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救了杨雯光一命
姚小聂毕竟是个外人，他看着杨雯光睡下，他退出房间。
杨若儿跟着出来。
杨老师毕竟年轻，才21岁，从小富养着长大的，没经历过生老病死，更没面对过父母得大病。
她骤然面对这个情况，难免有些慌。
她一走出来，带上房门，眼睛就红了。
姚小聂：“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让你爸放松心情，别想那些让他难受的事情。说到底，什么都比不上身体健康重要。什么书能不能面世什么的，其实没那么重要，反正过几年还是能出版的，别把这件事情想得比天还大。他有些钻牛角尖了，这种文人死心眼的毛病要不得。好好陪你爸说话，让他心情轻松些。”
杨老师努力调整情绪，说道：“我明白。”
姚小聂：“明天我们需要叫辆车回花城，省作协应该有车，你得给你爸单位去个电话，让他们派车来接。回花城之后，我们需要带你爸去医院做检查和治疗，他需要做个CT，看看脑部的情况，然后再开合适的保健药物，他这状况需要长期服药疗养才行，千万不能大意。只要控制得好，他还是一个正常人，万一真的脑溢血了，就很难挽回健康了。”
杨老师：“好的，我知道了。”
姚小聂看着杨老师眼眶里泪水晃荡着。
他伸手擦了擦杨老师眼角的泪，说道：“你得坚强起来，父母老了，会得病，会出现意外，这是对我们人生的考验。”
杨若儿认真地点头，说道：“我明白。姚小聂，谢谢你。”
姚小聂：“别说那么多了。进去吧。今晚我们看来得轮流照看着。”
杨若儿进去照料父亲。
姚小聂到楼下走走，打了些稀饭回房间。
姚小聂在房间门口坐着等着。
到傍晚六点，杨雯光起来了。
他喝了几口稀饭，缓了缓，杨若儿扶着他起来走动一下。
杨雯光走出房间，看到姚小聂，说道：“小聂。我好些了，我想下楼去走走，你陪我去吧？”
姚小聂看着杨雯光。
才一个下午不见，杨雯光好像老了好几岁。
杨雯光的神情已经平静下来，原先那种纠结、悲痛、愤怒不见了，但也显得他苍老多了。
姚小聂扶着杨雯光，走出房屋，朝山上走去。
杨雯光一步一步走着缓坡，握着姚小聂的手。
杨雯光：“小伙子，谢谢你。这段时间我的情绪非常不好，设了个牢笼把自己困住了。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可能酿成大祸。”
杨雯光的状态完全变了。
毕竟谁都怕生老病死。
以杨雯光的阅历，他很清楚中风意味着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得大病，他的心境就扭转过来了。
什么新作能不能发行面世，一下子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姚小聂估计，如果不是他提醒和干预，杨雯光还继续带着极其糟糕的情绪生活，今晚继续抽烟，甚至还喝点小酒浇愁，可能在睡下之后发生脑溢血，事情就不可挽回了。
就目前这个情况，说他救了杨雯光一命也不过分。
不过这个情况今晚还是有点担心的。
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远远不如四十年后，如果半夜杨雯光还出现什么病情恶化的状况，都找不到车送他去医院。
姚小聂想着怎么陪老人家聊聊天，宽一下他的心，让他高兴些。
姚小聂瞧着杨雯光心境已经宽松些了，他觉得不妨把话说开。
好好和杨雯光聊聊他所困扰的问题，看看能不能让他解脱开来。
姚小聂：“杨伯伯，你的书是怎么不能刊登了？杂志社为什么被停刊，是因为去年那场清除精神污染……”
杨雯光：“是的。去年十一月那场运动，对科幻小说界的影响很大，很多科幻刊物都停刊了。”
在华夏科幻小说的发展史上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被视为第一个黄金时代。
当时华夏出版界有科幻文学出版的“四大重镇”。
京城、魔都、川蜀、黑省等各有相当具有影响力的科幻杂志。
在80年代初，这些杂志的发行量就能达到数十万册。
但是这个盛况在1983年底戛然而止。
原因是当时舆论对于科幻小说有着很大的争议。
包括科幻小说到底属于科学，还是属于文学？
包括科幻小说借科学之名进行离奇夸张的想象，是不是误导民众，是不是无意义的文化糟粕？
这些争论在1983年底达到顶峰。
平心而论，当年的那些批评并非没有道理根据。
比如对于西方最著名的一个科幻系列电影的争议：
这个系列的电影号称星球大战，号称展现未来世界的星际战争，但故事讲述的实质上是一个星球的生物去侵略压迫另一个星球的生物。也就是说即使人类展开星际航行，甚至离开太阳系，还是要到其他星球去进行剥/削和压迫，去和其他有智慧的生物相互残杀。这样说来，剥/削/制/度是永存的、宇宙性的。这是通过资/产/阶/级的利益去推测未来世界，完全脱离了科学的出发点和依据……
当年这些激烈的争议最终造成华夏科幻小说陷入低潮期。
诸多科幻文学出版社仅剩川蜀的《科学文艺》一家。
这家杂志社靠着出版儿童市场的看图识字卡片，还有幼儿科普书、中小学教辅书赚钱维持运转。
编辑们踩着三轮车去一个个学校推销教辅书。
杂志社最困难的时候甚至悄咪咪办过低俗刊物。
然后这间杂志社推出刊物《科幻世界》，带动华夏科幻文学再次崛起。
但这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
眼下杨雯光这位“华夏科幻文学之父”不得不面对事业的中断。
姚小聂能够理解杨雯光的心情。
如果有一天告诉他，华夏不搞计算机产业了，不搞科技产业了。
他也会崩溃的。
姚小聂：“杨伯伯，您的书十几年后还是会出版的。”
杨雯光这本《战神》在十五年后出版，成为华夏科幻小说的经典之一。
杨雯光：“时也命也。罢了。”
姚小聂扶着杨雯光沿着缓坡走到山腰的一座亭子里，他们坐下来。
第四十七章：面壁者
姚小聂和杨雯光坐在亭子里。
此时夕阳西下，姚小聂看看翠竹松涛。
姚小聂：“杨伯伯，咱们华夏的科幻文学以后还是会崛起的，而且会诞生一批超越时代的经典。”
杨雯光笑道：“但愿如此。”
姚小聂：“我听山西娘子关电厂的一个计算机工程师讲过一个关于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故事。你想听听吗？”
杨雯光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姚小聂：“1969年，大兴安岭，红岸基地……”
………………
姚小聂一口气讲了半个小时。
他讲得比较简略，只是大概将故事线索阐述出来。
杨雯光听得入神，问道：“然后呢？章北海死了？”
姚小聂：“嗯。在黑暗战役中领便当了。星辰大海才是他的归宿。”
杨雯光：“然后呢？”
姚小聂：“罗辑把太阳核弹链布置成三体星系坐标，一旦他死亡，系统会自动向宇宙广播三体星系坐标。黑暗森林威慑建立，三体世界妥协，地球与三体世界建立起脆弱的战略平衡。”
杨雯光：“面壁者。这个概念非常好。章北海也是一位面壁者。”
姚小聂：“嗯。他是野生面壁者，野生钢印族。”
姚小聂只讲到第二部故事的结尾。
他只是讲出故事大致脉络，以及一部分概念设定。
因为情节没有展开，杨雯光只是粗略听闻，他作为行家，只是觉得这个故事挺好，但还没到震撼的程度。
姚小聂：“之所以说这是属于我们华夏文明的科幻故事，‘面壁者’这个概念是很好的体现。这是在我们的儒道释文明的土壤中生长出来的一个概念。我们的历史上从来不缺面壁者，比如商王张，曾左李，比如我们的领袖先烈们。”
姚小聂又背了一段话：“事物总是要走向反面的，吹得越高，跌得越重，我是准备跌得粉碎的。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物质不灭，不过粉碎罢了。”
杨雯光沉思良久，点头，说道：“他们是面壁者。我同意你的看法。过去、现在、未来，他们依然会指引我们前进。”
姚小聂：“科幻文学本身是一种闲情逸致的文学。只有在安定的生活中，我们才可能对世界和宇宙的灾难产生兴趣和震撼，如果我们本身就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科幻不会再引起我们的兴趣。这个观点，还是山西娘子关电厂那个计算机工程师告诉我的。”
“我相信，华夏随着开放和发展，随着经济和科技的进步，华夏的科幻文学一定会再次崛起的。”
杨雯光沉思良久，说道：“你说得很好。我很期待那一天。”
杨雯光看着夕阳。
良久。
杨雯光：“姚小聂，谢谢你。听你谈完这些，我觉得心境宽松多了。”
姚小聂扶着杨雯光回去休息。
当天晚上，杨若儿睡在房间里面的沙发上。
姚小聂在门口的凳子上挨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省作协从省政府借了辆车，来到温泉镇接上杨雯光。
姚小聂和杨若儿陪着杨雯光回花城，直接去岭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杨雯光看了心脑血管科，住院观察疗养。
杨雯光交代了省作协的同事，让省作协召集岭南大学、华南日报等众单位开一个研讨会，讨论为岭南工学院研制的计算机汉字扩展卡编写汉字字库事宜。
姚小聂回到学校，一边等省作协那边召开研讨会的消息，一边继续忙活着。
一方面他要继续优化汉卡的设计。
另一方面华芯技术服务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和拿主意。
创业基地这边虽说没出什么大事，但是零零散散的小事不断。
比如给人修台电视机没修好，人家闹上门说是被他们修坏了。
比如用电量太大，把电闸烧了。
等等等。
不过姚小聂最烦的就是，学校里面一些眼红他们、反对他们的人，开始隔三差五找他们麻烦。
几乎每天都有保卫科的人跑上门来，说他们扰乱校园秩序，要关了他们的店面。
几次闹得严重，还把他们的水和电给停了。
姚小聂处理这些事情的原则是尽量别闹大。
就目前的形势，他们被找麻烦是难免的。
这些纠纷能缓就缓，实在缓不了了，就让曾玉平出面去解决。
这样天天被找麻烦的日子持续着。
华芯技术服务部的生意继续做着，收入继续稳定增长着。
姚小聂从从化回来的第5天。
这天上午一大早，他在办公室和高呈林、郭尼娜谈着事。
姚小聂：“……你们的工作干得很好，天光墟的销货渠道对我们技术服务部来说很重要，有你们负责这个摊子，我放心多了。”
自从姚小聂将欧阳建军调走，将天光墟的销货摊子完全交给高呈林和郭尼娜，每晚的销售额有增无减。
这销售渠道做得好，姚小聂就省心多了。
