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父名姚山
汪叔微驼的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凸出，半晌吐了一句：
“那……说说你咋想的，为啥不想结，石头那娃子天天缠着他娘给他找媳妇呢？”
啥——石头才多大一点，今年刚刚十二岁！这个时代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山娃子一下子噎住了，想了一下说道：
“叔，我不想骗你，我想参加选官考试”
学究考试没有年龄限制，任何人通过县城考试，道府考试最后京都考试，考中的话便能做官，考试的过程就是选官制度。
“啥！你想当官！”汪叔瞪大眼睛一脸不相信的问道，声音都提高了几倍。
“嗯！我想好了，所以我不能结婚！”山娃子认真的点点头。
汪瞎子半天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门前的水渠——
倒影非常模糊，一张老脸上皱纹清晰可见，四周很安静，只有虫鸣声在远处草丛中唱歌，突然一滴水珠
“啪——”掉进了水面……
“叔！叔你咋了哩，别吓我啊你”山娃子见一如钢铁的汉子如今像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瞬间慌了。
“你说……你当官……是为了咱们村吗？”汪叔抬起头，满脸泪水，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地问道。
“叔，这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有义务让它变得越来越好！”
“可——可也不用去做官啊……先不说能不能考上，一不留心是要杀头的……咱们现在吃好穿好村里人都满足啦，为啥要去做那个呢……”
看见面前汪叔泣不成声的样子，山娃子的心仿佛被石头堵了一般格外压抑，眼眶微红的说道：
“叔，你应该知道，再有钱的人在官面前也要夹上尾巴做人，更别说了就咱们这一点钱了扛不住的，我想了很久了，只有做官，我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咱们这个村子，我不会再让别人看不起我们了”
山娃子越说越难受，看着二老日渐苍老，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叔！我小时候的事我还记得……很清楚，太苦了，我……不想过那种生活，我不想让村里人饿死……我想让我们村子每个人都能吃饱……”
汪叔听到山娃子的话，内心深处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直冲脑门：
有些人一辈子衣食无忧，而有些人穷极一生追求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有些人从出生是为了完成一份使命。
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呢？
一般老百姓就是想好好娶个媳妇生几个娃儿，过上属于自己的小日子，而有些人为了国家的存亡不惜战死沙场。
这么多年过去，汪叔觉得当初的自己早就找不到了，只能每天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村子里苟延残喘，为了生活就已经筋疲力尽——
现在小一辈人的理想就在眼前，可能自己完不成的使命能在他们身上实现呢？
“好！以后我就不再管你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要是姚老弟在天有眼看到你这样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汪叔重重点了点头，有抬眼望着一众星星，叹息着说道。
“我都不知道我爹叫什么呢，说起来真可笑”
山娃子听到汪叔提起来姚老弟这三字，下意识的从脖子里拿出来一块铁牌——
不大，只有一个拇指大小，由于年代久远再加上生锈磨损严重，只能依稀在上面看到一个“姚”字。
“以往怕你太小，说了也记不住，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你爹叫姚山和我一样岁数，我们是在一年冬节过后一块被县城带走的，到了战场分到了一个队伍里，但由于我眼睛被射了一箭，运了回来，就此和你爹走散了，这么多年了，要是你爹还在应该早就回来找我们了，恐怕……”
汪叔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深深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山娃子从没有听村里人提过，可能大多也是不抱希望了，怕他年纪小想不开。
山娃子苦涩的笑笑，虽然知道自己是个没爹娘的孩子，一直都没想太多，但真正听到了结果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
唉，未来的路就只能靠自己一步步走了。
“山娃子，以后叔就是你亲叔，谁也不能欺负你！”
汪叔也知道这个事实比较残忍，看山娃子一脸痛苦的样子心疼不已，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这么多年的照顾早就让他和山娃子两人有了亲人般的感情。
“嗯！”
一老一小在月光下依偎在一起，两个水中倒影比例很不协调，但此刻看来，却异常温馨。
第三十一章 面粉精盐
一个半月的时间房子便建成了，每家一层围墙里都养了好几只山鸡野鸭子比较常见的家禽。
县城富掌柜的货也没有断，汪叔让山娃子看了这段时间的收成，加上之前的几贯钱，足足赚了二十八贯钱！
近三两白银！
两个月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一贯贯钱整齐的排列在木箱子里，被汪婶藏在地砖里面，本来打算给山娃子结亲用的，现在只能先放着了。
山娃子思考了片刻，觉得下一个生意的时机到了，便拉扯着汪叔试探性的问道：
“叔，官家对于贩盐怎么说的？”
汪瞎子明显被吓住了，缓了一口气说道：
“山娃子，这个可不能干啊，盐铺都要有官家点头才能卖呢？”
这个就像许可经营一样，盐商有了上面认可便是官商。
上次进城看，一个县城只有一个铺子在卖粗盐，其他地方却没有，这可能也是官府规定的标准吧一个县城应该，具体能不能沟通成功这就不清楚了。
看来有必要去城里的时候问问富掌柜，他应该和盐商有一定的交往，了解的会全面一些。
贩盐的生计一直在山娃子的脑海里反复翻滚，他前前后后想了很多遍，把最坏的结果都考虑了，只是问一声应该也不至于犯什么罪，到时候如果实在不行便换一个差事。
可是这件事情如果做成了以后的吃喝就不用愁了，自己的选官之路也能多一份把握，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说干就干，山娃子下了决心，让汪叔点齐了钱，收拾了一些打算几天后进城。
汪叔也没反对，反正这些都是挣出来的，最坏也不过是回到从前，再说他打心眼里相信山娃子一定能办成。
两天后，到了去县城送野味的时间。
山娃子随着几个大人拎着十几只野山鸡山鸟进了林子，今天的太阳不太强烈，最热的一个月快要过去，所以林子的路并不难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巳时末便到了胡子客栈（上午10点多）。
和往常一样送了一只给了老板，其余的十几只都被送到了酒楼，富掌柜依然是长衫打扮，点齐了货，山娃子拽着他到了一个偏避角落，一开口便问：
“掌柜的，咱们县城的盐能不能私家贩卖？”
富掌柜刚听到也被惊住了，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他早就习惯了山娃子的出口成雷，见怪不怪下，压低声音说道：
“你要做私盐的生意？”
“恩！不过不是那种，我是想自己买来粗盐，制成精盐再卖给他”
“啥？！你会做精盐！什么才是精盐”
也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精盐的概念是什么？
山娃子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怎么形容，因为这个时代没人见过，突然灵机一动：
“就像是面粉，白面粉你总见到吧”
