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只会有皇后一个妻子
所有臣子闻言,目光都扫向了安远侯!
安远侯:“……”
安远侯头疼得很,陛下不纳妃和他有什么相干的?他又不是真的权势滔天的国丈让陛下不得纳妾。
“陛下,这万万不可呐!”
“陛下……”
一时间朝堂之上,御史们如丧考妣一般跪下劝着陆宸收回成命。
陆宸道:“朕已发过毒誓只会有皇后一个妻子,众卿莫要再劝。”
下朝之后,文臣们纷纷围拢起来讨伐着安远侯太过分了。
安远侯实在是冤枉得很。
“陛下怎可六宫无妃呢?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从古至今男子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
“就是,安远侯府欺人太甚了。”
“你们当真以为安远侯府能够左右陛下的心思了?”李赟嗤之以鼻道,“皇后有两个嫡子,与陛下夫妻恩爱岂不是好事,你们求着陛下纳妾又有什么好处?”
众文臣一时间都不说不出话来,只道:“一直以来的规矩就没有独独就皇后一个的,此事我们去寻太上皇与太后去……”
等到众臣打算去找太上皇的时候,才得知了消息,太上皇与太后在昨日就已经登上了去江南的游船。
也就是说,太上皇是管不了此事了。
一众官员也就只能先作罢,陛下方登基,又是这般年轻,说不准过些时候体会到了帝王的权势,就会想要别的女子了呢!
况且宫中最不缺的美人。
……
锦娘直到午间才醒转,她醒来的时候郑晓与福禄都来了。
福禄看着小小的婴儿都不敢去抱,“锦娘,你醒了,这孩子可真小。”
郑晓连连问着锦娘可有哪里不舒服,又命人端来补品,细心叮嘱着坐月子时候要注意的事情。
锦娘一时间感慨不已,生陆晞的时候她最伤怀的就是没有娘亲在她身边照顾月子,可见上天还是垂怜她的。
郑晓道:“今日陛下当着众朝臣的面许诺了只有你一个皇后,可见陛下对你的心思是极为情深的。”
乔锦娘浅浅一笑,“嗯,让我看看昂儿吧,我睡了这么久……”
奶娘将小皇子抱过来,乔锦娘抱着小昂儿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是一个小公主。”
福禄道着:“不是小公主才好呢,当朝公主处境这么惨,可见是也没有女孩子愿意投胎来做小公主的。”
乔锦娘疑惑着,“怎么了?可是寿安姑姑出了什么事情?”
福禄道:“不是我娘,我娘幸运遇到我爹愿意为她牺牲爵位,可是其他公主不见得,尤其是静华姐姐。
太子表兄登基之后,就封了林墨为右相之事,你知道吧?”
“嗯,一家父子同为相爷,最近在长安之中也是一个美谈。”锦娘听玉燕说了,她也并不觉得意外。
林墨本就是有才华,又是陆宸自小的伴读,左膀右臂,虽说年纪轻了些,可若是官位低了,也不能做好陆宸的辅佐。
福禄说着:“林墨成为右相之后,就定下了和秦渺渺的婚期就在下月中秋节后,他与静华表姐自小就是青梅竹马,长大后又是两情相悦,凭什么最后有缘无分!”
“大赦天下,即便林墨不娶秦渺渺,秦渺渺也会无罪了,可是他偏偏还是选择去了秦渺渺,静华表姐到底是差在了哪里?”
郑晓对着福禄道:“开朝以来的规矩就是这般的,驸马不得有实权,也算是造化弄人罢了。”
福禄道:“所以我宁愿锦娘没有女儿呢,再是得宠的公主,到时候遇到心爱的有能力的男子,却要活生生地错过岂不是可惜,哪怕是满殿的男宠又有什么好的呢?”
乔锦娘笑了笑道:“我可记得我感到长安的时候,你可羡慕她们能有面首男宠了。”
福禄说着:“那时候我没有遇到阿律啊,遇到阿律之后我才知晓心意相通,两情相悦是多少男宠面首都弥补不了的,人是有感情的……
特别是静华表姐,实则是专情的很,听闻她在陇西的时候,以死相逼不让岳战碰她一根汗毛的,她为了给林墨保清白做到这个份上,可是林墨确实为了高官厚禄而负了静华表姐。”
乔锦娘听闻福禄这话,也深感赞同,两情相悦夫妻情深,是再多美男相拥都换不来的。
静华公主那些男宠,未必是真心的。
郑晓道:“也算不上是负吧,林家不比勋贵人家,林家全指望着他能接下林相的衣钵呢,到底背后也是有着一个家族的,岂能说扔下就扔下呢。”
福禄郡主噘着嘴,倒也没法反驳,世间男子又有多少愿意和她父亲那般为了心爱的女子舍弃权势呢。
……
林墨从宫中回到家中,就被他父亲叫到了书房之中好生训斥着,“林墨,你是陛下自小的伴读,他最信赖的左膀右臂,怎可这般不劝导陛下,随他乱来呢?
堂堂大棠后宫无妃,这像话吗?”
林墨道:“父亲,陛下的脾气您也清楚,他与皇后鹣鲽情深,何必这个时候去劝导呢。”
林相叹了一口气,“算了此事再说吧,你婚期将近,就别往静华长公主府中跑了,如今你也已是右相,莫要被人抓住了把柄。”
“是。”林墨躬身以道。
……
静华长公主的府中,歌舞升平,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一旁的男宠劝着静华道:“公主,您别再喝酒了,喝酒伤身。”
静华沉怒道:“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公主好大的脾气。”岳战从门外入内。
静华眯眼道:“你怎么来了本公主的府邸?谁许你进来的?”
岳战道:“公主何必酗酒伤身呢,我认识的静华长公主可不是这么自暴自弃地一个女子,你这般喝酒伤了身子,林墨他可会疼惜你?”
“当初你若是愿意跟了我,我会愿意为了你不要这陇西节度使之位,可是他林墨确实做不到,你事到如今,还看不明白吗?”
静华冷声讽刺道:“你会愿意?你也只是会将陇西节度使之位让给你弟弟,做你的傀儡罢了,你少来本宫眼前碍我的眼睛,滚!”
静华拿了一个酒杯狠狠地砸了过去。
一旁的抚月公子连连拉着岳战道:“岳将军还请莫要再惹恼公主了,她已是醉了,下手是没有轻重的。”
岳战除了静华的殿门外,望着里边清瘦的女子,不禁蹙眉,“让她这般喝下去,她还能活多久?
酒是极为伤身之物,她在这里喝得神志不清,人家如今是堂堂右相,成亲在即,心中哪里还会有着她!她白白地伤了身子骨,自个儿作践自己!”
第三百零二章 没想过娶静华
抚月公子浅声道:“岳将军,公主的脾气您也知晓的,我们哪里能够劝得动公主呢?”
岳战皱眉道:“我去找林墨。”
新帝登基,朝务繁忙,林墨并不得空闲,西凉臣服与西边众国通商的律法且得商定。
林家又要忙着娶秦渺渺,林府跟前已是挂上红绸,岳战不顾林家侍卫的阻拦无礼地闯入了林家之中。
林相见到没好气地说着:“岳节度使闯着当朝重臣的家中,是想要造反不成?”
岳战皱眉道:“让林墨滚出来。”
林墨从书房之中出来后道:“岳将军好大的威风,只是我林家也不是可以随意岳将军欺辱的,岳将军没有帖子就擅闯我林府,是何意思?”
岳战道:“静华长公主为你酗酒,整日沉醉,你林府却是高高地挂着红绸,你可能安心做好你的新郎官!”
林相道:“岳节度使,长公主酗酒与我儿有何干系?”
林墨握紧着手,苍白的手上绽着青筋,他对着岳战叹了一口气道:“望岳节度使好好照顾好长公主。”
岳战上前扬起一个拳头狠狠地打在了林墨的侧脸上,“林墨,你算是什么男人!”
林墨被打了这一个巴掌,一旁林家的侍卫都纷纷涌了上去。
林府之中顿时乱糟糟地闹成了一团。
太极宫之中。
陆宸扫视着底下的岳战与林墨,沉声道:“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功勋战将陇西节度使,一个是当朝新贵位极人臣的右相爷。
却在一起斗殴生事,是想让长安百姓都笑话朝中官员竟然只是两三岁的小儿吗?”
林墨下跪道:“臣知错。”
岳战也不得不下跪道:“臣不该有损身份,但是臣认为臣打林墨,乃是无罪!他既然不能尚公主,又何必去招惹公主呢!”
林墨紧抿着双唇并未说话。
陆宸便罚两人半年俸禄,又罚他们抄写礼记一遍也算是小惩大诫了。
长乐宫之中,乔锦娘见着陆宸回来之后,得知了此事道:“我倒是觉得你不该罚岳战的,他所说的并无错。
还有,林墨是你自小一道长大的兄弟,静华又是你的亲姐姐,你如今乃是皇帝了,就不能给他们两人赐婚吗?”
陆宸无奈道:“光是不纳妃,折子就如雪花般不断地而来了,何况给公主赐婚权臣呢?”
乔锦娘道:“你当真能够视若无睹?”
“林墨都没有求过我。”陆宸接过一旁宫女递上来的补品给锦娘道,“若是林墨相求,我未必不会不管,只是,他从未曾想过要娶皇姐罢了。”
乔锦娘蹙眉,不甚理解,“还是那句话,既然不想过要去娶,又为何要招惹……”
她不能劝陆宸少重用林墨,可是心中却是深深得鄙夷着林墨的。
坐月子的时日是难熬的,昂儿一满月,乔锦娘便就去了汤池之中洗净了身上的污秽。
二皇子满月,宫中摆了宫宴邀请宗亲们来参加。
宗亲之中唯独肃王与其孩子陆珍不曾前来。
陆宸赐封陆昂为平凉王,赐予云州与西凉为陆昂的封地,可见他对于乔家的放心。
安远侯听到封地为云州与西凉时,便觉得就算是被满朝群臣针对那又如何,他女婿这么宠着他们乔家,多好呐。
只可惜,他一世的忠勇英名,说不定日后要被打上不许陛下纳妾的奸臣标签了。
乔锦娘抱着昂儿出现在宫宴上时,齐王妃与楚王妃二人纷纷恭维着道:“皇后娘娘生了两个孩子之后还这么苗条,见着倒像是皇子的姐姐呢!”
“是呐,皇后也不知是如何保养的,教教我们吧。”
乔锦娘知晓她们是恭维,道:“还是多亏了晞儿与昂儿懂事,让我省心得很。”
静华收回了看向陆昂的目光,坐在自个儿的位置上饮下了一杯酒,这如今的酒是越来越不醉了……
又许是在宫宴上,本就不可能上什么烈酒的。
宗亲之中,有一位老王妃道:“皇后娘娘接连诞下二子,可喜可贺,想来下胎必定是公主,儿女双全了。”
当今皇室公主稀少,老王妃说这话也算是恭维有个好彩头。
乔锦娘道:“多谢伯祖母的吉言了,本宫也想着儿女双全凑个好字呢。”
倒是也有些不长眼力见的宗亲道:“娘娘刚生过孩子何必操劳于此呢,不如劝劝陛下广纳后宫,皇后您是六宫之主,只要陛下有了公主,也就是娘娘儿女双全了。”
乔锦娘认不得那个宗亲,想来是哪家郡王新纳的郡王妃,一个都不值得她放在眼中的女子。
乔锦娘浅笑一声:“何必这般麻烦,若是你实在是觉得我操劳,不如先喊本宫一声娘亲,我也认了你这个干女儿,算是儿女双全了。”
那位郡王妃连连噤声不语了,她可并不以为给皇后做干女儿是件多好的事情。
乔锦娘收回眼神时,见到静华一个劲儿地饮着酒,看着令人难受得很,许是这酒不醉,只见她越喝越愁。
……
昂儿满月之后,不久便是中秋佳节了,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的头一个中秋佳节,也是乔锦娘身为皇后头一次招待长安众官员与其家眷。
不曾到中秋佳节,就有不少命妇求见锦娘,无外乎都是来劝说她身为皇后要贤惠,要劝陛下纳妃等等的……
乔锦娘听着心烦,罚了几个命妇之后,算是耳根子清净了一会儿。
直到林相夫人前来求见。
乔锦娘先前见过林相夫人一回,她是个端庄知礼的文臣夫人,多少也有些以男子为尊的,最令乔锦娘佩服的是,林相夫人走路是如同飘着一般得,头上的步摇还真的是能做到一动不动的。
林相夫人是来给锦娘送林墨大婚之日的请帖的。
林家自然不会想着皇后娘娘能够出宫来婚宴上,便是皇后的亲弟弟也未必能让娘娘前去观礼。
乔锦娘命宫女从库房之中取出来了不少好东西赏赐给了林相夫人道:“这些是本宫的一点心意,祝林墨与秦渺渺两人能够白头偕老夫妻情深。”
林相夫人为难道,“娘娘,臣妇这边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墨儿成婚在即,只是静华长公主那边……”
乔锦娘道:“静华那边怎么了?”
