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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天狼星全文阅读

作者:羊角小辫     守望天狼星txt下载     守望天狼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忘收的床单

    凡萱一路从一楼狂奔回八楼,一开门,气儿都还没喘匀就向林女士确认道:“妈,您又去给我算命了?”

    林女士一怔,似乎不知道凡萱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又去给她算了一卦。

    凡萱气喘吁吁地取下书包,换好拖鞋,往自己屋里走的时候突然返身一问:“我不用再改名吧?”

    林女士坐在沙发上摇了摇头,“不用。”

    凡萱松了口气,走了几步又停下了,“那个瞎子,真算得有那么准吗?”

    林女士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一摊手,“不知道啊,只有发生了才知道。”

    凡萱的好奇心一下子又被勾起了,哪怕刚刚在楼下已经被湘姐的一番话吓得不轻,也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那个瞎子到底算出什么来了?”

    “唉......”林女士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凡萱身边,定定地看着她,最后将她往房间一推,“没事儿,你别瞎琢磨,赶紧回屋复习去。”

    林女士不愿多说,凡萱也不好再问,只能从林女士平常的表现推断出那个瞎子应该没算出什么大事,不然林女士不可能这么淡定。

    可凡萱却不淡定了,湘姐说的那个故事老是在她脑海里浮现,十分有画面感。

    她还因此回想起了小时候在外公家遇到的至今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越想越怕,越怕越觉得那灰暗的楼梯间越恐怖,仿佛自己一个拐弯,就可以看到拐角处蹲着一个人。

    在电话里把这件事跟云海说了,云海鞭长莫及,恨不得立马飞奔回凡萱身边,搂着自己的小女友说:“宝儿,有我在,别怕别怕!”

    自己不在,那就只有用声音陪伴,每当凡萱独自一人回家时,云海不管在做什么,总会空出几分钟的时间给凡萱打电话,陪着她从一楼走到八楼。

    这个习惯渐渐养成了,田先生也越来越忙了,凡萱又恢复了坐公交车上下学,一直到云海回来。

    明明早就习惯了等待,早就习惯了等待的日子里不问归期,可当凡萱下晚自习回家,看到等在楼下那个挺拔而修长的身影时,还是忍不住泪目了。

    一瞬间,所有的思绪瞬间狂涌而出,凡萱望着眼前那张笑意满盈的脸,如此俊逸而明朗,一如当年一般,让人一眼望去,就再也舍不得挪开眼。

    那个时候,凡萱突然觉得:无论过去多少年,无论他们长多大,眼前这个少年带给到自己影响永远那么大......

    “唉,怎么每次想给你惊喜都是这样的结果啊,”云海拉着凡萱走进楼梯间,伸出双手将人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我不想你哭的,一看到你哭我的心就疼!”

    凡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她索性也不勉强自己了,埋在云海怀里哭了个痛快。

    云海也没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轻抚着凡萱的背,凡萱在抽抽噎噎地哭泣中,似乎感觉到云海叹了口气。

    “走吧,我送你上楼,太晚回去阿姨该担心了。”云海揉了揉凡萱的脑袋,见她情绪已经稳定,牵着她的手就朝楼上走。

    凡萱挣扎了一下,想要将手从云海手中抽出来,但又有些舍不得,小声地说了一句:“太危险了,别被人看到了。”

    楼梯间的灯光虽然昏暗,甚至还有几层的感应灯是坏的,凡萱还是有些害怕会被人发现。

    云海站定在楼梯上,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凡萱身后,凡萱回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那这样好咯,听到有其他人的脚步声我们就放手。”云海说完,朝凡萱眨眼的同时,还拉着凡萱的手摇了摇。

    这人,又撒娇。

    凡萱抿唇一笑,默默转过身,极轻地抬起脚,再极慢地踏出了第一步。

    两人都舍不得放手,就这样一前一后牵着,凡萱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云海的笑脸。

    回头,笑。

    回头,笑。

    ......

    两人跟傻子一样,也不知在高兴什么,偷偷摸摸牵个手也能觉得无比幸福。

    就好像吃一根冰棍吃出了米其林五星冰激凌的感觉。

    碰到有人上下楼时,两人立马拉开距离,黑不溜秋的空间里,谁也不太能瞧得清楚对面来人是谁,这样的感觉让两人觉得危险又刺激。

    从那天开始,云海每晚都将凡萱送到家门口,再从楼顶绕到一单元回到自己家。

    只是每次分别的时候,两人都站在门口舍不得放手。

    不敢发出声音,怕一门之隔里等在客厅里的林女士发现,只能用口型无声地说:“快走啦!”

    有时候云海耍赖,不要到一个亲亲不放手,只是这个时候往往会被耳聪目明的小金子发现,在屋里隔着大门一个劲儿的蹭,偶尔还兴奋地叫一声。

    林女士还纳闷儿呢,平常都能听到女儿上楼的脚步声,怎么最近总是这么安静就到家门口了呢?

    而且每次开门回到家的凡萱,嘴角都还挂着没有完全收回去的笑容,林女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一晚,云海将凡萱送到家门口,两人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凡萱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听见云海喊了一声“阿姨”。

    声音有些抖,带着些许震惊和不知所措。

    凡萱回过头,见云海抬着的脚停在了两三步的台阶上,顺着云海的视线往上,穿着棉拖的一双脚慢慢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这双拖鞋凡萱再熟悉不过了,本来是自己的,林女士嫌太旧不暖和给凡萱换了双新的,而这双......林女士拿来自己穿了。

    “啪嗒”一声,凡萱手中的钥匙掉到了地上,“妈......你怎么......”

    话还没问完,凡萱就看到了林女士手中抱着的东西。

    “床单忘收了,我上去收床单。”林女士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发着抖,“你们俩......给我进来!”

爆发(一)

    “妈!我给您解释,让云海先回去吧。”凡萱几乎在林襄宜下命令的下一秒就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林襄宜往家门口走的脚步一顿,震惊的同时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完全没想到凡萱对云海的维护已经到了如此程度。

    她还只是想要把两人叫进屋去问清楚,又不是把人抓进牢狱进行严刑逼供,自己女儿的反应是不是过度了点儿?

    凡萱确实慌了,谁也没想到往常一直呆在屋里的林女士会突然出现在楼道里,还默不吭声地把两人手拉手依依不舍分别的画面瞧得一清二楚。

    按照以往林女士的脾气,凡萱只要一想到踏进这扇门之后将要迎接怎样的腥风血雨,她就只能将云海往外推。

    她不愿云海和她一起承受这些。

    “不,我们一起吧,”云海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站定在了林女士跟前,“阿姨,我们进屋吧。”

    “云海,你先回去,晚了陆阿姨会担心的。”凡萱拽着云海将他往楼梯上推,势必要将他隔绝在这扇门之外。

    云海站在原地不动,反抓住凡萱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我不走,我们一起跟阿姨解释。”

    一直站在门口背对着两人的林襄宜简直要被气笑了,敢情这俩孩子是在上演一出互相保护的苦情剧吗?

    林襄宜转过身,一眼就瞥到了那双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内心的愤怒更加成倍增长。

    云海注意到了林襄宜努力压制住的怒火,也明白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再火上浇油,可握住凡萱的那双手仍是没有松开,反而越握越紧。

    两人站在林襄宜面前,没有任何退缩,仿佛哪怕前面迎接他们的是滚烫的熔岩,他们也敢一脚踏进去。

    凡萱一步不退地凝视着自己母亲,随着林襄宜一言不发,那目光中渐渐涌上了恳求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哪怕在凡萱决定参加艺考时都没有出现过。

    林襄宜的心里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撞破自己的女儿早恋的事已足够需要她消化一段时间了,而从凡萱眼中看到的用情至深更让林襄宜觉得:完了!

    林襄宜转过身,因为凡萱的那个眼神她决定退一步,“行,云海,你先回去吧,我管不了你,但我得管自己的女儿。”

    林襄宜说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她撇过脸没再看俩孩子,手扶在门边等着凡萱进来。

    凡萱挣脱开云海的手,云海感觉手中一空,刚刚因手紧握在一起而感受到的温度迅速冷却,云海转过头看着凡萱。

    “别担心,没事。”凡萱回望着云海,朝他笑了笑,那笑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恐惧,一如平常一般温柔而恬静。

    凡萱随着林襄宜进了屋,转身关门时,两人四目相对,门缝越来越小,裹挟着一丝冷风,“啪嗒”一声,大门彻底被关上。

    云海站在大门口,看着那扇有些斑驳锈迹的防盗门,怔怔出神。

    曾几何时,他也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听着门里的动静而无能为力。

    那时候的他默默发誓,以后绝不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受一点儿委屈。

    而此刻,明明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有关,他却依然只能止步于此,依然像个小偷一样聆听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想让她不再受一点儿委屈的女孩,选择了把委屈独自承受。

    感应灯很快熄了,云海高大的身影被黑暗并吞。

    客厅里,林襄宜一把将手中的被单扔到了地上,胸腔里的怒火一触即发,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凡萱,等着凡萱主动开口坦白一切。

    空气仿佛凝固了,房间里静得可怕,连一向活泼好动的小金子也变成了雕塑一般杵在凡萱卧室门口一动不动。

    林襄宜和凡萱面对面对峙着,种种往事随着她凝视面前这张倔强的脸而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两人真正开始接触得多是上了高中以后,凡萱执意要骑自行车上下学,自己请云海帮忙多照顾照顾她。

    凡萱遇到亲戚的骚扰,云海挺身而出,自己为了表达感谢第一次请云海来家里吃饭,那时候看起来似乎也都很正常。

    云海周末都在学琴,除了在学校这个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以外,这么长时间两人似乎也没有更多的接触。

    到底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两人就从普通的同学关系变成了恋爱关系,林襄宜想了半天,却没能捕捉到两人恋爱的蛛丝马迹。

    到底是自己过于大意了还是两个孩子隐藏得太好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见凡萱一直不说话,林襄宜只好自己先开了口。

    早恋,的确是凡萱现在这个岁数的孩子会遇到的问题,别人家的孩子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可林襄宜完全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自己女儿的身上,她一直认为凡萱就是一个只知道闷头学习的书呆子。

    只是没想到这个书呆子居然背着她谈起了恋爱。

    凡萱的目光停滞在了大门方向,如实道:“高一。”

    引线被点燃,林襄宜心中的怒火终于爆炸,她伸出手颤抖地指着自己的女儿,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高一?你们俩高一就在一起了?”

    凡萱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攥住裤腿,背上还背着来不及放下的书包,这让她感觉自己背的不是书,而是一座大山。

    “田凡萱!”女儿的沉默让林襄宜失控地怒吼了一声,嗓子都哑了,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要教训自己的女儿,脱口而出却都成了前言不搭后语的零碎字句,“你好大的胆子啊,你......怎么能,你才多大?你不好好读书你......简直不知羞耻!”

