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地锅鸡诞生
回到后院，汪婶几人已经回来了，蘑菇手里拿着一串儿糖葫芦吃的正欢，李二过去逗她：
“给我吃一个。”
蘑菇转身就跑，李二就在后面追，一下子把她抓住，两个人闹得很开心。
“婆娘，把这两只鸡蜕一下，一会儿让娃子在院子里面烤。”汪叔从白少爷手里把野鸡接过来，递给汪婶说道。
“好嘞！”
几个女人拾柴的拾柴，烧水的烧水，到房间里忙活去了。
几个大男人就坐在院子里，李掌柜问过白家少爷的打算，白三少想了想说到：
“我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就是在家闷坏了出来走走，不想让人跟着。”
“可是你这样，家里人会很担心，你爹你娘肯定要扑天盖地的找你。”
李掌柜去过白家寨子很多次，也见到过白老爷，那可是一个严肃规矩的话事人。
碰到儿子找不到了，肯定会派人四处打听。
“呵呵！他才不会呢？我一个月都见不到他一回，唉，这个家也就只有我二姐对我好了。”白三少哭丧着脸，说话的语气一阵心酸，这大概就是有钱子弟的烦恼吧。
“你自己出来游玩太不安全，不行这两天让李二和你一块儿吧，看看你想去哪儿？对了，你还要写封信捎回家里，以防家里人担心。”
李掌柜毕竟和生意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为人处事非常周全——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被人骗，要是以后白家来人找不到他，那可就麻烦大了。
“能不能让这位小兄弟，带我去玩？”白三少突然指了指坐在旁边的正在发呆的山娃子说道。
这倒是大家都想不到的，感觉特别诧异。
除了说事情之外，山娃子和自己家里人说话也并不多，他俩又不认识，怎么会点名要山娃子陪她呢？
“额——可是我对县城也不熟啊！我只去过我们村。”
山娃子愣了一下，自己和他说话不多，怎么会选他一块玩呢？难道自己天生就有亲切感？
“那没事儿，不行就去你们在这村子玩玩吧！”白三少面含微笑，一双眼睛紧盯着山娃子说道。
这个要求并不是不行，毕竟人家和府道衙门有关系，就是为了自己的老师也未尝不能答应，只不过他现在想不明白理由，只好先点点头应承下来。
“好啦！”
说话的功夫，鸡毛已经被基本退干净了，木盆里面放着两只白净净的野鸡，用手一摸还是热的。
山娃子把鸡从盆里捞出来，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晾着，然后对站在院子里的李二说道：
“李老哥，去你们店铺拿几张荷叶过来。”
“好嘞！”
话音刚落，人已经跑出去了。
众人等了不到一刻钟，便看到李二拿回来一大叠荷叶。
这几个人中，李二和李掌柜都没有吃过他烤的鸡，但是石头在村子里吃的不少，隔几天都要让山娃子烤一只。
所以接下来他的动作，外来人都不曾见到：
只见山娃子把晾干后的野鸡肚子里塞上一些藿香叶和调料，外面全部用荷叶紧紧包住，又在院子里活了一些稀泥包在荷叶的外层。
等泥稍稍凝固一些，山娃子和石头便在后院儿的挖了个小洞，把鸡放在里面，洞口上方斜插了几根小木棍，架起了一个小木堆。
等点上了火，山娃子才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了一句：
“好啦！咱们就等着吧！”
过程几个人看的是目瞪口呆，用泥糊成的鸡打开还能吃吗？但看到山娃子信誓旦旦的样子，别人并没有说什么。
白三少倒是很感兴趣，时不时的问山娃子：
“为什么要包上荷叶？”
“为什么用泥包起来？”
汪叔几人早都吃过，所以并不担心，石头和蘑菇就蹲在小洞旁边儿看着火。
三个小辈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半个时辰后，石头一声大叫：
“好了！”说着迅速扑灭了火，把鸡扒了出来。
山娃子在一旁看得仔细，这家伙从开始生火就一直盯着时间——
看他在烧火的时候敲敲打打，应该是一字一句数出来的，为了吃到两只鸡也是拼了，连蘑菇在一旁和他说话都没有回应。
敲开泥封的野鸡，一股香味扑面而来，拨开荷叶，黄色的皮肉泛着油，光是闻着气味，口水就已经流下来了。
石头撕下一只大腿，直接递给了山娃子，这是受平常烤鸡的影响，每一次都是山娃子帮他烤好，所以现在养成了习惯，但这次山娃子没有接，反而让他先给白三少。
白家少爷直接接下来咬了一口，滋——
味美肉嫩，嘴唇泛油，香味弥漫：
“好吃！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
两只肥鸡一会儿就被十几个人吃完了，肉渣都不剩，每个人都很满足，特别是李掌柜和李二——
认识山娃子这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手艺，既能做生意。又会做饭，这人也未免太全能了一些。
“鸡叫什么名字？”白三少舔了舔手指上的肉渣，含含糊糊的说道。
“这个，我听娃子哥说叫烧鸡。”石头抢先一步直接开口说道。
“名字很贴切，但是太普通了，不如……叫娃子鸡！”山娃子听到李掌柜的话差点儿一口水呛死，这叫啥名字，太难听了点儿。
他想了想，赶紧开口说道：
“不如叫地锅鸡，大家觉得怎样？”
“好！”
“这个名字贴切，地上的锅？太形象了。”
以后风靡整个北元帝国的名吃就在这天下午在苍河县场一个普通的后院诞生了。
多年以后，山娃子想起，内心一阵唏嘘，感慨万千。
白三少既然确定了要去石寨村，山娃子便决定先休息两天，这边的事情简单处理完后，明天就和石头一块儿回村子里面去。
酉时末，木匠铺的程陈掌柜派人把牌匾送了过来，字面大气，印章清晰。山娃子便把尾款让伙计带了回去。
至此为止，铺子牌面上的事情便已经解决了，模型也已经全部做好，就差一个良辰吉日便能正式开业。
第七十六章 再回乡村
白三少并没有待多久，天就完全黑下来了，几人约好明天朝食过后出发，他便投宿去了。
晚上和村里人商量了后，都一致决定，等山娃子回来正式开业。
留在县城里的几个人先把店铺内给给简单装饰一下，把它改成木匠铺的内部格局。
再联系几个表演小杂技的，到时候摆在铺子门口，加上第一木庄所选的的位置，到时候一定会全城知晓。
第二天早上，几人正在吃饭，只见白三少从铺子里面进来，手里提了一个小包袱，看样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本来说好了山娃子和石头一块儿去，等到临走的时候蘑菇非要跟着，没有办法，汪婶也只好一块儿回村里看看。
走到盐铺的时候，和李掌柜借了一辆架子车，自己的骡子加上别人的车，只能先这样用。
一行五人便坐着车，一路往村子走。
石头可高兴坏了，沿途摸了骡子屁股摸了一路。
山娃子不忍直视，便和白三少介绍沿路风景——
冬季的气温逐渐降低，两旁的落叶覆盖了官道上厚厚一层，道路两旁晨霜还没有消散，雪白色的一层覆盖在路边的花草上，乍眼一看，极似雪花。
骡子奔跑起来，冷风呼呼的灌进脖子，山娃子实在受不了了：
“石头慢点！”
他的身子本来就弱，自从雷劈之后，感觉还比不上蘑菇的小身板儿，没到寒冬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全程走官道的感觉，果然比自己走山路快多了，只有一个多时辰便看到了村口。
村口两旁的乔木都变成了光秃秃的树枝，配上林中合围的小乡村，萧瑟和破败，成了这幅画面的格调，仿佛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光头叔的家里突然升起了烟，水渠内的水又浅又清，都能看到水底的鱼，骡子车刚停好。
白家少爷一下子从车上蹦了下来，跑到水渠旁边，由于伸手够不到里面的水，便直接把衣袍掀开，双膝跪地，伸手去抓。
鱼在水里异常滑腻，别说用手，就是用木叉也很难抓到。
水渠旁边的小池子倒是偶尔有寸长搬的鲫鱼跑到里面，石头和白三少俩人一人抓出来两条，他高兴坏了，一个劲儿的嚷嚷：
“你看！我抓到了活生生的鱼！”
白三少大声叫喊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村子——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在水里面这么尽情的玩耍过，家里面吃的鱼没有煮好，仆人是不让会让自己碰的，怕鱼腥味儿染到衣服上。
山娃子看到这温馨的一幕，笑呵呵的说道：
“可以多抓几条，一会儿我教你烤鱼吃。”
“好哇！”
白来应了一声，说着把两条鱼扔到旁边，又开始往水池里面摸。
这一刻，他并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白家少爷，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天真纯洁，一点儿都不像在东街时看到他卖骡子的精明嘴脸。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童话梦，只不过有些人可以肆无忌惮的表露出来，而有的人却一辈子也不能轻易暴露人前。
不得不说，没有童年的人生不完整的，残缺的童年能影响人一辈子的命运走向。
村里边的光头叔，平娘阿婆，白发老大爷，听到动静都知道，山娃子他们回来了。
主要是因为石头的嗓门儿太大，在村子时只要他一说话二十口人都能听见，而石头和山娃子走的最近，所以村里边的人都能知道。
留守的婆娘听到声音也都出来了，大家多捕点儿鱼虾，准备晚上在一块儿好好吃一顿。
蘑菇吵嚷着要吃八脚怪（就是螃蟹），但是现在这个天气根本找不到，只好承诺了她多烤一条，满足她的小心思。
一下午的时间，石头蘑菇和白来三人都在水渠里面抓鱼，几个人比赛看谁捕的多。
夜幕降临，满满一盆的鲫鱼被搬到了院子里，汪婶她们又在锅炉里面烧了一大锅热水，把全部鲫鱼收拾干净：
旁边石头搭建的篝火堆烧的正旺，他把树枝找来，把鱼串上，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两个。
一个个兴致勃勃的围着火堆，数蘑菇最为高兴——
看到这么多人陪他一块儿玩，她一会儿跑到这边烤鱼，一会儿又窜到那边添火，几趟下来满头大汗。
回到村子标签子就是她的天地，谁也管不了了。
不一会儿，村子里就铺满了烤鱼的香味，十几个人有说有笑：
手里的鲫鱼撒上盐巴，用火一燎，香味儿扑鼻，鱼肉呈现出焦黄色，石头早就忍不住了，一口接着一口，几下便吃完了。
白来闻到味道口水早就流下来了：舌头一舔，又咸又香。
他在自己家里只吃过煮的鱼汤，煎的鱼肉，倒从来没有吃过火烤的整条鱼——
一手拿了一条，左一口右一口，中途被鱼刺卡了几次，但仍然抵不住他吃鱼的速度，半寸长的鲫鱼，总共吃了五六条。
最后一把把鱼骨头摔在地上，擦了一把嘴说道：
“太好吃了！”
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好像八百年没有吃过鱼一样。
今晚的篝火会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乡村的体验彻底颠覆了白三少这个富家子弟的世界观——
原来没钱的人也可以活得这么快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童年生活。
很小的时候他母亲就去世了，是二姐和自己相依为命，虽然说大娘也没有刻意的刁难姐弟俩，但也不是过分的亲近。
在这个家中，除了每月一次的家庭聚会能看到父亲外，在平常时间，几乎看不见家里长辈们的身影。
从小便是二姐陪他玩耍，也可能是血缘的原因，他和姐姐格外亲切，他小时候淘气，是姐姐为他承担家法，长大了，虽然两人不住在一起。
他最喜欢和姐姐呆在一块，这样心里会觉得很放松，很自在。
白来看着阁楼外，撒下来的月光在清辉下满是幽凉，隔壁房间里的山娃子早就没了动静。
第一次睡两层小阁楼，他上上下下爬了好几趟楼梯，在他心里：
这个和自己年龄相当的农村野孩子无所不能，可就是话不多。
他决定：
一定要和这个野孩子成为好朋友！把他会的都学过来！
第七十七章 上京薛家
为了能让这个原来的白家少爷好好体验一下乡村生活。
第二天吃了朝食后，山娃子和石头简单做了几个小笼子，用小盆子煮了一些麻醉草——
一切准备就绪，几个人跑到林子里专门儿找了周边爪印多的水坑，在周边放了几个小陷阱。