高呈林：“这是老姚你给我们机会，我们当然是要全力做好。”
姚小聂：“这个月开始，尼娜的分红就不拿半份了，和呈林你一样，拿整一份。”
高呈林和郭尼娜都喜出望外。
此前郭尼娜拿得分红是半份。
按照这个月的收入，如果郭尼娜拿足一份，他们俩人月收入能有两千多。
高呈林：“谢谢！谢谢老姚！”
郭尼娜：“谢谢小姚哥！”
姚小聂：“不用说谢，这是你们付出劳动应得的……”
姚小聂话还没说完。
巩向阳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说道：“老姚！保卫科的人把西门给锁上了！态度硬得很！”
姚小聂皱皱眉头。
学校西门以前一直是锁着的。
他们擅自打开西门做生意，而且堂而皇之竖了招牌，这已经引起诸多不满。
所以西门这个事情隔三差五就要闹一遭。
此前保卫科已经给西门上过一次锁，姚小聂去找曾玉平，曾玉平去找副校长，才把锁头撤了。
这又闹了一次。
看来不简单。
而且眼下早上8点多，他们今天的生意准备要开始，马上就有客人上门了。
这是要断他们的生意。
姚小聂：“你们几个跟我来。”
姚小聂说句话，楼上楼下的牲畜们立即炸开了。
这些小伙子正在荷尔蒙爆棚、没事都要找事的年纪。
锁了西门就是断了他们的生意啊，哪里能忍？
“走！”
“跟老姚走！”
第四十八章：冲突
姚小聂走出技术服务部，朝西门走去。
高呈林、侯子强、巩向阳、周年丰、吴乃群、陈晓磊一群牲畜风风火火地跟在姚小聂后面。
郭尼娜瞧着这群男生的架势冲得很，她有些担心，也跟在后头。
这些日子郭尼娜跟着高呈林经常出入创业基地，和大家混熟了，关系处得很好。
郭尼娜走出社会比较早，心理比这些大男孩成熟。
她知道这些年轻男生的脾性，一群人冲出去别和人家打起来了。
她觉得自己好歹是个女人，出了矛盾她出来劝劝还是有用的，就跟上来了。
姚小聂来到西门。
只见四个保安在那里，锁好了门正准备要走人。
西门大铁门上面绑上了一条亮锃锃的大铁链，铁链上是一把大铁锁。
为首的保卫科科长看看一群学生跑过来，他抬手指着，吼道：“你们做什么！想搞事啊！”
姚小聂拿着一包红塔山，走上前，笑嘻嘻，递烟，陪笑说道：“李科，我们只是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这门怎么给锁了？上次我们曾主任不是请教过你们保卫科的同志，说这门可以暂时开着吗？”
保卫科李科长没接姚小聂的烟，冷着脸，说道：“你让谁来说都没用，这门不能开！而且我跟你说明白了，你们敢动这个锁，我们就报失窃，请派/出/所来处理！”
这态度是强硬得很了。
姚小聂笑嘻嘻收起烟，继续陪笑说道：“李科，上面领导都知道，我们办这个技术服务部是为了学校的重点项目，研究计算机汉字扩展卡……”
李科长说道：“你不用和我说这个！你们被人告得有多狠，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而且不是一个人告你们，四面八方都在告你们！不处理你们，我怎么交代！？你别搬上面领导说事，如果不是上面领导，我直接把你们那什么服务部的门给焊了！”
姚小聂陪笑着点头，说道：“理解。理解。”
上次姚小聂已经让曾玉平和保卫科沟通了，本来保卫科答应了这西门可以暂时开着。
眼下李科长跑来正儿八经锁门，估计是各方告他们技术服务部的人太多，给了保卫科太大压力。
李科长如果不处理这个事情，也不好对各方交代。
姚小聂盘算着怎么对付。
但是牲畜们听对方说话这么硬，一下子不乐意了。
暴脾气的吴乃群吼起来：“你特么倒是焊啊！你有种就来焊！”
周年丰立即拦住吴乃群，摁住众牲畜。
周年丰是农家子弟，个性朴实沉稳。
李科长立即指着众学生吼道：“喊什么！？无法无天了！跟我去保卫科！”
陈晓磊和高呈林也怒了，就要叫嚷。
郭尼娜忙把高呈林和陈晓磊摁住，喊着：“你们别添乱！别瞎嚷嚷！听姚大哥的！”
周年丰也喊道：“听老姚的！别添乱！”
姚小聂回头抬手摁摁，示意他们冷静。
他皱着眉头。
不该让这群牲畜跟来。
他处理这件事情有些大意了。
这些牲畜这两个月创业，挣钱，干着别的大学生想都想不到的事，赚着比普通职工多好几倍的钱。
马上要到5月7日，华芯技术服务部即将进行上个月4月份的分红。
按照上个月的盈利算下来，每个人的分红有一千出头，这顶普通职工一年的工资了。
因此他们士气高昂得很，志得意满，荷尔蒙爆炸，都有些飘了。
所以遇到有人要挡他们创业，他们很容易就炸起来。
而且这群牲畜的内部秩序以前主要是班长欧阳建军管着的。
张晓斌壮实又心思活泛，出身体制内家庭，处事圆润，也懂得配合欧阳建军起到维护秩序的作用。
可眼下欧阳建军和张晓斌都调走了，这群牲畜没有管理秩序的主心骨了，所以更容易闹出乱子。
姚小聂对着李科长陪笑，说着：“李科长，消消气，我们同学年轻不懂事，您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姚小聂又给李科长递烟。
李科长接了烟，他留意到郭尼娜，盯着郭尼娜看。
郭尼娜金发碧眼，肤白貌美，个头一米七几，比男人还高，瞧着十分扎眼。
李科长透着鄙夷和不满，说道：“怎么还有个洋人，还是个女的。你们这群小畜生在搞什么？别干出些伤风败俗的事情。”
高呈林一下子炸了，他吼道：“我X你！……你给我过来！老子干……”
巩向阳、陈晓磊、吴乃群、侯子强听见对方拿郭尼娜说事，他们全都炸了。
郭尼娜为人善良大方，又聪明能干，大家都和她相处得好。
牲畜们全都冲前来。
“你特么是哪根鸡毛！真把自己当令箭了！有种过来！”
“老子特么X你！……”
李科长也火了，带着三名保安就要围上来。
姚小聂劝着：“李科，别冲动……”
姚小聂伸手拦住李科长。
李科长推开姚小聂的手，两人的手缠在一起。
李科长使起劲来。
姚小聂觉得对方有动手的意思，他就势一个反擒拿，手肘压住李科长的肘关节，肩头一顶。
李科长一个踉跄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李科长站稳身体，怒道：“好小子，特么练过！”
李科长抽出腰后的橡皮棍。
高呈林、周年丰、巩向阳、陈晓磊、吴乃群、侯子强全冲上来挡在姚小聂前面。
姚小聂不急不慢，笑道：“李科，你不用和我动手。你这就可以把我带回保卫科去，到了保卫科不用你麻烦，我直接写个退学申请，这样大家就痛快了。”
李科长被架住了。
他知道姚小聂正在做学校的一个重点项目，听说这个项目还是国家的重点项目。
这个事情连校长都非常关注，在大会上还说过几次各部门要全力配合计算机系的工作。
所以这个姚小聂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在学校里面大肆搞生意。
如果姚小聂不是手上握着一个国家重点项目，他在学校里面这么搞法，他早就倒霉一百回了。
李科长权衡利弊，眼下他是没胆子真把姚小聂抓去保卫科的。
第四十九章：敲打牲畜们
李科长此前已经和姚小聂过了几次招，知道这个小伙子厉害。
说话和手段都深得很，什么都干得出来。
所以李科长面上凶，实际上他挺怵这个姚小聂。
如果他把姚小聂带到保卫科去，姚小聂真写个退学申请递上去，这可怎么搞？
这姚小聂和他手上的项目在全校各级领导那里都挂了号的。
到时这个姚小聂再说，他那个什么国家重点项目被保卫科给搅了。
这就不好办了。
他李科再有理由，再占理，领导也会觉得他不识趣。
李科长指着姚小聂的鼻子骂道：“你小子招子给我放明白点！再有下次，老子特么废了你！”
李科说完带着众保安要走。
姚小聂笑道：“李科。这就走了？事情没完呢。你刚刚说我这位朋友是什么？洋人？你说错了，她是华夏人。你还说她什么？伤风败俗？你又说错了。她是我们同学的老乡，是东北人，而且是抗战英雄遗孤。她爸是东北抗联的战士，一生奉献给祖国的革/命/事/业。”
李科长又被架住了。
姚小聂笑笑，接着说道：“你居然说她是洋人，还说她伤风败俗，你这是侮辱革/命/先/烈的后代啊。”
姚小聂又看看众牲畜，说道：“我看我们得写封信给有关部门反映一下情况。先/烈的后人不容歧/视与辱/骂。”
众牲畜立即喊起来。
“对！给岭南军/区送去！”
“给省/政/府、市/政/府，给军/管/委，全都送一份！”
“我们一起签字！联名上书！”
姚小聂笑道：“李科，你不如趁着这事热乎道个歉，不然大家都要惹麻烦。”
李科长犹豫一下，说道：“我说错话了，抱歉。行了吧？”
姚小聂笑道：“您言重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都是学生，年少无知，如果冒犯了您，请您原谅。”
李科长：“………………”
李科长深深地觉得自己玩不过这姚小聂，带着人走了。
众人看着看着李科长一伙走远了，都松了口气。
郭尼娜热泪盈眶，说道：“小姚哥。谢谢你。”
高呈林也感动地说道：“老大，谢谢你。从来没有人这样替尼娜说话。”
郭尼娜长着洋人的面孔，孤苦伶仃生活在这南方的大城市，她已经习惯了种种歧视。
在今天之前，还从来没有人像姚小聂这样帮她说过话。
姚小聂：“不用说这些，我们是一个团队，互相帮助是份内事。”
吴乃群说道：“老姚，你是好样的。今天看你这气度和手段，我是真服气。”
陈晓磊说道：“老姚，你这是真本事，我服气。”
巩向阳说道：“你当我们大哥，我们服了。”
侯子强说道：“对。有你领头，我们才有主心骨。”
周年丰说道：“社会太复杂。这种情况我们都对付不了，你才能和外面的人过招，你是我们大哥。”
姚小聂冷着脸，没说话。
众牲畜看出姚小聂脸色不对，都安静下来。
姚小聂冷声：“都飘了？”
众牲畜垂下头。
姚小聂：“万里长征这才第一步，就飘了？就这点出息？”
众牲畜低着头，捏捏鼻子，摸摸下巴，露出惭愧的表情。
姚小聂：“赚点钱，修点小玩意，就觉得了不得了？这就尾巴翘上天要找人茬架？就这点出息能干什么大事？趁早收摊算了。”
众牲畜不敢说话。
姚小聂指指西门上的大锁，说道：“正好，门也锁了，不如趁着这机会撤了这摊子。”
吴乃群说道：“老大，别介啊。你批评得对，我们这些日子有些猖了，我知道错了，保证知错就改。”
陈晓磊说道：“老大，我也知错了，以后保证谦虚做人，不敢猖狂。”
巩向阳说道：“老大，你说了这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红/军还有ZY/会/议呢，我们改就是了，不能半途而废啊。”
侯子强说道：“我们要干的事情大着呢，现在才刚起步，确实没什么好得瑟的，显得我们没出息。我们向老大学习，有毛病一定改。”
周年丰说道：“老大，看在我们年轻无知，没经历过社会，就当是给我们历练历练，上上课，我们以后就懂得了。”
众牲畜全都改口，不喊老姚，全喊老大了。
姚小聂瞧瞧他们态度诚恳。
这些牲畜本性都是好的，都是良家子的出身，只是年纪太轻，难免有些年轻人的毛病。
