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沧海一声笑
杨若儿拿出笔记本，她觉得那王八蛋这首诗确实不错，她还抄下来了。
杨若儿念着：“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杨雯光把杨若儿的笔记本拿过来看，默默念着。
良久。
杨大作家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感叹道：“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后生可畏。我老了。”
杨雯光拿着笔记本默默走进书房。
杨雯光又默默地念了那王八蛋的诗好一会儿，然后摊开宣纸，开始磨墨挥毫。
杨若儿吃完面，去洗了澡，换了睡衣出来，坐在沙发上陪老妈看电视。
两个月前这大院兴起装卫星信号接收锅的热潮，装了信号锅就可以看见香江那边的电视台，他们家很快就装上了，从那以后，李丽云每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屁股粘在这沙发上。
对于看了多年样板戏，改开后又只能看《庐山恋》、《小花》、《牧马人》这类电影作品的内地观众来说，香江电视台播出的影视作品对他们的冲击和震撼是巨大的。
这年代“电视剧”这个影视体裁对于内地观众来说还是个新鲜事，1984年内地广为人知的电视剧只有央视拍的《敌营十八年》。
之后是《四世同堂》、《西游记》、《红楼梦》、《便衣警察》、《聊斋》等，但等这些作品拍出来都是85年之后的事了。
当然这里说的所谓“内地观众”指的是这年代的城市精英阶层群体，他们才有条件看电视。
广大民众看上电视和电视剧，那是90年代之后的事了。
自从李丽云看到TVB的电视剧开始，岭南战士歌舞团的李老师就果断上瘾了，每天下班回家就是看电视。
杨若儿这两个月因为上了姚小聂的贼船，忙得够呛，还没怎么看过家里的电视，眼下她坐下来仔细一看，眼睛也转不开了。
TVB黄金档两集《笑傲江湖》播完了，播了五分钟广告，又重播《上海滩》。
今年因为亚视的攻势太过凶猛，所以这段时间TVB又在黄金档祭出他们的大杀器：小马哥和《上海滩》。
这个时代是香江电视的黄金时代，TVB和亚视龙争虎斗，在竞争中相互促进，涌现了大批经典剧集。
亚视自从1982年远东集团邱老板入主之后，大量砸钱，发展势头凶猛。
今年年头，亚视推出恐怖剧《天灵》，然后推出武打剧《大侠霍元甲》。
话说这部《大侠霍元甲》是第一部被引进内地，在内地引发轰动的香江电视剧。
这个月亚视又推出《四大名捕》，米雪的颜迷倒了无数人。
TVB为了压住亚视，就把大杀器小马哥祭出来，《笑傲江湖》播完之后连带着重播《上海滩》。
这年代小马哥还是电视台的台柱，他从TVB电视艺员训练班出道，成为香江第一代成功的电视演员。
杨若儿跟着老妈看《上海滩》，觉得真是好看，里面那种恩怨情仇的滋味是在国内的影视作品中从未看到过的。
看完《上海滩》，已经11点了。
李丽云瞧丈夫还在书房写书法，喊道：“老杨，该睡了。”
杨雯光没理会。
杨若儿想要去睡觉，但看电视上又响起激昂的音乐，看到一群古装装扮的人在草原上飞奔，然后是一轮似血红日，随即响起男女合唱：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抛开世事断仇怨，相伴到天边。”
“逐草四方沙漠苍茫，哪惧雪霜扑面。射雕引弓塞外奔驰，笑傲此生无厌倦。”
片名出来了：《射雕英雄传》。
《上海滩》和83版射雕是TVB的两大杀器，一旦亚视起势，TVB就把这俩杀器祭出来。
杨若儿眼睛又转不开了，一下子又看了两集。
真好看啊。
比《笑傲江湖》还好看。
里面的女主角真漂亮。
杨若儿也看得上了瘾。
一家子到深夜才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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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杨若儿睡了个大懒觉，起来吃了午饭，下午陪老妈去友谊商店买东西，晚上回来吃晚饭。
燃文
杨雯光一整天待在家里捣鼓他的书法。
吃完晚饭，杨若儿准备工作一下，等到8点了跟老妈一起看《笑傲江湖》。
李丽云自己先看电视了，电视上播的是TVB的娱乐新闻。
杨雯光拿着一幅字从书房出来了，他把字郑重交给杨若儿，说道：“小姚的诗，我给他写了幅字，你替我带给他吧。当是我给这忘年交小兄弟一点心意。”
杨若儿展开来，这是一幅标准的55公分宽的书法作品。
杨若儿欣赏老爸的字写得真不错。
杨若儿将老爸的字收好了。
她听见客厅老妈喊起来：“小若！你快来看！这电视上的是不是小姚！”
杨若儿觉得老妈真是看电视看得走火入魔了。
小姚怎么可能出现在香江的电视上，还是娱乐新闻。
杨若儿：“妈，你是老花了吧？”
李丽云非常激动：“你们快来看啊！这人长得和小姚一模一样！”
杨若儿走出来一看，她愣住了。
那电视画面上是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台上唱歌，那场景像是在一个豪华歌厅的舞台上，男子弹着吉他唱着歌，画面还挺清楚的，那男子的长相分明就是姚小聂。
电视传出TVB娱乐新闻的主播夸张的声音：“…………当晚该男子登台献唱一首叫做《一生何求》的歌曲，深深震撼了丹尼仔，令丹尼仔回味不绝，丹尼仔想找他拿下这首歌的版权，但是这位男子极为神秘，简直犹如风清扬般神龙见首不见尾，丹尼仔千般寻觅，再难见他的踪迹。所幸东方文华酒店的现场有录像机，录下这位风清扬先生的英容和他演唱的歌曲……”
然后主播的声音停下，录像的声音放大，变成主音轨，里头的男子弹着吉他唱着：“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与拥有，耗尽我这一生，触不到已跑开……”
杨若儿觉得像在做梦一般。
这声音，这唱腔，这弹吉他的风骚姿态，分明就是那王八蛋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风清扬先生
电视的画面继续播放着从东方文华酒店的录像带中剪切下来的“风清扬先生”的英姿画面，只见“风清扬先生”站在舞台上侃侃而谈，端的是气定神闲，风采动人，英俊潇洒……
主播继续说着：“随着这卷录像带的传播，音乐圈各方都知悉这位风清扬先生和这首《一生何求》…………”
画面一切，一个老男人在侃侃而谈，字幕显示：
著名音乐人，词曲家：黄沾先生。
黄沾先生说着：“…………这首歌无论词、曲都堪称极品。但系说用‘极品’这两个字又不对，因为这首歌丝毫不俗气，还非常清新脱俗，所以应该形容为清纯美人，仲美过翁美玲……这首歌如果拿出来唱，丹尼仔唱都好，Leslie唱都好，肯定是今年的十大劲歌金曲之一……”
画面一切，前面老男人说的Leslie出来了。
记者：“Leslie，你听过近来圈内盛传的那位‘风清扬先生’唱的那首《一生何求》未啊？”
程蝶衣：“这位先生甘出名，当然听过啦！”
记者：“你觉得点啊？沾叔话这首歌如果给你或者丹尼唱，一定是今年十大劲歌金曲哦！”
程蝶衣笑：“丹尼在东方文华酒店听那位先生唱这首歌的当天晚上就打电话给我了，他话他遇见一位非常神秘，令他非常倾慕的人物，他越想越觉得那首歌太好了，好后悔没有当场捉住那位风清扬先生，当场买下这首歌。我肯定都好想唱这首歌啦，但是现在不是找不到这位先生吗？”
记者：“听说你和丹尼的Fans已经发动全城大搜寻行动，满街在找这位先生？”
程蝶衣笑：“好像是。我觉得那位先生肯定是一位好人，因为我听丹尼讲，他私底下去找那位先生的时候，那位先生姿态好冷漠，但是对他说了一句话，叫他‘记住他一句话，要珍惜生命’，我听丹尼这么说，我都好触动，因为好少人萍水相逢会对陌生人说这么一句话。这句话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提醒，因为我们圈里面的环境比较复杂，好多事容易令人心灰意冷，说实在的我觉得圈里面不少朋友都有过轻生的想法，这句话提点我们都要珍惜生命。所以我觉得那位先生一定是一位非常不平凡、境界非常之高的人，你们叫他‘风清扬’，我觉得很贴切。”
记者：“不知是哪方高人，令到Leslie和丹尼两大当红的贵公子都如此倾慕。我们衷心期待这位风清扬先生再现江湖！”
………………
杨若儿一家三口看得一愣一愣的。
杨雯光：“那真的是小姚？”
杨若儿：“嗯……化成灰我都……”
李丽云：“最后那个男人长得真好看，比女人还俊俏，香江怎么那么多长得好看的男人？”
这条新闻是今晚TVB的娱乐新闻头条，单这条片子就播了7、8分钟。
杨若儿一家没意识到姚小聂在香江那边闹出多大动静。
他们不了解香江的社会环境，更没有什么娱乐产业、娱乐圈、追星的概念，也不知道程蝶衣、陈丹尼是什么人。
他们并没有觉得多么震惊，只是奇怪姚小聂怎么跑香江唱歌去了，还上了那边一些花里胡哨的新闻。
杨雯光：“这……香江环境复杂，尤其是资本主义花花世界，小姚要自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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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星期一。
姚小聂6点起床，洗漱一番，到食堂吃了早餐，7点就赶到公司处理业务。
今天他要去香江，签证上周就已经让小杨副总办好了。
他要赶9点省客运站的班车，8点就要从公司出发去省客运站，他想先处理一下这两天的工作，把该签的字签了再出发。
小姚同志完全不知道他已经在香江闹出多大的动静。
公司成立的手续上月底已经批下来，所以“华芯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在1984年6月底就已经正式成立。
姚小聂要求员工们对公司成立的事情低调处理，毕竟这个年代办公司还是非常“敢为人先”的，避免当出头鸟也好，避免树大招风也罢，还是低调的好。
所以他们就默默给公司门口挂上牌照，公司全体员工总计二十五人包了南门苏师傅的大排档两张大桌子，好好吃了一顿，这公司就算正式成立了。
眼下公司的业务在姚小聂的悉心调教下已经逐渐上了正轨。
弟兄们还是很给力的，无论是技术生产部门，还是市场推广部门，乃至行政、财务部门，员工们都很拼命。
这些年轻人学东西也学得很快，虽然他们是一片白纸，但白纸也有白纸的好处，因为方便调教啊。