“这样就不管了吗？这么简单的东西，猎物会自己上钩吗？”白三少看着如此粗陋的小笼子，满脸不信的问道。
“你看这个水坑，远比林子其他的积水处，爪印更多，说明这边的动物应该大多属于小型猎物，大型猎物一般这个时间就开始冬眠了，所以爪印少——
我们把陷阱放在这里，便会有最大的把握能抓到他们。”山娃子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水坑给他一一解释道。
把陷阱摆好之后，三个人便开始往回走，路过一颗大树时，山娃子抬头看了一眼：
树枝被重物砸落的创伤经过漫长的秋冬季节并没有长好，在树干上依然留着几个很大的伤疤——
这就是当初他被雷劈后掉落的地方。
半年的时光如流水一般迅速，回想往事历历在目，如果没有当初的经历，他的口吃也不会变好，脑海中也不会多了很多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西。
山娃子拿起刻刀，在树干上刻下一个大大的“姚”字，他要在心里记得这个自己的重生之地，也在暗暗发誓：
有一天一定要查到，自己脑海中的世界到底是哪里。
就在这个小乡村与世隔绝的同时，在府道衙门任职已过五年的冯府台，接到圣意，要在年关入京述职，不出意外应是高升进入京都衙门。
文官集团的吏部已经拟定人选，有薛仁薛子豪出任一府之尊，接到消息的府道衙门衙门人员，每个人的心里是五味杂陈。
他们都知道北元帝国有三大家族，文官薛家和风家，武官紫家。经过一百多年的经营，三大家族掌握着整个帝国的命脉——
左相薛千法，右相风见昔，百十年间稳居朝堂，早已成分庭抗礼之势，两人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早就门生遍布天下。
这一次派到苍梁道任府台大人的便是薛家三代中的长子薛仁，现年35岁，一般官员这个年龄都在县衙里面熬资历。
大家心知肚明，是薛家在背后掌控，把他直接安排安排成府道大员，这次的交锋薛家更胜一筹，以后又多了一个政治筹码。
这么多年，薛家的口碑，要比风家好上许多，光是风家的小辈大街上调戏姑娘，便坏了他们家族多年攒下的名誉，文官的的核心便是文人士子，尊师重道。
风家掌舵人风见昔是当初先王留下的顾命老臣，在朝堂上与薛千法政见不合，冲突不断，虽说都已文人自居，但理念不同——
风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仗着皇帝宠幸，却能在右相的位置上做了20年，屹立朝廷不倒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至于紫家世代习武，现任护国柱石紫文羽曾经以一己之力捍卫一座城池，在对外战争中从无败绩，号称北元帝国战神。在先王时期，就授予他入朝不拜，见君不参，监督皇权之责。
皇帝异位之初，朝野动荡，也是他极力辅佐现任皇帝杨丰坐稳皇帝的宝座，杨丰更是在继位之后，准许他抬轿入殿，威望在朝中无人可比。
不过随着紫老将军年岁越来越大，现在已经很少直接参于朝政，由他的长子继任北元帝国的大将军之职。
紫藤由于自小跟着老父南征北战，深谙兵法，在朝廷上现在主管内外战事。
自从北元建国后，对外一直都是摩擦不断，几天一小仗，一月一大仗，北北元帝国国资根本消耗很大，皇帝也没有心思放在内政管理上。
每天都是想着如何有钱，怎样有兵。只有有了这两样，北元才有资本和敌国一战高下。
这次朝堂左右两相的博弈，结果来看显然是薛家占了上风，派出了第三代子弟任地方大员，更是朝廷对他寄予厚望了。
如果业绩做好，这次到任的薛仁凭借家族的背景完全可以入二品之列。
——
此刻薛府大宅院内，大堂上左右坐了四人——
上首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两排对坐的像是子孙辈。几个人个个面容肃静，整个房间内异常安静，首位就坐的看来人已就坐，便摆摆手把屋内的众多丫鬟挥退了。
他本来禁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一笑，目光扫了一下周围，缓缓开口说道：
“阿仁，你作为薛家长孙一定要争气，老夫已过古稀，还能帮衬你们几年，要尽快上路才好。”
薛仁赶紧站起身，他一个中年人在老人面前却犹如小孩子一般，身体微躬，双手抱拳：
“爷爷身体硬朗，必定长命百岁！”
上首老者听到心仪的孙子说出这话，哈哈大笑，满眼尽是慈祥。
原来上首这位老态龙钟的慈善老者竟然便是帝国大权在握的堂堂左相，如果穿上一件粗布长衫走在大街上，根本不会有人能猜出他的身份。
左相坐在上位，看到薛家最有出息的孙子这么懂事，他很是欣慰，笑了笑：
“不用这么拘束，坐下说话，这又不是在朝堂上。”
“去了就好好干，只要干出点成绩，就能想办法弄你回来。”坐在左侧下手的一个中年男子开口说道。
“薛家就你不上进，过几年等你儿子赶上你，看你这张老脸往哪搁！”薛家老爷子听到这人说话，老脸一横怒斥道。
“是，爹说的是。”
原来这人便是薛仁的父亲薛雷，是老薛家的二少爷，但是这三个孩子中，薛千法对老二最为头疼，虽说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三天两头都要给家族添堵，让京都人看笑话。
大儿子主管户部，三儿子是工部的二把手。
只有这个二儿子混了半辈子也只混到一个京都巡检的职位，并不是家族不帮忙，一直想给他找准时机升职，但这么多年先不说他立功，光是给他擦屁股已经十几次了——
二子从入仕已有二十多年，根据他个人的意愿，迄今为止已经换了五六个衙门，但都呆不长，而且和同僚的关系非常差，不得已薛老爷子只好让他做主管京都治安巡查。
这倒符合他的脾气，整天带着一帮人在京师街道上幺五喝六。
“到了地方要做实事，放手去干不要怕，有什么事儿家族给你兜着！”
左侧为首一人站起身，走到薛仁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看年龄和他父亲薛雷相差不大。
“多谢大伯！”
薛仁弯下腰，对着来人弯腰行礼道。原来这边是薛家的大公子主管户部的薛海。
除去屋子里坐的四人，还有薛家三公子在外办差，到年关才会回京，怕是见不到了。
薛仁也知道这是家族放他出去历练，为了家族长久考虑。
话都说完，最后薛老爷子坐在上首微抬眼皮发话：
“阿仁，薛家小辈中数你最有出息，一定要争口气，这两天准备一下，后天便启程吧。”
老爷子说完便率先出了门，几个人也都鱼贯而出。
第七十八章 白来离去
当天傍晚时分，山娃子石头和白来三人到林子里寻找结果。
走到水坑前一看：
周边放了四五只笼子，却只有两个里面有猎物——
一只野鸡已经昏了过去，还有一个半大的班鸟眼珠子在动，但身体却动弹不得，看样子应该都中了麻醉，还没有多久。
“”……真稀奇，今天你熬草药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这么厉害。”白来掰开笼子，敲了敲已经没有知觉的野鸡说道。
“那是，在以往我们一天都能弄七八只。”石头趾高气扬地样子，好似之前都是他做的。
“嗯，现在只能偶尔弄一次，不能再专门儿干这个了。猎物有限，而且冬季天太冷，少了也很正常。”
山娃子让石头把另外的一只也带上。
一行三人边说边走伴着落日的余晖向着村口走去。
为了让白家少爷能够吃得痛快，山娃子和石头又专门儿做了两只石锅鸡。
虽说村子一半人都去了县城，但喂养的鸡鸭禽兽都在自家一层院子里。
现在天气太冷，也都想早点回炕上躺着，所以晚上汪婶儿只是简单的熬了一些肉汤，一群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吃得愉快。
毕竟以往在村子里经常一块儿欢庆，大家都已习惯。
白来虽说只来了两天，但已经深深被农家欢乐冲昏了头脑，一两天都是乐呵呵的。
天还没有黑，他便催着村里人杀鸡煮汤。
蘑菇一双小手冻得通红，身上的破棉袄这几天的功夫就被磨出了棉花，山娃子问到汪苏之前寄回来的几匹布怎么不用，汪婶往事连连摆手：
“还没到年关，先不做新衣，凑合着穿旧的。”
她的话让山娃子鼻子发酸，没想到自己折腾了半年，村里人还都是这么穷，只能满足温饱，每家每户依然穷的叮当响。
石头只比山娃子小两岁，但每天都乐呵呵的，他的心愿只是每一天都能吃上一口饱饭，其余的事情从不多想。
蘑菇还小，一两口糖就能满足。
最重要的便是村子里近20口的生计怎么才能得到彻底解决，这才是一件真正让人头疼的大事儿。
这天夜里，白来依然睡在山娃子的阁楼上，晚饭过后，他便一直闷闷不乐，直到山娃子问他缘由，他才开口说道：
“不想玩儿了，想明天回家。”
山娃子倒没有多想，一位富家少爷离京这么多天，可能早就不适应了，毕竟外面不比家里，事事都需自己动手。
没想到还没等山娃子开问。白来继续说道：
“我想我姐了，这几天找不到我，她肯定急坏了。”
山娃子对这种话题，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便只好选择沉默。
“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交的朋友，聪明，人也好。”突然他的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倒是让山娃子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我想和你结义兄弟，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山娃子听到说话，差点一口水喷到他脸上：
“咳咳……我想冒昧问一句，咱俩之前又没见过，我就是一个乡村的野孩子，怎么对我这么看重？”
白来沉吟了一会儿，黑夜中两颗眼睛在月光的照耀反着绿光，直视着面前对坐的山娃子说道：
“在县城时就听过你的事情，觉得你很不一般，到了你们村子，又看到石头和蘑菇对你的崇拜。这几天接触下来更觉得你人品可靠，值得一交——
我朋友虽说，但真心的很少。这个我能感觉出来，所以你懂了？”
山娃子看他的表情不似说笑，也不像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最后想了想才说道：
“结拜就算了，仪式太麻烦，如果你看得起我，咱们就异性兄弟相称吧！”
“哈哈，好！我过了年关就17周岁了，姓白名来。字问道。”白来听到这话很是高兴，随即站起身，双手抱拳说道。
山娃子也照着回了一礼：
“我姓姚，没名没子，过了年关满15周岁，白大哥受我一拜。”
“好，兄弟快起来！”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就在一个冬日的夜晚确定了钢铁般的兄弟情义，直至多年以后，两人联手在官场中纵横驰骋，一文一武权倾一时。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不知兄弟为何只有姓？难道没有名字吗？”
“这……实不相瞒，半年前我还不知道自己姓姚，所以至今还没有来得及定名字。”
白来听到这话倒是很纳闷，虽说少年16岁加冠，但姓名自出生起便有的，他疑惑的问道：
“我听李二说过，你是跟着汪叔一家长大的，难道他们没有告诉你名字吗？”
“我问过他们，我娘怀我的时候我爹就已经走了，没来得及取名，从小我娘边便我山娃子，村里边也这样叫，所以……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到时我让老师取一个便是了。”
两人关系亲近，山娃子并没有隐瞒，正打算找个机会和自己的老师当面谈谈明年开春县试的事情。
“这样也好，符合常理。”
名和字是人一辈子的称呼，但名一般是父母起的，字一般是先生和恩师取的。
山娃子情况特殊，史县首既然把他收为入室弟子，当然也有权利给他起名字。
第二天吃过朝食，白来便要告辞，他牵来自己随行的骡子跨上去，此去马平寨有50多里，路途遥远，骡子又不是马跑不快，所以便只能早早起程。
临走之时白来思酌再三，不知以后兄弟何时才能再见，便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递给山娃子，此玉面色翠绿，晶莹剔透，一看便知不似凡品。
山娃子推迟了两下又不能拒绝，便只好留了下来。
他浑身翻遍了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便只好从兜里面摸出来一枚铜钱，用刻刀铜板上划了一个缺口，递给白来说道：
