
春猎时。
在围场外有着一顶顶的小桌子,供贵人们歇息欣赏,远眺过去还能望见围场内的众人围猎时的英姿。
女子间,也有不少下场去围猎的。
福禄郡主和秦渺渺等人素来爱计较,打猎这么好的战场自然不会放过。
乔若水和乔家几个堂姐妹也都下场了。
乔锦娘便端坐在安远侯府的桌子前,时不时地尝一块糕点,这糕点的味道并不美味,她只是吃了两块就再也吃不下了。
“皇后娘娘到!”
随着太监的高呼。
留在歇息处的众人都纷纷行礼。
乔锦娘这几日学过一些宫礼,不敢抬头去看皇后,行完礼刚要入座之时,便听到皇后问起了她。
“安远侯夫人,这位便是你流落在外的女儿?长得与你极像,看气度不愧是侯府嫡长女。”
乔锦娘虽然做了几年的生意,待人也算是落落大方。
可到底是第一次碰到这般的天潢贵胄,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办。
安远侯夫人躬身回道:“回娘娘,这位正是臣妇的女儿,锦娘。”
乔锦娘也在安远侯夫人目光的示意下给皇后行了一个大礼,“臣女乔锦娘见过娘娘。”
“乔锦娘?”皇后手中的杯子一个晃悠。
众位夫人贵女们还是头一次见皇后这般失态。
皇后继续问道:“说起来,换女之事以往只在话本子之中见过,想必乔小姐流落在外受了不少的苦,听乔小姐的口音不像是长安人?”
乔锦娘答道:“臣女跟随养父母是在江南临安城之中长大的,口音难免有些吴侬之音,望娘娘见谅。”
皇后听到这里,姣好的面容之上可见一丝震惊,“抬起头来。”
乔锦娘抬头望着皇后,心中惊诧,皇后娘娘的眼睛,与她团哥儿的眼睛极像,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可是,糯米已经说了,太子不是那个狗东西……
定是她想多了。
皇后微微一笑,“本宫瞧着锦娘这面相看着便是有福气的,嬷嬷,将我常戴的那只掐金丝衔珠金凤簪取来,赐给锦娘。”
乔锦娘怔愣住了,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办。
昨日皇后虽然也赐了乔若水头面与凤簪,可那并不是皇后所戴之物,皇后亲赐所戴之物,那是何等得贵重。
乔锦娘虽然来自江南,却也知道其中的贵重之处。
安远侯夫人虽不知皇后为何要赐锦娘如此贵重之物,见锦娘怔愣,便替她跪谢,“臣妇谢过皇后赏赐之恩。”
别说安远侯夫人不知,就连皇后身边的嬷嬷也不知皇后为何要赐下如此贵重之物。
安远侯夫人疼爱锦娘,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乔锦娘不比乔若水,刚来长安就得到了如此珍贵厚重的赏赐。
待等会儿那些打猎的贵女回来,定会打探找茬,乔锦娘如何招架得过来。
侯夫人便让乔锦娘先行回去歇息。
乔锦娘也知晓这个道理,便退了下去。
从围场到侯府庄子有一条山路要走,乔锦娘只带了糯米和玉燕两个小丫鬟。
正是春光极好的日子,糯米一如在江南那边缠着锦娘要吃野菜。
玉燕年纪最小,不似红菱绿荷等规矩多,从未尝过野菜的小丫鬟听着糯米说好吃,不由地也动心了。
乔锦娘便带着两个丫鬟爬上了山头寻野菜。
不过,风土不一样,长安这边不如江南湿润,野菜不比江南的多。
乔锦娘远远地看到了一颗花开正密的槐花,说着:“不如采些槐花回去,做槐花蜜和金槐花吃。”
糯米连连点头。
乔锦娘提拎着裙摆,贵女的服侍好看是好看,却也是太过于繁琐。
待到了树下,一阵风飘来,槐花纷纷飘落下来。
这边人迹罕至,掉落在上层的槐花皆是干净的,乔锦娘脱下了外边丝绸所制的外衣,用来盛放着槐花。
“救命,救命!”
乔锦娘忽然间听到了一阵声响,见着在槐树不远处,有一个锦衣玉服的男子在呼喊着。
他的背上还带有着剑。
糯米远远望去便道:“小姐,他便就是太子殿下。”
乔锦娘远远望去,这位太子的长相,实在是称不上蓝颜祸水,想来还是太子妃之位比较诱惑人。
“小姐,要救吗?”
“不救!”乔锦娘冷声答道,上次她好心救的那个狗男人,最终休妻夺子。
而这位太子殿下,惹得京城女子算计不休,救他作甚。
何况他是殿下,身边很快就会有侍卫过来的。
“娘子,小娘子!救救我!”