主要是他们年轻热血，对未来充满热情和奔头，肯豁出来努力学，这是最重要的。
话说回来，这年代的华夏企业，谁又不是一张白纸呢？
哪家公司建立了现代企业的管理制度呢？
甚至有多少人真的懂管理呢？
相比之下，姚小聂这家公司完全是一个新生儿，全由年轻大学生组成，没有引进任何老势力老人物。
这也是姚小聂一直坚持的，他的公司不沾染任何旧有的东西，那些旧势力可以分享一点利益去，但是在公司实际运作上不允许他们插一丝一毫的手。
所以姚小聂这家公司还是相当“先进”的。
“华芯科技”搞好了，就是华夏第一批建立现代管理制度的企业。
按照1984年6月这个成立的时间点，“华芯科技”比联想、北大方正、中华有为都早，所以“华芯科技”做成了，就是华夏第一家享誉世界的科技企业。
虽然去年中关村就已经有“两通两海”等计算机公司成立，但是这些公司都是昙花一现，很快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所以他们就不在姚小聂对标的范围内了。
7点半，小杨副总赶来了。
小杨副总记着姚总今天要去香江，她早早出门赶到公司，她将这两天要办的事情和姚总沟通，该签的字给姚总签。
小杨副总虽说是“副总”，但目前干的活大部分还是秘书的活。
姚小聂觉得小杨副总还是很给力的，又聪明，又负责，又勤快。
再培养一段时间，就可以逐渐把业务放手给小杨副总去办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买电器
姚小聂和杨若儿商量着这两天要办的事情，落实了工作。
他们谈完事情已经8点，姚小聂收拾东西赶着要走。
杨若儿想起来，喊着：“等等！这卷字画，我爸给你写的，你收着吧。”
杨若儿把杨雯光昨天写的字画交给姚小聂。
姚小聂展开字画一看，杨雯光把他写给杨若儿的那首词写成字画了，还装裱了一番。
杨雯光的字真是不错，够得上大师的级别。
事实上二三十年后随着杨雯光过世，他的字画在收藏市场上是有一席之地的。
姚小聂这首词本来的名字是《沧海一声笑》，杨雯光给写成《笑傲江湖》了，不过这名字还更好。
这幅字画来得正好，他去香江正好派得上用场。
姚小聂感谢了一番，收好字画带上，就急匆匆走了。
杨若儿看着姚小聂走了，她才想起来，这王八蛋还不知道自己在香江上了电视吧？
忘了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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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小聂到省客运站，坐上去鹏城的班车，中午到达鹏城罗湖汽车站，然后到罗湖口岸过关。
姚小聂的行李是一个双肩包，他将双肩包背在胸前。
他脸上戴着墨镜，神色冷酷，加上他身材高大，穿着修身的POLO和休闲西裤，显出修长的肌肉线条，走路行事从容不迫，显出“这个男人不好惹”的味道。
他路途全程都打足精神，行事谨慎，遇到人多的地方，先观察再进入。
这年头出行可不像三四十年后惬意。
这年代花城和鹏城的社会环境已经开始不好，扒手、社会哥到处都是，前世姚小聂就给偷过好几台BP机和手机。
在这个蛮荒年代走在往返花城、鹏城、香江的路途，着实是有“走江湖”的味道。
这次到香江姚小聂没有让冯汉义派车来接他，他不想每次都搞得兴师动众的。
上次来香江冯汉义摆出了大阵仗，又是高级酒店，又是请朋友开大宴，又是夜总会的，这当然是冯汉义给面子，但这么搞法一次就够了。
这次来姚小聂干脆就不告诉冯汉义，免得他又得怎么安排。
没必要的面子和人情别拿人家的。
姚小聂自己在香江的罗湖口岸坐班车前往红磡。
到红磡已经是下午6点。
他这次到香江计划要买一批电器。
首先是彩色电视机，还有录像机，还要买一批经典电影的录像带。
目前这个年代正是西方的鼎盛时期，在各个领域西方都占领了制高点和话语权，包括文化艺术领域。
西方在文化艺术领域最辉煌的应该数电影这一块。
虽然以灯塔国为代表的西方电影工业在90年代达到鼎盛，但1984年这年头，西方已经涌现大批经典的电影作品。
包括《教父》、《美国往事》、《公民凯恩》、《飞越疯人院》、《罗马假日》、《乱世佳人》、《魂断蓝桥》、《摩登时代》等等。
这些西方的电影作品平心而论的确是十分优秀，反映了鼎盛时期的西方文明的精髓。
这年代的西方确实有自由、平等、博爱的灯塔精神。
因为老大哥在瞪着他们呢。
当然老大哥倒下之后，西方也跟着走下坡路，直至面目全非，这是后话。
这年代内地要看点影视作品不容易。
这些西方电影值得让公司员工好好学习一下，能开拓他们眼界，日后公司要走向世界，要面对西方的挑战，让他们事先了解西方文化，事先做些准备也好。
除了买电视机录像机，姚小聂还打算买几部空调。
现在7月了，花城的7月能把人热死。
这年代内地是没有空调的啊！
小杨副总为了工作，现在绝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学校的宿舍。
姚小聂日后住过那间宿舍，他知道那宿舍有多热，那宿舍位置正好在楼房的西北角，卧室的整面墙都正对西晒，下午回宿舍卧室整面墙都是热的。
夏天住那宿舍简直是煎熬。
姚小聂为了让小杨副总能够状态更加良好地投入工作，他决定给小杨副总买台空调回去。
另外，公司里头也得装上几台，办公环境得搞得好一点嘛，要讲求人性化管理。
姚小聂从红磡一路溜达到尖沙咀，他溜达进重庆大厦。
在这年代，重庆大厦是香江电器、电子产品主要的贸易地之一。
他在各间电器铺走了一圈，他挑了一间规模适中，老板做派比较厚道的店。
这年代买电器和电子产品这些东西，与三四十年后完全不一样。
因为这年代没有互联网，信息不公开不透明，电器产品的型号千奇百怪，销售渠道也复杂得很，所以这年代电器市场的水深得很，如果小白去买电器，不留神给坑个两倍三倍的价钱都是正常的。
姚小聂从这个时代混过来的，对里头的门道了解得很。
他看着这家店挂牌的价钱，比实价高出三成左右，这已经算厚道了。
他挑了两台松下的彩电，挑了四台日立的窗式空调。
虽然空调有分体机型，但是分体机型需要的电压更大，就目前公司那电压，两台分体机型的空调一起开保险丝就该烧断了，所以还是得用所需电压更小的窗式空调。
然后他逛了逛，看到这电器铺里头居然还有卖红白机。
第一代红白机是任天堂1983年推出的，在这年代属于新潮玩意，一台红白机标价要三千四百港纸。
姚小聂还看到熟悉的黄卡，有超级玛丽，还有俄罗斯方块，还有高尔夫和棒球。
红白机上面的经典游戏，比如魂斗罗，双截龙，坦克大战，街头霸王，松鼠大战等这些还要过几年才陆续发布，目前能玩到的游戏还比较少。
出于情怀，姚小聂又挑了一台红白机和店里仅有的六款黄卡游戏。
电器店老板看着这年轻人随手就挑了一大堆货，这是大客户啊。
他不禁仔细打量这年轻人，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
他这一仔细打量，觉得这年轻人怎么有点脸熟，他想起昨天娱乐新闻的头条，眼前这年轻人长得好像娱乐新闻里那个神秘人物。
第一百二十三章：香槟大厦
姚小聂看完电器了，说道：“老细，算下几钱。”
老板摁着计算机，说道：“一共五万两千，零头优惠给你，整数五万。”
姚小聂笑笑，说道：“三万六，我全部拿晒。”
老板反应很大，马上把计算机摁掉了，说道：“不行！我蚀本的！边有人似你甘砍价的！实价给你四万八啦！”
姚小聂：“实价就是三万六，你照实价给我，我就少点麻烦，省点时间，不用走第二间铺，下次我还来光顾。”
老板：“看你识货的！当交个朋友，四万啦！”
姚小聂笑道：“你知我识货，实价就是三万六，我让一千的利给你，三万七，一句话，得唔得。”
老板：“…………你这个后生仔真系犀利，当我蚀本给你啦！”
姚小聂从书包的夹层里掏出万事达卡。
这张卡是小杨副总托她小姨在香江这边的汇丰银行给姚小聂办的，有这张卡，姚小聂在海外消费就方便多了。
姚小聂交钱，拿了票据，说道：“明后天我就会让人来拿。”
这年代在香江买大件电器是运不进内地的，私自运进去，就是走私，被抓到至少拘留。
普通人要走正规渠道运进去，得拿到批条，那能把人跑死。
但姚小聂有冯汉义这个渠道，冯汉义可以用他公司搞三来一补的渠道替他把货过关运进鹏城，然后派车给姚小聂送到花城去。
姚小聂办完事要走。
老板说道：“后生仔，你系唔系这个人啊？”
姚小聂看见老板拿着一份苹果日报的娱乐版。
他把报纸接过来，看到娱乐版头条。
姚小聂：“………………”
没想到一时兴起唱那首歌还惹出事情来了。
这年代的香江激情澎湃，生命力旺盛得不得了，那些娱记生怕没新闻炒，搞点事情很容易就炸起来。
所以在这边行事还是要低调啊！
绝壁不能再乱唱什么歌了。
而且看新闻上，什么“全城大搜捕”。
这年代香江的八卦记者如狼似虎，给那些娱记逮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姚小聂默默地戴上墨镜。
他买完电器，溜达到楼下的录像店挑录像带。
这时候已经晚上7点，香江的夜生活已经开始，尖沙咀人潮涌动。
他戴着墨镜，低调地挑了一大袋录像带，这些录像带一样要让冯汉义运回去。
买完录像带，他还没吃晚饭，本来还想找间茶餐厅吃点东西，但是想想“全城大搜捕”，还是算了。
他沿着弥敦道往北走，走过佐敦、西九龙、庙街、油麻地……
他一路走着，挤在人行道上涌动的人群之中，一路看着。
繁华、荒蛮、躁动、迷幻、五光十色、光怪陆离……
密集的信息、狂躁的音浪刺激着他。
右手边那间凯恩大酒楼中西合璧，那形似八卦的大门楼一看就是请风水大师来把过脉的，不知道今晚有几位富豪光临。
街角那个挤着人群的地方，是哪个明星在拍外景？
站在那家大富豪的停车场门前睇场的那个黄毛，未来不知能混成浩南哥还是山鸡哥。
这就是黄金年代的香江，让人热血沸腾。
他来到旺角，想找间像样点的酒店开间房，但是酒店都住满了。
这年代香江的经济已经进入鼎盛时期，世界三大金融中心“纽伦港”的格局已经形成。
作为与纽约、伦敦并称的世界第三大金融之都，香江人气极旺，大量西方人来到香江做生意。
在旺角这种中心地段想找个住的地方都不容易。
姚小聂不想冯汉义还给他定什么高级酒店，他想自己搞定。
一方面他不想受冯汉义的人情，想用自己的行动给冯汉义表个态度。
另一方面他想自己亲身去感受一下这年代的香江。
毕竟这年代的香江深深地影响了他，他对这年代的这片热土充满了感情。
前世他没机会来看，现在他要好好看看。
姚小聂走了好几家酒店，都没房间了。
看来酒店都住满了。
找不到住的地方，他回到弥敦道上，站在紧临旺角地铁口的那间六福珠宝店门口，看着往来的人群。
他点了支烟吸着。
他能抽烟，但他重生之后就没抽过。
