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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希行     药结同心txt下载     药结同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章 笑话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她,尤其是那位被顶撞了的妇人,见守备太太起身说话,只觉得满腹委屈要倾诉,又觉得无比的安心。

    她不是一个人,她背后有守备太太可以依靠,已经当了两个孩子娘的妇人眼圈忍不住红了。

    “姑娘可是说自己是有本事能干的人?”刘梅宝笑道。

    郑姑娘听了这话倒也不恼,只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至少比你们强。”她毫不客气的说道,拍了拍自己腰里挎着的一把腰刀。

    “我知道郑姑娘是嫌弃我们不会刀枪棍棒,不能上马杀敌,可是这天下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用,可不敢这样说话哦。”刘梅宝笑吟吟的说道,带着几分训斥小孩子顽皮的神态。

    那郑姑娘绷着嘴要说什么,刘梅宝没留给她机会。

    “这些妇人们在家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奉养公婆,让这些大人们没有后顾之忧,得享天伦之乐,如果家里不得安生,那想必这些大人在外工作也会安心吧?”她接着笑道,一面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妇人们。

    郑姑娘看着她哼了声。

    “我说不过你,我知道,你们这些妇人伶牙俐齿的,怎么都能说出理来。”她微微抬着下颌,带着几分不屑说道,“随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爱怎么想怎么想。”

    “郑姑娘,这理不是说出来,是做出来的。”刘梅宝看着她依旧含笑说道,一面看向那些在一旁对这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的将官们,“但有些事呢如饮水冷暖自知,要说我们这些妇人有用还是没用,助夫还是拖累丈夫,外人说也不确切,大人们可是最有资格来评说的,是不是啊?”

    将官们被问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呆呆的,这些女人们斗嘴的事他们也不是没见过,但这些事在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眼里,都不需理会,好男怎么能跟女斗?

    守备太太这话是要他们干什么?

    “夫人幸苦了。”忽地其中一个将官说道,且迈上前一步,在那群妇人中寻到自己的妻子,有些别扭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句话。

    那妇人显然没料到,夫为尊为天,侍奉丈夫是天经地义,听说有些受丈夫娇宠的妇人会私下被丈夫夸赞,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庭广众之下,丈夫如此感谢妻子,这可是天上地下第一出。

    妇人又是激动又是羞臊竟然一句话说不出来。

    “夫人幸苦了。”

    “有夫人为我操劳,才有我安心在外…”

    立刻所有将官都反映过来了,那些皮糙肉厚五大三粗的男人纷纷跟着站到自己的妻子身前说着感谢的话,而那些面皮薄的则红着脸站过去说不出来话,只用眼神表达。

    一时间场面极为热闹,人多壮胆,妇人们也不害羞了,有掩面笑的,还有坦然接受的。

    “大人那边做什么呢?”远处的群众看得清听不到,瞧着很多男人站到女人跟前,便忙忙的打听。

    “大人们在谢自己的媳妇呢。”从前边传回来详细的解说。

    “啊?”

    “谢?”

    “谢什么?”

    戏台前变得议论纷纷热闹非凡,还有些大胆的年轻人吹口哨凑趣起哄。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这时台上忽地响起童声合唱,渐渐的盖过了底下的喧嚣。

    “….我为了家任劳任怨,你为了家流血汗,军功业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这谁这么机灵啊,刘梅宝不由向台上看去,见一个佝偻歪脖的男人站在柱子旁,见刘梅宝看过来忙有些自惭形秽的躲进帐子后。

    这是河东堡负责教养这些孩子的人之一,听说年轻时是戏班子的锣鼓师,当年也是玉树临风,只可惜不知道怎么得了病,背也驼了脖子也歪了,最终失了业也没得成家四处流浪求生,因为身有残疾,在河东堡被归为孤老残弱,跟所有的孤老残弱一样,大家都想出一份力,于是他便捡起曾经的技艺,在河东堡教授这些孩子们唱唱跳跳。

    一如其他,《十五的月亮》这首歌除了开头的两句外就只有旋律是刘梅宝的贡献了,那时候卢岩出征在外,她有感而发哼唱这个,得到了其他军妇们的喜爱,因为刘梅宝记不起歌词,大家便只哼唱调子,渐渐的成了河东堡妇人们哄孩子的摇篮曲。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将它也改编了,又在此时唱出来,真是应景的很,刘梅宝冲着台上的孩子们点头笑。

    歌唱起来,这边发生的事也传来,最先是那些携家眷看戏的兵丁们跟随长官们的行动,立刻向自己的媳妇爹娘表达谢意,再后来那些不是军户的民众们也各自感触,对自己的家人表达谢意,伴着童声的合唱,戏台周围成了感恩大会。

    郑姑娘怔怔的坐在原处,看着四周哭哭笑笑的人群,猛地站起身来。

    “就知道,这些女人只会耍嘴,万变不离一哭二闹,这里的男人们也神神叨叨的,有病!”她重重的啐了口,抬脚走了,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这一天的庙会唱的戏比以往要精彩,但很多年以后,那些垂老的民众却忘了戏台上唱的什么,都张着没有牙的嘴,给孩子们讲,那时候可是瞧了稀罕事……

    这件事后,所有人都认为郑家姑娘会恼羞成怒的离开平阳卫,结果让大家意外的是,那郑姑娘完全跟没事人一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不过当再想跟着卢岩四处逛的时候,被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哎呦,这是给你媳妇长脸呐?”郑姑娘晃着手里的马鞭,似笑非笑的问道。

    “郑小娘子,本官有公务在身,恕不能陪你游玩。”卢岩只是答道,神情漠然,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

    郑姑娘啧啧几声,目光在他脸上打转,只看的卢岩身旁的亲兵们都不好意思。

    “卢岩,人都说你暴虐好杀,曾将你辖下的异己全部打杀,不知道是真是假啊?”她瞪眼笑道。

    此言一出,听到的人立时脸上变色,那些亲兵再看向她的目光已经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戒备。

    “真假又如何?”卢岩神色依旧淡淡答道。

    “真的话,我都要怀疑是不是那些人得罪你家媳妇了?所以你要为媳妇出头啊?”郑姑娘笑眯眯说道。

    这一下卢岩那些亲兵看向这兵备千金时的眼神已经是愤怒了。

    卢岩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待走。

    “喂,卢岩,你那媳妇有什么好的啊。”郑姑娘几步绕过他身前拦住他,笑道,一面打量他,“你要是再长得稍微好看点,倒也配得上我了。”

    亲兵们的下巴就要掉了,瞪眼看着这姑娘。

    卢岩看着她忽的一笑。

    说实话,这男人笑起来还挺不错的…..

    饶是爽朗无比的郑姑娘也不由稍微脸红了下。

    “你可配不上我。”卢岩说道。

    说罢大步走开了。

    郑姑娘反应过来,又羞又恼,跺脚喊卢岩,卢岩几步已经进了营房。

    郑姑娘追过去,却被守卫拦住。

    “有紧急军务,闲人不得入内。”守卫神色严肃说道。

    “呸,有什么紧急军务?”郑姑娘瞪眼喊道,“哄一群娘们玩吗?”