第三百零三章 不要为难秦渺渺
林相夫人压低着声音道:“秦渺渺给静华长公主叫去了长公主府之中,一直不曾放着秦渺渺出来,也不知她在长公主府之中如何?渺渺与静华公主本就因马场之中的事有过恩怨的。”
林相夫人也是无可奈何了,她身为臣子不可能去擅闯长公主府的。
可是离婚期也没有多少日了,还不止秦渺渺在静华长公主府中如何,只能来求皇后娘娘来了。
乔锦娘应许道:“本宫会让红菱去长公主府中将秦渺渺给带出来的。”
林相夫人连连福身道谢。
……
长公主府中。
秦渺渺淡淡地坐在静华长公主的下首,默默得看着静华从箱子里面将一些陈年的旧物一一取出来。
静华取出来一个鸡毛毽子,用手顺了顺上边的毛道:“这是我与林墨初次相识的时候,他给我做的一个小毽子。
他那时候还以为我只是一个小宫女,还说要我去太子宫中做宫女呢,那时候的我还不知,若我当时只是一个宫女,也要好过如今。”
秦渺渺缓缓道:“公主说笑了,您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公主之躯多少人羡慕不已呢!”
静华又取出了一根簪子道:“这是我和林墨第三次见到的时候,他给了我这根银簪,可惜我从来都没有机会戴过……”
当时的林墨只以为她是一个宫女,从来不曾想过她是公主。
公主之躯,是不能戴银簪的,只是那时候的林墨以为她是宫女,不敢戴银簪。
秦渺渺道:“长公主不必拘泥于过往,这些东西您告诉我,也都只是过去了。”
静华望着箱子里面的一切东西道,“我出生后没有多久,我母妃就死于周诗徽的算计之中,而我的养母虽然贵为嫔位,却素来不争不抢,何况那时候母后六宫独宠,便是争抢也抢不过的。
她为了不在皇后身边碍眼,几乎也不让我去父皇母后跟前的,也没有和什么兄弟姊妹玩耍过。
每次参加宫宴时,都是安安静静的,是以得了一个静华的封号。
林墨,是我安静的人生之中一抹不可多得的色彩,是他让我知晓了宫外的生活的喧嚣,让我知晓也还有人记得我……”
秦渺渺道:“长公主,我和林墨的婚期已定下,即便我不嫁给林墨,也会有其他女子的……”
静华阖上了箱子道:“是啊,没有你,也会有其他的女子,唯独不可能是我的。”
秦渺渺松了一口气道:“我婚后是不会拦着林墨来找您的,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静华走到一旁,取过来油灯道,“你愿意与我同享一个夫君,我不愿!”
秦渺渺见着静华手中的油灯,瑟瑟地后退了一步道:“公主,您要做什么?”
静华将手中的油灯打翻在了方才的木箱之上,木箱熊熊得燃烧起来,她对着秦渺渺道:
“你见到了,我与林墨以往的一切都会被火烧尽,日后我与他再无干连,你好好做好他的夫人,看着他平步青云史书留名……”
秦渺渺应许道:“公主放心,我会做好林墨的贤内助的,也希望公主能够早日解脱,不必拘泥于往事之中。”
静华道:“嗯。”
听到皇后宫中来人寻秦渺渺,静华便让着秦渺渺出去,而她自个儿也是换上了宫服进了宫。
长乐宫之中,乔锦娘命人给静华上了茶水道:“皇姐若是真的不肯放手,也不该去为难秦渺渺,这婚事她也没有说话的份的。”
静华淡淡地抿了一口茶道:“我不会去为难秦渺渺的,为难她倒不如为难我自个儿得好,我今日前来是想要问问当日里皇后来我宫中没有回答的问题,您觉得我的那些个面首,哪个适合当驸马?”
乔锦娘道:“皇姐,您若是想要招驸马,这世间好男儿多得是,让面首为驸马,这多不妥当。”
静华望了一眼一旁奶娘怀中的昂儿道:“我比陛下还要年长一岁多呢,我那两个皇姐虽然也都是和离养着面首,却是儿女双全了的。
我见着小皇子,也想着是时候该有子女相伴了,至于孩子的父亲自然不能只是一个面首,得是驸马才好……”
乔锦娘道:“这若让我选,我也都快忘记他们的容貌了,也不知他们的秉性如何,姐姐与他们常常在一道,一定会知晓谁更得你的心意的。”
静华说着道:“那不如,就请皇后娘娘给抽个签吧,反正他们的名字是从二到十八的,今年又多了两个,二到二十之间,请娘娘随意选一个数。”
乔锦娘:“皇姐,婚姻大事,怎么可以这么儿戏呢?”
静华浅声道:“我只是想要个孩儿罢了。”
乔锦娘不知该怎么劝着静华,“皇姐不如再仔细思虑下,您还年轻,未必就要急着有孕……”
静华闻言应着,而后便离开了长乐宫之中,她并没有立即离宫,而是去了她幼时待过的宫殿,收养她的贵嫔去世之后,她离宫之后,此处已许久没有住人了。
只不过,宫人们还是将这里收拾得极其干净。
静华走到了一棵树下,抬头望着树枝上,她与林墨第一次相见就是在这里。
那时候,林墨八岁,她七岁。
林墨与陆宸等人放着风筝,林墨的风筝突然掉到了她的宫中,那时候的她也是一个孩子,也是贪玩的……
头一次见到天上飞的风筝掉落下来,她就支开了贵嫔的丫鬟,爬树去拿着风筝,她想偷偷地将风筝给藏起来。
只是上树容易,下树难,则是林墨赶到帮着她下了树。
问她要回纸鸢,头一次见到纸鸢的静华,依依不舍地还给了林墨。
林墨听闻她平日里都没有东西玩,就带着她去了御膳房之中,偷了鸡毛,用铜板给她做了一个小毽子。
“长公主殿下。”
静华听到了林墨的声音之后,回头,见着他穿着一身玄红色绣着白鹤的官服,道:“你来这里作甚?”
“殿下,微臣与秦渺渺成亲在即,殿下即便是放不下,也请朝着微臣来,莫要为难秦渺渺。”
静华凄声一笑,“你当你是什么?我是堂堂大棠公主,普天之下的男子随本宫挑选,本宫何必为了你去为难秦渺渺!”
第三百零四章 林墨和秦渺渺成亲
新帝登基中秋夜宴热闹至极,中秋之后的翌日,长安之中便有一桩大事发生。
静华长公主要招驸马了,这一时间成了长安坊间最热闹的事情,人人都在猜静华长公主会是选哪个倒霉蛋为驸马呢?
为何说是倒霉蛋,因驸马要和公主两府分居,静华长公主的面首又是出了名的容貌俊俏数量又多。
何况,还有静华和林墨的那些事情本就也是长安众人皆知的。
林墨与秦渺渺婚期将近,静华长公主这个时候招驸马,岂不就是为了和林墨争长短。
人家林墨可是新贵相爷,谁敢和林墨去争这个长短。
一时间,长安不少勋贵家的公子哥儿都纷纷定下了亲事。
还有几个适龄纨绔子弟,倒是乐意去做驸马的。
“当上驸马之后,怎么都是皇家人,公主爱怎么宠面首就怎么宠,只要给我银子让我去逍遥就是了。”
“娶了静华长公主之后,那可就是陛下的亲姐夫了呢!”
也有些想要搭上权势的皇商子弟家的公子哥儿也愿意求娶静华长公主。
知味阁之中,静华长公主坐在大堂之中,与几个皇商家中的子弟有说有笑。
她想要面首为驸马还要听些老臣的唠叨,不如这几个皇商公子哥儿,倒是勉强能够入她的眼睛。
“长公主殿下,这是我家新烧制出来的白玉瓷,难得一见的珍品,也就公主才配得上这样的珍宝。”
静华长公主取过来瓷瓶一瞧道:“确实是难得的珍品。”
“殿下喜欢就好,不知殿下可否愿意去窑厂走走?那刚刚开窑的时候,声音清脆,如同玉珠纷纷落地一般,那便是最好的簧片都吹奏不出来的声音。”
静华有了丝兴趣道:“也好。”
黄瓷闻言欣喜得不得了,他们家前些时候下错了赌注,将所有希望放在了怀王身上,后边受了怀王的牵连,如今给宫中送了好几批瓷器,宫中都不要。
现下只能靠着静华长公主了,若是他能娶得公主殿下,他家的瓷器也就能够卖给宫里头了。
林墨午间与同僚来知味阁之中用膳时,便见到了静华笑着对黄瓷的模样。
静华见到了林墨进来,起身对着黄瓷轻笑着:“不如,这会儿就去瞧瞧吧?”
“好,公主请!”
林墨与静华擦肩而过时,紧蹙着眉头,一旁的小厮与林墨说着黄瓷的来历:
“主子,他叫做黄瓷,是西窑的窰主,乃是皇商,怀王占据长安之时,黄瓷便投了诚,最近受到了些怀王许的牵连。宫中都不要他家的瓷器,他这才想着尚公主的。
他先前是有一个未婚妻的,为了尚公主,这几日刚刚抛弃了未婚妻,此事闹得有些大。”
林墨看了一眼自个儿的小厮道:“你去打听这个做什么?”
“主子,我怕您被静华长公主的新驸马给比下去,特意去打听的。”
林墨怒瞪了一眼小厮,“日后不必再做这些事情了。”
……
静华随着黄瓷到了西窑之中,一靠近窑厂便是一股子热浪起来。
黄瓷给静华介绍着西窑之中一些出彩的瓷器,道:“如今听说宫中想要和西凉周边小国互商互市,瓷器便是在名单之中,若是我西窑的瓷瓶能够卖到那些小国之中就好了。”
静华说着:“你这瓷器不错,定是有机会的。”
两人一道走着,此时开窑,热火袭来,突然间一个脸色煞白的女子过来手中拿着一把剪子朝着静华而来。
静华的侍卫连连上前去阻拦。
但不知为何,静华的脚下有一个瓷瓶,她一个站不稳,眼看着就要倒在刚刚出炉的瓷瓶之上……
这瓷瓶极热,一旦倒在瓷瓶上边,想必烧伤毁容都是轻的。
可就在此时,静华却觉得自己被拉入了一个怀抱之中,只见黄瓷拥着她,用手臂替她挡住了那火热的瓷瓶。
这可以说是以命相护。
静华站稳之后,见着黄瓷手臂上一片红与鼓起的水泡,身上起了一阵疙瘩,她连声道:“太医,快请太医!”
……
长乐宫之中,玉燕与乔锦娘提了宫外的事情。
“娘娘,如今长安坊间都在传黄瓷英雄救美呢,若没有黄瓷拼命相互,恐怕长公主如花似玉的脸蛋都保不住了呢!”
“如今长公主天天去西窑之中照顾黄瓷,想来长公主殿下的姻缘也要到了呢!”