    “我怎么不知羞耻了?”凡萱此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明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气得够呛,还偏要往火里浇油,“我怎么没好好读书了?我能考上七中全是因为云海,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猝然响起,空荡的客厅里再次陷入沉寂。

爆发(二)

    凡萱被这一记耳光打得偏过了头,脸颊上一片火热,她咬着嘴唇深吸了口气,又转过头来直视着林襄宜。

    “阿姨!”伴随着一阵急切的拍门声,云海的声音从一门之隔外清晰的传了进来,“阿姨,请您开下门听我说!”

    打完这一巴掌的林襄宜被这一声喊得回过了神,手掌上残留的痛感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控了。

    都说女儿要富养,从凡萱出生的那一刻起,田氏夫妇宁愿自己紧衣缩食也要给自己的女儿最好的生活。

    林襄宜生完孩子后就放弃工作担任起了家庭主妇的责任,养家糊口的重担落在了丈夫田封胜的身上,那个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却从来没亏待过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

    林襄宜知道自己脾气暴躁,更多的时候她都动口不动手,而今天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一时无法接受的同时,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说话的态度才是深深触怒了她。

    凡萱是倔,从高二那年硬要走艺考就看得出来,可林襄宜没想到凡萱居然倔到如此程度,不肯承认错误便罢了,居然还敢挑衅她!

    “你能考上七中都是因为他?”林襄宜脱力般坐到了沙发上,神情在愤怒和失望当中变了又变,“那我呢?我算什么?我这么多年对你的辛苦付出算什么?”

    站在门外的云海心急如焚,他知道在这节骨眼儿上,门内双方都在气头上,说的话口不择言,言不由心,如果没有第三人从中调和事态可能会更严重。

    他不由的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坚持进去与凡萱一起跟阿姨解释,哪怕阿姨要打要骂,也应该让自己去承担。

    “云海?你站这儿干嘛呢?”田封胜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疑惑地看着云海,脚步也停在了楼梯上。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田封胜刚和生意伙伴吃完宵夜回来,门口突然站着一个人本就够让他吃惊的,而看清来人后让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田叔叔,您快开门!”云海大步跑下去,拉着田封胜就往楼梯上走,力气大得田封胜胳膊都被他拽痛了。

    “出了什么事儿这一惊一乍的?”田封胜被云海的举动影响,掏钥匙的动作不由得加快,“是凡萱出了什么事了吗?”

    也许是受两年前亲戚骚扰事件的影响,此时田封胜的脑海里只能想到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又遇到流氓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大的责任就在自己,因为本来该自己接送凡萱上下学的。田封胜这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穿帮后自己老婆那关该怎么过,满脑子全在担心凡萱是否无恙。

    门开了,客厅里寂静无声,气氛却剑拔弩张。

    母女俩一站一坐,林襄宜掩面而泣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颤抖着的肩膀出卖了她此时的内心的崩溃。

    凡萱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与眼眶一样通红的还有侧脸上那清晰的五指红痕。

    云海脚步一怔,凡萱皮肤一直都很白,衬得脸上的痕迹愈发明显,甚至已经开始微微发肿了。

    “怎么了,这是?”田封胜也发现了女儿的异样,由于受刚刚自己胡思乱想所影响,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巴掌是自己老婆打的。

    “阿姨,”云海走到凡萱身边,挡在了她身前,“您要打要骂冲我来,一切都是我主动的,是我主动要求凡萱和我谈恋爱的。”

    田封胜刚坐到自己老婆身边想要问问清楚,却被云海的话惊得动作一顿,“你说什么?谈恋爱?你们俩?”

    敢情不是遇到流氓了啊?

    田封胜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另一口气又被提了起来,他来回看着站着的两个孩子,又朝正在埋头哭泣的老婆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凡萱脸上那个巴掌印上。

    这是自己老婆打的?这出手也太重了吧!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道理我还是懂。”林襄宜抹了抹眼泪,眼睛看向别处,话却是说给前面站着的两个人听的,“事情既然发生了,那我们就想一个解决办法,让我们大家都满意。”

    云海侧首看着凡萱,那半边红肿的脸颊刺得他眼眶发酸,“阿姨,除了让我跟凡萱分手,其他条件我都可以答应您。”

    一直没说话的凡萱突然就哭出了声,云海转过身来,像以前无数次安慰凡萱那样,轻轻替她擦着眼泪。

    林襄宜瞪大了眼睛,刚刚竖起一身刺对着自己的女儿,一直倔强到底不肯认输的女儿,被打了一巴掌也无动于衷的女儿,居然因为自己小男友的一句话而痛哭流涕。

    “我和母亲搬到这里来时,没有任何亲戚朋友,”云海转过身来面对田氏夫妇,垂在身旁的一只手坚定不移地牵起了另外一只颤抖不已的手,“如果没有凡萱出现在我的身边,安慰我,鼓励我,我可能.....”

    “阿姨,也许在你们大人眼里,早恋就是泛滥的洪水,会给我带来毁天灭地的灾难,但是我和凡萱不一样。”

    “我们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我们没有被洪水淹没,反而在彼此的鼓励下变得更加优秀,阿姨,我们没有被恋爱冲昏头脑,我们很清醒,也很理智。”

    “清醒?理智?”林襄宜指着被云海挡在身后的人反问道,“你看看她,你看看她现在像不像清醒理智的样子?”

    林襄宜一想起刚刚凡萱一步也不退让的态度就心如槁木。

    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田封胜感觉战斗又将升级,赶紧拽住林襄宜的手轻声劝道,“好啦,好啦,有话好好说,心平气和的说。”

    他把“说”字咬得很重,似乎是怕林襄宜控制不住自己再次动手,“凡萱不是有心的,刚刚是在气头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女儿是怎样的一个孩子你最了解了,她现在心里肯定跟你一样难受,你看孩子哭得......”

爆发(三)

    田封胜不知道自己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一切只能凭猜测:凡萱如果没有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自己的老婆能扇出那一巴掌吗?

    那一巴掌的力度有多大,从凡萱红肿的脸庞就能看得出来,田封胜一边暗自心疼着一边想着应对之策。

    这件事当然不能大张声势,闹大了对两个孩子都不好,刚刚听到云海的回答,估计硬要两人分手也不太现实。

    田封胜紧皱着眉头,一边抚着老婆的背脊,一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饶是知道自己刚刚那一巴掌把凡萱打狠了,林襄宜也依旧没有让步,她忍着心里的疼痛,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说啊,你们想怎么解决?”

    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凡萱低低的啜泣声时不时响起。

    云海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维持现状,但他知道这四个字说出来估计只会让事态更严重。

    “要不......我们改天再谈?”见两个孩子不说话,田封胜忍不住出来打圆场,“今天太晚了,明天俩孩子还要上学呢。”

    林襄宜对永远都只会做和事佬的丈夫置之不理,什么改天再谈?今晚不把这件事解决了她恐怕觉都睡不着!

    “你们不说那我来说了,”林襄宜一把拍开田封胜的手,坐直了身子,“你们俩人偷偷瞒着大人谈恋爱,身为你们的父母,我们也有责任,我们没有管教好你们,你们既然不知怎么解决,那就交给我们来。云海,明天我去找你妈妈......”

    “妈!不行!”林襄宜的解决方式彻底将凡萱心底的恐惧暴露了出来,刚刚稍微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失控,她一下扑倒在林襄宜面前,“不能让陆阿姨知道,妈,求您别去找她!求求您!”

    如果刚刚凡萱面对自己母亲的态度是宁死不服,那现在就来了个大转弯。

    她只要一想到陆阿姨知道后可能给云海带来的影响,她就怕得不行。

    凡萱的举动再次让林襄宜身心巨震,她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脸上的慌张和恐惧全部落入了她眼中。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把女儿逼到了要给她下跪苦苦哀求的地步,可自己明明没有要逼她啊!

    “凡萱......”云海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心痛得快窒息了。

    凡萱性格内向,几乎不怎么在人前主动开口说话。

    她胆子也小,听了个鬼故事都被吓得不轻。

    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为了保护自己居然勇敢地挡在了他面前。

    “你在怕什么?”林襄宜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头猛兽在咆哮,那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疼,“怕云海被他妈妈责备?那你想我怎么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任由你们两个继续谈情说爱?”

    林襄宜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此时的感受无比复杂,她能感觉到自己女儿对这段感情的执着程度,而她却不能放任这段感情毫无阻拦地继续下去。

    像云海的父母一样,成人的婚姻都有可能走不到最后,更何况还是十七八岁什么都不懂的早恋?

    “田凡萱,今天我能发现,明天云海的母亲就有可能发现,你们能瞒得了多久?”

    “如果云海母亲知道我们早就发现了却没告诉她,她会怎么想我们,怎么想你!”

    林襄宜头痛欲裂,她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心里沉重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妈,我保证,我和云海都会把重心都放在学习上,我们会考一个很好的大学,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陆阿姨,一切等高考过后再说好吗?”凡萱苦苦恳求,跪着朝林襄宜又迈进了两步,颤抖地双手用力的攀上了林襄宜的膝盖。

    高考后?

    林襄宜猛然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像是想起了什么已经被她忽略掉的事情。

    “唉,好啦,凡萱你先起来。”田封胜伸出手去拉凡萱,凡萱却固执得不肯起身。

    “妈......妈......”凡萱泣不成声,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声叫了十八年的称呼。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林襄宜痛心疾首,起身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田封胜看着老婆把自己关进了屋里,知道今晚是商量不出个结果来了。

    云海走到凡萱身边,将凡萱从冰冷的地面抱起来坐到了沙发上,自己则蹲在了她身边。

    小金子这才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扭动着身子在云海和凡萱腿边一个劲儿的蹭。

    “云海,太晚了,你先回家吧,这件事情等我跟你阿姨谈谈再说。”田封胜朝云海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会照看好凡萱。

    云海点点头,时间确实太晚了,兜里的电话已经震动了好几次,估计都是等在家里的母亲打来的。

    “凡萱,我先回去了,别担心,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云海轻声安慰着凡萱,他知道此时说再多也许都无法缓解凡萱心中的担忧,因为那些担忧都是关于自己的。

    “嗯,你快回去吧......”凡萱吸了吸通红的鼻子,似乎是怕云海不放心,赶紧把脸上的泪痕胡乱擦了一下,“放心吧,我没事的。”

    云海埋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轻轻捏了捏凡萱的手臂,慢慢站了起来,“叔叔,那我就先回去了,阿姨那边还得麻烦您好好跟她说说,很抱歉,让你们难受了。”

    田封胜无奈地摆了摆手,他一直挺喜欢云海,也因为云海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而对他有几分怜爱。

    他也知道此时两个孩子的感受没有比他们好多少,所以也不忍心再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但安慰的话他却不敢说,怕被屋里的老婆听见。

    “凡萱的脸最好拿冰袋给她敷一下,或者有没有什么消肿的药给她擦擦。”云海走之前还担心着凡萱的脸,那一整片通红的脸颊因为哭过而更加触目惊心。

    “还有,凡萱今晚肯定睡不好,明天早上状态要还是不好的话我可以帮她请半天假。”

    “好好好!”田封胜用口型无声应着,一边推着云海往门口走一边想:这小子操的心可真多!