“我这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别嫌弃，如果以后需要我帮忙，拿铜钱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你有困难一定要去寨子里找我，咱们有时间再聚，保重！”说完便跨着骡子奔向官道。
山娃子和石头蘑菇三人在村口石桥上注目良久，一直等白来的身影不见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不只他觉得白来是个可靠人，连石头也和他成为了好朋友。
第七十九章 山石之意
白来走过之后，未时末（下午三点）山娃子一行四人便要准备回县城去了。
走之前，汪婶问了光头叔他们。
照山娃子的打算，村子里边的人都要去铺子里，闲的时候大家一起热闹，忙起来也有人手帮衬——
村子里还有一部分人不想走的，光头叔要照顾他行动不便的爹根本没办法离开。
他们在村子里生活时间长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想离开这个多年的避风港湾。
无奈之下，几个人只好先走，以后再慢慢做工作吧，村子里只留两三个人也不行，有事也没有人传信。
今天的天气异常寒冷，北风一直在吹打着整个北元帝国。
大人架着骡车走在官道上。
寒风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山娃子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低着头埋在车里和蘑菇下棋，村里人玩的棋跳跳特别简单，山娃子只是看到石头和蘑菇玩了几次便学会了，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全是打发时间用的。
九个格子谁先填满谁就赢，骡子车由南向北缓缓前行，车子里不时传来小孩子欢快的叫声：
“我要这个！”
“我要退一步，嘻嘻……”
……
到了铺子汪叔并不在，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去了李掌柜那儿。
山娃子到盐铺的时候，正看到他俩正在说笑。
“来娃子！快坐，我们刚敲定好开业杂技的事儿。”
“你说一声我都替你办了，根本用不着让你叔来回县城跑地方。”李掌柜佯怒道。
山娃子连连抱歉，坐下来问道：
“既然确定了，明天咱们就可以开业了。”
“晚上的时候去你老师那儿一趟，看看明天上午能不能让他给你捧个场。”
李掌柜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都想到了，看样子是真心为了山娃子考虑了。
找官家做木匠铺开业的宣传人，这个想法好。
“晚上我去一趟，老师比较忙，不一定有时间。到时候派个人应该没问题。”
山娃子会心一笑，想到明天如果有官场撑场，铺子的效果肯定非同一般，一炮打响苍河县不成问题。
“哈哈！如此便万无一失了。”李掌柜看着这个和李二年龄差不多的孩子，现在成了自己的子侄，心里很是欢喜。
他知道半年来这个孩子，创造出来的东西，是整个北元可能几十年都无法改变的，但是史大人只给了他一个考生的身份，却没有保送他通过县试。
上次史大人收他为入室弟子的情况表明，在以后的官场之路肯定少不了要提点他。
酉时末（下午七点），山娃子便独自从西街往东走，一路上三三两两的人在急匆匆的赶路，大多店铺都已经关门，只剩居民区的灯火在亮——
来到县衙后门，史老管家开了门，他躬身行了一礼：
“老师在吗”
“进来吧”声音有一丝嘶哑，这还是山娃子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以往来了几次都是在前面开了门便走，问他也不说。
山娃子在后面走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开口说道：
“老先生，你不爱说话吗”话刚说出口，他便后悔了，人家想不想说话挨你什么事儿了。
不曾料想，前面老管家听到问话竟然停了下来，慈祥一笑，露出一颗跑风的门牙。
“噗呲——”
山娃子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看老管家没有不高兴方才放下心来。
“你以后便是大人的弟子了，有空常来”他说完便继续向前走。
顺着小小石路一直往前走，山娃子在月光下依稀看到凉亭里面有一个身影正在喝茶，老管家领着他进了亭子里扭头便走了。
“坐吧，能喝不能？”闻到气味，原来老师在对月饮酒。
山娃子抓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入口清香，比之前在客栈喝的好太多了，但酒味并不是特别浓，一口下去满满的都是粮食味道。
“小小年纪，饮酒过多可不好。”史大人看着山娃子连饮了三杯喝的很急，笑呵呵的说道。
“额……这个太好喝了一时没忍住。”山娃子尴尬的说道。
“想喝就多喝点，只要别醉了就好。”
史县首笑着点点头，他这几天想了很多次，现场收他为徒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一个月前，就老听李掌柜说起山娃子的能耐，他的心里特别留意了一下，最后经历的几次事情发现，这个小伙子确实非同一般，只要好好栽培，定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他也有点私心，毕竟现在年纪大了，得为自己的后路想想。
“老师！”
山娃子向前一步弓着身，双手举杯：
“一直没有机会陪老师，我先敬您一杯，先干为敬。”
“对了老师，我现在依然没有名字，想来想去，还是让您取更合适一点。”山娃子趁着酒气，想把今天所有要解决的事情都提出来。
“哦？想想还真是，听说你姓姚，倒很少听人叫过你的名字。”
史县首猛一听说，感觉确实好生奇怪，李掌柜带他来时，以往叫他姚兄弟，现在叫贤侄，很少叫名字，原来竟是没有。
“县城里边的人知道我姓姚，在村里边的人都叫我山娃子。”山娃子醉眼朦胧，月亮在他的瞳孔中逐渐变大。
“你父亲叫什么？”史县首低头灌了一杯酒，很随意的问道。
“姚山。”
“嗯，明日倒是很贴切，你住在石寨村，不如你的名就叫岩，取山石之意，你觉得如何？”
“姚岩，岩……这个名字好！我记性差，但这个名字肯定不会忘了。”山娃子的话又让史县首一阵大笑，让俩人之间的距离拉进了很多
两人又喝了一杯，史大人捋了捋下巴的胡子，接着说道：
“名起好了，但字需要好好斟酌。毕竟后期你入了官场，朝廷备案可是需要表字的。”
这个山娃子倒不知晓，之前问道汪叔的时候，他感觉有个姓名就行了，谁知道原来后面的字才是最重要的。
足足过了一刻钟，山娃子就坐在亭子里面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史县首在嘴边念叨，迟迟没有确定下来。
西风吹过，突然把正在梦幻中的他惊醒了，他打了一个哈欠，发现史大人竟然呼呼睡着了：
“这……”
山娃子最终也没有确定出自己的表字，把老师交给老管家之后，他才放心离去，回去的路上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自己的姓名
“姚岩……”
总感觉寓意不太好，但又说不上来，好一点的是和自己村子倒是非常相似，读来也朗朗上口，一时间便也有点喜欢这个名字了。
第八十章 县衙文书
第二天一早，山娃子——额，现在应该叫姚岩了，又跑到县衙后院：
“老师，还有个事儿想求你事儿，今天午时木匠铺就开张了，想让您老派个人过去露个脸，你看行不？”
既俩人关系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在客气，一个要求又提了出来——
他也知道一县之首不适合给自己做宣传，所以他压根没提，直接降了一个层次，让县衙派个人代表一下就行了，让老百姓放心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这小子，竟是给我出难题，不是我不愿意派人去，商贾之地官家不好插手啊”史县首一脸为难的说道。
“可是老师，我可是把你写的匾都挂起来了，上面已经有您的记号了，还怕更张扬吗？”
“这……好吧”
史大人想想也是，虽说官场和商家互不干涉，但朝廷并没有勒令禁止。
再说了就是府道衙门查下来自己也有说辞，光是进献精盐这件事就能给府衙带来巨大好处，山娃子可是功臣，到时候可能还会表扬一番，至于出场撑面子的事儿比较起来便不止一提了。
“这样吧！我让老梁去一趟，正好他是负责文书的，这个场面他也应付得来。”史县首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时间去，但必须要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
“好啊！那我们就定在午时，铺子开业吧，人也比较多。”
这个决定是姚岩和汪叔前两天就商量好的，趁着集市未散，上午开业时辰刚好。
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之后，他便陪着老师喝了几杯清茶，两人有说有笑，旁人看来还以为是认识了很久的忘年之交。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姚岩心里觉得史县首为人和善，但霸气不足，现在的官场一般都是家族式的，站好了队伍才有可能高升——
以他已过半百的年纪，做到七品的县首，为免壮志难酬，就是没有找好自己要投靠的权势人物。
在回去的路上，被冬季冷风一吹，他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虽说自己曾经遭受大难，但好在事过境迁，一切都踏上正轨，可要想复仇，必须等自己强大起来。
目前在整个苍河县，自己身为一县之尊的学生，在整个县城有了栖息之地，再也不怕被人欺负，现在他的后台就是自己的老师。
下一步要准备的便是明年开春的县试，只能真正等自己踏入官场，才会有更多的机会往上爬。
这个世界亏欠他的太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经历了幼年失双亲，雷劈鞭打，这一连串的打击。
变强的欲望深深地根植在姚岩的心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事在人为！
半个多时辰的功夫，铺子里面进来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脸庞浑圆，身材却很苗条，一进门一阵大笑：
“哈哈！姚贤侄在哪儿？”
听到这个称呼姚岩便知道是梁文书到了，只是他没想到会来这么早，迎接他进屋后，村里几人正围着吃饭，见状赶忙起身让他坐在上首。
此文书倒是不客气，做下来拿了一个杂面馒头便直接开吃，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到了县衙……唔……便听大人说，要来你们铺子…帮个忙，哎呀，你看我这饭都没吃，不介意吧？”
汪叔连连摆手：
“不介意……不介意”
姚岩看此人还真是另类，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
奇葩！
等梁文书茶足饭饱后，集市上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姚岩和汪叔几人把铺子里摆满了阁楼的模型，一切收拾好了之后，扮杂耍的班子里来了两个人，看样子应该是父子，小孩的年龄和石头差不多大小。
中年人来到汪叔面前：
“老哥，咱开始吧！”
汪叔向前把梁文书带到店铺前面，指着牌匾说道：
“一会儿我们宣布开始，您就可以扯下布条了。”
梁文书点点头，众人到位。
汪叔向前一步，对着围观的百姓说：
“欢迎大家捧场，今天是我们第一木庄开业的日子，有幸请到了县衙里面的梁大人，为我们揭彩，大家欢迎！”
老百姓感觉很是稀奇，一个木匠铺还能请到县衙里面的官家，看来这间铺子非同小可，至少会有很强大的后台。
大家都很配合，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不时的还有人呐喊：
“好好！”