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久经磨练的心志，他不需要香烟这种东西来刺激思路和情绪。
但是来到香江，走在弥敦道上，他还是忍不住想抽烟。
所以他刚刚在路边报亭买了包万宝路。
他抽着烟，看着光怪陆离的街市。
找不到住的地方？
怎么搞？
身后那间六福珠宝传来刺耳的音乐声。
他回头看去，只见珠宝店的门口铺了一小块红毯，一个装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正拿着话筒准备唱歌。
这女人看着眼熟，好像是个小明星，在港剧港片中露过脸。
姚小聂想想，三四十年之后，这间六福珠宝还在这里。
到时再撑个三十来年，这间店面就能修成百年老店了。
话说这间店面是个传奇店面，有个传说是说这间店在80年代总共光临过十次劫匪，正好一年一次，而且每次都有“放鞭炮”。
姚小聂想到这个，不禁虎躯一震。
他忙看看周边，这里人群密集，交通四通八达，实在是个搞事情的好地方，他立即转头离开这里。
现在花城那边有二十五张嘴指着他吃饭呢，如今肩负责任，不是浪荡一个人了，要留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他走出几十米，看见路边一座低调普通的楼房，挂着大牌子：“香槟大厦”。
他想起这栋楼。
这是一栋最著名的楼凤楼啊，哪怕三十多年后这里还是住满楼凤，生意旺得不得了。
他看看这大厦狭窄阴暗的楼道入口，果然明目张胆地贴着“楼凤”，还有附带诸多服务技术关键词和形容词。
他看到“楼凤”旁边还贴着“5楼住宿，一晚80，超抵”的字条。
这楼凤楼居然还有做住宿生意的？
酒店没有了，这里面应该还有得住？
姚小聂走进大厦阴暗的楼道，走到尽头的楼道拐角有一个柜台写着“管理处”，但是没有人。
看这里面的氛围透着诡异的气息。
第一百二十四章：逛凤楼
姚小聂拐过狭窄的走道，来到电梯间。
进电梯，上5楼。
走出5楼电梯口，只见一条狭长的楼道通向左右两边，沿着楼道两侧排开一个个房门。
这楼里面就是个公寓的布局，只是楼房比一般公寓密集得多，一个门紧挨着一个门，典型的香江特色。
以后内地兴建的正常的公寓好歹一套单元有个二三十平米，但看眼前这“公寓”的布局，看那房门一个个紧贴着，里头一个单元有十二三平米就不错了。
正对着电梯门的房间的门敞开着，里面是一户住家的人家，门口摆着一个小柜台，一个只穿裤衩的油腻胖大叔坐在柜台前，小眼睛打量着姚小聂。
胖大叔大声：“扫楼？”
姚小聂走过去，笑道：“一看我就是来扫楼的？”
胖大叔瞧姚小聂谈吐从容，觉得这年轻人有意思，他露出略显猥琐的笑容，说道：“看你背着个包，戴着副墨镜，个样都看不清，这么刻意掩人耳目，一看就是来扫楼的啦！……啦！阿叔这里金牌导游，给10蚊纸小费，阿叔带你游一游，包你拣到正货！……”
胖大叔说着，屋里面的铁架床上层滚下来两个男孩，对胖大叔喊着：“老豆！做完作业了！我地睇电视啦！”
屋里一个伏着身子在电炉上炒菜的胖大婶直起身体，吼道：“睇个鬼电视！滚返上去！……”
两个男孩听着老妈猛敲锅勺，不敢再放肆，都爬回铁架床上层去。
姚小聂看这房子里面，面积最多13平米。
这面积还包括一个厕所和一个阳台，所以实际居住面积就7、8平米。
这7、8平米里面一边摆着一张双层铁架床，另一边摆着一张狭长的桌子，桌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东西，包括厨房用品，生活用品。
整个房间里面床底下、床顶上、屋顶上，只要有空间的地方都塞满了东西。
孩子只能在床上做作业和活动。
这是香江平民百姓家居生活的常态，一家四口挤在十来平米的房子里，其实在香江这还不算是糟糕的居住情况。
其实哪怕到三四十年后，香江普通民众虽然在居住环境上有改善，但在人均居住面积上还是大抵这么一个情况。
按香江人的算法，眼前这房子是130尺左右。
日后媒体吹嘘香江明星住的所谓“千尺豪宅”，其实也就是90平米的房子。
在香江能住上90平米的商品房，就能吹上天了。
胖大叔看着姚小聂，大声：“点啊！走不走？”
姚小聂对这栋三四十年后都负有盛名的“凤楼”是有兴趣的，他笑道：“走。”
胖大叔抓起钥匙，跟姚小聂等电梯。
胖大叔继续打量姚小聂，问道：“边度人啊？”
姚小聂笑：“你估下？”
胖大叔：“看你似外地来的。元朗还是西贡过来的？”
姚小聂：“我不是香江人，我入境来的。”
胖大叔有点惊讶：“看你打扮挺潮，粤语都讲得好，还以为你是香江人。”
电梯门开了。
胖大叔和姚小聂走进电梯。
胖大叔摁下8楼。
电梯轰隆隆响着。
胖大叔：“濠江来的？还是台省来的？”
姚小聂：“台省来的讲得粤语吗？我内地来的，从花城过来。”
胖大叔很惊讶：“花城？我老母三十几年前就是从花城过来的……看你这么靓仔，完全不像捞仔啵！”
姚小聂笑笑。
电梯来到顶楼8楼。
姚小聂走出电梯，就看到明亮的霓虹灯光扑面而来。
他走出来一看，不禁愣了愣。
只见整条楼道里灯光明亮，色彩缤纷，楼道两侧的每一个房间的门口都挂着霓虹灯，将整个楼道装饰得亮丽又迷幻，与五楼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
胖大叔站在电梯口，说道：“啦！我这个人嘴快，头先话咩捞仔，无心口误，你唔好介意。”
姚小聂笑笑。
胖大叔虽说是在缓和气氛，但话语里满是高人一等的味道。
姚小聂只当看戏。
这年代的香江人面对人均GDP只有他们二十分之一的内地人，自然会觉得高人一等。
但是再过三四十年后，困在人均居住面积不足14平米的这块小地方的香江人，看着内地的发展，看着逐渐超越他们的鹏城和花城，他们这种优越感就会消失无踪。
胖大叔轻车熟路地带着姚小聂走着，说着：“啦！出电梯左手边这边，万国货，进口货！简称万国来朝，又叫百鸟朝凤！……这四间，日落国来的，讲纯正英文的，还可以顺带着学英文，你愿意加钱，你可以扮港督，她们可以扮女王，你说爽不爽！……这边这几间，一水欧罗巴的，清一色大洋马……走进来，这块，全部拉丁美洲的，玻利瓦尔，知唔知啊，就是拉丁美洲的，世界小姐都是玻利瓦尔出来的…………”
胖大叔带着姚小聂逛完出电梯左手边的房间，又往回走。
姚小聂看到一个“日落国”的房间打开了，一个洋妹子送一个本地男人出来。
姚小聂打量洋妹子，浓妆短裙之下确实挺好看的。
但姚小聂看洋妹子细腰和瓜子脸，觉得她多半不是日落国人。
盎撒女人普遍腰粗，圆脸长雀斑。
在欧罗巴大陆，盎撒女人属于最不好看的那个分类了。
欧罗巴好看的女人大部分在温暖的南欧或者历史上战争频发混血严重的东欧。
有个说法是日落人之所以那么努力奋斗创造第一代世界帝国，主要是因为那里是苦寒之地，女人不好看，东西不好吃，食色都得不到满足，所以盎撒男人只能努力去征服世界……
而且日落国现在家底还在，盎撒女人怎么会来香江干这生意呢？
南欧这时候也已经挺富裕，南欧女人也不会来啊。
所以眼前这洋妹子实际上应该是相对比较贫穷的东欧人，打个噱头假装是日落国人。
胖大叔带着姚小聂走到电梯口右手边。
胖大叔：“啦！这边更加正！一水陀地！知不知什么叫陀地啊？就是本地女仔，益你捞仔啦！唔好意思啊！又是嘴快……”
第一百二十五章：北头捞仔
胖大叔继续说着：“陀地价钱和进口货一样，半个钟100，一分钱一分货，贵价一定有贵价的道理，包你满意！”
前面两个女孩站在门口抽烟，笑着喊：“达叔，又骗生鸡抽水啊？”
胖大叔指着姚小聂，喊着：“咩生鸡？捞仔来的！北头花城来的！喂！你地见未见过这么靓仔的捞仔啊？益你地啦！还不过来招呼下？”
姚小聂看看两个女孩浓妆艳抹的，个头都不高，腿还粗，比起出电梯左手边的“进口货”……
反正姚小聂是提不起兴趣的。
日不落。
这年代漂洋过海到香江来混这口饭吃的女孩都是有一定资本的，而且拉丁美洲、东欧这些地方本来就盛产美女。
论硬件，陀地当然比不过进口。
但陀地胜在是陀地啊！
姚小聂相信这年代的陀地都是真的，因为香江还在经济发展期，还有不少迫于贫苦出来找生计的女孩。
等十几年后香江真正发展成为“发达地区”了，陀地就绝迹了。
到那时候自称“陀地”的楼凤，其实都是所谓“北姑”假扮的。
那两个女孩打量姚小聂。
第一个女孩说着：“是很靓仔啵。开过荤未啊？过来姐姐教你。给个折扣你。”
第二个女孩仔细看着姚小聂，捅了捅姐妹，低声说道：“喂！他似不似新闻上那个人？”
第一个女孩：“边个人啊？”
第二个女孩：“就是近来上电视唱歌好出名那个神秘人物啦！”
第一个女孩：“是啵！好似啊！……”
姚小聂瞧着两个女孩对他指指点点，他回头摁电梯，对达叔笑道：“达叔，下去看看七楼啦。”
达叔：“不用看七楼啦！你听达叔说，八楼就是精华！……”
姚小聂顾自走进电梯。
达叔跟着进电梯，激动地说着：“下面的好多唔后生的！你后后生生斯斯文文，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喂！……”
姚小聂随便在七楼走了走。
果然八楼的素质普遍较高，这点达叔倒是没骗他。
所谓扫楼就是乘电梯上顶楼，一路往下扫。
所以八楼是生意最旺的，素质都是最好的。
眼下8点钟，不早不晚，所以这楼里面生意还不旺，只看到少数几个男人来往。
果然有好几个像姚小聂一样戴着墨镜，还有戴口罩的。
姚小聂看完七楼，直接回电梯，回5楼，对达叔笑道：“达叔，其实我是来住宿的。”
达叔激动道：“喂！你玩我啊！”
姚小聂回到5楼柜台，问道：“一晚多少钱？”
达叔没好气：“剩下一间房，一晚70！”
姚小聂拿出一张百元港纸，放在柜台上，说道：“不用找。30蚊包你小费和抽水。”
达叔脸色马上转好，拿着钥匙带姚小聂走向楼道深处，嘴里说着：“住一晚这个价钱任你由尖沙咀一路找到深水埗都找不到好似我这里这么好的房，益你啦！……住这里几方便，满楼靓女，想几时揾就几时揾，你要介绍就来找我，不抽你第二次水啦！”
他们走到楼道最深处的一个房门口。
只见这间房是整个楼道倒数第二间房，隔壁楼道最里面那间房门口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
达叔指着那盏橘黄色的小灯，压低声音对姚小聂说道：“既然抽了你的水，我就和你说实话啦！这座楼里面最堪值的，隔壁这个，都是100，但是国色天香！”
国色天香？
姚小聂失笑。
达叔认真说道：“唔噶你！TVB搞那些什么香江小姐，我看都不如她靓。”
姚小聂失笑地摇摇头，他觉得达叔这种人口花花，说的话不能尽信，另一个他没心思搞这种事情。
达叔看姚小聂有些不屑的样子，他说道：“你唔好唔信！你以为点解其他人都在楼上做，她可以一个人在这层楼做，因为她只做熟客，她做熟客就够了，完全不需要和其他女仔抢。你估下她回头客有几多？”
香槟大厦只有六到八楼是做生意的，下面二到五层楼都是住户。