山娃子路过县城一家面粉铺子时，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领着两个丫鬟进店便多看了两眼，感觉很稀奇，这个时代吃杂面的多，能吃起白面粉的绝不是寻常人家。
这下子富掌柜震惊了——
虽说他每个月的进账也不少，但也不是顿顿能吃得上白面的，也就是逢年过节买回家一斤做些馅饼尝尝，如果粗盐能做成那个样子，那……
无法想象，真到了那一天山娃子在整个北元帝国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彻底会变成一个全国出名的人物。
当然，这都是到后期了，具体还要看做出来什么样的，毕竟他确实没见过面粉一样的粗盐。
山娃子看面前的富掌柜脸色变幻，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以为他在心里盘算利钱，便开口说道：
“掌柜的，你应该认识贩盐的商户，如果他能接受精盐，经你的手都有利，你想要多少？”
富掌柜听到这话本想拒绝，可转头一想：
这可是一块大大的肥肉啊！
但官府对贩卖私盐可是严令禁止的，如果发现，是要吃官司的，面前的这个山村里跑出来的小娃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干这事儿？
“可……官府不让私人贩卖啊！”
“掌柜的，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有本事让人接受我制的盐，我就有把握撇清关系，官府也并没有说不让盐户改进工艺，提取精盐，所有人就只能认为是盐商的手笔，和我们没有关系。”
富掌柜眼神晃动，显然被山娃子说动了，毕竟只需要他牵线，过程都不需要他插手，日进斗金的诱惑没人能抵的住：
“这样吧，下午晌我们一起去街西角的盐铺瞧瞧，我和老李很熟信得过，你当场说说，可行了咱们就干！”
山娃子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既高兴又激动——
高兴的是富掌柜没有把他当成外人，不然也不会和他一起见一个官商盐户，激动的是如果这事办成
自己的第一步计划就基本成功了！
第三十二章 盐商李掌柜
下午晌刚过，山娃子便和富掌柜到了街西的李掌柜铺子，盐铺不算大，但也不是一般铺子。
大概有酒楼一楼大小，在县城已经算是很气派的商铺了，毕竟是官家唯一指定经营的税收重地。
进了店铺，一个小厮正撑着脑袋打瞌睡。
富掌柜轻咳一声，他手臂猛地一垂，脑袋差点撞到按面上，看到有人来了，连忙起身招呼道：
“富掌柜的，您来了！我这就叫我们家掌柜的”说完急匆匆地跑进了内院。
不大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瘦高的中年人随着小厮从后面钻了出来——
脸上颧骨很高，眼睛炯炯有神，却有些泛红，应该是午睡刚过。
“富老弟，怎么有空来铺子了，咦——这位小兄弟是？”
“有些事找你，咱们去个能说话的地方吧，这边过往人多眼杂不方便”
富掌柜扫了一眼店外，偶尔还有进来买粗盐的顾客，便笑着说道。
“哦？那咱们进院子里说”说着李掌柜前面引路，走到后门处不太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李二，看好了人，有人找我就说我在睡觉”
“哎——叔，知道咧”
原来两人是叔侄关系，怪不得连姓都是一样，看样子，富掌柜和李掌柜两人关系确实非同一般。
这也难怪，富掌柜是酒楼大掌柜，负责酒楼运营，粗盐又是酒菜不可少的，少不了要和盐商打交道，私下里两人应该也没少闲谈，不然不会如此亲近。
进了内院，山娃子眼前一亮——
整体和富掌柜家里院子差不多大小，但风格又有些不同，凉亭、假山、石泉分布其中。
看得出这位贩盐的李掌柜应该和文人有一丝契合，对风花雪月颇有一番爱好。
三人走到一处凉亭下，分别坐好，李掌柜方才开口：
“富老弟，现在可以介绍一下你旁边这位小兄弟了吧？”
“这位是石寨村的村民，小名山娃子，大名姓……姚是吗”
山娃子点点头，见面的时候为了避免尴尬，他已经把自己的姓告诉了富掌柜。
“你这段时间应该听说市场上贩卖猎物的老百姓，这都是姚老弟搞出来的，浑身皮毛干净，第二天犹如活物一般”
“哦？还真有这事儿”
两人闲着聊天的时候，富掌柜不止一次给他吹嘘野味儿新鲜，多次提到有独特抓捕方法的姚小弟——
原来是他，李掌柜作为整个县城最大的盐商，富贵人家厉害人物见的不少，听富掌柜提起小兄弟时赞不绝口的模样，一直感觉很讶异。
毕竟富掌柜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如果平常，他也不会时常把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时挂到嘴边。
直到现在李掌柜才好好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瘦小的小伙子——
面目清秀，大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穿着一件素布织成的短衫，下面是一条深色些的短裤。
这——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子弟，倒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山娃子看到李掌柜的眼神就知道，他对自己的穿着和年龄抱有很大的怀疑。
还好来时专门在裁缝店里选了一件稍微干净点的衣服，不然人家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行了，先说正事儿吧，富老弟带着这位兄弟来找我有何事儿啊”
李掌柜收回目光，转向一旁的富掌柜，笑脸问道。
“那我就直说了，这位小兄弟会做精盐，白面粉的那种……”
酒楼胖掌柜还没说完，李掌柜一双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这在富掌柜的意料之中，没来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这位老伙计一定会感兴趣，所以下午晌便带着山娃子直接来了铺子。
一次偶然聊天，知道老李掌柜正在为粗盐的质量发愁，官家好几次催了。
每季度的上贡，朝廷已经对苍河县上缴的粗盐有了微词：
别的县城虽说里面也会掺有沙子，但不会影响吃食，苍河县的上贡盐杂质太多，用水化开都依然能吃出细沙，李掌柜每天愁的焦头烂额。
上次县首大人派人来问，想了几天也无法有个确切的方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是第一个顶出来遭殃的。
如果真有面粉样的精盐，那他以后可要扬眉吐气了。
要能掌握了这门技术，在整个北元帝国便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搞不好京都大佬们都要来招揽自己，李掌柜越想越兴奋，激动的问道：
“怎么做的？赶紧说说”
山娃子听到这话有一丝尴尬，做法他当然知道，但却不能说出来，不然就达不到自己想到的效果了，沉吟片刻后回答道：
“是这样的，我想从大人这儿买来粗盐，自己制成精盐后再交给您来卖，不知这样你觉得如何？”
李掌柜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面色暗了下来——
原来这小子想从中分一笔钱，竟想好事儿，刚想拒绝，可是一想到官家那些嘴脸，又没了脾气，半天也没有说话。
第三十三章 协议达成
山娃子见状，心里犯了嘀咕：
这人不像富掌柜一般，看样子不是个长久合作的人，因为太贪心。
犹豫了半天没有答应，可能内心有其他的想法，以后就是能合作也不能掏心掏肺。
但山娃子目前没有办法，想实现自己的目标，就只能走出第一步，这一步至关重要，非盐商不可。
苍河县里有富掌柜说话，李商就是想找难堪，现在也不会撕破脸，目前的局势也由不得他不答应。
想到这，山娃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李掌柜的，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儿做成了便是一件大功德，你也不用愁了，我就是想挣点钱改善一下我们村子，富掌柜作为中间担保人拿一份，不知道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李掌柜脸皮抽搐。