乔锦娘道:“若是皇姐这能得到幸福,也属实是一桩好事,只是那个拿着剪刀到皇姐跟前的女子是谁?她怎敢这么大胆对待皇姐呢?”
“听黄瓷说,那是他的一个远房表妹,一心想要嫁给黄瓷,只是他一直将那表妹当做妹妹的,不是未婚妻,可他表妹就以为是因静华公主才让她表哥变心的。”
乔锦娘听着玉燕的话,便想到了周思思,道:“若是如此,也必定不能轻饶了那个远房表妹的,只是我怎觉得有些奇怪呢。”
黄瓷才与静华认识没有多久,就愿意以命维护,伤了自个儿的胳膊,可谓是情意深重,但锦娘更相信人性。
才见两面,哪里会有情根深种愿牺牲自个儿的性命呢?
但愿她只是多想了吧。
林墨娶妻,娶得虽然是已经被抄家的秦渺渺,可是架不住林墨乃是当朝右相,风光无量,他们成亲的这一日,长安百姓们也纷纷走上街头看着相爷娶妻。
静华乘坐着马车,远远地眺望着远处的娶亲时候的热闹,对着马夫道:“走,去黄家。”
马夫无奈得对着静华道:“长公主殿下,下了两个日的大雨,去西窑的路上泥泞不堪,若是乘坐马车过去,太过于危险了。”
静华闭上了眼眸道:“去黄家。”
马车夫没法子,只能听从着长公主的吩咐。
林家之中礼乐作响,陛下与皇后都有赐下来丰厚的赏赐,放在林家大堂之中颇有牌面。
岳战看着拜堂的两人,气从心来,林墨到底还是辜负了静华……
秦渺渺手拿着喜扇,有些感慨,她总算是嫁入进了林家,可是她不知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林墨心中无她,而她心中也无林墨。
她想林墨娶她,大概是图她不会吃静华的醋,能对付得了静华公主。
而她嫁给林墨,大概是因林墨能让她继续过着富贵的日子,能够做一品诰命夫人而已,至于什么夫妻恩爱,她从来都没有求过。
她比谁都清楚,感情是不可靠的。
静华与林墨倒是相爱了,又能长久吗?
第三百零五章 合卺结发
秦渺渺随着喜娘等人到了洞房之中,见着里面燃着一对大大的龙凤花烛,近日里秋雨频频,这会儿又是刮起了大风,下起了罕见的大雨。
“老天垂怜,好在是新嫁娘过门后才下起了这般的大雨。”
“最近也不知怎得了,一直下着大雨……”
林家之中的亲眷纷纷进来洞房之中看着新娘子,也有晚辈前来拜见的,秦渺渺将早就准备好的小银花生给了晚辈们。
“舅母真好看,穿得好漂亮,比公主还漂亮呢。”
小女孩眼中,公主自然是最漂亮的,殊不知公主二字今日众人是避而不谈的。
一旁的夫人连连捂住了女儿的嘴巴,“少胡说,快拿着银花生去玩。”
秦渺渺并没有介意,她也没有介意的资格了,她如今孑然一人,虽然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她已是无罪之身,但她的兄长到底是谋逆之人。
等到天色暗淡下来,秦渺渺坐在喜床之上,听着外边喊着大公子的声音,她多少有些局促。
林墨穿着一身喜服,端的是人中龙凤,容貌出尘俊朗,媒婆在一旁说着吉利话。
将一个绑着红绳的瓠瓜一分为二,往里面倒了酒给了两人。
林墨一饮而下,秦渺渺只是淡淡地尝了一口,喜娘又拿着剪子上前给两人取下来一束头发打结用红布包起来,寓意着是结发夫妻。
许是见着新娘新郎都不像是什么开心的模样,这媒婆说了些吉利话后,就匆匆离开了。
安静的洞房之中,只有烛火光因着外边的风雨而在摇曳。
等了许久,秦渺渺才起身道:“夫君,天色已晚,不如安歇吧……”
林墨看着秦渺渺道:“你是一个聪明人,周思明生前嘱托我照顾好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日后你就好好做好我夫人的位置就是了。”
秦渺渺福身道:“是。”
说起来,他们是自小就认识的,秦渺渺对林墨本不陌生的,只是从未曾想过竟然有一日真的能结成夫妻。
外边风雨越来越大,秦渺渺见林墨端坐在桌前,她也不好主动说起来圆房之事,只也坐在一旁默默得想着以前的往事……
想起了和周思明的往事……
若是没有佟盈盈的误解,她或许早就已经嫁给了周思明,或许能劝得周思明不走上歪路,亦或者是和他一起被判处极刑。
她不禁在想,以前自个儿到底有没有对周思明心动过呢?
两人同处一房,心思各异。
直到林墨的小厮进来在林墨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秦渺渺便见着林墨就这么出去了。
不知怎得,秦渺渺竟然是松了一口气,幸好林墨走了,否则她想自个儿未必是能够坦然面对圆房的。
……
黄家之中,静华望着夜已黑与停不下来的大雨,心中在阵阵地发疼,这个时候想必秦渺渺已经是和林墨两人洞房花烛了吧?
林墨终于娶到了一个好妻子。
“长公主,这雨一时半会儿看来是停不下来了的,您不如就留在我们家中暂住一夜吧,您也是为了担忧我而来的,让您冒雨回公主府,我心难安。”
黄瓷的手臂上绑着绑带,朝着静华行礼道。
静华扫了一眼黄瓷的手臂道:“你确定要我留下来?你可知我虽为公主,却也是一个未嫁的女子,留宿在你府中……”
“是,长公主殿下,臣仰慕公主殿下的风采已久……”
静华笑了两声,道:“就凭你,也配!”
黄瓷皱眉道:“公主。”
“你救了本公主,本公主自然会嘉奖你,可是你抛弃未婚妻,才让本宫有此劫难,你还好意思提仰慕二字?”
黄瓷本以为静华日日前来,他想要做驸马必定是件容易的事。
不曾想,她竟然会翻脸不认人。
静华冷眼看了一眼黄瓷,便上了马车,让马夫驾车回长公主府之中去。
夜深,雨大,马车夫很难赶路。
离最近的驿站还有些许的距离,静华见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山头道,“雨太大了,暂且去那里暂避一下吧。”
这么大的雨,一路泥泞,要回公主府怕是不好走。
走进灯火通明的山头处,只见里面一阵热闹,静华入内便见到了头上匾额处的四字,西山学院。
里面的女子穿着的衣裳都是同一样式的,只是颜色各异,三三两两的撑着伞走着,有些年纪并不大。
“长安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地方?”静华好奇地望着一旁的内侍。
内侍回答道:“西山学院最近名声响亮得很,据说学院的山长乃是皇后娘娘的庶妹,曾经才名满长安的乔若依。”
“若依拜见长公主殿下。”
静华一笑道:“原来真是你,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女学子?她们这么晚了也是要读书的吗?”
乔若依应着道:“最近不是有了谢家的书籍吗?抄得越快,这书就能越多,过些时候天就凉了,山上写字也冻手,不如让她们这会儿多抄写几本书。”
“原来如此。”静华命内侍取出来了一张银票,递给了乔若依道,“听说西山学院不需要银子,这就算是本宫的一些心意了吧。”
乔若依连连道谢,“多谢公主。”
乔若依命人将她的房间收拾了出来让给静华暂住。
静华却是睡意全无,她走到了乔若依的书桌前,见着上边的一张画像,她瞧着似乎有些像是锦娘小时候,乔若依可真喜欢她姐姐。
这画像还是随时带着的。
……
长公主府中。
抚月公子见到了林墨,连道:“林公子,殿下她早就出去了,说是去黄家却是一直不曾回来,这夜已深,又是这么大的雨……”
林墨皱眉道,“你们就没有找人去寻过她吗?”
“寻过了,就是黄家说公主不在那里,所以我们才派人给您传递消息去的。”抚月也是为难。
“这雨下过路上的痕迹难找,公主这般晚了没有消息,不会是出什么事吧?那黄瓷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人,许是偷摸着把公主藏起来了也说不定!”
林墨握紧着手道,“我去寻她。”
林墨走后,小十八问着抚月道:“阿兄,你为什么要将此事告诉林公子呢?就不怕殿下回来惩罚你吗?
你明知殿下这几日天天去黄府照顾黄瓷,是为了让林公子能够放心娶秦渺渺,想要和林公子彻底断绝干系的。”
抚月打开扇子道:“我们都是亏得公主殿下相救,纵使被责罚,我也想要公主开开心心的。”
“可是你明知,林墨不会娶公主的。”
“对于林墨而言,公主哪里比得上他的家族与前程重要呢?”
第三百零六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黄瓷在进静华走后,满脸便是愤然之色,这几天原来是静华在玩他呢!
大门被人敲响后,黄瓷打开门便见到了穿着蓑衣浑身也是淋湿了的林墨,“你是谁?大晚上来我家里做什么?”
林墨直言问道:“静华呢?”
黄瓷说着,“长公主殿下早就走了,你们公主府的人烦不烦的!”
林墨不信黄瓷,带人闯进了黄家屋中,搜了一遍不曾发现静华的踪迹,他才离开。
一路纵马,深夜之时路上无一人,唯独西山学院门前挂着两盏灯。
林墨走近一瞧便发现了静华的马车,连着上前要入内,只是还没有入内,就被门口的高手给拦住了。
“林相爷,此处是西山女子学院,里面都是女子,未经通禀者都不得擅长入内的。”
林墨认出了这侍卫以前是东宫,“那劳烦你去和山长通报一声,说我来找静华长公主的。”
乔若依都快要入睡了的,听闻是林墨来了,只得穿好衣裳前去静华长公主那边禀报,听到静华长公主让着林墨进来,她才又去门口传信。
见着浑身湿漉的林墨还穿着一身新郎官的衣裳,乔若依陡然间想起来好像前几日是有一份林府的喜帖的。
她忙于抄写谢家带来的古籍,竟将此事给忘没了……
明日母亲定又要来西山学院之中对她唠叨个不停了。
林墨进了静华的房内,见着她散着长发的模样,便蹙眉道:“公主殿下,时日不早了,还请你早些回公主府,莫要让下人担忧。”
静华见着林墨都不曾换下喜服,道:“今日你大喜之日,怎么就放下新娘子不管来寻本宫呢?本宫名声已极差了,可不愿背负上勾引有妇之夫的罪名!”
林墨将房门关上道,“静华,你明知我是需要一个夫人的,官场之上,后院之中,我都需要有一个夫人替我打理家事……一开始,我就和你说过,我是不会娶你的。”
静华道:“本宫明白,本宫也放手了让你去娶秦渺渺,为了不节外生枝,本宫还在寻新的驸马,你若真的要断得干干净净,今日何必冒着大雨来寻我?”
林墨俯身逼近着静华道:“我是愿断得干干净净的,可是公主又为何让抚月来我林府之中传信?”
“你明知黄瓷的本性不好,却与他交往甚密,你不就是想要我为你担忧,让我一直放不下公主你吗?你如愿了,我确实是放不下你!”
林墨冰凉的手握住了静华的手腕,静华冷声道:“我没有这般下贱!我若是真的想要你,我大可去求父皇,逼你为驸马……我用得着这般谋划吗?”
“你少来恶心我了,我不想与比你的女子共侍一夫!”
林墨道:“公主殿下养着二十个面首,臣都不介意,公主殿下又何必介意呢?
臣知晓公主的心中是放不下臣的,又何必拘泥于虚名之中,人生短暂不如得过且过。”
静华恶心道:“林墨,你可真是好打算,你凭什么以为本宫会这般无耻地去与秦渺渺抢夺夫君呢?”
林墨指着静华的心口处道:“你我从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厮守终生,以往在一起的时候,公主说过你我二人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为何现在不行?