敲打敲打就好了。
姚小聂：“知道错就行。人都是脑袋眼睛胳膊腿，都是肉体凡胎，没什么好得瑟的，懂得虚怀若谷，以退为进，才走得远。”
吴乃群：“老大说的在理，我们学习了。”
陈晓磊：“老大说的是，学习了。”
巩向阳：“虚怀若谷，以退为进。我们记得了。”
姚小聂掂量一下，又说道：“我有一个提议，建军现在去鹏城了，我们需要选一个代理班长。你们觉得呢？”
“同意。确实需要一个班长，大家遇到事有个能拿主意的。”
“我也同意。最好有个班长，免得大家出乱子。”
姚小聂：“那好。我提议一个人选。我提议年丰来当我们的代班长。”
周年丰愣住。
他出身贫寒，平日里在同学中间最是低调，从没想过要当班长。
“同意。年丰性子沉稳，他当班长合适。”
“年丰踏实又稳重，我觉得他当班长挺好。”
………………
牲畜们异口同声地赞同。
姚小聂：“那我们来投票，同意年丰当代理班长的，举手。”
牲畜们齐刷刷举手。
全票通过。
姚小聂：“那么年丰，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代理班长了，你要履行的职责和建军一样，你看着以前建军做什么，该怎么做，你照着做就是。”
姚小聂方才把周年丰的反应看在眼里。
这群牲畜都炸起来的时候，只有周年丰保持冷静，一直理性行事，进退得当。
可见周年丰沉稳可靠，而且有头脑，不会意气用事。
第五十章：研讨会
姚小聂了解周年丰，他出身贫寒农家，平日生活节俭，为人勤劳热心，有着华夏农民特有的那种纯良朴实。
而且周年丰的业务能力也不错。
姚小聂一直将周年丰视作一个可以倚重的人。
目前让他来当班长是最合适的。
周年丰发着愣。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轮到他来当班长。
周年丰：“我恐怕能力有限。”
姚小聂：“你可以的。好好干就是。你们都要好好配合代班长的工作。”
众牲畜：
“明白！”
“一定配合！”
“无条件拥护代班长！”
周年丰说道：“谢谢各位同学，感谢大家的信任。那我就接受这个使命，我会全力履行我的职责，做好我的工作。”
“好！”
“鼓掌！”
周年丰进入状态，问道：“那么老大，这西门给锁了，怎么处理？”
吴乃群：“我去借把进口的液压剪来，剪断就完了。”
姚小聂摇摇头，说道：“不行。这门锁还是别动，不然落人话柄。”
姚小聂指指西门旁边的铁栅栏，说道：“把这栅栏给卸了。”
周年丰：“你的意思是……把围墙给拆了？”
姚小聂：“嗯。铁门给锁了，我们就在旁边另开一个门。”
“好主意。不给开铁门，我们就在旁边另开一个门。”
“我这就回去拿锯子。”
牲畜们立即忙活起来。
姚小聂看着牲畜们把西门旁边生锈的铁栅栏锯开，硬生生开多一个门出来。
姚小聂忙活到临近中午，想起今天还约了杨老师碰头讨论工作。
他忙回到主校区，来到杨若儿办公室。
杨老师和姚小聂像往常一样来到饭堂，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他们在做的事情比较敏感，办公室人多眼杂，他们不好在办公室谈事情，所以他们谈工作一般都是到饭堂来谈。
杨若儿：“听说今天早上保卫科又去找你们麻烦了？”
姚小聂：“对。不过没事，我和李科谈妥了，这事过去了。”
杨若儿：“你别骗我。我听说李科回保卫科还发火摔了椅子。”
姚小聂：“说不定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老婆不守妇道之类的，导致他心情不好。”
杨若儿：“正经点！”
姚小聂对于这些麻烦事，他一般不给杨老师知道，他自己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就直接找曾玉平去处理。
杨老师已经担负了很多工作，没必要烦她。
姚小聂：“杨伯伯身体怎么样了？”
杨若儿：“挺好的，昨天已经出院回家了。他说了好几遍要感谢姚小聂同学。”
姚小聂：“老前辈太客气了，但愿他女儿记得父亲的叮嘱。”
杨若儿：“姚小聂，你跟我说话能有一次正经的吗？”
姚小聂：“汉卡研讨会的事情怎么样了？”
杨若儿：“我叫你来就是说这个事情，省作协把研讨会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在省作协会议厅举行，岭南大学、华南日报、花城晚报都会派专家出席，我们曾主任也出席。明天我们一起过去。”
姚小聂：“很好。”
~
第二天早上8点。
姚小聂和杨若儿、曾玉平来到广省作协的办公大楼。
他们来到会议厅等候着。
省作协这次会议安排得颇为隆重，会议现场也排布得很正式。
上午9点，岭南大学、华南日报、花城晚报等各单位派来的专家陆陆续续到场。
杨雯光也来了。
他本来说不来的，但还是抱病来了。
上午9点半，会议正式开始。
杨雯光亲自主持会议，简单说了开场白和发言词，大致是说：
汉字扩展卡是国家重点项目，省作协会全力配合，希望各兄弟单位也大力支持云云。
杨雯光说完，曾玉平代表岭南工学院发言。
曾玉平主要是说目前汉字扩展卡的研发进展，目前硬件研发已经基本完成，最紧急的任务在于汉字字库的研发，必须攻下这个难关。
还有，岭南工学院目前在计算机汉字扩展卡这个国家重点项目的研发中处于全国领先的水平，按照这个进度，岭南工学院将率先完成汉字扩展卡研制，希望各兄弟单位能够全力支持……
曾玉平说完，轮到岭南大学、华南日报、花城晚报等单位的专家说话了。
这些专家都是语言学方面有名望的专家。
他们态度并不积极，先是相互谦让，然后论了一番单位级别，再论了一番各自的学术辈分。
然后才一个个发言说话。
他们发言的内容也是显得不太积极。
大概意思就是，这是国家关注的项目，配合当然配合，不过自身能力有限，而且单位工作也忙，看看岭南工学院和省作协这边有什么需要协助的，他们尽量来协助。
曾玉平觉得这种态度不行，这样搞下来就变成岭南工学院加省作协来办这个事情了。
姚小聂对于这个场面并不意外，他太清楚这些“兄弟单位”的尿性。
岭南大学派来的是中文系的两位老教授，这两位教授都是中文方面顶尖的专家，专业水平和领域名望都是没得说的。
但问题是岭南大学的电子系也接到中科院下发的研究汉字扩展卡的任务。
虽然岭南大学电子系一条毛都没做出来。
但这样一来，岭南大学中文系如果帮岭南工学院搞汉字字库，就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
至于华南日报和花城晚报，这个年代是南方报业兴盛的时期，这两大报业集团里面聚集了全国新闻传媒文化领域顶级的精英。
后面这南方报业两大集团号称华夏传媒行业的“黄埔军校”。
这两家单位派来的是四位主任级别的编辑，这四位都是汉字语言应用领域的顶级专家。
但这两家单位是经营单位，本身并不是搞学术和搞科研的。
所以这些主任编辑对于搞汉字字库这种科研性质的事情并不热衷，毕竟和他们的业绩不直接挂钩。
加上他们身为大编辑素来有眼高于顶的习惯，自然把架子挂得高高的。
曾玉平想着法子要说服这些专家配合他们工作，但是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套，没太大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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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汉字亡不了，更废不得
姚小聂一直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杨若儿瞧着场面有些冷下来，她有点焦急，她捅捅姚小聂。
杨若儿：“你讲讲？”
姚小聂睁开眼，咂巴咂巴嘴。
这场合在座的都是前辈大拿，轮不到他一个大一的19岁学生讲话。
眼下这80年代初期社会上对“辈分”这事情的讲究可不比三四十年后。
这年代社会风气严肃，排资论辈更是厉害得很。
开会时老前辈压在上面，绝壁没有毛头小伙说话的份。
姚小聂前世在这环境里面混了十几年，太清楚这里面的尿性了。
杨若儿瞧着姚小聂不说话，她急道：“你不说说？”
姚小聂：“这场合，都是大人物，我插话不合适。”
杨若儿：“你有法子说动他们，就赶紧说，什么合不合适的！”
杨雯光留意到女儿和姚小聂在窃窃私语。
杨雯光：“姚同学，你有话要说是吗？”
曾玉平讪笑挡道：“姚同学还年轻，是来和各位前辈学习的。”
曾玉平没别的意思，他纯粹是出于礼节，这个场合面对诸位前辈大拿，他身为系副主任出面说话才合适，姚小聂出来说话实在是不得体。
杨雯光笑道：“姚同学虽然年轻，可是非常有见识啊。不怕诸位笑话，一个星期前我突发脑溢血前兆，差点就出大事，是姚同学发现我的身体出问题了，及时提醒，挽救了我的健康。而且姚同学还和我谈了很多文学上的见解，让我眼界大开，受益匪浅，我十分佩服姚同学。姚同学如果有话要说，就谈一谈吧，也让前辈们听听你的高见。”
杨雯光是在场众大拿中最大拿的那一位，辈分最高，名望最高，职务最高。
杨雯光这么说话了，大伙都安静下来，看向姚小聂。
姚小聂就站起来，笑笑，说道：“各位专家，各位老师，我是华芯计算机汉字扩展卡的发明人、专利人，我叫姚小聂。汉字字库，是我们这件汉卡的软件核心，对于这件产品非常重要。今天很荣幸能与诸位前辈坐在这里讨论为这件汉卡产品编写汉字字库的事宜。”
姚小聂郑重鞠了个躬，然后接着说道：“我想在这里问诸位前辈一个问题，我们人类社会的发展经历了第一次科技革命，即蒸汽技术革命，还有第二次科技革命，即电力技术革命。现在西方世界认为，我们正在进入第三次技术革命，你们知道这次技术革命的核心是什么？”
众专家沉默。
姚小聂说道：“这第三次技术革命，可以简单称为信息技术、新能源技术革命。核心技术内容包括电子计算机、原子能、生物工程等。电子计算机，是第三次技术革命的核心之一。换句话说，未来，是属于电子计算机的时代。”
“在未来二十年之内，电脑将走进千家万户，成为像电视冰箱一样普及的家用电器。在未来三十年之内，掌上电脑将成为大部分人类一个延伸的器官。这个未来你们都会看得到，三十年后，每个人都要使用电脑，哪怕你们已经七老八十了，也不例外。”
“而我们眼下做的这件汉卡，是世界上第一件实现计算机汉字化的产品，而且是即将广泛推广给世界人民使用的民用标准化产品。也就是说，我们在建立计算机汉字化的标准。”
姚小聂的话掷地有声。
众人都认真听着。
姚小聂：“计算机汉字化的标准，核心是建立汉字字库的标准。如果我们编写出一套经典的、经受得起历史考验的汉字字库，我们将开创计算机汉字化的历史。这对我们国家、我们华夏文明进入信息时代有着重要的意义。”