劝慰

    这一夜,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凡萱和云海原本平静安逸的生活,让两个家庭同时陷入了一场暗流涌动中。

    摆在大家面前的局面就三个字:怎么办?

    你说硬要两人分手吧,俩孩子住在一起又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怎么分得了?

    你说若顺其自然吧,哪有家长对孩子早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不是变相的纵容吗?

    卧室里,林襄宜愁得直叹气。

    “老婆,你别难受了,先听我说说好么?”田封胜坐在床边,低声下气地试探着问道。

    林襄宜一听到田封胜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田封胜的鼻子骂道:“你还意思让我听你说?你除了会帮倒忙你还会干嘛?你不是天天晚上都送孩子回来的吗,怎么送到别人手上去了!”

    “哎呀......”田封胜就知道逃不过,声音更弱了几分,“我整天不都为了汽修店的事情在忙嘛,咱们先不说这个,我们还是先谈谈关于俩孩子的事。”

    “行,你说!”林襄宜靠回床头,把火气全部集中发泄在了自己丈夫身上,“不过你说之前我要提醒你田封胜,你要不给我放个响屁出来那你趁现在就赶紧闭嘴,滚去客房里睡去!”

    田封胜被吓得打了个冷颤,犹豫着自己该不该说,他觉得如果说出了自己早就发现俩孩子不对劲的话,恐怕就不是睡客房的问题了,估计会换来无处可睡的境地。

    “唉......”此时还有什么好隐瞒的,田封胜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关于俩孩子恋爱的事,我之前也有过怀疑......”

    林襄宜两手揉捏着眉心,听闻田封胜的话睁开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田封胜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最早吧,还是他们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吴家还没搬走,吴敏他哥打的正好打到我的车,就跟我闲聊了几句。”

    “吴刚?初中?他说什么了?”林襄宜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难不成两人从初中就开始了?

    “他说......他有次偷偷摸摸跑到天台上去抽烟,听见有人说话,天台上黑不溜秋的看不清楚,但听声音是凡萱。”

    那时候的吴刚经常在外逍遥,与云海见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那次他只知道还有一个男生也在,却不知道跟凡萱说话的那个男生是谁,只是偷偷在门边听了一支烟的功夫就下去了。

    “当时他跟我说时,我还说他肯定听错了,现在想想,那个人多半就是云海。”田封胜回忆着,过往曾让他觉得疑惑的点滴瞬间都清晰了起来,“还有,她中考后我替她整理试卷去卖的时候,发现她的试卷里有很多根本不是他们学校出的卷子,是蒙中的,以化学居多,我当时还纳闷儿呢,后来想孩子应该是想多练练化学题找别人借的。”

    “蒙中......云海的学校。”林襄宜喃喃自语着,她突然想起凡萱那句惹毛她的话,说能考上七中都是因为云海。

    所以,女儿的化学能考那么高的分哪里是因为算命先生改名字的功劳,是因为云海的帮忙?

    “还有她那辆自行车,凡萱把它当宝似的,买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应该不便宜,你当时给她的那点儿钱根本不够,我还以为她把自己的零花钱添进去了.......”田封胜说到这里时又顿住了,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话到底该不该说。

    林襄宜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阳台,还能模糊看着那辆自行车的影子,那时候凡萱每天都把车擦得干干净净,即使现在不骑了被搁在阳台上,都悉心的罩着一个透明的车罩,怕沾灰了。

    林襄宜问道:“你是说......这辆车是云海送给她的?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额......”田封胜往床上坐得更稳了些,以防自己被老婆一脚踹下去,“这也是前不久才发现的,你不是不让她骑车了吗,我帮她把车从汪大爷家扛上来的时候,发现车把手附近有字......”

    林襄宜翻身下床,打开阳台门直奔那辆自行车而去,由于阳台光线太暗,她掀开车罩时并没有第一时间从田封胜所说的位置找到那排本就不太显眼的字迹。

    “哎呀,你干嘛,小心被女儿发现!”田封胜压低了声音,将林襄宜往回拽,“明天再看也不迟!”

    林襄宜失魂落魄的跟着田封胜回了屋里,一屁股坐在床上,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样看来,两人的感情......这还怎么分得了!”

    林襄宜觉得今晚这短短的两三个小时里,她所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了。

    先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早恋了,再是两人死也不肯分手的决心,现在竟然才知道两人的感情居然不是从高一开始的.......

    “你还想着让他们分呢,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高三!”田封胜一着急,说话音量陡然上升,正担心林襄宜发飙时,却发现自己的老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像丢了魂一样。

    房间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在这样阴冷的秋日里,本该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而此时,林襄宜却觉得这灯光太暗了,让她看不清眼前,整个世界都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冷......

    田封胜见林襄宜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内心也很是心疼,他走过去轻轻抱住自己老婆,继续说道:“亲爱的,你觉得我们的女儿是那种会乱来的孩子吗?不是,她从小就比其他孩子懂事更早,感情也比其他孩子更细腻,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谁在青春年华里没喜欢过一个人?正好她喜欢的人也喜欢着她,两个人一起相互鼓励,一起学习进步,如今的这个局面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风雨欲来

    林襄宜被田封胜拉回了屋,她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总感觉一切都不真实,可一切却又很真实。

    自从云海搬到这里来以后,确实只有跟凡萱接触得更多一些,那时候两个孩子还小,只是彼此年少时的玩伴。

    也许在不知不觉间,这样的单纯的友谊便悄悄发生了变化,升华后的感情也许都在两人的意料之外,却也顺理成章。

    诚如田封胜所说,以两人目前的状态来看,的确算是幸运的了,至少没有因为恋爱而耽误学习。

    可从长远来看,两个年轻人又能一起走多远?

    有些时候,曾坚定不移的爱情不会因为时间的磨砺而历久弥新,反而会变得千疮百孔。

    最后,能一别两宽是最好,若恋恋不忘才是硬伤。

    时间是最残忍的,有多少感情能够经历时间的考验?

    “所以......你想怎么办?”林襄宜心里其实早就明白田封胜真正意图,却还是想等他亲口承认。

    田封胜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半晌才回道:“按凡萱的想法来吧,高考后再说。”

    高考后,两人就真正自由了,那时候即使是反对还是赞同又有什么意义?

    这个决定,等同于是默认了。

    林襄宜不再言语,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

    这个夜晚,注定要成为一个不眠夜。

    情绪过于激动之后,凡萱感觉一阵疲惫,她躺在床上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人类除了五感以外,还有一种感觉叫“心觉”,俗称第六感。

    这种感觉从这一夜开始,一直伴随着凡萱直到高三毕业。

    这一年,所有的一切似乎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父母不再逼迫两人分手,也没有找过云海的母亲,两人依旧和以前一样一起上下学。

    可凡萱却觉得有什么变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繁忙的学业让凡萱没有时间再多想,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考前冲刺上。

    她想要自己的父母看到,她依然是可以让他们骄傲的女儿。

    她也感谢父母当初的成全,没有将矛盾激化,反而采取了一种平和而含蓄的方式让凡萱和云海以学业为重。

    两人早恋的事,在那晚像原子弹突然爆发之后,如滚滚燃烧后的烟云般腾空消失。

    父母的再一次妥协让凡萱感到惭愧又感动。

    云海说:“以后我们好好报答他们吧。”

    可凡萱分明从云海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如果那时候的凡萱没有将这些无奈视而不见,没有将云海某些反常的举动当做偶然,不知道结局是不是会有所改变。

    高考前夕,一直有些欲言又止的林襄宜终于与凡萱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

    林襄宜对凡萱报考哪所学校已经没有了要求,哪怕以凡萱艺考的分数来看,文化成绩一出,进入全国顶尖的传媒学校都是没有问题的。

    可林襄宜却说:“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学校由你选,地方由我想选。”

    林襄宜要求凡萱留在省内,而省内能在全国排上名的艺术学校,就只有潆城传媒大学。

    言下之意,林襄宜不愿凡萱只身一人去到某个遥远的地方,而潆城距离渝江只有二百多公里,开车都不超过三个小时。

    一所好的大学是一个人人生当中的第一块跳板,是扣响未来工作大门的第一块敲门砖。

    潆城传媒大学固然不差,可凡萱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她也有能力让更好的选择将她揽入怀抱。

    可是,林襄宜说出的这句话却让凡萱觉得费解,母亲不想望女成凤了吗?不想扬眉吐气了吗?

    面对凡萱的疑问,林襄宜的解释是:你离我近点儿,我也安心。

    罢了,不过是作为一个母亲不放心自己的儿女独自生活而已,面对林襄宜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凡萱又怎么忍心再让她伤心。

    凡萱同意了,反正云海说了她去哪儿自己也去哪儿。

    至于学校嘛,只要自己在大学里能和现在一样努力,一样也能出人头地。

    刘飞扬听闻这件事后也替凡萱感到惋惜,凡萱也很是羡慕刘飞扬可以报考自己中意的大学。

    那是一个很冷的北方,一个历史悠久的综合类大学,虽然远是远了点,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自己喜欢,到时候天高任鸟飞,别提有多自由了。

    “你其实也有更好的选择啊,为什么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凡萱随口问了一句。

    刘飞扬的目光望向窗外那片湛蓝的天,天上的浮云零零散散,像漂泊在海洋里的孤舟,“就是想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们也该迎来新的生活了不是吗?”

    凡萱回过头,见刘飞扬的眸中有太多灰暗的情绪,竟一时也觉得沉重起来,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袭来。

    “新的生活,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重新开始?”凡萱喃喃自语着,忽又追问道,“你受了什么打击要重新开始?”

    凡萱觉得此时的刘飞扬有点怪,越临近高考越怪。

    可这种怪却不像是压力太大所致,因为刘飞扬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几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出来都没有下过六百分。

    和刘飞扬同桌近三年以来,凡萱总觉得自己看不透刘飞扬,他好像有秘密,还藏得很深。

    又好像他本来就是这种不轻易泄露情绪,永远让人琢磨不透的样子。

    两人明明是很好的朋友,却总让凡萱觉得隔着那么一点点距离。

    都说天蝎座最神秘了,可刘飞扬却比凡萱更像天蝎座。

    “哈哈......”刘飞扬收回目光,垂首笑了起来,镜片下的一双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高三杀我啊!熬过了这一年,可不就是重新开始了么?”