“快点揭。”
一声开始之后，梁文书直接一拉红色的帘布，应声落下四个大字出现在众人面前——
笔法强劲有力，棱角分明，一看便是浸**法十几年的功底，右下角还有红色的印章。
大家只看过木质招牌，但从来没有见过招牌上还带有官章的，一个个都凑近来看，原来是县首大人的私章，大家心里更是明朗，对这个木匠铺又高看了几分。
“乡里乡亲们！留个位置，看我们爷俩表演开始啦！”
中年杂技大声嚷嚷着，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大圈子，带到人群散后，右手一甩，一个桶粗的铁圈直接被稳稳当当地放到了头头顶上。
众人一翻叫号，只见中年大叔眼睛斜望着天，脚下一前一后，左右摇摆，平衡力极好，一个多钟的功夫铁圈丝毫不掉落。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圈子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轮子般的板鞋。下面是轮子，上面是一个小木板。他把脚套上，竟然能稳稳当当的在地上划，这可是惊呆了众人。
看到这，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要是自己能穿上这种鞋，从东街到西街肯定要比走路快上许多。
这个杂技那个年轻小伙子竟然也会，一老一少父子俩，就在人群围成的空地上开始滑翔起来。众人从后面一直围绕着他们喝彩。
“每一次看，都有新的玩意儿，这还真是一门手艺啊！”李掌柜摸了摸下巴，笑呵呵的说道。
“”那可不是？老李你看，一个轮子一个木板，竟然能想到这样的玩法，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梁文书指着俩人说道。
他们俩由于经常在县衙碰头，彼此之间很熟悉，再加上兴趣相投，两个人小声的指指点点，对着杂耍的两个人说了好半天。
在店铺门口，不时的有人进店里面参观，汪叔和姚岩就坐在柜台前，招呼着来看模型的老百姓，石头在旁边端茶送水好不热闹。
村里的婶婶们就在后面烧水，劈柴，随着杂技进入白热化阶段，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进了店铺，感兴趣的集满了整间铺子，人声鼎沸。
这次杂技瞬间让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了西街有一个木匠铺，还是官家承认的，连集市上的小摊贩都来凑热闹，一片叫喊声充斥着整个西街……
第八十一章 一团和气
“这个……这个是什么？”
一个年轻人指着上面的一层阁楼问道。
“你看！下一层用围栏圈起来，可以圈养动物，上面一层用楼梯连接可以住人，再也不用担心有蛇虫叮咬了，而且风景还好。”
汪叔指着模型一一讲解着。每一个细节都说的很透彻，那人听了之后欣喜地点点头，一直围绕着小模型来回转，看似兴趣很大。
整个铺子的人脸上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姚岩和汪叔再加上后来帮忙的李二都忙着和大家讲解，场面乱哄哄的好不热闹。
“这个是窗户，打开窗很简单，你看。”姚岩说着用手轻轻的把模型中二层的房间打开，现场演示给他们看。
“你说下面养动物会不会很臭？”这个问题问出来，场面顿时轰然大笑。
姚岩笑了笑：
“这个大家不用担心，下边一层是用围栏围着，通风的效果非常好，咱们这边是山区，风雨较大，根本不会存在气味很难闻的情况，而且现在家里面种点儿粮食也需要肥料，咱们只要定期清理，完全不会影响居住。”
众人听到这么专业的解释都不约而同地表示赞同。
整个苍梁府八成的土地都属于山区，地势起伏或缓或陡，大家都居住在半山腰或山谷里面，由于湿气比较重，所以蛇虫很多，不过种粮食的时候并不担心缺水。
官府规定耕地不限人口，每家每户在自家院子方圆五亩都是可耕种面积，北园帝国并没有统一的种田制度，自己院子加上自家耕地。
一般到别家会有百十米的距离。不定时会遇到土地纠纷，但一般私下协商就能解决。
但现在由于人口越来越多，分家分户之后，可使用的平地面积急剧减少，如果家户住宅的面积越来越大，那么粮食土地就会很紧缺，直到有一天完全没有土地可种。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并没有特别好的解决方法，所以当大家看到还有这样的房子之后，都高兴坏了——
它可以大大节约土地面积，之前自家院子还要劈出一块地来养一些家禽，但两层小阁楼既满足居住，又能节约一部分空地来种粮食。
大家都觉得真是一个天才的想法。
随着铺子里面的人越来越多，整个西街木匠铺门口人满为患，无奈之下，汪叔只好组织一下分批进入，在县城巡逻的衙役看到梁大人在店铺门口，都赶紧过来保护大人的安全。
这样一来，官家的人在此坐镇，老百姓也不敢乱来。
铺子外的人都急不可耐地伸头盯着铺子里面，一些人看到里面迟迟不出来都急得直跺脚，但也没有办法。
里面的人确实太多，姚岩加上李掌柜五个人，也不能解决几十张嘴在混乱中提出的问题，无奈之下，汪叔便把汪婶几人叫了出来，大家毕竟都亲身住过，个人的体验说起来可能要比李二和李掌柜表达的更清楚。
帝国并没有特别规定，所以女子也可以出门见客，这样一来，几人顿时感觉轻松许多，铺子里一些农村妇女和汪婶等人聊得异常火热，不仅如此，相互还用手比划的惟妙惟肖，场面一团和气。
在众人皆大欢喜的时候，他们却不知在店铺外，正有一双眼睛在冷眼看着他们，嘴角冷笑：
“哼！先让你高兴几天，还老师？老师又能怎样！”
人群外咬牙切齿的正是王掌柜，现在依然是衙令，他和姚岩是老冤家了，上次当街给的难看，让他很是下不来台，新仇旧恨加起来，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当天他就找到了李县官，添油加醋说了一番，一个县官大人可能并不会管他的死活，但如果县首被弹劾罢官，那一线之首的位置……
嘿嘿，便自然而然的是现在的李大人了，另外一个县官只是一个小年轻，平时若有若无无足轻重。
李县官听到王衙令说，一个乡村野小子竟然敢当众拿出来内保学究的腰牌，这可是大忌。
李县官虽说也送出了不少，但大家都是藏着噎着不敢表露出来，谁也不敢引起公愤，但一个农村来的土包子竟然当众亮出来，呵呵！
只要找些人稍做文章，他的老师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王衙令本来都要失宠了，但现在又突然得瑟起来了，他自告奋勇的联系好了几个地痞流氓，一块儿去县衙告状。
现在事件齐备，只欠东风。
关于说辞，他都已经交待好啦，明天便见分晓。
临走时他又狠狠的看了店铺里面正在忙碌的姚岩，呸了一声不屑的离开了。
铺子里面热火朝天，姚岩几人跑得满头大汗，有些老百姓都要问什么做的？
汪叔见时机成熟，示意之下，人群片刻便安静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边有一个木册子，你们排好队，我一个一个来，咱们这边有个告示，明码标价。”话音刚落。
“来看看。”
“走去看看，这是什么？”
“咦？三房小阁楼，包括三房，五两，自己提供木材。”
“还有这个，三房以上八两，这都是什么意思？”山
姚岩见大家并不是特别清楚，便站起来指着告示说道：
“三房就是三个房间在二层，就像那边的模型一样，不论几个房间，建阁楼所用的木头需要你们自己提供。”这话说完又是一片乱糟糟的声音。
“三个房间都五两太贵了。”
眼看场面又不受控制了。汪叔接过话说道：
“我问过行情，现在自家盖的茅草屋想做个结实一点儿的，几间房子下来也得二两。时间长了还会坍塌，很不安全，你只花多一倍的钱就能有一个比较宽敞的木房子，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乍一听起来五两确实不便宜，但听他这样一解释，倒是有一部分人在点头认可。
其实土坯茅草房自己也能搭，但住不了太长时间，所以会请专门做土坯的过来砌几间房子，也能住好几年，但是做个三间的茅草房，确实需要二两左右。
正当大家犯嘀咕的时候，汪叔又走到模型面前开口说道：
“大家看，它的每一个构件都是可以拆下来的，意思就是说，等以后一块儿坏了，根本不用重新搭，只需要进林子里再寻一块儿安上就行了。”
众人一看确实很方便，而且只要选用上好的木头，用的时间绝对要比土坯时间更长，居住起来更舒服。
“我写一个！”只要有一个人开头，其他人也都纷纷效仿。
“我一个！”
“我也要！”
一多半的人都签了自己的名字和所在的村子，其余的人也在低声商量着。
第八十二章 风雨飘摇
只是片刻功夫，木册子便已经写满了人名。
铺子里面的人数量还在持续增加，看来今天开业第一天单子就不会少了。
大家自己都不用进林子干苦力活，只负责把房子连接起来，盖成二层小阁楼就可以了，这对于汪叔拐子叔等人已经轻车熟路，再简单不过了。
村子里现在住的几座小阁楼，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几个老爷们儿出的力，已经摸索了这么多遍，每一个环节都被深深的刻在了他们脑子里面。
梁文书只待了没一会儿，不等杂技结束便回县衙了，李掌柜的盐铺也离不开人。
现在就剩李二在店铺里边儿帮忙，现在也不能说帮忙，因为他已经确定了要在两个铺子来回倒。
集市已经持续了三天，到今天就要结束，扮演杂技的两人在汪叔这儿拿到了钱便离开了。
铺子里面进进出出，只留了在木册子上签字的不到二十人，大家都围成一团，听前面站着的这个汪瞎子说：
“如果大家考虑好，需要每人半贯意向金优先预定，等到铺子给你做阁楼的时候，半贯钱可以直接抵一贯使用。”
本来众人刚刚安静下来，听到这话，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交头接耳着不计其数。
毕竟半贯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但后期竟然能直接抵一两，这倒是有一个很大的吸引力。任何店铺开张时都没有这样的开法。
当然这个想法并不是汪叔想出来的，就在早上杂技开始的时候，姚岩看到店铺门口乱成一片，秩序都维持不好时，这个主意猛的一下蹿到了他的脑海中：
不让他们交钱，可能就是随便填填，但只要有了意向金，就能很大程度的完成店铺开张的一大单。
“给我来一套！”
李二从人群中走上前，啪的一声把半贯钱拍在了柜台上，扭头说道：
“反正我要一套小阁楼，家里面太潮了，夏天长虫也多，现在预定，半贯抵一两，太划算了。”
听他这么一说，人群中开始蠢蠢欲动，几个呼吸的工夫：
“我也交！”
一个30多岁的中年男子也从布袋里陶出半贯钱。
有人带头后，路路续续有心动的人走上前，一刻多钟的功夫，最终确定了下来，在场19个人交了8个。
姚岩见状，走上前说道：
“交半贯抵一贯的开业大吉，只有今天开业才有，过了明天咱们便是收多少钱办多少事儿，明码标价了，机不可失！”
在他的语言催动下，又有3个人，在彼此观望的眼神中，下定了决心。
至此为止，便有了11个人最终交了意向金。
汪叔把这些人留在铺子专门儿又给他们讲了一遍，整个阁楼的构造，一个个格外认真，生怕错过了什么。
旁边还有两对夫妻对头商量着，看样子应该是一个村子的。
姚岩近前，便听到一个女人说：
“冬天还好，夏天我们那屋都不能住人，毒虫随地都是，我家小孩儿晚上都不敢睡觉。”
另一个女人听到，连连点头附和道：
“是呀，是呀，前两天蜈蚣咬的到现在都没好，肿了两天了。”
姚岩一看，果真如此，胳膊膊山一个拇指般大小的伤口，紫色一片，红肿的程度看起来很严重。
山区居民深受毒虫困扰已经有百年历史，无论再好的草药都不能避免，一到夏天痛苦不堪，如果真有了这个两层小阁楼，会大大减少毒虫的侵害。
集市即将算去了，街道上人群都要各自离去，这十几户都是些邻近的村子。
现在有了骡车更是方便，可能几天就会建成一座房子，汪叔让他们先回村子把木料准备好。
姚岩这边就可以拿着工具一块儿去了，想好路程之后，仔细对比一下，发现十几户要跑四个村子，分散性很大，路上消耗的时间会更长。
无奈之下，他和汪叔商量完之后准备把人分成两拨，除去小孩儿和俩老人之外，还剩十七个中年人，只有七个是男人，但铺子和村子也是需要留人的。
一下午的时间，全部都在商量人员分配的事儿，最后决定村子里除了拐子叔家的阿婆，还有瘫痪在床的光头老爹，村子里至少要留五个人。