这也算是香江魔幻气息的一个缩影。
五楼这里达叔是和整栋楼里面搬走的住户长租下房子，零零散散收集了十来间房，用来做短租生意赚钱。
香江向来是极为注重“小政府”和“自由经济”的。
小政府和自由经济的社会环境的一个重要体现就是政府对民间做小生意的情况非常宽容，或者说放任。
达叔自己收集一些房间，做“宾馆”生意赚钱，他不需要申请营业执照，不需要纳税，不需要工商、消防等一系列的手续。
也就是说，政府不管他，甚至不收他的税，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只要别弄出事就行。
当然如果有一天他出租的房间里出了恶性案件，或者发生火灾，政府就会介入。
同样的，楼上那些女孩做生意，政府也是不管的，也不要她们纳税。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就能够理解由三共兴、亲斤义安等组织构成的地下社会为什么会存在。
也就是冯汉义以前干的那一行为什么会存在。
因为有这个土壤。
有这个土壤是因为有这个社会需求。
一些事情政府不管，自然就会有人出来管。
姚小聂还是表现得没什么兴趣，他插进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他看到房间里面面积和格局是一样的，进门是一条只够一个人通过的走道，右手边是厕所，厕所只够一个人在里面转身，房里面是一张80公分宽的床，还有一小张桌子，最里面出门是一个够站两个人的阳台。
姚小聂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看着这个狭窄得过分的环境，还是不禁露出嫌弃的表情。
达叔看着姚小聂嫌弃的样子，他大声说着：“啦！这里环境就是这样啦！不比你们北头乡下住的地方宽阔，出门还有大院，院里还有猪猡，随地打个凉席都可以睡觉！……”
姚小聂有点烦了，笑笑说道：“达叔，唔该你，我想休息下。”
达叔走出去，走出门口，还“却”一声，大声骂了声“北头来的捞仔，有什么好神气”。
姚小聂关上门，坐下来眯眼休息了一下。
然后拿出一盒公仔面，这是他刚刚在楼下买的，1.2块港纸，正宗香江公仔面。
第一百二十六章：国色天香
姚小聂拿开水泡了两杯公仔面，捧着杯面走出阳台。
房间里面实在太逼仄了，坐一会儿就一身汗，外面好歹还有点风。
姚小聂把公仔面放在阳台台沿。
楼下就是弥敦道，在五楼这样望下去，满眼都是霓虹灯牌和挂着霓虹灯牌的铁架，下方街道上往来的车流和人潮被霓虹灯掩映着。
这年代的弥敦道还没有整治，满街的霓虹灯牌还没有拆除。
这条贯通九龙半岛的主干道和香江一样还在野蛮生长的阶段，不是日后内地人去香江旅游看到的那个齐整的街道。
再看看街对面，密密麻麻的马蜂窝一般的住宅。
这年代的香江就已经有赛博朋克的味道。
姚小聂吃着面，看着下方喧闹迷幻的夜景，这体验还是很有意思的。
这时，隔壁阳台传出声响，门打开了。
姚小聂这边阳台和隔壁阳台只隔着40公分左右的距离，脚一跨就过去了。
姚小聂转头看去，只见隔壁阳台灯光暖黄，一个年轻女子走出来。
女子穿着蕾丝内衣，身材高挑，瓜子脸，五官标致，化着淡妆，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
女子看见姚小聂，大方地朝姚小聂笑了笑。
他们之间就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姚小聂看得明白她肌肤白得像豆腐，天然的长睫毛扑闪着，丹凤眼上眼线画得十分漂亮。
他再看看女子的举止气质，称得上优雅大方了。
气质这块也没得说啊。
他想到刚刚达叔说什么“国色天香”。
老男人诚不欺我。
100？
啧啧啧啧……
女子拿着一个小盆，里面是刚洗的几条毛巾还有一套内衣。
女子把东西晾起来，看似不经意地又看了姚小聂一眼，低敛眉眼进房间去了。
这时天空传来一阵轰鸣，只见一只“大铁鸟”从头顶飞过，震得姚小聂耳朵嗡嗡响。
这年代香江机场还没有完全完成搬迁，“飞机头顶过”的奇景还存在。
姚小聂醒了醒神，继续吹着夜风，看着夜景，用些心思调整一下荷尔蒙的分泌，收敛了心神。
他吃完面，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带上贵重物品，下楼。
他穿过弥敦道，向东面走过一条街道，就到旺角电子城了。
住的地方和旺角电子城近得很，找冯汉义很方便。
他来到旺角电子城顶楼。
顶楼已经装修一新，挂着“腾龙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牌子。
姚小聂来到冯汉义的办公室。
此时已经晚上9点了，姚小聂知道冯汉义一般会办公到很晚。
姚小聂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隔壁的女秘书正在看娱乐杂志，她抬头看见姚小聂敲门，她大惊失色，忙赶过来拉开姚小聂，说着：“你有什么事？冯总在开很重要的会！不可以打扰！”
姚小聂看秘书这么大反应，这情况是有些奇怪的。
冯汉义开的什么会？门都不能敲的？
姚小聂没说什么，他就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下来闭目养神。
过了半小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李丽仪急匆匆走出来，用流利的粤语对秘书说着：“皇冠酒店那边联系好了吗？还有招待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李丽仪问完事情，回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姚小聂，愣住了，赶忙用普通话招呼着：“小聂！你怎么来了？怎么没事先告诉我们！”
姚小聂站起来，笑道：“我来找冯总谈事情，省得你们麻烦，我直接就来了。”
李丽仪呵斥着秘书，用粤语说着：“怎么把姚总晾在这里！不知道通知我们吗！快给姚总拿点水果饮料过来！……小聂你吃饭没？住在哪里？”
姚小聂对一脸懵逼的秘书摆摆手，笑道：“别麻烦了。是我看你们在忙，我就和她说别打扰你们。我吃过饭，住在隔壁街的旅社，你们别操心。”
李丽仪：“你太客气了！你过来还要你自己找酒店！我们应该给你安排好的！……你坐，我去告诉汉义你来了。”
李丽仪进去了，过了两分钟，冯汉义急匆匆出来了。
冯汉义出来就握住姚小聂的手，用责怪的语气说道：“你过来都不事先说的！”
姚小聂看得明白，冯汉义和李丽仪对他态度都是真诚的，不是在作戏。
他笑笑，指指办公室里面，说道：“你去忙吧，我只是来打个招呼，你忙完再说。”
冯汉义：“没事。已经谈完了。里面是几个拉丁美洲来的朋友，一阵还要陪他们去皇冠酒店快乐一下，你一起去吧，大家认识下，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姚小聂笑道：“拉丁美洲的生意怎么样？不错吧？”
冯汉义：“当然！拉丁美洲现在是我的主打市场。”
姚小聂：“你的磁带主打中低端市场，东瀛你进不去，灯塔国、西欧你可能都要和东瀛的厂家对搏，对你来说最理想的市场就是拉丁美洲和东欧了。”
冯汉义：“没错。东瀛是对手大本营，我不指望能进去。目前灯塔国、西欧的用户都是比较青睐东瀛的产品，特别是索尼自己出的磁带，和它们出的Walkman捆绑销售，占领好大的市场份额，而且灯塔国人和西欧人有钱，愿意出贵价买东瀛的产品。所以说实在，在灯塔国和西欧，我目前还打不过东瀛仔。不过在拉丁美洲和东欧就不同了，这两片地方的人不似灯塔和西欧有钱，他们注重实惠，所以我的磁带的销路就很好。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市场就是拉丁美洲，东欧人不喜欢听音乐，对磁带的需求不大，拉丁美洲就不同，那些南美人可能是全世界最喜欢玩随身听的人，所以拉丁美洲的市场实际上比灯塔国还大……”
冯汉义说着他的产品在拉丁美洲攻城掠地，已经占领了80%以上的市场份额。
这年代的拉丁美洲可不是日后那个魔幻到颓废的大陆，这年代的拉丁美洲还是充满朝气，发展得生机勃勃的。
阿根廷、巴西、智利，乃至玻利瓦尔这些国家，都在快速发展的阶段，人民的消费能力不弱。
第一百二十七章：来自拉丁美洲的大佬
对于世界人民来说，能恶性上瘾的东西无非三件套。
拉丁美洲的人民还多出来两件：足球和音乐。
所以拉丁美洲的磁带市场是巨大的，甚至大过灯塔国。
冯汉义说着，上个月他成功打进拉丁美洲市场，一个月过去，他的“腾龙”磁带在拉丁美洲的磁带销售额已经达到一百五十万美金。
下半年他要做到在拉丁美洲完成两千万美金的销售额。
冯汉义踌躇满志地说着。
姚小聂看冯汉义不忙，又听冯汉义说里面的人在对生意的账目，还要一会儿才对完出来。
他从包里拿出一卷字画，递给冯汉义，说道：“送你一幅字画。是省作协的杨教授、你的连襟写的。”
冯汉义很重视地当场展开字画看，他读着：“《笑傲江湖》。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冯汉义读完“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他深深地叹息一声。
姚小聂笑道：“上次你说你很喜欢武侠小说，尤其喜欢《笑傲江湖》，这卷字画送给你，应该合适你。”
冯汉义郑重地将字画收好，说道：“小聂，多谢你，你真是我的好朋友。麻烦你替我多谢杨教授。我会好好珍藏这副字画。”
冯汉义将字画放好，他又压了压声音，对姚小聂说道：“里面来的人，是拉丁美洲那边来的大人物。在他们那边，他们的大佬说话比总统有用。那边的政府靠不住的，我需要靠他们在那边罩住我，我在那边的生意才做得大……”
冯汉义正说着，只见办公室的门打开。
李丽仪先走出来，然后三个男人陆续走出来。
三个男人都是黑色卷发，深眼窝，肤色偏深，典型的南美人的长相。
走在前面的那个男子年纪偏大，谢顶，其貌不扬，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不难看出是律师，也可能是个会计，总之就是给自家大佬处理生意事务的那种人。
走在后面的第二个男人身材高大，三十岁左右，穿着牛仔裤和颜色鲜艳的淡红色衬衫，神色透露出不羁，显得颇为轻松自在，有着南美男人特有的那种潇洒性感，但看着完全不像生意人。
姚小聂一眼看过去看不清他是什么来头。
他看向姚小聂，姚小聂和他目光接触，他对姚小聂露出笑容。
姚小聂仔细看这男人的长相，他愣住了。
这男人怎么有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他？