荣小郡王见到了乔锦娘后,便挥手唤道。
乔锦娘这会儿却不能视而不见装作看不见,若是不去救,怕是到时候连侯府都会牵连上。
乔锦娘走了过去,便见到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蛇,趴在“太子殿下”跟前。
让其寸步难行!
玉燕看到是蛇后连声尖叫,乔锦娘走过去一把按住了蛇的七寸,福身道:“殿下放下,这乃是无毒的菜花蛇,用荷叶裹着蒸最是鲜美。”
荣小郡王睁大了眼眸,“这,这,这……”
长安贵女之中不乏武力超群的将门姑娘,可荣小郡王还是头一次见这般大胆敢抓蛇的女子!
第十四章 槐花
糯米也十分开心地说着:“好久没有吃蛇肉了,蛇肉性凉,吃了之后夏日里都不会长痱子,可惜团哥儿不在……”
乔锦娘想起来团哥儿道:“团哥儿去年夏日里就长了不少痱子,也不知今年在长安如何……”
长安的天也是极热的。
荣郡王见她们两个女子还要吃蛇肉,顿时吓得不行,“这蛇,你们也敢吃?”
乔锦娘见还有这位“太子”在,便福身道:“蛇肉本就是一道佳肴,其中尤以菜花蛇的味道最为鲜美。”
荣小郡王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你是哪家的姑娘?”
春猎时,北山都被重兵层层把守,能进这里边的姑娘多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这姑娘的穿着的都是上好的云锦。
但长安的贵女,荣小郡王大多认识,可这位他从未曾见过。
“我姓乔,时候不早了,臣女先行告退。”
乔锦娘可不愿和这位太子爷多说话,落到乔若水耳中,未免又要闹出是非来。
方回到侯府庄子里。
福禄郡主也赶来了,她气呼呼地说着:“不让猎兔子,这打猎还有什么好玩的!”
女眷狩猎,大多都是猎兔子的。
可今年不知怎的,太子殿下下令不许猎杀野兔,那些其他的小野物虽然也有,却并不像是兔子那般好猎的。
福禄郡主狩猎半日都没有遇到好猎物,便意兴阑珊地过来找乔锦娘了。
“听说我那皇后舅母送了你她常戴着的发簪,此消息一出来,你可不知道那些暗地里嘲讽你的女子脸色有多精彩。”
乔锦娘笑笑,“我与她们无冤无仇甚至都未曾说上过一句话,为何要嘲讽我?”
福禄郡主道:“好多便是想要借机嘲讽秦世子夫人的。
世子夫人出嫁一年多,肚子还没有动静,当时秦世子可是被誉为长安第一贵公子的。
秦渺渺没少因为她兄长的名声,在我跟前得意呢!”
秦渺渺的声音传来,冷嗤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没有嘲讽过乔家嫡女互换之事,因着你的那番话,我嫂嫂连北山都没有来呢!”
“她最近胃口不好,人也消瘦了不少,还不是你的那一句日后秦家血脉都是留着奴仆之血……”
福禄摸摸鼻子道:“我又不是故意说她的,我只是来恶心你罢了。”
“你虽没有这个意思,但我嫂嫂切切实实因你而患了心病!”秦渺渺声音微冷。
乔锦娘以往在江南的时候,若是要去旁人家中,也需要拜帖,这两位长安贵女似乎是把乔家当做自个儿的家般来去自如了。
“秦小姐怎得过来了?”
秦渺渺自知来得失礼,但也落落大方地坐在了福禄身边的石凳子上,“怎么,你乔家不欢迎我来?”
乔锦娘微微一笑:“秦小姐过来是让我们乔家蓬荜生辉,正好我要做金槐花与槐花蜜糕,你们两位都在,就再做一碗蛇羹。”
秦渺渺皱眉道:“你自己做?”
“乔家竟连个厨娘都没有吗?”