秦渺渺她不过就是一个孤女,我不会亏待她就是了,公主也不会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
静华紧蹙着眉头,却是也没有反对……
正如林墨所言,她和林墨在一起的时候,那时林墨十八岁,她十七岁……
太子殿下失踪,陇西王造反,陇西节度使求娶公主,她是唯一适龄的公主,她在出嫁前,就寻到了林墨。
将自个儿最美好的第一次给了林墨。
那时候的她以为自个儿是不可能回长安来了的,许是真的只能做陇西节度使,或许陇西节度使战败,她连活着都是一个问题。
那日里,她忘记了一切,只想此生不留遗憾。
后来,她回了长安之后,林墨到处去找寻着太子殿下,偶尔回长安几日,他都会过来自个儿的公主府中。
在父皇要为她再找一个驸马时。
林墨曾说:“静华,我们林家出一个驸马和再出一个相爷是不同的,而我也不甘心做一个在你之下的驸马爷,我从未想过远离朝堂的……
我喜欢你,但我不能娶你。”
静华当时搂住了他的腰,道:“我不介意你不娶我的,你还没有娶妻,我也没有夫君,你我不如有一日快活一日,何必去管以后的事……”
这以后二字,静华以为不会来的,她也以为只要她不嫁人,林墨不娶妻,他们就能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可是,她忘记了,林墨是林家的嫡长子,岂能不娶妻生子呢?
静华推开了想要解她衣裳的林墨道:“不,不一样的,秦渺渺不介意,我却不能不介意!林墨,你已是别人的夫君。
平心而论,我若是秦渺渺我并非是不介意我的夫君有别的女子,而是因为我不得介意。
天下男子这么多,我总有一日能寻到比你更好的,愿意成为为驸马的男子,还请林右相自重一点。”
林墨却是不愿放手,放手之后,或许就是真的再也不能握起来她的手来。
方才,抚月派人来说静华留宿在黄瓷家中的时候,他是真有过一丝想要杀了黄瓷的念头!
“静华,我会加倍补偿秦渺渺的,我之所以娶她,也是因为她够聪明,她知晓我与她之间的婚姻大事只是一场交易罢了,我不会对她动心,她也是一样的。”
“她和你不一样,她若是介意你的存在,就不会在当初还是秦国公府的三小姐时就为自个儿谋划这桩婚事了!”
“她要的不过是有权有势继续做她的勋贵小姐而已!”
林墨在静华耳边轻声道着:“所以,还是如同以前一般,今朝有酒今朝醉,可好?”
静华望着林墨,眼神之中满是松动,她亦无法真正做到忘记林墨,十几年的感情,在她被世人遗忘的时候,唯独只有林墨记得她……
她的童年,少年,全是林墨,她又怎舍得真的断得干干净净呢?
第三百零七章 帮静华公主
乔若依一大早就递上了帖子,入了长乐宫。
乔锦娘用早膳时,光顾着听乔若依骂人了。
“长公主和林墨太不是人了,昨日林墨新婚,他们竟然在我的房内……”乔若依到底是个小姑娘,红了脸,继续愤愤不平道“我的那些圣贤书全脏死了!”
“我恨不得把我房内的所有东西都给烧了扔了,姐姐,你说天下男子怎么都是这么薄幸的呢?渺渺姐孤女一个被父兄牵连已是够可怜了。
新婚之日,林墨竟然还这般欺负她,在圣贤之地里毁了我的圣贤书!”
乔锦娘放下了勺子道:“静华此事做得是愚蠢至极,她好歹也是堂堂长公主,怎么会如此自甘堕落呢?”
静华此事做得太有失公主的身份了,区区一个男人罢了,她现在以长公主之尊和秦渺渺共侍一夫,连个名分都没有。
不过,此事在大棠公主之中也不是头一次了。
先皇有个姐姐当年也就是和小半个朝堂的朝臣都有一腿,有个性烈的朝臣夫人还因此闹上过太宗皇帝那里呢。
史书对那位公主描写是极其得不堪的……
乔若依应着道:“是啊,静华公主做的太过分了。”
乔锦娘命人去请来了静华,静华是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才仓促进了长乐宫之中的,“皇后娘娘寻我前来有何吩咐?”
乔锦娘道:“姐姐的私人之事,我本不该多说什么的,只是我们终究是一家人,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姐姐一直走错路。
姐姐乃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何必自甘堕落去做一个人人咒骂的外室呢?”
静华福身道:“皇后的教诲我清楚,只是皇后不知我和林墨的感情深厚,若是能够光明正大在一道,我们也不会如此……”
“世间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说起来都是有割舍不下的东西罢了!”
乔锦娘一语中的地说道,“既然有割舍不下就说明在彼此心中也不是最重要的。”
静华说着:“有些东西的确是无法割舍的,皇后不要见气,哪怕日后您生了一个女儿,您的女儿爱上了一个全家都指望着他的男子,却不能长相厮守之时,您会怎么办?”
乔锦娘微蹙着眉头。
静华道:“错的一直不是我和林墨,是大棠朝对于公主们的规矩,是这个世间对于女子的极度不公罢了。”
乔锦娘淡淡的抿了一口茶。
静华说着:“父皇为何禅位给陛下,皇后可知其中的缘由?父皇明明还是正值壮年,虽然有些陈疾在身,未必就不能处理国事要退位了。”
乔锦娘看向静华道:“你知晓缘由?”
静华道:“父皇禅让皇位之前,众臣一直劝着陛下纳妃,连父皇都不能破了六宫唯独一后的规矩,所以索性不如就让陛下头疼。
可皇后又觉得六宫独宠一后的规矩能有多久?这些群臣暂时消停了,说不定过几日又会旧事重提了。
更不用说我们这些公主,从出生就注定要牺牲掉美满幸福的婚事。
皇家的规矩,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也不尽然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牺牲,秦驸马与寿安姑姑不也是鹣鲽情深吗?”乔锦娘道着。
静华说着,“满大棠也就这么一对,也是因为寿安姑姑受宠,秦驸马又甘愿给寿安姑姑为奴罢了。
有些时候我会想,当年的寿安姑姑是不是真心爱着秦驸马的?
若是真心爱着,怎么会情愿自个儿的夫君为了自己牺牲大好的前程呢?”
静华眼角旁落下了一滴泪道:“我知晓,我这么做会对不起秦渺渺,可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皇后,我喜欢林墨整整十五年了……”
“怎么能够说舍弃就舍弃呢?有时候我宁可是死在了陇西,这样倒也好。”
乔锦娘满不是滋味地说着:“皇姐千万别想这般傻事,我也不想要责怪你,只是替你觉得可惜罢了。正如你所说,我也是想要有一个女儿的。
现在的你所经历的,也可能是我女儿将来会经历的,我想要帮你。”
静华听到乔锦娘最后五个字,不敢置信地望着乔锦娘,“你真的愿意帮我?你可知晓着意味着什么?太祖留下来的规矩岂是你说能改就能改的?”
乔锦娘缓缓道:“为何不能试一试呢?皇姐都愿意自甘堕落地做人人喊打的外室了,为何不想着名正言顺地嫁给林墨,成全了你多年来的夙愿呢?”
静华道:“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陛下再是宠爱您,也未必会改掉这个太祖就定下来的规矩。”
乔锦娘说着,“总会有办法的。”
虽然这话乔锦娘也未必能够保证,不过她只能想着法子出来。
毕竟,或许正如福禄说得那样,公主处境惨成这幅模样,哪个公主愿意投胎过来呢?
帮静华,也就是帮她未来的女儿,亦或者是未来的孙女……
陆宸下了早朝就往长乐宫之中来处理政事。
乔锦娘便把昨夜放在在西山上的事情说给了陆宸听。
“唉,有什么方法,才能够让皇姐与林墨正大光明在一起,且林墨也不用辞官呢?”
陆宸闻言道:“锦娘,此事并非是皇姐与林墨两人之间的事情,而是自太祖以来的规矩,太祖立下这个规矩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当时前朝时期与太祖之事都有公主伙同驸马谋逆。”
“绥朝更因驸马娶了公主谋逆成功,改了朝代,而后虽然被拨乱反正但是绥朝的气数已尽……没过多久就成了大棠的天下。”
乔锦娘皱眉道:“王爷还能娶位份高的王妃呢,怎么不把王妃的家世一起给禁了?说到底还不是怕公主谋逆,到时候江山改姓别人家的姓氏!”
陆宸应着:“太祖定下旨意的时候,确实是有这个顾虑。”
乔锦娘叹气道:“可是真若是能够谋逆成功,必定是君主不仁的时候,百姓民不聊生才能谋逆成功。
前些时候怀王谋逆,最终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因为百姓和乐,只有少数几人贪图富贵的才会去成为怀王党羽而已。
可这却怪罪在公主身上,而非是怪罪当初前朝君主不仁,唉。”
第三百零八章 女子可继承家业
陆宸将乔锦娘拉入怀中,道:“你所说的并无道理,幼时,帝师曾说过,世人因汉朝败落而有了红颜祸水四字,但当年汉成帝昏庸,人人不怪汉成帝却怪飞燕合德两姐妹魅惑军心。”
乔锦娘说着:“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就真的没有任何法子了?眼睁睁看着有情人不得眷属。”
陆宸说道:“倒也不是什么法子都没有,只是需要改的不仅仅是驸马不得有实权这一条规矩,该改的还有天下关于一些女子不平等的律法。”
乔锦娘点头道,“对,那条义绝的规矩就得改改,还有什么绝户女,女子也要可继承家业……”
“只是,这若是要改了这些规矩,你这刚登基几日的皇帝之位,也坐不长久了吧?”
乔锦娘虽然极想改了女子继承家业的规矩,可也知晓是不可能的,当时佟盈盈的宗族论受尽文人们的追捧便是有这样的道理的。
汉武时期以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女子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
宗族之论长久不衰,陆宸要更改这千百年来的规矩,怕是不容易。
陆宸握着乔锦娘的手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此事非一朝一夕能更改的,只能徐徐图之。”
乔锦娘应着,“嗯。”
太极宫之中。
如今心上任的帝师洪杨看着陆宸新拟的的圣旨,不由得蹙了眉头道:“陛下,这成立女户早已有之,但大多数是父母双亡亦或者是没有宗族没有夫君的人家。
但凡是有宗族的,这自然有叔伯的户头。
但您如今颁发圣旨,说女子成立女户之后也可不管宗族,就接掌父母家业,这分明是在动天下宗族男子的利益,若是下发此圣旨,怕是会被天下文人所怨声载道啊!”
“还有陛下不曾去过民间,不知民间女子的悲哀,如同皇后娘娘一般会做生意的女子极少,多得是柔弱的女子,一届女子坐拥家财,没有宗族的帮衬只会惹来旁人的觊觎。”
洪杨看着这圣旨就明白了,当初佟御史与佟盈盈以宗族论逼迫皇后娘娘交出来百味楼,如今陛下是为了皇后娘娘下的这圣旨。
但就如同当日里,太上皇选择站在宗族这一边,是为了天下江山的稳固。
这一道圣旨一出,怕是民间有的是怨言了。
“还请陛下三思,收回圣旨呐!”
陆宸道:“朕已经三思过了,命门下省宣旨,发给各州府,若是有女户者,官府需多加照顾。”
……
秋日里的菊花甚好,前朝名士风流有不少爱淡雅菊花的,今朝也观菊之风。
福安郡主大好,荣王妃想要为其挑选夫婿,便广邀长安各勋贵名流之家来府中赏菊花。
勋贵达官的女眷门一围拢在一道,便聊起了陛下新颁发的圣旨。
“以前觉得太上皇是极宠爱太后的,我们这位新皇帝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乔家宗族的事都已解决了,这如今陛下还下了女子也可继承家业的圣旨。”
“说起来,这陛下大概是不知民间女子的苦的,这若是不能继承家业,宗族还不至于对孤女痛下杀手,会念在家业的份上给孤女一份好亲事。
若是可以继承家业了,少不得有些宗族会一不做二不休地痛下杀手呢!”