    是啊,熬过了这一年,就是新生。

    可凡萱却万万没想到,别人熬过了这一年是新生,她熬过了这一年却迎来了地狱。

     

     

考前一夜

    六月,又是一年盛夏。

    即将迎来高考的莘莘学子们在考前也不敢放松,在家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林襄宜这几天在饮食上格外注意,忌油忌辣不说,连味道的变得寡淡,唯恐凡萱吃坏肚子影响心情,更影响考试。

    田封胜负责接送孩子,特意换了一辆座驾,就为了凡萱在车上坐着休息的那段时间也能舒舒服服的。

    考前的头一天晚上,云海约了凡萱在天台见面。

    这一年,两人能够单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不仅是因为忙着备考,也是因为凡萱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林襄宜的“监视”之下,每天上下学都由父亲接送,偶尔出门都要被母亲盘问半天。

    这样的举动虽然让凡萱有些烦躁,却也没说什么,毕竟林襄宜所做的让步已经够大了。

    所以,两人除了在学校偶尔有些交流,其他时间都只能小心翼翼发信息联系。

    可今晚,凡萱无论如何也要和云海见一面。

    “妈,我出去一下。”凡萱牵着小金子,朝坐在沙发上看无声电视的林襄宜打了声招呼。

    林襄宜也应该猜到了她要出去见谁,面色虽不悦,却也没加以阻止,“明天就考试了,今晚要早点休息。”

    凡萱抬头看了眼挂在客厅里的钟,时间正指上八点钟,答应道:“我九点前会回来。”

    语毕,凡萱打开房门,和小金子一起走了出去。

    门“嘭”的一声被关上,老旧的防盗门发出一阵颤动。

    而房门内,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也染上了岁月的沧桑,异常沉重而忧伤......

    今夜的月亮特别亮,星星虽然不多,但却看得很清楚,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渝江的冬天总是掩盖在一片烟雾迷蒙之中,夏天却和其他地方的夏天一样,如火烤般炙热。

    云海站在天台边,抬头望着夜空,嘴里若有似无的哼着不知名的歌曲,思绪随着夜晚的微风,像默片一般在眼前飘荡。

    还记得第一次与凡萱在天台上看星星,是在小学五年级时的那个春天,他从潆城学习回来,给凡萱带回了迟来的新年礼物。

    那是一个会发光的小夜灯,像个晶莹的水晶球,是他利用课余时间瞒着母亲偷偷出去买的。

    第一次给女生选礼物,云海也不知道该送什么,想着女生应该都喜欢这种发光发亮的东西,就在礼品店里买了那盏小夜灯。

    为了不让母亲发现,云海拒绝了老板提出来的包装一下更正式的建议,偷偷把小夜灯塞进一个不起眼的纸袋中,藏在了自己的行李箱里。

    陆萍烟对云海的管教一直很严苛,从小就有意培养他的独立性和吃苦耐劳的能力。

    所以,云海每次外出学习所需要的东西以及行李的整理,都是自己一手操办。

    也正是因为这样,云海才能一次又一次在陆萍烟的眼皮子底下夹带私货而不被发现。

    所幸,这个他没有花多少时间也没有花多少钱而选的礼物凡萱却很喜欢,还回赠了他一个拨片。

    那晚的星星,也像今晚这般明亮,特别是那颗天狼星,简直成了夜空中万众瞩目的存在。

    后来,凡萱邀请他和自己的同学一起去野炊。那天他是饿着肚子去学琴的,因为他为了和凡萱多呆一会儿,已经没有时间吃饭了。

    即使,他很想尝尝用柴火做出来的饭菜到底味道如何。

    那天,他自弹自唱了一首歌送给凡萱,用的英文,凡萱虽听不懂,却听得很认真。

    后来每次云海给凡萱唱歌,凡萱都是那副神情,后知后觉的云海才发现,这哪里是认真,明明是入迷啊!

    凡萱有多喜欢他,从那双眼睛里就看得出来,哪怕有时因为害羞而说着违心的话,眼睛却早就出卖了她。

    所以,他才敢在中考那年肆无忌惮地对凡萱说出那句“如果你能考上七中,我们就早恋吧。”的话。

    云海想到此处,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为自己曾经的中二行径汗颜不已。

    不过,如果能重来的话,他依然会再次中二一回。

    “哼哧哼哧”的声音从天台门边传了过来,云海刚转过身,一抹金黄的身影就朝他飞奔而来。

    “哎哟......”云海被小金子扑得往后一倒,背重重地磕在了天台边沿上,“你要谋杀我啊,小金子?”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到老是给自己加餐的金主了,小金子异常兴奋,围着云海又蹦又跳。

    凡萱微笑望着那一人一狗互相亲昵着,跟以前一样默默地守在一旁。

    “行了,行了,时间有限,你自己啃骨头去。”云海拿起放在脚边的袋子朝旁边远一些的地儿扔了过去,“慢慢吃啊,别过来打扰我们啊!”

    凡萱见小金子扯着袋子甩了甩,一根肉量满满的大骨头就掉了出来,吃惊道:“你真给他带骨头了啊?”

    云海没回答凡萱的话,只是站在原地朝凡萱张开了双手,眉毛一挑,“还不快过来?”

    凡萱鼻子一酸,朝云海走了过去。

    天台上,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抱过你了......”云海将头深深地埋在凡萱的脖颈处,鼻息中全部都是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宝儿,这一年你辛苦了。”

    凡萱昂着头,下巴搁在云海的肩头,只有这样她才有法呼吸到空气,“你也是,都瘦了。”

    不知是这句“瘦了”戳中了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凡萱感觉一阵酸涩的同时,云海也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聆听着风声中夹带着彼此的呼吸声,感受着你的心跳融入进我的心脏。

    “宝儿,你还记得小时候,野炊那次我给你唱的歌吗?”云海的嗓音低沉得厉害,略有些哑,近距离地传进凡萱的耳朵让她感觉心脏一阵轻颤。

    凡萱的笑融进了夜色里,声音却很清晰,“当然记得,那是你第一次唱歌给我听。”

    云海“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后来你问过我那首歌的歌词是什么意思,我当时没说,现在我唱给你,你再听听好吗?”

遗憾与勇气

    凡萱点点头,屏息敛声,静静等待着。

    低沉而迷人的嗓子在耳边响起,声音不大,却因近在咫尺而足够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It'sfatethatmakesmemeetyou

    Onlytheexpectationafterseparation

    lcouldunderstand

    You'remydeares

    OlnyWaitinguntiltheendoflife

    Wecouldunderstandtheessenceoflife

    Lendmeyourlife

    Yesorno

    Ifoneday

    Icouldn'tmove

    Iwillalsostaybyyoursideandtellyou

    Iloveyouforever

    ......

    Lendyoumylife

    yesIdo

    Ifoneday

    youcouldn'thear

    Iwillalsostaybyyoursideandtellyou

    Iloveyouforever

    依旧是熟悉的旋律,依旧是那个人的歌声,不同的是凡萱这次听懂了全部歌词的含义。

    那是一生的陪伴,也是一生的承诺。

    “宝儿,你说你在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我想我也没有比你晚多少,”云海深吸了一口气,将凡萱抱得更紧了些,“所以,你要记住,哪怕有一天我们迫不得已分开了,你也别忘了,我一直都在,这首歌,就是我对你的爱。”

    凡萱忽略掉内心当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哪怕后来回忆起来云海此时说的话已经那么明显,她依然像个掩耳盗铃的小贼,将外在的危险情况都隔离在了耳塞之外。

    凡萱回抱住眼前人,说道:“如果这首歌是你对我的告白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回应?”

    两人稍稍分开,凝视着彼此,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那张深爱着的脸。

    凡萱微笑着轻启朱唇,几乎只用气声说出了自己的回答:“YES!”

    云海捧起凡萱的脸,在额头上重重的印下一吻。

    “辛苦了这么久,明天可要加油啊,我的宝宝!”深情过后,云海又开始使坏,凡萱的脸被他揉得五官都快错位了。

    凡萱捉住那双捣乱的手,问道:“后天考完大家要一起聚餐,你想去吗?”

    云海反问道:“你想我去吗?”

    凡萱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当然想啊,你不去的话我也不想去了。”

    云海垂眸笑了笑,拉起凡萱的手贴近自己脸旁,柔声道:“我来,到时候一起去。”

    一年一度的高考终于来临。

    今年的天气很好,红火大太阳迎接考生们迈进人生第一次重要的转折点。

    渝江各个考场附近全部戒严,有警察专门守在路口禁止车辆驶入。

    凡萱和云海没有分到一个考场,田封胜的车也只能开到考场附近,再找个停车位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两天下来,田封胜感觉自己比以前开出租车时还累,车开得小心翼翼不说,话还不敢多问。

    虽说以凡萱平日的成绩来看,完全没什么可担忧的,但当你一进入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境,再淡定的人都难免紧张。

    最后一科考完,学生们从各大考点蜂拥而出,有人笑有人哭,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七中八班的同学们相约晚上一起吃自助餐,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到了,剩下一部分都是考试发挥失常,没有心情出门狂欢的人。

    班长李建似乎发挥得不错,整张脸都洋溢着胜券在握的气息,他安排着大家依次入座,点了点人数,回头朝隆超问道:“是不是少了几个?”

    “嗯,少了三个。”隆超的目光一直望着大门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除了咱们的校草,报了名的还有谁没来?”李建的目光在全场扫了一眼,全班五十几个人来得差不多,有谁没来还真一时半会分不清楚,但校草没来却一清二楚。

    隆超的声音在全场叽叽喳喳的嘈杂声中显得格外无力,“还有田凡萱和刘飞扬。”

    “嘿!这三人真是穿一条裤子的。”李建哼了一声,拍了拍隆超的肩膀,“算了,不管他们了,咱们开吃!”

    隆超神色黯然地望着门口,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凡萱打个电话问问时,垂在身侧的手臂被人轻轻戳了戳,“别等了,我打过电话了,他们要第二趴才会来。”

    隆超低下头,见小八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旁边,正抬着头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

    “他们去哪儿了?”隆超问道。

    小八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隆超气鼓鼓地坐到了位置上,只听到旁边的人叹了一口气,继续不怕死地凑了上来,“唉,我说我的大体委啊,这都毕业了,你还打算一直暗恋下去啊?”