“我之所以说，我们是在‘开创历史’，诸位可以看看这三份材料。”
姚小聂说着，从文件夹里拿出九张纸，这是三份材料，一份材料三张纸。
他将材料分发给专家们。
姚小聂：“第一份，是1920年钱玄同在《新青年》上所发表的文章，文中提出，华夏要发展，必须废除汉字。他说，世界上各文明，各民族的文字大多经历过一个从表形文字到表意文字，再到表音文字的进化过程。表音文字如罗马字，代表文字进化的高级阶段。汉字不是表音文字，是表形和表意的文字，因此是落后的，是阻碍华夏文明发展的，所以必须废除汉字，转而使用‘世界语’。”
“第二份，是1979年清华大学的校刊。里面记载，副校长的钱伟长应邀去参加一个国际会议，一位外国专家公开在会议上宣称：‘只有拼音文字才能救华夏，因为汉字无法进入电脑，未来是属于电脑计算机的时代，所以汉字注定要被淘汰，只有淘汰汉字，华夏人民才能跟上世界文明的步伐，摆脱野蛮。’据记载，钱伟长校长当时极为气愤，但又无可耐何。说来也巧，钱伟长先生正是钱玄同先生的同族远亲侄子。”
“第三份，是1980年权威刊物《语文现代化》丛刊第一期的一篇文章。里面宣称：‘方块汉字在电子计算机上遇到的困难，好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衰老病人。历史将证明，电子计算机是方块汉字的掘墓人，也是汉语拼音文字的助产士。’据说钱伟长先生看完这篇文章之后老泪纵横，寝食难安，疯了一样四方奔走呼吁。钱先生说，汉字不能拼音化，如果汉字废止，意味着延续五千年的华夏文明将出现断裂，浩如烟海的古代文献将成为堆堆废纸，故宫、天坛、兵马俑上的汉字将不再与风景融为一体，书法不再是华夏人民的情感表达……所以，在1980年，钱伟长先生就发出呼吁，当前华夏科技发展第一要务就是研究汉字如何录入计算机，如何实现计算机上的汉字应用！”
众专家看着材料。
杨雯光、曾玉平、杨若儿都看着姚小聂。
现场一片寂静。
姚小聂拍拍手上的材料，笑道：“看来，近一百年来，帝国主义要废我汉字之心不死啊。我们今天做的事情，就是要告诉他们，汉字亡不了，更废不得！”
第五十二章：落实汉字字库编写工作
岭南大学的一位老教授默默放下手上的材料，叹道：“太憋屈了。煌煌五千年文明，竟遭受如此浅薄之非议，荒唐，荒谬！”
另一位岭南大学中文系的老教授叹道：“这是公然要断我文明根脉。是我们老头子孤陋寡闻，竟不知计算机汉字化有这么深远的历史意义。”
华南日报一位正当壮年的主任编辑发出怒笑，说道：“司马迁、李杜、苏辛、曹雪芹若知后人竟起了要废除汉字的念头，只怕要叹一声不肖子孙了。”
华南日报另一位主任编辑放下材料，郑重说道：“我们代表华南日报表个态吧，这个编写汉字字库的工作，华南日报编辑部全力配合。”
花城晚报的主任编辑也郑重说道：“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废汉字，是要废咱们华夏的万古江河！我想我们是在做一件对得住老祖宗的事情。我们也表个态，这个工作，花城晚报编辑部全力配合！”
姚小聂鞠个躬，说道：“感谢诸位前辈。你们的名字会署名在‘华芯汉字扩展卡汉字字库编写者’的名单上，你们的单位会署名在‘华芯汉字扩展卡顾问单位’的名单上。另外，完成编写后，我们会从研制经费中拨出一笔酬劳给诸位专家，另外拨出一笔顾问费给诸位的单位。”
姚小聂做这种事情是非常周全到位的。
站在国家文明大义的高度感召他们，这是师出有名。
但是精神上的东西当不了饭吃。
口号喊得响，到真坐下来做事情了，未必能保持积极配合。
人们协作做事情的底层逻辑仍然是名和利。
姚小聂说清楚了做汉字扩展卡的历史意义，并且说明会将他们的名字署在“汉字字库编写者”名单上。
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做成了将是一件叫得响的、能给脸上贴金的事情，这是得了名。
姚小聂打算事成之后拿出4000块钱当他们的酬劳和单位顾问费，他们这是得了利。
4000块钱对于姚小聂来说不过是技术服务部两天的营业额，但是对于这些尚且比较清苦的文化单位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少的钱。
得名又得利，他们做事情自然要积极配合。
真情加名利，才能发挥最大的效能。
岭南大学中文系的老教授说道：“好说。我们老头子活到这岁数，不图什么东西。眼下这件事情有意义，有价值，我们就全力来做。”
华南日报的主任编辑说道：“小伙子，你是好样的，后生可畏！”
花城晚报的主任编辑说道：“科教兴国，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咱们国家未来的发展要靠你们这些懂科学，有抱负的年轻人。”
姚小聂：“诸位前辈谬赞。我只是想为国家的计算机产业和科技产业发展做点贡献，感谢诸位前辈的支持。我们下一步就来落实具体工作吧，我的计划是，希望汉字字库能够在五月底之前完成，希望在十天之内能拿出第一稿草案……”
姚小聂交代了具体的工作安排。
姚小聂说完了，又把话头引向身边的杨若儿。
姚小聂：“再与诸位前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岭南工学院计算机系的杨老师，管理学与无线电双学位高材生，也是我们这次汉字扩展卡研发项目的指导老师。在我们的研发工作中，杨老师对我们指导良多，帮助良多。对于我的发明来说，杨老师给我提出了诸多关键性的指导，如果没有杨老师，我很难完成这件产品的发明。”
“杨老师不仅了解计算机专业技术，而且杨老师继承家学渊源，在文学、语言学上也有很深的修养。接下来的汉字字库编写工作，我们岭南工学院计算机系这边会由杨老师具体负责与诸位前辈对接。同时，我想请杨主席担任我们的总顾问。”
姚小聂看向坐在一旁的杨雯光。
杨雯光一直看着姚小聂说话，眼神里满是赞赏。
杨雯光微笑说道：“我老了，身体也不好，我尽力而为，争取为诸位的工作添一些砖加一点瓦。”
众专家纷纷表示赞同。
他们都是老江湖，听姚小聂这席话就听出来这位年轻的杨老师和杨雯光的关系，也明白了岭南工学院计算机系怎么能够请到杨雯光出面来主持这个事情。
杨雯光担任总顾问当然是最合适的，以他的资历才压得住场子。
杨雯光的女儿来负责沟通工作，这也是合适的。
众专家开始就汉字字库的编写工作如何安排讨论起来。
曾玉平接回主持会议讨论的职责。
姚小聂顺利把事情分配出去，他闲下来了。
杨若儿瞪着姚小聂，压着声音说道：“你能不能别信口开河？你发明汉卡，我指导你什么了？”
姚小聂笑道：“主要是因为你追着我考勤的事情，我才这么快把汉卡发明书写出来。”
杨若儿：“………………”
杨若儿负责做会议记录和一些辅助工作，接下来编写汉字字库这个工作有得她忙的。
姚小聂留意到杨雯光时不时看向他。
他坐到杨雯光身边，笑道：“杨伯伯，感谢您支持我们的工作。”
杨雯光欣赏地看着姚小聂，说道：“我老了，能和你们年轻人一起做点事情，我觉得很高兴。”
姚小聂：“您署名总顾问，顾问费也会给到您。”
杨雯光：“你我是忘年交，不用说这些。署名可以，顾问费我是不要的，你们挣点经费不容易，留着做事情吧。”
姚小聂笑道：“我们挣点经费还是不难的。到时一定得给您顾问费，您不拿别人怎么好意思拿啊。”
姚小聂是真的敬重杨雯光。
上辈子他受到杨雯光作品的影响，这辈子见到杨雯光，觉得老前辈文如其人，确实是个有水平有操守的老知识分子，有着民/国知识分子的风骨。
姚小聂打算给一笔大一点的经费给杨雯光。
给杨老师她爹的钱不用客气。
谁让自己上辈子还幻想过当他的女婿呢？
第五十三章：周年丰
杨雯光没再推辞，毕竟姚小聂说的在理，这顾问费他不拿，别人不好意思拿。
杨雯光参与编写汉字字库的讨论。
讨论到中午，专家们定下来编写汉字字库的方向和步骤分工。
接下来各位专家分头工作，每隔两天的上午来省作协碰头汇总工作。
研讨会结束，没有安排饭局。
这年代的知识分子专家架子大归架子大，但做事情还是相当有真才实学，而且相当认真负责的，他们各自回单位潜心工作去了。
姚小聂觉得这个状况挺顺利。
这些专家都是汉字语言领域的高人，他们来干这事，加上有杨雯光保驾护航，这汉字字库的质量和完成度势必有保障。
姚小聂和曾玉平、杨老师返回学校。
杨若儿回到学校就赶紧去图书馆了。
接下来她负责对接汉字字库的编写工作，她压力有些大，赶紧去恶补专业知识。
曾玉平叫住姚小聂，说道：“姚小聂，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俩人一进办公室，曾玉平黑下脸来。
曾玉平：“姚小聂，昨天西门那边是怎么回事？你把保卫科老李给打了？”
姚小聂：“哪里说的？”
曾玉平：“都传开了，说你是练家子，使下三滥的手段，踹了老李的裆，把他伤得够呛。”
姚小聂笑道：“可能吧。我还日/了他老/婆呢。”
曾玉平拍桌子，喝道：“姚小聂！你无法无天了！你当没人治得了你了！？”
姚小聂：“主任，他正儿八经一个保卫科长，我要真打伤了他，昨天能相安无事？他不把公/安叫来？”
曾玉平：“你也太猖狂了些！西门旁边的栅栏被卸了是怎么回事？你们擅自把学校围墙给拆了，你们胆子够大的！”
姚小聂：“主任，锁了我的门，我还怎么做生意筹钱？汉卡的经费怎么办？”
曾玉平：“你做事情太过火了！”
姚小聂：“我还是那句老话，不给我干，那你们就给经费我，要不大家都别干，趁早散了。”
曾玉平：“你少给我放狠话！你看你还有点像学生的样子吗？”
姚小聂笑道：“主任。你很清楚目前我们所处的环境是什么样的。你要我干事情，又要我守规矩，这是让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曾玉平叹道：“姚小聂，你这样到处得罪人，迟早要出事的，小人难缠，别人总有弄你的法子。”
姚小聂：“主任，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尽量小心。”
姚小聂知道曾玉平是为他们好。
在这个改革开放初期的年代，社会风气保守，种种以前计划经济时代的观念和规矩还存在。
姚小聂这样借学校的名义开营业部，大肆在学校里面做生意赚钱，实在是非常敢为人先，甚至是大逆不道的。
各方的主流势力多数是看他们不爽的。
当然也有不少人羡慕他们，但是这种羡慕又很容易转化成嫉妒。
曾玉平作为领导，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不知道多少人在戳他后脊背。