铺子里面也要留两个人，现在加上李二只有十三个人。几个中年妇女分成两拨之后，一波便是六七个人去两个村子。
仔细算来，干活的人手应该够的，一波当中三个男子抬木头干一些重活完全可以，妇女便可以做一些零碎的东西。帮忙做一些木板门窗之类的。
为了加快进程这是最好的方法。
一直到太阳西斜，终于确定了下来。
明天一早，汪叔要赶回村子一趟，现在村子里面留了十个人，还要接五个人回来才能凑够人手。
等明天全部的人到了铺子里，再商量具体分配的事儿，四个村子距离不过相差十里，为了增加效率，明天下午出发的时候让李二去盐铺，再借一辆骡车——
一辆车坐六七个人，先把人送到村子里交过意向金的，现在应该都回到家着手开始砍树。
第二天一早，汪叔一个人架着骡子车往村子里面赶，姚岩和李二正在铺子里面闲坐，看到石头和一个人并肩走进后院。
走近一看，赫然是之前在东街遇到的二狗子，一见面便开口说道：
“娃子哥好！”
姚岩笑笑了问道：
“你爹呢？”
“哦，他在东街卖野味呢？”
“我去东街玩碰见他了，带他来铺子里玩”石头说完拉着二狗子便去了铺子前面。
“这？他是谁？”李二很纳闷的问道。看姚岩平常足不出户，在县城怎么认识这么多人。
“之前卖野味的时候在东街碰到的，和石头玩的不错”
趁着空闲，他和李二蹲在地上又做了几个模型，把东西摆好。
时间已经到了午时，院子里的温度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姚岩躺在椅子上，深深出了一口气：
“累死我了”
“你这身板可不行啊，这才多少活儿你就受不了了”
姚岩撇了他一眼：“我可不像你，壮的和牛一样”
李二啪啪拍了两下自己的胸膛：
“这才是正常体格。”姚岩懒得搭理他，这家伙和石头倒是一类人，很适合当兵打仗。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异常舒服，李二一直在耳边唠叨个不停，姚岩微眯着眼，听着听着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变成了一个身穿官服，头顶官帽的掌权者，在自己下首左右站立着几十名官员都要看自己脸色。
这可能就是所有男人穷极一生所要追求的目标了——
第八十三章 又起波折
迷迷糊糊中，姚岩被一片乱声惊醒。
睁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多了好几个身穿衙役服的人，领头的还是那个上次在集市上有冲突的王衙令。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和这个掌柜无冤无仇，哪里都能碰见他，看这架势，这次依然不是什么好事。
“呦！是不是姚先生吗？赶紧上去俩人扶起来。”王衙令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们干什么！”李二向前一步，拦住她们说道。
“王衙令，我犯什么事了？这么兴师动众”姚岩站起身，拍了拍李二，漫步走到衙役跟前说道。
“奉李大人的令，怀疑你私盗腰牌，咱们公堂上请吧？姚先生”王衙令大摇大摆的走进后院，笑眯眯地样子配上一张大脸，说不出的恶心。
“没问题”
现在这个状况在姚岩的意料之中，他给李二使了一个眼色，气定神闲的和一众衙役出了铺子。
街道上议论纷纷，前几天大家都认识了一个小伙子和王衙令扛起来，今天又看见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押着县首的学生去县衙。
众人好奇，便都一起跟着，衙役撵都撵不走。
姚岩还是第一次从正门进县衙——
大门旁左右两边是两块大石碑，左边苍河，右边县衙，四个大字，雕刻深度入石三分，苍劲有劲。
进堂左右是一排衙役，坐在上首的是史大人，下首左边第一位是坐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位官员，另一边梁文书竟然也在。
“台下何人？”一声惊堂木，把山娃子惊回了现实。
“回大人，小民姚岩，见过大人”帝国并没有跪下的习俗，所以他只是拱手行礼。
“人在这，李大人想问什么直接问吧”史县首脸一横，冷哼一声说道。
“那下官可就问了，说吧，你的内保学究腰牌是怎么弄来的？别说买的，你也没那么多钱，是不是有人给你的”
原来这人便是可能害自己的县衙二把手李大人，颧骨突出，鼻梁高挺，眼窝深陷，一看就是奸人之相。
听到这话，姚岩不顾老师的眼色，一脸正气的说道：
“我买的，不行吗”
“你……你有那么多钱吗你？”李县官低眉冷眼的质问道。
“我找人借钱买的，不行吗？”
“好啊，呵—那是谁卖给你的？”
姚岩撇了他一眼：
“我在李宅门前捡的”
“好！”李县官气坏了，一双鹰眼死死盯住他，冷笑了一声：
“看来不上刑你是不说实话了，来人啊”
“慢着！是我送的”
史县首的一句话让县衙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在坐在站的一众人都吓住了，虽说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个小伙子可能和县首大人关系匪浅，但得到县尊大人的亲口承认还是感觉很吃惊——
这个身材消瘦，其貌不扬的农村小伙子到底何德何能，竟然会得到县首大人的青睐。
“大人，不经海选考试就授予内保学究腰牌的，朝廷没有这个规定吧”李县官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忍不住按耐住心中的喜悦问道。
“姚岩小伙子献精盐秘方给了本官，本官奏情上府，特赐予他的，怎么有何不可？”史县首几十年养成的官威还是很有震慑力的，此话一出，大堂一片寂静。
“哈哈！这个当然可以，就是不知道大人是不是先斩后奏，或是为了一己之私和人签订协议呢？”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众人都知道史李二人不和，但在公共场合从来没有闹得很难看，但今天看样子要撕破脸皮了。
李县官的心里也很是无奈，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有一个藐视上官的名声，但看今天的情况来看：
姚岩早就把精盐给了史老头，万一等到年关官评，他把秘方交出去，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还有可能自己官位不保，只能拼死一搏，抢先下手——
先落实他们官民勾结的行径，自己才有可能翻盘，一想到府衙里面有潘大人撑腰，便觉得自身的底气又硬了几分。
“李进！你竟然构陷上官，可知道罪名如何吗”史县首雷霆大怒，用手指着李县官大声质问道。
“大人别生气，是不是大人为私利收买人心现在还没定论，一切都要等到府衙那边给回复”李县官呵呵一笑，春风不改的样子让人狠的牙牙痒。
姚岩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结果，如果只是拿钱买腰牌，自己打死不承认他也没办法，最多不过关自己几天，查不出来只能放人，但皮肉之苦少不了的——
他当初最怕的就是把老师也扯进来，因为事先并没有给府道衙门请示，这便是以权谋私，必定会让人误会。
其实李进这人私底下这种事干的只多不少，但人家把风严，并没有人外泄，所以老百姓也并不会在意，大家在乎的永远是露在外面的表象。
气氛凝固的时候，只见李掌柜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大人……”
“李县官正好做个见证，我送腰牌给姚岩的时候是不是你也在场？”史县首立马反应过来，直接打断他问道。
“额？是……”李掌柜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嗯了一声，也不明白什么情况。
“你看，李大人，人证物证都在，就是我送的，你说怎么办吧”
“呵呵，大人这么说可就折煞李某了，下官是大人的下属，理应听大人的”李县官摸了摸嘴角的八字胡，笑脸回答道。
“那好，即日起，史某闭门自省，一切事务暂不打理，等府道衙门派人来问”史县首说罢扭头便走，一众衙役片刻才反应过来
“唔——退堂”
姚岩走到李掌柜面前，拍了他一下肩膀：
“走啦”
“哎！咋回事啊这是”李掌柜紧随着跑出县衙。
回去了一路上，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李掌柜长叹一声：
“史大人这是为了保护你啊，真有气度”
姚岩未尝不知，如果自己咬死不承认，李县官便有了借口把他抓起来，按他在府道衙门的后台，史大人也得避让三分，不可能帮自己脱困。
现在一闹，关键的矛头从他转移到了史县首身上，就不会有人再盯住他不放，但老师的处境便不容乐观了。
他可是听说李县官可府道里面二把手关系不一般！
现在府尊老大人回京了，岂不是一切事务都是府官说了算，那……
老师不妙了！
——
第八十四章 北上府道
夜幕降临木匠铺内突然迎来了一个客人，走近前一看：
原来是老师家里面的老管家和李掌柜两人并肩而进。
姚岩知道事情不妙，想必是老师派来的，还没等他开口，老管家上前一步：
“小先生，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姚岩和李掌柜对视了一眼，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并没有在铺子里做停留，三人便一同出了盐铺，一路静悄悄的，彼此之间并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县衙后门。
书房内书房里的烛火变得稍暗了一些，进门才发现原来只掌了一盏灯，老师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发笑：
“你们来了，先坐下吧。”
“大人这是？”李掌柜看着面前这位县衙的一把手，如今神色憔悴，头发花白，不由得很是惊讶。
史县站起身，边踱步边慢悠悠的说道：
“我史可求半生官场，却只混得一县之尊，为免唏嘘，李进此人攻于心计，媚上欺下，实为大害，无奈实力不足，我也只能避其锋芒。”
老师的话让姚岩内心发苦，如果不是自己在做事情之前没有仔细掂量，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进退不得的地步。
他仔细想了想说道：
“老师，难道坐以待毙吗？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
“方法都想过，远水不解近渴，府道衙门这几年都被李进喂饱了，我认识的也说不上话。唉……有一个办法，但希望很渺茫……”
史县首愁眉苦脸，虽说自己几年间在府道里面，维持的也有人脉。
但和李进却是没法比，他在业余中饱私囊，大半财物都孝敬给了府道衙门的人，现在府道里面府尊不在，大权都在两位副官的手中——
关键他们和李进关系匪浅，像自己的这种关系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但他又实在不想把秘方轻易交到这些奸臣的手中。
“县尊大人，还有什么方法？你说出来，我们商量一下。”李掌柜听到还有希望，催促着问道。
“不知是说还是不说为好……也罢，我听消息，薛家长孙不日便要到苍梁府任职，听说薛家是正义之士，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危机迎刃而解。”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出发。”李掌柜脱口而出，直接打断史县首的话。
姚岩见老师迟迟不接话，便开口问道：
“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史县首点点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两位府官是风家的人，先不说他愿不愿意帮咱们，单说他到任的时间我也不清楚，见他是难如登天啊。”
史县首的话让人无话可说，但俩人一想：
目前这是唯一的办法，时间拖的越久，不止秘方难保，可能还会牵连到很多无辜的人，一旦罪名坐实，史县首官位难保。
房间安静了有足足一刻钟，一会儿功夫，姚岩突然起身说道：
