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羞耻之事(上)
“救他最后一次好了。”她想。
已到了子时，整个涂府寂静无声，烛光早已熄灭，院落里的植物在月光的照射下透出朦胧的剪影。
“嗯？”艾浅看着唯一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皱起了眉头，她记得那里好像是涂青槐的房间。
“抓了人不偷偷关押起来，这么明目张胆的审问吗？”她有些不解，蹑手蹑脚走了过去，透过窗子的缝隙往里看，一看却发现情形不对劲。
“所以人跑了吗？”坐在主位上的男子不怒自威，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沧桑。
他穿着华贵的锦服，金丝绒线勾勒出一条巨蟒缠绕在腰间，一侧的配剑上挂着红色流苏。他拧眉深思，一双漆黑的眼眸深沉无比，难以看透。
“跑了，主上，对不起，我……”涂青槐跪在地下，低着头不再言语，面上是少有的悲戚。
“没事，你先起来吧。如果他那么好抓的话，我就不必亲自来了。”
“是。”她站起来，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主上，你一路劳顿了，我给你按摩一下吧。”
“好。”男人闭上眼睛享受着，继而又开口，“他身边可有什么其他人？”
“有一个女子，称是她的妹妹，叫做叶悠扬。”
“哦？实力怎么样？”
“没什么实力，我可以轻易解决掉。”倒不是她过于自信，是艾浅表现得太弱了。
“当真？或许她隐藏了实力？”
“不像……”
“呵呵，不像？”在窗外的艾浅脑海里重复了这句话，不禁有些汗颜，“我有这么弱吗？”
“驭魔殿的人可有南宫昭雪的下落或去向，我明日去会会他。”又回到了正事上。
“只说是跟丢在了海边，现在还没有最新的消息，主上不必担心，一有情报我马上告知你。”涂青槐语气笃定。
“驭魔殿不是号称灜朝第一的杀手组织吗？怎么办事这么不省心！你见过他们的统领了吗？”
男人冷冽的面容黑了几分，心里存了疑虑，他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按摩了。
“没有，驭魔殿所有杀手都以面具示人，关于背后的掌权者更是神秘至极，相传是个女子，也有人说是海族的妖，大多不可信。”
“他是何人不重要，只是若能和他取得联系，与他合作，让整个组织为我所用……”他呢喃，阴沉的脸亮了几分。
“主上，驭魔殿一向宣称不依附于任何人。”
“哈哈，不依附于人？那还不是要臣服于金钱。”他有些高兴了，眼角的小褶子都笑出来了。
“主上英明！”
……
发现谈话内容变了，艾浅就没了兴致，至少知道了南宫昭雪还是安全的，她也松了一口气，准备先走了，可房间里又传出话来。
“青槐，许久不见你了……”男人粗糙的手掌抚上了她柔韧的面颊，涂青槐一脸娇羞，将脸别了过去。
“青槐，你放心吧，我迟早娶你进门，等我登上了皇位，我就封你为贵妃，你就不用在此地受那些姨娘们的气。”
“主上快别说了，我早上就是你的人了。”她抬起头，脸颊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般，闪耀着绯红的光彩。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有大事要做呢！”男人一把抱起了她，往内室走去。
“什么！还有大事要做？”艾浅一下惊觉，不会是要密谋什么吧！她赶紧绕着走廊跟了过去。
062 羞耻之事(下)
艾浅划破了窗纸偷偷往里面看，明亮的双眼有几分严肃。“当真是要干一番大事，不然也不会跑到房间里面藏着。”她自己想着，小心注视着里面的动静。
男人面容很坚毅，估摸着四十来岁的样子，他本是久经沙场之人，双臂孔武有力，轻而易举就可抱起娇小的涂青槐，她则把脸颊埋在他的胸膛里，嘴角挂着甜蜜的微笑……
“这大小姐今日是崴到了脚吗？怎么腿脚这么不利索，还要人抱着走！”艾浅哂笑道，颇有些幸灾乐祸。
涂青槐被轻轻放到了床上。
“这么晚了，你院子里应该没有人了吧？”南宫肃忌惮地往外一看。
“没有，我早已经全部遣走了，不会有任何人来的。”她浅笑盈盈。
“县爷呢？”
“他去了宫里还没回来呢。”
“哦，宫里？”男人又深锁了眉头，他习惯性深思熟虑。
“哎呀，别婆婆妈妈的，不是说好了要干大事吗？”艾浅有些不耐烦，她才懒得听这些废话。
“主上，今晚不要想这些事了……”她羞答答地握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哈哈好，不能耽误了正事。”他呆板的脸难得起了些许波澜。
“哦！要干大事了？”艾浅兴冲冲地盯着，却越看却越疑惑。男人一下解开了涂青槐的衣襟，她粉嫩的肌肤与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为何要脱掉衣服？这莫不是要传授功法？不过这大小姐身材倒是不错……”艾浅兴致勃勃欣赏着。
忽然，只感到这寂静的气流被什么搅散了，她正欲反应，却一下被一双大手蒙住了眼睛，她一紧张，右手立马聚气。
“嘘……”温热的气息打在了她的耳垂，身后那人几乎贴在她耳朵说话，酥酥麻麻的感觉慢慢蔓延，整个心都热了起来。熟悉的淡淡的檀香盈满了周围的空气，她知道这是南宫昭雪。
她的眼底是一片漆黑，可是她一点也不慌张。南宫昭雪扭过她的身子后，才缓缓放下了手。
街道。
“为什么这么着急出来，我们多在那里待一会儿说不定……”艾浅拉住他的手臂，隐隐有再回去的意思。
“说不定能看到一场春宫大戏？”他笑了，少有的发自内心，“想不到你还是个……”他竟然词穷了，小色女？不太恰当。
“你不知道，她们说了要干一番大事。”艾浅头头是道，“只是他们磨磨蹭蹭一直说些废话，刚刚正要开始了呢！”
“哈哈哈，那你自己回去看好不好？”
“……不好！”艾浅还是觉得他不明白这可能是个大情报，当然她是想回去的，就算再看看涂青槐的风姿也不错，哈哈。
“你怎么去了涂府？”他转了话题。
“去找你啊，我以为你被她捉走了，想着要救你出来。”
“你敢一个人去？”
“当然！”艾浅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不敢的，当真以为我很弱吗？
“倒是你，你怎么自己进去了，现在你可是她的目标。”
“发现些不对劲，想进来核实一下。”南宫昭雪眉头深锁。
“什么？”
“涂青槐背后的人不是南宫慕玄，而是恭亲王。”他轻声说。
063 恭亲王
“恭亲王?那又是谁？”这男子确实言谈举止透露着不凡，艾浅歪着脑袋，不禁陷入了沉思。
“哦！对了……他说他要当皇帝，他也是你的亲兄长吗？”看来但凡有些权势的人，都向往那个最高统治位。
“他是我的皇叔，先皇的四儿子，威名远扬的镇北大将军。”南宫昭雪有些不安，“他应该是专门来找我的……”
“那我们最近会有些麻烦呢！”艾浅撇撇嘴。
“没事，我还是能应付的。”南宫昭雪望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应该好好提升一下你的法术，你又没有好的武器傍身……”他犹豫了，脸上微微抽搐，有些内在的挣扎。
“罢了，这把剑你拿去吧！”他抽出腰际的佩剑，这个想法他应该有过很多次了，只是今天才下定决心。
“疾雨剑？给我？”艾浅接过来，颇有些惊讶，不过这本来就是她给他的。
“给你了。”南宫昭雪轻描淡写。
“那你呢？”她扬起头，即便心安理得，还是有些不解。
“再寻吧，这剑太柔，不适合我。也不知道当初太师为什么要给南宫慕玄找这把剑，纵然这是八大幻型法器之一。”
“确实，他使的也不好。”艾浅想着那日在猛虎坡与他打斗的情形，便情不自禁说出口。
“你说什么？”南宫昭雪机敏的双眼一下锁定了她，她则一动不动站着，眼皮微微抖动。
“对了，我本来以为你被抓走了，我给姬绝尘…姬前辈消息了。”她立马转移话题，还险些犯了大不敬的罪。
“他可能不久就到了，你要不要给他汇报一下情况，可不要让他白跑一趟。”她继续说道。
“没事，他来正好有点事，刚好把第一批物资钱财押送回去！”
“物资钱财？你联系到了?”这倒让艾浅吃惊了。
“联系到了，只是我们在清陵县还有其他的事，不方便回去，等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再一起回去！”南宫昭雪显得有些凝重。
“我都可以。”政局的考量她听他的。
“你联系的谁呀？涂小姐肯定不可能了，还能是谁呢！”不会又找了哪家的富家小姐？艾浅好奇地看着他，他这幅俊逸的脸蛋当真是最拿得出手的了。
“暂时你还不是不知道的好。”他思虑片刻，如是说。
“好吧！”艾浅低眉着眼，瞧把你能耐的，谁还想知道了呢。
夜晚的清陵县笼罩在一片暖黄灯光下，这是灯的海洋，也是人的海洋，火爆的夜市吸引了众多的人，他们流连游走，好不热闹。
在临近海岸的城市边缘地带也是人头攒动的，这里专为海产品买卖而存在。
此地从黑夜到白昼，每天只有夜市关闭后的短暂几小时是安静的，此刻摊贩的叫卖声占据了主导。岸边不时时从浅海里拖上来几条船，船上都是鲜活的海产品，渔夫高声叫着，“刚上岸的活鱼！来来来！”
一切好像都如以往的每一个夜晚，吵闹却和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钱袋子鼓鼓的，手上沉甸甸的。可是一场疾风速雨般的毁灭性灾难正悄悄降临。
064 异景
“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艾浅微眯着眼，望向浸在一片繁华祥和中的县镇。
南宫昭雪抬起头，也皱起了眉，“这是怎么了？”
幽蓝的苍穹下，翻涌的大海上，密密麻麻的鸟兽奋起直上，黑压压的一片，在深蓝背景下弥漫出阴暗的气息，尖厉的叫声刺破黑夜，鬼魅般在清陵县上空回响。
它们争先夺后，透过斑驳的夜色可以清晰看见有些鸟儿被残忍地挤下去，跌落大海。它们冲刺着，拼命地往这座山飞来。
很快已经逼近，鸟儿们无比暴躁，锋利的爪子和尖嘴直接开始攻击，眼睛仿佛被下了咒，在黑夜中透着血红。
“走！”南宫昭雪抓起艾浅的手，立马向山崖下跑去。
“等一下，它们的眼睛！”艾浅的心剧烈地起伏着，一下进入脑海的念头让她动弹不得，“不！不可能……”巨大的恐惧侵袭了她，她仿佛不能挪动分毫。
“走啊！你怎么了！”南宫昭雪急了，眼看着又一波着魔般的鸟兽已经快要到来。
“不，不会的……”艾浅还在呓语，不停闪烁的眼睛轻而易举暴露了她的慌乱。
“你又这样！”南宫昭雪一把扛起她，动用法术向山下跑去。
无法抹去的恐惧还在一步步蚕食她的大脑。她记得，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血腥的夜晚。
海巫族联合海蛇族灭掉龙鱼族，大战进行了三天三夜，几乎所有的龙鱼子民都走上了战场，最后战败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残部逃走苟且偷生。
那时龙鱼族领地所在的海域全是血红一片，海水中混合着剧毒的海蛇唾液，而海面的鸟兽只要稍稍沾到这样的海水，毒素便会顺着肌肤渗透到血液里去，缓缓控制神经，瞳孔格外发红，变得异常暴躁。
现在这样的情况又发生了，艾浅很难不联系到龙鱼族残部的安全，莫不是他们赶尽杀绝……
“不要，一定不要……”她又嘀咕一次。
县里的百姓也发现了这一反常现象，到处成群结队，议论不已。最担惊受怕的便是靠近沿海的人，不少的鸟儿没有飞向高处，而是到了岸边，攻击那些活动的人。倒没有多大的伤亡，但难免手臂上，脸上被抓出许多血条。地上也有勇猛的渔夫们直接打死的鸟儿，鲜血淋漓。买卖都停止了，大家全都躲到了家中，留在外面的摊子也无可避免地被那些鸟儿抓坏了，还没来得及运到家里的活鱼被分解得只剩骨架。
“爷爷，这是怎么了？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吗？”一个小孩透过纱窗使命往外面看，心里又害怕又兴奋。
“没有发生过……”老头儿吸了一口旱烟，沟壑纵横的脸上波澜不惊，这样的红眼鸟儿从前他倒是见过一两次，但绝没有这般阵仗。
“孩儿他爷，你说会不会是那红衣女妖兴风作浪啊？”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称那女子是妖！”他觉得可惜，世间或许没几个人知道那女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家伙。细看他的面容，便可发觉他是那位老船长。