说实话自己真想把那个工序弄过来，然后一家独大，从此飞黄腾达，但仔细一考量，还是先保住自己得地位比较重要，那个事儿以后可以慢慢做。
想到这他哈哈大笑：
“好！那咱们就商量分成的事儿！”
李掌柜的小动作富掌柜也看到了，但并能没有放在心上。
一方面他们打交道十几年了他信得过，另一方面他以为老李犹豫是在想分成的事儿，压根没往坏处想，说到底还是富掌柜为人实在，人品正直。
凉亭下，在坐的三个人，除了一位胖老头和和气气的做个中间人外——
一个精明掌柜，一个狗贼小子，两人相视一笑，便到了利益分钱的阶段。
“李掌柜，据我所知，粗盐十个铜板一斤是吧？不知官府几何，你又是几何”
给聪明人说话很是省事儿，李掌柜瞬间明白过来，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十成，成本三成，官家四，我们商户三”
这下算下来，十个铜板便是三三四的分成，成本三成不能动，便只能从官家和商户里面稍微规划下比例。
山娃子想了想制作精盐的流程，然后说道：
“十个铜板买回一斤粗盐，过滤后我有把握能制出七成的精盐，按比例走，也就是说十斤粗盐制成七斤精盐，成本需要花费三十个铜板，合下来就是不到五个铜板一斤精盐，咱们如果卖到市场的话，李掌柜你觉得需要定多少合适呢？”
山娃子在村子不止一次的算过了，张口就来——
但是最重要的定价需要三人商量，低了分不到钱，多了老百姓接受不了，李掌柜作为资深盐商对这个县城的价格肯定非常了解。
“以目前的市场来看，精盐翻一倍价格比较合适，也就是一斤精盐二十个铜板！”
李掌柜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符合苍河县城的价格。
“那不知李老哥想怎么分配呢？”富掌柜忍不住插嘴问道。
李掌柜听到这话表情滞了一下，几息后才礼貌性的回道：
“这个东西是属于姚小弟的，不如你来说说分配方法？”
山娃子听到这话明显一愣，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低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儿说道：
“二十个铜板，五个铜板是成本，官家让七个铜板，李掌柜拿四个，我拿三个，富老哥拿一个，不知这样，李掌柜意下如何？”
李掌柜脸色如常，看不出内心想法。
一旁的富掌柜倒是喜笑颜开，很是高兴，毕竟他只是作为一个引线人，每年还能分到几十两白银，加上俸银和平常自己的操作，每年能有一百多两的收入。
这已经不少了，关键又不用承担什么责任，上面有李掌柜和官家，下面有石寨村和山娃子，最多他也就是出点人力帮点小忙而已，何乐不为呢？
李掌柜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狠狠说了一句：
“好！就这么办！”
山娃子见大家没有意见，便继续说道：
“李掌柜，以后我从你这里拿粗盐你要按成本价给我，除去五个铜板的精盐成本，再除去我拿到的三个铜板，一斤按八个铜板卖给你，我弄好后会给你们信儿，你们晚上到我们村子安排骡车拉回来，至于你改分给官家的，我就不参与了，你看行不行？”
李掌柜听到这话不太舒服，还没卖出去便想开始分钱，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可是自己又没有什么办法，如果不按这个来，自己官家的那关都不好过去，看来还得去一趟官家那里汇报一下最新的分成模式了。
想明白之后，李掌柜还是露了一个笑脸：
“哈哈！好，就按姚小弟说的办”
说完还起身重重地拍了一下山娃子的肩膀。
山娃子面露微笑，其实他从始至终心里都有一层防备，现在事已达成，只愿这次合作能维持半年左右，时间一到，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富掌柜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儿的夸奖山娃子的表现，少年老成、谋划在胸……
山娃子只是陪笑，并没有说一句话。
第三十四章 梦里的理想国
和富掌柜告别后回到胡子客栈，汪叔几人正在吃，见他回来，便问他结果怎样。
山娃子刚刚点点头，汪瞎子几人立刻欢呼起来，老辈人不关注怎么谈成的，在意的是结局好坏。现在得到了他们要的答案一个个兴高采烈不知所以。
山娃子看着他们手舞足蹈的样子也很是高兴，烦人的事儿还是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只要村里每个人都能好好生活，他便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天刚亮，山娃子便领着汪叔几人到了盐铺，手里只留了一贯，其余所有钱都按三个铜板的价钱买了李掌柜的900斤粗盐，整整装了九个大麻袋。
为了防止引人注意，便付了一半价钱给了李掌柜，让他来安排人晚上运到石寨村。
事情都谈妥后，山娃子几人又跑到了裁缝店，花了半贯钱买了几尺布，汪叔问布的用途，山娃子也没有明说，只是说回到村子才能说出来。
今天天色稍阴，回去的路程并不难忍，一路上走走停停，在午时过后便到了村子外的水渠石桥。
山娃子独自一人沿着水渠边向着自己家走——
夏天的水格外清凉，喝上一口浑身都感觉很舒坦，沿路经过石头家的二层楼房，里面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娘！咱们家里的山鸡下蛋啦！快来看啊！”
“好好！知道了”
……
往村子里看，一座座小二楼冒着柴火独有的黑烟，缓缓升上天空，越往上越淡，被风一吹，散的看不出一点痕迹。
这是拐子叔家，那边是平子叔家里，靠近一块大石头的是光头叔家……
放眼之内，山娃子能一一
指出村里人每一处所在，之前的茅草屋已经看不到一丝存在的迹象，远了看都是清一色的二层小阁楼。
偶尔还会传来鸡鸭的声音，再过不久，这些动物就会变得像家禽一般，没有野性，任由人们来鞭策和生杀它们。
山娃子一阵苦笑，把猎物当成家养来喂，不知整个北元有没有这个习俗，但在这方圆五十里的穷僻苍河县应该只此一村了吧。
慢悠悠的走到自家的小楼下，虽说比不上汪叔家的宽敞，但二层也有三个小间儿来休息。
他也不知道谁能来住，既然盖了，可能十几年的光景都不会拆了，所幸便多盖上两间也显得大一点儿。
整个房子下面只有两只野山鸡喂养，这还是汪叔硬塞给蘑菇，让拖回山娃子家里的，说是让山娃子打发时间用的。
平时山娃子不在家，喂养的事儿一般也都是蘑菇跑过来招呼。
他自己吃饭没个准头，很多时候也是跑到汪叔家里蹭饭的，别说喂鸡鸭了。
山娃子这人懒得很，可都说懒人爱走捷径，这话倒是一点不假：
小时候他就不喜欢跟着大人下水打猎捕鱼，进山砍柴也都是跟着屁股后面没点主意，可能当时脑子笨想不了太多，可懒惰的毛病到现在倒是保留了下来。
以往没事就老爱发呆，可自从被雷劈了一次，呆着的时候还真从脑子里挖出了不少好东西，现在可没有一个人再说他二傻一样了。
一下午山娃子都躺在自家的二楼厅堂里瞧着天上的云彩，好久没如此放松了，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他梦见自己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和一群小朋友去了一个很大的房间，每个人面前有一张小桌子，一个先生打扮的人坐在前面台上教书，山娃子就坐在角落里，面前是一本包装很好的书，一股墨香扑面而来，周围都是摇头晃脑的孩子一边大声背一边对照书本，看起来一切都像完美盛世一般，却不知是哪个国度……
“娃子哥，醒醒啦！”
正在睡梦中背书的山娃子听到外界声音从耳边传来，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现实，原来是蘑菇上了二楼，正在大呼小叫的在旁边喊叫。
“醒啦，别喊了”
山娃子一脸郁闷，小孩子不知世事，正在甜蜜梦乡中被突然惊醒，对于一个嗜睡的人来说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儿。
刚醒来头脑昏沉的厉害，蘑菇在后面说些什么也没有听清楚。
山娃子自顾的走下楼，对着门前的凉水洗了把脸，瞬间头脑清醒了许多，才知道原来是粗盐到了——
山娃子顾不上其他的，忙里忙慌的便往村口跑，蘑菇大喊大叫的跟在后面撒着小脚丫子追，异常滑稽。
第三十五章 管事李二
还没到村口，就看到村里人一群都围着石桥，几个小厮打扮的伙计正给汪叔说着什么。