    隆超拿过不知何时放在旁边的一瓶啤酒,直接上嘴猛灌了一口。

    “啧啧,你这是借酒消愁还是借酒壮胆啊?若是后者,我再借你一百个胆子,勇敢上啊,超哥!”小八身为隆超的同桌,真是替自己的同桌操碎了心,“若是前者的话,我劝你悠着点儿,第二轮在KTV还有的喝呢!别在这会儿就喝晕了,那你更见不到你想见的人咯。”

    隆超瞥了小八一眼,冷言道:“你可以再说大声一点,让大家都听到。”

    小八赶紧捂起嘴,跟地下党接头似的,目光盯着别处,话却是说给旁边的人听,“你说你要是一直不说,你们俩因此而错过,这不就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了吗?”

    “当然,你若是告白也有可能被拒绝,这可能性还有点大,但怕啥啊?不到最后一切都是未知数,你自身条件又不差,只要你穷追不舍,死缠烂打,我就不信打动不了那个冰美人!”

    “我早就替你向凡萱打听过了,她没有喜欢的人,你还是有机会的!哥们儿,勇敢的上吧!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姐妹儿我是你坚强的后盾!”

    隆超苦笑了一下,手指紧紧地攥紧了酒瓶,他转过头看着一直喋喋不休的小八,嗤笑一声道:“小八,你这个八卦小队长的称号真是名不副实啊,连我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却还被蒙在鼓里。”

    小八正慷慨激昂地给自己的同桌灌输“勇气”与“遗憾”的真理,却被这突如而来的一句话给弄懵了,“你啥意思?你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八卦?不是,你说这个跟我们目前讨论的事情有关吗,你别故意打岔好不好?”

    隆超转过去又闷头喝了一口酒,盯着瓶口发了半天的呆,自言自语道:“哪有什么勇气啊,在早知道结果的情况下......”

背影

    也许小八这辈子都想不到:曾经有一个劲爆大八卦摆在自己面前,她却因为眼拙而堪堪错过,还因为八卦男主抛过来的一记笑里藏刀而把自己的嘴紧紧地拉上了拉条。

    而她认为双商都不太高的那位同桌,却早在第一眼就窥探出了真相。

    那一刻,隆超刚刚萌芽的爱情就被这一张照片葬送在了永不会见光的地下暗河里。

    “刘飞扬,你行不行啊?快点儿啊!”长长的石阶上,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路中央,轻喘着气朝落在后面的人挥了挥手。

    这是渝江老城区里的一座山,从山脚到山顶是一条多达几百级的石阶,一眼望不到头。

    人们给它取了一个很美的名字,天阶。

    神奇的是天阶之上不是兴建的什么寺庙或者道观,反而是一个让众多学子望而却步的少年宫。

    有多少孩子在家长的强迫下哭着闹着往上爬,到顶后用只剩下半条命维持着接下来的枯燥学习。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两旁的路灯懒洋洋的亮了起来。

    云海俊朗的轮廓被柔和的光线染上一层朦胧的美感,微微弯起的眼角让那调侃的一笑都变得惊心摄魄。

    刘飞扬像只乌龟般在一梯又一梯的道路上艰难地攀爬着,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山顶上看什么演唱会,在今天这个意义非常的日子里,费尽了脑力之后又立马跟着费尽体力。

    这还算了,他之所以走这么慢除了体力原因之外,就是不想成为天梯旁站得笔直的路灯,亮得吓人。

    从少年宫里下来的一些小学生见到这位大哥哥生无可恋的模样,在经过他身边时都忍不住放肆大笑。

    ”哈哈哈,你看看他累得像头猪一样.......”

    “他不会也是被逼着来学习的吧?真可怜!”

    “哈哈哈,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滚下去了!”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做看破不说破,不懂什么叫做委婉的表达。

    就好像刘飞扬不懂得如何去拒绝一样,不然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吃着烤肉,喝着小酒,尽情的享受高考后的自由生活了!

    简直像风一样放纵!

    “你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啊,凡萱都比你厉害。”云海等到气喘吁吁的刘飞扬时,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

    刘飞扬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摘下眼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话都嫌费劲儿,“高三一年就没怎么运动过,篮球都没打几场,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被一张张试卷掏空了。”

    高三一年的生活,学生们不是在家里蹲就是在教室蹲,唯一可以出去放风的体育课早就成了其他科任老师最喜欢的课堂,因为不用征得谁的同意就可以随意霸占。

    “先别坐啊,对身体不好,快起来!”云海一把拽起了刘飞扬,拖着他继续往上走,“所以以后你要开始锻炼身体了,不然怎么完成我对你的嘱托?”

    刘飞扬忽然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儿一跟头嗑台阶上,吓得云海反身将他往自己身边猛拉了一下,却让自己失去重心往前倒了下去。

    “云海!”一声惊呼从山顶响起,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慌忙而来。

    云海摔倒在台阶上,手掌往下撑住身体的时候狠狠地在地上磨蹭了一下,他忍着掌心火辣辣的疼,朝飞奔而来的人喊道:“不要跑,我没事!”

    “怎么样?伤哪儿了没?”刘飞扬这才反应过来,蹲在云海身边,有些不知所措。

    云海干脆像刚刚刘飞扬一样在石阶上坐了下来,抬起手一看,掌心都被磨破了皮,隐隐有些血丝渗了出来。

    刘飞扬抓过云海的手,想要替他擦擦上面的灰,刚伸出另一只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也不太干净,又收了回去。

    “云海!”凡萱跑到了两人身边,连气儿都没喘匀就一把将云海摊开的手心握在了自己手中,仔细查看着伤势。

    掌心中磨破的皮像是一层层翻滚而来的海浪,浪底裹挟着一点点残红,刺得凡萱呼吸一滞。

    她着实被刚才的一幕吓了一跳,云海这还是往前摔的,要是往后摔的后果可不敢想象!

    凡萱将那只修长的手小心翼翼地捧到自己嘴边,轻轻的吹着气。

    这点儿伤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以前打球时动不动就会受伤,那程度可比此刻严重多了。

    可对于凡萱来说,这点儿小伤却像刀子一样割在就自己身上,已经足够让她心疼许久了。

    一阵阵轻柔而舒缓的凉意缓解了手心火辣的疼,云海望着半跪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垂着眸,一脸的慌张和担忧都还没来不及卸下的小女友,突然觉得喉咙一涩。

    刘飞扬蹲在一旁,默默偏过了头。

    “还是得消一下毒才行。”凡萱没注意两人的异样,将云海的手轻轻放回在他膝盖上,“我去买碘伏,你们在这儿等我。”

    说完,也没等两人有所回应,转身就往下跑。

    和刚刚从山顶往下冲时一样着急。

    夜,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学生从少年宫里出来,嘻嘻哈哈地路过两人身边,顺着台阶慢悠悠地往下走。

    云海的视线一直紧跟着前方那道清瘦的背影,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随着高高低低的台阶而破碎成曲折。

    她走的如此着急,速度快得即将就要被湮没在夜色之中。

    云海的眼眶随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而渐渐变红,心脏仿佛被坚硬的利器狠狠地捣碎了......

    原来,望着深爱之人离开自己的背影,心会是那么的疼。

    明明那个背影不断被人挡住,明明自己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可云海却又看得如此清晰,以至于以后很多个夜里,他都梦到过这个场景。

    长长的天阶上,一个孤单的背影慢慢地朝前走着,他着急地大喊着她的名字,声嘶力竭。

    可那个背影,却始终没有回过头。

    “飞扬,我怕了......”

    “明明要离开的人是我,可为什么我会有种是凡萱要离开我了的感觉......”

最后夜晚

    地处山顶的少年宫外,有一处地势宽阔的观景台。

    从这里,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渝江的全景。

    城市的霓虹已经开始闪烁,夏夜的风吹得有些猛,随风而来的是一阵动感的音乐和破喉般的嘶吼。

    山脚下是历史悠久的体育馆,新城区还没兴建起来时,这里是渝江市举办运动会的首选场地,也是各种大大小小演出的必选之地。

    可一江之隔的新区修建起来后,这个体育馆日渐被冷落,曾一度沦为过年时开年货展销会的场地,简直惨不忍睹。

    今天这场演唱会之所以会选择在这里,就是因为场地费极其便宜。

    当然,里面舞台上正依次登场的所谓的各路明星,要么已经过气,要么就压根儿没火过,凡萱一个都不认识。

    但这不影响他们三个人观看者的心情,因为这些明星虽然不火,但都唱的是耳熟能详的歌。

    他们跟随着场内观众席上的人一起大声合唱。

    别人挥舞荧光棒,他们也不甘落后,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将手机绑在树上掰下来的小枝丫上,做成了别具个人特色的“电光棒”。

    鼓掌、欢呼、呐喊也跟场内的观众一样热情,仿佛他们不是站在遥远的山上,而是身临其境一般坐到了舞台下。

    “唉,你说他们能不能看到我们啊?”刘飞扬将小树枝举得高高的,兴奋得踮起脚尖,刚刚因爬山而半死不活的模样早已灰飞烟灭。

    “看得见吧,估计会以为是天上的星星。”云海说完,三人不约而同地爆笑出声。

    正好一首不太熟悉歌不知被哪位明星唱完后,在大家的欢呼声中,主持人再次上台与大家互动。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体育馆里传出来,听得出来主持人为了活跃气氛相当卖力,人家唱歌的没破音,她一个说话的反而破音了。

    “大家觉得好听吗?”

    “好听!”

    “还要不要听?”

    “要!”

    刘飞扬十分嫌弃地撇撇嘴,“这个主持人怎么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句啊?不会说别的词儿了吗?凡萱,你以后可不要变成这样啊,你好歹还是个学霸。”

    其实,从这个主持人一出场说话时凡萱就听出来了,此人发音不标准,气息严重不足,虽然太远看不见她的台风怎么样,但从刚刚两点就可以判断出这根本不是一个专业的主持人。

    估计是主办方为了省钱,随便找的一个业余爱好者临时来串场的吧。

    “放心吧,我不会。”凡萱笑道。

    “就是,我家宝那么厉害,怎么能拿她和舞台上的那个人做对比,完全没有可比性。也不看看我家宝的艺考分数有多高,连我都望尘莫及,自叹不如啊!”云海夸起自己的女友来简直滔滔不绝,脸上的表情更是洋洋得意。

    刘飞扬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地咽下了这口狗粮。

    “你和我又不是一个专业,也没有可比性好吧?”凡萱被云海的一通彩虹屁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望着远处灯光闪耀的舞台更是心虚了几分,“再说,我还从来没上过台呢。”

    云海伸出手一把搂住凡萱的肩膀,收起了刚刚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凡萱的侧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宝儿,我说过你能行就一定能行,相信我!”

    “也相信你自己好吗?”一旁的刘飞扬补了一句,收回小树枝看了眼手机,惊呼了一声,“卧槽!”