    这姑娘怎的如此粗俗,守卫们不由皱眉,但坚决不让步。

    郑姑娘的护卫急匆匆的跑过来,抹着头上的汗,靠近她说了几句话。

    “急什么,我这不是正往家走呢吗?”她瞪眼说道,带着不耐烦。

    “老爷说了,有贼奴破了山西境了,咱们快些回去。”护卫急声说道。

    “怕什么?”郑姑娘撇撇嘴,“来了正好,我正好杀贼….哎喂..”

    她说这话又往营房里走,被守卫拦住。

    “那女人怎么能进去?”她指着一方说道。

    守卫看过去,见一个粗壮军官正一脸怒气的走向营房,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女子。

    “军中之人,自是有公干。”守卫说道,转过脸不再看。

    “那女人!我是说那女人!”郑姑娘瞪眼喝道。

    “我也是说那女人。”守卫对这个兵备千金丝毫没有什么敬畏,也瞪眼说道。

    “啊?”郑娘子被瞪得愣了下,看着那女人进了营房。

    武大群站在营房里,情绪激动。

    “大人,你要是看我不顺眼,该怎么打怎么出气尽管来,只是别这样羞辱我武大群!”他瞪眼喘气说道。

    卢岩等七八个将官停下商议,看过来,目光扫过站在武大群身后的谢四娘。

    “我知道,”武大群喘着气甩着头说道,“当初是我不对,是我老武耍赖,可是老武我已经光着膀子跪在你门前任你打罚了,你当时装的好好的,还把我老武升官到这平阳卫,我就知道,这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你就是钝刀子割肉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怎么割你肉了?”卢岩淡淡问道。

    “你把一个娘们塞我队伍里是什么意思?”武大群涨红了脸也红了眼伸手指谢四娘,“你这不是笑话我老武不是个男人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 花枪

    武大群说完这句话瞪着眼气呼呼的看着卢岩。

    “谢娘子在我河东盐巡多次随军出战,技艺非凡,武大人放心,非是儿戏。”卢岩说道。

    “爱谁要谁要,反正我不要。”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武大群梗着脖子说道。

    “武大群,你这是抗命不遵了?”屋中其他将官顿时喝道。

    卢岩抬手制止他们,神色依旧淡然。

    “武大人,你要说是因为谢娘子是个女人,就觉得看不起人,那你就错了,”他微微一笑,“以厉害不厉害论是不是男人的话,那跟谢娘子比,你还真不是个男人。”

    有将官忍不住笑出声,武大群脖子都气粗了一圈。

    “姓卢,有本事你…”他几乎要跳脚喊道。

    卢岩上前一步,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沉腰发力,武大群脸红脖子粗的动弹不得。

    “我的话你还别不信,你回去试试就知道了。”卢岩说道。

    不待武大群再说话,又看向谢四娘。

    “谢娘子,武大人手下强兵云集,你若想留在他的麾下,便要通过他的考核,如果通不过,你也知道该怎么办。”卢岩说道。

    “我自会回去,无半句话说。”一直静默不言的谢四娘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清丽,让屋中的将官们不由多看她几眼,看着这个单薄秀丽的女人,觉得卢大人这话说的也太过了吧。

    武大群虽然草包了一些,但毕竟从军多年,能做到松山堡操守的位置,也不是靠耍无赖耍上来的。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武大群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好,这是你说的,别怪我赶人走。”他哼声说道,抱了抱拳转身就走出营帐。

    谢四娘转身也跟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刚出门还没走几步,久候多时的郑姑娘就跳出来,拦住了谢四娘。

    “你是这军中之人?”她看着谢四娘,瞪眼问道。

    谢四娘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郑姑娘等不及她答话,目光看向谢四娘的腰间,看到那里果然挂着一个木牌。

    “哈!”她说道,伸手就扯了下来。

    这是一个木质腰牌,大周所有营兵适用,随着职位的高低而材质不同,最低等的便是这木质腰牌。

    郑姑娘在手里翻来看,见上面篆刻“平阳卫总兵乙队军士谢四娘”几个字,侧面另有小字刻明“平阳卫勇字伍千肆佰贰拾柒号”。

    此腰牌便是一个兵士的身份证明,遗失是要论罪的。

    郑姑娘自然明白这个腰牌的意义,眼睛瞪得更大了。

    谢四娘从她手里夺过,一声不吭的越过她向武大群的方向追去。

    “喂,喂,你是不是很厉害?”郑姑娘哪里肯放过她,女子从军,这等稀罕事她还是第一次见,追上去,一叠声的问道,“你拿的是长枪,你枪术怎么样?怎么会被允许加入这军中?谁批准的?卢岩吗?真厉害还是别的什么,你跟卢岩什么关系?喂,看你长得不错,不会是卢岩的小老婆吧…..”

    她的这句话出口,原本低着头沉默疾走的谢四娘猛地停下脚,手中长枪一抖,直向郑姑娘刺来。

    前便悄悄注意她们的武大群,以及郑姑娘的护卫大惊失色。

    “不可!”

    “大胆!”

    “住手!”

    齐声的呼喝同时响起。

    长枪袭来,那郑姑娘腰身摇摆,躲了过去。

    “哈!”她唰的拔出腰间的跨刀,一脸兴奋,“看样子果真有两下子,来,来,比划比划,看看这卢岩招收军士的资质如何。”

    武大群已经走回到谢四娘跟前,一脸的烦躁。

    “你现在还挂着老子队伍的腰牌!别他娘的给老子惹麻烦!还说自己是盐巡出来的,盐巡的人就这样动不动就打女人啊?”他瞪着眼扯着嗓子骂道,骂道这句话想起眼前的人也是个女人,男人不能打女人,那女人应该能打得吧?

    他伸手抓了抓头,“娘们就是娘们,麻烦死了!”

    他不再理会谢四娘,转身忙对着郑姑娘堆起笑道歉。

    “郑娘子多多担待,乡下女人粗俗没见识,小姐千万别着恼。”他点头哈腰的说道。

    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兵备千斤小姐,感叹这等美人果然还是近观更好看,同样是女人,瞧瞧人家这脸这眼这嘴这胸…..

    “呔!”郑姑娘的护卫恶狠狠的喝道。

    武大群回过神收回直直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脸。

    “滚开滚开。”郑姑娘早已经不耐烦了,摆手说道,一面指着谢四娘,“来来,咱们比比..”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又看了看谢四娘手里的枪。

    “枪也行,我随你。”她扔下刀,示意护卫给自己那把长枪来。

    “姑娘…”护卫们为难又着急的劝阻,郑姑娘抬脚踢赶他们,自己几步去那营房前的守卫手里抢了一杆枪。

    “来来,这位娘子你也别因为我的身份而顾虑,我在家常常和人对打,不信你问他们,我也是受过伤的,凡是那些打伤我的兵丁,非但没有受到责罚,反而会得到奖赏,来,你这次要是打的过我,我就让我爹给你请个甲长当当。”郑姑娘大声说道,一面腰身一摆,将手里的长枪挽出一个枪花。

    真的打啊?