众人见山娃子来了，都让了一条道，跟着李掌柜的李二一眼便看到了山娃子，他可是知道石寨村真正主事儿的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来时自家掌柜说了，一切要听姚小弟的，他可不敢怠慢了，快走了两步来到山娃子面前，笑脸说道：
“姚兄弟，我是以后负责运货的小李，掌柜的说了，来了这边听您的吩咐，我按掌柜的意思运来了九袋粗盐”
山娃子看了看地上推在一起的九个大麻袋，其中一个开了口露出了一大块粗盐，不用查看。
山娃子也知道李掌柜不会偷工减料，毕竟这个事儿可是关系到他本人的性命和前途呢？他不敢不上心。
看这个小李管事和他自己也差不了几岁，以后也会常打交道，所以山娃子态度很是友好：
“看李兄比我大，我便这么称呼你吧，以后咱们还要多多帮衬啊”
“那是那是”小李管事常年跟在李掌柜身边，处事为人很是爽朗，看刚才的言语也是个周全的人。
“天色晚了，不如在村里过一宿，明日再走吧”山娃子见天色已到了戌时，晚上林子里也不安生，便出口挽留道。
“那好吧，以后还要多叨扰咱们村了”小李并没有多客气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这次从城里过来的有五个小伙子，三个人是李掌柜派的——
两个是富掌柜让来帮忙的：其中年龄最大的也不到二十岁。
一行人赶着一辆骡车走得官道，玩心重，下午晌儿起了货，到了村里天已经暗下来了。
到了晚上，来了外人热闹的紧，村里人便组织起了篝火。
没一会儿下来，几个人便和村里人玩到了一起，看架势比石头和蘑菇还要开心。
城里的伙计大多都是山村里的，从小野惯了，到了城里有人管着疯不起来，一俩月也不见得回家一次，看到村子里的这个篝火夜会一下子便都安耐不住了。
小李却不是个玩性大的人，只跳了一小会儿便歇了坐在山娃子旁边。
都是同龄人好相处，一天黑的功夫便和山娃子聊到一起了，比如抓捕猎物的小陷阱啦，水渠怎么围起来的……
起初山娃子还有兴致给他解释，到了最后说累了，就一句没一句的瞎扯，别看小李问东问西的，山娃子心里就在想：
是不是李掌柜派他打关系套话的？一来二去要是和村里人熟了，不晓得到时谁漏了嘴，便能知道制作的方法。
可转头一想，山娃子并不担心：
因为目前为止，制作工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为防人多眼杂，在制作过程中都是分开办事儿，最后一步是他和汪叔两个人弄的——
这并不是不相信村里其他人，知道的人越多后期麻烦事就会越多，为了以防万一山娃子想了很久才出此下策。
这样一来，就是以后就算出了什么事儿别人也找不到其他人头上，变相的可以救村里人的性命。
晚会过后，汪瞎子把五个人分成了两拨，一拨三人住在了他自己家里，还好建房子的时候考虑的齐全怕往后用得着，这回正好派上用场。
剩余两人住在了大头叔家里，他就一个人住，但房间不少，建的时候学着山娃子一样隔了三个小间儿，地方足够。
本来李二想和山娃子住在一起，但还没说完便被山娃子无情的拒绝了，房子建好后连蘑菇想住都没能如愿哪能让一个不熟悉的外来人住。
不知何时起，山娃子心里越来越爱干净，也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呆着，没事的时候就躺在厅堂里发呆。
村里人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一般没事儿都不来河边打搅他，有事的时候也都是蘑菇过来喊一嗓子。
石头和蘑菇好几次去玩的时候来叫他，他是一次没去，次数多了，便不再来了，只留他自己傻坐着。
不过俩娃娃心里明白，很多主意都是娃子哥出的，所以遇到好吃的也都会过来稍他一嘴，比如水边烤个鱼，弄个螃蟹……
自从蘑菇第一次吃了煮螃蟹，隔三差五的就跑到河边逮，逮到了就让山娃子给她弄来吃。
爬楼梯的时候，城里来的几个小伙子感觉可新鲜，这在他们村可是个稀罕物，二层的小阁楼也是第一次见。
拉着山娃子问了小半天，非要研究个明白。
山娃子懒得和他们闲扯，找了个借口便跑回自己家睡觉去了，这几个伙计个个月挂半空方才入睡……
第三十六章 材料齐备
第二天一大早，山娃子刚睡醒，趴在自家栏杆上伸个了懒腰。
迷迷糊糊中看到河边坐着一个人，仔细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原来是小李管事，山娃子感觉很诧异，便冲着下面喊道：
“李兄！李兄是你吗”
待这人转过身来，果然是他，嘿，大早上的他这是想干嘛。
听到山娃子声音，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嘿嘿，我昨天一夜没怎么睡着，老想来问你点事儿，可是又怕打扰你，就早点过来这边等你起来”
山娃子顺着楼梯下来，洗了把脸，漱了口水，心里觉得很纳闷：
到底有什么事儿能折磨的一个盐商小管事儿睡不着觉呢，便开口问道：
“说吧，你有啥事找我？”
“这个，嘿嘿，其实就是你们村盖房子的事儿，是怎么盖成这样的，太好看了，我早起还问了汪叔，他没说，我就想着过来问问你，看看能不能教教我？”
说完李二瞪着俩眼珠眼巴巴的望着山娃子，这副表情看的山娃子都没了主意，等了好一会儿，他仔细想了想说道：
“教给你并不是不行，但是你什么人现在我还确定不了，这样，我计划以后会在县城成立一个木匠铺，如果你一个月内表现可以，我到时候便请你过去当我们的大总管，负责铺子的事儿”
成立铺子的事儿不是山娃子随口说说，也不是随便打发小李的意思。
这个想法是在盖房之前山娃子便想好的，自己的村子总要有些营生手段，不能光靠贩卖猎物吧！
林子里总有弹尽粮绝的一天，有关粗盐的营生也不是长久之计。
毕竟牵扯到官家利益，可能哪天就做不下去了，再说县城鱼龙混杂，不一定谁眼红使点小绊子自己可能都不好。
按先前的计划是精盐生意预计能干半年，到时候钱有了，想个法子给自己换一个进身之资，然后把秘方交给官府，正好一身轻。
“好！太好了，姚兄弟你放心，我这一个月一定好好干！”小李听到山娃子的承诺高兴坏了，拍着胸脯趾高气昂的保证道。
简单吃了些东西，小李五人便要回县城，两家铺子里的活还等着他们回去张罗呢？回去晚了，李掌柜肯定要骂人了。
虽然李二想留在这里向山娃子学习，但条件不允许，而且从心里山娃子也不希望他留在这里，毕竟制盐的这一码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起初把熬盐地点选在汪叔家附近，主要考虑到一方面汪叔在村子里威望高，之前快饿死的时候，还是靠汪瞎子组织人打猎捕鱼大家才有了一个主心骨；
另一方面这个制作工艺对目前的山娃子乃至于村子都很重要，万一被有心之人一不小心套出来话，那所有的一切便都烟消云散，前功尽弃，所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送走了小李五人，汪叔分了工，汪婶领着村里的几个妇女进山采草药，村子人分辨草药的能力比山娃子强多了。
这个时代并不是有个人感冒拉肚子还要跑到县城诊所的，小病小烧的都是跑到林子里挖点草药回家熬着喝。
像之前山娃子从树上摔下来遍体鳞伤的模样，也都是汪叔他们带着人从林子里挖一些消炎止血的草药回来敷在伤口上。
这一次制作精盐，山娃子为了做到最好，准备中间加上蒲公英、车前子等消炎的草药在里面。
每次从县城买回来的粗盐，里面夹杂的东西太多，村人吃了后，特别容易拉肚子，一连几天让人提不起来劲儿。
如果精盐能解决这个问题，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儿。
说干就干，给汪叔说了自己的想法后，村里人个个干劲十足：
俩人负责收集棉花，拐子叔几人去砍柴，回来烧成木炭，这些东西在石寨村并不缺。
虽说村子地处山区，棉花产量低，但每家每户逢年都会预留一些舍不得用，所以存货也不少。
木炭就更不用说了，每家每户每天吃饭烧火的家伙都是木头，留下来的都是现成的。
把所有东西准备齐全之后，山娃子选了汪叔家后院的一个空地，背靠山岭，异常隐秘。
又把上次熬草药的破锅在底部凿了几个洞，选取的材料便是木炭棉花，草药和棉布几种，最上面一层是棉布，紧挨棉布一层是消炎杀菌的草药——
往下是棉花，为了怕精盐染上绿色，山娃子特意在最后又加上了一层木炭，每一层中间都用棉布铺垫，力求最大程度的过滤出最细的精盐。
第三十七章 人手不足
说干就干，山娃子让拐子叔在制盐的同时别落下了捕猎的事儿，富掌柜那边的野味儿供应不能断了。
汪叔和汪婶俩人负责提取精盐，山娃子全程帮忙，里面几层的棉布和草药用几次就不能再用了，他要时刻盯着才能放心。
汪婶烧开了一锅水，把二十几斤粗盐块全都倒了进去，瞬间化成了盐水，眨眼功夫颜色便开始泛黄——