“红颜祸水呐,陛下不愿意广纳嫔妃已经让不少文臣心有怨言了,这会儿还下了这样的圣旨。”
秦渺渺随着林夫人听着这些夫人们的交谈,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倒觉得陛下此圣旨极好,众位夫人都是家中娇养长大的女儿,不知民间女儿的困苦。”
对于这些勋贵人家的夫人千金们而言,她们自小生出来就是高高在上娇宠着的。
长辈对她们的疼爱甚至不会比兄弟们少,就连出嫁时候的嫁妆也是多数的。
她们也要嫁人之后才能体会到女子的一些不平之处,若是嫁过去就生了儿子,唯一有的不平之处,大概也就是有妻妾之争而已。
不会知晓民间有些女子,为了供兄弟读书活下去自幼为奴亦或者是自幼去干活的难处。
更是不会知晓,绝户女的悲哀,明明是自家爹娘的产业,却是要成为别人的家业。
“林少奶奶莫非是为了自个儿日后成立女户做打算,毕竟右相爷光明正大得出入静华公主府邸了!”
那年轻的夫人原先是福禄的好友,自幼与秦渺渺不甚对付的。
林夫人闻言蹙眉,只道:“公主殿下也是你能编排的?”
“伯母别恼,是我多嘴了。”
秦渺渺看着众人嘲笑的目光,深呼吸一口气,见到一旁的福禄只有一人,便就去了福禄那边。
“你怎得只有一个人?与你形影不离的乔小国舅呢?”
福禄轻哼道:“他今日有公事,你又怎么不去做你的五好媳妇去了,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最近我们乔府的人可不受待见了。”
秦渺渺好笑地说着,“安远侯府如今是皇后娘家,哪里会不受待见,想来结交讨好的夫人怕是极多,别是你嫌烦吧?”
福禄单手捧腮道:“我不骗你的,如今长安好些官员都觉得乔家是奸臣,出了魅乱君心的妖后,不许陛下纳妾,还要女子接管家业,怕日后还会有圣旨不许天下男子纳妾呢……
将我们乔家人都视如要害了大棠基业的罪魁凶手。”
秦渺渺道:“当今陛下果真是个好陛下,不管是不是为了皇后娘娘,他愿意出这样的圣旨,对于很多民间女子而言是一桩好事。”
福安郡主过来对着秦渺渺道:“小林夫人也来了,许久不见了,幼时咱们还一起玩过的呢。”
“恭喜郡主,身体大安。”秦渺渺道。
福安叹气道:“我宁愿身子不曾大安的,这病刚好没多久,捡回来了一条命刚能下床,结果幼时的好友都成亲了,有些都有了孩儿。
我母妃天天催着我寻一门亲事,这是嫌我在王府之中喝药喝的太久了,巴不得将我快些嫁出去呢。”
秦渺渺浅浅一笑,“王妃疼爱您还来不及呢,这怕是被人抢完了好的男儿,大棠朝的公主郡主的婚事都是有些艰难的。”
福安点头道:“就是,若不是静华堂姐说要招驸马,没订婚的英年才俊还是有着不少的,可是这会儿都没了,唉!”
福禄在底下狠狠地踩了福安一脚,她这位表姐,比自个儿还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三百零九章 筹谋婚事
福安倒吸一口气对着福禄道:“你好好地踩我脚做什么?我鞋上的珍珠可是上好的东珠,一颗就是价值百两的!”
秦渺渺淡淡地喝了一口水,道:“湘湘,我不介意的。”
秦渺渺当初选择了林墨,就知道会被人嘲笑,她只是嫌烦,心中却是不计较什么静华长公主的。
她当初为自己筹谋婚事时,只想过要让众人崇敬,那时候她知晓秦国公府已是在走下坡路,她要的是未来的后半生还能有着前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她要的是连她爹都对她尊敬有加。
是以,她会在庸王来信时也选择回信。
秦渺渺之所以选择林墨,是因她知晓,对于陆宸而言林墨是他自幼最信赖的人,陆宸登基之后,林墨必定会位极人臣。
其余勋贵子弟,多数都是靠着父亲与族中长辈的权势,日后还不一定会如何。
果真,如今她如愿了,林墨乃是高高在上的右相爷,那些夫人这会儿会来笑话她,但是说不准五年,十年之后,还要有求于她。
勋贵的祖荫终有一日会保不住,而她的夫君会一直大权在握。
她如今只要操持好家中,帮着林夫人管理庶务,日常偶有交集就好,若是能够不用圆房就能拥有一个孩子,那就更好了。
福安郡主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秦渺渺和静华长公主的关系,连声道:“对不住,小林夫人,我不是故意的,你也别在意。”
秦渺渺淡笑一声道:“我真的不在意的。”
此事荣王妃过来拉扯着福安的手道:“你怎得躲在这里了?你不着急,娘着急着抱外孙呢!”
“母妃,兄长刚刚娶了嫂子,您抱孙子还来不及呢。”
荣王妃道:“怎会来不及,今日给你相看的这位男子当真是不错的,战功赫赫,其母也是个好相处的,远是远了一点,但到时候你要回长安来住上十天半个月也是不难的。
快点,人家就在湖心亭之中等着你呢。”
福安被荣王妃扯着,她求救得看向了福禄,“母妃,我一个人去相看,要不让福禄陪着我一起去看看?”
荣王妃看了一眼福禄,又看向了秦渺渺,“小林夫人可否有空?我家福安缠绵病榻已久,有些怕生,不如你陪着她一起去相看?”
秦渺渺福身应着:“是,王妃。”
福禄多少觉得自个儿有些被嫌弃了,她这位舅母是嫌她的眼光不好吗?她的夫君可是探花郎呢!
福安无奈得去了湖心亭之中,远远地就看到了湖心亭之中俊朗的男子,秦渺渺随之望去,她记得这个男子。
那日她寻死时,便是这个男子飞刀过来救了她,若不是他的相救,自个儿这会儿已经是一缕魂魄了。
岳战见到福安便过来朝着福安行礼道:“在下岳战见过福安郡主。”
福安打量了岳战一眼,瑟瑟发抖,眼神之中尽是恐惧道:“岳战?陇西节度使杀人如麻的岳战?”
岳战微蹙着眉头,什么杀人如麻,“在下的确是陇西节度使。”
“啊!”福安听到便当场晕厥了过去。
吓得秦渺渺连连伸手抱住了福安,大惊失色道:“郡主,来人呐,快来人呐,岳将军把郡主给吓晕了!”
岳战:“……”
早知如此,当日里他就该看着这女人上吊自杀而死!
救她做什么!
一旁的丫鬟连连上前,婆子将福安郡主背回了房中,一到了房中,秦渺渺便对着福安郡主道:“郡主,别演了。”
福安缓缓睁开了眼睛,“你知晓我是装晕的呐?”
秦渺渺点头道:“方才我去扶您的时候,看见您动了一下。”
“那不是怕你扶不住我吗?我身上的可是新的云锦襦裙,这云锦不多见的,才头一次穿若是倒地脏了可不行。”
秦渺渺:“……”福安与福禄不愧是表姐妹。
荣王妃听说了福安郡主晕了,连连过来,福安见此又闭上了眼睛,等到太医要给她扎针时才缓缓醒过来。
“母妃,我不要嫁给那个杀人如麻的岳战,听说他可凶残了,当年就是他把陇西王的头给砍下来的,他还提着陇西王的头来长安的。”
“就连静华姐姐也受不了他的残暴而和离了,您怎么这么狠心,把女儿推入狼坑里呐!”
荣王妃抱着福安道:“好好好,娘不逼你嫁人了,你别怕。”
福安冲着秦渺渺眨了眨眼,秦渺渺看着她们母女情深便就出门去了。
回到了林夫人身边就听到那些夫人都在谈论岳战将福安郡主吓晕的事情,其中还不乏有人谈起了岳战与静华长公主的往事的。
林夫人倒是好脾气,不管她们怎么说着她儿子,她都是淡笑以对。
……
秋高气爽的日子,正是登高的好时候。
乔锦娘已有好几个月不曾出宫了,处理完六宫之事,便就想要去宫外转悠转悠。
陆宸新登基,颁布了女子可以继承家业的律法之后,又调整了如今大棠的商业赋税,一时间也忙碌得不得空陪着乔锦娘出宫而去。
陆宸见着乔锦娘无精打采的模样,便道:“今日奏折不多,若不然不午歇了,我陪着你趁着午间去正街上走走?”
乔锦娘顿时眼眸一亮,喜悦道,“我许久没见八角他们了,也不知百味楼之中的生意如何。糯米还有东西托付我给他们。”
陆宸见乔锦娘如此开怀,也是勾唇一笑。
秋高气爽,桂花飘香,不过因着刚好是午时过后,多数都是在午歇的。
这个时候正街上的人并不多,不过百味楼之中的生意依旧是极好的,乔锦娘与陆宸去了百味楼的包厢之中。
乔锦娘摘下了头纱,透了一口气道:“许久没有来了,这条街上更热闹了许多。”
这百味楼之中的女客众多,这一条街上都开了不少的首饰铺子,生意最好的,还属乔锦娘开得那家珠宝阁。
用了午膳后,乔锦娘便就戴上了面纱去了珠宝阁之中,许是出了新品,正是午间的时候,也有许多贵女前来挑选。
福禄今日拉着秦渺渺过来一道逛着珠宝阁。
“听闻珠宝阁之中又有新的样式了,这珠宝阁背后的主子也不知是谁,这么能挣银子,阿律的俸银太少了,都不够我买一顶金冠的。”
秦渺渺笑着道:“是金冠太贵了,若是光靠俸银谁人也都不能月月来买这里的金冠呐。”
福禄看着面前的金冠道:“你说的也是,好在我有丰厚的嫁妆。”
第三百十章 君子不夺人所好
乔锦娘闻言便对着掌柜的说道:“将这顶金冠记在我的账上,送给福禄郡主吧!”
福禄和掌柜的都听出来了乔锦娘的声音,掌柜的连连应是。
福禄惊喜地上前道:“你怎么出来了?”
乔锦娘道:“这不是听到了你说阿律的俸银少吗,我这个做姐姐的来帮他讨好夫人一下。”
福禄低头说着:“哎呀,我那只是开玩笑的,我自个儿有的是银子,况且这种金冠偶尔买一次也够了,平日里也没有戴得到地方。”
乔锦娘看向秦渺渺道:“见者有份,你也可挑选一样,记在我的账上就是了。”
秦渺渺福身道:“多谢。”
秦渺渺一眼便看中了一只山茶花的发簪,那山茶花是用贝壳打薄雕刻而成的,贝壳做的花瓣透而亮,泛着淡淡的珠光之色,颇有些前朝世家的飘逸初尘之风。
掌柜的对着秦渺渺道:“不巧,这只簪子是静华长公主定下了的,唯独只有这一只。”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静华长公主与着林墨一道进来。
福禄看看静华,再看看秦渺渺,很没有义气地后退了两步,毕竟帮谁都不好。
秦渺渺丝毫没有尴尬之色,走上前朝着静华福身行礼。道:“臣妇参见长公主殿下。”
而后便走到了林墨的身边,做一个乖巧贤惠大方的正房夫人,挺拔的身姿,让在场一些想要看热闹的夫人千金们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看笑话的那些人,反倒是佩服起秦渺渺的做派来。
静华浅笑道,“林夫人不必多礼,原来林夫人也喜欢这根簪子,那就由本宫送给林夫人吧。”
秦渺渺道:“多谢公主的封赏。”
乔锦娘见着她们三人,多少觉得这有些和谐过了头,本以为这三人会尴尬,没想到尴尬的是看戏的众人。
静华端详着戴着面纱的乔锦娘,觉得身形有些相似,却又是不太敢认的。
直到见到谷公公来将林墨叫走,静华才认定了她是乔锦娘,想必陆宸应该也就在旁边不远处。
“秦渺渺,素来有句老话叫做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既然是公主先看中的簪子,你是不是应该将东西让给公主呢?”