姚小聂陪笑道：“今天汉字字库的工作落实了，我这边继续做完汉卡的优化，我们不用等字库全部编完，十天之内，等专家团把汉字字库的初稿拿出来，我们把字库录入汉卡里面，汉卡就算研制完成了，这样对系里，对学校，就都有交代了。长征还差最后一步，还请主任多担待。”
曾玉平摆摆手，说道：“知道了。快滚吧。”
姚小聂离开曾玉平的办公室，返回创业基地。
一路走着，心里不免有点不爽。
辛辛苦苦创业，赤手空拳把汉卡折腾出来，给学校完成一个国家重点项目，还要不断给人非议。
真特么蛋疼啊。
不过汉卡马上就要做出来了。
再忍一忍。
最后这关头别出事就行。
姚小聂回到华芯技术服务部。
牲畜们仍然热火朝天地干着。
周年丰上来问道：“小聂，今天开会怎么样？”
姚小聂笑笑，说道：“很好。各单位派来的专家很配合，组了个专家团队。汉字字库的事情落实了，汉卡研发工作胜利在望。”
牲畜们士气高昂地喊着：
“太好了！咱们就要出成果了！”
“咱们要干成一件大事了！”
“老大领导有方，我们这第一次创业就要成功了！”
姚小聂敲打道：“都少得瑟，记着把尾巴夹起来，外头多少人盯着咱们。就算出了成果，更加要低调。”
“我们明白！昨天老大说的话我们都记着了！”
“我们如果还飘起来，你就罚我们写检讨，写一份抄十分！抄到我们怕为止！”
姚小聂没多说，他朝周年丰招招手。
姚小聂上楼，进办公室坐下。
周年丰跟进来。
姚小聂：“年丰，坐。刚刚曾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去，训了我们一顿。主要是因为昨天和保卫科冲突那件事情，我就是想交代你，务必谨慎低调，盯着弟兄们，千万不要再惹出事端。”
周年丰：“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一定看着大家，保证不出事。凡事我们宁肯退一步，吃些亏，也别冒风头。”
姚小聂：“很好。有你看着这个摊子，我放心多了。”
姚小聂看着周年丰。
19岁的周年丰青春年少，清清秀秀，还有些小鲜肉的气质，完全看不到日后扶贫楷模的模样。
周年丰家庭在贫穷的粤北山区里面。
他在学校里面表现很好，学业优秀，毕业时他本来有机会像姚小聂一样留校任教。
但是他挂念家里老父亲老母亲，拒绝了留校任教的机会，转而申请分配到家乡的县办公室。
所以周年丰的出身、乃至毕业分配的起点都是众牲畜中间最低的。
周年丰分配回家乡之后，就此在基层熬下来。
经济快速发展、经济利益至上的90年代到新世纪初的县级政府……
那是一言难尽。
反正什么事情都有，活生生一副人世百态图。
周年丰本性纯良，为人正直，虽说不是眼里掺不得沙子，但遇到原则问题是绝不妥协的。
所以周年丰在那个年代不合群，也得不到什么赏识。
第五十四章：2015年的姚小聂和周年丰
周年丰在县办公室沉默低调地上了三十年班。
没什么飞跃性的进步，更没掌握什么权力。
他做着本分工作，尽心尽力，尽职尽责。
到年龄了就争取提个一级半级。
摸浑水乱来的事情他一概不参与。
没升官，更没发财。
说踏实，也是踏实。
说憋屈，也是憋屈。
日子说不上穷，但是一直紧巴巴的。
难受的是，有时候连提那半级都困难得很。
周年丰就这么熬着。
生活上，娶了老婆，生了孩子，赡养父母。
熬到和老婆变成老夫老妻，吵也吵不起来。
熬到孩子长大，考上京城的名校。
熬到尽完孝道，老父亲老母亲都送走了。
熬到新世纪第二个十年。
脱贫攻坚战开始。
2015年刚过完春节，默默无闻的粤北某贫困县二级主任科员周年丰突然接到通知，通知他到花城省政府开会。
一个月内，周年丰连着到花城省里开了好几次会。
一个月后，周年丰被提拔任命为副县长，全面负责县里的脱贫攻坚工作。
姚小聂对于前世2015年春节后不久周年丰突然联系他的那个晚上记得很清楚。
那时姚小聂已经当上国内某半导体集成电路制造龙头企业的高管，正是春风得意，准备大展宏图大干一番。
那段时间姚小聂天天出差，国内国外到处飞。
那天，他早上飞抵鹏城机场，赶到前海，与鹏城一家互联网企业谈项目合作。
那天晚上，谈完事情，对方在香蜜湖别墅区的一家私房菜馆定了房间，以朋友的身份款待姚小聂。
姚小聂单枪匹马，对方三个人。
一个管行政的副总，外儒内滑的老男人。
一个人事部副经理，未婚知性高材生御姐。
一个办公室负责联系接待的小姑娘，京城舞蹈学院出身。
这个晚上说好了是给舟车劳顿的姚总好好放松。
毕竟姚总单身，没负担。
看姚总的兴趣，只要姚总想玩，这个晚上是有很多想象空间的。
这些新锐互联网公司搞公关的能力没得说，招个艺术名校的小姑娘就是干这个的。
安排得可谓妥帖周到。
不过姚小聂只是想走个过场。
毕竟五十岁了。
浪了半辈子，该混的混过了，该看的都看过了。
色即是空。
不能光长岁数不长出息吧？
不过姚小聂到了吃饭现场，逢场作戏起来，还是挺放松的。
晚上7点多，饭吃得渐入佳境的时候，姚小聂电话响了。
姚小聂看看是个陌生号码，他直接摁掉。
过了一会儿，姚小聂收到一条短信。
这年代还有人发短信？
他瞥一眼，看见液晶屏上显示短信的头几个字：
姚小聂同学，你好，久未联系……
搞诈骗的？
姚小聂摁下指纹，打开短信：
姚小聂同学，你好，久未联系，冒昧打扰。我是周年丰，岭南工学院1983届计算机科学与工程系毕业生。我现任SG市XX县副县长，负责县里脱贫攻坚工作。我刚刚接手工作，亟需寻找完成脱贫攻坚任务的方向和资源，但是我在小地方工作多年，眼界有限，需要寻找各方帮助。我听说你在XX国际公司工作，事业有成，因此冒昧联系你，希望我县脱贫工作能够得到你的帮助。不知你是否能抽时间与我通个电话，哪怕你能给一点建议也是好的。我的电话是……
姚小聂看着短信，愣了好一会儿神。
对面的男女都识趣地安静着，没打扰姚总。
姚小聂：“不好意思，我得出去回个电话，抱歉……”
姚小聂走出这家私房别墅的后院，对面是夜色中的香蜜湖。
姚小聂拨通电话。
周年丰：“喂。小聂同学。你好。”
姚小聂：“年丰同学，你好。”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姚小聂看着月色粼粼的香蜜湖，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那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三十一年前，他大一的时候在白云宾馆揍了三个港商，问室友们借1200块钱买了那餐饭，周年丰虽然家里穷得叮当响，一个学期生活费只有20块钱，但是他毫不犹豫地把钱拿出来借他。
大学四年，对周年丰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天天泡图书馆，尤其是宿舍说去哪里玩，周年丰没钱去，就推说去图书馆。
大学最后一个学期，是姚小聂和周年丰走得最近的时候，因为当时他们都在留校名单里面，每天一起跑系办公室，同样给老教授干助教工作。
当时姚小聂和周年丰是存在竞争关系的，因为不一定两个人都能留校。
但是周年丰完全没有防着姚小聂什么，在工作上对姚小聂知无不言。
后来姚小聂和周年丰都得到留校机会，周年丰却放弃了，申请分配回家乡。
毕业后的头几年，他们偶尔还有联系。
姚小聂还和几个同学一起去过周年丰家乡看他。
但是他们去过一次之后就不去了，因为那山区里面的路实在太难走。
后来他们就彻底断了联系。
周年丰打破沉默，说道：“我是问建军要的你的电话，我刚刚接手这个副县长，急着找路子做脱贫工作，但我是个土老帽，半辈子都在乡下基层，没见识又没资源，所以这工作有些困难。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以前的同学，我记得听建军说你事业做得很好，所以冒昧找你……”
周年丰说了一通他的工作。
姚小聂仔细听着，讲了些想法。
他在社会上浪了二十来年，摸爬滚打，经受过各种毒打，对于社会从上到下都比较了解，对于找脱贫的路子，他还是有些想法的。
他们聊了一通，周年丰说他昨天刚刚接受副县长的任命，现在还在花城省政府招待所。
姚小聂：“明天我要飞台省谈事情，不如你现在到鹏城来，我们可以当面谈？你到花城南站坐高铁，半小时就到鹏城北站，我去鹏城北站接你。”
于是周年丰连夜赶到鹏城。
第五十五章：人间正道是沧桑
姚小聂提前结束应酬，到鹏城北站接周年丰。
周年丰到鹏城北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姚小聂在出站口见到周年丰。
曾经在80年代的大学里穿着的确良一起工作的两个清瘦少年，再见面时已经是五十岁的中年人。
好在他们都没有发福，不会挺出个肚子来。
姚小聂握住周年丰的手，周年丰的手厚实有力。
看看周年丰的样貌，脸色红润，还没有谢顶，说话中气足，可见生活自律，身体很好。
再看周年丰的眼睛，眼睛清澈明亮，眉目舒展着，还依稀可见少年时的神采。
这样的眼睛，在老男人身上是比较少见的。
经历了大半辈子生老病死苦，权色名利争，多数老男人的眼神已经很难透出清澈明亮。
姚小聂阅人无数，一见到周年丰，心中就已经有数，这个老同学值得帮助。
姚小聂和周年丰就近找了间麦当劳，坐下来彻夜长谈。
谈了扶贫工作，又谈各自的人生。
比起姚小聂折腾了大半辈子，周年丰的事业历程简单得一句话可以说完。
但是这种简单其实也是一种坚守。
姚小聂记得在学校时，周年丰身为那个时代天之骄子的大学生，身为国家科技兴国战略的储备人才，他不像其他同学一样“胸怀大志”。
姚小聂还会说他想当中国的王安。
周年丰却好像没立过什么远大志向。
问他想要做什么，他一般不说，问得急了，他会说他觉得家乡太穷了，他想给家乡通公路，通水通电，再给家乡搞点什么产业，让家乡的情况可以改善一些。
他心心念念想着的是贫困的家乡。
所以周年丰的人生走向并不是因为偶然的选择改变的，他将改善家乡的贫困状况当作人生的使命。
姚小聂记得二十多年前他去周年丰的家乡看他，从韶关火车站下车，颠簸了四个小时的山路才到他家的那个小山村。
当时姚小聂看着这山村落后的状况，有些不理解周年丰为什么坚持选择回家。
周年丰说：“我是农民的儿子，我想为这片土地上的乡亲做点事情。”
周年丰在人生的泥泞中等待了三十年，终于等到他施展抱负的机会。
那个晚上姚小聂听周年丰讲了家乡的状况，给周年丰的脱贫攻坚工作出了一些主意，但是具体怎么办姚小聂得亲身去看过才知道。
他们约好了下个月姚小聂回国就去周年丰的家乡看看。
他们聊完，已经是凌晨四点。
姚小聂打算回宾馆睡一觉，然后赶飞机去台省。
姚小聂说给周年丰在隔壁快捷酒店定个钟点房，去睡一觉，睡醒再回花城。
周年丰却说，天都快亮了，不用给他开房间，麦当劳这里就挺好，他再坐坐，等到天亮了就去高铁站搭车回花城。
他说他的差旅费都是要回县里报销的，他是扶贫干部，必须以身作则，不能花任何不该花的钱。