“也是，您在海里使船这么多年了，出来没发生过意外……”那大娘补了一句。
065 思恋
“你给我发什么疯！”终于逃离了那片魔鸟，南宫昭雪一用力将艾浅直接拽到了前面，她险些一个踉跄摔倒了地上。
“让你来是好好做事的，不是让你来做拖油瓶的。”他很生气，也无比失望。
“你干嘛呀！”艾浅稳住了自己，横眉冷对。来到人间好几年了，她可再没受过别人的训斥。她一下就从悲伤中解脱，转而奔向愤怒。
“谁稀罕跟在你身边啊，我想做什么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她气呼呼地撂下狠话直接跑走了。
“叶悠扬！”南宫昭雪大叫。她没有停下来，消失在了黑漆漆的街头。
南宫昭雪去山顶本是为了和驭魔殿的人接头，现在计划都泡汤了，运送物资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定，他哀叹一声，不自觉朝着艾浅离去的方向追去。
“不跟着他了，也懒得谋划了，我直接进入海族宫把孟无忧杀了，再灭了艾僖，狠狠羞辱那愚蠢的父王。
至于凌然，她也不能让他好过，上次自己就不该跑开，通通杀了才好呢！”越想便越是笃定，她一晃身直接到了大海边，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陆地上。
“叶悠扬！你别给我躲着，出来！”南宫昭雪叫了几声，心里越发烦闷。
突然，在朦胧的夜色下，缥缈的烟云中有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那背影令他如此熟悉，连同那隐隐飘动的红纱。
“是你吗？艾浅……”他的声音颤抖着，而更颤抖的是他的心，他手里紧紧握着那枚通音鳞，殷切的目光里仿佛已经燃起熊熊烈火。
那影子不说话，却是一步一步缓缓往前走。南宫昭雪快速往前走去，脸上是难以言表的单纯微笑。
“你好久都没有出现了！”他激动地说。
两人只有不过一米的距离，那女子眉目都像极了艾浅，夜晚的陆风凉爽无比，也吹动了那薄薄的面纱。
“那你想我了吗？”女子声音清冽中却带着几分甜腻，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南宫昭雪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他低下头看着插在自己腰腹的短刀，“你不是她！”
“公子想我是谁？哈哈哈……”她张口大笑，沾满唾液的长信子撕破红纱伸了出来，原来是在这山崖边刚修炼成形的蛇精！
“你……哼！”南宫昭雪轻蔑一笑，一脚将那蛇精飞踹出去老远，“你修炼几百年本不容易，却不应该一成形就干这种事，罢了，留你一条性命……”一团刺眼的黄光乍现在天边一角，那蛇精重又化为一条蛇，再无成形的可能了，它闪到草丛里消失不见了。
“艾浅，你什么时候才会再出现？”他对着通音鳞呢喃，那烦躁感好像又沉重了几分。
第二天一早，清陵县流言满天飞，各种各样的传闻侵占了大街小巷。
翠红楼三楼，萧三娘愠怒地望着南宫昭雪，“所以你把小……悠扬弄丢了？”
“我以为她一定是到了你这里？”他泛起疑惑。
“你以为？”她笑了，突然感觉有些事情她还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066 秘密
“她还可能去什么地方？”南宫昭雪又问。
“不知道，在这里她没什么地方可去。”话是这么说，可她一瞬间却想起了凌然所在的那个小院儿，她莫不是去了那里？
“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她的。”停顿几秒，他问，“对于昨晚的异变，不知道三娘有什么想法？”
“那必然是海族的名堂，不知道海下面又发生了什么动荡！”萧三娘将茶杯拿捏在手，手中的力道不断加重。
“咣叽”一声，手里的茶杯被她捏碎了，碎瓷渣子划伤了她的手，她却好像察觉不到痛意，“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且离去，去寻她吧。”
“好。”南宫昭雪看着滴出的鲜血皱起了眉，却依旧大步流星走了。他敢断定，萧三娘绝对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断情崖正对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岛屿，岛屿上杂草丛生，这好似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地方。几年来也确实没有一个普通百姓登上这座小岛，因为这里被称作白骨堆。
在海岸线熙熙攘攘的沙滩上，还有许多未被完全风化的白骨，杂草丛里散落着部分的腿骨、头骨……这里曾经死过多少人，又是为何死去，没有人敢来探究，也没有探究的必要。
此时两个面具人泅水到达了这座小岛，他们不敢在海岸边缘多做停留，很快混入杂草丛隐匿不见。越往里走是越密集的杂草，依稀掺杂着许多灌木植被，终于走到了最中心的位置。
在他们面前是一个往下延伸的洞穴，岩壁上缓缓流着水，几只蝙蝠哗啦啦地从里面飞出来。
又往里走了二十几步，前面有一个粗劣雕琢的石门，拿着铜环轻扣十下，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老大来了，要见你们。”开门的人冷着声说，进来的人也不回复，快速向前走了。
一路往前走去，烛光越来越密集，周围的一切也越来越明亮，一直走到最深处，便可到达这地宫最豪华的大殿。
“风澈和风澄呢？还没回来吗？”大殿上坐着一个女人，她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下，血红的面具遮住了她的脸，她说话很慢，一字一句带着她独有的贵气与分量。
“回来了，老大！”刚刚进来的两个人加速跑了进来。
“人找到了吗？”她问，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带着杀气。
“没有，她的气息一下从街口消失，再也寻不到了。”
“什么……罢了，收集情报的呢？最近可有什么人进入清陵县？”
“驻守城南的殿士传来了消息，镇北将军南宫肃前日一个人驰马进入了清陵县，目前居住在涂府，他是偷偷潜入的，目的不清。”殿内有一人上报。
“哦？他来了？哈哈哈，真好，南宫慕玄也快要来了吧，全都要聚一块儿了！”被称作老大的女人兀自笑了，纤纤细指温柔地扣着岩壁上坚硬的石头。
“老大为何如此高兴？”风澈很不明白，他很少见她笑。
“高兴？哈哈哈！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当然高兴。让你们找的人继续找。最近没有我的安排不要接活儿了，不久有一场大战，你们好好养精蓄锐，提升自己的能力。”她严肃地下了命令。
“是！”殿下的人齐齐跪下。
她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去，却忽然感到烛光闪动得格外诡异，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大殿里涌动，她伏下身去，用双手触碰石地板，隐隐有些震动，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快，快……你们快去堵住各个入口，堵严实，不要留一丝缝隙，快去！”她疾厉地命令着，面具掩盖下的眉头紧皱着，仿佛快要拧出水。
“是。”一行人全部分散开来，向各个入口跑去。
而此刻洞穴外的景象才真正叫人胆战心惊。狂风卷积着浓云，大雨瓢泼，整个世界灰暗一片，仿佛末日将至。
有的人还眯着眼望着无边无际的海，直到看清楚那滔天巨浪后，才屁滚尿流般逃窜，沿海一片的人发了疯往内地跑，内地的人也慌乱地随着人流快速移动。
然而不过顷刻间，那海啸就袭击了清陵县沿海一半的楼房，如排山倒海一样，房屋倾颓，断木残垣顺着海水到处飘荡，尸横遍野。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地方也受到了波及，海水或多或少淹了屋子。
海啸来势汹汹，轻而易举便造成了这人间悲剧。南宫昭雪站在山崖一侧，看着还在渐渐升高的水位，内心说不出的悲悯与惶恐。
067 龙鱼族的消亡（上）
“没人？”艾浅歪着脑袋倚在醉心殿的大柱子前，感到有些意外。按常理来说，这门前应该站满了一排守卫，可现如今这仿佛是一座空殿。
“莫非孟无忧这老巫婆……”强烈的恐惧再次侵袭了她，“不好！”她一旋身消失在门口，一路沿着漆黑的海底荒漠潜行。
现在的暗墟正在遭受惨不忍睹的大屠杀，闻烈带着一批海族士兵从前方逼去，孟无忧则亲自带领大批海蛇拦住了退路，两两包抄，将所有的龙鱼族残部围到了中间。
法术的碰撞造成巨大的引力波动，因此引发了人间的海啸。
鲜血浸入海水中，鲜红的水流涌动，飘散开来的血腥味给黑暗的海底世界染上隆重又壮烈的一笔。
看着同胞一个个倒下，洛渊仿佛已经杀红了眼，可他一个人终究抵不过不断逼上来的海蛇，最终他倒在了包围圈中，旁边还有仅剩的护着他的几个战士以及他的身受重伤的妹妹——洛樱。
“孟无忧，你当真一条生路都不给我们吗？”洛樱颤抖着说，血迹斑斑的脸颊上是愤恨的神情。
“生路？哼！我倒是想放你们一条生路，可是你们呢？你们居然动了我的女儿，这是你们自找的！”她盛气逼人，桀骜不驯的面颊上是唯我独尊的神态。
“动你女儿？要杀要剐随你便，你何必找这些理由！”洛渊冷哼一声，将洛樱护在身后，话虽这样说着，他心里却是满满的不甘心。
族人残喘的躯体还在他身旁，可不久前的他们明明拥有雄心壮志，全都期待着有朝一日打败眼前这个女人。
“还想狡辩！给我上！”她一声令下，那些海蛇一前一后吐着信子涌上来，闻烈也带着手下大步逼近。
“妹妹，等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们，你逮着时机就赶快跑，什么复兴大任全都不作数，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明白吗？”
他挡在前方，凶狠的目光射向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语气却努力显得柔和。
“哥，我不要，要走一起走！”洛樱依旧稳着，可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
“听哥哥的话，哥哥马上就会去找你的。”
“不，你……”
“你不相信哥哥吗？”洛渊反问她，“哥哥一定会来找你的，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哥哥……”所有的敌人都加快了步伐，也举起了握在手里的武器，战斗一触即发，洛渊支撑着最后的几口气迎了上去，
“就是现在！快走！”他大叫一声，右手凝聚着一股气猛地往后一推，洛樱猝不及防，被推出去老远，“哥哥！”
“向前跑！别回头！我会……”洛渊还未说完，突然腰间被插入一根铁戟，他的声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下断空。
洛樱心里一惊，想转头。
“别回头！跑！”洛渊仿佛提不起气，但还是费力叫了出来。
洛樱不敢回头，只是一个劲儿往前跑，汹涌的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睛，身上的疼痛感她已经感受不到了，她只知道跑，拼命地跑，即便看不见前路。
068 龙鱼族的消亡（下）
“还愣着干嘛，给我追，杀了她！”孟无忧一声令下。
“是。”蓝胡子老头儿带着几个手下直奔她逃走的方向。
“不要！”洛渊一把抱住他的腿，拼了命不让他前进分毫，闻烈举起魔杖，光芒四溢，洛渊倒在了地上，再提不起半分力气。闻烈匆匆追了过去。
洛渊仰面躺着，视线一片模糊，不知道是因为飘荡的海水，还是因为身受重伤。
“洛渊，我本来很欣赏你，可惜了……对了，你是不是许久没有联系到艾浅了。哈哈哈，没错，她被我杀了，灰飞烟灭呢！”
她俯视他，目光中写满了蔑视，仿佛在看一只蜉蝣。