    “怎么了?”云海和凡萱同时问道。

    刘飞扬自动忽略掉这两人异口同声的默契,自顾自地捣鼓着手机,“开手电筒也太费电了吧?我要关了,觉得唱得好的我再开,不然一会儿手机没电了。”

    云海笑着撞了撞刘飞扬的肩,问道:“那要是我在台上唱呢?”

    刘飞扬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云海以为会听到刘飞扬一顿冷场热风,可刘飞扬却一反常态,语气虽淡却很认真地说:“放心吧,我会带好充电宝的。”

    三人又放声大笑,云海伸长手臂指着前方,那放射的灯光在夜空中打成一束束相互交叉的绚烂灯柱。

    耀眼的光映入云海眼中,与原本其中的熠熠光芒相互辉映,云海大声喊道:“总有一天,我会登上比这更大更炫的舞台!”

    最耀眼的人,说着最自信的话。

    凡萱永远忘不了那晚云海的模样,一个拥有梦想的人,全身都散发着光。

    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为他们供给着追梦路上所需要的勇气、毅力和决心。

    他们的脸上永远看不到负面情绪,他们也不相信宿命,他们只相信自己。

    那样的人,拥有与众不同的气场,天生就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因为他们内心当中有一种渴望,一种信念,而这种渴望和信念,足以改变命运。

    云海,就是这样的人。

    “好!到时候我带十个充电宝去现场给你亮灯!”

    “哈哈哈哈......”

    “那我干嘛?”

    “你来当我演唱会的主持人啊!”

    “可我想当粉丝听你唱歌呢!”

    ......

    也许在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随口开玩笑的话有一天会成真。

    云海不仅登上了更大的舞台,他也终于成为了天上最亮的那颗天狼星。

    “我希望,那个时候,你们都能在我的身边。”

    云海转过头,深深凝望着凡萱,“那时,我们依然相爱着......”

    再一把勒住刘飞扬的脖子,“而我们,依然是最好的兄弟!”

    那天晚上,山顶的风,山下的舞台以及身边的人,都成了三个人回忆里最美的画面。

    刘飞扬没听到,凡萱悄悄在云海耳边说的那句:“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而凡萱也没察觉道,刘飞扬在笑过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她更没想到,这个夜晚会成为她与云海分别前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

    于是,这最美的画面就成了处以她极刑的刽子手,在一个个无法安睡的夜晚,以刀不见血的方式让凡萱痛不欲生。

    于是,她与云海之间拥有一个恋爱纪念日的同时,也拥有了一个画上休止符的结束日:2011年6月8日。

     

敬酒

    三人看完演唱会,在班长李建的夺命连环扣下赶去了其他同学所在的KTV里。

    由于人数众多,李建提前很久就定好了这家KTV最大最豪华的包间。

    三人一推开门,瞬间觉得眼前雾蒙蒙一片,烟味儿混杂着酒味儿扑面而来。

    此时,包间里的人一个个抽着烟,喝着酒,大声说着话,哪还有重点高中学生的斯文样儿。

    云海皱了皱眉,正打算打开门散散味儿,李建为首的一群人就围了过来。

    “卧槽,你们终于来了!老子电话都要打爆了!”李建手拿一瓶啤酒,满脸通红,从脱口而出的脏话看得出来他已经飘了。

    “班长,冷静冷静!”刘飞扬挡在凡萱和云海面前拦住了李建,笑呵呵把李建倒推了几步。

    “好啊,你小子居然敢挂我电话!”李建指了指刘飞扬,朝身后的一群男生命令道,“人都来了还愣着干嘛,给我上!”

    一群男生蜂拥而上,云海趁乱一把将凡萱按在靠门边的沙发上,悄声说了句“不许喝酒”后就失去了人身自由。

    叮嘱自己小女友不许喝酒的人被灌了整整一瓶啤酒,看得凡萱心惊肉跳的,这一群人怎么了?还是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三好学生吗?

    凡萱正一脸担忧时,旁边默默坐过来一个人,将一瓶水塞到了她手里。

    凡萱低头一看,是一瓶绿茶,还是常温的。

    “空调开得太冷了,就不要喝冷饮了。”隆超一手举着一杯酒停在半空中,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半斜着身子与凡萱面对面。

    凡萱拧开瓶盖,就着饮料瓶和隆超碰了碰杯,“谢谢,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隆超一仰头,满满的一杯酒瞬间就被喝得干干净净。

    见过了刚才对瓶吹的那些人,隆超的举动在凡萱看来已经算是很低调了。

    凡萱轻抿了一口绿茶,味道在口中散开,清爽的甜味儿中又夹着一丝丝微苦,凡萱不经意转过头,对上了隆超直视着她的眼睛。

    凡萱突然觉得嘴里这丝微苦的味道似乎也传进了隆超的眼里,里面的纠结和欲言又止在迷蒙烟雾的遮掩下无声的泄露了出来。

    凡萱正有些不知所措时,隆超却转移了目光,看向了正在播放歌曲的大屏幕。

    对面的小八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心想刚才饭桌上的话都白说了,这小子看着块头大,胆子却比老鼠还小,都这种时候了还不知道抓住机会表白,真是气死人了!

    凡萱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隆超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两人都没说话,包间里虽然吵闹得不行,这一小角落却安静得不像话。

    正当小八想着要不要帮隆超一把时,就看到一个人朝角落那两人走了过去。

    “体委,你怎么躲这里来了?”文艺委员阳璇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视线从隆超身上一扫而过,看到凡萱时却一脸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怎么没看见呢?”

    今晚阳璇穿了一身紧身连衣裙,将小巧玲珑的身材衬托得婀娜多姿,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整个人看上去光彩熠熠。

    凡萱朝她笑了笑,阳璇拍了拍隆超的肩膀,示意他坐过去一点儿。

    隆超刚刚往旁边挪了一步,阳璇就一屁股坐到了两人中间。

    “来,田凡萱,我敬你一杯,”阳璇双手举起酒杯,笑得很是动人,“我们俩好像还从来没有一起喝过酒吧?饭好像都只吃过一次,在隆超那次生日的时候,对吧?”

    “额,不好意思啊,阳璇,我不会喝酒。”凡萱指了指桌上的那瓶绿茶,对阳璇报以歉意一笑。

    其实她内心当中挺想尝尝这啤酒到底什么味儿的,也想和其他同学一样互相敬敬酒,但有人一进包间就给他下了死命令,凡萱不敢违抗。

    “不是吧?”阳璇瞟了一眼桌上的绿茶,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凡萱,“这种日子你都不喝点儿酒?不用这么自律吧?”

    凡萱没吭声,想着是说自己酒精过敏还是一杯倒的理由更可信时,阳璇直接倒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嘴角扬起一抹揶揄的笑,“就一杯,可以吧?一杯不至于就醉了吧。”

    得了,理由都来不及说出口就已经被堵回去了。

    在阳璇之前,来这边敬酒的人不止一个,看到凡萱喝饮料也没有强求,依旧乐乐呵呵的碰了杯说了祝福,可今晚阳璇似乎不打算放过凡萱。

    不过就是一杯酒,喝了也就喝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因此伤了同学情分才是不该。

    凡萱接过阳璇手中的酒杯,偷偷往云海那边看了一眼,正好与云海的视线对了个正着,瞬间就不敢动了。

    阳璇见凡萱妥协了,端起自己的酒杯很是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对凡萱说道:“祝我们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说完,阳璇笑着看着凡萱,一口一口慢慢将酒喝光了,凡萱的手却僵在半空,犹豫不定。

    对面一直看着这一幕的云海刚想起身,就被旁边的刘飞扬按了回去。

    云海盯着刘飞扬,眉间已现怒气,刘飞扬却面无表情,看向云海的眼神也冷淡无波,“不是每次遇到这种时候,你都可以在她身边为她挡酒。”

    一句话像一把利剑狠狠刺穿了云海的心,刘飞扬清清楚楚看到云海的眸中瞬间涌上一丝痛苦的神色,心也跟着一疼。

    是啊,注定要走的人,如何能留在爱人身边护她周全,伴她无恙?

    “以后这种情况会多的是,你既然不能陪在她身边,就要习惯听到这样的消息。”刘飞扬避开了云海的视线,转头看向了凡萱那边,嗤笑了一声,“你看,英雄救美了。”

    阳璇手中的酒杯还没来得及离开嘴唇,就觉得身后有一股沉重的气压迅速弥漫开来,眼前突然被什么一挡,凡萱手中的酒杯就不见了。

    “阳璇,你这么喜欢喝酒吗?”隆超的语气甚是冰冷,一扫往日说话时的春风和谐,变得咄咄逼人,“这杯酒我替凡萱喝,如果这杯还不够,我再替凡萱敬回来,有来有往才能显得我们同学情深。”

最大的体面

    阳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回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隆超。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仿佛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体育委员,那冷漠的脸,那刀锋一样锐利的眼神以及毫不留情的言语,都让阳璇觉得隆超是不是被夺舍了!

    “果然,呵呵......”阳璇气极反笑,盯着隆超连眼睛都不眨,“隆超,你还不敢承认吗?你明明就喜欢......”

    “闭嘴!”隆超狠狠地盯着阳璇,一把将酒杯放到桌上,力气大得险些把酒杯都震碎了。

    阳璇被隆超的举动吓得一怔,随即眼眶一红。

    “哎哟,你们在干嘛呢?光喝酒有什么好玩啊,来来来,一起摇色子啊!”小八非常合时宜的出现在这一场即将硝烟弥漫的战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得到缓解。

    “行了,没事了。”刘飞扬这才将按住云海的手收了回来。

    云海眼睁睁的看着凡萱的酒杯被隆超拿到了手中,再看到隆超毫不犹豫的替凡萱喝下了那杯酒,而自己却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无法靠近。

    “怎么,就这么一点小事就难受了?”刘飞扬靠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屏幕上不断变换的画面,“海哥哥,你得练就一颗强心脏啊,今天有个隆超会喜欢凡萱,明天就会有个李超,特别是一到大学里,大家都没了束缚,那简直就像......”

    “飞扬,你不要这么残忍......”云海伸手去拿酒瓶,却因手抖得厉害险些握不住。

    “残忍?”刘飞扬抢过云海手中的酒瓶,替他慢慢将酒杯斟满,“云海,你知道我永远不会骗你,以后有关凡萱的一切我都会如实告诉你,就这么一点儿就残忍了?你既然能残忍的不告而别,那就应该接受凡萱未来生活里可能出现别的男人的残忍现实......”

    “刘飞扬!”云海目中如火烧,这一声连名带姓的怒呵让旁边的人猛地停下了所有动作。

    小八刚在这边把紧张的气氛调节过来,转眼那边又出事了,急得狠跺了一下脚,“哎呦喂,这两兄弟又怎么了!”