“与其等死，不如一搏！可能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刚才听老师说薛家是朝廷重臣，想必和风家早就势如水火，所以府尊大人到任后，势必要和两位副官夺权——
这是一个契机，现在的问题就是能不能先一步见到薛大人。”
“你说的有，继续说！”史大人眼前一亮，心道：
还是自己的学生头脑清明。
姚岩扫了一眼屋内的两人，清咳了一声继续说道：
“老师，所以咱们只要想办法，见大人一面，或者在官道上拦住他，把秘方直接交给他，必会化险为夷，但以老师的状况看并不适合出城，李叔目标太大，所以我准备和李二一块儿北上截住薛大人！”
姚岩的话让二人久久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已经认同，但李掌柜有些不放心：
“办法倒可行，但薛家一行人的日程不定，想必你们出场并不顺利，一路上可能会危险重重。”
“李叔放心，到时你派一辆骡车送我们出场，我和李二便从小路北上官道，危险自解。”既然老师确定了薛大人的任命，想必并不会等太久。
其实姚岩并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但事情是因自己而起，当然也要尽自己所能来化解，这样说的，便是先安稳住老师和李叔。
只有相信才会有希望。
“好哇！这个没问题。”李掌柜看事情已解决，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狠狠的拍了拍姚岩的肩膀：
“好样的！”
“之前关于你的字我一直没有想好，刚才灵感突现，你以后便叫中正，希望你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听到史县首的的一番话，姚岩连忙屈膝下跪：
“多谢老师赐字！”
“快快请起！老夫真有幸能此生收你为徒，此次如无大碍，必定竭尽所能保你踏足官场。”
“李叔，你回去先安排一下，我回去收拾过后，明儿一大早出城！”
“好！那我先去，大人你们先谈。”
史县首看着这个能当自己孙子的小辈儿如此出色，异常欣慰，拍了拍手，让老管家端来了一壶酒，两人对坐举饮：
“此去一路万事小心，如果不成不可强求。”
姚岩举杯一饮而尽：
“如若不成，誓不归家！老师保重！一定要等我回来。”
史县首看着姚岩的背影，眼眶一阵湿润，其实自从收他为学生之后，自己并没有给他太多的帮助，一个内保学究的身份就惹出这么大的祸端，也只能怪自己在苍梁府没有根基。
从这一刻开始，史县首的内心萌生了退却之意，他生活了半辈子，就是曾经被贬蛮荒之地也没有丝毫泄气，却在此刻突然觉得，内心有一丝疲倦：
总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在官场生存，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但同时他的心中又燃起一份希望——
只要此次大难不死，必要尽自己所能帮助自己这位心仪的学生踏入官场之道，他总觉得此人更适合在官场中实现自己的抱负，而且他有信心，姚岩的一生绝对要比自己精彩万分。
史县首在书房门口伫立良久，一直看到姚岩从后院门口离开，月朗星稀的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流星，闪亮了整个夜空，他明白：
一个事物的消亡，必定会伴随着另一个事物的新生！
第八十五章 徒步林路
姚岩回到铺子，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村里人大多已经过来，后院房间里人满为患——
住上七八个人还是松松的，但突然一下子挤进了十三个人就显得拥挤很多，汪叔并没有睡熟，听到动静便起身坐起来，小声问道：
“嘘！咱们出去说”
俩人来到后院，月光正盛，照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泛出一季灰白。
“刚才李掌柜的给我说了，到底咋回事？”汪叔裹了裹身上的棉衣说道。
“明天一早，我要和李二一块出去一趟，大家问起来就说我去押运粗盐了，省的他们担心”
“你这孩子，就不怕我担心，老李可是给我说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不行咱们还回村子去吧”
“叔，回不去了，毕竟事情因我而起，再说，他是我老师，此行非去不可”姚岩的语气坚定，不容人拒绝，汪瞎子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定，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阻他，半晌叹了口气：
“你可不能出事啊，万一……我没法给村子里交代”
“放心吧叔，我还没活够呢？死不了哈哈”
“你这熊孩子，说什么死……”
“好，不说了，我还准备看着石头杀敌建功呢？”
“别说，我还真有这打算，就是不知道孩儿娘愿不愿意送他去战场……”
…………
俩人一来一句，瞬间把话题扯到了别人身上，姚岩陪笑的心里，是一阵迷茫，真不知前方的路到底何时才会到尽头。
——
“大家保重！”
姚岩李二还有几个伙计驾着一辆骡车出了县城，除了汪叔和李掌柜二人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其他人都以为盐城运员。
此事人知道越少越好，毕竟关系到两人的身家性命，李掌柜早就和李二说明了情况。
他和平常一样，一路上嘻嘻哈哈，等到出了县城在官道一个岔路口姚岩他们下了车，李二告诉伙计要去邻近的县城一趟，李掌柜交代的生意他们几个并没有起疑。
等到骡车向东走远，姚岩二人便抄一条小路进了林子，树林中鲜有人走，二人专挑草浅的地方，就这样但脚程依然很慢。
两个人一路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姚岩身子弱，实在受不了了，随处一坐：
“咱们……咱啥时候到城里？”
李二看了看天，指了指前面：
“再往北走大概两个时辰便能到龙门县了。”
姚岩并不想知道龙门县的概念，但是听到还要走两个时辰，瞬间一股气儿都没了：
“怎么还有这么远？”
“咱们走路当然远了，而且没有走官道，咱们这一上午的时间只走了有十几里，还有二十多里才到下一个县城。”
李二也累坏了，靠着树坐下，两人从包袱里简单吃了一些干粮。
稍稍休息了有一刻多钟，又出发往北走——
冬季还好没有特别多的杂草，但两排脚印在一片空地上异常明显，根本起不到遮人耳目的效果，如果真是派人来寻他们，想必半天功夫便能抓到。
两个人紧急慢赶，直到酉时将近，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终于到了龙门县。
晚上在客栈里姚岩脱了鞋，双脚都被磨了好几个带血的泡，用热水一泡，滋——
那滋味，真叫酸爽。
“咱们明天在县城里面租个骡子车，带咱们去北边儿。”姚岩在赶路的时候，就觉得靠人走到北边儿，双脚都要先废了。
“这不行吧？目标太大了。”李二虽说也受不了，但更怕任务完不成，暴露行踪。
“放心，我有办法！”说完这话，姚岩倒头便睡。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一辆不起眼的旧马车从龙门县缓缓出了城门——
赶车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庄稼人，可实诚了，主家没有说到哪个县城，反正就是一直往北走，他也不问，出手大方就行。
赶车人大喊一声：
“两位小兄弟，车门关紧喽”
说罢大鞭一挥
“驾——”
马顺着官道便跑起来了，这速度可比旁边的骡子快多了。
马车内。
一半地方都被推了柴火，两个脸上抹了黑炭的人正在低头低估着什么。
高一点的说：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浑身弄得灰不拉机的”
“这样别人认不出来啊，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小个子人挪了挪屁股说道。
“那你告诉我，为啥租马车，忒贵”他不依不饶的问道。
小个子翻了一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谁不知道马车比骡车贵，但要是租个骡子车猴年马月才能截住薛大人。
原来“乔装打扮”的此二人正是北向的李二和姚岩，只不过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脸上抹了一层黑炭，让人觉得是脏兮兮的两个乞丐在讨饭。
也亏的赶车人实诚，不然明眼人一看都不会拉着这俩人去北方。
姚岩从怀里掏出在县城里买到的粗纸地图：
“昨晚咱们商量过，最北边的便是它——中定县，这是往南走唯一的县城，所以咱们要赶在薛大人过中定县之前截住他”
临走之时，史县首得到上京好友的消息，薛家长孙薛仁已经出发三天了，但他们一行家眷衙役不少，冬季也走不快，再说中定县到苍河县的距离远远要比去都城近。
只要二人不出差错，肯定能比薛家先到县城。
“你看，咱们一路北上，要经过远平县，河源县……然后才能到这，你告诉我骡车啥时候才能到？”
李二看到姚岩的手里的地图傻眼了，就这些个县城加起来，快马加鞭也要十天半月，更别说架着马车拉着几人了，时间只会更晚。
一个县城的范围是方圆五十里，也就是架着马车必须要行驶一百里才能到达下一个县城——
今天大早从龙门县出发，这才一个时辰，只走了不到二十里，照这个速度到城门关闭，也不一定能到下一座县城。
无奈之下，姚岩便催促赶车人快一点。
一行三人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饿了就在马车上吃一些干粮，渴了也不下车，紧赶慢赶下——
夕阳西斜，酉时一刻，终于看到了远平县的城门，远处看足有十丈宽，比苍河县要气派多了，不愧是北方重要的关卡。
城门的士兵也不是平常县城的衙役，外边套了一层薄薄的甲胄，感觉更有气派。
并没有人拦着，可能感觉并不是也可疑的人，毕竟这不是边境，在北园帝国内部不可能有外敌混入，看赶车那打扮也就是一个农夫，两个士兵只是看了一眼便会挥手示意赶紧进。
进入县城的一刻，姚岩听到后面传来轰隆隆的关门声，打开车门一看，发现一个偌大的实木城门在六个人的推动下缓缓关闭——
落日剩下的最后一丝余晖没有迈过城墙便消失殆尽，姚岩眼前看到的只有城楼上那一片片微红，他知道：
他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第八十六章 幸运到索南
一路疾行，三人在申时末便到了远平县，赶车人也是累的够呛，庄稼人喂的马匹不能一直跑，只能跑跑停停，这已经是人马的极限了。
马车刚停下来，马就受不了，直接瘫痪在地，口鼻里喷着热气，赶车人赶紧跳下车，拍拍马的前额，确认没出问题才放心下来：
“唉，我只能送你们到这了，你看看马成这样了，得两天休息才能缓过来，我这把老骨头也折腾不起了，真抱歉”
“哎——”
姚岩拦住要说话的李二，从布袋里摸出一两银子递给他：
“麻烦你了大叔”
“嘿嘿，客气喽，不是马儿受不了，我还真想赚你们这个钱，可比我打柴换钱容易多了”赶车人看到银子脸色才好一些，在袖口擦了几下才小心翼翼的放进贴身的衣服里。
“这……怎么一天你就让他走了？”回客栈的路上，李二很疑惑的问道。
之前本来谈好的要一直送二人到中定县的，商量好才确定给他一个县城一两的价格，现在只送了一个县城，岂不是太不划算了。
姚岩当初也是抱着一劳永逸的办法，直接租一辆马车一路向北到达目的地，今天赶路上的时候，他突然想道：
这样太不安全，很容易查出来。
看刚才这种情况，一匹马拉的马车耐力受到很大限制，拉着三人连跑几个时辰，吃不消的。
别说畜牲了，就是两人坐了一天的车子，在里面摇摇晃晃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歇下来，整个身体腰酸背痛。
所以之前的方法并不可行，需要改变一下：
只能到一个县城换一辆车了，为了好尽快租上，定价依然是到下一个县城一两银子。
一两的价格在市场上已经不算低了，像租一辆骡子车先不说能不能一天跑一百里，一般跑一趟最多也就四十个铜板，都是些庄稼人出来养家的一个活计。
看着李二片刻便进入了梦乡，姚岩也是一阵无语，但他却迟迟不能入睡。