“你……”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任凭悲愤的怨气充斥了他所有神经。
“去陪她吧！”紫红色的光芒如此诡谲，死亡的气息铺散开来，他圆睁着眼，或许是在仇视这不公的命运。
眼看着光球就要射向他，突然，孟无忧被猛地击打在地上，光芒熄灭了，海底世界又恢复了暗黑一片。
“是谁？是谁！”她怒吼，她不敢相信在海族里还有一个人敢这么侵犯她。艾浅出现了，嘴角带着一抹邪笑。
“你是谁？”她问。
“你管我是谁，你们这不是以多欺少吗？我最看不惯这种场面了。”她双手抱胸，眼眸里满是嘲讽的意味。
“你们这些蠢蛇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给我拿下。”孟无忧慌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襟。
海蛇全都游向艾浅，锋利的毒牙显露出来，毒液也顺着一张一合的嘴弥漫开来。
几米长的海蛇将她围在了圈内，跃跃欲试着，仿佛要用毒牙将她撕扯开来。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有些闲事是管不得的。”她刚说完，立马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艾浅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所有的海蛇杀死，而且法术的余威还波及到了她，她险些没有稳住身子。
“你……怎么可能？海底世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她不相信。
“怎么就不能有了，你当真以为这里是你的天下吗？你活得已经够久了，不是吗？”艾浅双眼透着戾气，她现在只想杀死她。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天下。”孟无忧狂啸。
“呵呵，受死吧！”手里的长剑一翻转，白色的耀眼光芒立刻照亮了周围的景象，她向她驰去，一手握剑，一手是一朵妖冶的地狱火焰。
孟无忧低眉一思量，“不好，最近是关键时期……”她呢喃，手里的法杖划过一道弧线，她消失了。
艾浅扑了个空，她一挑眉，熄灭了手里的火焰，赶紧跑到奄奄一息的洛渊身边。
“你还好吧？”她摇了摇他的肩膀，但是后者已经没有知觉。
“醒醒……”她颤抖着用手摸了摸他的颈部，还能感受到跳动，她松了一口气。
“救救他，姑娘一定要救他，我们龙鱼族……”倒在一旁的一个老人费力地说话，话被哽咽在了喉咙里，他只能用眼神恳切地望着她，眼睛闪烁着，一闭一合，终于闭上了，再也不能睁开。
“我会的！”艾浅盯着他一动不动的躯体，再望向那些散落四处的同胞，无比郑重地说。
而此时此刻的洛樱已经逃离大海，奔跑在荒野中，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她不知道自己该逃往哪里，只是拼了命向前。一身浅绿色的烟笼百水裙已经破损，棉絮飞飞，难免挂在荆棘刺上。
“快点！”闻烈向后指挥那些海巫，自己则一个人独自跑到了前面。
最近王后很不信任他的能力，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交给他办了，他这次必须要杀死洛樱，向王后证明自己。
“你跑不掉了，乖乖受死吧。”他一面追赶一面说话。但洛樱根本听不进去，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向前了。
“哼！穷途末路。”闻烈举起魔杖，那颗镶在顶端的宝石隐隐发亮，一道强有力的光束冲击开来，透过半人高的荒草射向洛樱，沿途是荒草梗被截断的爆裂声。
“啊……”后背完全承受了这一重击，她猛地向前吐了一大口鲜血，五脏肺腑似乎已经被掏空，她只想倒下，只想沉沉睡去。
眼神也恍惚了，她好像看见一白衣男子，鲜衣怒马，正向她狂奔而来。
“哈哈哈……”她笑了，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复兴大业不过黄粱一梦，没有谁可以逃过老天的捉弄，她想。
虚妄的眼看着虚妄的景，她竟然觉得那男子越来越近，好像都能听见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是谁呢？”她问自己，摇摇头，缓缓倒了下去。
“砰！”又是一道重击，她短暂定格了一秒，目光正对着那模糊的人影，“哦！好像是姬绝尘……”她在心里想，接着意识消失，直直坠落。
“洛樱！”来者正是姬绝尘，他一道闪电般极速冲到她面前，接住了她如柳絮般飘落的身躯。
“哼！又是你？”闻烈胡子一撇，那妄自尊大的神情应该是得到了孟无忧的真传。此时脚步声渐进，那些海族士兵已经追了上来。
“识相点，把她给我！”他横眉冷对，手里的魔杖直直对准他，那宝石上的光芒闪耀，微微刺眼。
“如果我不给呢？”姬绝尘轻轻放下洛樱，好似放下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他拔出破空剑，坚毅的眉峰向上挑着，荒野的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长剑在空中划过，混淆了气流，剑锋的戾气让剑刃之外的荒草梗也折断了。
“哼，那就受死吧！”闻烈轻笑一声，握紧了手里的魔杖。
两人冲到一起，武器急剧碰撞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极了昆虫夏夜的嘶鸣。
蓝白交织，光影晃动，翻涌的灵力流转。姬绝尘长剑划破了闻烈的衣带，他的衣服散落开来，浅黄色内衬透出血迹。
闻烈也不甘示弱，燃烧的火球给他纯白无瑕的衣袂印上黑糊糊的印记，好似也烧灼了他的皮肤。
继续交织，继续战斗。
最终，“扑通”一声，闻烈从空中跌落下来。
069 解救
“给我滚！”姬绝尘大吼一声，众多海巫扶起颤颤巍巍的闻烈逃走了。
“洛樱，洛樱，你醒醒……”他把她抱在怀里，用干净的衣袖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迹，此时她的脸无比苍白，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但还好有一丝微弱的心跳。
姬绝尘把她的身体立直，白光乍现，他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她的体内。
“咳咳咳……”洛樱咳出了声，肺部剧烈的疼痛逼迫她吐出了一大口污浊的鲜血。
接着她的气色恢复了一些，感官也正常了许多。身后那纯正的真气还在输送，她缓缓回过头……
“是你……欸！”她话还未说完，姬绝尘就倒在了地上，他为她输送了太多真气，自己有些体力不支了。
洛樱扶起他，“你还好吧？”
“我没事……他们怎么又来追杀你了？”姬绝尘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她时也是这样的场景，那个老头儿目空一切的神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我，我……”洛樱哽咽了，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都死了，他们全都死了……”她喃喃道。
“我再也没有家了，也没有亲人了，你明白吗？”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眸无比凄凉地看着他。
“你说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像是在问他，其实是在问自己。
“别这样想……”姬绝尘蹙起了眉头，他不知道怎样安慰人，只是略显生硬地把揽过她的肩膀，有节奏地轻拍，孔武有力的臂膀此时柔和了许多。
“还会有其他的美好等着你……”他继续说。
“没有了，哥哥都不在了，小浅也早已不知所踪，只剩我一个人了…”她哭得梨花带雨，面颊上流淌出晶莹的小河。
“都是孟无忧那个老巫婆害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她的思想消极无比。
“孟无忧？”姬绝尘决定转换思路，“既然她是你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那你就用复仇的信念支撑自己活下去。为了有朝一日亲手杀掉她！好好活下去……”
“我……我可以吗？我根本打不赢她。”她仰起脸，没有信心。
“你当然可以，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存有希望。”他鼓励道。
“谢谢你……”洛樱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稍稍振作了，但那颗心仍在谷底。
姬绝尘和洛樱共乘一匹白马向着清陵县奔驰。
浅浅的泪痕一直挂在洛樱的面颊上，泪水像从快要干涸的井眼里冒出的泉水一样，虽然减缓了速度，但依旧一滴一滴不停歇。
刚刚所经历的一切不停在她脑海里回放，好像又重复经历了许多次。
那凄惨的呻吟声，兵器刺进皮肤的撕裂声，连同孟无忧的**声，一直在耳畔回响。所有族人都死去了吗？她看着浩渺的远方，不愿相信。
清陵县。
“师父！”南宫昭雪行了一个礼。远远就看见了马背上的绿衫女子，他很是疑惑，在他的记忆中师傅从未跟任何一个女子有过亲密接触，更不会像今天这般和一个女子同乘一匹马。
他余光仔细打量了洛樱，她衣服上有鲜明的血迹，气息微弱，应该是受了重伤。
“这位是？”他问。
姬绝尘跳下马，也把洛樱扶了下来。
“这是我不久前结识的一个朋友，今天遇险了，我刚好路过救了她。”姬绝尘心平气和地说道，也隐瞒了她的身份。“怎么没有看见叶悠扬？”
“她走了，我找了她很久也没有找到。”南宫昭雪眉目低垂，心中有些烦躁。
“走了？你怎么让她走了？”姬绝尘有些急，两步走上前，小声说，“你忘了关逸说过的话了吗？叶悠扬会成为我们所有谋划的核心。”
“我记得，但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已经尽力在找了，师父不用担心，她没有什么地方可去，过不了多久也会自己回来的。”他也是如此安慰自己的。
“回来了就别再把她弄丢了。先去客栈吧，我们需要换身衣裳。”姬绝尘望了一样倚在墙壁上的洛樱，眉头紧皱着。
南宫昭雪带着他们去了。
翠红楼。
“姐姐，人你都安排妥当了吗？”艾浅凝视着她，放空的目光说明了她内心的复杂。
“你放心，我找了最好的大夫去救治那些受伤的同胞，世子也并无大碍。”萧三娘也是神色凝重，共同的沉默营造了这沉重的氛围。
“你怎么去了海里？莫非这海啸是由你引起的？”萧三娘还不了解实情。
“不是我，我还未赶到时，孟无忧就指挥手下开始了大屠杀，大战声势浩大，造成了海面的大幅度波动。”她话语激烈，满腔悲愤。
“等我到达时，龙鱼族残部已经所剩不多了，海啸也已结束。”手指机械地扣着桌面，她的心微微麻木了。
“那老巫婆为什么会突然发动袭击？”萧三娘眼眸中写满了忧虑。
“为什么？她做事还需要理由吗？她……”艾浅一下不言语了。
“怎么了？”
“不久前我伤了艾僖，她或许以为我是来自龙鱼族的复仇者，那这么说……”我才是罪魁祸首？她慢慢说，边说边想，最后指向了这样的结果。
头不自觉地摇晃着，她有些恍惚，任谁也无法承受把族人推向死亡的罪名。
“小浅不是的，这不怪你，她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一切只是时间问题。”萧三娘立马察觉到了她的悔恨，她用力握紧她的手，想给她一些温暖。
“小浅，这一切都是那蛇蝎妇人的罪过！艾僖的伤不过是导火索，她迟早是要动手的。”她一直试图说服她。
“不，若不是我，不会来得这么快的……”艾浅迷惘地摇着头，神色有些呆滞了。
“这真的不怪你，别自责了……”她将她搂在怀里，安抚着。
“事已至此，小浅，为所有人报仇吧！我们一起让她身败名裂，让她从天堂跌入无尽地狱。”三娘手上的力道加重了许多，她的一腔怒火都化作了复仇的热血。
但艾浅并未做出反应。
“听阿萧姐姐的，好吗？振作一点，小浅……”她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