    刘飞扬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明知道云海心里已经痛苦难当,却还要提着一把刀不停地扎他的心。

    那一刀刀扎向云海,血却仿佛从自己身上流逝,刘飞扬只觉得全身变得越来越冰凉......

    旁边有人过来打圆场,云海却猛地站了起来,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往门口走去。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吵架了,只不过这兄弟俩平时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今天会是因为什么事翻脸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次看到校草发火,一时间谁也没敢阻拦,整个包间里除了音响里传出的歌曲伴奏,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云海走到门边,一把将呆滞在角落里凡萱拉了起来,“走,回家了。”

    包间门被大力拉开,凡萱被云海拽得险些摔跤,脸上的惊慌失措被整个包间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卧槽,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看云海这气得不轻啊。”

    “你看凡萱被吓得......校草的邻居也不好当啊!”

    大家一脸懵逼的议论中,有两个人跟着追了出去。

    从KTV里出来,云海拉着凡萱一路走到电梯口。

    手腕处传来密实的疼,凡萱看了眼被云海紧紧抓住的手腕,在等待电梯上来时,忍不住出声劝道:“你和飞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要......”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云海像是没听到凡萱说的话般拉着她大步走了进去。

    云海转过身刚准备关门,就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朝这边追了过来。

    云海按下关门键,看着迈着急切的步伐而临近的两人,勾起嘴角一笑。

    门外两人焦急的脚步猛然一顿,看着电梯里的一幕,瞳孔巨震。

    在电梯门逐渐变小的间隙里,云海一把将人压在轿厢的镜面墙上,低头吻了下去......

    刘飞扬和隆超如石化般伫立在原地,脸上的神情除了惊诧外又各有不同。

    隆超知道云海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看到这一幕,故意在他面前宣示主权,故意让他看清自己是个如此多余的一个人。

    故意让他知道自己的不自量力:田凡萱,他永远也得不到......

    而刘飞扬的内心深处却比隆超要复杂得多。

    一向稳重自持的人能做出如此冲动之举,看来云海被他刚刚的话刺激得不轻。

    不愿面对现实,占有欲还特别强,不愿好好说再见,还拉着人往更黑的深渊去......

    刘飞扬知道,云海此时已经心神俱乱了。

    两个人眼睁睁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从五变成一,最后停在了一楼静止不动。

    现在怎么办?

    想让他看见的人都看到了,估计看到的人也会知难而退了。

    自己的气倒是出了,丢下这个烂摊子给谁收拾?

    收拾烂摊子的人向前走了两步,此时,用当初对付小八的威胁方式来对付这个块头比自己还高大的男人显然没用了。

    更何况,这人呼吸急促,显然被气得不轻。

    “哥们儿,淡定......”刘飞扬拍了拍隆超的肩膀,“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可以吗?”

    隆超僵硬地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刘飞扬。

    刘飞扬像是累极了般,拖着疲惫的脚步挪到了墙边,靠着墙点燃一只烟重重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瞬间模糊了他的面容。

    许久,隆超才听到刘飞扬近乎乞求的语气开口说:“就当为了凡萱好,请你替她保密。”

    隆超朝刘飞扬逼近,高大的身躯满是压迫力,“为什么要保密?两个人谈个恋爱多正常,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需要保密?”

    最后一句隆超几乎是吼着问出来的,他的确想不明白,如果以前是因为在学校而不能光明正大,为什么现在毕业了还要遮遮掩掩?

    “是云海不愿公开吗?”隆超逼问着,一步步朝刘飞扬走近,“不愿公开那刚刚这么做又是为什么?仅仅是为了挑衅我吗?他把凡萱当什么!”

    相比隆超此时的怒中火烧,刘飞扬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锐利的眼神透过镜片刺得眼前的大块头身形一滞,“隆超,你只要记住我这一句话,无人知晓这件事才是对凡萱最大的体面。”

夜风

    从KTV里出来,凡萱只觉得一下子踏进了冒着腾腾热气儿的蒸笼里,她反而在这夏日炎炎的晚上终于感觉到了如冬日暖阳般的温暖。

    是的,刚包间里的温度开得太低,接二连三发生的一幕也让她觉得遍体生寒。

    隆超喜欢自己她是有所察觉的,可阳璇喜欢隆超却在意料之外,更让凡萱惊慌的是两人居然因为自己而起了冲突。

    凡萱觉得自己在班里一直是个透明人,将班里的一切事物都置之身外,却不曾想到在毕业之际还能引发一场吃醋风波,这简直太荒唐了!

    而云海和刘飞扬今晚也很奇怪,两人平时没少打打闹闹,可却从没真正置过气。

    刘飞扬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云海不顾全班同学的颜面愤然离席?

    云海依旧闷不吭声地走在前面,落后两步的凡萱脸颊发烫,手还被云海紧紧地握在手里。

    关于在电梯里云海失控的举动,凡萱只能认为是他喝多了,毕竟她还是第一次见云海喝那么多酒,来者不拒,像是故意要把自己灌醉似的。

    KTV出来的马路对面是一条大河,这条河是新区和老城区的分界线,渝江也因此河而得名。

    前几年,河的上游修建起了水坝,河面变得比以前更加宽阔,河水也更加清澈。

    此时倒映在水面的霓虹随着水波荡漾,像破碎的点点星光。

    河两岸修建起长长的堤坝,一到夜晚就被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占据地盘,音响放得震天响,那泰然自若的神情一点儿也没有挡了别人路的自觉。

    此时已近夜里十一点,堤坝上空无一人。

    云海牵着凡萱沿着河岸慢慢走着,明明说是要回家,却朝着反方向越走越远。

    凡萱确定:云海是真的醉了。

    醉了的云海很安静,没有多余的话,脚步也稳,就是在每次凡萱看到有人经过想要放开手时,却被幼稚鬼不满地回头瞪一眼,孩子气般撅着嘴的样子让凡萱只好作罢,任由着他牵着。

    夜风从江面吹来,带来了些潮湿的水汽和清新的空气,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向前的脚步。

    凡萱不用看也知道此时给她打电话的是谁,刚刚在KTV里就已经收到林襄宜的短信轰炸了。

    “喂,妈......”

    “快了,我十二点之前会回家的。”

    “不用接我,我自己回来,我会注意安全的......”

    云海看着靠在石栏上接电话的凡萱,高高束起的马尾轻洒了一半在侧脸,路灯将瘦小的脸庞笼罩上一层暖光,微垂着的睫毛上也有光影跳动。

    凡萱很美,但凡萱的美总是带着一股子冷,这种冷自然拉远了别人与她的距离。

    像开在湖中央的白莲,静静地伫立在一片绿叶之中,你能闻到它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却只可远观,不容靠近。

    这个女孩初次出现在他视野里时,她正坐在一个乒乓球台上吃着雪糕晃着腿,别提有多悠闲自在了。

    可当女孩的视线落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生身上时,云海余光瞟见这个小小的身影停下了所有动作,虽然看不见她那时的表情,却还是能感觉到她的震惊与好奇。

    小时候的凡萱性格似乎更外向一些,只要自己呆在她身边,她总是叽叽喳喳故意找些话题说个没完。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凡萱就不怎么跟周围的人有太多接触了,她的世界里除了学习,就只剩一个叫做云海的男孩。

    心又开始疼,疼得云海一手撑在石栏上,一手搂住凡萱,将头靠在了她肩膀上。

    凡萱正接着电话,林襄宜在电话那头问她防晒霜放哪里了,她来不及思考自己母亲大半夜找防晒霜做什么,匆忙挂了电话。

    “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太多胃不舒服了?”凡萱双手捧起云海的脸,见云海眉头紧蹙,脸色白得吓人。

    云海一把将凡萱抱起来,凡萱刚惊呼了一声,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

    凡萱被抱坐在高高的石栏上,背后是汹涌流淌的河水,面前是一方炙热的胸膛。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那路边奔驰而过的汽车声已经远去,草丛里的虫鸣仿佛也集体失了声。

    闷在云海的怀里,凡萱能清清楚楚听到到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如鼓点般重重敲击着她的耳膜。

    “别走,再多陪我一会儿,好不好?”云海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凡萱总觉得今晚的云海有些不对劲儿,但此刻她更担心云海的身体是不是真的不舒服,“是不是胃疼啊?现在药店都关门了,要不要去医院挂个急诊?”

    凡萱试图挣开云海的怀抱,却被云海抱得更紧,“别动,我没事,就想抱抱你。”

    凡萱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索性将身体的重量全部交于面前的这个结实的胸膛,微微侧过脸,闭上了眼睛。

    今日,一直承受的巨大压力终于随着卷面上落下的最后一笔而风吹云散。

    十几年如一日的辛苦学习已离自己远去,每天不用再想着怎么抓紧时间多看点书多刷几道题,她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并无不可。

    还有,自己与云海终于不用再怀着愧疚之心面对彼此的父母,不用单独见个面都要偷偷摸摸的,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宝儿,对不起......”云海亲了亲凡萱的头,下巴搁在凡萱发间轻轻蹭了蹭。

    “嗯?”凡萱疑惑地张开眼,望着那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堤坝,低声问道,“干嘛道歉?”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凡萱都快以为云海是不是睡着了时,才听到头顶传来弱不可闻的声音:“额,那个,就是,刚刚在电梯里......”

    凡萱很想看看此时云海是什么表情,这小子不会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害臊吧?

    由于当时云海遮挡住了凡萱的视线,她没有看到电梯外的那两张惊讶的脸,纯粹以为云海是故意趁酒作乱。

放手

    “算了,原谅你了,反正你突然抽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凡萱躲在云海怀里闷笑,惹得云海十分不满。

    “不许这么说我!你要对我温柔一点!”醉鬼此时完全不要形象,开启了胡搅蛮缠模式。

    凡萱万般无奈:“我什么时候对你不温柔了啊?”

    云海松开紧抱住凡萱的手,低下头凑到凡萱面前,眼里满是红血丝,“我做错了事情不许怪我,不许讨厌我,更不许不爱我了,听到没有?”

    这种时候,当然是醉鬼说什么就是什么,凡萱乖乖点了点头。

    云海似乎松了一口气,但神情却仍旧没有放松,两人额头相抵,云海低喃着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次又为什么道歉?”凡萱问道。

    云海的视线落在了凡萱背后那波光粼粼的江面上,眼里似乎浸满了潺潺江水,眼一眨就要如开闸般奔涌而出。

    “好多好多,从来没陪你过个像样的节日,总是让你等我,甚至不能与你光明正大的谈一场恋爱,我这个男朋友当得太不称职了......”

    “宝儿,其实我更喜欢你以前的名字,影儿,总是像影子一样跟在我身后,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这样我们就永远不分开了。”

    “你知道吗,我曾经暗自发誓,绝不让你再受一点伤害和委屈,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做到,甚至还......”