姚小聂临走前，周年丰说道：“小聂，我很佩服你，当年我们在学校时都说要科技报国，但是过去这么多年，还坚持在科技产业第一线的只有你一个人。”
姚小聂摇头，笑道：“你要是看到我搞钱搞女人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在我看来，你组建了家庭，给父母尽孝，培养了个好儿子，你过得比我成功。”
周年丰摇头，说道：“我平庸得很，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姚小聂说道：“不是的，年丰，我觉得你在很多事情上活得比我明白。”
周年丰沉吟良久，说道：“小聂，我还是想在我这平凡的人生里干点大事，我想把这脱贫攻坚工作做好。对于你来说，搞出世界领先的芯片制程是大事情，对于我来说，让贫困县摘帽就是大事情。”
姚小聂说道：“我们很幸运，身处在一个大时代。科技兴国是大事情，脱贫攻坚更加是大事情。祝我成功，也祝你成功。”
周年丰说道：“是的，小聂。这么多年，我一直还是相信一句话。人间正道是沧桑。”
姚小聂想了好一会儿，说道：“所以我说你很多事情想得比我明白。”
周年丰最后这句话让姚小聂反复想了很久。
姚小聂记得是在与周年丰重逢的那天晚上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搞过所谓的“应酬放松”。
一个月后，姚小聂去了周年丰所在的县，实地看了情况，给了些建议，介绍了一些关系资源。
周年丰吸取包括姚小聂在内的各方建议和经验，对下辖的贫困村实施“三清三拆”，把破败的村庄改造成有诗意田园味道的村落，在此基础上，发展农家乐旅游。
然后根据各贫困村农产品的优势，搞起烤烟厂、腐竹厂、蛇舌茶茶厂等产业。
这些工作说起来只有一两句话，但是做起来是千辛万苦。
周年丰冒着风吹日晒雨淋，天天在各条村落里跑着。
三年后，周年丰任副县长的这个县下辖各贫困村集体收入翻了二十到三十多倍，各贫困村人均年收入都达到一万元以上，贫困县成功摘帽。
周年丰因此作为“脱贫攻坚楷模”得到省里的表彰。
此时，重生回1984年的姚小聂看着19岁的周年丰，不禁想起上辈子的往事。
姚小聂相信人的本质是很难改变的。
周年丰朴实、善良、勤奋、坚韧。
他是姚小聂未来的计划中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姚小聂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周年丰，说道：“今天5月7日，这是上个月4月份给大伙的分红。总共一万四千七百块钱。你知道我之前这工作是怎么做的吧？做个名单，把明细写清楚，让大家签字，然后你把钱给大伙分了吧。”
周年丰接过钱，他捏捏这一大叠钱，手有点发颤，他从来没摸过这么多钱。
他知道姚小聂的意思。
姚小聂让他来给大家发分红，是为了帮他树立威信。
周年丰：“我知道了。我会办好的。”
姚小聂问道：“你爸妈身体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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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团队管理
周年丰说起老家的爹娘，他摸摸后脖子，露出微妙的苦涩的神色。
周年丰说道：“老样子。不大好。我爸早年种田伤了颈椎，现在颈椎病严重，没法下地。现在家里全靠我妈一个劳动力，但我妈身上也是小毛病不断。俩人跌跌撞撞地撑着，也不知道能撑多久，难为他们让我到外面读书。”
姚小聂说道：“你爸颈椎的毛病得来花城看看，现在有些特效药，能缓解颈椎伤病导致的半身麻痹，你爸吃药治疗，能改善病痛，至少生活能自理。等他年纪再大些，颈椎神经退化，病痛就会慢慢缓解了，关键是要吃药治疗，平稳过渡。”
周年丰搓着手，敛着眉笑道：“来花城看病，还要吃药，这得花多少钱。”
姚小聂笑笑：“你现在一个月挣的钱足够你爸妈看病的。以后会赚得更多，放心花吧，父母身体要紧，该看病的钱不要省。”
周年丰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抽抽鼻子，眼睛一下子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
奈何生活太操/蛋。
这个月周年丰和大伙一样能拿到一千出头的分红。
周年丰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赚这么多钱。
哪怕他走上工作岗位了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他家里太穷，父母平时连上卫生所看病都不敢去。
这些钱能够改变他们家的命运。
姚小聂笑道：“怎么？赚到钱高兴？”
周年丰擦擦鼻子，说道：“我家种烤烟，种茶，光景好的时候一年下来收入不到两百。我这一个月能赚一千多，像做梦一样。”
姚小聂说道：“以后还会赚更多的。你好好干，你爸妈以后不用发愁看病的钱，而且你家很快就能摆脱贫穷的日子。”
周年丰：“小聂，我真的得谢谢你。你可能改变了我的命运。”
姚小聂看着周年丰的眼睛，说道：“年丰，那我问你一句，你想干点大事吗？”
少年周年丰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说道：“我是农民家庭出身，不像你们城里孩子，我没那么大的想法。我就是想找些法子帮帮家里的乡亲，让家乡经济条件改善一些。”
姚小聂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事业有成，比如我们一起创业成功了，你有能力有资源，你就能给你家乡找脱贫的路子？你可以拉产业资源回去，帮着家乡建立产业，还可以把你叔伯舅姨家的孩子带出来读书，让乡里的孩子都有出息，年轻人有出息，乡里脱贫就容易了。”
周年丰仔细想了想，说道：“可能吧。如果我们创业能成，我就能帮助家乡了。”
姚小聂说道：“好好干，我们把事业做成，你的家乡可以提前脱贫摘帽。”
周年丰认真地点头，说道：“我一定好好干，希望我们能把事情干成。”
姚小聂说道：“我们一起努力，有一句话，我们一起共勉吧。人间正道是沧桑。”
周年丰愣了愣，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主席的诗词。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我们要坚持下去。”
姚小聂笑道：“是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要坚持下去。”
周年丰笑道：“谢谢你小聂，那我就把分红拿去给弟兄们分了。”
周年丰出去了。
姚小聂眯上眼睛养神。
还得继续做完汉卡的优化工作。
事情真的是很多啊。
20分钟后。
姚小聂听见楼下传来牲畜们的欢呼声。
牲畜们拿到分红了，都高兴得很。
姚小聂听着楼下欢快的喧闹声，他还是觉得很欣慰的
团队管理是一门大学问，也是一个非常专业又非常麻烦的问题。
姚小聂前世就很烦这个。
人心似水，变化难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前世他自己搞公司的时候，他做产业上游，不养太多人，尽量减少管理成本。
他后来在大企业当高管，他掌握核心业务，手下带的团队力求精简，做到自己单核心干业务，尽量避免人事管理问题。
重生之后自己创业，而且要干大事业，不得不养团队，所以管理问题是避不开的。
现在团队凝聚力很足，大家齐心协力，合作无间，团结一致向前走。
这当然是非常好的。
但是这个状况不会一直这样。
目前团队状态这么好，不是因为管理得多好，而是因为客观条件上目前的团队很好带。
团队之所以好带，大致因为三个原因：
第一，牲畜们都是年轻学生，对于利益问题没那么敏感，他们心态上都觉得自己还有远大前程，所以不会那么计较眼前的得失，而且这个年纪也比较重视朋友情谊，还经常把“义气”挂嘴边，弟兄们谁干多谁干少也不会那么计较。
但是这个情况随着牲畜们年纪变大，面对生存压力、家庭压力，自然会有所改变。
面对现实的毒打，面对社会丛林法则的真相，人们自然会学会抢夺利益。
朋友情谊，兄弟义气，都会发生微妙的改变。
这是人性，也可以说是人成长的一个过程。
第二，目前团队还在创业阶段，大家在一起做蛋糕，还没到分蛋糕的时候。
等蛋糕做大了，自然会想到你分多少我分多少。
到时再这样拿出30%的利润平分是不行的，必须有更加科学更加细化的管理。
第三，目前团队人还少，一群同学还是好沟通好协调。
等真把企业办起来了，员工多起来，自然会形成山头、派系，到时管理成本就大起来了。
不过目前起步的这个团队还是很好的。
这群牲畜将是姚小聂未来队伍的核心骨干。
随着事业的发展，团队管理仍然是日后非常重要的一个工作。
所以姚小聂很重视欧阳建军、周年丰这样的人才。
他们心胸宽广，处事大度，有牺牲精神，勤奋坚韧，日后很需要他们作为团队的中坚力量。
姚小聂正眯着眼睛休息。
周年丰又上来了，推开门问道：“老大。弟兄们说南门外头摆了一个摊子，有炒河粉吃，还能喝啤酒，听说隔壁宿舍的前两天去吃过了，或者我们今晚一起去尝个鲜，当庆祝一下？”
第五十七章：炒河粉
这年代大学生一起出去吃饭聚餐还是个稀罕事。
因为在学校里面只有饭堂有饭吃。
外面的饭馆都是国营的，去吃一次要正儿八经的，不适合大学生消费。
至于路边摊、烧烤、小炒之类的，不存在的。
现在岭南工学院附近附近适合学生聚餐的地方只有一个，是饭堂一个师傅在学校南门门口开的小摊。
学校饭堂晚上7点半就下班，学生过了这个点就没饭吃。
这个老师傅一开始是瞧着晚来的学生没东西吃，他觉得学生可怜，出于热心，他加班给学生开个小灶，学生给的钱还是归公家。
后来饭堂其他工作人员不配合，大家都下班了，就你勤快不下班，拖着大家得多干些活。
所以这位老师傅的小灶也开不成了。
但学生晚来了没饭吃的问题还是存在。
这位老师傅就在学校给他分配的宿舍、学校南门外头的老房子里面摆了个小摊子，让过了饭点没饭吃的学生可以过来吃饭。
一开始老师傅是剩什么材料就做什么，后来就固定是炒河粉，一碟2毛钱。
这样下来，每碟河粉赚的这2毛钱就归他自己赚了。
姚小聂笑道：“可以。今天团队聚餐，公费吃喝。”
周年丰下楼去传达了意思，牲畜们又欢呼起来。
当天晚上，牲畜们来到南门苏师傅的小摊，每人点了一碟河粉，又到学校小卖部抬了一箱啤酒来。