    武大群有些意外,不由看向郑姑娘的护卫,护卫们一脸无奈。

    “谢娘子,那就陪郑娘子走一趟吧。”卢岩的声音在后响起。

    大家看去,见卢岩等一众将官已经从营房里走出来了,正肃立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既然卢岩发话了,谢四娘便应声是,走出几步,站在郑姑娘身前。

    郑姑娘兴奋的满脸放光,眼睛闪闪发亮。

    “点到为止。”有将官提醒道,这话更多的是对谢四娘在说。

    虽然不知道这个两人功夫如何,但不管怎么说,郑小娘子是半点不能擦破皮的。

    “少唠叨!”郑姑娘瞪了那将官一眼喝道。

    将官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这烈性女子不知道将来谁能压得住…..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他不由下意识的看了眼卢岩,这边卢岩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这边郑娘子已经摆开架势,一声娇呵长枪如龙向谢四娘袭来。

    “好。”将官们不由出声叫好。

    看那郑娘子性格骄纵,没想到果真有些本事,这长枪耍的是让人眼花缭乱可见技艺娴熟,那谢四娘除了一开始稍微抵挡一下外,随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呛啷一声,一杆长枪被挑飞插在地上颤抖。

    郑娘子收势,微微喘气,看着面前空手站立的谢四娘。

    “你不会枪术。”她皱眉说道,“你没学过。”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谢四娘二十多年不过是乡村民妇,在认识贵子之前,只怕连鸡都没杀过。

    “我没学过。”她淡淡说道,神情木然。

    “开什么玩笑!”郑姑娘啪的将长枪扔在地上,竖眉喝道,再也不多看谢四娘一眼,而是看向卢岩。

    “卢岩!”她大声喊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物呢,结果眼里心里除了娘们就没别的!在家宠媳妇也就算了,竟然拿军营要事供妇人玩闹!呸!”

    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她的护卫们这次也没有再像以往那样对卢岩等人施礼道歉,而是看了眼谢四娘,又看了眼卢岩,将头一抬,跟着他们小姐大步去了。

    在场的将官亲眼见大人被骂很是尴尬,碍于那兵备千金的身份也不能回骂,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大人。

    活该,武大群有些幸灾乐祸,让你宠妇人,这下丢人了吧?

    卢岩只是笑了笑,没有半点羞恼,似乎方才一切都没发生。

    “谢娘子。”他转身要走,又停下看向谢四娘,“你待会跟武大群回去…..”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武大群打断了。

    “回去?还跟我回去做什么?”他嘎嘎笑道。

    “不是还没考核吗?”卢岩一笑说道。

    “还考核?还有什么可考核的?”武大群接着嘎嘎笑道。

    卢岩没有理会他,又看向谢四娘。

    “谢娘子,待会的考核事关你能否达成心愿..”他缓缓说道,“我准你刀枪无眼,生死由命…”

    武大群听得一怔,这边谢四娘却是眼睛一亮。

    “武大人..”卢岩又看向武大群,似笑非笑道,“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武大群也呸了声,一句话没说转头大步就走了。

    “去吧。”卢岩说道。

    谢四娘捡起自己的长枪,在手里紧紧的攥住,转身大步跟过去。

    “后来呢?”刘梅宝问道。

    屋内烛光摇曳,罩着坐在大炕上的一家三口,她一面帮卢舫剥栗子,一面听卢岩说话。

    卢岩穿着家常的袍子,枕着一只手臂倚在靠枕上,张嘴啊的一声。

    卢舫便立刻将自己才拿到的栗子送到他嘴边,卢岩啊呜一声吃下去,作势要咬住卢舫的小手,卢舫飞快的缩回手,发出咯咯的笑声。

    “没咬到,没咬到。”他得意满满的举着手说道。

    “小傻蛋!”刘梅宝笑道将半颗栗子塞到儿子嘴里。

    “反正这两天那武大群没来找我,听说这两天出操也没去,给镇抚官告假说病了,据说这病没个三五天不能下炕…”卢岩笑道。

    刘梅宝就哈哈笑,虽然她不知道现在谢四娘的身手如何,但她可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城门被鞑子围攻,谢娘子那如同疯癫般不管不顾跟鞑子厮杀的样子。

    以命博命,同归于尽的打法从来都不是好对付的。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才能解开心结…”刘梅宝收了笑,还是叹息了一声,紧接着眉头一皱掩嘴转身干呕几声。

    “怎么了?”卢岩立刻起身伸手扶她,一脸紧张。

    刘梅宝摆手没说话,用手掩嘴让这不舒服的感觉过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赴战

    寒冬腊月的夜里是极其苦寒的。

    平阳卫南门的城墙上,站满了防守的军士,虽然穿了坚实厚重的棉甲,但大家还是冻的忍不住上下牙打架,尤其是在临近天明这一刻,困意最浓,所有人都忍不住踱着脚步,以驱赶寒意和困意。

    “这鞑子还来不来啊,都等的不耐烦了。”有人低声说道。

    “你还盼着鞑子来呢?”有人呸了声说道。

    响起一片笑声。

    “这他娘的总吊着也不是回事..”

    “…听说这次鞑子极其厉害…”

    “对呀,听说鞑子前一段改换朝廷什么的,换了皇帝….。”

    “还是你这个书生知道的多…”

    闲谈说笑着,对于气氛也是调节,将官们便没有刻意的呵斥,只是走动间提醒注意。

    天色渐渐亮起来,一队队的兵士开始交替,正换岗间,听得远处传来尖声厉响,大家色变看去,只见东方有几只火箭在天空炸开。

    众人轰了一声,全部扑向城墙垛口,向外看去,只见七八骑快马疾驰而来,为首的一个摇晃这手中的黄旗。

    城门打开,旋即闭上。

    “鞑子来了!数千人!”哨探冲入城门,来不及下马喘气喊道。

    “升白旗!”

    “敲竹棒铜锣!”

    命令一道道的传下去,所有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天色亮起来,站在城门上可以看到远远的地平线上有一队队人马向这边而来,看似缓缓,但每一次眨眼就能看到这队伍的变化。

    他们步兵与骑兵交布,方阵严整滚滚而来,在城门一里之外集结停下,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很是震慑人心。

    这些是鞑子精锐的队伍,严整的军阵精良的铠甲密密麻麻的旗帜罗列,在城门前安营扎寨形成了极大的心理威压。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当真真切切的看到鞑子就在眼前时,所有的人还还是忍不住呼吸粗急,手握紧了兵器。

    此战后不是尚能生否?