说此话的是一个礼部侍郎家中的女儿,素来会逢迎巴结。
一直对几个公主都是送礼巴结的。
静华看了眼那女子,浅笑道:“君子之好都是相通的,又有抢夺的说法?这是本宫赏赐给林夫人的,怎么又成了林夫人的所夺呢?你爹好歹也是礼部侍郎,人在礼部,却没有教你规矩吗?”
那侍郎千金脸色顿时一黑,她以为这般帮衬公主,能得到公主的赏识。
公主不该是恨着秦渺渺才是吗?怎么这两人的关系好成这幅模样了?
“秋月居士当真是大手笔,不但买下了长安秦家的宅子,今日竟然一口气买了十万两的首饰!”
“十万两呐!这满长安都没有几户人家能够一下子拿出十万两来。”
“秋月居士写话本子真的能赚这么多银子吗?”
“她写得那些文章多的是艳词不堪入目,她花这么多银两买首饰,是疯了吗?”
乔锦娘闻言望去,只见邱月下楼来,身后还跟着不少的丫鬟替她拿着首饰盒。
邱月一眼就认出来了戴着头纱的乔锦娘,“您怎么在这里?我刚买了一个园林,若是您肯赏脸不如去我府中逛逛如何?”
乔锦娘应着,道:“好。”
乔锦娘随着邱月到了她新买的的宅子里,秦家的宅院她以往就来过,但邱月买下之后,大动了不少的手脚。
乔锦娘问着邱月道:“你怎么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的首饰?这些首饰虽然名贵,却没有多少时候可以带出去的。”
“这叫做投资……”邱月连连道,“便如同买卖古董古画一般,银子再多也无用,我又不会做生意,怕银票有一日不可以用了。
买下这些精致的首饰,万一日后有个败落之时,这些价值连城的首饰定能助我度过难关,何况,身为女子哪里能不喜欢首饰呢。”
乔锦娘笑笑道:“这倒也是,只是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卖话本子不至于挣得了这么多。”
虽然秋月居士的话本子能够卖到一本十两银子,可毕竟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书,也卖不了这么多本,只是王孙贵族之间有互通而已。
邱月笑笑道:“这要多亏了娘娘和陛下呐,我虽然不懂做生意,可是这些年也帮了不少困苦的女子入股做生意,多少是有些分红的。
如今女户可以继承家业田地与家中生意,对于女户的税收又降低了不少,我今年的分红有着不少呢。”
乔锦娘笑着道:“也是你心善,平日里就有帮衬着那些女子。”
邱月道:“不管什么世道女子都是艰难的,好在陛下对您情谊深厚,愿意为了娘娘更改律法,让女子继承家业,可以做生意,还为女子降低税赋,这对于天下女子而言都是极好的事情。
陛下才登基没有多久,就能为了女子做这么多,可见也是一个明君。”
乔锦娘抿了一口茶道:“你是不知道,如今有大把大把的人骂着陛下是昏君呢,说我是妖后魅惑君主。扰乱朝纲。”
“咦,你这茶味道倒也奇怪,怎么是甜的,还有些奶味……”
邱月说着:“这是我家乡的茶,娘娘爱喝的话,我将配方给您。”
“好。”
邱月又继续说着:“娘娘这么貌美心善怎么会是妖后呢?!定是那些人嫉妒娘娘而已。”
玉燕匆匆忙忙进来对着乔锦娘道:“不好了,娘娘,有人敲响了登天鼓,说要找您偿命!”
乔锦娘微微蹙眉,她这才来长安多久,以往听闻登天鼓百年都不见有人敲响,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又有人因她而敲登天鼓了。
“怎么回事?”
玉燕三言两语地概括着道:“是越窰的李家太太,敲登天鼓说您害死了李姑娘。”
陆宸登基之后,乔锦娘接管六宫以来,便将宫中原本的西窑瓷器改为了越窰瓷器。
这李姑娘便是越窰窰主唯一的女儿。
前些时候,也都是李姑娘拿着越窰的瓷器进宫来给她挑选的。
这李姑娘如今才十五岁,聪明伶俐得很,与乔锦娘同是江南人,是以乔锦娘挺喜欢她的,她每回进宫来拜见,乔锦娘都会赏赐她不少首饰。
不曾想,她这么年纪轻轻,就没了吗?
怎么又会是被自己害死了呢?
第三百十一章 皇后干政
长安皇宫跟前的登天鼓前,一个约莫着三十多岁的女子哭哭啼啼地敲着登天鼓,敲响登天鼓者得先滚钉板三圈,这女子身上皮肉倒是极好的。
一旁的年近四十的男子身上全是血痕。
李杨氏敲着登天鼓喊道:“皇后,皇后杀了我可怜命苦的女儿呐!”
人群之中,百姓众人议论纷纷:
“皇后若是要杀人,大可光明正大地下旨处死,何来的害人之说呢?”
“听说这是越窰的窰主,刚得了宫中的喜爱,如今承接着宫中的瓷器等生意,本该是富贵无边的,谁知女儿就这么年纪小小的没了呢!”
“可他们怎么会说是皇后杀的呢?这宫中瓷器也该是皇后喜欢才能更换成越窰的吧?”
登天鼓敲响,宫内便有人带着李窰主与李杨氏到了太极宫之中面见陆宸。
李窰主滚过钉板,身上还全是伤,见到陆宸之后行了一个大礼道:“陛下,求陛下为草民做主啊!为草民的女儿讨还一个公道呐!”
陆宸对李窰主并不陌生,在临安之时,乔锦娘就十分喜欢越窰的瓷器,百味楼之中用的碗碟杯子酒壶等瓷器都乃是越窰之中出来的。
越窰青瓷温润如玉,清脆莹润,品茶时能彰显茶汤之颜色。
曾经有诗人写诗称叹其为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在江南一带越窰是颇具有名气的。
是以乔锦娘掌管六宫以来,见到西窑受到了怀王的牵连,索性就改了宫中瓷器,还点名了越窰成为了和西凉等小国互来贸易的首要之物。
陆宸道:“你说你女儿是因皇后而死?”
李窰主看了眼自个儿的夫人,只见李杨氏嚎啕大哭道:“是啊,陛下,若不是皇后娘娘属意我女儿接管李家家业,又有女儿家也能继承家业的律法,我女儿也不至于被她嗣兄给杀死啊!”
乔锦娘自外边归来,进了太极宫之中,便蹙眉看向跪在地上的李窰主道:
“李叔,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百味楼与你们越窰也是十余年的交情了。
本宫掌管六宫以来,就将你们越窰定为皇商,专门供瓷器给宫中。
又将你们越窰写入与西边国家互贸的头一等货物之中,你非但不知感恩,又为何要恩将仇报?”
李窰主见着穿着华丽的乔锦娘,道:“皇后大恩大德,我们李家本该是没齿难忘的,只是若没有皇后一味得教导我女儿接管家业,频频宣召我女儿入宫献上瓷器,我女儿也不会因她的嗣兄给嫉妒而被谋杀了啊!”
李杨氏也跟着哭道:“是啊,若不是皇后让陛下下了那道女子也可接管家业的圣旨,我女儿也不会因她嗣兄的贪婪而死于非命呐……”
一旁的大臣们便有人站出来拱手道:“还请陛下收回女子可以不顾宗族接掌家业的圣旨,否则只会死更多的人啊!”
林相爷也站出来道:“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如今民间因着这道圣旨已是怨声载道了。”
乔律站出来道:“陛下,杀人凶手乃是李姑娘的嗣兄,若因此就谋杀妹妹,那日后即便是李家嗣兄接管家业又能善待这妹妹吗?”
“女子接掌家业本就是于礼不合!”
“李姑娘尚且还有爹娘做主,民间有些女子没了爹娘又没了宗族,无依无靠即便是接掌家中田地家业也没能力护住家业,也没有力气耕田的呐!”
“请陛下为民间女子的福祉所思虑!”
群臣一人一言都是在请陆宸收回成命的。
乔锦娘见着他们之言恶心,若是光明正大地想要维护男子继承家业的权利也就罢了,偏偏又要打着为女子好的借口。
乔锦娘道:“陛下,众位官员也是心疼民间女子,既然如此,臣妾这边有个提议,民间女子既然艰难,不如就在各地的县衙之中设立一个专门为女子办事的衙门。
这衙门专管女户的生意,若女户遇到地痞流氓等事大可有专门的衙差维护,女户自然不怕别有用心之人的欺辱。”
洪杨惊惧地望着乔锦娘道:“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乔锦娘道:“本宫这也不是干政,只是母仪天下自然该为天下女子做出实事出来,陛下,民间各地都有女学,这专门为女子而成立的衙门可以广纳女学之中的女官……”
众臣都纷纷看向了陆宸,深怕陛下真的答应了乔锦娘的提议。
陆宸道:“皇后的提议甚好,此事就着户部去办,在各州府县衙都成立女官署,专门为接掌家业的女子,亦或者是孤女女户提供救助。”
众臣都没有想到,新帝竟然会答应皇后这么离谱的要求。
这皇后还不叫后宫干政呢?
一时间,众臣纷纷想到了给太上皇写信,可是他们连太上皇到底在哪里都不晓得。
洪杨只得找上了林相爷,一道商议着称病不去上朝,有一就有二,今日皇后娘娘光明正大地干政,陛下还不加以阻止,日后是不是要皇后娘娘一道上早朝了?
乔家兵权这么大,日后是不是皇后娘娘就要把持朝政了?
他们身为忠臣,绝对不能让此事再下去,一定得让陛下处罚了皇后娘娘才是。
……
长乐宫之中。
陆宸见着乔锦娘心情烦闷,只是站在她身边道:“斯人已逝,莫要多过于伤心了。”
乔锦娘靠在陆宸的怀中,落下了一滴泪道:“若不是我,她或许也没有想着要接管越窰,可她在烧瓷方面真的极有天赋,你瞧,这香炉是她刚烧好的。”
香炉曾天青色,釉面光滑,乃是上等的瓷器。
陆宸道:“不怪你的,该怪的是杀人凶手。”
乔锦娘抿抿唇道:“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为什么上苍就不能善待她,杀了她的凶手,你一定不能轻饶,我要让她嗣兄碎尸万段!”
为了越窰,他怎得就能对如此花儿般的女子痛下杀手呢!
明明前几日,那李姑娘还笑着和自个儿说回江南要嫁人的……
“不对啊!”乔锦娘道,“李姑娘和我说过,她这一次来长安之后,回江南明年开春就要成亲了的,是自幼就定下的亲事,她嗣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下手呢?”
第三百十二章 皇后不仁
李姑娘想要继承越窰不假,可是她嫁过去的人家是做船的,在江南也算是造船的大户。
她的婆家未必会允许她出嫁之后还管着娘家的产业,她的嗣兄何必如此着急动手呢?
况且,这个时候杀了李姑娘,对那个嗣兄有什么好处呢?
再退一万步来说,李姑娘当真是不嫁人了,也要接管娘家的产业,越窰如今成了皇商还要与别国贸易。
越窰终归是缺人的,她的嗣兄当不了大掌柜的,起码也能混得一个富贵,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乔锦娘越想越不对劲,“你得让刑部去好好查查,李姑娘的死因是否有着什么猫腻。”
陆宸道:“这是自然,你也莫要再伤怀了。”
……
李家姑娘的灵堂前来了不少女子的祭拜,纷纷都替李姑娘感到可惜的。
早朝时,有一小半的朝臣都称病不曾来上早朝,虽然只有一小半朝臣,但林左相,洪杨等大官都未曾前来。
陆宸神色淡然地摸了摸自个儿的玉扳指道:“既然这些爱卿都疾病缠身,那就让他们多调养身子休息半个月吧。”
安远侯在底下默默地蹙着眉头,他这个便宜女婿是不是心太大了,这些都是大棠的栋梁之才,林相爷都称病不上朝了,陆宸竟然随意他们休息半月?
那这朝堂与天下岂不是就要大乱了?
若不是当今皇后是他的女儿,他也觉得陛下做的有些过分了,皇后着实是干政了,也难怪那群老臣都气病了,陛下竟然还不给他们台阶下!