而且这种眼熟……
有一种不祥的味道。
这男人不是普通人。
而且不是那种正常道上的人物。
两世为人。
姚小聂对自己的直觉判断很自信。
姚小聂不禁盯着那个男人看。
走在那个男人后面的第三个男子看见姚小聂盯着男人，他立即盯着姚小聂，脸色绷紧了。
姚小聂留意到第三个男子的目光，他看向那个男子，他又是愣了愣。
这第三个男子穿着得体的白衬衫，但是神色凶厉，那凶相是发自骨子里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会有的面相。
是那种真的沾过人命的穷凶极恶之徒才会有的面相。
姚小聂再看他的手，瘦削的手青筋暴露。
这第三个男人显然是第二个男人的保镖。
如果姚小聂真是一个初出社会的19岁大学生，他被这第三个男人一瞪，就会被吓倒。
可以想象那种被虎狼野兽盯着的感觉。
姚小聂淡定地转开目光，看向冯汉义。
冯汉义向那三个南美人示意，又问姚小聂：“一起来吧，认识一下。”
姚小聂笑笑，说道：“我就不去了，早点休息，明天等你有空我再过来。”
冯汉义觉得姚小聂毕竟身份还是学生，或者是个内地的企业家，确实与他们不同道。
他就没勉强，他点到为止地说道：“他们是江湖人，我混江湖出身，和他们还说得到话。你和他们确实不同道，就不勉强你了。那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再好好招呼你，走了！”
冯汉义和那三个南美人去了。
姚小聂自己下楼走了。
他一路走着，一路回想刚刚觉得脸熟的那个南美人。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回想冯汉义说的：“里面来的人，是拉丁美洲那边来的大人物。在他们那边，他们的大佬说话比总统有用”。
1984年，拉丁美洲，比总统说话有用的大人物，而且是江湖人。
是谁？
姚小聂整理思绪和记忆，然后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或许只有一个人最符合这个条件。
这个人实在太出名了。
难道真的是他？
姚小聂走出旺角电子城，在夜晚的街道上走着，10点半的香江，夜生活正如火如荼。
他看到旺角电子城对面的一家大富豪，男人们正搂着女人进进出出。
大富豪旁边的街角有一家比较大的报刊店。
姚小聂走进报刊店，翻了翻这几天的报纸，专看国际版，但没找到他想找的新闻。
店里已经没有客人，老板准备打烊了，正在拉闸门。
姚小聂看到报刊店的角落里分栏目堆着许多报纸和报刊，上面用牌子简单地分着类：1984年1月、2月、3月……
这是没卖出去的旧报刊，集中在这里等顾客挑选。
在这个信息匮乏的年代，上网搜索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报纸、报刊是最主要的信息载体，是很受珍视的，香江的报刊店会将旧报纸收集起来放在一处供人查阅。
姚小聂就在这些旧报纸报刊里翻找起来，照样只看国际版。
老板扯着嗓子喊着：“收档了！明天再来啦！”
姚小聂看看老板的架势，笑道：“我再看一阵……你赶着走的话，我帮你锁门啦。我是电子城冯老板的亲戚，你可以放心。”
老板听到“电子城冯老板的亲戚”，他脸色马上大变，客气地说着：“你是义哥的亲戚啊？”
姚小聂“嗯嗯”着。
老板不走了，坐下来找姚小聂搭着话套近乎，打听着：“你是义哥哪一路亲戚啊？……”
姚小聂翻着报纸，随口说道：“我和她外甥女是朋友。”
老板：“哦！外甥女婿啊？”
姚小聂“嗯嗯”着。
第一百二十八章：世道是什么颜色的？
老板又和姚小聂套了好一会儿近乎，然后把闸门都拉好了，给姚小聂剩下一个小门，把钥匙给姚小聂。
姚小聂继续坐在角落里翻着报纸。
看这个年代香江报纸的国际版还是有很有意思的。
处于冷战后期的这年代国际上风云变幻，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时代。
而且香江的报纸百无禁忌，什么都敢写。
再加上这年代的香江报人不乏富有新闻理想者，所以香江报纸的内容相当丰富。
姚小聂翻着报纸，他终于在1984年3月的一张报纸上找到他想找的新闻。
这是一张《明报》的报纸。
这天的国际版头条刊登两大版的关于拉丁美洲国家玻利瓦尔的新闻，内容是：
灯塔国为了剿灭麦德林集团，出动DEA精锐与三角洲部队、海豹突击队等王牌部队。
在灯塔国的军事顾问的指挥下，5000名玻利瓦尔政府军战士乘坐大力神运输机直捣麦德林集团的老巢，灯塔国派出数十架F16战斗机和黑鹰直升机作为空中支援，联合部队击毙数百名武装分子，俘虏上千人。
新闻的关键点在于：灯塔国尽管DEA与特种部队精锐尽出，但还是没有能够抓获麦德林集团的首脑加维里亚。
新闻配了两大版的照片，展现战斗的大场面。
最后是灯塔国的目标人物加维里亚的两张特写照。
就在第二张特写照里面，加维里亚在骑哈雷摩托，他的旁边跟着一个人。
这个人的样貌特写也非常清晰。
没错。
就是从冯汉义办公室里走出来的那第二个南美男子。
新闻中介绍这个男子，与姚小聂印象中一样，他是加维里亚的兄长兼副手，奥乔亚。
姚小聂继续翻着新闻。
4月的国际新闻：加维里亚的反击，玻利瓦尔的司法部长被枪杀。
5月的国际新闻：玻利瓦尔50名集团分子冲入玻利瓦尔司法部大厦，试图绑架正在开会的最高司法系统的高官，军警奋力抵抗，数百名集团分子携带地对地导弹前来增援，把玻利瓦尔首都打得天翻地覆，最后玻利瓦尔国防军赶到，集团分子才从容撤走。
这简直是一场内战了。
所以谁是“1984年拉丁美洲比总统说话有用的大人物”的答案很清楚，就是加维里亚。
冯汉义混江湖出身，他生意做起来了，用的资源还是江湖上的资源。
这是好是坏？
加维里亚的“统治”还要将近十年才结束。
很快他就会被时代周刊公然评为“世界第七大富豪”。
奥乔亚也是个大人物。
按照姚小聂的记忆，两三年后这个奥乔亚被抓了，负责审判他的玻利瓦尔最高法院院长立即辞职，上任一个又辞职一个，没人敢审判他，最后这奥乔亚就这么荒诞地被释放了。
姚小聂走出报刊店，锁上门，吹了吹夜风。
此时已经深夜12点多，他走上弥敦道，看到街道上依旧霓虹闪烁，一片光怪陆离。
这世道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重生一遭，姚小聂还是困惑这个问题。
他一直愿意相信是白色的，但是现实反复地告诉他，没这么简单。
或许这世道就是这样光怪陆离的颜色吧。
不管怎么说，冯汉义搭上拉丁美洲这条线，这是不得了的。
任何能够成为巨头的崛起都需要关键的靠山。
这年代的李家城是“狮子山精神”的化身，是香江人的全民偶像，是“白手起家”、“自强奋斗”的典范。
但是李家城能够成为首富，靠的是汇丰为首的日落国洋行势力的扶持。
白手起家、自强奋斗能成首富？
不存在的。
冯汉义如果真的要和李家城并肩而立，他靠什么？
还是需要找到汇丰这样世界顶级的巨头扶持才行。
以冯汉义的出身和资源，他去哪里找世界顶级的巨头扶持？
拉丁美洲的加维里亚，就是目前世界顶级的巨头之一。
得到加维里亚的扶持，冯汉义就有登上香江顶层的资本了。
姚小聂回到香槟大厦楼下，他提了一听啤酒上楼。
他回到5楼那个狭窄的房间，走出阳台，靠在台沿，打开啤酒喝着。
隔壁阳台暖黄的灯光还亮着。
过了一会儿，隔壁的女人出来了，她还是抱着一个小盆，把盆里的内衣和毛巾晾起来。
她看看姚小聂，开口用标准的粤语问道：“你是大陆来的？”
姚小聂看向她，答道：“嗯。花城来的。”
女子笑了，立即用普通话说道：“我是山城来的。”
姚小聂笑道：“过来这边多久了？”
女子：“四年了。我在山城迎宾馆做服务员，开放后听说可以调到鹏城，我就申请调到鹏城来，特区嘛，那时有条件的姐妹都想调到特区来。我在鹏城认识我前夫，他是香江人，我就跟他过来了。”
姚小聂不知道说什么好。
80、90年代太多内地女孩通过结婚的方式来到这边，她们的命运各不相同。
但女人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境遇多半是艰难的。
大多数的女人不像李丽仪这么好命。
女子也沉默着，她刚刚听见达叔在门口大喊大叫，骂着“捞仔”，她知道隔壁住进来一个大陆人。
然后她上次出阳台看见姚小聂，觉得姚小聂是个正经人，就出来和姚小聂搭话。
女子笑道：“我一个人在这边，好久没遇到内地来的老乡了。”
姚小聂看看她，把一罐啤酒递给她。
姚小聂：“你怎么和前夫分开了？”
女子喝着啤酒，笑道：“他是个变态。他做生意的，迷信风水，迷信到……就比如说，家里全部的地方都要铺满绿色，能种真的植物地方就种真的植物，不能种真的植物就铺仿真的，电视柜、茶几上都要铺塑料草坪，他说他命里缺木，这样才能运顺。然后家里好好一栋别墅，北面、东面、西面的窗全部用砖头封死，只留南面的窗通风，他说这是聚财气，南风只进不出。他任何水果蔬菜都不吃，只吃肉，说吃绿色的东西会损他的运势，他常年这样，牙齿天天出血，每天睡醒先要吐一口血，他还是继续这样……他挺有钱的，住在半山上，但是如果不跟他离婚，我现在估计已经死在那绿色大屋子里面。”
第一百二十九章：香江的最高权力场
女子一边说一边笑着。
姚小聂也笑着。
香江人迷信是出了名的。
尤其是做生意的更加容易迷信风水。
这年代的香江光怪陆离，种种千奇百怪的事情都在发生，像这女子前夫这样的人和事在姚小聂听来一点都不稀奇。
姚小聂和女子聊着，主要是他听女子说。
他知道了女子叫张晓玲，29岁。
张晓玲平时很少找到能说话的人，难得遇见一个“他乡故知”，加上姚小聂又是个体面且有阅历的人，她觉得和姚小聂聊得来，就一直聊着。
张晓玲说得深入了，也不避讳说她的工作。
张晓玲：“……我在大陆有高中学历，但大陆的学历这边不认，我在这边又什么人都不认识，很难找到工作。难道叫我去街头卖水果吗？就算我去卖水果，那些古惑仔也会找我麻烦啊，那些男人看你一个北姑孤苦伶仃在这边，又长得漂亮，一定想法子抽你的水，那样还更惨，说不定要被他们怎么样。后来我看透了，就觉得怎么样都好，多赚些钱才是正路，有钱才有出路。”
姚小聂：“你这样能赚多少？”
张晓玲：“一个月两三万吧。”
姚小聂笑道：“你回大陆去就是万元户了。”
张晓玲：“来了就回不去了。在香江就是要有钱，没钱寸步难行，有钱虽然不一定过得幸福，但至少活得有尊严。我们内地人古话说笑贫不笑娼，在内地我不觉得是这样，但在香江这边真的是这样。只要你有钱，别人就会尊重你，不会问你是做什么的，钱是怎么来的。如果你没钱，你再勤劳，再品德高尚，没用，别人一样踩你，可能这就是资本主义社会吧。我自从赚到钱，路就好走多了。我去年报了美容师的培训班，上个月拿到美容师执照，我已经存了二十多万港纸，我打算做完这个月就不做了，我在中环那边看中一间店面，我的钱足够租下店面，开间美容店……”