    卢岩踏入家门的时候,夜色蒙蒙,屋子里点亮了烛火,窗棂上投下刘梅宝被拉长的身影。

    “可吃过了?”见他进来,刘梅宝忙起身问道。

    “爹爹。”卢舫从炕桌前站起来,冲他高兴的扬着手。

    卢岩伸手抱起他,擦了擦他嘴角的饭粒。

    “吃过了,你快吃吧。”他说道。

    刘梅宝便坐下来,接着吃饭,看卢岩解了外衣,洗了手端着碗喂卢舫。

    “让他自己吃,别惯他。”她说道。

    “还能惯几次。”卢岩随口笑道。

    刘梅宝拿着筷子的手便一顿。

    “不是,我是说他也就这几年小,等大了我就想惯他也惯不了,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卢岩察觉,忙说道。

    他是平阳卫的守备,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这是道义也是责任,虽然现在贪生怕死闻敌未动便逃的官员比比皆是,但那其中绝对不会有卢岩。

    刘梅宝对他笑了笑,接着吃饭。

    卢岩也不再说话,逗儿子喂他吃饭。

    “大娘送回去了?”卢岩吃过饭问道。

    刘梅宝点点头。

    “原本是不走,我好容易才劝走的。”她笑道,一面在柜子里翻找什么。

    卢岩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梅宝,”他低声唤了声,“其实,你不如带着小船也…”

    他的话没说完,被刘梅宝高兴的低呼声打断。

    “哈,我找到了,我记得我做过呢。”她笑道,手里拿着一件衣物转过身,带着几分得意冲卢岩晃了晃,“冬日寒,我去年闲来无事为你做了两条护膝,你穿在铠甲里要舒服一些。”

    卢岩点点头,看着刘梅宝弯下身。

    “我自己来。”他忙劝阻。

    “我来吧。”刘梅宝抬头看他笑了笑,一脸坚持。

    卢岩看着她,不再说话,任妻子为自己穿上,然后才拉起她,将她抱在怀里,二人静静相拥。

    “他没事吧?”卢岩的手放在妻子的腹部,那里平坦依旧。

    “没事。”刘梅宝笑道。

    卢岩还要说什么,一直在一旁玩的卢舫看到了,跑过来就往他身上爬。

    “我也要抱抱我也要抱抱。”他喊道。

    卢岩笑着一手将他捞起来,放在二人中间,将她们母子一起抱住,卢舫两手各自搂着爹娘的脖子,高兴的咯咯笑。

    卢舫玩累了终于滚在床上睡了,刘梅宝笑着给他脱了衣裳,盖好被子。

    “好了,你快去吧。”她抬头对卢岩说道,“这大战在即的,将官兵丁都不得擅离,你做守备的,要起带头作用。”

    卢岩笑了笑,站起身走进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那我走了。”他说道。

    “去吧。”刘梅宝笑道。

    鞑子大军在城下集结一天一夜,派出通译喊话劝投降。

    “告诉你们知道,延庆昌平的大人已经投诚了…”

    “…合城百姓军民无一伤亡….”

    “大金的皇帝说了,体恤爱民,保证让大家吃得饱饱的…”

    听着外边的喊话声接连不断,城墙上草棚内的卢岩皱起眉头。

    “还让他废什么话!”张顺喝道,抬脚就出去了。

    旋即听的一声惨叫,喊话声顿止,取代的是叽里咕噜的鞑子话愤怒的叫骂。

    伴着一声炮响,宣告城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卫城里所有人家都大门紧闭,合家老小聚在一起,带着惶恐不安向各路神佛祈祷。

    守备厅里,刘梅宝也虔诚的在佛像前拜了一拜,便站起身来,打开门,早已经得到吩咐的仆妇们伺候她换了简朴利落的衣裳。

    “小船,在家乖乖的,娘出去帮人做事,一会儿就回来。”她对着奶妈抱着的卢舫说道。

    “外边在点大爆竹!”卢舫指着门外,好奇的说道。

    他可不知道这比炮竹要厉害多的声响是什么。

    刘梅宝笑着点点头,亲了亲他的脸,便转身大步走了。

    城墙上城墙外炮火声,厮杀声惨叫声连成一片,血腥气硝烟味混在一起弥漫了整个上空,抬眼望去日头似乎也变的昏昏不明。

    不断的有男丁抬着担架飞奔,上面躺着哀嚎的兵丁。

    站在路边待命的辅兵们面色悲戚的看着他们而过。

    “这还不算惨呢,等到鞑子真攻上城门,那才是真刀真枪血肉而战呢….”有经验的兵丁在低声的给新人介绍。

    “鞑子可厉害了,最爱吃人肉呢。”有老兵丁吓唬新人。

    新人面色苍白,但眼神却坚定。

    “我不怕。”他说道。

    他绝对不会怕,因为在他身后有家人要保护,更何况,万一战死了,那也是英勇而亡,他的家人会得到照顾,但如果他避战逃亡,那么这卫城便会将他们全家驱逐,这天下便再无可以庇护自己一家人的地方。

    “长枪兵准备!”

    城门上有嘶喊声此起彼伏的传来,这些辅兵听到了神色都是一变。

    “鞑子登城了!”老兵们喃喃说道。

    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卢岩等将官正在开短暂的临时会议。

    他们的身上还带着炮火硝烟,显然都是从城墙上下来的,且已经亲眼目睹了前一刻的战斗。

    “…这些鞑子虽然英勇凶悍,但他们致命的缺点就是承受能力差,当年我在保安州,麾下千人对战鞑子五百,一命换一命,那些鞑子不过才死了一百人,就溃散了….”

    “…而我们这边的兵士虽然经验不足,但却胆气壮…我敢保证我手下的兵就是战到只剩自己一个,也不会逃..”

    “狭路相逢勇者胜,自古都是这个道理。”卢岩点头说道。

    正说着话,有兵丁一头闯进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他一脸恐慌的说道。

    难道鞑子这么快就破了城墙?在场的将官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出去,这不可能…

    “郑娘子也上城墙迎战了!”兵丁及时喊出下一句话。

    “我操你娘的..”一个将官大怒,一脚踹到他,“什么屁事大喊大叫的!”

    兵丁被踹到,哭丧着脸不敢抱怨。

    “不好!”大家顿时又反应过来。

    这郑小娘子如果死在这里,城破而死倒也无话可说,但要是死在城墙上,他们可怎么跟宣大的郑兵备交待!

    所有人都涌了出来直奔城墙。

    城墙上已然是血战正酣,不断的有鞑子翻进来,设置的拒马铁黎都被推开了,上面挂着被刺死的先头鞑子兵,一个个怒睁双目,神情狰狞,似乎死不瞑目。

    到处都是厮杀声,到处都是血肉横飞。

    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一个回旋阔刀,将郑小娘子身旁护卫的咽喉隔开,血花喷射。

    郑小娘子脸上身上已经溅满了鲜血,她手里握着长枪,但整个人已经木了,睁着一双大眼,看着满目的惨烈。

    怎么会这么惨!怎么会这么惨!

    她的招式耍不出来,她的手有千斤重。

    “杀!”

    一个排五人的平阳卫兵丁将手中的长枪刺向迎面冲来的鞑子。

    没有招式没有花样,只有直直的咽喉心口的目标,群枪群刀,共进无退。

    鞑子兵盾牌格挡,一刀砍在那兵丁的肩头。

    郑小娘子的叫声与那兵丁的叫声同时响起,她瑟瑟发抖看着那兵丁惨叫着,但却没有倒下,反而伸手按住了自己肩头的刀。

    他借着这样的力,将手中的长枪刺入那鞑子的小腹。

    鞑子惨叫着跪下,与此同时一柄大刀砍下了他的头。

    血喷薄而出,郑小娘子再忍受不了这种血腥,尖叫一声,挥舞着自己手里的长枪,不分敌友的胡乱刺杀起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扞卫

    郑小娘子身边的护卫已经死光了。

    此时她的脚下满是尸体,有鞑子也有平阳卫的兵丁,有死透的,也有还没断气的还在翻滚哀嚎。

    郑小娘子很快栽倒在这其中,正与一个被劈开半边头的尸体面对面,郑小娘子哇的一声吐出几口酸水,涕泪泗流。

    “护郑娘子!”将官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原本在他处激战的兵丁陡然收到命令下意识的就遵从,这一遵从,五六个长枪兵倒在了鞑子的刀下。

    一个身披两层铁甲的鞑子兵冲这边而来,狞笑着将手中的长柄挑刀劈向正在地上胡乱挥枪已经癫狂的郑小娘子。

    “杀!”