杂质在水面泛出厚厚一层，怪不得人吃了买回来的盐不定时的都会拉肚子，看这泛着黄泡的盐汤，不死人都算是好的了。
等到水冷却一些，山娃子和汪叔抬着锅一股脑全都倒入铺好过滤层的露底锅里。
黑色的黄色的大颗粒被留在了第一层的棉布上，片刻功夫，露底锅下面就开始滴出了白色的盐水，一个干净的大盆在锅底接着。
三人就坐在一旁等着，闲聊中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粗盐水便过滤完了，接了满满一大盆清汤盐水。
“山娃子，你歇着吧，一会我和你婶来就行了”汪叔抹了一把汗，脱了身上的半衫，光着膀子说道。
“没事叔，这个活儿不累人，现在拐子叔他们才是比较累的，等咱们这边稳定下来，那边就可以歇歇了”
山娃子身子本来就瘦弱，刚忙活了一阵儿，大气便开始喘上了。
“那，富掌柜的那里会不会不高兴了？”
毕竟之前答应别人要长期供货的，这才一俩月的时间就不干了，以后在做生意就难了。
“放心吧叔，到时候我会和他说清楚的，主要是现在猎物越来越少，数量有限，咱们村林子又不大，再说了现在精盐的生意也分了给富掌柜，他不会介意的，咱们偶尔送货去就行了，其余的还让他在集市上买吧”
这俩月天天打猎，现在的收获已经远不如刚开始的时候了，以往一个水塘一天最少能有四五只。
现在去看，大都是两三只的样子，还不敢把所有的水塘都倒入麻醉草，怕以后动物灭绝了就不好办了。
所以山娃子就让拐子叔他们几人负责只在两个水塘倒入麻醉草，这样一来，也能为以后的制作精盐慢慢腾出人手来。
装满盐水的大盆在太阳的暴晒下，水汽已经开始慢慢蒸发，内侧两边出现一道道白色的痕迹，山娃子用手蘸了一点放在嘴里——
呸！真咸！
第一次大规模制作细盐的实验成功了！
之前山娃子只在自家石头上用一斤粗盐糊弄过，并不敢笃定方法是否可行，通过这次收获的半盆精盐来看：
自己的第一步终于稳稳当当的踏出去了！
一连几天，汪叔汪婶加上山娃子三人就在后院昼夜忙的不可开交。
蘑菇是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帮不了什么忙，最多也就是帮汪婶捡一些过滤用的草药，最重的活都压在了汪叔的肩上。
拐子叔几人依然按照之前说好的，每天傍晚进林子拎回来几只野味儿。
村子也会不定时地举行篝火晚会，由于制盐需要太阳暴晒，一般到了太阳下山。
山娃子几人便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了，清洗棉布，更换草药棉花的工作汪婶不要俩男人动手——
每到这个时候，汪叔便能和山娃子坐在门前石头上，喝上一碗凉水，吃上一口烤肉，那滋味，可要美死了……
——
五天的时间眨眼便过去了，到了和富掌柜约定的交货日子。
汪叔和山娃子一商量，让拐子叔几人一大早选了十只肥大的野山鸡，捆在一个大笼子里，一股脑全运到县城。
临走的时候山娃子特意从制好的精盐中选了一斤出来，简单写了一封信让一块带过去，也让富掌柜他们尝尝鲜。
石寨村本来男人就不多，除去山娃子和石头两个不成年的娃儿，加上汪叔，光头叔，大头叔，平子叔，拐子叔也就五个成年人。
精盐的事儿是目前村里比较重要的一项活计，山娃子和汪叔两个人每天制作的量最多也就只有30多斤，等把900斤粗盐全部制出来紧靠俩人需要二十天！
不行，这时间太长了，效率太慢。
这段时间山娃子每天心里都是火急火燎的，非常担心过程中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但又没办法，只能先紧赶着把这一批货交出去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三十八章 一斤到县城
这次带到县城的一斤精盐目的就是通过富掌柜的手转交给李掌柜。
山娃子怕拐子叔说不清楚，专门写了一封草信，里面交待了野味儿供应的事儿。
现在为了精盐制作，村里人已经没办法再兼顾别的差事，所以信里详细说明了情况，让富掌柜还按以往自己的渠道和人脉来提供。
山娃子并不担心富掌柜生气，不说精盐制成后他每天的收入就有几十个铜板，贩卖野味的生计一样也不耽误，以往的精力赚了两份钱，何乐不为呢？
县城这边，富掌柜验完了货，便急忙跑到李掌柜的盐铺，当面粉一般的精盐呈现在铺子台面时，李掌柜彻底呆住了！
没想到那个小娃子说的话竟然真真正正的实现了！
色泽这么好，咸味这么重，一点杂质都没有！
这要是上供到朝廷，自己飞黄腾达的梦就要成真了！
李掌柜解决掉眼前的这个大麻烦后，兴奋的一夜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全身心投入进去，这次派往石寨村的人手和骡车，还是由李二带队。
李二管事的想法倒是很简单，小现在他对村子的那位山娃子——
哦不，姚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想和他打好关系，学一些对自己有用的本领。
山娃子收到回信后，便立即安排拐子叔几个壮汉放下手头上打猎的活儿，全部精力投入到熬盐上。
为了提高效率，拐子叔把自家不用的一口大锅也拿了出来，底部凿了孔，做成过滤锅的样子。
每天白天石寨村都有几个光膀子的汉子在广场上进进出出，抬锅的抬锅，煮草的煮草，一天的功夫便制出来七十斤精盐！效率翻了一倍不止。
关于村里人参与到制作精盐的这个问题，山娃子没能想出一个好办法。
本来防止有人泄密，他并不想让很多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
一方面是为了让这个秘密更有交换价值，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村里其他人的安全考虑，现在看来只能分工协作，最大可能的避免村里每个人都知道。
而随着精盐一旦大量投入到县城，肯定会瞬间卷起一场风暴。
到时任何人都会眼热想从中分一杯羹，不免有些人会盯上石寨村这些一没靠山二没钱财的乡巴佬。
山娃子仔细想了一下，半年的期限太长，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只能提前做好准备。
只等这一批精盐制作完成，县城老百姓只要知道有更好的细盐，各级官吏也会得到风声，实在不行就只能想办法自己主动出击，攀好一个门道，自己的计划便能多出一分把握。
想归想，路还是要慢慢走，山娃子知道这件事情的困难程度，所以只能干着急，生怕这俩月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
几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李二五人提前一天便从县城出发了，一匹骡子后面架着一个空荡荡的板车。
官道上很安全也很平整，几个年轻小伙一路上摇摇晃晃不紧不慢，一直到太阳西斜方才到了村子。
还没停下车，小李便一跃从车上跳了下来，嚷嚷着山娃子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忘年之交呢？
山娃子和汪叔正给精盐装麻袋，整整六大包！
这次总共制出来６５０斤，比预计和李掌柜谈好的６３０斤多出了二十斤！
山娃子直接把多出来的交给了汪叔，让村里人也尝尝精盐的味道，毕竟这可是以后城里人富家才会吃得起的细盐，自己人当然要先尝尝鲜。
答应城里的货正好一分也不少，皆大欢喜。
一声大嗓门从村口传来，村里人都愣了一下，压根没听出来是谁，只是觉得有一丝耳熟：
“姚兄弟，姚兄弟，你在吗，我李二又来啦！”
呵——
这次到听得仔细，山娃子不喜欢李二李二的叫，感觉像是酒馆里打杂的活计，再说了人家还要比他大上几岁呢？
虽然自己不介意，但毕竟这几个月还要互相打交道的，李管事平常为人也很热心。
山娃子想了想便称呼他为李兄，显得礼貌多了。
第三十九章 几天的强身健体
“李兄，你们来了，怎么这么早”
山娃子看到远处李二离老远就开始大呼小叫，不得己便从后院里钻了出来。
“哈哈，这不是等不及要过来先看看嘛，反正也不在乎这一天不是”
李二快走几步，一把抓住山娃子的手臂，异常亲热的说道。
“嗯，确实，正好，我们这边要装好货了，明天你可以一块拉回去”
山娃子说着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大男人之间如此亲密的举动，他实在接受不了——
要知道自己的房子都没有被人住过，更别说同性之间的肢体接触了，被一个大老爷们摸总感觉哪里别扭。
“这……能不能歇一天再走？”李二听到这话，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一脸为难的说道。