姚小聂：“你把店面买下来。”
张晓玲愣了愣：“买下来？我钱不够啊。”
姚小聂：“那你就别去中环，或者找间小一点的店面，反正必须买下来，不能租，不然你的后半辈子会发现你一直在给地主打工。”
张晓玲没太理解。
姚小聂和她说了一通香江地产的发展趋势。
张晓玲出身和学历都不低，她理解了姚小聂说的。
张晓玲：“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把店面买下来。”
姚小聂和张晓玲又聊了好一阵，直到酒喝完了，烟抽完了，姚小聂回房睡觉。
~
第二天姚小聂一早就到冯汉义公司。
冯汉义今天空出一天的时间招呼姚小聂。
他给姚小聂落实了去国际市场上收购EPROM，还有购买姚小聂公司所需的办公和生产设备的事宜。
同时，鹏城那边的汉卡代工事宜也已经交代欧阳建军和张晓斌在操办。
冯汉义如今的路子比以前更广，办这些事情毫不费力。
到了中午吃完饭，姚小聂这一次来香江要办的事情就全部落实了。
冯汉义看看时间，下午2点。
冯汉义：“我等一阵要去参加马会的周年慈善晚宴，小聂，你一起来吧。现场有很多好朋友，你可以认识很多人。”
姚小聂愣了愣。
香江赛马会的周年慈善晚宴，这是目前香江最高等级的社交聚会活动。
目前这个时代统治香江的是四大巨头：汇丰、怡和、马会、港督。
汇丰和怡和都是英资洋行巨头，代表殖民者利益。
港督是替殖民者在前面站台的。
马会表面上是香江最大的博彩组织，实际上是香江权力网络的中心，香江最高层的权力者通过马会这个平台互通有无，平衡利益，团结成统治集团。
香江赛马会实行“会员制”，香江所有的百姓都能成为会员，但只是普通会员。
往上还有多个会员等级，包括“赛马会员”、“全费会员”等，这些会员任何人都能获得该头衔，只要出得起钱。
最高级的会员是“遴选会员”。
遴选会员就不同了，按照规定，要成为遴选会员必须得到一个遴选会员的介绍，一个遴选会员的附议，三个遴选会员的支持。
也就是说，要成为遴选会员不是有钱就行的，需要有人脉拉你进去，而这些“人脉”都是香江最高权力集团的“人脉”。
遴选会员总计200人。
但是这200人中有大量名额是荣誉性的，日落国、灯塔国都有一些权贵在遴选会员名单里面，但他们只是占一个坑，平常不参加马会的活动，也不参与香江的事务。
实际上香江本土密切参与马会事务的遴选会员只有50人左右。
可以理解为，这50人组成香江的最高权力阶层。
马会的周年慈善晚宴，按照规定只有遴选会员才能参加。
也就是说，冯汉义已经是马会的遴选会员。
这说明冯汉义已经进入香江最高阶层。
姚小聂一直没有和冯汉义谈拉丁美洲的“大佬”相关的事情。
他知道一定是拉丁美洲那边的支持，冯汉义才能在香江的权力场这般迅速窜升。
参加马会周年慈善晚宴，见识一下香江的顶级权力圈，还是很有趣的。
姚小聂就答应了。
他和冯汉义、李丽仪一同前往。
他们乘车过海，来到香江岛，来到香江赛马会跑马地会所。
下午4点，他们走进会所，乘电梯来到顶楼五楼的VIP厅。
VIP厅已经装饰得十分隆重奢丽。
接待台后面排开一排佳丽在接待。
冯汉义和李丽仪在接待台签到。
冯汉义签了字，招呼着：“小聂，你都签个字。”
姚小聂过去在漆金的签名簿上签了字。
他留意了一下接待台上今晚出席的嘉宾名单。
今晚出席晚宴的遴选会员总计52人，加上他们的同伴，一共是204人。
冯汉义排在52人的名单中的第50名，显然冯汉义刚刚进入这个圈子，“座次”还比较低。
姚小聂再往名单上面看去。
排在前20的名字，一半是鬼佬，一半是华人。
那些华人的名字自然都是如雷贯耳的。
李家城，李兆基，郑家纯，何赌王，唐英年等等……
第一百三十章：马会周年慈善晚宴
姚小聂和冯汉义、李丽仪走进VIP大厅。
此时大厅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
周年慈善晚宴会在5点开始。
这宴会厅朝向赛马场的方向是一整面落地玻璃窗，能够将赛马比赛的情况尽收眼底。
此时4点出头，马场的赛马比赛正如火如荼，马场里面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
宴会大厅里面的人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攀谈着，男人都是绅士范，女人都是名媛范。
冯汉义和李丽仪也做了精心的打扮。
冯汉义穿着西装，头发梳成一个大油头，丝毫看不出昔日混迹街头的模样。
李丽仪则是妥妥给老公长脸的，她舞蹈演员出身，脸蛋、身材都没得说，她穿着西式长裙，仪态端美。
话说在场的女人争芳斗艳，李丽仪一点不比那些模特、演员出身的豪门女伴差。
冯汉义挽着李丽仪社交去了。
姚小聂则低调地找了个角落，手上端着一杯鸡尾酒，看着现场的众人。
他还是有小小激动的。
这里有太多他“熟悉”的人了。
这些人他前世未曾谋面，但是他们的故事他听得多了。
人群最密集的那个地方，站在社交群中央的是那个哨牙老头是李兆基。
话说今天这个晚宴，四大家族的掌门只来了李兆基一人。
李家城、郭得胜、郑裕彤都没来。
所以现场地位最高的就是李兆基了。
另外三大家族的掌门没来，来的全是继承人。
李兆基之外的另一个社交中心，是一个正当壮年的神采奕奕的男人，那是郭炳湘，郭得胜的长子。
郭氏家族向来低调，但实际上日后郭氏家族才是香江，乃至亚洲最富有的家族。
在宴会厅的另一个角落，几个年轻人聚在一块，他们的中心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子，那是李泽钜，李家城的长子。
这时候李泽钜刚刚从灯塔国留学回来，被老爹安排在集团的基层办公室工作。
这时候的李泽钜二十岁，还有点小鲜肉的味道。
姚小聂在会场走了一圈，低调地把各式人等都看了。
他找个角落坐下来休息。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冯汉义走到李泽钜这边，与李泽钜攀谈着，李泽钜虽然是最大的大佬的儿子，但毕竟是晚辈，而且初出茅庐，面对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面对冯汉义也一样。
冯汉义和李泽钜攀谈了一会儿，对姚小聂招手，喊着：“小聂！过来一下！”
姚小聂走过去。
冯汉义拍着姚小聂的肩膀，说着：“小聂，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公子，李家城先生的公子。”
姚小聂不卑不亢，笑道：“李公子好。”
李泽钜连忙双手合十，说着：“不好这样叫我，叫我李先生就好。而且我们都是年轻人，不要这么客气。”
姚小聂和李泽钜握了手，他看着眼前的这位未来的首富，这时候年轻的李公子还没完全脱去学生气，那略显青涩的样子有点可爱啊。
李泽钜：“我听冯大哥说，你研制出了汉卡？在大陆马上准备量产了？”
姚小聂：“是的。多得冯大哥帮手，下个月我们就会将产品推向市场。”
李泽钜表现得非常感兴趣，说着：“我在灯塔国的斯坦福读书，虽然我读的是管理，但是斯坦福隔壁就是硅谷，所以我接触过很多计算机产业的事情，读书的时候我就想过，计算机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但是目前计算机只可以用英文操作，那么我们香江人，或者大陆人，要用计算机的话不是很困难？我想过计算机能不能实现用我们的汉字操作，没想到你已经做出来了！”
冯汉义看看李泽钜说得激动，说道：“小聂，不如你将你的产品给李公子看看。你不是送了我一块华芯汉卡吗？我放在我办公室，我马上叫司机拿过来。”
冯汉义马上叫司机回办公室去取华芯汉卡。
李泽钜还继续拉着姚小聂说着，了解着研制汉卡的情况。
看来年轻的李泽钜真的是对科技产业很感兴趣，他还没有经受老爹的深入教导，以及现实的毒打。
40分钟后，华芯汉卡取来了。
李泽钜出面，让现场工作人员从办公室搬来一台IBM286电脑，放在会场的休息区。
姚小聂将华芯汉卡接入计算机硬件，开机。
李泽钜看着姚小聂操作，看着计算机进入汉卡操作系统，开始输入和输出汉字。
李泽钜震惊地呆愣着。
他自己坐在计算机前操作着，一边操作一边激动着。
不多久，郭炳湘也闻讯来了，他笑着拍拍李泽钜的肩膀，说道：“我听说这里有好玩的东西看……”
郭炳湘看到计算机输出汉字，他也惊呆了。
他们俩都是二代，都是年轻人，都对科技产业有很大的兴趣。
郭炳湘和姚小聂握了手，认真地问着这汉卡的情况。
郭炳湘和李泽钜都认真地说着，他们也想做科技产业，因为他们觉得科技产业才是香江的未来，香江一定要进行产业升级云云。
姚小聂笑着听他们说着。
这俩年轻的二代是真心想做科技产业，毕竟他们都是聪明人，看得明白一个地方良性发展的所需。
香江的发展要走得更长远，就必须进行产业升级。
这年代亚洲经济发展势头最猛的所谓“亚洲四小龙”，其中高丽、台省、狮城走的都是产业升级的道路，都在计算机科技产业有所建树。
香江没能像其他三小龙一样进行产业升级，最终被房地产和金融绑架。
可是姚小聂是过来人，他知道香江搞计算机科技产业很难搞得通。
所以他看着眼前这两二代信誓旦旦说要搞科技产业，他只觉得好笑。
话说日后香江仅有一些搞科技产业的种子，最终就是在你们这些巨头的手上给败坏的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李氏太子与郭氏储君
十四年后，经历金融风暴摧残之后的香江痛定思痛，觉得香江的发展不能依赖金融，必须全力发展科技产业，于是香江政府历史性地批出64英亩的土地，用以发展“香江信息技术园区数码港”。
经过一通比拼和复杂的内部操作，拿到这个项目的，就是李泽钜的弟弟李泽楷。
也就是说，这个香江赖以产业转型的命脉项目，最终还是落到香江最大李氏家族的手上。
不出所料的，这个象征着香江产业升级最后希望的科技项目最终被李氏家族搞成一个地产项目。
日后李氏家族还宣扬这是他们一套成功的商业操作实例，美其名曰：以科技包装地产。
总之，李氏家族再次赚了个盆满钵满，然后香江产业升级的希望彻底破灭。
姚小聂看着眼前的李泽钜满怀憧憬地说着要干科技产业，他只能说，你还太年轻了，还没有经受资本的考验。
郭炳湘也是一丘之貉。
其实这不能怪他们，香江没法进行产业升级转型有多方面的原因，不是某个个人能够改变的。
李氏家族、郭氏家族这些资本巨头代表的是资本的利益，他们只能趁势而为。
眼下姚小聂和李泽钜、郭炳湘说着话，打量着这两个年轻的二代。
说起来，他们未来还有一段缘份，或者说，他们两人都和另一个人有一段缘份。
这个人就是张子强。
十二年后，张子强绑架李泽钜，然后就有“张子强单刀赴会，李家城从容应对，现场支付3800万赎金”的“佳话”。