    一队五人的长枪兵及时奔到,齐齐的刺过来,挡住了那鞑子的挑刀。

    “杀!”

    他们再次前进,丝毫不惧怕那鞑子手中的重甲兵器。

    鞑子的刀砍向一个兵丁,刀深深的镶嵌入他的身体,那兵丁惨叫着,竟然用双手抱住了这鞑子的刀,余下的几根长枪趁机刺入那鞑子的重甲,分别刺入他的心口小腹。

    鞑子瞪眼哀嚎着跪下,口中血块流出。

    郑小娘子抬头茫然看去,看到眼前为自己树起庇护的人墙中就有一个女子。

    谢四娘拔出自己的长枪,那鞑子的肠子被带了出来,流的满地。

    谢四娘视若无睹,脚步踏过,嘶吼着再次送出长枪。

    “杀!”

    “杀!”

    一个又一个的鞑子兵倒下,鲜血已经染红了谢四娘的衣裳,她的头她的脸上也满是血,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眼中只有一个字。

    “杀!”

    她没学过枪术,没学过任何招式,她所会的只有一招,用自己的性命来使出的一招,杀人,杀人,杀人。

    郑小娘子终于眼一黑,晕过去了。

    她再次醒过来时,厮杀声已经听不到了,但却是满耳的哀嚎。

    “娘,娘。”她立刻大喊大叫的哭,胡乱的挥手,娘救我,爹救我,哥哥救我……

    她自幼被父母赞誉,拜了名师,自己本人也刻苦好学,有一身精良功夫,在家中与哥哥们日常对练也能获胜,校场中她也无数次的和兵丁切磋,或胜或败,也并非是全靠着身份被谦让而得来的赞誉。

    她练功练的肌肉僵硬手脚粗大,练的手上蜕皮,被别的女子嫌弃嘲笑,她浑不在意,这一切换来她的箭术百步穿杨十八般武器精通…..

    如果不是这女子身份拖累,她认为她必然能成为一个英雄,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她以为她得不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个女子。

    却原来并非如此,她得不到这一切,只不过仅仅因为她是她而已。

    有妇人想要按住她的双手,口中唤着姑娘别怕,但这让郑娘子更加紧张。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是不是被鞑子抓住了?

    “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她的护卫都已经死光了,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觉得安全感。

    郑娘子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见一个女子快步而来,双手有些怪异的举在身前。

    她这时才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门板上,身边乱七八糟躺满了人,有的在门板上有的在桌子上,更多的则是在地上,他们在哀嚎在痛哭在翻滚,到处都是血迹。

    郑娘子尖叫一声坐起来。

    “郑姑娘,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刘梅宝见到她大惊失色,慌忙查看她的全身,发现手脚无碍只是染成血人而已,才松了口气。

    “你..你..”郑娘子看着她,声音颤抖不能成言。

    自己这是被抬进守备府了吗?怎么这个女人在这里?

    “这是伤兵救护站。”刘梅宝看出她的疑问,忙说道。

    看这郑娘子再不似往日那般机敏骄傲,面色苍白眼神涣散,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这时候告诉对方身处何地能起到很大的安抚效果。

    “伤兵…”郑娘子颤声重复,目光落在刘梅宝身上。

    这妇人的衣襟上沾满了血迹,她的手一直举着,上面也沾满了血迹。

    “你…你..”她上下牙打颤依旧说不出话来。

    “我啊?”刘梅宝看了看自己的手,和颜悦色的对她说,“我在这里给大夫打打下手,其实我也不会什么,就是在这里让大家图个安心….”

    郑娘子怔怔看着她。

    “这里是顾不过来了,你们看谁有空将郑姑娘抬到后边去,给她熬些安神汤…”刘梅宝对一旁的妇人说道。

    郑娘子的视线便随着她转到那妇人身上,见这些妇人身材矮胖,面粗皮糙,是最普通的底层民妇。

    她们的身上也都沾满了血迹。

    “…快救命救命…”有四个男丁抬着门板冲进来。

    刘梅宝穿着鲜艳的衣裳,所有人第一眼就能看到她,于是大家习惯性的向她这边冲来。

    所有的地方都已经满是伤员。

    “这边。”刘梅宝喊道,指着郑娘子身旁的一个空地。

    那里站着一个妇人,闻言立刻让开。

    门板被放下来,上面一个兵丁,此时正发出渗人的惨叫哭喊,如果不是身上被衣服做的绳子捆住,再加上旁边两人帮着按住他,他便会翻滚下来。

    郑娘子下意识的就看过去,见这个人头脸几乎不成人样,半个头皮被削掉,血模糊了整个面部,嚎叫的嘴中还不断的有血流出来。

    郑娘子只觉得心一抽,呼吸顿止。

    “不行,眼睛保不住了。”刘梅宝伸手搬起那兵丁的脸,丝毫不顾及乱溅的血,大声喊道,“给我刀子!”

    不远处忙碌的一个大夫立刻奔过来将手里的刀地给她。

    刘梅宝解下腰里挂着的酒囊,往这把刀上淋了,就手从一旁木柱上插着的火把上一燎,火光腾起之后一甩。

    “按住他!”她喊道。

    立刻四周的几人不管男女都扑过来,死死的按住这兵丁的身子手脚头。

    到现在他们的麻醉药已经不够用了,而且也没有那么见效快的麻醉药,鞑子的刀箭都是被粪汁浸染过的,极其腐毒,必须要最快的得到救治。

    郑娘子呆呆的看着,看着那妇人将手中的刀利索的伸过去,就从那兵丁的脸上挖下一个眼珠,眼珠带着血肉被甩在地上,惨叫声几乎撕裂了郑小娘子的耳膜。

    嚎叫声很快又停下了,因为那个兵丁晕死了过去,于此同时,郑小娘子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娘,我要回家……..