“终有一天，我们让她生不如死，我们……”萧三娘还在鼓舞她。
“对！”艾浅冷不防大吼一声，她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把她珍视的一点点毁掉，最后再毁掉她！”艾浅双目发红，妖冶的光芒一点点散开。
“我要夺走她拥有的一切，我要灭掉整个海蛇族。我要让她永远不死不灭，活在深深的痛苦中……”信念再一次发酵，复仇成为了她的信仰，强烈的渴求暂且掩盖了她浓烈的自责。
“好！小浅，让我们一起扳倒孟无忧。”四目相对，皆是炽热的信仰。
愤怒和澎湃的热血交织，二人久久无言。
直到彩霞漫天，耀人眼眸。
“对了，你怎么会见到艾僖？她来人间了？”冷静后的二人重新摆谈起来。
“三娘，我见过凌然了，不对，我见过卫昱徵了，是因为他……”艾浅坐直身子，轻轻晃着手里的茶杯，娓娓道来，但却被萧三娘打断了。
“什么！他在哪儿？我要去杀了他……”三娘一下激动了，她急切地望着她，目光嗜血。
“阿萧姐姐，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吧。”她不愿多说。
“小浅，你不会还喜欢……”
“怎么会呢？早就不喜欢了，他已经和艾僖成亲了……我那天不小心跑进了他的院子，遇见了他。
艾僖以为他在人间花天酒地，来人间抓他把柄，她还是那么嚣张跋扈，我没忍住用烈焰烧毁了她的脸。”艾浅冷静地陈述，仿佛凌然只是一个陌生人，她毁掉的也不是一张脸，而是一朵寻常的花。
“他认出你了吗？”这才是萧三娘关心的。
“认出了。”艾浅平静地回答。
“那……他会不会再次把你出卖了。”她很怀疑他。
“我不知道，但是姐姐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她又重复一遍，目光真挚。
“好……我相信你。”萧三娘思虑片刻，暂且应下了，“那你现在作何打算？你还要去找南宫昭雪吗？”她又换了个话题。
“去！火星已经点燃，人类和海族的矛盾与纠葛，将是我们趁虚而入的最好存在……”她侃侃而谈，末了，问道：“你会一直支持我的，对吧？姐姐。”
“当然，小浅，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她说到做到。
星月客栈。
夜已深，今夜的月亮又红又圆，散播下的月光充满着诡异的色彩，像是为了祭奠所有死去的龙鱼族人。
洛樱被噩梦惊醒，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次了，她很累很困，但只要一进入浅眠状态，就会做噩梦。
无奈睁开眼，屋里漆黑一片，她不想哭，但是眼泪却自动汇集在眼角，溢满了，便缓缓流过太阳穴，陷入发根里去了，有些奇异的痒。
屋里漆黑的一切像一个空白的底板，任由她把今日在海底发生的炼狱般的恐怖经历一遍遍投射上去。
她好怕，她原本就害怕病痛，害怕死亡，害怕鲜血，害怕战斗。可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忘记了这些害怕，也没有人记住她是一个多么胆小的女子。无边的黑夜快要吞噬她，她从床上起身。
“嘎吱……”门被小心推开了，惊醒了床上的姬绝尘，他灵活地抓过一旁的破空剑，警惕地望着门口。却没想到裂开的不大不小的门缝中竟然伸进一个怯怯的脑袋。
“你睡着了吗？吓到你了吗？”洛樱轻声细语，人畜无害的模样。
“怎么了？”姬绝尘放下长剑。
“我怕，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她越发怯生生地走进来。
“不行，出去！”他疾言厉色，丝毫没有怜惜之意。和女人同床共枕？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要，我真的害怕。”洛樱面上是担忧与胆怯，但脚下却非常勇敢，直直走了过来。
“你手上拿的什么？”姬绝尘看准了她背在背后的手，一丝怀疑闪过。
“枕头呀！”洛樱显得有些无奈，“我只是想和一个人待在一起，不是真的要和你睡觉，你放心，我会离你远远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当她看到这狭窄的床，倒是有些心虚。这床这么窄，躺在一起，就算离得再远也不会有多远。
“你，你别过来！”他一激灵，直接跳下了床。
“你法术也算厉害，在人间自保绝不成问题，有什么好害怕的？”他坐了下来，喝了口冷茶，方才觉得心里的燥热消退一些。
“我怕鬼。”
“这世界没有鬼，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怕死人。”
“你的周围也没有死人。”
“我怕流血牺牲，我害怕亲人一个个消失，我害怕独自生活，我害怕做噩梦……”
070 相遇
“你……”姬绝尘一时也无语，洛樱杏眸微微闪烁，便是梨花带雨的模样，她轻声地啜泣着。
他突然有点怀念风竹小斋里大大咧咧，脾气暴躁的她。
“我真的害怕……”她直接扑到床上，将被子往头上一举，整个人就完全缩进了里面，被子还残留着姬绝尘的温度，暖暖的，让她舒心了一些。
“你！你让我睡哪儿？”姬绝尘有些恼怒。
“睡我旁边吧，我给你腾地方。”洛樱往里面挪了许多，还用手豪迈地拍了拍床，示意他过来，她并未多想，说完后就侧过身专心睡了。
“简直无语！”姬绝尘将脸转向门口，默不作声，待了好一会儿……恍惚中想起一件事，又不耐烦地往床边一看，发现她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她是真的累了。
他瞧着她娇小的身体，烦躁渐渐消失，一种如水的温润萦绕在他心怀。
“好好睡，我在这里守着你……”他坐到了椅子上，手肘撑着桌面，呆望着摇晃的烛光，话好像也是对着烛光说的。
洛樱隐隐约约听见了，更觉安心，很快她睡沉了。
姬绝尘待了一会，神色一变，轻手轻脚拿起从郦国带来的包裹，推开门走了出去。
“师父，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南宫昭雪打开门，有些意外。他一直在房间里修炼，没有睡去。
“昭雪，差点忘了一件正事。”他进了门，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
“这是关逸前辈让我带来的，玄机图认主，你既然是第一个解封它的人，它便只听你一人召唤。
来时，我们都以为你会很快回去，又担心出了意外，恐叫人将这宝物夺了去，所以没让你带在身上。
现在也没这必要了，从今以后它只属于你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真正意义上夺走它。”
“有劳了，师父！”南宫昭雪打开盒子，不由一惊，“它怎么变成这样了？”鲜红锦布衬托下的却是一块破纸片，纸片上有依稀可见的金丝纹路，隐隐发着光。
“前辈说，这是因为它离你太远了，你看！它正在慢慢恢复。”破损的边角正在一点点修复，它缓慢升至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原来如此……”
“好好修炼，昭雪。”姬绝尘拍拍他的肩膀。
“是，师父。”他抬起头，坚定不已。
姬绝尘欲走，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殷切地对他说道：
“昭雪，你要相信你就是命定的王，玄机图就是一个例证。不要被其他感情所左右，明白吗？”
“明白，师父。”南宫昭雪微微讶异，但话语笃定。闻言，姬绝尘松了一口气，走了。
翠红楼。
“遭了！”艾浅从睡梦中惊醒，“我的阿楹！”今天她救出了洛渊，还将仍活着的族人全从深海带了出去，可是繁忙中她竟然忘记了她的阿楹。
“该死！”当时闻烈肯定去追赶她了，她本来就敌不过他，又受了伤……
“不行，不会的！”艾浅从床上坐起来，锐利的目光四下打量，“有了！”
她端坐着，屏气凝神，两只手温柔地在空中比划着，手心交互，食指和中指微微分开，红光渐起，一团虚无的红烟勾勒出神迹大陆的所有景象。
“生！”诡异的眸子渐渐聚焦，那虚妄的图越发鲜明了起来，最终一个闪烁的红点出现了。
“她还活着！”艾浅兴奋地笑了，刚刚令人窒息的阴霾此时一扫而空。可是当她看清楚地点后，又深深地疑惑了。
“她怎么在清陵县？”艾浅一挥手，烟雾尽散。她快速起身，拿过一旁的红袍披上，朝着图中所指之处疾驰。
如果是从前的话，她到了人间肯定是最安全的，可是自从艾浅在宏福客栈看见过那人之后，她便觉得人间不安全了。
到处都是孟无忧的爪牙，到处都充满了海族肮脏的勾当。洛樱现在很有可能被黑袍人挟持，她必须得马上去救她。
冰凉的夜风像刺骨的寒刀划过她的脸颊，有些疼，她也顾不上了，脚尖轻快地踩在房脊上，她越过一片又一片的黑暗，最终停在了星月客栈的大门前。
“莫不是又换了一个客栈？好啊，我让你到处都鸡犬不宁。”艾浅小声呢喃，她怀疑这是换了招牌的宏福客栈。
仿佛来自地狱的烈焰在她手心烧灼，她只要轻轻往前一推，木质的客栈必将燃起熊熊大火，然后化为一堆黑色的残渣。
她还没出手，锁骨下方那一片雪白的肌肤却突然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疼痛，她知道这是那块无名印记所在的地方。
手里的火一下熄灭了，剧烈的痛楚让她使不上力气，她头脑发昏，几乎快要失去理智。同样的事情还是她在郦国时发生的，停歇了十几日，怎么今日又犯了这怪病？她有些不解。
莫名升起一股强大的引力，指引甚至是胁迫她往里走。很快她进入了客栈的内院。
相同的龙鱼族气息让她一下就确定了洛樱所在的位置。她努力平息自己狂躁的情绪，一旋身飞到了二楼。
悄无声息地凑近查看，那把破空剑先映入眼帘，接着便对上了姬绝尘尖厉的目光。
“怎么是他？”
“砰！”姬绝尘早已察觉外面有人，手上是早早凝聚成的光剑，它刺穿木门，几乎擦着艾浅的脸而过。光剑已使出，他也立马侧身逼了出来。
艾浅情急之下划破自己的裙摆，扯下一大匹红巾遮面。
“你是谁？”姬绝尘刚问完话，不待艾浅回答，破空剑便直直逼了来，她只好迎了上去。
一红一白在阁楼上来来回回打斗，真气流转碰撞后又消散，好几个回合结束了，还没分出胜负。不过并未惊动其他人，因为两人不约而同地克制了声量，发出的声音很小。
“姬绝尘，你在干什么？”洛樱的声音突然响起，惊扰了两人。艾浅低眉一思量，赶紧跑走了。
“站住！别跑！”他往房间里一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便立马跑去追人了。
“怎么咬着我不放了。”艾浅加快了步伐，要不是怕被你认出来，我会躲你吗？她想。
“糟糕！”她大叫不妙，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正在一点点加大，那印记处的疼痛感陡然上升，她费力地用真气压住那快要吞噬她的疼痛。
“哐当”一声，她一下扑到在了地上，这地面不知从何来了些碎木渣子，扎破了她的手心，鲜血淋漓，但她也顾不上了。
如果不赶紧逃走，她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暴露身份，这样可能会被南宫昭雪撵走；二是直接被姬绝尘杀死，毕竟现在她使不出几分力气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却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无奈只好倚着墙壁一点点走，却不小心晃到了南宫昭雪房门外。
此时的南宫昭雪正在利用玄机图修炼，外面的声响本被削弱了许多。但现在却是无比清晰地听见了门外逐渐逼近的声音，他一下收了玄机图。轻轻刮开窗格纸，他往外看去，却几乎愣在了原地。
艾浅刚感觉那难挨的痛楚减弱了许多……
“欸！”突然，她被一把拉进了房间，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她的嘴，这场景似曾相识，她想起了那晚的场景。
“嘘！”南宫昭雪轻声说，吹灭了一旁的蜡烛。
姬绝尘从转角处走了过来，到门口停住了，待了一会儿便继续往前走了。
艾浅一侧身，脱离了他的怀抱，她眼神闪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被南宫昭雪发现，还不如被姬绝尘发现呢！