    “宝儿,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你要相信我!”

    夜,太过于安静。

    以至于那一字一句从云海口中说出,凡萱都听得清清楚楚,又听得迷迷糊糊。

    她知道云海心里对自己一直有亏欠,但她从不觉得委屈。

    她根本不在意那些节日,无关于他们两个的节日她都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哪怕是情人节,别的情侣甜甜蜜蜜相偎相依,自己孤孤零零形单影只,情人不在你身边又怎样,你在他心里不就足够了吗?

    凡萱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受到一点委屈就怨天尤人或自怨自艾,很多时候突然涌出的一些负面情绪都能很好的被自己消化,根本不会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下一点痕迹。

    她甚至觉得自己一直承受着的思念之苦都不算苦,那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等待。

    她除了对云海这个人在意,她对旁的一切都不在意。

    “云海,和你在一起我从来没觉得委屈过,你别这样......”凡萱脸上有云海的眼泪,心变得湿漉漉的。

    她不停的用食指抹着云海脸上的泪,不停的说着安慰的话,可那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连同自己的视线也跟着模糊了。

    两个人像傻子一样抱着对方不停地哭,哭过之后望着对方红肿的眼,又开始止不住地笑......

    明明喝酒的只有一个,却醉了两个人。

    最后,醉鬼拉着爱哭鬼,顺着来时的方向又一路走了回去。

    这是凡萱从小到大走过最长的一段路,他们从河这边走到了河对岸,从新区走到了老城区,从繁华走到了落寞,也从相守走到了别离......

    那么长的一段路,却在眨眼间就走到了尽头。

    两人刚从正街口拐进楼前的斜坡上,就不得不松开了彼此的手。

    林湘宜等在那里,深深看了云海一眼,毫不犹豫地从他手中拉过了凡萱的手。

    手中一空,像极了被撞破恋情的那晚,凡萱主动放开自己手时的那种感觉。

    心里空落落的,连同身体的温度都一同被带走。

    只不过,那天凡萱放手是为了保护自己。

    而今天,他主动放了手,也是自私的为了保护自己。

    云海双手撑在栏杆处,看着凡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看着楼道里一层层亮起的感应灯,再看到八楼的窗户从明亮终于变得一片漆黑,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不知是今晚第几次心痛到无法呼吸,痛到云海忍不住想,凡萱在知道自己不告而别后会不会比他更痛?

    会不会比今晚哭得还要伤心?

    会不会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这样一个人?

    云海自虐般的让自己真真切切去感受这份痛,越痛越让他对凡萱感到亏欠,越亏欠越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

    这样,他们就不至于毫无关系,他就有理由再回到凡萱身边。

    斜坡那棵大树下,走出来一个人,嘴上叼着一支烟,陪着云海一起望着那扇漆黑的窗户发呆。

    “看样子,你还是没实话实说。”刘飞扬弹了弹烟灰,一颗火星子在还没落地前就瞬间堙灭。

    云海苦笑,伸手把刘飞扬手中的烟抢了过来,满腔的苦涩让他眉头紧蹙,“我怎么说?说我要去追求我的梦了,但不能带上你?”

    “还是说让她等我,等我五年?八年?等我功成名就了就回来娶她?”一口烟入肺,有些呛,云海咳嗽了一声,盯着手里的那一点火光,自嘲一笑,“那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渣,不是吗?”

    刘飞扬伸手将烟抢了回来,像是怕云海还跟他抢似的猛地几口抽完了。

    将烟头往栏杆下一弹,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孤独的弧线,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你用一年的时间换来如今这个局面,对于凡萱和她父母来说,算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刘飞扬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云海,“田叔叔和林阿姨不会怪你,凡萱......也一定不会怪你。”

    云海忍着眼里的酸涩,朝刘飞扬露出一个艰难无比的笑容,内心却满是凄凉,“总归是我自私了,我只求凡萱不要忘了我,不要......不爱我了。”

    刘飞扬拍了拍云海的背,云海用力按住刘飞扬的肩,再次向自己的好兄弟恳求道:“飞扬,请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她!”

    刘飞扬握紧了云海的手臂,颔首应允。

    云海用力抱了抱刘飞扬,再朝八楼那扇窗户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去。

    刘飞扬望着那挺拔却孤单的背影,大声喊道:“云海,别恨你母亲,她也是为你好!”

    云海脚步一滞,没有给刘飞扬任何回应,白色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旅行

    这一夜,凡萱睡得很不安稳,一晚上都在做梦。

    她一会儿梦见自己的头发掉光了,何凯鑫拿着一把大剪刀对着她哈哈大笑。

    一会儿又梦到云海在KTV里和刘飞扬打了起来,酒杯碎了一地。

    云海踩着一地的玻璃渣子走向门口,却仿佛没看见她一般与她擦肩而过。

    凡萱转身去追,却看见云海脚下走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正梦到自己在考场里努力想要看清试卷时,凡萱突然被人一把拖出了被窝,耳边是林襄宜着急地催促:“凡萱,快起床了,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凡萱昨晚本来就睡得晚,再加上噩梦连连,此时被突然叫醒时,只觉得一阵晕头转向。

    她疲惫地睁开眼睛,看到林襄宜正从柜子里里拿了一套她的衣服扔到床上。

    “这么早叫我起来干嘛啊?”凡萱困得不行,倒头又要睡过去,听到林襄宜的回答后惊得睁开了眼,“啊?旅游?现在?”

    林襄宜坐到床边,将凡萱拉了起来,一边帮她脱睡衣一边说:“对啊,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没提前告诉你。你、我还有你老爸,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越南旅游,那个什么珍珠岛你知道吗?听说很漂亮的!”

    “不是,妈,不能选个凉快的避暑之地吗?”凡萱推开林襄宜的手,自己磨磨蹭蹭地换起了衣服,“大夏天的,干嘛还要去个热带国家啊?”

    “你不是从来没见过大海嘛!再说旅行社给我看了照片,那儿风景很美的,我和你爸都觉得不错,热就热点儿,反正你也晒不黑,怕什么?”林襄宜说完,打开房门出去了。

    凡萱听着客厅里传来行李滑动的声音,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林襄宜打电话问她防晒霜的事,心想父母瞒得可真好。

    凡萱收拾完后,下楼时故意走在后面给云海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没打通,云海关机了。

    凡萱没多想,又给云海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跟父母出去旅游的事,坐上了田封胜的车就出发了。

    田封胜开车载着一家人去潆城机场,再将车停在停车场,回国后再开回来。

    一直到晚上九点飞机临起飞前,凡萱都没有收到云海的信息,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

    那种不安的感觉再度来袭,凡萱坐在机舱里,望着停机坪上的飞机,心里突然一阵慌乱。

    白天打不通电话,凡萱想着云海可能还在睡,可都到晚上了,即便云海起得再晚也该跟自己联系了啊。

    失重感传来,飞机在地面滑行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离地。

    凡萱感觉身体一轻,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窗外的风一起,渐渐离自己远去......

    这是凡萱第一次出国,第一次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旅游团里一共有二十多个人,有好几个跟她一样也是刚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自热而然就熟络了起来。

    凡萱没有加入这个小团体,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兴奋不已。

    地陪是个挺帅的越南小伙,就是黑了一点,普通话说的很好,在各个景点做介绍时还能与国内的一些城市做对比,说话风趣幽默,给整个旅程带来不少欢乐。

    可当他看着大家笑,帮着大家拍照时,人群的边缘却总有一个人心不在焉,常常站在一旁静静发呆。

    一天联系不上,凡萱会以为是不是云海的手机出了毛病。

    两天联系不上,凡萱想着云海可能已经到韩国训练了,不能用手机。

    三天.....

    四天.....

    他们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失联,凡萱专门为一个人而开通了全球漫游,可那个人却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回国前的最后一天,他们到了珍珠岛,一家三口正好住在一栋小别墅里。

    别墅后花园里有一个泳池,不算很大,凡萱却在里面从白天游到了黑夜。

    这几天,林襄宜似乎没发觉到凡萱的异样,依旧兴高采烈的拉着凡萱去沙滩散步,吃海鲜盛宴,出海去看珊瑚,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把游客的标准套氏一一做完,一点也不觉得累。

    可凡萱却越来越沉默,珍珠岛上的游乐场,乐趣无穷的水上乐园,那条号称世界上最白最细的沙滩,凡萱压根儿就没瞧上一眼。

    回程的航班是在凌晨,飞机上灯光昏暗,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睡觉,只有凡萱坐在座位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机舱的某一处发着呆。

    航班到达潆城机场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凡萱一刻不停地直奔停车场。

    浑浑噩噩的旅途终于结束,她现在只想回家。

    她觉得云海肯定在家等她,这么久不联系也是和父母突然告诉她要去旅行一样,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田封胜不顾旅途疲惫,沉默地在前头开着车,林襄宜这几天的精力似乎也被耗尽了,闭着眼靠在座位上休息。

    车刚开到楼下还没挺稳,凡萱就已经拉开了车门。

    她不往自己家楼下走,反而往一单元而去,林襄宜也立马跟着下了车,一把拉住女儿的手,“你干什么去,先跟我回家!”

    楼下坐着不少人,和往常一样无所事事的闲聊着,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发现母女俩的举动,都好奇地看向他们。

    凡萱朝楼上望去,七楼的窗户似乎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她抱着一丝侥幸开口道:“我要去找云海,他在家等我。”

    林襄宜看着凡萱苍白的脸以及睑下浓重的乌黑,眼眶一红,一直的伪装再也强撑不下去了,“女儿,你先跟妈妈回家,我们回家再说。”

    饶是再自欺欺人,看到林襄宜此刻的反应,听到那似乎明白一切的话语,那一直强撑着自己的一根柱子轰然断裂,凡萱感觉心里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全部坍塌了。

    凡萱脚下一软,反手紧紧抓住了林襄宜的手臂。

    她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视线又略过她停留在站在车旁一言不发的父亲身上,一字一句又是绝望又是期望地问道:“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是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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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696/ 第一时间欣赏守望天狼星最新章节! 作者:羊角小辫所写的《守望天狼星》为转载作品,守望天狼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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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天狼星介绍:
在十一岁那年的夏天,她晃动着脚丫吃着雪糕时,一个清秀冷漠的吉他少年闯入了她的视线;
也是在十一岁那年的夏天,因父母离异,他随母亲来到了一座小城,在举目无亲和破败不堪的环境中遇到了那个陪伴他成长的女孩。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他说:在你老是盯着我看的时候。
她说:在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
为了追寻心中的梦想,两人分道扬镳,他成了天空中那颗璀璨的天狼星,她隐没在碌碌人群里籍籍无名。
原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她却发现生活中到处都是那位大明星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她的一举一动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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