第二年，张子强又绑架一位顶级香江顶级富豪，这第二个倒霉的就是郭炳湘。
李泽钜被绑架后第二天就回公司上班，淡定得不像人，主要还是因为李超人的父荫实在太过强大。
郭炳湘就没那么好运，因为那一单绑架案，郭炳湘几乎精神崩溃，郭氏家族因此爆发分裂和内讧。
姚小聂和他们聊得深入了，就简单地说了他在花城办的“华芯科技有限公司”，还有他的汉卡生产计划。
李泽钜和郭炳湘都听得激动，都说想入股。
姚小聂没表态，他目前已经有足够的资金，公司的整个运转架子也都搭好了，不需要再引进外面的力量。
巨头的入股并不一定是好事，除非他日后需要用到香江的力量，否则他不会轻易和这些香江巨头合作。
不过这两个二代日后都是世界顶级的富豪，日后的香江江湖这两人所代表的家族占了半壁江山。
他们的人脉关系可以留着，看看将来用不用得着。
郭炳湘见姚小聂对于他们“入股”的提议没有表态，他更加感到这个年轻人有意思。
他拿出他的漆金名片来递给姚小聂，热情地邀请姚小聂明天去他办公室坐坐。
郭炳湘年纪比李泽钜大，已经34岁，目前他已经是新鸿基集团的董事局成员之一，还有六年就准备接掌新鸿基帝国。
虽然李泽钜是第一帝国的“皇太子”，但郭炳湘已经是第二帝国的“摄政储君”，段位当然比李泽钜高得多。
李泽钜初出茅庐，目前甚至还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他低调地邀请姚小聂，后天晚上可以去他家的别墅烧烤。
他家别墅的烧烤，李家城应该也在场吧？
不过姚小聂没太大兴趣，不该沾的局不要轻易去沾。
他谢绝了他们，给他们留了公司的电话号码，当是保持联系。
他们聊完，已经是晚上7点多，马会的慈善晚宴渐入佳境。
照例是富豪们进行年度慈善捐款，现场的头号大佬李兆基领头捐赠一千万港币作为善款。
随后众富豪纷纷做出捐赠。
冯汉义排在后头，他认捐三百八十万港币。
相对于他的地位来说，这个捐赠金额是很大的，与他地位相似的富豪捐赠金额都在五十到一百万左右。
显然目前冯老板正在崛起，风头正盛，不吝于多出些钱博个脸面。
目前他卖磁带一个月的营收就有好几百万美金，对他来说三百八十万港币果断是湿湿碎。
慈善捐赠的现场当然是弄得爱意满满的，即将接受善款的新教教会、儿童慈善基金会等等组织和机构的代表纷纷出来致谢。
现场重富豪的头上仿佛都罩上了一层光环。
姚小聂远远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这场慈善大戏。
等到闹哄哄的慈善捐赠项目结束了，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半。
主持人介绍着：“……有请今晚的特别嘉宾，梅艳芳小姐献唱！”
姚小聂愣了愣，看见一个年轻女孩登台，女孩五官英气，正是日后那位“香江的女儿”。
梅艳芳两年前参加香江第一届新秀歌唱大赛出道，去年发行的第二张专辑拿到五白金销量。
她属于出道和成名都非常顺的类型，目前她已经是香江风头最劲的新晋女歌手，正受到各界力捧。
她登台献唱三首歌，三首歌除了一首《不了情》是她自己的歌之外，其余两首歌都是慈善歌曲。
姚小聂上辈子没有听过香江女儿的现场，此时听着年轻的香江女儿的唱腔，实力的确是非常强的，她的崛起因为站在香江蓬勃发展的风口，也因为自身的天资和拼搏。
今晚这个慈善晚宴，登台演出的歌手只有梅艳芳一人，可见她得到各界认可和力捧的程度。
日后香江群星璀璨，但是要说香江娱乐圈的领军人物是谁？尤其是领衔的头号女星是谁？
答案应该没什么疑问，就是这位香江女儿。
她能够达到日后的高度，得到香江各界的力捧是一个关键，几乎香江各方势力都喜欢这个女孩，这主要是因为她自身的灵巧会做人。
她出身平民，从小在荔园江湖长大，“会做人”这是她从小练就的本领。
当然这个“香江的女儿”为了野心和她在这个江湖中扮演的角色，她拼尽了全力，这种拼命消耗了她太多，否则她也不会在二十年后就早早逝去。
姚小聂看着眼前这烈火烹油的场面，看着香江的女儿的风姿，他不禁心生感慨。
第一百三十二章：夕阳之歌
香江女儿做完演出，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马会慈善晚宴进入尾声。
大佬们开始退场，李兆基先退场，然后何赌王、唐英年等也退场了。
姚小聂坐在一旁和李泽钜聊着，姚小聂其实已经没什么和李家公子聊了，倒是李泽钜一直拉住他聊。
姚小聂看到梅艳芳走过来。
香江女儿一头披肩长发，眉清目秀，这时候她刚刚出道，还没有向“坏女孩”转型，形象定位还是偏向“清纯美女”。
梅艳芳和李泽钜握手打招呼，然后看向姚小聂，问道：“你就是丹尼和Leslie都很欣赏的那个神秘歌手吧？”
姚小聂笑了，不置可否。
梅艳芳笑道：“刚刚我就认出你了。圈里面所有人都在找你，你居然出现在这里，看来你果然不是简单的人。”
姚小聂还是笑着，没说话。
梅艳芳见姚小聂一直不说话，她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应酬的冯汉义，摇头笑道：“我猜不到你是什么来头，不过你那首《一生何求》真的很好。我很想和你交个朋友，赏不赏光，过两日一齐聚一聚，Leslie和丹尼，还有好多圈里面的朋友都会来，大家一起交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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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小聂笑道：“李公子知道，我是做计算机产品的，马上我就要返花城办事，可能不得闲。”
李泽钜笑道：“人家是做科技实业的，不是你们圈子的人。”
梅艳芳打听到姚小聂的来头，眼中闪着光，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不是我们圈的更加好，我们巴不得多交点圈外年轻有为的朋友。怎么，不愿意给我面子？”
梅艳芳爽朗地笑着。
姚小聂看着21岁的“香江女儿”的笑容，确实有那么几分风华绝代的味道。
姚小聂淡淡笑道：“下次吧。”
香江女儿撅了撅嘴，她没有退走，反而更加主动地坐下来挽住李泽钜的手，撒娇道：“李公子，你不帮我说说话吗？”
李泽钜和这个女孩之前在汇丰的酒会上有一面之缘。
年轻的李公子还不懂得如何应酬女人，他结巴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香江女儿挽着李公子，又撅着嘴对姚小聂说道：“你这么不给面子，不如这样吧，你送了一首歌给丹尼，你都要一首歌给我，我就放过你。”
姚小聂看着香江女儿的架势，难怪日后她能混到那个高度，这个能说会道的江湖气，这个能来事的本事，不是一般女孩能比的。
姚小聂看看现场的灯红酒绿、光怪陆离、烈火烹油，再看看香江女儿青春明艳的笑容，看着被香江女儿挽着的香江首富的儿子……
他想到很多很多。
他想到眼前这个“香江女儿”的命运，想到日后香江的命运。
他微微笑道：“我确实有一首歌可以送给你。”
香江女儿惊喜道：“是什么歌？”
姚小聂笑道：“一首你以后会非常中意的歌……”
姚小聂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实际上这首歌是这位“香江女儿”的命运之歌。
香江女儿：“叫什么名字？”
姚小聂：“夕阳之歌。”
香江女儿咀嚼一下，说道：“那你马上唱来听下，一把吉他就足够，是不是？”
香江女儿不等姚小聂回答，她径直走上舞台。
此时慈善晚宴已经到了尾声，上年纪的大佬们都走了，现场大部分是三四十岁的壮年和少数青年。
现场气氛轻松了许多。
舞台上乐队在演奏蓝调，众红男绿女自在地跳着舞。
香江女儿找主持人和主办方说了一通，主办方欣然同意。
主持人立即登台说道：“各位嘉宾，前段时间我们香江出现一位神秘歌手，他用一曲《一生何求》震动香江，惊喜的是，今日这位神秘歌手都来到我们现场，他将为我们献唱一首《夕阳之歌》！有请！”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姚小聂有点无语，他情不自禁给香江女儿装了个批，谁知道人家这么当真。
他本来觉得不能再在香江装批，但眼前这掌声热烈……
姚小聂只能上台。
香江女儿已经给他准备好吉他，递给他。
姚小聂环视一眼现场，看见近两百双眼睛都看着他。
李泽钜、郭炳湘，还有一众香江当下的、未来的大佬都看着他。
香江女儿站在人群的最前方，青春明艳的大眼睛也看着他。
姚小聂情绪又上来了，他背上吉他，调了调音，试了试麦，郑重说道：“《夕阳之歌》，送给香江的女儿，送给香江。”
在场的都是大佬，他们看着这个年轻人上台，他们多少有点不以为然。
他们又听这个年轻人说这首歌要送给“香江的女儿”和香江，这口气就太大了。
哪位是“香江的女儿”啊？
哪位敢说自己是“香江的女儿”啊？
大佬们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姚小聂拨动吉他，这首歌前世他练过很多遍，熟悉得很。
梅艳芳听着吉他的前奏，她已经愣了愣神，这前奏就不同凡响。
姚小聂唱起来：“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随云霞渐散，逝去的光彩不复还。迟迟年月，难耐这一生的变幻，如浮云聚散，缠结这沧桑的倦颜。漫长路，骤觉光阴退减，欢欣总短暂未再返，哪个看透我梦想是平淡。”
现场安静下来。
这曲，这词，稍有鉴赏能力的人都听得出不同凡响。
最靠近舞台的香江女儿看着姚小聂，更是听得痴了。
姚小聂转为扫弦，唱起副歌：“曾遇上几多风雨翻，编织我交错梦幻，曾遇你真心的臂弯，伴我走过患难。奔波中心灰意淡，路上纷扰波折再一弯，一天想到归去但已晚……”
姚小聂一曲唱罢，现场安静片刻，众大佬纷纷鼓起掌来，随即响起喝彩声。
大佬们都不是一般人，让他们齐齐赏脸鼓掌是不容易的。
他们都是有经历的人，听得明白这首歌的意味。
尤其是副歌那短短两句话，概括地说出了凡尘世间奋斗者、寻梦人的心路旅程。
那些上年纪的大佬，他们觉得这首歌唱到他们的心里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香江的黄金时代
这首《夕阳之歌》副歌那两句话简直概括了大佬们的奋斗历程：年轻时奋斗，经历风雨，经历种种梦幻，路上有真心人共同患难，创造了一番事业。但是历经漫长的奔波和人世无常，感到心灰意懒，想要“归去”，但是“路上纷扰波折再一弯”，到哪天看透了，真的想要归去，但是已经太晚了。
姚小聂唱完歌，不管众人的掌声和喝彩，低调地下台了。