    永祯二年十一月末,大金并东奴五万大军分东西两路南下攻西北防线。

    怀来延庆城破,知州御史等人战死。

    昌平总兵降敌。

    皇帝闻报大怒,准备急调东南镇反大军支援,消息传出,李长三反王势力大增,颇有向京城集结之迹象。

    就在此时,山西报平阳卫守城克敌五日,抵挡鞑子三次进攻,杀鞑子二千五百众,在看到此处着实无攻克希望,死伤已经完全超出了预计后,攻击平阳卫线的鞑子终于退兵了。

    消息传来,皇帝大喜,急升平阳卫守备卢岩为太原左参将,掌山西东线防卫。

    腊月里大雪纷飞,刘梅宝步履匆匆,身后的仆妇小跑着才为她披上大斗篷。

    “换白的来。”刘梅宝看到,忙停下脚说道。

    仆妇自己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

    “老奴糊涂了。”她说道,小跑着就向屋内而去,取来一条素白斗篷,刘梅宝已经坐上车了。

    “这些日子里里外外大家都忙的累坏了。”刘梅宝含笑对她说道。

    妇人带着惭愧又感激的笑道谢。

    “太太才是最忙的。”她说道。

    当时城战,平阳卫死伤惨烈,待鞑子退了后,卢岩等人不及喘口气携众支援他线去了,战后的事虽然有守备厅官员负责,但刘梅宝也少不得事事操心。

    纵然是打了胜仗,平阳卫全境也是损失惨重,战死的军民有三四千人,受伤的军民更是众多。

    今日是死难军民下葬公祭的日子,刘梅宝的马车驶出来时,街道上已然是白番如林,满天的纸钱跟大雪混在一起飞飞洋洋,响器班子的唢呐锣鼓直冲云霄,气氛悲壮。

    军民分别被安置在不同的两块山头,哪里已经仓促的建起了两座庙宇。

    刘梅宝代替卢岩为英灵们祭祀,并承诺战死的军士家的现有财产受官府保护,且除了抚恤金外,其遗孀子女按月发放五斗米口粮,受伤的军士同样享受此等待遇。

    “你们为平阳卫,为大周百姓而战,我平阳卫,大周百姓便供养尔等终生。”此时已经可以称为参将太太的刘梅宝含泪宣告。

    满场叩拜感激声,悲喜交加,说的就是大家此时的感觉吧。

    每一天回到家都已经是掌灯时分,疲惫的刘梅宝在陪过儿子卢舫后,还坚持在佛前叩拜念经。

    跪在佛前,她的手放在小腹上,默默的祈祷那个男人能平安。

    一直到腊月中旬,鞑子终于受不了长久攻城不得死伤过重退去了,西线鞑子退去,东线的鞑子的攻势也弱下去,延庆等地的防务又趁机严密起来,连连夺回了三处失地,更是击杀了投降了鞑子的昌平总兵,消息传来,皇帝大喜,命太子亲自前往犒赏三军。

    没想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会让太子亲自前来,一时间军心澎湃,士气如虹,到了腊月二十左右的时候,鞑子终于退去出关了。

    终于能平安过年了。

    刘梅宝的马车在刚刚进入太原界的时候,卢岩的身影就出现了。

    看着那个迎面骑马奔驰的而来的男人,刘梅宝再顾忌不得什么太太身份,她跳下车抱着儿子冲他跑过去,就在百众官兵的注视下,声名赫赫的被皇帝亲自下旨称勇冠三军的卢大人,毫不在乎威严形象将妻儿一起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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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抱歉哦,没能如大家愿让卢岩英雄救美,还是让美人救美人吧(*^__^*)嘻嘻……

    加更一章吧,因为要出门所以存稿了,谢谢大家投票哈哈。

    还有大神之光大家都领了吧?我的好少啊。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歇年

    永祯三年的新年,新晋太原左参将卢岩并没有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留在太原府熟悉新的环境,而是和妻儿回到了解县盐池滩的老宅里,说是祭拜先祖,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避免过多的应酬好陪妻儿。

    “可是不管怎么样,该有的应酬还得有,本来就年纪轻免得被人说轻狂。”刘梅宝坐在大炕上,从炕桌上抓着瓜子花生剥开,然后塞到躺在一旁的卢岩的嘴里。

    卢岩故意嚼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本来就在他们眼里轻狂,爱怎么想怎么想。”他笑道伸手将刘梅宝揽住。

    刚想来个夫妻间的小亲密,就听门外咚咚脚步响。

    “爹,爹,雪停了,抓鸟去。”卢舫蹬蹬跑进来扑到卢岩腿上晃着说道。

    卢岩也不起身,手一伸腿一杨,将儿子荡起来。

    卢舫咯咯的笑,扑到爹的胸膛上。

    孩子不怕冷,跑的满头大汗,脸蛋越发白里透红,眉间还残留着一片浅红,那是村里妇人蒸花馍时,卢舫好奇围在那里看,被贵子娘点的,回来被刘梅宝看到笑称梳起小辫就能当女孩子了,已经男子汉气息初成的卢舫用袖子胡乱擦去,结果反而染成一片,待要多洗几次才能消去。

    “蛋儿,蛋儿,吃饭了。”

    外边响起贵子娘的喊声。

    卢舫立刻从卢岩身上下来,喊着奶奶我要吃发糕蹬蹬跑出去了。

    贵子娘对卢舫的这个昵称总让刘梅宝忍俊不已。

    “肚子里这个是什么,卤肉?”她抓着卢岩的胳膊笑道。

    卢岩在她额头亲了下,伸手摸了摸妻子的小腹。

    “肉也好肝儿也好。”他笑道,“都是咱们的宝。”

    在贵子娘家里吃过饭,一面看着孩子玩闹一面和贵子娘拉家常,刘梅宝错眼看不到卢岩。

    “大人说出去一趟。”仆妇低声说道。

    刘梅宝点点头不再问了,正嗑瓜子,见村里一个妇人急匆匆进来,看到刘梅宝带着几分拘束施礼问好之后,冲贵子娘招手使眼色。

    贵子娘走过去,她附耳说了几句话。

    “这贱…”贵子娘陡然变色,一句骂要脱口而出,顾忌到屋子里的卢舫和刘梅宝又咽了回去。

    贵子娘匆匆走出去时,刘梅宝注意到了,迟疑一刻,跟了出去。

    贵子的坟就在村口,走出村子就看到那被大雪覆盖的土包,此时土包前坐着一个男人,正举着酒杯仰头喝,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纤瘦的女子。

    “谁让你过来的!谁让你过来的!”

    远远的看到这个女子,贵子娘就疯狂一般叫骂,她随手捡起一旁的树枝,举着就向那边冲去。

    “大娘。”卢岩忙起身,有些无奈的想要劝阻。

    贵子娘疯癫一般将树枝向谢四娘打去。

    谢四娘不躲不闪,任枯枝砸在身上,划过脸上,原本带着血痕的脸上顿时又多了两道。

    “大娘。”卢岩握住贵子娘的树枝,挡在了谢四娘的身前,“您别这样,嫂子只是想看看贵子哥….”

    “你叫她嫂子!”贵子娘更加激动,盘腿坐在地上拍掌大哭。

    什么作孽啊,扫把星啊,害人精啊,害了贵子还不算,还要祸害他们一村人…..

    “你怎么不去死啊!”她指着怔怔站着谢四娘哭道,神情愤怒中更多的是绝望,“你怎么不去死啊!”