他们吃河粉，喝啤酒，好生高兴了一通。
姚小聂吃着炒河粉。
这炒河粉份量挺大，里面放了鸡蛋、木耳、香菇、豆芽。
味道很不错。
就是油放得少了点，这是因为材料限制。
这年头猪肉、猪油都还比较金贵，鸡蛋是这碟炒河粉里面最值钱的食材了。
不过这炒河粉的镬气掌握得很好，尝得出老师傅的手艺。
这年代的厨师师傅可都不是充数的，有真本事才能当厨师。
主要原因是因为食材单调，对厨师的要求就更高了。
那些国营饭店里面的厨师老师傅能把清汤面做出高汤的滋味。
牲畜们虽然只有一碟炒河粉吃，但是在这个物资尚且匮乏的年代，他们已经非常高兴。
姚小聂重生到现在，也才第一次吃到这碟炒河粉这样猛火香炒的美食。
姚小聂不禁想到杨老师。
这好吃的东西应该给小杨同志也尝尝啊。
不然显得有些不讲义气。
瞧小杨同志今天因为负责汉字字库的工作紧张成那样，跑去图书馆借了一堆书。
估计她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
姚小聂陪着大伙吃着饭，闹腾着。
到晚上9点半。
牲畜们干掉两箱珠江啤酒，还意犹未尽。
现在挣到钱了，喝得起啤酒了，不免都喝得欢脱。
姚小聂看看时间，他跑回一趟宿舍，拿了自己的铁饭盒又回到炒河粉的小摊，让老板打包了一份炒河粉装在饭盒里。
这年代，打包塑料盒什么的，不存在的。
姚小聂这个有盖子，盖子上还带扣子的铁饭盒还是个稀罕东西。
这是因为他母亲在医院当护士长，才分配有这玩意。
他带上饭盒，拍拍周年丰，说道：“我先回去睡了，你们别太晚。”
周年丰笑道：“看你心不在焉的，累了你先回吧，过会儿校门关了也不要紧，我们从西门进去。宿舍不让进，我们就在创业基地对付一晚。”
学校大门9点45分就关了。
这群牲畜因为私自掌握了学校西门的使用权，他们想玩到多玩都行。
宿舍关门了，他们还能在创业基地睡觉。
在这个高校管理森严的年代，这群牲畜能这么混，着实属于一群异类了。
姚小聂叮嘱几句：“注意行为收敛检点，别给人抓到把柄，别惹出事端来。”
周年丰笑道：“老大放心，我们一定注意，今晚大家拿了分红高兴，破例一晚，以后不敢这样。”
姚小聂没再多说什么。
他拎着饭盒，哼着小曲儿回学校。
他没回宿舍，踏着夜色一路走到计算机系办公楼楼下。
教师办公室的灯果然还亮着。
姚小聂上楼，来到教师办公室。
杨老师果然还在伏案工作。
她案头堆着一堆语言学相关的书籍，她正细细做着笔记。
姚小聂敲门。
杨若儿抬头，见是姚小聂。
杨老师皱眉：“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姚小聂走进来，把饭盒放在杨老师案头，说道：“你没吃晚饭吧？我们今晚在门口聚餐，给你打包了一份。不用谢。”
姚小聂放下饭盒，就摆摆手走了。
杨老师看着姚小聂离开，下楼。
她又看看那饭盒。
好一会儿没动。
沉默中，杨老师的肚子咕隆了一声。
今晚忙过头了，没吃晚饭，真是饿了。
杨若儿本来想着回宿舍拿馒头对付过去。
但是隐约闻见饭盒飘出来的香味，她不禁打开饭盒。
猛火炒出来的镬气跟热腾腾的蒸汽一起涌出。
杨老师咽了口口水。
她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的筷子，正准备要吃。
她又想起有些不对劲。
这饭盒是谁的？
杨老师看看铁盒的盖子，上面的贴纸上赫然写着“姚小聂”。
杨老师：“………………”
这是故意恶心人吗？
杨老师握着筷子，一脸嫌弃。
到底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杨老师纠结了好一会儿。
她默默盖上饭盒，收拾了东西，带着饭盒回了宿舍。
杨老师拿出放在宿舍的大碗，把饭盒里的炒河粉倒出来。
秉持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杨老师勉为其难把炒河粉吃了。
~
接下来的六天，姚小聂继续忙活着。
主要忙着优化汉卡的软硬件。
杨若儿则忙着汉字字库的工作，每隔一天就要和专家团开个会，碰个头。
在七名专家学者的全力协作之下，汉字字库的编写工作推进进度很快。
经过六天废寝忘食的工作，专家团顺利拿出第一稿汉字字库草案。
第六天的早上，专家团在省作协的会议室郑重将完成汇总的第一稿汉字字库草案交给杨若儿。
只见这份草案由60页写得密密麻麻的A4纸组成。
杨若儿将草案妥妥贴贴装好，然后赶回学校。
第五十八章：高呈林和郭尼娜的奋斗
杨老师来到创业基地，来到二楼姚小聂的办公室，将草案交给姚小聂。
姚小聂看看这份草案，上面的字迹如同书法一般，整份草案条理清晰，内容全面，完成度很高。
姚小聂一页页看完，重新整理好，看着杨老师，说道：“杨老师，我们的计算机汉字扩展卡就要完成研发工作了。”
杨若儿忍不住眼睛有点发红。
这个研发过程着实是不容易。
姚小聂拿着草案，说道：“我们这就去你家，把字库给录入汉卡里面，我们的第一件汉卡成品就要诞生了。”
姚小聂和杨若儿、侯子强来到杨老师家。
姚小聂和侯子强用装载了EPROM录入器的IBM286电脑，将草案上的汉字字库细细录入汉卡硬件的EPROM存储系统中。
录入工作需要一天的时间。
姚小聂和侯子强轮流工作。
杨若儿在旁边看着。
李丽云负责饮食后勤。
他们士气高昂，打算工作一个通宵，一鼓作气把第一件汉卡成品做出来。
~
姚小聂在杨老师家忙活着。
华芯技术服务部照常运转着。
夜幕降临。
这天晚上8点，郭尼娜照常来到创业基地。
她走进创业基地，照常和男朋友的朋友们打着招呼。
男生们亲切又客气地和郭尼娜开玩笑打趣。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郭尼娜已经混成团队的一份子，她和大家都处得很好。
郭尼娜和高呈林准备出发去天光墟。
郭尼娜来到二楼，高呈林已经清点好今天晚上准备要销售的货物。
晚上8点半，他们照常将货物在二八大杠上绑好，骑上二八大杠前往天光墟。
这年代刚刚经过严/打，花城的社会治安很好，他们走夜路也不担心安全问题。
虽说有些地方夜路崎岖不好走，但他们每天走都走惯了，也没什么问题。
他们照常在10点就早早来到天光墟，在海珠桥上占下一个黄金流量位。
晚上11点，海珠桥熄灯。
高呈林和郭尼娜这对夫妻档照常开始一夜的营业。
他们负责这天光墟的销售渠道的工作，是非常辛苦的。
他们每天要搬着货物，来回赶两个小时的路途。
每天晚上都要熬一个通宵。
白天下午高呈林还要兼顾梅花村干部大院的摊子。
郭尼娜白天还要在印刷厂上班。
他们还得应对种种复杂的情况。
要保护自身人身安全，要对付三教九流，要应付各种生意上的纠纷……
这样的工作强度和难度，一般人是撑不下来的。
但是高呈林和郭尼娜坚持下来了。
虽然体力和能力都被逼到极致，但他们还是做到了。
而且他们做得很好，基本每晚都能把货卖完，而且销售价格一直稳定在比较理想的水平。
他们这般拼尽全力工作，一方面是因为这工作能赚很多钱。
按照这个收入的状况，一个月他们俩人加起来能赚两千块钱。
攒上半年，他们就是万元户了啊！
但他们最重要的驱动力，还是因为爱情的力量。
青梅竹马的19岁的小情侣，憧憬着美好的生活，憧憬着天长地久。
为了俩人未来的幸福，必须拼命奋斗啊！
郭尼娜和高呈林像往常一样销着货。
这一晚的销售很顺利，没有出什么乱子。
到了凌晨5点，货已经全部卖完了。
高呈林和郭尼娜就收拾了摊子，趁着蒙蒙亮起的天色，他们骑上二八大杠，返回学校。
清晨不到6点，高呈林和郭尼娜回到岭南工学院。
学校的正门南门还关着。
高呈林和郭尼娜照常骑着二八大杠绕过南门，骑到西门。
西门的大门仍然被保卫科的大铁链锁着。
高呈林来到西门旁边他们卸掉铁栅栏擅自开的小门。
他掏出钥匙，把锁在门上的铁链锁头打开，把铁链抽出来。
铁链在铁门上摩擦着，在清晨里发出响亮的脆响。
郭尼娜忙拍拍高呈林，说道：“轻点！小声点！说了多少遍别声张！”
高呈林笑道：“知道了。不用紧张，还有人来抓我们不成？”
高呈林和郭尼娜抬着二八大杠进入西门，走向创业基地。
这时，正好在几百米外踱着步子巡视的两个保卫科的人听见远处的响动。
他们相互看看。
其中一个瘦子说道：“这声音是西门那边的响动。计算机系那群兔崽子又在搞什么鬼？”
另一个胖子说道：“听说前几天他们在校外闹腾到半夜，不走正门，从西门偷溜进来，还不回宿舍，在他们占的那栋楼里面接着闹腾，看样子还在里头喝酒，第二天从那栋楼里头收出来一堆酒瓶子。”
瘦子气恨道：“这群小崽子，无法无天了！国家养他们这些大学生是给他们这么胡闹的？”
胖子说道：“走！看看去。”
瘦子说道：“看看去！”
俩人走向西门。
他们来到西门，正好看到高呈林和郭尼娜推着二八大杠走向创业基地。
瘦子皱着眉头：“带着外头的女人进学校，还是个洋鬼子女人，胆子够大的。”
胖子说道：“瞧瞧他们要搞些什么！”
俩人立即跟上去。
高呈林和郭尼娜来到创业基地，把二八大杠停好，打开门进去。
他们来到二楼的仓库和休息室，把东西放下了。
郭尼娜：“好了，我得赶紧回去休息了。”
高呈林瞧着大清晨的，虫子起来了，鸟儿也起来了。
小高同学不禁起心动念。
高呈林拉着郭尼娜的手，笑嘻嘻。
“你干嘛。别乱弄……没空和你瞎折腾……”
“就一会会儿，一会会儿就好。”
“我还得回宿舍睡一下，9点印刷厂就要上班了……你真讨厌……高呈林！你当我和你开玩笑呢，我说了多少遍，没结婚之前不许乱来！”
“………………”
“你这坏小子。一肚子坏水。别想我上你的当。你给我老实坐好！坐好！”
高呈林只能老老实实坐下来。
郭尼娜拍拍高呈林的狗头，说道：“不高兴了？”
高呈林：“没有。”
郭尼娜：“还说没有。”
高呈林扭过头。
第五十九章：雨衣惹的祸
郭尼娜一把掐住高呈林的脸，说道：“还敢给我摆脸色了？”
高呈林：“痛痛痛！”
郭尼娜：“怎么样才高兴？要不……”
郭尼娜凑过去咬了一下高呈林的耳朵。
高呈林：“我才不要，等一下你又说我没出息。”
郭尼娜：“哟。摆着副脸就有出息了？”
沉默一会儿。
郭尼娜坐下来，挽住男友的手，说道：“好啦，不许生气了。”
郭尼娜凑近去，嘴唇在高呈林脸上碰了碰，然后依偎着高呈林。
高呈林又高兴起来，从兜里掏出一盒东西，笑嘻嘻。
高呈林：“娜娜，你看这是什么？”
郭尼娜接过来看看，见上面都是英文，说道：“外国蚂蚁我看不懂。”
高呈林：“这是我们老大给我的东西，香江带回来的雨衣，高级货。瞧瞧，这里写着3元，这盒东西值港币3元钱呢。”
郭尼娜：“这东西这么贵？雨衣？这么小的雨衣？”
高呈林嘻嘻笑着：“老大说了，这雨衣是给我兄弟穿的。我一直没舍得拆开看。”
郭尼娜明白过来，脸一下子红了，说道：“小姚哥怎么给你这种东西！”
高呈林：“我想拆开来瞧瞧。”
郭尼娜：“你自己拆去。”