“那个，我……”她理了理面上覆着的红巾，望着地板。
“艾浅，你终于出现了……”南宫昭雪却是无比激动。
“什么！”她一怔，惊恐地抬起眼，自己怎么会被发现，这明明是叶悠扬的脸呀！
“对，我戴着面巾，可是……”她想着，疏离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灵机一动，坐在了雕花椅上，翘起了二郎腿，“莫非你在找我？”她刻意装作淡漠，以往那个高傲冷淡的她几乎都快被她自己遗忘了，她不禁有些心虚。
“当然！”南宫昭雪走上前一步，坐到了她身旁。“人类皆以为断情崖上的红衣女妖已经死了，可我相信，你绝不会轻易死去，你终于出现了。”他双眸异常发亮，里面好像缀满了亿万颗星星。
“为什么想见我？”有事麻烦？她猜测。
“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若是有事，直说便好，但我现在时间有点紧，不便多做停留。”她轻飘飘一笑，站起身来，心里只想赶紧走。
却一不留神被南宫昭雪拉进了怀里，“嘘！他回来了……”他覆在她耳边，几乎咬着她的耳朵说话，酥酥麻麻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大脑。
门外透着走廊的光，可以看见一个移行的黑影，是姬绝尘又折了回来，他来回打探着…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他终于走了。
“你怎么会被我师父追杀？”他小心翼翼地问，那颗原本阴暗的眸子却为她显出澄澈与单纯，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怀疑她。
艾浅低眉深锁，说出了实情，“他身旁的女子是我最好的朋友，眼下我可能带不走她了，你帮我保护好她，能做到吗？”
“能！”南宫昭雪当即应下了。
071 勾当
“你现在就要走了吗？”南宫昭雪凝视着她的一双星眸，不安地开口。
“当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艾浅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再不走，再不走等着被你发现吗？
“那你什么时候会再出现？”他显然很迫切，眉头皱紧了。
“说不准，你专心修炼就好…”艾浅眼眸一转，推开门走了出去。她发现自己一旦以艾浅的身份在他身旁，就很难抑制住对他的烦躁，这难道是从前接触的影响？她不知。
她马不停蹄地沿着小巷乱窜，小巷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这份宁静促使她开始思考。
阿楹什么时候和姬绝尘扯上关系了，不过他好像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而且两人还住在一个房间。但是，姬绝尘不是对女的不感兴趣吗？而且他一向对海族存有敌视……
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些响声。
“什么声音？”午夜时分，这巷子里本不该有任何声响，艾浅放轻了脚步，同时加快了速度，倾耳聆听。
“你这小婊子！快点儿给爷爷们走，把她嘴巴捂上！”一个糙汉子压抑的低吼声传来。
“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想活着，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啊，不要……”接下来便是很痛苦的呜咽声，她的嘴应该已经被堵上了。
“妈的！这娘们最难搞了……”
“那可不，刚刚还咬了我一口，回去得给老板说，多给我们点儿银两。”
“对对对！”
这声音怎么有点儿似曾相识，艾浅还想再听听，但是他们不再开口了。
接下来便是装着重物的麻袋狠狠压过地面的摩擦声，人应该已经被放进去了。
“话说徐老板还被关着呢，好几个兄弟也都没被放出来，上面怎么不派人去救他们？”
“是啊，上面不是很厉害吗？救几个人应该很简单吧！”
“不知道，上面只是吼着多送些人过去。”又是最初的那个汉子。
“啧啧啧……原来他们还在活动。”艾浅邪魅一笑，双手抱胸，大摇大摆走过去了，刚好今天有气没处使，把这几个人杀了，好给她修炼修炼，也解解气。
她悄无声息跟了一会儿。
“站住！”忽然一下跑到所有人的前面，潇洒地转过身，蔑视他们。
“谁？快把火把点燃，快！”有人指挥，夜色朦胧，他们瞧不清面前的人。
“哼！你们既然喜欢在黑夜里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那还点什么火把，乖乖受死就行了。”
艾浅一挥手，黑夜中无数根细小的银针疾驰而去，微光闪烁，她火红的衣裳和面巾在模糊地摇曳。
“红衣女妖，是红衣女妖！”麻袋一丢，那一群壮汉慌乱地逃窜，好些都中了银针。
“呀，被你们发现了？那就全都去死吧！”后面几个字，她故意说的很小声，冰冷的话语在这凉风中显得别有深意。
“不要啊，不要……女妖仙上，我们从来没害过你呀，放过我们吧！”强烈的疼痛感迫使他们扭作一团，有好几个滚到了地上。
“那你们有想过放过别人吗？”艾浅沉声说道，手下又蓄积起一排银针。
“放了她，我们马上放了她！”有人开始解开袋子。
“晚了，别动！”一团红光闪过，所有人都被缚住了手脚。
但在那之前，为首的大汉偷偷放走了一个通风报信的纸蝴蝶，艾浅并未注意到。
“说个具体数字吧，你们到底杀了多少人？那些人血又被你们送到了何处？有怎样的用途？”她往前挪了几步，朱唇薄启，说出来的话不带任何情感，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所有人。
“仙上，我们没杀多少人。”有人试图狡辩。
“具体数字？”
“也就四五十个吧！”
“也就四五十个？那可真少啊！哈哈哈……”她癫狂地笑了，什么海族生性残暴，人类单纯善良，她发觉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之一。
“是吧，真的不多！”那人好像并未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意，还很积极地附和。
“哈哈哈……从什么时候开始？是谁联系你们做这样的事？报酬又是谁给你们的？”她连连逼问，她要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了解清楚。
“大约一个月前，最初是徐老板联系我们，报酬也是他支付，后来换做掌柜的付钱了。”一个怕死的积极回答。
“哦？徐有志联系你们的！那这些鲜血都拿到哪里去了？”
“偶然听……”那人颇有些滔滔不绝的冲动，想要一股脑全说出来。
“小五，你在干什么！闭嘴！”为首的阻止了他。
“老大……”
“你以为你跟她说了，她就会放过你吗？她还是会把你杀了，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红衣女妖，会在乎你这个刽子手的贱命吗？”为首的说得不假。
“这……”那人犹豫地抬起头。
“没错，我不一定会放过你，但是如果你现在不说的话，我立马就杀了你，就像他一样。”
她慵懒地抬起右手，指尖像是轻拨琴弦一样，几束光芒绕着缓缓流转，突然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向为首的男人。
“啊，啊……”他发了疯地尖叫，没多久瞳孔放大，眼白也奇异地放大，整个眼睛都已经往外凸出来了，七窍缓慢流淌出黑色的污血，他就这么死了。
“光线太暗了，你们可能看不见他死的有多惨，我给你们打打光。”她手心升起一抹火焰，慢慢飞到那些人的头顶。
“啊……老大老大！”他们又惊又怕，推了一下尸体，但只是让其流出更多的污血。
“不想变成那样就给我继续说，小五是吧？我喜欢你毫无保留的样子。”
“我我……”
“怎么结巴了？别这样啊……”她细细打量自己的手，仿佛又要聚集法力。
“不不不，我说我说……我偶然听到掌柜的和徐老板谈话，他们说只差最后几个人的血了，上面的人已经快要练成神迹大陆最厉害的巫蛊术，统治神迹大陆指日可待！”
“哦?巫蛊术？当真？”艾浅有些怀疑，孟无羁怎么会突然对人类的术法感兴趣。
“千真万确啊，仙上！”那人恳切地强调了一遍。
“你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吧，反正……”她笑了，那上翘的嘴角美得刚刚好。
“你们马上就都要死了。”她补充了这句话，指尖轻点，所有人身上的束缚渐渐加重。
她一边动用法术，一边审判，“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些许利益残害自己的族人，你们知道你们在为谁做事吗？为了你们最厌恶的海族人……”她手一扬，所有人被勒得窒息而死。
“死得不算难看，也算是我对你们最后的仁慈了。”她温柔一笑，自得地拍拍手。
“呜呜……”麻袋里又传出声响，艾浅慢吞吞走过去，用脚踢开那些糙汉四散的躯体，解开袋子。
一张泪眼婆娑的小脸伸了出来，姑娘长得还算标志，艾浅忽略掉她眼里的惊恐，粗鲁地取走她嘴里塞着的棉布。
“没事了，你不要这么惊恐。”她安慰道。
“啊，妖怪，妖怪……”那女人开始尖叫，颤抖的手指指着艾浅，后者猛地把棉布又塞了进去。
“乱嚎什么呢？是我救了你。”她烦躁地看着她，正欲起身，却被她一把拉住，她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神情十分急迫，艾浅只好又把棉布拿了下来。
“你，在你后面，妖怪……”
“什么！”艾浅下意识要回头，还没来得及，就感到一个钝器一下戳穿了她的腰腹。
“啊！”面前那个女孩也叫出了声，她面部扭曲，大串大串的泪花滴落下来。
艾浅低下头一看，原来那戳出来的矛尖又直直射向了那女子的腰，鲜血咕咕地从伤口流了出来，她本是一个凡人，这样耗下去必死无疑。
艾浅果断地将铁矛劈成两半，翻身站了起来，直视前方的黑袍男人。
“你没死，艾浅！”那男人沉声说道，机械般的声音仿佛来自某个未知国度。
“艾浅是谁？”她这么一问，身体柔软地向前冲去。在她印象中，孟无羁不见得有他的妹妹孟无忧厉害，她必须要速战速决，不然自己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元气大伤。
然而她失算了，今时不同往日，这男人法力居然大大增强，诡异的黑红光芒萦绕着他，他那机械般的声音又响起。
“小丫头，你打不过我的，我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蜉蝣一样简单。”
072 救赎
“我这是怎么了？”艾浅瞳孔急剧放大，眼里是难以置信与恐惧交互的复杂目光，她在他面前被迫停滞下来，一动也不能动。
身体好像是受了控制，越是努力挣脱，便被束缚得越痛苦。
“我说了，你就是一只蜉蝣，从前是，现在也是！”
孟无羁讥讽的目光直直射下来，接着微微抬起手，他手腕的血管赫然开了一个口，一只正在蠕动的黑褐色长虫从那里爬出来，它身体一大截还在血管里，脑袋却一个劲儿往外冲。
“啊……”艾浅更是惊惧，她呆望着孟无羁，难以置信。
“这是靠人类的鲜血炼制而成的蛊虫，两只一对，相生相死，不生不灭。这一对的另外一只在你身上！”
他奸邪的目光顺着艾浅苍白的面容往下看，最后落到了她的腰际，他自得地摇摇头，说道，“你看不见它的，它在你的后背，现在正缓缓深入你的脊髓，快要控制你的神经了。”
“什么！”艾浅越发慌张，可是她依旧不能动弹，“你真可怕，你和孟无忧一模一样，不愧是一对兄妹！”她怨毒的眸子发着红光，仍旧试图挣脱。
“你就是艾浅，即便换了一张脸，那令人讨厌的神情却是半点没改变。你竟然敢装死！哼，这次真的去死吧！”他驱动着手腕的血蛊快速往外爬，一点点在他手心盘旋，直接一跳，落到了艾浅的手腕上。
“不，不要！”艾浅全身颤抖，细密的汗珠爬满了额头。
“晚了，哈哈。”孟无羁放声长笑，薄凉的笑声在黑夜里格外惊异，惊飞了某个院子大树上栖息的寒鸦。
血蛊成功找到了血管的位置，开始啃食艾浅的皮肉，酥酥麻麻的疼痛感传来。
“不要，不要！”她尖叫，嗓子已经嘶哑。