这批装到这份上，就该果断打住了。
香江女儿立即跟过来，问道：“这首歌也是你写的？”
姚小聂笑笑，敷衍道：“是东瀛人写的。”
说起来，这首歌的原唱是东瀛的近藤真彦，也就是东瀛演艺圈的那个“历史第一渣男”。
这个渣男大概两年后来香江，遇见香江女儿，俩人发展出一段地下恋情。
然后东瀛渣男一路渣得非常有水准，把正牌女友中森明菜渣得自杀，然后把不知情的香江女儿弄成劈腿对象……
五年后，近藤真彦唱了这首《夕焼けの歌》，借这首歌达到演艺生涯巅峰，香江女儿因为与渣男的这段感情，拿到这首歌的改编权，于是就有了粤语版的《夕阳之歌》。
这首歌成为香江女儿演艺生涯最经典的作品之一。
多年之后，香江女儿还表示过，她人生中那么多段感情，她觉得最值得重来一次的，就是和渣男的这段异国恋。
所以这首歌实在是和香江女儿的命运紧紧捆绑。
但之所以说这首《夕阳之歌》是香江女儿的命运之歌，主要还是因为这首歌唱出了她一生的命运。
二十年后，香江女儿罹患癌症，举办人生最后的演唱会，她唱的最后一首歌就是这首《夕阳之歌》。
她穿着婚纱，唱这首歌向所有的观众，向这个世界道别。
用这首歌道别，真是再合适不过。
听人生最后时刻的香江女儿唱“迟迟年月，难耐这一生的变幻，如浮云聚散，缠结这沧桑的倦颜”、“奔波中心灰意淡，路上纷扰波折再一弯，一天想到归去但已晚”，真是听者动容。
在这首歌的最后，香江女儿穿着婚纱走进白色的大门，对着全场观众喊了一声“拜拜”。
在姚小聂听来，这声“拜拜”不止是香江女儿的道别，也是香江对它的黄金时代的道别。
香江女儿走了，香江的黄金时代也跟着逝去了。
什么是香江的黄金时代？
草莽英雄，莫欺少年穷，以命博富贵，舍命为理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就是香江的黄金时代。
以香江的演艺圈为例，香江黄金时代群星璀璨，称得上一线明星的大概三十多人。
想想这三十多人之中有多少人英年早逝？
程蝶衣、香江女儿、黄家驹、陈丹尼、翁美玲，再算上李小龙和邓丽君。
这死亡率，直逼五分之一了吧？
可以对比一下，同样是搞演艺的，内地的演艺圈，一线明星有五分之一英年早逝？
开玩笑咩。
所以在香江搞演艺是个妥妥的高危行业，要混成一线明星，要预着20%左右的意外死亡率。
有的是因为劳累过度患病，比如香江女儿，邓丽君。
有的是因为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比如程蝶衣和翁美玲。
有的是生活放纵，比如陈丹尼。
有的是工作意外，比如黄家驹。
…………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都是拿命在混江湖，将自己活成极致的状态，因而缩短了寿命。
香江演艺圈的这个“高危程度”只是香江各行各业的一个缩影，其他行业本质上也一样。
这就是香江黄金时代的生态，整个社会都是这样运转的，想要成功，就要拿命出来博。
搞金融的，搞贸易的，乃至当古惑仔的，都一样。
从70到90年代，大约两代香江人拿命博出了一个黄金时代，将香江奋斗成“纽伦港”之一，成为世界公认的发达地区。
但是发达之后的香江就进入了平庸的时代，英雄们都老去了，充斥草莽鲜血的社会一去不复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富裕、文明、发达的社会，这个社会不再有英雄，只有全世界最高的房价和最复杂的金融游戏，以及幼稚无知的年轻人。
香江最优秀的电影诞生在黄金时代的末期，《无间道》。
里面最重要的一句台词：“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香江黄金时代的英雄们在踏入江湖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迟早是要还的”。
同样的，眼前青春无敌的香江女儿，也不知道她“迟早是要还的”。
香江女儿追问着：“这首歌究竟是谁写的，你告诉我！……”
姚小聂不打算搭理她，今晚的批已经装够了，再装下去要出事了。
姚小聂低调地离开宴会厅，自己走下楼。
香江女儿在他身后大声执着地喊着：“我一定要找到这首歌，我一定要唱这首歌！……”
~
姚小聂办完香江的事情，第二天就过关回内地。
他过关到鹏城，先去了趟蛇口工业区，找欧阳建军和张晓斌，他看了冯汉义的工厂。
冯汉义已经另外扩张出三个厂房，最后的第四个厂房就是给姚小聂的汉卡搞代工的。
汉卡硬件代工的生产线已经搬过来，姚小聂在岭南工学院代为招聘的三十名技术人才也已经到位了。
按照计划，等两天后冯汉义将汉卡的硬件运过来，代工生产线就可以开工。
预计六天之后，第一批完成代工的汉卡硬件就会送到花城去。
落实了鹏城这边的事情，姚小聂返回花城。
他回到公司，立即着手办生产汉卡的事情。
公司一楼的四个大房间已经装修好，明后天冯汉义将姚小聂这次在香江购置的设备送到，公司这边的厂房就可以装配完整了。
第二天，冯汉义那边的东西陆续运到，姚小聂带着公司上下忙活着，把电脑等设备安装好，排布好公司的生产厂房。
第三天一早，华芯公司全体员工早早地就在公司忙活开来，众人士气高昂，忙活得热火朝天。
第一百三十四章：空调、彩电和红白机
全公司经过两天的辛勤工作，忙活到这天下午，公司的厂房基本布置好了，该装的设备都装上了，等汉卡硬件运来就可以开工了。
姚小聂安安生生待在办公室看书，“监工”的工作交给杨老师和周年丰。
楼下遇到问题解决不了了，他才下楼看看怎么解决。
姚小聂待在办公室读着《毛选》。
上辈子上学的时候没有静下心来读书，那时候年轻，也不懂得什么书是好书。
到年纪大了，阅历有了，知道什么书是好书，知道读好书的重要性，却又没时间读书了。
可惜寻常的人生走不了回头路啊。
现在重生一遭，有了回头路，就应该好好花时间读些好书。
首选就是毛选。
所谓人类社会规律精华，人类社会斗争精华，说的就是这套书。
下午晚些时候，冯汉义从鹏城派来的集装箱大货车又来了，运来最后一批货。
周年丰急匆匆跑上楼来找姚小聂，说着：“老大，新来的那批货，我们看不懂，你看看是怎么弄的？”
姚小聂走出来，看见货已经卸下来，摆满一地。
侯子强研究着硕大的包装纸皮，皱眉道：“空调？这是什么东西？”
杨若儿跟着出来，看见电视机，她看看姚小聂，问道：“你还买了彩色电视机回来？这一台要多少钱啊？”
这批货物是姚小聂在香江商场买的电器。
姚小聂：“29寸松下彩电，7000一台。”
杨若儿抽了口凉气。
杨若儿看到红白机，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姚小聂：“游戏机。可以接在电视上玩游戏的。”
杨若儿：“这要多少钱？”
姚小聂：“加上游戏卡，三千多四千吧。”
杨副总立即把姚总拉到一边，问道：“你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姚小聂：“不到四万……”
杨若儿：“你！……买点东西花这么多钱！这笔钱够发大半年的工资了！”
杨副总现在管财务，对“钱”敏感得很。
姚小聂：“什么叫‘买点东西’？这些东西很重要的，空调是夏天拿来救命的，彩电是学习工具，看到这些录像带没有，都是灯塔国、欧罗巴的经典电影……”
杨副总：“那游戏机呢！？也是拿来学习的？”
姚小聂：“当然！未来是电子游戏的时代，提前接触一下对大家有好处。”
杨副总：“胡说！打游戏还给你说的冠冕堂皇的。”
姚小聂：“…………你看你老古董了吧，你就应该带头好好学习一下。”
杨副总：“你少对我胡说八道！”
姚小聂：“以后打游戏能当饭吃，你信不信？”
杨副总：“不信！”
姚小聂：“你还别不信，以后大把人职业打游戏。”
杨副总：“你把这游戏机给退回去！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不能放游戏机！”
姚小聂：“东西在香江买的，怎么退？要不你问问你小姨能不能退？”
杨副总：“………………”
姚小聂：“来来来，把东西都搬进去！”
姚小聂指挥大伙将空调、彩电等搬进公司。
这年代装空调也得自己动手。
好在窗式空调安装起来比分体式空调容易多了，至少不用接驳铜管，不用高空作业。
姚小聂研究着安装说明书，带着员工们将空调装好。
花城七月中旬的天气能把人热死，下午的温度通常在35度往上。
一个厂房里头的两台窗式空调装好了，姚小聂打开空调。
窗式空调的制冷效果大概只有一匹体量的分体空调的一半左右，对于一间五十平米的房间空间来说两台窗式空调的制冷体量是不太够的，但是空调一开，这厂房里面还是很明显地凉快下来。
公司二十五名员工一个不落地挤在这间厂房里面，他们感受着空调吹出凉风。
众员工都惊叹起来。
天底下还有这等神器啊！
这个夏天有救了啊！
姚小聂看看这空调在公司里头引发的轰动效应。
他这次去香江只买了4台日立空调，剩下两台一台装自己办公室，一台要装在小杨副总的宿舍，但公司还有三个厂房，还得买好多台空调。
问题是电压不够。
这年代的电网可远远不比以后，电网的***建设还得过几年才正式开始，这个时候的城市供电是不太稳定的，停电什么的经常发生。
其实姚小聂之所以一开始就没考虑在花城自己办厂搞硬件生产，考虑到一个原因就是供电问题。
蛇口工业区的供电供水好歹是稳定到位的。
这花城的电力配套就不如蛇口工业区了。
这年代的大型国有工厂都是自己配柴油发电机供电的。
周年丰在公司搞了这些天，也深感供电是个问题，他叹着空调，说着：“老大，用电不稳定挺麻烦的，目前还好，过几天生产线运作起来了，中途停个电可就麻烦了。”
姚小聂这条生产线配置得简单，所谓“生产”其实就是将软件录入汉卡硬件，然后检测产品性能正常，将产品封装出货。
但如果遇到赶出货量的时候，停电还是会造成损失。
姚小聂掂量着，说道：“咱们自己引进一套发电设备吧。”
杨若儿说道：“引进一套发电设备，至少要几十万。这预算太大了，你从香江回来不是没剩什么钱了吗？”
姚小聂的钱全都花在屯EPROM和搞硬件代工上面，780万基本花光了。
姚小聂：“我们可以找关系租去啊。杨老师我看你大伯那厂子好几条生产线都停着，生产线上配套的发电机也停着，我们租一台来用呗。”
杨若儿：“那都是国有财产！不能租给外头的！”
姚小聂：“都什么年代了，我看那厂子就快要不行了，我们租台发电机，一个月给他们一万块钱租金，够他们发一百多号人的工资了，我看他们巴不得租多两台给我们。”
杨若儿：“…………姚小聂你尽出这种坏主意。发电设备都是油老虎，就算租过来了，运转成本也很大，我觉得没必要。”
姚小聂话锋一转，说道：“好了！咱们走，先去给杨副总装上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