女婿太宠女儿,他这个老丈人心中也慌张呐!
户部尚书乃是陆宸新提拔起来的东宫官员,他出来将拟好的女官署的章程递给了陆宸道:“陛下,此乃女官署的一些章程,还有些律法已是在与刑部商议,大概需要半月有余的时日。”
陆宸接过户部尚书递上来的折子,一目十行地瞧着道:“好。”
刑部尚书出来道:“陛下,臣已派人去追查李姑娘被害一事,其嗣兄承认了下罪名。”
陆宸道:“其嗣兄该当诛以凌迟之刑,就在李姑娘下葬之日行刑,以告慰李姑娘的在天之灵。”
“是。”刑部尚书应着道。
……
安远侯回到侯府,唉声叹气。
郑晓道着:“你何至于一回府就叹息成这样?”
“还不是锦娘,她胆子太大了,昨日在太极殿上干政,偏偏陛下还纵容着她,陛下为了她可是在与那些栋梁之臣作对,你都不知道如今有多少人骂我是奸臣的呢!”
“我着实是冤枉得很!”
郑晓说着:“你是锦娘的父亲,连你都不帮她吗?”
“算了,奸臣就是奸臣吧,只是,如今朝堂上都没有几个同僚愿意理会我了,唉。”
郑晓道:“你少叹几口气吧,府中有了桩喜事,郡主有孕了。”
这对于安远侯而言的确是一桩大喜事,这可能是安远侯府的嫡长孙呐!
福禄郡主有孕,寿安长公主与秦驸马便匆忙赶来了侯府,带来了几箱子的东西。
福禄见着这几箱子,笑笑道:“爹,娘,你们带这么多东西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女儿在侯府受着苛待呢。”
寿安点了点福禄的脑袋,“你自小和皮猴似的,转眼间就也要当娘了,日后可要改改你纨绔的性子……”
福禄抱了寿安道:“娘,生孩子疼不疼呐?我见着皇后生昂儿的时候可是疼了整整一日呢……我不会也要疼一日吧?”
寿安道:“疼是真疼,值也是值得的,娘亲最不悔的就是当初拼了命生下了你。”
乔锦娘在宫中听闻福禄有孕,便命人赏赐了不少东西给福禄郡主。
安远侯府有了嫡长孙,此事一传到坊间,有些人纷纷道着世间不公。
“李姑娘因皇后的旨意而尸骨未寒呢,天下女子因这道可接掌家业的旨意不知要受多少的困苦呢!”
“就是啊,李家父母滚钉板敲响登天鼓,陛下非但不处置皇后,还竟然让皇后干政,如今气得好些老臣都告病不上朝了!”
“想不到太上皇英明一世,竟然选了如此昏庸的帝王登基呐。”
茶馆内,对此议论纷纷。
一处包间内,小丫鬟对着一个小姐道:“小姐,您听到了吗?这外边的百姓眼睛明亮着呢,都是帮着我们家大人的,这下子,皇后娘娘定然会被惩罚的!”
洪小姐蹙着眉头道:“其实,我觉得皇后娘娘下得旨意极好呐!都说女儿家矜贵,可是民间女子可有太多的束缚了,正如这死去的李姑娘。
她若是男子,怎么会就会被嗣兄给所杀呢!
陛下与娘娘下了这道圣旨,是为天下女子谋福祉呐!”
丫鬟道:“可是……”
“父亲也是老糊涂了,这多好的一桩事呐,他如今贵为帝师,却去怂恿林左相称病不去上朝,真当陛下是好欺负的了?太上皇既然将皇位禅让给了陛下,陛下自然也是有能力的。”
洪小姐听着底下茶馆之中义愤填膺的声音越来越多,甚至有的百姓都已被煽动起来要闹出事来。
文人们纷纷写着关于牝鸡司晨的诗句,来讽刺皇后干政,女子接掌家业。
李姑娘出丧之日,送行李姑娘的队伍极长,多数是文人也有不少官家的千金,她们的父亲便是罢官的群臣。
一行人穿着孝服走在正街之上,漫天的白色纸钱飞舞,凄凉至极。
“皇后不仁,皇后不仁呐!”
“妖后当道呐!”
洪小姐听着自家父亲的关门弟子喊得最厉害,便连忙出去道:“怎么就皇后不仁了?皇后为天下女子谋福祉,陛下乃是明君,他们为民间女子做了这么多事,你们凭什么说他们不仁!”
其中有一个官家千金讽刺着洪小姐道:“洪小姐父亲乃是铁骨铮铮的权臣,洪小姐却是这般奴颜婢膝!李姑娘便是皇后间接害死的,就该让陛下废后才是!”
洪小姐冷哼道:“废后之后,让你入宫选秀吗?少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女子的心思,以为这样就能让陛下废后大选了吗?”
“你!”那官家千金许是被戳中了心思,跳脚指着洪小姐道,“你别胡说八道!”
第三百十三章 凶手不是嗣子
宫外动静这么大,乔锦娘没法当做丝毫不知晓。
陆宸只让乔锦娘安心,劝道:“更改律法触及到太多人的利益,何况那些文人自幼学的是儒家学说,牝鸡司晨已是根深蒂固。
等律法成果出来之后,众臣与百姓们见着律法管用,自然就可有所改善了。
他们看不起女子,却不尽然是坏心思的,像洪杨林相等人都是打心底里觉得会害了民间女子,觉得女子无依无靠不可经商。”
乔锦娘道:“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我如今是皇后,他们在外边大骂我是妖后,大骂我不仁,我不能视民意于不顾,我想要出宫去送李姑娘最后一程,起码我问心无愧!”
陆宸说着:“那些带头叫你妖后的,自然会让刑部处置的!”
乔锦娘摇摇头,“父皇不是常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吗?禁他们的嘴不是长久之计,你就随我出宫一趟吧!”
正街上,李姑娘的灵柩走到一半,就有无数侍卫过来,一些文人以为是他们骂皇后,官府出马了,纷纷以袖遮面四处散着。
可是听到内侍通报陛下娘娘到,他们只得下跪行礼。
乔锦娘道:“免礼,今日本宫过来,是来送李姑娘最后一程,李姑娘聪慧又是做得一手好瓷器,年纪轻轻就没了……实属可惜。
可本宫不觉得陛下下的圣旨不对,这天下民间孤女甚多,最终有不少女子被宗族夺取了田地只能沦落到济病坊之中!
若一开始就有女子可接掌家业,李家就不会找嗣子,更不会有嗣子行凶!
你们所说牝鸡司晨,可要知晓司晨的公鸡也是母鸡所生,有些事情该是男子做的,有些事情该是女子做的,并没有错。
但为何女子不能做接掌家业,莫非是女子蠢笨吗?男子聪慧吗?
李姑娘做得一手好瓷器多少男人自愧不如,若是嗣子有能耐,岂会怕李姑娘接掌家业?自个儿无能又说什么牝鸡司晨?
你们既然心疼她去世,又何必再说牝鸡司晨四字?”
“不是的,皇后娘娘,不是的,我家公子也是做的一手好瓷器,他是因为救小姐而上了手,不上手做瓷器才开始做生意,他与小姐自幼兄妹感情极好的,公子不可能杀死小姐的,他当初为了救小姐不惜弄伤了手呢!”
李家的一个小丫鬟跑到了乔锦娘跟前跪下磕头。
人群之中有人道:“西窑的黄瓷为了娶公主还不惜伤了自个儿的手呢,他是嗣子,自然要冒死救自己的妹妹了。”
李家小丫鬟不住地摇头落泪道:“我家公子不是这样的人,皇后娘娘,请您明鉴呐!”
“来人将她拉下去,皇后跟前也岂是这个小丫鬟可以说话的地方!”李夫人慌忙呵斥着。
陆宸淡淡地说了三个字道:“让她说。”
小丫鬟说着,“我家公子前几日还说过,说皇后娘娘您一朝富贵还不忘故人,还说小姐有贵人相助,本来造船的王家还瞧不上我们家小姐,如今小姐嫁过去怕是要被王家捧着了。
他还和小姐说过,到时候他要亲自出关去西边赚大银子回来,让王家的人不敢再看轻了小姐,到时候若是王大奶奶敢磋磨小姐,就让小姐和离回家来。”
小丫鬟不住地磕着头,“皇后娘娘,小姐与公子自幼一起长大的,小姐做瓷器还是和公子学得呢!”
乔锦娘道:“既然兄妹关系如此好,可是为何你家公子亲口承认杀了李姑娘呢?”
小丫鬟咬唇道:“我也不知,可是我家公子真的是冤枉的。”
李家二叔出来对着小丫鬟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小畜生背后会是这样的玩意,大哥,是我害了你啊,本来就该让坚儿给您做嗣子的,也不会让那个畜生起了贪心害了侄女儿啊!”
李窰主浑身是伤,他想起来就也懊恼道:“当初我瞧着他有着正气,又有一手做瓷器的好手艺,是我,是我害了我女儿啊!”
乔锦娘将目光放在了李二叔和他的幼子坚儿身上,与陆宸对视一眼,靠近陆宸的耳边说着:“你看看那个李二叔的幼子。”
陆宸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去把李方给带来。”
李方便是那个嗣子,他从刑场上被带来的时候,头上衣服上全是臭鸡蛋液还有烂菜叶,好不狼狈。
小丫鬟连连上前道:“公子……公子,您告诉皇后娘娘不是您杀的小姐呐!”
李方低头痛哭道:“是我,是我杀的妹妹。”
陆宸对着李方道:“李方,听你丫鬟说,你与李姑娘兄妹感情甚笃,令妹去世,你为凶手包庇,你这兄长九泉之下可能对得起李姑娘?”
乔锦娘随之而道:“越窰如今名气大涨,李姑娘生前的心愿就是让越窰为天下人皆知,让天下各国都能见识到我大棠越窰瓷器之美,你如今若是认罪,李姑娘的心愿说不定就完了!”
李杨氏着急忙慌地说着:“皇后娘娘,李方他明明已经认罪了,您还想他说什么呢?”
乔锦娘淡淡地看了一眼李杨氏道:“没什么,就是好奇为何李家二房的幼子会和你长得这么相似呢……”
李杨氏脸色大变,“我女儿因你而死,你现在当着我尸骨未寒的女儿想要污蔑我些什么?”
陆宸道:“皇后不与你计较礼法尊卑,可并不代表你能蔑视皇后,来人,掌嘴。”
李杨氏慌张不已,连连磕头。
人群之中有些文人有些愤愤不平,“李姑娘都已经死了,李杨氏身为母亲哪里还顾得上尊卑呢。”
“是啊,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可是从不计较这些的。”
“想念太上皇的第五十七日……”
乔锦娘对着李杨氏道:“你着急什么?本宫只说了相似而已,李方,本宫不管你有什么把柄落在真凶的手中,你要想明白了,真凶值不值得你去维护!”
李二叔过去踢了一脚李方道:“还不快认罪,你娘在临安重病缠身,知晓你这般,她怕是要气死了,还有你妹妹,也是再也没脸嫁人了。”
李方跪在地上道:“回陛下,娘娘,是我杀了妹妹。”
李二叔与李杨氏同时都舒缓了一口气……
第三百十四章 受人教唆对付皇后
乔锦娘冷笑一声道:“你犯下的重罪乃是凌迟处死,你死后,你娘重病缠身白发人送黑发人岂能独活?你妹妹有你这样的哥哥,又岂能有好亲事?
你若是为了她们而隐瞒事实,让凶手逍遥于人世间当真是糊涂至极!”
李窑主听闻皇后说起二弟家的儿子和自己夫人长得相似来,这么细细一看,还当真有几分相像的。
李窑主浑身是滚过钉板的伤,双手握住了李方的肩膀道:“方儿,伯伯素来最信任你,当初也是看你有做瓷器的天赋,特意要你过来做嗣子的,你赶紧说实话,莫要让你妹妹冤死呐!”