“啊……”她眼睁睁看着血蛊的脑袋没入了她的血管，正扭动着缓缓前行。
“你放心，死得并不会太痛苦，我的宝贝还没尝过龙鱼族的鲜血呢，哈哈哈！”他狂啸着，恍惚中想起了什么，又说道：
“若是在屠杀龙鱼族时，把我的宝贝放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收获，看来是我疏忽了，我应该跟我那心急的妹妹说一声，让她那天等我一起去！”
他是在故意激她，这家伙做惯了海蛇族的王，万事又有孟无忧替他谋划，一个人倒是闲出病态来了。
“你……”艾浅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拿龙鱼族的覆灭开玩笑，她近乎咬牙切齿，牙齿摩擦的尖锐响声在她耳畔回荡，越发扰人心神。
她那愤怒的瞳孔像是刚刚从烈火中取出来的金石，红得发黄，仿佛将要熄灭的的太阳。
锁骨下的印记又开始剧烈烧灼，不同于前些时刻的眩晕，现在的她是斗志昂扬的，那双手只想狠狠揉搓面前这个可憎的男人。胸中燃烧着仇恨的烈火，这烧灼感迫使她挣脱这一切束缚，好像有什么躲在她体内正要爆发。
可是还未来得及爆发，却停止了，她获救了。一阵疾风速雨般的逃亡，她被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荒野地。
“你是谁？”艾浅忌惮地打量着周围，担心孟无羁很快追上来。
“是我，小浅。”来人取下面具，竟然是凌然。
“凌然，你……”艾浅眉头一皱，挣扎着想要远离他。
“小浅，你听我说，孟无羁法力大增，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或许很快会寻到这里来，为了我们两个的性命，现在就听我的吧。”他声音很柔和，更像是一种哀求。
“你知道的，现在唯有活着才有一切可能，答应我，尽量隐藏自己的气息，好吗？”凌然望着她，有些急切。
艾浅点点头，算是应允了他。
“我会设下一个能屏蔽我们气息的结界，但是到底会不会被他发现，我不敢确定。
如果他发现了蛛丝马迹，我就立马助你离开，你要记住一直往东边跑，跑到市镇上去，那里人多，他不便分辨你的气息，明白吗？”
艾浅又点点头，她望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了。
凌然盘腿而坐，快速运气，一个天蓝色的明亮宝石从他头顶缓缓升起，那是他的真元，他竟然用他的真元来制造结界。
“你，你怎么轻易露出真元？”艾浅费解地盯着他，内心忐忑不安。
“显出真元才能最大化发挥结界的能力，我们……”
“这个我知道，可若是他夺走了你的真元，你就会没命。”艾浅疾言厉色，打断了他说的话。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我是为了保护你而死，那将成为我唯一开心的事情。”
“你……”艾浅欲言又止。
“但我保证我们会没事的。”凌然笃定地说，又重新启动他的真元，结界渐起。
周围的一切仿佛没有任何改变，但其实他们的气息以及身形已经完全被隐藏了。
不出所料，只一会儿，孟无羁就出现在了这片荒野地，他左顾右盼，黑袍下是嗜血的面孔。
没有任何发现，他预备往回走，可是却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他两只手心合在一起，手腕处皆有一个血窟窿，几滴鲜血滴落，暗淡的红光升起。
“不好，啊……”艾浅努力隐忍着，但还是迫不得已发出了些声音。孟无羁摧动了在她体内的血蛊，钻心的疼痛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你怎么了？”凌然赶来时情况太紧急了，并未发现她身体的异常。
“血蛊！”艾浅把自己手腕上的伤口显露出来，那正在爬行的蛊虫也清晰可见，现在已经到快到她的肩膀了。
“他怎么会入了此道？”凌然眼底闪过一抹惊异，转而又被心疼所替代。
“我帮你杀死这些蛊虫。”他正欲动手，却被艾浅阻拦了。
“没用的，它现在在我体内，除非孟无羁亲自将它唤回去，不然它和我同生死，这便是血蛊最厉害的地方。”她平静开口，但内心满是恐惧。
“怎么会！”凌然对人间的巫蛊之术了解得并不多，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啊……”又是一阵隐忍的呻吟声，艾浅咬着自己的手掌，以此来降低声量，那黑袍男人在离他们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现在正朝反方向观望着。
凌然抬起头看着艾浅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孔，突然就做出了抉择。
“让我来替你！”语闭，他划开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滴渗透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你别这样……”艾浅想要阻止他。
“嘘，别动！”他另一只手聚集法力，一点点逼迫血蛊从她的血肉中脱离。
“以我之血来供养它，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你不要，快停下来！”艾浅想要凝聚光球，但根本使不上力气。
“嘘！”他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目光柔和，“你知道，这本是我欠你的。”
“不要，我不允许你这么做。”艾浅在他耳边嘶吼，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面颊，他恍惚觉得就为了这一刻也是值得的。
一只血蛊的前身已经探了出来，另一只还在她的胳膊里蠕动，也快要出来了。最终这两只都进入了凌然体内。
孟无羁还在驱动血蛊，而且幅度更大了，凌然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几乎是艾浅的一倍。他咬紧牙关，如雨滴般下坠的汗珠很快打湿了他的前襟。
“你忍忍，你忍忍……”艾浅不知所措地看着，右手下意识就想去拍拍他的背，但是却忽然定在了空中，她有些犹豫。
“啊……”他几乎快昏过去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泪水和汗水一起滑落，流向干涩的嘴唇。鬓角的发丝完全被打湿，黏成一缕，怪异地搭在脸颊上。
那小小的手掌还是落下去了，“你再忍忍……”她又重复了一遍。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短暂照亮了这漆黑一片的荒野。艾浅并不清楚这是哪个组织内部的信号，但是孟无羁却好像很明白，他急急忙忙跑走了。
“走了走了……”艾浅叫喊两声，一低头却发现身下的人已经闭上了眼，“凌然凌然！你别睡，你快醒醒……”她猛地摇晃他几下。
“凌然……”她拍了拍他，竟感到鼻子酸酸的，她又拉着他的胳膊晃了几下。
“别晃了，你晃得我头晕……”凌然悠悠开口，声音很弱，但却清晰明白，他将她的右手反扣在了草地上，“我没事的……”
“欸，你……”艾浅赶紧抽出自己的手，把他往旁边一推。
“嘶……疼！”
……
“他走了，估计遇上什么事了，短时间不会回来，现在怎么办？”艾浅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话。
“走吧，回家去！”凌然眼眸微抬，温柔地说道。
“家？”艾浅笑笑，显得有些苦涩，好几年前她就没有家了。
“回小院子去，那里的房间可以隔绝气息……”剩下的话他不说了，他觉得羞愧无比。
这院子里有他们不多的美好记忆，但更刻骨铭心的却是关于背叛，是他背叛了艾浅。
“好，回去吧！”她轻描淡写地应下了，“再回去看看也好，你身上的蛊虫我得想办法给你解除。”
“这蛊不是无解吗？”
“谁知道呢？万一有世外高人。”
073 白骨堆风波
凌家小院。
艾浅把凌然平放到了床上，自己则坐在他的身旁。
“还好吧？”她轻飘飘地问，虽然她一看便知道他不怎么好。
凌然的脸已经黑下去了，嘴唇乌黑发紫，汗水铺满了整张脸，他压抑不住抖动着，瞳孔好像已经不能聚焦了。
“我会不会…就这么…死了？”他突然开口说道，话语不利索了。
“你怕死？怕死干嘛要救我！”艾浅柳眉倒竖，心里有几分火气。
“我怕…死，但我更…害怕你死，我……”
“闭嘴吧你，我不会让你死的。”艾浅转过头看着他，眉头高高皱起。
“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要随意挪动，不要耗费精力，这样只会加速血蛊吞噬你的身体。”
她右手升起一团火焰，慢慢靠向凌然，”这火焰会暂时延缓蛊虫的行动，你好好待着，我尽快回来。”语毕，她站起身来。
“欸……”凌然孱弱地叫住了她。
“干嘛？”她话语中透着隐隐的不耐烦。
“你真的…会回来吧？”他有些担忧。
“谁知道呢？哈哈哈……”艾浅嘴角勾起，眼睛弯弯，幽暗的瞳孔看着帘外晨曦微露的天，”我走了！”
翠红楼。
萧三娘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小浅，你的衣服怎么破成这样了？这叫人看见了，肯定会起疑心的。”
“清晨没什么人，身上的血干了黏在一块，太难受了，我没办法只好来姐姐这里沐浴，顺便换身衣服。”她躁动不安地解开衣服，雪白的内衬上鲜血点点。
“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回事？”紧身黑衣瞧不太仔细，她脱了外裳，一切便明显了，萧三娘很是担心。
“不要紧，腰上的伤已经快愈合了……”没了血蛊的迫害，外伤并不要紧，她无所谓地摆摆手，转而问道，“阿萧姐姐，你可了解人类的血蛊？”
“血蛊？那本是从西域传来的邪术，稍有威望的人绝不会接触这东西，实在有损声誉。
据说蛊虫需要大量人血滋养，练成之后能快速增大宿主的法力，但也会对宿主产生不好的影响。
不同的血蛊会有不同的作用，有些是专为杀人，有些则只是为了控制人。这一邪术在瀛朝是明令禁止的，或许有人在偷偷习练，但我确实不得知，或许这世间没人敢暴露自己会这等邪术。”
她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姐姐，我今天便中了血蛊。”艾浅眼眸微抬，注视着她的神情。
“什么？怎么会？那你……”萧三娘一下站起身来，焦急打量着她。
“别担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一点事都没有……”艾浅连忙安抚。
“世人皆说，中了血蛊只有等死的份，最后必然是精气耗尽，血肉消逝而亡，你怎么会没事？”她确实不知其中的奥妙。
“凌然救了我，他把血蛊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不过他现在躺在床上快死了。“艾浅眉头深锁，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忧。
“他救了你？我不相信，小浅，这可能只是他的圈套，你不要轻易相信他，别忘记他当初是怎么骗你的了。”三娘有些激动，微微摇晃的身子带动头顶的金步摇发出清脆的响声。
“姐姐，我们先不提他…”她知道她很讨厌他，便换了一个点：“你知道对我施以血蛊的是谁吗？寻常人或许并不敢练这邪术，但他根本不是人，姐姐，你也认识他——孟无羁！”
“他？你是说孟无忧的哥哥，海蛇族那个昏庸好色的王？”萧三娘短暂震惊了。
“是的，现在我们可以弄清楚那些人失踪的真相了，全被他用去养血蛊了。”艾浅肯定地回复。
“他们野心勃勃，手段更是残忍至极。他为什么要追杀你？她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了？”萧三娘很是紧张。
“我把原来宏福客栈的人都杀了，应该是有人通风报信，把他引了上来。”思虑片刻，她继续说：
“他的确发现我了，他没有看到我的真容，但一口咬定我就是艾浅，不过这也没关系，以后他是万万不会认出我的，他们会发了疯地寻找艾浅的脸，而不是我。”艾浅并不担心。
“那便好，这张脸倒也是绝佳的保护伞。“萧三娘送了口气。