“还是明天午时过后走好些，到县城差不多天黑，安全一些，而且李掌柜想必也一定等急了，急着拿货呢”
山娃子想了一会儿，还是要尽快把货供上去才是正事儿，以免夜长梦多。
他知道李二想留下来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好多学点儿手艺，但精盐贩卖的事儿拖不得。
万一到十六岁之前计划不顺利，到时候自己一样要死翘翘了。
上次的样品想必李掌柜和富掌柜的都看过了，他们肯定急的不行，晚上都不一定能睡得好觉，时间耽搁的越久大家的心里都没谱儿。
“这……好吧”
李二迟疑了一下——
自家掌柜确实每天都催促自己来村里拿货，要是让掌柜的知道自己不紧不慢的话，回去又少不了一顿吵，怎么说也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差事儿，不能把饭碗丢了。
夏天天儿早，几人合伙把剩下的精盐装好袋，一股脑全都搬到了车上。
白天太阳盛，提前准备好好了，明天便能省一些力气。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二死缠烂打的非要到山娃子阁楼里睡，天刚黑，他便跑到院子门前的石头上一躺，看这架势如果不同意他就要在外露一宿了。
山娃子实在没办法，看他也没有什么坏心眼，便把他安排到了自己的客房里面。
当初建房间的时候，山娃子盖了两间大点的卧室，一间小的给客人应急用。
没想到房子刚建好不到俩月这就住上别人了，山娃子也是一阵郁闷：
虽说自己现在不想结婚，但一直以来都想要一个独立的私人空间。
万一以后诸事不顺，自己当不了官，便老老实实的回到村子娶一门媳妇，生几个娃，两个大房间肯定能住下自己一家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山娃子心底做官的想法异常坚定：
一定要出人头地！
看着李二幸灾乐祸的样子，山娃子也是一脸无奈，压根没有理这位准备秉烛夜谈的要求——
一回头便顺着楼梯向着二楼爬去，临走前撂下一句话：
“别打扰我睡觉，不然以后别来找我”
李二半晌叹了口气，久久无语，碰到如此个性的人可能也是没有脾气，但没办法，谁让人家厉害呢？
连自己铺子里的人精掌柜都被人家拿捏住了，自己还真不敢得罪了这么一祖宗呦……
一夜无话，第二天山娃子早早便起床了，经过李二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雷一般的打鼾声，暗自摇了摇头：
一日之计在于晨呐。
自从看到自己排骨的身材后，他便励精图治准备为自己的身体负责，每天定下目标，早起围着村子跑上几圈，第一天能坚持五圈，第二天……
到了第四天便被缩短到了三圈……第五天变成了一圈……
今天是第六天，从刚才起床信心满满的模样到现在还没跑两步便开始散步的山娃子来说，无非是一项残酷的大工程。
刚走上半圈，山娃子便感觉很累，打眼一瞥，平子叔家门前的石头形状很好看，嗯——
走进看看，再摸摸，最后一屁股做到了上面。
呼——
装模作样的吐了两口气，证明自己跑步很累就够了，山娃子心满意足的躺在了上面。
太阳刚升起，雾气还很重，一阵凉风吹来一股湿气，整个人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第四十章 老土的娃子
“娃子，你怎么躺这儿睡着了？”
山娃子睁开眼，看到平子叔从家里出来，一身短衣打扮，看样子准备去汪叔家里干活。
这段时间村里人起床后都要到村口聚集，女的跟着汪婶采些木炭，草药，缝补棉布，男的就是抬锅熬盐做一些粗活。
随着日头渐盛，山娃子躺着的石头已经起热了，本打算稍稍休息一会的，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看来这段时间确实有点累了，
山娃子起身跳下石头，冲着平子叔回答道：
“哈哈没睡着啊叔，就是眯会儿，要去汪叔家里吗”
“是啊，去帮帮忙，赶紧回家歇着吧，这段时间你也折腾坏了”
说完平子叔摆摆手，一个空袖筒随着脚步来回摇摆，右手揣着布兜往村口走去。
山娃子还没走到自家门前，便看到李二正坐在河边无聊的扔着石头，听到动静一回头便是一嗓子：
“姚兄弟，你去哪了，一大早的不见你”
“额……我去跑步锻炼身体”山娃子见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哦哦，那我们去村口看看？”小李听着新鲜，但能大概听明白山娃子的意思。
“好吧，咱们走”
家里没有准备吃食，山娃子起床后不是就近从水里抓条鱼上来，就是啃一块昨日吃剩的，刚巧家里的货没有了，鱼肉他也吃腻了，生吃熟吃都不入味儿。
这个时候正好到汪叔家里瞧瞧，汪婶喜欢把一些野菜熟肉熬成汤，早起来喝上一碗香喷喷的咸汤，想想就已经流口水了。
没等小李起身，山娃子到水渠洗了一把扭脸就走。
“哎——你等等啊兄弟”
李二在后面紧赶慢赶，俩人年纪相仿，个头一高一矮，走在一起，活脱脱的像两个土生土长的穷家兄弟一般。
到了汪叔家，蘑菇和汪婶正大锅里熬着汤，离老远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山娃子活动这么久早就饿了，直接扑进去就要挖上一碗尝尝，还没等拿起勺子便被汪婶打了手：
“这么猴急，还没到饭点呢？肉刚到锅里，还没烂，吃了坏肚子”
这个年月吃饭，一天有两次正餐时辰，朝食一次（上午九点），哺食一次（下午四点），当然这都是普遍的习惯，真遇到紧急的事儿吃饭的点儿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像以往汪叔要大早起来去县城，要是等吃了朝食再去肯定来不及，便会早早先吃了，到了县城客栈还是有酒肉吃食的，饿的话就再吃两口填填肚子。
虽说名义上每天两次饭食，但在县城过了午时喝酒吃茶的并不在少数。
每次山娃子跟着汪叔回到村子，太阳下山，到了酉时自家乡亲定会在一起聚餐煮肉。
所以现在听到汪婶的话山娃子倒并不在意，只当是吃饭的时辰晚了，这会儿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山娃子和汪叔俩人坐在门前聊着天，小李就蹲在旁边听着，也不插嘴。
都是些村子的杂事，想来汪叔也是听家里的汪婶和蘑菇说的，无非就是鸡鸭鱼的喂养和生殖，谁家的野山鸡配上了雄鸡，下了几颗蛋。
蘑菇知道的比谁都清楚，也怪不得大的小的孩子都喜欢和她玩。
山娃子也有长时间没和石头碰面了，每次看见他也说不了几句话，主要是这段时间忙精盐的事儿，见面也就是打个招呼。
一直说要教教他，一忙起来忘了这茬子事儿了。
山娃子也是一阵惭愧。
自己和他是村子里最近要服兵役的两个男娃了，自己的事儿现在还没有着落，石头以后服兵役的坎就更过不去了。
想到这山娃子就是一阵头疼，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坐了一会儿，就听到汪婶在里面喊：
“汤煮好了，娃儿们进来吃喽”
话音刚落
山娃子“呼——”的一下撅起身，跑的比任何人都快。
等到其他人进去的时候，只见山娃子一双手捧着一个大碗，嘴上一圈油乎乎的发亮，嘴里“吸溜吸溜——”的声音。
小李看到一阵好笑，大热的天喝热汤能不烫才怪，也不敢笑出声，就是咧着嘴看着这位土帽子：
越看越不明白，看着如此老土的一个山村里的娃子，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想法呢？
感觉自己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啊？
第四十一章 有钱才能成事
辰时刚过，个个已经水足饭饱，一大锅肉汤被几人吃的一滴不剩。
和小李同行来的伙计虽说在城里生活了很多年，但也不是顿顿都有肉吃。
城里的肉可不便宜，每个人的月钱贴补完家里，就剩不下多少了，都是主人家吃剩的才能饱个口福解个馋儿。
上次说的店铺管事的美差并不是随便说说，山娃子承诺铺子弄好要给他一个活计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李二可高兴坏了，不仅能翻身做个小财主，能赚上大钱才是主要的，他心里明白如果这次的生意做好了，跟着山娃子干可要比现在轻松多了。
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能多挣一点儿就能让家里人少饿一顿肚子，这才是最实际的。
小李五人停留的时间并不长，麻袋昨天就已经装好了。