乔锦娘说着:“这倒不是,不过我也就会些厨艺罢了,郡主与秦小姐稍等一会儿。”
乔锦娘拿过红菱取来的泉水,洗净了槐花,又将蛇取来斩杀。
见着乔锦娘杀蛇时候的英姿,福禄瑟缩了一下,秦渺渺也往死对头福禄那边稍稍地靠了靠。
侯夫人身边嬷嬷过来给乔锦娘送着膳食时,就见乔锦娘正切着蛇肉,连声道:“姑娘,侯夫人给您准备了宫宴,您不需自个儿动手的。”
乔锦娘笑笑,“嬷嬷,我不过是嘴馋了罢了。”
嬷嬷也不好多拦着乔锦娘,便叮嘱着几个丫鬟莫要让乔锦娘伤了手。
乔锦娘将蛇肉炒好后放入了银耳香菇,在砂锅上炖着蛇羹。
拿来面粉与鸡蛋用一双筷子搅拌成米糊糊之后,裹上槐花之后,将槐花放入热油之中煎炸,时下,煎炒炸流行不过十年。
贵族间少有这般煎炸之物,炸出来的槐花似黄金一般。
乔锦娘撒了一把盐调味后,便将槐花盛盘放在了福禄郡主和秦渺渺的跟前。
福禄郡主是尝过乔锦娘的手艺的,二话不说就先用筷子夹了一筷子尝了起来,越尝,越觉得美味。
“以往都不知道着槐花竟然还可以吃。”
秦渺渺见着福禄一筷接着一筷子,便也取了筷子,放入口中一尝,油炸的香酥加上槐花的香味,让舌尖上的味蕾得到了极致的愉悦。
乔锦娘将剩余的槐花捣烂之后,放入蜂蜜之中,又取来面粉揉搓成团,捏着一个个花型的团子,放入笼屉上蒸着。
正好蛇羹好了,乔锦娘命糯米将蛇羹放在了石桌上,给福禄与秦渺渺二人各自盛了一碗蛇汤。
这两人不知是蛇汤,还以为是什么鸡汤,尝了一口鲜味在唇间弥漫开来。
福禄道:“乔锦娘,你有这样的手艺,不在长安城之中开家酒楼确实是可惜了。”
乔锦娘微微一笑,“正好我在长安城之中有一家酒楼约莫着半个月后就要开业了,到时还请福禄郡主与秦小姐多多捧场。”
福禄郡主讽刺道:“秦小姐乃是世家贵女,可没有什么口舌之欲,讲究弱柳扶风,定不会去酒楼之中大吃大喝的。”
乔锦娘道:“那也无碍,除却酒菜,我们酒楼之中也有上等的西湖龙井,六安毛峰等等地上好茶叶,还有清雅的糕点。”
秦渺渺反讽了回去,“你那上好的龙井怕是要可惜了,毕竟有些人饮茶如牛饮水才不懂其中的好差呢!”
眼见着福禄与秦渺渺要打起来了,乔锦娘连声道:“二位若是觉得蛇羹好吃,那就多吃一点。”
“你说这是什么?蛇羹,我刚才吃的是蛇肉!”
秦渺渺和福禄一下子便都惊讶道。
两人合成了一股战线道:“本郡主见你可怜,这般与你交好,你却给我们吃蛇肉,哼!”
“就是,日后再也不理你了!”秦渺渺拂袖而走。
乔锦娘见她们二人统一战线,摸了摸鼻子,她到底是一个做娘了的,不与这两个孩子一般计较,坐下来尝起了蛇肉羹。
只是,吃到一半,便见乔若水匆匆而来。
她声音毫不客气道:“乔锦娘,把皇后娘娘给的金凤簪拿出来!”
第十五章 乔若云小产
乔若水气势冲冲地过来,伸出手就向乔锦娘讨要着。
若是其他的金簪,给了就给了,乔锦娘在江南有一间金银珠宝铺子,不缺这些。
可是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乔锦娘只差回侯府后将金簪供起来了,怎么可能会给乔若水呢?
乔若水见乔锦娘不理会自己,坐在她的跟前道:“这金簪本是皇后娘娘要送给我的,给你不过也就是看在我的颜面上罢了!”
乔锦娘舀了一勺蛇羹,淡淡地品着,明明挺好吃的,怎么就被嫌弃了呢?
乔若水见乔锦娘依旧不搭理自己,气得不行,“来人,给我搜!”
红菱玉燕等丫鬟连连上前拦着乔若水的丫鬟们。
乔锦娘放下勺子道:“妹妹此言何解?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金凤簪,怎得会是你的呢?”
乔若水脸上满是骄傲地说着:“皇后娘娘那是怕赏赐我太过,所以借由你的手将金凤簪赏赐给我呢!
否则,你一个乡下小地方来的,头一回面见凤颜,皇后娘娘怎会赏赐得如此隆重?”
门口,福禄郡主见着自己竟然和秦渺渺同仇敌忾起来,顿时道:“本郡主突然觉得蛇羹也挺好喝的。”
秦渺渺不可否认的是那蛇羹的确味道鲜美。
福禄道:“本郡主英勇无敌,怎会和你这般娇滴滴的小娘子一般怕蛇羹呢?”
“放着这么美味的蛇羹不吃,回去吃行宫之中的宫宴简直有病!”
不可否认,御膳是美味的,收集了天底下最好的厨子,可是宫宴却比不得御膳。
因着是要招待众臣及家眷,宫宴之中的菜色早早就备好了的,到了用膳时多数都冷了,且看着模样精美,用料考究,其实味道都是寡淡的。
福禄转身就回去了侯府的庄子里,秦渺渺细细一想,跟了上去,这么好吃的蛇羹绝对不能便宜福禄郡主一个人。
两人前后脚回去之后,便听到了乔若水的声音。
乔若水满脸便是不屑地继续说着:“就你还真以为能得皇后娘娘的青睐了,你算什么东西?被奴仆养大的东西,也是母亲心善让你回侯府来败坏我们侯府的名声。
若没有你,这一次的太子妃我便是稳坐了的。
如今皇后看重我,你还霸占着皇后送的金凤簪不还给我?”