    谢四娘看着她,慢慢的垂下头。

    “我会死的,该死的时候一定会死的。”她第一次在贵子娘面前开口说话,声音轻柔。

    然后转身走开了。

    “她不吉利啊,我早就找瞎子看过,这女人是天煞星啊,谁挨着谁倒霉啊,你不听,你不听,你喊他嫂子,你喊她嫂子是要害你,害了梅宝和蛋儿啊!”贵子娘又看着卢岩哭。

    看卢岩被哭的不知道怎么办,刘梅宝忙上前,和他一起劝起了贵子娘,再三保证才让她情绪平复。

    “这大过节的我想和贵子说说话。”晚上躺在床上,卢岩拥着刘梅宝说道,他的声音有些沉重。

    这一次平阳卫守城以及支援山西东线防务,河东军盐巡都被调动了,死伤过半,其中好些将官也殉职了,今年过年来拜年的时候,看着屋子里少了一多半的熟悉面孔,刘梅宝都好几夜不能入睡,可想一直看似平静的卢岩心里埋着多大的悲伤。

    刘梅宝伸手抱住他,紧紧依偎在他的胸膛上,似乎这样就能把他的悲伤挤走。

    “嫂子她这次很厉害,武大群要为她申报功赏呢。”卢岩不想妻子担心,转移话题笑道。

    自从走上这一条路,大家心里都明白会有这么一天,人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不仅自己活着,也要提死去的弟兄活着,为死了的弟兄的家人活着。

    “上头能批吗?”刘梅宝顺着他的话问道,女子从军已是稀罕事,更别提升赏了。

    “这有什么不能的。”卢岩一副浑不在意。

    “那最好。”刘梅宝笑道,“说不定能出个女将军,好给我们女人们争争脸。”

    提到女人争脸刘梅宝便想到那个兵备家的郑娘子,守城战胜利后,虽然人手紧张,但卢岩还是抽调人护送郑姑娘回家去了。

    事后郑兵备亲自写信给卢岩道谢,郑家夫人也亲自写信并送来一笔厚礼给刘梅宝,信中很是感激护的她家女儿安康。

    “我听送信来的郑家的妇人说,郑姑娘再也不动刀抢了,竟然听从母亲的话开始学女红。”刘梅宝说道,一面叹口气,“可见这次她可是被吓的不轻啊。”

    卢岩对这个人没兴趣,说些别的话,二人便睡去,睡到半夜,刘梅宝突然腹痛惊醒,发现下身出血,慌得整个盐池滩都人仰马翻,所幸请了大夫熬了药吃,到天明便止住了。

    “是这段忧虑操劳过度,万幸太太身子壮底子好,好好调养过了三个月便无碍了。”

    天明之后,陆陆续续的更多有名的大夫被卢岩的人拉来,一个一个的给刘梅宝诊看,最终都得出这个统一的说法,卢岩才稍稍放心。

    贵子娘坐在一旁哭,认定是谢四娘带来的霉运,将卢岩狠狠的骂了一顿,又带着人去要推倒谢四娘在村外的窝棚,卢岩和刘梅宝正劝着,有村人来说谢四娘的窝棚着火了。

    “是她自己烧的。”村人战战兢兢的说道,看着卢岩有些吓人的神情,“然后,然后她就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贵子娘也停止了哭骂。

    “走了好,早该走了。”过了许久她才流泪说道。

    一直到了二月中旬,刘梅宝的身子才算彻底养好了,经过多名大夫确认可以行动如常后,卢岩终于同意一直在盐池滩家中静养的她坐车回太原府了。

    马车路过村口时,刘梅宝掀起帘子看,原先谢四娘的窝棚处只残留几块火烧后的黑石。

    不知道这个妇人如今在哪里。

    所有人都以为谢四娘离开盐池滩是回平阳卫了,结果当卢岩休假结束回去后,才从平阳卫的镇抚官那里得知,谢四娘竟然一直没有归队,且音讯全无。

    兵士不告而逃是大罪,要军法处置的,才觉得长脸的武大群顿时又恼羞成怒,更有甚者还流传是因为他对人家谢四娘图谋不轨所以才逼走了这女子,为此,武大群被家里的妻妾好好的闹腾了一番,只气的武大群暴跳如雷,派出兵丁四处缉拿逃兵谢四娘。

    一直到现在,谢四娘就跟人家蒸发一般,半点消息也无,她的经历也传开了,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女人也许是寻个地方自我了断了,平阳卫放弃了寻找。

    位于太原府城东南地段的参将府,管家带着一众仆妇迎接太太少爷,一个个精神抖擞笑容满面。

    刘梅宝还是年前来过这里一趟,收拾布置好了就跟着卢岩回盐池滩,对她来说这里还很陌生,不过因为卢岩这段日子住在这里,这里充斥着这个男人的味道,所以对她们母子来说,一切又那么熟悉。

    “太太慢点,少爷慢点。”仆妇抢着搀扶刘梅宝,而卢舫早等不及自己跳下马车,慌得一众人忙喊。

    “爹爹。”卢舫迈着小腿就往家里跑。

    身后管家亲自去跟着护着,口里喊着小祖宗慢点。

    “没事,他野惯了。”刘梅宝笑道,一面小心的下地站好。

    话没说完,就听哎呀一声,卢舫和人撞在一起。

    “你们不长眼啊。”管家抱着跌入怀里的卢舫,大怒呵斥迎面走出来的人。

    这是一行三人,都是兵丁打扮,不过此时丝毫没有卢岩手下兵丁的气势,而是垂头丧气灰头土脸。

    他们显然认得管家,也见过常被卢岩带在身边的卢舫,便忙忙的跪下赔罪。

    “快起来,什么大事。”刘梅宝在后说道。

    卢舫揉了揉额头挣开管家,又蹬蹬跑进去了。

    “太太,太太。”那三个兵丁看到刘梅宝,带着几分希翼抬头唤道。

    话没出口,就被身后的兵丁们齐声喝止。

    “军法难容,还是莫要白费心思。”其中一个冷冷说道,眼中带着几分警告。

    三人听了立刻又颓然垂下头,给刘梅宝叩了一个头,起身便走,一边走一边抬手抹泪。

    “这是怎么了?”刘梅宝不由问道。

    “太太,这是跟着大人的三个护卫,因此犯了错,所以大人命令责罚驱逐。”那适才说话的兵丁首领躬身说道。

    卢岩的军中奖赏丰厚,但同时刑罚也极为严重,这其中的驱逐可不仅仅是驱逐当事人,而是他的所有家眷都要一起被驱逐,对于兵丁来说,这惩罚简直比杀头还重。

    出了正月,天气还十分的寒冷,这个时节把这三家人驱逐,只怕要受大罪。

    但军法严苛,刘梅宝也不会去多嘴。

    “去家里领些银子与米粮给他们吧。”她低声对管家说道,“这样好歹能支撑一段。”

    管家应声是,便去了,刘梅宝带着人进了门。

    看着她进去了,那兵丁首领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这事都给我闭紧了嘴,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他转身低声对于身后的其他兵丁说道,神态严肃。

    “是。”众人忙领命。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家事

    刘梅宝迈进门,就看到卢岩抱着卢舫匆匆的迎过来。

    他穿着家常的袍子,带子也没系,似乎正在睡觉被突然叫醒的。

    “怎么也不叫醒我。”他对着管家大声呵道。

    “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刘梅宝几步过去,一面帮他系住带子,一面竖眉喝道。

    上一刻还对管家怒容满面的大人,这一刻对着夫人就笑容满面,情绪转换的顺畅无比。

    “我都没去接你们…”他带着几分歉意几分自责说道,说着还是忍不住对管家呵斥,责怪他没有通知自己。

    从盐池滩到太原府路程远,再加上天气或者其他情况,路上行程日子不好说,因此卢岩只知道刘梅宝这几日到,但具体哪一天就没那么准确了。

    按理说进城门时他知道就可以了,只是没想到睡着呢,下人们没告诉他,这让卢岩很是暴躁。

    “什么大事,你不接我们就不能进门啦?”刘梅宝笑道,帮他再紧了紧衣衫,催他进去,“吃了风病了还得我伺候你。”

    卢岩哈哈大笑,抱着儿子抛了抛。

    “走,进屋进屋。”他大笑道。

    “大白天的睡什么?怎么这么大酒味?”