其实他一路上心里最担心的是李县官他们派人来拦截他和李二，龙门和远平两县毕竟也是苍梁府的管辖范围，如果等他们反应过来，二人怎么也出不了县城了。
值得安慰的是，由于二人走的急，所以真正等李县官想到这点，二人早就出了苍河县，但二人脚程偏慢，如果李大人派县里的衙役骑快马追，还是轻而易举能抓到他们的。
还好远平县已经是苍梁府最靠北的一座城了，只要明天无事，二人便会进入索南府，跨府道抓捕会增加很多难度，没有公文批示外府衙门不能自己行事，这样一来，二人会比现在安全的多。
第二天天气又稍冷一些，外面起了一层薄薄的冰。
姚岩两人寻了半个时辰方才找到一个北上给亲戚送煤的私家小户，靠南的气温稍高，北边冷的快。
照他说的，每年都要年前跑百里给妹妹家运一些起火的碳块，煤炭块也不是个别户用的起的，但南方总比北方便宜一些，只是路上辛苦点，能省下好几两银子呢？
听说二人要花一两银子去河源县，他可是高兴坏了，捎上俩人不算什么，还能白白得到一贯大钱。
姚岩和李二坐上车刚出县城，不远处便看到城门外迎面而来几匹快马，看马上的装束竟然是苍河县的衙役服，吓得李二赶紧拉上车帘坐好，等到人马走远才敢伸头看，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呼——吓死我了”
姚岩见状哈哈大笑：
“瞧你吓得，也不一定是来找我们的是吧？”
“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样子，不是抓我们才怪，不对，应该是想抓秘方”
李二一番话姚岩倒是没有反驳，他也自认为二人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可以让李县官派人百里跨城抓捕，但说到秘方，那就没疑问了。
老师能想到用秘方救命，他们自然也能想到，找自己老师要秘方显然不可能，而且在上面认命到达之前，他还是实打实的一县之尊，别人不敢把他怎样。
所以要想得到秘方，还是要从姚岩和李二这俩人下手。
让李县官比较郁闷的是，自己当天并没有想到史老头会反应这么快，第二天就听手下人说看不到姚岩的影子了。正好，在县城里他也没法正大光明的抓捕一个县首大人的学生。
当然他也听说了京都要派一个新的府尊大人过来，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
第一就是派人去府道衙门请到史可求的停职查办的命令，一定要赶在薛大人来到之前，还有就是迅速派人去把那俩小家伙抓回来。
他心里对姚岩俩人并不抱希望，先不说哪条路他们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时辰能正好截住薛家，那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姚岩走之前已经摸索了一遍，排除了众多可能性之后，算算时间，再加上路上的行程，如果不出意外，必定和薛家马车相遇！
在车厢内，依然是两个灰头土脸的小伙子，不一样的是上次旁边是柴火，这次陪伴他们的是两袋黑炭，一股股刺鼻的气味让李二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
这……真吓人，他们出手这么快，都赶上我们了”
本来这一路上李二并没有觉得很危险，直到刚出城门的时候看到了真家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现在他对自己一张木炭涂成的黑脸也没有那么排斥了，看姚岩都顺眼了许多。
下半晌时候，二人在马车内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赶车人喊了一声：
“到索南府喽”
姚岩闻言起身拉开车帘，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枯草——
前面隐约间看到一块一人高的大石碑，走到跟前才看清，石碑上三个大字
索南府——
笔走龙蛇，浑然天成，一看就是腕力不凡之人书写的。
“大叔，为何起这个名字？”
“哈哈，那说起来话就长了，提到索南府就不得不提索罗河，提到索罗河就不得不提索罗这个人……”
李二差点被他绕晕，刚要张口数落他，只见赶车人猛一回头，露出几颗大黄牙，嘿嘿直笑：
“别急，听我慢慢到来……”
第八十七章 固门县
“传说一百年前有一个索南的人，穷苦人出生，正赶上北元建国没几年，战乱不休，他毅然从军，一度做到了将军的职位。在北元788年，西月帝国趁北元新皇登基，朝政不稳，起兵连下十城，一直打到索罗河，当初叫北河——
围困了京都数十天啊，最后还是索将军带兵突围，绕道北河上游，打开河流大坝，水淹了西月军，保住了北元基业，彻底把他们赶出了帝国境内。从此以后，皇帝把北河正式改名为索罗河，府道名称定为索南府……”
赶车人讲的有声有色，李二和姚岩倒没有觉得多么激动，可能他并不是专业说书人，口才一般。
照他的意思，北元和西月应该是世仇了，汪叔当年服兵役应该也是和他们打的仗，现在每年的征兵依然是往西面派的，可有一点姚岩比较纳闷：
索南？
听着不像是本国人的姓，经过百年发展，这个姓氏在北元应该很显赫才对，再不堪应该也不至于现在几乎没听过索姓，这倒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三人在一问一答中到了索南府最南边的一座县城——河源县。
进城时两个士兵按例盘查了一会儿，才把他们三人放进城，看来李县官的触角还没有伸到索南府，不然姚岩和李二只能进城里的监狱了。
到了河源县他们二人终于能稍稍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把自己打扮得灰头土脸的。
跨府道衙门批示公文，先不说能不能批下来，如果事情顺利，最快也要五天了，这并不是说官府效率低下——
而是北元帝国建国的之初就是为了防止地方大臣专权，勾结地方武装力量威胁朝廷，所以如果李县官要在索南府抓捕二人，首先要得到府首大人和两位府官的一致认可，方才可以调动本府人马——
而索南府的府衙，必须要穿过固门县一直往东走大概200里，光是路上的时间日夜不停赶路最快也要三天，而且受朝廷的影响和节制——
官场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三个人总是矛盾重重，根本不可能五天之内做好抓捕公文，这就是为何姚岩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出苍梁府的目的。
“终于能卸下伪装了。”
李二随手把脏衣服脱下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说道。
二人整理了一下妆容，走在县城的大街上。
这个索南府的南方县城，河源县属于上等县，行政级别比苍河县高了两级，这从刚进城门口时两块大石碑就可以看出来了。
晚上的街道两旁红灯笼高挂，几乎每家商铺门前都有，两人站在街道中心，东西南北四街犹如一条红色的长龙，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感觉可不是一般的热闹。
李二经过一间小饭馆时，闻到有一股羊肉的香味从里面飘出来，顿时走不动了，吵着要吃。
等到两人进店铺之后，铺子里面只有靠窗台的两个空桌子，听伙计说起才知道，原来这儿煮羊肉汤是个特色。
在苍河县山区里居住的人，虽说也养一些猪牛羊之类的，但逢年过节宰杀也都是成块的生肉来卖，根本没有这种吃法。
对李二来说特别稀罕，主要因为他是一个吃货，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尝一下本地的特色。
入口香嫩，汤味鲜美，肉却没有一点儿膻味。
“好吃！”
李二一连喝了三碗汤：
“这一路上可馋死我了”
本来李掌柜在临出发的时候给了50两银子，但姚岩觉得目标太大，只拿了20两，两个人偶尔像今天这样吃一回肉食还是够的，但是天天这样就不行了。
李二也明白，所以他才会格外珍惜这次机会，今晚一大半的肉都被他吃了。
第二天一早天下起了雨，还夹杂冰粒，两人等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北上的马车——
一直到午时，也没有车愿意去固门县，无奈之下，二人只好在客栈休息一天。
这几天连续赶路本来睡眠就不好，李二听到可高兴坏了，一下午的时间都没有出客栈门，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就这样，两人在客栈里等了一天，雨夹雪的态势一直到两人入睡时都没有停止。
等第二天早上姚岩起来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地面儿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人们常说，越往北方去天气越冷，看这架势果然真实，真不知道帝国边境的北部，在冬天会不会把人冻死，一下雨都变成了冰块，那房子不就变成了冰屋吗？
在屋里边烧上火炕，外边儿结着冰，这倒是一个很稀罕的事儿。
姚岩想的入迷，不知不觉在窗户边站了小半个时辰，一直等到李二醒来，拍了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两人不敢再耽搁了，便在集市上找了一个专门拉活的赶车人，车厢里面空荡荡的很干净，这是他俩第一次做这么舒服的马车。
下午晌便到了固门县，坐在车上从远处看，一眼便能看出不一般的气派，整个北元帝国分级别来看，依次是京都，府道，县城。
其中府道和县城又分为上中下三级，像苍梁府是中级府道，苍河县是下级县，由于索南府在百年前地理位置重要，又起到拱卫京都的作用，所以建国没几年，便是上级府道衙门了。
因此在索南境内十几个县城中根本没有下等县，有一半儿都是上等县的级别。
光是看固门县的城门比苍河县就宽了一倍，进了县城之后地面全部都是采用青石板铺成的，在宛口县的时候，也只是在道路中央铺了一层，在店铺门前还有土路。
苍河县就更不用说了，只在道路中间铺了一道没有规格的碎石头。
“那我就送你们到这儿，明天我在城门口等你们吧。”
赶车人说完挥了一下鞭，马车往从城门口儿去了。
他本来就是专门儿干赶车的活儿，在索南府境内来回跑，正好接到姚岩他们俩，也图个省事儿。
二人便给他说好，明天北上的时候就不用再找马车了，让赶车人一直把他们送到中定县。
截止到今天为止，他们在路上已经走了六天了，薛家的马车可能会稍慢一些：
他们却不一定非要在县城客栈投宿，如果真的赶不及，加上又有护卫派送，肯定会在树林里露营。
而且从京都出发到固门县的距离比姚岩二人多了300多里，也就是说加上路上耽搁的时间，薛家会比二人晚四五天到达中定县。
薛家从京都出发之时，姚岩得到消息已经是在三天后了，所以这就是他为什么一路急行的道理。
如果在中定县等着薛家，是一定会截住他们的，但是一旦过了中定县，可选择的线路有三条，都可以直接到苍梁府，二人根本没有精力再去追赶他们。
如果事情顺利，姚岩和李二到了之后，应该会有两天时间就可以等到薛家了。
这个时节客栈里面已经烧了火炕，进了房间和外面的环境简直是两个世界，但住宿的成本却比在以往的县城多了十个铜板——
毕竟级别高了也没有办法，手里面还有十几两，完全足够二人回城了。
第八十八章 戏说历史
早上姚岩退了房，和李二在街边吃了一顿早点——
咸饼加热汤，俩人只花了几个铜板。
为了以防万一，走的时候又带了几个。
越往北去天气越冷，还好走之前听请汪叔的建议多带了一件短袍，喝点热汤裹上袍子才感觉稍稍温暖一些。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等快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发现赶车大叔已经在等着了，两只手串在一起，戴着一个破旧的布帽。
他见到两人来了，赶紧跳下车给二人打开车帘，姚岩从布袋里掏出一个热乎的饼子递给他，他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
最后实在推辞不过接了过来，一个劲儿道谢。
李二在车里想不明白，反正已经花过钱的，为啥对他这么好？