“姐姐，我要救凌然，你可曾听闻一些关于血蛊的治疗方法？”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小浅，救他作甚，这本就是他欠你的命，他死了倒还便宜他了！我不会救他的。”因为从前的事，她短时间内绝不会放下对凌然的敌视。
“姐姐，那不一样，他因为救我而死，这样反倒让我不能好好恨他了，我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的，你肯定听闻了一些方法，对吧？”艾浅也很执拗。
她走上前，扭着她的手臂摇晃，颇有些撒娇的意外，“姐姐，你告诉我吧，等我救了他，我再好好折磨他，以解我心头之恨。”
“姐姐……”
“好了，小浅，我确实知道一些方法。”萧三娘妥协了，“虽然血蛊术被列为禁术，但自古偷偷议论与研究它的人并不少，而关于血蛊最全面的著述全被收藏在皇宫，那些禁书里面肯定有关于它的解药。”
“皇宫？那我就去皇宫，刚好我还从未去过那繁华之地，如今便去开开眼界。”艾浅故意装作很憧憬的模样。
“小浅，你别以为……”
“姐姐，我知道的，我不会和任何人有纠葛，我就像一个小偷一样，等我知晓了解药，我就立马回来。”未等她说完，艾浅先做保证。
“唉，你救他干什么！”三娘又嘟囔了一句，嗔怪地看着她，可艾浅依旧是那副倔强的样子，她不得不服软了。
“算了，你快去沐浴吧，我给你找一套适合的衣服，等一下叫嬷嬷给你送过来。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天亮了我就去给你准备马车。”
“好的，姐姐真好，你也快去休息吧。”艾浅笑了，瘦削的面颊在萧三娘的胳膊上蹭了蹭。
“嬷嬷，你怎么还在这里？”艾浅穿好了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面前是嬷嬷红莲。
她没穿鞋子，一双玉足带着水珠轻轻踩在木地板上，衣袂飘飘，顶顶的尤物。
“姑娘，三娘临时找你有事。”
“什么…”艾浅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姐姐不会临时反悔不让我去了吧？她赶紧走了过去。
……
“小浅，刚刚接到的情报，南宫慕玄也来清陵县了，而且他住进了涂府！”
“什么！他来这里了？皇宫里的事有这么轻松吗？让他有闲心到处逛？”艾浅眯起双眼。
“确实奇怪，他还带了一百骑，现在全安顿在涂府。”萧三娘也拧眉思考着。
“这样浩浩荡荡而来，总不可能是为了暗杀南宫昭雪。”艾浅深深疑惑了，“涂府？南宫肃也在涂府！他们不会已经站在一条线上了吧。”
“极有可能，不过他们两个都想要皇位，就算真正结盟了，这样的关系也维持不了多久。”萧三娘冷静分析。
“那倒也是，可这涂小姐明明是跟着南宫肃的，姐姐，我跟你说过，涂青槐倾慕于南宫肃，她不会又和……”艾浅纯属瞎猜。
“南宫慕玄是由县老爷迎接的，涂小姐最初应该并不知情。”
“这下南宫家的可都到清陵县了，好戏当真要开场了啊。”艾浅光想想又觉得有些兴奋。
“不，南宫家还有一位……”萧三娘悠悠开口，话还没有说完。
“砰！”暗夜里突然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这和不久前孟无羁走时绽放的样式并不一样。
“不好！”萧三娘大惊，猛拍桌子。
“怎么了？”艾浅被她的反应吓到了。
“这是驭魔殿的遇险信号，殿里肯定出事了！小浅，快跟我走！”萧三娘拿出衣橱夹层里的黑斗篷，和艾浅一道出门了。
耳畔是呼啸的狂风，她们疾行在旷野上，天空的黑渐渐褪去，鱼肚白一样的清明已经隐隐有了些迹象，日出前的寒凉有些透彻心骨。
“姐姐，驭魔殿不会是你统领的吧？”艾浅已经猜到了，但不是很确定，驭魔殿并不是小打小闹的杀手组织，它是连南宫昭雪都要畏惧几分的存在。
“是的，小浅。我跟你说过的，姐姐并不是只有翠红楼这一个地方可以依附。驭魔殿是我十年前一手创立的，它通过大量的悬赏与雇佣获得钱财，是我的一张王牌。”萧三娘直言不讳。
“姐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记得涂青槐还曾雇佣过殿里的杀手拦截我和南宫昭雪。”艾浅略有疑惑。
“时候未到吧，那时我并不知道他们接了这样的活儿。我本来一直不打算告诉你这件事，但是现在不得不说了，我把龙鱼族同胞全安顿在了驭魔殿，孟无忧很有可能追踪到了那里，我们必须得尽快赶过去。”她心里很是慌乱。
“啊……”艾浅也是大惊，两人不再说话，却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
萧三娘用灵力驱使小船划向白骨堆，还未下船，两人光看着小岛上的景象，便能猜到几分了。
半人高的杂草被折断了，齐刷刷倒向一边，灌木丛也倾倒了，很明显这是被海蛇碾压过的痕迹。
两人匆匆下船，艾浅跟着三娘快速向前奔跑。石门被击碎了，大石块小石块分解开来，散布在门口，石穴里传来打斗声的回响，既空灵又嘈杂。
“快！快！”萧三娘急切地往前冲，对于她来说，这里面不仅有她的同胞，更有她苦心经营十年的组织。
大殿里已经混做一团，被分解开来的海蛇尸体横七八竖铺开，风澈和风澄正在最前方和海蛇厮杀。
孟无羁站在宝座前，脸上是狰狞的笑意，他将手心向上，伸直手臂，手腕的血洞里不断涌出血蛊，估摸着已经有二三十条了，它们歪歪扭扭扑向黑袍杀手。
“哼，看我不烧死它们！”艾浅双手合十微微旋转，又缓缓分离，火红的光芒照亮了阴暗的一角。
“去!”她叫一声，火焰喷涌出去。
074 突袭
火焰喷涌着呼啸而去，点燃了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蛊，劈里啪啦的灼烧声听得艾浅心里一阵爽快，血蛊在炽热的温度下化为一滩血水，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啊！”暴怒的孟无羁一身嘶吼，把凶狠的目光投向了艾浅，他并不认识这张脸。
“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他高高跃起，睥睨艾浅，“就用你来喂饱它们！”他开始施法，这时地上散开的血蛊竟然开始聚集，最后汇成了一个大血怪，还怪异地长出了手和脚。
“我去，真恶心！”血怪张着大嘴朝她扑来，一股腐朽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她拔出疾雨剑，指尖缓缓拂过剑身，“靠你了……”
以气御剑，她一身黑衣与血怪纠缠，不时时还要应对海蛇的偷袭，渐渐有些吃力了。
“小丫头，放弃吧，我看你姿色倒是动人，不如到我的红鸾帐中去，我就饶你一命！”孟无羁狞笑着，大腹便便的身体奇怪地前伸着，一双猩红的眼满是色欲。
“哈哈哈，就你？长得丑想得美！”艾浅将疾雨剑推到前方，自己则向后推了一大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葱段般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咒，符咒的纹路快速增大，最后在整个大殿上爆裂开来，“出！”她命令道。
……但是周围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哈哈哈，你以为玩游戏呢！别折腾了。”
孟无羁一瞬间移到她的身后，狠狠圈住了她的喉咙，“你是龙鱼族的后代吧，今天他们全部都会死在这里，只要你心甘情愿跟着我，我便救你。”污浊的气息扑在她的面颊上，她直想吐。
“孟无忧也来了吗？”她冷冷开口。
“孟无忧？我一个人就够了，她来这里干嘛？哈哈哈！”他狂傲地大笑，带动胡须也摇摆着。
“不够啊，你以为就你和这几条蛇就能打败它们吗？”艾浅召唤回疾雨剑，剑刃几乎划过孟无羁的脸，他一下放开了她。
“它们？”他横肉颤抖的脸有过一抹疑虑。
“是啊，它们！”她四下环顾，眼角眉梢都是运筹帷幄的笑意。整个地宫忽然开始颤抖，细密的灰尘充盈了整个大殿。
“不好，是海啸！又是海啸！”殿下有人在大叫。
“海啸？哈哈哈！”孟无羁当真以为是海啸，仅有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他一个海族人还会怕海啸吗？
他又张扬地笑，大嘴张着，肥厚的嘴唇向外撇。“唔？”眯成一条缝的眼一下睁圆了，嘴也抿紧了，“呃……”他感到嘴里有异物，他惊恐地望着艾浅。
“你看！”艾浅俏皮地指了指他脑袋上方，他不自觉抬起头。
“啊……”尖叫声震耳欲聋，他的头顶上方是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蛇，尖尖的脑袋，五花八门的颜色与花纹，全都向下吐着信子。
蛇上爬着各种各样的小昆虫，全争先抢后往孟无羁头上跳。洞穴口翩翩飞进来许多蝙蝠还有各种各样残暴的烈鸟，它们嘶吼着冲向那些海蛇，也有许多伸着利喙逼向他。
“嗷呜！”一阵咆哮声，成群的豺狼虎豹都出现在了洞口，硕大的海蛇绝对是最佳的猎物，它们红了眼，奔跑着冲向那些庞然海蛇，一批一批的已经走到了大殿中间，而此时洞门又汇集了另一批，大殿破碎的石缝中渗出许多小虫子。
“哈哈哈，老头儿，你在海里可没见过样的怪兽吧，今天好好享受它们的滋味，用它们来养养你的血蛊可不正好！”说完，她立马跳到了另一个台子上，和着黑袍杀手们消失在了石门后。
“老大？这是？”风澈疑惑地看着艾浅，她现在正站在萧三娘的旁边，同样的高度。殿下的人都不敢多言，毕竟这个小姑娘的实力他们刚刚都是看见了的，她居然可以召唤百兽。
“这……不是上次我们接到的雇佣任务吗？”一个人反应过来。
“是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早就该向大家介绍了，每个人都给我记住这张脸，以后大家要像听我的命令一样听她的命令，明白吗？”萧三娘挽过艾浅的肩膀，严肃地对下面的人说。
“是！”台下的人齐齐跪了下去，脸上是敬畏与信服的神情。
“这里不能待了，今晚全部搬去屠止山，我会叫那边的人前来接应。前日送来的那些伤员怎么样了？”萧三娘安排事宜后，转而问道。
“已经渐渐好转，但还是多休息两日为好。”风澄答道。
“风澄风澈，你们二人今晚负责运送那些伤员，这是最重要的事情，要是他们有任何闪失，我拿你们是问。”她语气低沉，威严无比。
“明白。”二人答道。
“全都下去收拾吧。”萧三娘将事情安排妥当后，便领着艾浅去探望受伤的龙鱼族残部。
“因为预料到会遭遇突袭，所以将他们安置在了最安全的地方……”她破解了最后一道石门的机关，一路点燃了烛光，引着艾浅往里走。
“每天都有专门的人来照料他们，你完全不用担心……”
“姐姐有心了。”
正要踏进最里面的房间，却见有人慌慌张张往外跑。
“怎么回事？”
“老大？老大恕罪，有一个人找不到了。”那人哆哆嗦嗦开口。
“什么！是谁？”萧三娘一下紧张了。
“就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男人。”
“是洛渊！”艾浅心头一紧，“救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意识了，或许他醒来后认为这是不安全的地方，便逃走了，又或者他去找洛楹了。”
“我们得快去找他！万一他遇到了海蛇族的人，那就不好了。”艾浅过于紧张，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
“小浅别太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萧三娘拍拍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往外退去，还不忘对那失责的人撂一句狠话，“等我回来，看我不惩罚你！”
此时的中心大殿已经一片狼藉，海蛇的踪影消失殆尽，除却地上残留的一些肉渣，这些渣渣也正在被那些小昆虫解决。
豺狼虎豹没有了共同的猎物，现在互相攻击起来，孟无羁早已逃窜向深海，他的衣服被撕扯成一片一片的，身上还夹杂着某些不知名却啃食血肉的虫子。
他的血蛊也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以后他必将花费大量的心血重铸那些血蛊，或许又有寻常百姓会遭受祸害了。
他发誓他这一辈子没有这么狼狈过，他现在对人类的鸟兽虫子产生了深深的恐惧，这将是伴随他一辈子的阴影。