高呈林：“就看一看长什么样，提前学习一下。国家现在不是实行计划生育吗，我们要响应号召，做好节育准备……”
高呈林拆开盒子，拿出一件雨衣，撕开包装。
高呈林：“摸着像气球……你瞧瞧……”
郭尼娜红着脸：“你真讨厌！你自己慢慢看去，我走了！”
高呈林：“我闹着玩的，不玩了。”
高呈林把雨衣丢在一边。
这时，门猛地打开。
两个保卫科的人闯进来。
高呈林和郭尼娜忙站起来。
高呈林以为是遭贼了，立即抄起旁边一根木棍。
保卫科的俩人打量着高呈林和郭尼娜。
楼下的门开着，保卫科这俩人跟着进来了，在楼下技术服务部的业务大厅、还有旁边的维修室看了一通，才跟上楼来。
高呈林没慌，他冷静着看明白对方不像是贼。
他握着木棍，护在郭尼娜前面，喝道：“你们什么人！”
保卫科的瘦子指着郭尼娜，说道：“保卫科的。她是做什么的？”
高呈林认出这俩人，一个星期前在西门他们和保卫科的冲突中，这俩人也在场。
高呈林怒道：“我特么还以为遭贼了呢！你们进来这里做什么？给老子出去！”
保卫科的胖子说道：“我怀疑你们在这里搞不正当男女行为。”
高呈林大怒，喝道：“滚尼/玛的！老子的行为正当得很！你们特/么擅闯我们的技术服务部，我还怀疑你们手脚不干净！你们最好马上给老子滚出去，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高呈林只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温顺，面对外面的人，他男人起来是相当有气势的。
高呈林身为东北汉子身材高大健壮，吼声如雷。
保卫科俩人被高呈林拿木棍指着，还是有些忌惮。
他们再看高呈林和郭尼娜，他们衣衫齐整，样貌也整整齐齐的，现场看不出任何“乱搞男女关系”的痕迹。
这时，保卫科的瘦子眼尖，看见高呈林旁边脚下一样粉红色的物事。
瘦子指着那物事，说着：“那是什么？”
瘦子把那东西捡起来，只见是打开了包装，而且被伸展开了的“雨衣”。
瘦子冷笑：“这东西都用上了，还说你们没有乱搞男女关系？铁证如山！”
胖子指着郭尼娜，冷笑道：“这些洋女人就没有一个正经货色。”
高呈林一听胖子的话，他热血一下子涌上头，怒发冲冠之下立即抡起木棍一棍子砸过去。
郭尼娜反应极快，立即一把抱住高呈林，喊着：“呈林！……不能打！……”
郭尼娜紧紧揪住高呈林的手，死死抱住高呈林。
高呈林这一棍子挥了个空。
高呈林还喊着：“我X你……”
高呈林还要扑过去。
郭尼娜死命抱住高呈林，厉声大喝：“高呈林！你给我住手！你想给他们把柄吗！……”
郭尼娜个头高，力气也大，在她的拼命阻止之下，高呈林被她拽回来。
郭尼娜把高呈林拉到身后。
郭尼娜理了理纷乱的发丝，指着两个保卫科的人，冷静地说道：“你们这是诬陷。注意你们的言辞，我们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保卫科这俩人倒是被高呈林的暴怒镇了一下。
保卫科的瘦子说道：“你们两个行为不检点，还倒打一耙……”
郭尼娜指着他，喝道：“我说了，小心你们的言辞！我们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没有任何不检点的行为。你这是诬陷！你要为你的话承担责任，我们这群人不是好惹的！”
高呈林怒喝：“你们等着！这事没完！我们老大不会和你们客气！”
保卫科的瘦子和胖子知道高呈林说的“老大”是指那个姚小聂。
他们还是很忌惮的。
保卫科的胖子说道：“不用多说了。我们有物证在手，我们校保卫科怀疑你们在校内乱搞男女关系，犯了流/氓/罪。跟我们走一趟吧。”
高呈林怒道：“你们想得美！”
保卫科的胖子说道：“你们不配合的话，是想我报公/安？还是报武装部严/打办？严/打的风头还没过去，抓的就是你们这种犯流/氓/罪的。”
郭尼娜掂量一下。
雨衣拿在他们手上，这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
对方不是虚张声势的。
郭尼娜对高呈林说道：“快去告诉小姚哥。快去，我在这里没事的，他们拿不了我怎么样。”
高呈林看看局面，他掂量得出轻重。
社会上严/打的风气还没过去。
这俩保卫科的拿到“证据”，不会这样罢休。
真报了公/安或者严/打办，那就更麻烦了。
高呈林说道：“我马上回来找你！”
高呈林跑去了。
保卫科的瘦子说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郭尼娜笑笑，从容地看着他们，跟着他们走去。
第六十章：成功研制第一件汉卡产品
早上7点。
梅花村干部大院，杨老师家。
杨老师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睡着了。
侯子强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
只有姚小聂继续在电脑前工作。
姚小聂和侯子强熬了一夜。
他们每人两个小时交替工作，将汉字字库录入汉卡的EPROM存储系统中。
姚小聂正在录入字库最后一个部分的词组。
完成最后这部分工作，汉字字库就全部完成录入了，这第一件汉卡产品的成品就算研制完成了。
这个录入工作并不容易，随着字库体量的扩大，随着应用程序的复杂化，试运行过程中BUG不断出现。
他和侯子强不得不不断补坑。
这些古代的系统真是不好搞。
不过目前这个IBM286运行的Microsoftbasic，也就是微软公司推出的Basic版本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友好的。
这个年代的PC电脑大部分运行Basic系统，但是每个厂商使用的Basic系统版本不同。
微软版本的Basic相比起其他厂商推出的版本用起来省心很多，把系统优化做到了极致。
所以微软之所以能成为日后的微软，是有它成功的理由的。
姚小聂完成最后一个词组的录入。
完成全部字库录入工作。
姚小聂醒了醒精神。
来瞧瞧成功没有吧。
姚小聂关闭电脑。
卸下装载在EPROM写入器上的汉卡硬件。
将汉卡硬件接入计算机主板。
重新启动电脑。
检索硬件。
启动汉卡驱动程序。
进入汉卡运行程序。
进入运行界面。
进入编辑器。
姚小聂在编辑器上打出“h、u、a、x、i、n”。
出现一系列的词组选择：“花心、花芯、华芯”等。
姚小聂选择数字3。
编辑器的光标前出现“华芯”二字。
姚小聂屏住呼吸，接着输入一段话：
“华芯计算机汉字扩展卡于1984年5月12日完成第一代产品研制……”
写完一段话。
姚小聂看着屏幕上工整显示的宋体字型，还有排版整齐的段落。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汉字输入流畅，字库的读取也基本流畅，编辑器运行基本流畅……
做到这一步，这件汉卡产品就算研制完成了。
成功了。
姚小聂一边叹气一边擦汗一边控制着心中的小激动。
姚小聂继续做测试，写第二段话。
但是他这第二段写到一半，编辑器卡死了，然后整个计算机系统卡死了。
应该是在读取字库的时候出现BUG。
字库的读取还是有问题。
可能需要增加一些成本，加一片EPROM扩大存储空间。
另外，编辑器还要优化，目前的编辑器执行输入的时候还是会磕磕碰碰。
还有汉卡运行起来和电脑的主系统还是有冲突。
不仅软件要优化，硬件可能也还要调整。
总之，这汉卡目前运行起来还是动不动就卡死。
古代的计算机软硬件真是麻烦得很。
做一件成熟的、软硬件兼容的计算机产品出来需要莫大的毅力。
现在完成了汉字字库初稿的录入，根据录入字库后的实际运行情况，还需要对这件汉卡的软硬件做大量的优化工作。
想想就头大。
而且完成优化工作之后，还有大量的兼容性的优化工作要搞。
目前这件汉卡在IBM286上面运行Microsoftbasic的计算机系统里面可以正常运行，但是换其他其他品牌其他系统的计算机就不行了。
在这个年代，一统天下的Windows？安卓？
不存在的。
不同电脑厂商会配置不同规格的硬件，不同系统的软件。
这件汉卡产品在不同电脑硬件、不同软件系统的运行兼容性是个大问题。
所以姚小聂还面临完善汉卡的兼容性这么一个重要的工作。
目前华夏内地的PC电脑主要进口的是IBM品牌的电脑，基本能够和姚小聂研制的这款汉卡兼容。
但是国内目前和未来还会引进其他品牌的电脑。
主要的比如康柏的286电脑。
还有东瀛生产的电脑，比如NECPC8801。
乔帮主做的著名的APPLEⅡ国内倒是基本没有。
但是在台省和香江，APPLEⅡ占了很大的市场份额。
所以如果这件汉卡产品要卖到台省、香江去，还要完成在APPLEⅡ上的兼容性。
完成了在不同电脑上的兼容性工作，还有一个重要的兼容性工作，就是连接打印系统的兼容性工作。
在“20世纪我国重大工程技术成就”评选中，有关计算机汉字扩展卡这一项的技术成就的全称是“汉字信息处理与印刷革命”。
也就是说，汉字信息处理只是这项技术成就的一个方面，计算机实现汉字信息处理之后引发的印刷革命，是组成这项技术成就的另一个方面。
实现在计算机上输入输出汉字之后，后续重要的工作是实现计算机上汉字的排版打印。
在这个年代，这个工作难得很，不是光靠计算机上的汉字处理系统就能完成的，一般还需要在印刷机器上另外安装专门用于排版的扩展卡才行。
但是姚小聂既然研制出了汉卡，就必须要兼顾兼容打印系统的工作。
毕竟这往大了说，是历史的要求，往小了说，是计算机市场趋势的要求。
想到这些后续要解决的问题，姚小聂更加头大。
他看看旁边的侯子强。
小侯同志经历这段研发汉卡的日子，发际线已经上移了一公分左右。
小侯同志搞技术研发实在是一把好手。
估计把汉卡的印刷设备兼容系统搞出来，他就可以彻底秃头了。
侯子强心眼有点窄，不太会做人。
但是心地是好的。
侯子强心眼窄主要表现在他平日里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他之所以看不上这个又看不上那个，主要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头脑聪明，自身的专业能力比别人强，论搞技术谁都不如他。
他头脑灵活，学习能力强，专注力十足，搞技术研发确实很合适。
这小伙子培养得好，科技树点对路子，未来会是一个非常牛批的计算机工程师。
姚小聂自问在同样的年纪的时候，他的技术研发能力是不如侯子强的。
但重生的姚小聂论技术能力当然不是19岁的侯子强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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