姚岩觉得，每个人都不容易，不是为了生活所迫，谁也不愿意大冷天赚这个辛苦钱，都是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
姚岩本来就是一个心软的人，硬碰硬他倒是不怕，最见不得比他可怜的人，这是潜意识内心的穷人思维。
李二虽说也是农村出来的，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县城，他不会体会到每天吃野菜，啃草皮的痛苦，一个村子有人能被活活饿死的悲哀。
可能是早上送了一个饼的缘故，赶车大叔一路上一直再说：
给二人讲了很多有关固门县以及中定县的由来。
这两个地名，在百年以前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北元帝国一度内战不停，外战不休。
由于皇权之争，曾经以索罗河为界，化河而治分两个政权，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十几年方才统一。
在这期间西方的西月帝国趁乱打劫，北元帝国一直国力孱弱，直到50年前杨雄继位，对内发展民生，对外积极征伐，才挽救了北元日益衰落的趋势。
到目前为止，一直和西方帝国分庭抗礼了几十年，方才维持住现在的局面。
等到现任的皇帝杨丰继位，延续了父兄的策略，朝政方面并没有改变什么。
底层老百姓说话并没有太大忌讳，皇权思想没有那么严重，所以赶车大叔知无不言——
现任皇帝杨丰不到四十岁，继位才刚刚几年。
现在国家政策依然是闲时耕种，按年龄服役，虽说没多大成就，但也没有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算是一个守成之主。
从他的话中，姚岩大概对整个朝廷有了一个全新认识：
由于和老师相处时间并不长，所以并没有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但如果以后要走文官之路，对于一些政治上的敏感问题还是要多多了解。
赶车大叔毕竟在县城里面生活了半辈子，整个索南府起起伏伏，他都有经历，再加上在整个府道来回奔波，离京都近，接触的人自然也就更多。
如果按老师所传授的官场之道，肯定是中规中矩，并不像大叔说的有声有色，有褒有贬。
几个人聊天之余，马车不停，走在湿漉漉的官道上不快不慢，木轮子上粘了一些少量的泥土，但并不影响马车的速度，和计划时间一样，在未时末到了目的地。
中定县和固门县一样都属于上等县，门前石碑，城内青石铺路，唯一点区别便是进城的时候，检查的更加仔细。
现在帝国每天每年都在打仗，生怕一些重镇混进去间谍。
不过例行公事而已，真有事一般盘查也看不出来什么。
欢乐的时光很短暂，虽说这一路有惊险也有困难，但二人毕竟是小孩子心性，玩心比较大，真正到了中定县，他们才算松了一口气。
按李县官想抓人的部署，等拿到抓捕告示之后，二人可能已经见到薛大人了。
安顿好之后，姚岩和李二在下午晌出了北门，要看看索罗河究竟是什么样子，听赶车大叔讲了一路：
它既是中下游府道的救命河，更是南北一个重要的分界线。
中定县抵御外敌之时一直把索罗河作为护城河来使用。
河的南岸离北门大概只有几里路，二人顺着官道一直往北，边走边看，半个时辰便来到了索罗河岸——
一眼望去，大概有十几丈的距离，不算太宽，但在正间到官道却有一个宽十丈的石桥，走近前去，桥上竟然没有一块儿横梁木头。
整体都是用石板做成的，看桥面的光滑程度，有些地方已经磨得发黑。
一看便是长时间风吹日晒之后造成的。栏杆的高度大概到成年人的腰部位置。
两石头之间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契合的，很结实，俩人推了一下，栏杆纹丝不动。
河水清澈，一眼能望到底，河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由于是冬季水比较浅，还能看到里面有成群的鱼在游动。
桥面官道上不时有马车走动，进进出出，和苍河县简直是天壤之别，要知道马车可不是一般百姓做的起的。
像县城盐铺李掌柜出行也只是骡车，只能说中定县比其他县城要富很多，至少从规模和出行上便可以知道。
姚岩在客栈呆的时间长了头昏脑胀，便和李二一块儿在县城里逛，一天的时间把整个县城逛了一遍，足足比苍河县大了三倍。
但布局都一样：
中心是县衙，东西南北四条街把坊市区和居民区分成了两大块，一条街走下来要一个多时辰，北街是动物皮毛做成的袍子，佩戴用的兽牙，南街做的是棉布料，长衫还有一些卖点心的——
就连售卖的胭脂也是种类繁多，有保湿润的，美白的，上腮红的应有尽有。
这才只是一个上等县的规模，如果到了京都，真不知道会繁华到什么地步。
姚岩记忆超凡，两天的时间把每一间店铺的位置记得分毫不差，这并不是特意，毕竟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事情不顺利，也算给自己多了一个逃生的手段。
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没到巳时（上午九点），二人便在北门出了城，坐在石桥上盯着来往的车辆。
京城给老师的信里已经说过，这次薛家出行是带有家眷和护卫的，也就是说只要盯着来回的马车，随行十个人以上的，便有可能是薛家的马队。
这两天晚上姚岩想了很多，如果只身两三人什么时候都可以进县城，但是有了家眷就不一样，离这比较近的村子，以马车的行程也要半个时辰——
马力如果赶不到县城落脚，肯定要找附近的村子旁露营，因为村子人气足，相对比较安全。
这样一来，早上便不可能起的太早，最早到县城应该也是在巳时时分过后了。
姚岩知道了薛家大概进城的时辰，二人也不至于白白挨冻，可以多睡一会。
第八十九章 薛家马队
两人为了等薛家的马队，特意换了干净的衣服，但一天下来身上全是土，主要的原因并不是车轮飞溅粘上的尘土，而是——
被人打的！
由于年关将近，北上和南下的富贵大户都要回乡探亲。势必经过中定县的北门石桥，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
而薛家的马队也不会打上招牌，他们俩也不知道哪个是，所以只能见一个车队上前拦住问询一番——
好一点儿的家仆可能会告诉你，但大多都是些仗势欺人的看家护院，问的多了不仅会烦，可能少不了一顿打骂。
等到了关闭城门的时辰，二人对望彼此，不只是浑身脏兮兮的，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聪明如姚岩依然想不到有什么好办法。
想起明天依然如此，李二死的心都有了，来之前信誓旦旦的给李掌柜保证的，现在心里却有了一丝后悔——
真是自己选择的路，哭着也要走完。
夜半时分，姚岩久久不能入睡，按照时间来看，今天没有见到，最迟便是后天了，但他很害怕路上出现什么变故。
一个一个的询问，他怕没有问到先被打死了，有些仆驿也不见得会说出来，可能为了安全胡说一通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夜色透过窗户洒在屋内，房间因为火炕的缘故异常温暖，李二早早便已经入睡了，姚岩站在窗边迎着夜风而立，心里时刻不能平静：
事情因自己而起，他很害怕老师受牵连，村里人受折磨，所以这几天一直睡不着。
一直到子时快要过去，姚岩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与其两人主动去问，不如薛家的人主动过来，既避免了挨打，又能保证可靠性。
想到这儿，他差点儿高兴的蹦起来，恨不得立刻把李二叫起来，但看到他呼噜打的震天响还是算了，明天再说。
李二这次原本可以不用跟来，事情并没有牵扯到他，但他还是为了李掌柜，史县首，还有姚岩这个朋友，毅然决然的舍命相陪。
就冲这一份情谊，姚岩也铭刻于心，如果这次大难不死，以后飞黄腾达一定不会忘了他。
第二天早上起床，姚岩找客栈里的伙计要了一块儿木板和一点儿黑炭，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抱着板子二人便往城门走。
这个办法李二很赞同，从姚岩写好之后说了一路，他可是一点儿都不想在几十人的马队前螳臂挡车了。
中定县的北门从巳时开始，出现了一个很奇葩的现象：
只见在石桥旁从早到晚站着两个年轻人，手里举了一个木牌子，上面几个大字“薛家留步，书信一封。”
不只是过往的车队，就连在桥上路过的行人也都纷纷侧目。
由于离北门比较远，守城的士兵根本不会搭理几里外的事情，二人便可以放心大胆的轮流举牌。
今天没有太阳，湿气很重，北风吹过，两个人的手都被冻得通红，还好车队大概半个时辰才会有一个，可以稍微休息一会。
未时过后，气温更低了，姚岩觉得今天可能又白等了，两个人坐在石桥边上唉声叹气，无聊的往河里边扔着石子。
“我准备这次回村子买个骡子，给家里代步用。”
“之前没买吗？”
李二在县城混的这么多年，姚岩以为他早就换了几匹了。
“前几年我娘有病，钱都用来治病了，现在刚刚好转。”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两个人聊得正欢的时候。突然见到一队马车停了下来，一个仆役跑过来问道：
“你们两个，少爷让你们过去。”
他的话让两人愣了一下，李二赶忙站起身问道：
“你是薛家的？”
仆驿点点头示意两人跟上。
“哎呀，终于来了，快，咱们走。”
姚岩和李二赶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他向着马车走去。
几个人来到最前面一辆马车，只见仆驿在外面喊到：
“大少爷！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掀开了帘子，露出了此人面目，浓眉大眼国字脸，看起来有30多岁的样子。
山娃子赶紧上前，抱拳躬身：
“草民姚岩，拜见薛大人。”
一旁的李二也反应过来赶紧行礼。
“哦？你们竟然认识我。”声音铿锵有力，但语气却很亲切。
姚岩见此人没有盛气凌人的官家相，心里暗暗送了一口气。
薛家家教严格，想必也不是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那事情便好办了一些。
姚岩躬身继续说道：
“草民是苍河县首史大人的学生，在此等候薛大人也是家师吩咐的”
薛仁并不知道什么史大人，但是对自己管辖范围内有个苍河县还是很了解的，毕竟是自己的任职之地，在动身之前便已经做了很大的功课——
只是府道下面的一个下等县，贫穷县城，却不知一县之首为何派人前来。
“你继续说，有什么事？”
“大人请看”
姚岩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薛仁。
信里面写的清楚，为了保证可信度，在他俩来之前，老师专门亲笔写了一封信，说是如果见到薛大人，只需要把信交于他即可。
薛仁慢慢拆开信，脸上的表情从轻松变得愈加沉重，最后一巴掌拍在马车上：
“岂有此理！反了天了！”
马被惊的嘶鸣了一声，家仆赶忙上前安抚。
“你们上来说”
姚岩听到这话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过去了这么多天，不知道老师村里边的乡亲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事？
时间拖的越久，他的心里就越是担心，看薛大人刚才的神态，想必不会坐视不管，这样一来，其他人就有救了。
县城的李县官和府道里的府官大人关系亲密，不出意外的话那边应该已经有动作了。
姚岩和李二上了马车，发现里面很宽敞，坐上四五个人不成问题，中间只有一个书桌，薛大人就坐在对面。
“这里面说的可是真的？”
薛仁盯着面前的二人，扬了扬手里的信说道。
“回大人，句句属实”
姚岩弯着腰回答道。
“不用这样，你们都坐下”
听到这话，李二一屁股坐了下来，刚才进来，他见到姚岩没有坐，他也不敢，生怕这位大人不高兴。
他可是听说府道最大的官都是不怒自威，掌控一府几十万人口的大人物。
“不用拘谨，你们这一路应该受了不少苦吧”
姚岩听到问话，本来坚强的他眼眶突然微微发红：
“也没有……”
“大人，我们俩差点死在路上，你不知道啊，我们都不敢在官道上走，每天都把自己涂黑……”
“咳咳——”
姚岩见李二一直说个不停，赶忙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