艾浅推开大门，重新施法驱散了那些鸟兽。
“姐姐，有其他的路可以出去吗？”她掩住口鼻，甚至也不想睁眼，动物的凶残程度丝毫不亚于人类，血肉交织再加上那些缓缓蠕动的虫子让她直犯恶心。
“有的！”两人从侧门走了出去。
“小浅，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本领？”萧三娘忌惮地开口。
“我复活后就有了，或许是这身体本来具有的？”她不确定，其实她的心里隐隐觉得有更精妙的原因，比如关于胸前的印记。
“这能力可以很好地保护你，只是切勿让太多人知道了。”萧三娘谨慎地叮嘱。
“嗯嗯。”艾浅也慎重地答应。
星月客栈。
洛渊循着洛樱的气息一路走到了这里，他的法力已经恢复，伤口也早已愈合，龙鱼族的愈合能力或许真的是他们唯一的优势了。
他站在大门口有些犹豫，“阿楹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那老巫婆的圈套，想引我上钩？”他晃身进入了院子里面。
房间里面。
“姬绝尘，姬绝尘！”洛樱粗鲁地叫醒了他。
“怎么了？”他睡眼朦胧，脑袋有一丝胀痛。
“你刚刚是不是说那个女子一身红衣？像极了断情崖上的妖女？”她在睡梦中竟悄然感知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一种她认为的惊天猜想笼罩了她，也促使她立马醒来。
“是的，招式也有几分像。”姬绝尘正色道。
“你说小浅会不会还活着？我好像察觉到她的气息了，那种能给我带来安心的专属龙鱼族的气息……”洛樱双手放在胸前，显得有些憧憬。
“可是如果她活着，她为什么不来找你呢？那么久过去了…”仿佛一瓢冷水泼了下来，浇醒了她的美梦，转而是深深的失落，“是啊，应该是我太想她了，不单单只是想她…”她还想她所有的族人。
“快睡吧…以后不要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姬绝尘温柔地注视着她。
“可我就是啊…”洛樱叹了口气，面目颓丧。
“不是的……你以后可以依靠我。”他掷地有声，并不是说着玩玩。
“真的吗？”洛樱抬起头，清凉的眸子有了几丝柔光。
“真的，以后你可以把我当做哥哥！”他温和一笑，很是真挚。
“哈？哦……”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她小声呢喃。
“你说什么？”他没有听清楚。
“呃……没什么啊！”她勉强一笑，不说话了。
“你是谁？”外面响起呵斥声，应该是来自巡视的小厮，这声音将他们的无言打破，四目相对，都觉得有一丝尴尬。
“我去看看……”姬绝尘向后望了一眼。
“我跟你一起吧！”洛楹撇撇嘴，跟在了他的身后。
075 重聚
“哥？”轻轻叫一声，洛樱便呆住不动了。
此刻的洛渊正用手捂着小厮的口鼻，不让他发出半点声响，闻言，木讷地抬起头。
“哥哥，真的是你！”洛樱的恍惚与怀疑现在全转为欣喜，她完全不顾身上的伤痛，直接从二楼飞下去，兄妹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死了！”她将整张脸都埋到他的怀里，又用力蹭了蹭，哽咽着。
洛渊一向不善言辞，只是紧紧抱着她，不言语，但是清冷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
“哥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曾经救过我的人。”洛樱将手随意地搭在姬绝尘的肩膀上，“他和你一样，也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你放心他是个好人。”
洛渊朝他点点头，双手抱拳，“谢谢你救了我的妹妹。”
“没事。”姬绝尘含蓄一笑。
“哈哈，既然我的哥哥还活着，这下可没有你什么事了……”洛樱似笑非笑望着他。
“嗯？”他有些不明。
“你刚刚不是说让我把你当哥哥吗，现在不需要了呢，你还是当别的……”她促狭地眨眨眼，他却半晌没有回应，她只好添了一句，“比如朋友什么的。”
“呃……当然！”姬绝尘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忙应道。
“……”洛樱翻了个白眼，看向洛渊，“哥哥，你是怎么从老巫婆手下逃脱的？快跟我讲讲吧……”
“说起来我也觉得很奇怪，应该是有人救了我，但我不知道是谁。”他脑海中闪过白骨堆地下大殿的景象。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谁会救我们呢？”洛樱深知龙鱼族早就孤立无援了，海族里不会有任何势力愿意帮助他们。
“不知道，我在一个地宫里醒来，周围还有些昏睡的同胞，但是因为情况紧急，我就先一个人逃出来了，一出来便想着要找你，还好你也无碍。”他欣慰一笑。
“是啊，我们都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洛樱面含微笑，心中满是希冀。
清陵县的早市已经兴起，尖厉的叫卖声透过层层叠叠的木门传到千家万户去。
翠红楼门口。
“姐姐，你先留在这里等我的信号，若是没什么事就不要出面，我先去看看。”她准备一个人去星月客栈。
“好。”萧三娘看着她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进入了翠红楼。
红日初升，橙黄的光芒铺洒大地，到处是明媚耀眼的光线。艾浅大步流星走着，突然在人群中停住了。
在她前方，南宫慕玄骑着一匹骏马正面走过来，一个长胡子瘦老头也骑着马跟在他身后，那人带着一顶乌纱帽，穿着朱砂色的官服，应该就是涂县爷。
此外，他们身后还带了约20个士兵。和艾浅一样驻足观看的人并不少，他们都很好奇谁能有这样大的排场。
“这是皇太子呀！我认得！”站在前面的一个老者激动地叫道，他身子佝偻着，整个脸兴奋地往前倾。
“嗯？张铁匠你可不能乱说啊！”另外有人接他的茬。
“没有，没有的事……”
“这确实是当今太子，我见过的，一个多月前他们从玄虚宫回皇城时我可是亲眼目睹了……”他辩解。
“对对对，你这么说好像是他。”那人也附和着。
“那日回皇城时他还不是太子呢……”
……
好些人都七嘴八舌地议论，打量的目光射向队伍正中的南宫慕玄。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县太爷发话了。他脸上为数不多的肉全都堆在了眼角，挤出一个阿谀奉承的神情，用来请示南宫慕玄，后者摆摆手，算是答应了。
“别吵了乡亲们，这就是灜朝的太子殿下！不久前，清陵县惨遭海啸袭击，大量的县民流离失所。
太子体察民情，特意带上粮食与银两来到这里，一是为了暂时缓解难民的困难，二是为了给大家祈福，祈求天灾人祸都消失。”
他义正言辞地说，句末还不忘加上，“多么好的太子啊！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说完这句，他又下马跪到了地上。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于是街市上的众人都跪了下去。
“这家伙原来是为了这事？”艾浅赶紧躲到了摊位背面，她才不要给他下跪。
“起来吧！”南宫慕玄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眉头深皱，驾着马走了。
“这家伙，还趾高气扬的，装装样子都不会。”艾浅摇摇头，往自己的方向走了。
“咦……”她恍惚中转过身去，斜后方空空的巷子里好像闪过了绿油油的光，可现在已经消失不见。
她一抬眼，追了过去……
南宫昭雪修炼完毕，将玄机图合上，出了门。
“师父，一起吃早饭吗？”他敲敲对面的房门。
“好。”姬绝尘一人出来了，洛氏兄妹已经离去。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小厮走了上来，用来擦手的白布搭在肩膀，讨好地笑着。
这就是曾被洛渊挟持的小厮，他那时的记忆已经被抽离，现在完全记不得了。
“来两个招牌菜吧！”南宫昭雪随意说道。
“好嘞！”
这是客栈附带的饭馆，就在正门进去的大堂里，大堂后面的院子便是供人居住的地方。
艾浅一走到门口，便看见了南宫昭雪。
“咳咳……”她不走心地咳了两声，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师父什么时候到的。”她将疾雨剑放在了桌子边上，直接坐在了他们那一桌。
“到了没多久。”姬绝尘冷言回答。
“回来了？”南宫昭雪轻描淡写一问，漫不经心望着她。
“嗯，回来了。”艾浅有些心虚，一种被打脸的羞耻感萦绕在她心尖。
“好菜来了！几位客官慢用。”小厮端着本店的主打菜走了上来，暂时瓦解了她的部分羞耻。
这几日忙活着几乎没有吃东西，虽然她的身体并不需要这些，但她发现她的嘴倒是非常需要。
这些美味她异常想念，再加上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她放心了许多，现在她只想大快朵颐，吃得开心无比，几乎忽视了两人的存在。
“你慢点吃，噎着了可不好！”南宫昭雪提醒她，嘴角也扯出一丝笑意。
“哈？”艾浅抬起头，嘴边带着一颗晶莹的饭粒，有些不好意思，“这家伙不会是嫌我吃得多，嫌我把肉都吃了吧！”她在心里嘀咕。
“你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呀？这么落魄吗？肚子都没填饱？”他调侃的意味很明显。
“是的呢！很落魄，肚子一点都没填饱……”艾浅也阴阳怪气地回答。
可他全然没听出她的意味，只接了一句，“所以以后还是不要想着离开我了，知道吗？”
“哈？知道了！”她弱弱应了一声，心里真正想说的却是，就你？
“欸，我刚刚在来的路上看见南宫慕玄了，你们知道他来了吗？”她将最后一块卤牛肉放进了嘴里，轻悠悠地说。
“什么！”南宫昭雪一下站起身，仇恨的情绪瞬间主导了他，姬绝尘神色也陡然改变，漆黑的眸子只剩下精明的算计。
“你怎么知道的？”他又坐下来，表面上平静了许多，但是握紧的拳头却昭示了他的愤怒。
“街上看见的！身后跟了好多士兵，正沿着大街瞎走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游街。”她故意装傻，“听说是来给百姓祈福的，这太子不知道啥时候信了鬼神……”
“什么信鬼神，他不过是想来俘获民心，他一向不愿意见这些百姓，肯定是熹云逼他来的。”南宫昭雪用手扶住额头，冷静分析，“或许他还有其他目的，他会不会知道了我在这里……”
“应该不会，走之前我们已经控制了他派来的那些暗卫，并且让他们按时给皇宫发消息，他应该以为你一直在郦国待着。”姬绝尘若有所思开口。
“不一定，万一那些暗卫以我们不可知的形式发送了其他内容呢……不得不防！这几日白天还是不要行动了，晚上我再去联系驭魔殿的人……”他还不能和他们发生直接冲突。
“驭魔殿？你联系他们干嘛？你想直接暗杀南宫慕玄吗？”艾浅警惕地看着他，这家伙要是想着暗杀南宫慕玄后一了百了，那她怎么利用他！
“不是。”南宫昭雪只深思了一秒，就道出实情，“驭魔殿正是我们的结盟对象，他答应为我们提供钱财还有部分武器。”顿了顿，他继续说：
“上次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此事还不一定能够成真，我不想让你空欢喜。海啸发生前我本是要去山上与他们接头，但……总之现在必须要和他们重新取得联系。”
“哦哦，竟然是这样……”艾浅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心中想的却是，阿萧姐姐还没有将此事告诉她。
“你要知道，我是把你看做自己人的，好吗？”他语气又温柔了许多。
“呵呵……”艾浅咧嘴笑了笑。
“此番他怕是要呆上几天，我们虽不好和他硬面杠上，但是不做点什么事又觉得太便宜了他。”过了很久，艾浅突然这么说。
“怎么？你有什么好主意？”姬绝尘饶有趣味地问。
“南宫肃不是也在这里吗？不管南宫慕玄知不知道这件事，我们让他们发生矛盾，最好能两败俱伤，这样我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