临走的时候山娃子又特意让人在车上盖上昨天砍的马草，白天运盐还是要谨慎一些，虽然李掌柜也认识县城的官家，但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草在车上铺满了厚厚一层，不扒开来看别人只会以为是李掌柜从城外运回的马料。
他作为城里唯一一家盐商，客栈里平常喂养的马和骡子并不在少数，这样装扮并不会让人起疑，做完这些山娃子才放心。
为了表示一下乡村人的好客，走时又特意从水渠里捉了几条三斤多的肥鱼让他们带上，五人终于踏上了回县城的路。
此次山娃子和汪叔并没有跟着，也不怕李掌柜看到精盐不付钱。
要按精盐每天保底五十斤的量计算，此次六百多斤也只够十几天的供应，如果这次细盐在城里的反响好，不用等太久，最多七天——
李掌柜必定再次派人运粗盐，到时候山娃子便能得到自己应得的分成喽，这是之前谈好的，货清钱清，不许拖欠，像李掌柜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不会食言。
以后每天的生活就是收钱，制盐两件事儿。
美滋滋呀~
村里人现在是越来越熟练，很多事都不用山娃子再看着了，以往一天能制出七十斤，现在只要太阳好，很多时候达到百十斤之多。
自己的任务算是基本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等着李掌柜的次次到访，积累资本，早点凑够钱财去找县首买身份了。
往后的两天，不止山娃子，整个村里人都很清闲。
石头经常出入蘑菇家找她玩，不知道两个人有什么共同语言一玩就是一整天：
不过想想也是，蘑菇只比石头小一岁，又没有什么代沟，不像和山娃子在一块，还没和泥巴一刻钟，一转身就找不到人了。
所以在他们俩的世界里山娃子就像是自己爹娘一样的小大人，总喜欢发呆，自己和自己说话，可没意思。
正好山娃子乐得清闲，每天就是在家睡觉，河边发呆，再写写画画，饿了自己不想动手便到汪叔家里蹭饭。
这样一来，见石头的时间倒是多了：
虽说他现在不会看见打雷就爬树找雷劈，但也好不到哪去，风风火火的像个傻大个子似的，体格壮如牛，小小年纪手臂已经和山娃子小腿般粗细了。
对于一个立志吃胖的山娃子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山娃子一般不让他站自己身边，吃饭的时候也离他远远的。
人家一顿两三碗，山娃子一碗两三顿，伤不起啊……
石头是憨的可爱，但好在身体强壮。
北元帝国重武轻文，最低级的学究和武卒身份都能用钱买到，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渐渐的养成了一种风气：
只要钱财足够，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官家身份。
自己的身份都买到的石头的自然也能买到，那样的话石寨村这两位即将服兵役的娃子就能免去一死。
想想山娃子就很兴奋，计划正朝好的一面发展，至少目前看来是一番风顺的。
事在人为，虽说山娃子没有害人之心，但也不是圣贤，不可能面面俱到，更不会提前预知别人的谋害之心——
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此时正在县城里露出萌芽，只待日后给他致命一击……
第四十二章 掌柜也郁闷
话说一个月前——
山娃子和汪叔去城里贩卖野味儿，锦衣的官家公子勒索了一只黄鼠狼，一个出手阔绰的王掌柜买了十只猎物。
不知是否赶巧，自从山娃子和富掌柜打成协议之后，王掌柜的出货便被暂停了。
之前的货大都是王掌柜提供给酒楼的，酒楼作为县城唯一一家大型客流地，每天的肉食都由王掌柜负责，他从中赚取差价。
现在被山娃子这样一搅合，生意没了。
在一个多月里，王掌柜每天都在吃老本，心里憋了一团火：
富掌柜不知为何突然和自己中止合作，具体原因也没有说明白。
王掌柜气不过，就派店里的小厮天天蹲在酒楼后门，到底要看看事怎么回事儿，一连蹲了四五天，终于有一天被小厮看到了！
等把情况一一汇报给他后，王掌柜气得七窍生烟！
这才清楚：原来是自己花了钱买了猎物的一帮残疾人。
不怪王掌柜记忆好，主要是汪瞎子几人太明显了，瞎眼，断腿，缺胳膊，还总是四五人一起，让人记不住都难。
王掌柜又派人到东市问了二狗爹，就是汪叔之前摆摊认识的猎户，二狗爹没心眼便一股脑的把情况全说了。
汪叔月内来县城时，被二狗爹碰到一次——
当时汪叔几人正拎着笼子准备给酒楼送货，正好碰到了被问起，汪叔口快全都说了出来，二狗爹听到还很羡慕：
毕竟这么大的酒楼定时送货肯定有不少利钱，但自己也就只能眼红一下，谁让自己没有人家的本事呢？
这件事儿的过程二狗爹记得特别清楚，殊不知王掌柜要确认的东西这下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好啊！
自己本来是想照顾他们的生意，没想到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这帮孙子给撬了墙角！
王掌柜本就是个投机刁钻的小心眼，现在是越想越气，仇恨自此在他心底发了芽。
他这一个多月光出不进，小厮都被他辞退了俩，再这样下去，虽说自己这几年也攒了些积蓄，但也挡不住每天的消耗啊。
他思考过后就派小厮盯着酒楼和城门口，只要那帮天杀的再来城里，就把他们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回头报给他。
皇天不负有心人，等待的日子并不长。
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了解到，那帮残疾人和富掌柜以及贩盐的李掌柜一起谈过话。
看富掌柜的架势好像很高兴，这下王掌柜的心里又犯嘀咕了：
如果那帮孙子攀上了盐商李掌柜的枝头，自己更不好办了，无奈之下，李掌柜只能暂时放下报复的念头。
不过心里始终咽不下这口气，便时不时的派人盯着盐铺，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一次偶然中，小厮见富掌柜捧着一小袋东西急冲冲的跑到盐铺。
过了几天，李掌柜家里派了几名小厮架着一辆骡车出了城，车上满满的几个大麻袋，看样子应该是成块的粗盐——
王掌柜以为是运到其他县城盐铺的补货，倒也没有在意。
周边的几个县城虽说都要上供御盐，有那么一点竞争在里面，但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个别县城盐商只见的私交还很好，如果一个县城盐货不够，偶尔还会派人去其他县城求一些回来应急。
所以李掌柜城外运盐的事儿并不稀奇，再加上李掌柜平素里和县首走得近，和两位县官也能说上话，自家铺子的小厮很轻易的便架着盐车出了城。
城门盯梢的小厮回来禀报了之后，王掌柜自然没有想那么多，当然也就没有派人跟着。
殊不知骡车出了城便朝着石寨村的方向一路狂奔，转眼便进了官道……
第二天李二他们架着骡车回城，包括后来几天后他们再次出城，回来的时候骡车满满一车马草，都看不出奇怪的地方——
无非是小厮们听从李掌柜的吩咐，运盐回来捎上一车马料而已，但第二天的情况实实在在的让王掌柜傻了眼……
彻底被眼前盐铺里的人山人海所震惊了——
第四十三章 火爆场面
小李几人运盐的骡车当天下午便到了李家盐铺。
李掌柜扒开马料，打开一个大麻袋——
入眼之处，全部都是面粉般白花花的精盐，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当时几人在一起商量时，看到山娃子信誓旦旦的模样，再加上旁边富掌柜作保，也为了自己的前途，李掌柜暂且勉强相信了。
他心里的预期只要能比以往自己每年上供的御盐好一点就行，真没想到啊！
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山村里的土包子，这比其他县城上供的最好御盐还要好！
半年后的年底官员考核，自己和史大人都会受到褒奖，说不定自己真的要鲤鱼跃龙门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掌柜便让人做了很大的招牌挂在门口，上面一行字：
白面粉精盐，一斤二十铜板！
人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盐又贵了，再看
咦——
不对，精盐！面粉一样白！
这个爆炸消息一瞬间传遍了整个县城，城里的老百姓从出生开始吃的就是大块粗盐，每天进嘴里的饭吃完一碗就要吐上十几次，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有的聪明人家甚至用水把盐化开，做饭的时候倒一点盐水进去，但还是不干净，总之吃饭就像是受罪一样。