乔锦娘听到这里,便起身狠狠地打了乔若水一个巴掌,“我是侯府真正的嫡长女,在侯府之中我与你一般是主子!
皇后娘娘若是真当喜欢你,何必拐弯抹角地送金凤簪?
她能够独宠六宫,若是喜欢一个人还要拐弯抹角的送礼,这皇后当的有什么意思?
我是来自于市井,当初乔家那帮子族中人过来时,我也是拿过扫帚赶人的,酒楼被混混寻麻烦时,我也是砸过酒瓶子的。
你看不起我没有贵女的规矩,是,我是来自民间。
但你若口口声声地辱我,我也不是会忍让委屈吞声的。”
福禄郡主拍着手过来道:“厉害厉害,不光是你烧的菜对我的胃口,人也对我的胃口,乔若水,锦娘可是我的姐妹,你日后再辱她就等于是辱本郡主!”
秦渺渺以往与乔若水算是好友,毕竟她兄长和乔若云的婚约是自小就有的。
兄长在婚前邀约乔若云都会带上秦渺渺和乔若水的,秦渺渺竟不知道从小的密友,怎得变得如此难堪。
乔若水不敢真正得得罪福禄,可是哪里能忍得下这一个巴掌。
捂着巴掌就跑着去告状了,她要让全长安城之中的人,都知晓乔锦娘她就是一个泼妇。
乔若水走后,锦娘道:“让你们看笑话了,不过我就是长于市井的,已经忍耐乔若水够多了。”
若非是因为团哥儿有求于侯府,她也不会一直忍着。
秦渺渺道:“以前若水不是这般的,自从太子回来之后,她就越发的癫狂了。”
“太子妃的位置,这当真是让长安疯了不少女子。”
福禄郡主冷嗤道:“你少拐弯抹角来骂我,太子表兄如此俊朗又身处高位,但凡是有姿色的女子谁不想要这么一个如意郎君,独你清高!”
秦渺渺道:“我反正是没有你这般死皮赖脸。”
乔锦娘:“……”
“三小姐,不好了。”秦府的嬷嬷急冲冲地而来,“世子夫人在家中小产了,这主子们都在行宫,家里仆人进去不得……”
秦渺渺恨恨地瞪了一眼福禄,“都是你害的,嬷嬷,我这边去行宫之中寻娘亲和安远侯夫人,看看如何该如何是好?”
福禄脸色有些微白,“我又不是故意的……”
乔锦娘虽然未曾小产过,但是也知小产是极为伤人的,何况乔若云本就心思良多。
“秦三小姐,我想去看看姐姐。”乔锦娘道,“府中国公夫人和我母亲怕是不好轻易脱开身,也不怕你恼,我听人说你其他两个嫂子都不好相与,与其让她们回去照顾,不如我去。”
秦渺渺也知其他两个嫂子的德行,正如乔锦娘所说,他母亲和侯夫人这两日必定是不好离开的。
“那好,你拿着我的帖子前去。”
福禄郡主小声地说着,“我也去。”
秦渺渺轻哼,“你是去气死我嫂子的吗?”
“我真知道错了。”福禄急的要落泪了,“我本是来讽刺你的,谁知她就听了去。”
乔锦娘道:“事不宜迟,福禄郡主若是要同行也好。”
毕竟乔锦娘还不知国公府之中究竟是如何的光景,也不知里面的人可好相处,有福禄在,他们终究是有个忌惮。
福禄郡主只让丫鬟给寿安长公主带了话去,便随着乔锦娘乘坐马车回了长安。
这马车一坐便是近两个时辰,赶到国公府时,已是黄昏。
夕阳西照,金黄一片,门房接过拜帖便将福禄和乔锦娘迎了进去。
乔锦娘入了国公府的院子,只见比侯府还要更大些,也更讲究底蕴一些。
乔若云的奶嬷嬷出来行礼道:“见过二姑娘,福禄郡主,大姑娘这几日食欲不振,也就没有去行宫,今日上午被世子那小贱蹄子通房气着了,回屋就……”
乔锦娘觉得这奶嬷嬷实在是也是无主心骨的,这话也不该当着两位“未出嫁”的姑娘说。
侯夫人怎得给乔若云陪嫁了这样的嬷嬷。
乔锦娘入内,便见到了躺在榻上,形容枯槁的乔若云,才几日不见就消瘦的厉害。
这模样让乔锦娘想起了娘亲重病之时,娘亲去时不过三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