李方痛苦得落着眼泪道:“大伯,人就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陆宸闻言冷声道:“既然你已认罪,那就处死,只是你死后,若是查明你有隐瞒之事,欺君之罪不可饶,到时候诛九族。
你爹与你大伯你弟弟都乃是死罪,还有你娘你妹妹会沦为贱籍,越窑如今蒸蒸日上,你可想好了要让越窑断在你的手中吗?”
李方吓得脸色煞白,他跪下磕头,纠结不已。
直到人群之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方郎,方郎,你怎么能杀了你妹妹呢?你要我日后怎么活?要我们的孩子日后怎么活?”
李方回头看到一个女子前来,哆嗦着问道:“你有孩子了?”
“是呐,你怎么这么糊涂,李叔对你这么好,青瓷的技艺对你倾囊相授,你怎好做主这种混账的事来,我可怎么活呐!”
时下男女婚前有孕若是日后成亲倒也是可以的。
只是她的孩子爹爹是这么一个杀人凶手,成亲是不可能了,她的孩子只能是奸生子,她又该怎得把孩子养大?
她这孩子已有四月,过了三个月的孩子,又岂能打掉呢?
乔锦娘看着李方道:“你也想想你的孩子……稚子无辜。”
李方磕首道:“凶手的确不是我,是我爹与伯母,十二年前,大伯奔波于江南各地贩卖青瓷,我见着我爹爹与伯母偷情。
伯母当年还有了身孕,当时当时大伯已经外出五月,这身孕必定不会是大伯的。
伯母说是要回金陵娘家,实则是躲在了会稽山一处农家之中,我爹当时还对外称我娘有了身孕,实则我娘根本没有身孕。
只是我娘懦弱,对我爹言听计从,怕我爹打她,万般无奈承认下了自个儿怀孕。
大伯母生下了坚儿之后,就说是我娘生的,当年我年幼,知晓此事也不敢声张,后来大伯母为了让坚儿继承青瓷,不愿再为大伯生儿子,大伯母后头流的两个男胎都是她自个儿流掉的。
八年前,伯父选嗣子,伯母挑中的是坚儿,当时我想要告知伯父实情,只是我娘苦苦哀求……”
李方痛苦不已地说着,“我娘让我以她的性命发誓不得说出实情来,我当真是大大得不孝呐!”
“后来伯父觉得坚儿偷奸耍滑做瓷器不够认真,算账也算不清楚,便挑了我做嗣子,当时我想日着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伯父,以除心中的愧疚之心。
越窑越来越好,多亏皇后娘娘青睐,我们青瓷从江南来到了长安,成了皇商,可谁知我爹和大伯母竟然杀了妹妹嫁祸于我。
我爹说,若是我不认下罪名,到时候他是杀人凶手,他与伯母通奸之事就会被人知晓,我亲妹妹会被人戳着脊梁骨痛骂,而我与坚儿都会被大伯父嫌弃,到时候青瓷后继无人。
我娘重病缠身日后也无银钱医病。
不如让我认罪,到时候坚儿成为越窑窰主,定会孝敬他名义上的母亲,我娘的病也能得到救治,至于我亲妹妹也有一个当皇商的弟弟,自然能嫁个好人家……
而越窑青瓷也不会损了名声!”
李窑主听了李方的话,恶狠狠地打了李杨氏一个耳光,“贱人,贱人!”
李二叔跪地道:“大哥,你别听李方这个孽子胡说,孽子,你还敢当众胡说!你为了脱罪,竟然这般诬赖你的亲爹!”
李杨氏也哭诉着道:“那可是我亲生女儿,我岂会杀我亲生女儿,夫君,我自幼有多疼女儿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岂会杀她呢?”
李方道:“在陛下与娘娘跟前,我哪里敢说半句假话,何况,杨家的人不是来找过大伯母吗?皇后可以命人去城南的客栈里寻杨家的人。”
“伯母与爹爹之所以对妹妹痛下杀手,是受了江南杨家人的挑唆,我父亲还想坚儿做窑主就说服了伯母。
一来是为了能得到越窑,二来是杨家人想要皇后不自在,威逼利诱伯母答应此事的。”
乔锦娘好奇道:“杨家?哪个杨家?”
李方说着:“金陵知府杨家,这李杨氏乃是杨知府的本家庶妹,杨知府有一女儿叫做杨钦清。”
“原来是她。”
乔锦娘记起来了杨钦清这个名字,那算得上是她读书时的一大死对头了,她在天字班,这位杨小姐在黄字班。
当年的杨知府还只是临安县衙之中的一个通判,如今已是贵为知府了。
都过了这么多年,难为杨钦清还想了法子,人在临安都要来害她。
难怪,李杨氏死了女儿之后就来敲响登天鼓。
陆宸问着乔锦娘:“杨钦清是何人?”
“无关紧要的人。”乔锦娘如今也不需要将她放在眼中了。
乔锦娘言道:“李杨氏与李老二犯下通奸杀女的重罪,还请陛下不要轻饶了这对奸夫**!”
一路上的百姓文人听了李方的话,才知晓他们成了别人的利用,更气恼这对狗男女通奸不够,还杀女图谋家财,着实恶心透顶。
这下子纷纷跪地求陆宸重重惩处他们。
李二叔怒骂着李方道:“你如今开心了?你亲爹犯下了这样的重罪,你也不得为皇商,我们李家和越窑全完了!”
李杨氏痛哭不已地倒在了地上。
李窑主更是哭得难受至极。
陆宸道:“李杨氏与李二叔杀女谋财通奸罪大恶极,处以凌迟之刑,李方知情不报又有欺君之罪,念其也是对其母孝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岭南。
李窑主恩怨不分,糊涂被人蒙骗利用,挑拨百姓舆论对皇后不敬,念在你丧女心痛的份上,就不再处置了。”
第三百十五章 造船记
李窑主头上绿云笼罩,这般惨淡了。
陆宸也实在不想让他再惨上加惨了,毕竟,青瓷已经作为第一批与西方众国互贸之物前往西域了,终归也不能让越窑倒下的。
李窑主跪在地上道:“多谢陛下娘娘怜悯,草民有罪,实在是愧于做皇商,草民愿意将越窑献给朝廷,不再由李家之人继承!”
谁知道那个贱人有没有再给他戴怎样的绿帽呢?他这般年岁了,将越窑献给朝廷,也能让越窑千秋万代。
年仅十一的李坚道着:“我爹娘犯下了错,我又没有,伯父你把李家的东西给了朝廷,日后越窑不再姓李,你对得起李家的先祖吗?”
李窑主不禁摇头道:“先祖若是知晓后辈闹了这么大的笑话,怕是气得要从棺材里跳出来,越窑姓李,姓王姓乔都好,如今越窑天下闻名,先祖的手艺让西域蛮夷惊叹就足够了,何必拘泥于姓氏呢,唉!”
李窑主看向身后的棺材道:“女儿,爹爹一定让你达成心愿的……你在天上看着,越窑会越来越好的。”
……
回宫后。
乔锦娘还是感慨不已:“这天下男子都想要自个儿的血脉得以继承下去,不肯将家业给自个儿的女儿,说实在的,有多少男人都不知道那儿子到底是不是自个儿的呢!
纵使我爹爹是安远侯,要不是钱氏临终的时候想要嘲讽他们,说出来实情,他怕是这会儿都不会发现女儿不是他的。”
陆宸:“……”
乔锦娘见陆宸脸色不对,又道:“你放心,晞儿和昂儿都是你的。”
陆宸:“……”
乔锦娘叹了一口气,“李姑娘使得冤枉,姓杨的以前在学堂里就和我作对,我都在长安了,她还命人前来长安教唆谋杀无辜,我定饶不了她!”
陆宸问着:“金陵知府每年的考绩都是评优,钟刺史被贬官之后,他是日后的刺史的人选,若是真的是他的女儿所为,我必定不会轻饶于他的!”
乔锦娘道:“杨通判,不,杨知府倒是个好人,当年我能压得住杨钦清,也是多亏了杨通判明理,帮理不帮亲。
杨知府的夫人也是明理的,只是满心思都是在儿子身上,对女儿难免有些骄纵。只是以往上学之时都是小打小闹,不曾想这会儿她会伤人性命。”
陆宸说着:“此事证据确凿的话,饶不了她的性命。”
越窑李家姑娘是被亲娘伙同二叔给谋害的,一时间也是传遍了各大酒楼,秋月居士趁热打铁地写了一本话本子。
这话本子倒也不是往日里只能在黑市之中买卖的话本子,用的都是些通俗的白话。
写了某造船的吴家员外,家中有四个女儿,四个女儿各个出色,不过造船有规矩,女子不得在船下水前上船。
造船的家业也不能留给女子。
家中妾侍都纷纷生不出来儿子。
吴员外在外行商时遇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容貌美艳俘获了吴员外的心。
不久,这女子身怀有孕,生下了儿子,吴员外欣喜至极,便休弃发妻,娶了那生下儿子的女子,但却发现自个儿的身子越来越差。
那女子请来了表哥帮衬生意,吴员外重病之时才发现,原来那儿子不是他的,而是那女子与表哥所生。
当时那女子身怀有孕,他们身上没银子走投无路,遇到了吴员外便算计了她。
母凭子贵做了吴夫人之后,那女子便给吴员外下了毒药。
好在四个女儿各个都出色,发现了此中的猫腻,吴员外最终杀死了那个骗他的女子与她表哥。
但是还是没有将家业给了四个女儿,而是宁愿戴上这顶绿帽认那孽种为儿子。
四个女儿纷纷不管吴员外。
吴员外老后,四个女儿各自成家立业,都是名震一方的女掌柜,而他的船铺子却是日渐消沉,那个便宜儿子自幼吃喝赌,日**吴员外给他银子。
一日吴员外不肯给银子,便宜儿子便推了吴员外一把,不料,吴员外因摔倒在地一时病重。
便宜儿子只顾着拿了银子逍遥,吴员外便想到了女儿让女儿回来照顾他。
四个女儿孝顺,回来照顾吴员外,劝着吴员外还是莫要将产业给那个便宜弟弟了。
可是吴员外身子好转之后,痛骂女儿们觊觎家业,是赔钱货。
四个女儿心灰意冷。
吴员外给便宜儿子筹谋了一桩好婚事,便宜儿子总算是浪子回头,造船的生意不温不火,只是吴员外老了中风在床,那便宜儿子与儿媳对他不管不顾,日渐消瘦……
吴员外以孝道逼迫女儿们回来照顾他。
已是当地业内翘楚的四个女儿才却对他不理不睬,却对自个儿的亲娘姨娘十分得孝顺。
那些被人嘲笑生不出来儿子的夫人姨娘们凑在一起,老来听戏打牌好不热闹。
此话本子名为《造船记》,书局之中一出来,就被人给买走了,时下不少文人都抄起了造船记,卖出去一本能卖上不少的银两。
茶馆之中说书的也都是在说造船记。
福禄怀有身孕倒也没有乖巧地留在乔府之中安心养胎,则是约着秦渺渺福安等好友来茶馆之中听造船记这回书。
这几日停下来,福禄火气大得很,今日听到吴员外中风瘫倒在床上,总算是报应了。
茶馆众人听了结局,男子们都纷纷怒了,“那四个女儿怎么最后都不管吴员外了呢?大棠以孝治天下,这般不孝当处以重罪!”
女人家们也不甘示弱道:“凭什么还要回去孝顺?先前摔倒在地时已是去照顾过了,可是吴员外骂亲生女儿觊觎家财,反倒是对孽种百般得好。”
“就是,活该最后女儿不回去照顾,自个儿血脉的女儿还比不上别人家血脉的儿子?”
“你们男子处处想着要儿子,说不好也如同造船记之中写得一般,自家儿子都不知道是和哪个野男人生的呢?”
那男子闻言就恼极要打人。
福禄命着自个儿的侍卫上前,拦住了那个年轻男子:“本郡主还在这里呢,就动手了?听闻此话就恼羞成怒了?你连妻儿都没有,这么在乎做什么?”
那男子细细一想,的确他还没有妻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