盐铺推出白面般的细盐，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一群人争先恐后的都想进铺子里面看看。李掌柜看到门前乱糟糟的人群也不排队惹人心烦，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
旁边李二几人维持秩序，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慢安静下来。
李掌柜看大家胃口已经被钓的差不多，方才继续说道：
“这样吧，大家这么多人一块进来铺子也装不下，小李，你安排一下，一批一批的人进来，让他们按顺序进”
李二应了一声，随机开始和小厮让大家排好队，人群中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照做。
不说整个县城就只有这一家盐铺，都要过来买盐，单单是人家和县首大人的关系，也容不得你在此撒野，敢不听话闹事人家一句话城内衙役一刻钟便到。
所以谁也不敢放肆，乖乖的在门前站好队，排到自己才能进去瞧瞧。
前面的一拨人刚进去，后面的人就忍不住了，个个脖子伸的老长，恨不得把眼睛飞进去才好，不怪他们的素质低，主要是压根买见过精盐啊！
每个人都在心里谩骂：
这帮人怎么还不出来！不买赶紧滚出来啊！别耽误我进去。
进去的一群人按小李的指示到了店台，负责打盐的小厮用瓢从下面舀出来一点——
这帮人的眼睛紧盯着小厮的手，当白花花的细盐放在店台上时，这些人沸腾了，一下子炸了锅：
“这……真是精盐”
“这么白的盐第一次见呐”
“来，让我看看……”
“一点盐块都没有，黑东西也没有，天啊！”
……
外面的几十号人听到里面的惊呼声更难受了，一个个心急如焚，仿佛心头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恨不得冲进去也看上两眼。
李掌柜看场面有点不受控制，便重重咳嗽一声，大声说道：
“大家看过了想买的直接交钱，不买的赶紧出去让外面的人进来”
李掌柜话音刚落，下面没有一丝犹豫，片刻后都是乱糟糟的声音：
“我买！”
“给我来一斤！”
“我要两斤！”
……
旁边还听到两个人的对白：
“老弟，你怎么只买一斤呐？”
“唉！精盐比粗盐翻了一倍，本来今天来城里娃儿娘准备让我买二斤粗盐回家呢？我就拿了二十个铜板”说着还一脸懊悔，生怕前面的人抢光了。
“要不，我再借你二十铜钱，你回到村子再还我”
正当这位庄稼老哥为难犹豫的时候，突然听到李掌柜的话音传来：
“大家不要挤，每个人都有，以后咱们盐铺每天都有精盐贩卖，价格不变！一个个的来啊”
说完李掌柜便走到一旁坐在凳子上，把事情交给了小厮们做：
一边看着面前抢盐的老百姓，一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摇头晃脑的样子看着格外惬意。
……
此时在盐铺门外王掌柜家的一名小厮把今天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为了给自己掌柜汇报的更详细，还专门排队半个时辰进了铺子，瞧了瞧精盐的模样……
一看不得了，自己都意动了，一咬牙买了一斤！
正好过两天自己回家看老娘，给村里的老娘也送去尝尝，他从中拿出一丁点回去给掌柜的交差，一溜烟抱着一小袋精盐跑了。
第四十四章 悄悄话
“你说什么！”
王掌柜听到小厮回来的报告，又看了手里的一撮精盐，惊讶的说道。
这——
怎么可能，粗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变成精盐呢？
不，我不信——
肯定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王掌柜一边在嘴里嘟囔着一边来回在店铺里踱步，怎么也不能相信。
过了好一会儿，王掌柜回过神来，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转身对着面前的小厮说道：
“你说，你看到了盐铺小厮架着车出去，第二天就运回来了一车精盐！”
仿佛为了确信自己的判断，王掌柜说完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好似要吃人一般，面目狰狞的问道。
“是……是的”小厮唯唯诺诺的回答道。
“这样，你以后什么也不用干了，给我盯紧李掌柜的盐铺，一举一动都要告诉我，听到没有！”
王掌柜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但心里隐隐觉得山娃子富掌柜李掌柜三人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自己的生意被山娃子一搅合他们俩人便搭上线了。
没过几天，酒楼的富掌柜就和山娃子一块去了一趟盐铺，好巧不巧，过了几天，李掌柜便推出了精盐，这——
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虽说自己和富掌柜私交不深，平常也就是生意上的来往，个人拿自己的分成，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
可就一天的时间，富掌柜竟然派人通知自己中断来往，自己压根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是自己打听出来这些事儿，还不知道原来一个山村来的小娃子还有这样的本事。
这回更好，粗盐竟然因为一次见面变成精盐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自己虽说和盐铺的李掌柜也没有多深的交情，但也知道一点平常人不知道的事儿！
人家李掌柜可是一直想改进粗盐的精度，但每年都发愁也没办法，可短短几天的功夫，竟然梦想成真了。
要说这和那个小娃子没有关系，王掌柜可打死都不相信！
往后的几天，李掌柜盐铺每天都是围绕着一群人，明眼的老百姓一眼便能看出来，现在的人数是以往卖粗盐的两倍还多：
以往也就是一天卖上五六十斤的粗盐，但到晚上打烊，李掌柜核实了几遍，发现这两天竟然卖出了将近二百斤精盐！
粗盐一斤都没有卖出去！
不知道方圆五十里的村寨都是怎么想的，以往粗盐十个铜板一斤一天还卖不了四十斤，现在倒好，二十个铜板的一斤平均每天竟能卖出八十斤！
这可是个可怕的数字，李掌柜看到这个触目惊心的收入也是惊得一身冷汗。
自家的小厮把精盐运回来的第二天，李掌柜便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县衙找到了县首。
当把新的分成告诉县首大人时，官家心里也没谱，便让李掌柜试试，看看效果如何。
没想到这才刚过两天便取得这么好的效益。
如果把这件事告知县首，自己便是大功一件，搞不好县首大人还要上报府门给自己请功了！
自己的前途是跑不掉了，县首大人会因为治理本县城有功，提取粗盐精度，增加税收而受到关注。
自然要被朝廷所重视，一个上品县首是跑不了了。
苍河县由于地处偏远山区，所以历经多少任县首精心治理依然没能摆脱下品县的帽子。
本任县首姓史，就任时已年过半百，考取功名时屡试不中，等到好不容易高中学士分配下来年龄已经到了一个很尴尬的地步。
所以他迫切需要一份业绩来证明自己，如果能有这么一个改善北元帝国的盐政策略由自己主导的话，那么升迁之日便不再遥遥无期了。
又等了两天，盐铺的销量依然可观，每天都能保持在八十斤上下。
李掌柜再也坐不住了，等晚上夜深人静，便跑到了史县首家里分享这几日的成果。
两个人谈了半夜，谁也不知道她们俩秉烛夜谈之后的成果——
只知道第二天李掌柜便再次安排铺子的伙计小李管事，几人装了满满一车粗盐运出了城。
小李几人一如往常，边玩边走，累了便停下来，让骡子吃吃草，喝喝水。
几个小伙子便躺在阴凉处稍稍休息一会儿，其中还有两个小厮一眯眼睡了过去，等小李喊过去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两人赶紧起身，喊了骡子，一行人便又开始火急火燎的往石寨村里赶。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从他们几人出城开始，一路上便有两条尾巴在后面不紧不慢的尾随着——
一直随他们到了石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