    “哦昨天总兵大人酒宴,我,多喝了几杯….”

    夫妻二人低声说话向内院而去。

    刘梅宝来到府城的第三日,卢岩的上下级同僚的夫人们为她举行了一次聚会。

    宴会并没有在谁的家中,而是包了府城内一个有名的酒楼,还请了戏班吹弹奏乐,酒菜豪华,戏班上的俊俏男儿们身段唱腔优美,引得一众妇人笑闹不已,这可跟刘梅宝那时在河东堡平阳庙会上见的戏班子完全不同,那里唱的都是高亢的秦腔野调,而这里唱的是从京城以及繁华南方来的柔腔华调,这种纸醉金迷靡靡风情只让第一次出席这种级别宴席的刘梅宝惊讶不已。

    一个俏皮的丫鬟捧着一盘子站到戏台前。

    “童太太赏小三喜。”她脆声说道,一面将那盘子里的银钱撒在戏台上。

    戏台上正摇曳生姿的俊俏书生冲戏台一侧长身遥拜。

    被安排在主位近前的刘梅宝看的心乱跳,真,真开放…

    但所幸此时已经锻炼出来,心内再惊讶的大呼小叫,外表也保持的纹丝不动合理得体。

    “刘太太,这小三喜唱的极好呢,每年灯会,都是他扮演的二郎真君,可是迷倒全府城的人呢,您瞧着怎么样?”身后一个妇人扶着刘梅宝的肩头笑道。

    她的年纪三十四五,衣饰精美,细眉长眼带笑,搭在刘梅宝肩头的手腕上露出三个赤金镯子。

    刘梅宝知道如今富人奢靡成风,这次出门她提前打听了这些夫人们的习惯,特意画了浓一些的妆面,并带了两三样首饰,但到这里跟这些三品左右武官们的家眷一比,她还是太寒酸了。

    “挺好的。”刘梅宝从善如流的笑道。

    “勇冠三军卢参将卢太太赞小三喜唱的好。”那妇人便立刻笑着对台上喊道。

    那台上的小生便向这边看来,也不知道是这些妇人提前吩咐的,还是因为卢岩的名号,那俊俏的小生将自己手里的折扇抛过来,因为距离近,准准的落在刘梅宝的身上。

    满场妇人们的笑闹声,刘梅宝有些哭笑不得那扇子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看那台上的小生抛个媚眼转入后台。

    这叫什么事啊,这古代贵妇人的娱乐生活也蛮前卫的嘛。

    “那些男人们出入都有官妓作陪,咱们看个戏又算什么。”一旁的一个妇人看出刘梅宝的窘态,微微一笑说道。

    刘梅宝笑而不语。

    “冯太太,你瞧。”站在刘梅宝身后的那个妇人便对那妇人说道,一面向对面的席上努嘴,“同知夫人带来的那个姬妾,就是新纳的官妓。”

    “是吗?”那妇人有些惊讶,眯着岩打量那边。

    “长得好吧,昌平那边可是落罪了不少官员,作为犒劳,感谢咱们山西这次出了大力气,将这些新鲜的人都充过来了。”先前那妇人低声说道,“没见这些日子,这些男人一个个大小酒席不断。”

    她哼了声,带着浓浓的不满。

    “新鲜能新鲜多久。”那妇人年长些,闻言淡然一笑,“不过是迎来送往的物件罢了。”说着拍了拍那妇人的手,“你先别紧着吃醋,这等好货色不如先往手里抢两个,既讨了你家大人欢心,又留着将来送人也是拿得出手。”

    就如同宴席皆有官妓作陪,官员之间相互赠送姬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刘梅宝在一旁竖着耳朵听,那两个妇人话题很快又转移了,总之是离不开男人女人家长里短,总体来说,这个宴会还是让刘梅宝玩的很高兴,回到家还将那般扇子拿给卢岩看。

    “谁送的。”卢岩接过来问道,被上面的香气熏得打了两个喷嚏。

    “一个男人送的。”刘梅宝笑眯眯的说道。

    穿越来这么久了,她终于也能有个男配拉出来提一提了,虽然这个男配估计也就出场一次。

    卢岩闻言有些愕然,抬头看妻子,灯下看去粉面桃腮,杏眼闪闪,此时带着几分小孩炫耀般的笑,只看得他心里一热。

    “哪个男人送的?”卢岩伸手将她拉过来,圈在怀里贴着她的面摩挲,一面低声闷笑道。

    “不告诉你。”刘梅宝笑嘻嘻的说道,想象是美好的,说出来就凄惨了。

    卢岩哈哈笑,故意板脸威胁要撕掉扇子,引得刘梅宝笑着去抢,因为顾忌她有孕在身卢岩很快就将扇子还给她,抱着她亲了又亲,只亲的她身子发软。

    “忍的很难受吧?”刘梅宝依偎在卢岩怀里,捏着他的腰低笑道,扇子早被丢到一边去了。

    因为有小产迹象,他们已经这些日子都没有再同房。

    “哪有.”卢岩笑道,话没说完就身子一僵,忙伸手按住那只作恶的小手。

    刘梅宝在他胸膛闷笑。

    “梅宝,再等等,你才好了。”卢岩亲了亲她的耳垂低声说道。

    “我这不是怕你憋不住嘛。”刘梅宝吃吃笑道,一面抬眼似笑非笑道,“我告诉你啊,憋不住也不许找别的女人…..”

    她的话音未落,卢岩的身子又僵硬了几分。

    “娘..”耳房传来卢舫的喊声,紧接着是哭声。

    这孩子新换了地方有些择床,刘梅宝忙三步两步的就过去了,卢岩在后怔怔站了一刻,不知道在想什么,听的隔壁传来刘梅宝问卢舫要不要喝水什么的,才回过神跟过去了。

    一夜无话。

    在太原府的日子跟以前完全不同了,没有灾民没有特别需要她去照顾亲善的军户,刘梅宝清闲下来反而有些不习惯。

    “身在福中不知福。”宋三娘横了她一眼说道,一面将一件夹袄在卢舫身上比来比去。

    卢舫伸着手跟面前的周虎头打花巴掌,一面不耐烦的催促。

    “好了,好了,玩去吧。”宋三娘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

    卢舫立刻拉起虎头的手。

    “我爹给我做了好些打仗的小木头人儿,咱们去玩。”他嘎嘎笑道。

    跟他同岁的虎头此时比他高一头,长得黑壮,憨憨的点头,一面从怀里摸出一个被压得不成形的面人。

    “爹给我在庙会上买的,特意给你也买了一个,我给你带来了。”他说道。

    两个孩子拉着手说笑着跑出去了。

    “瞧你把小船带的,这么瘦。”宋三娘抱怨道。

    “谁让我没有舅妈这样的好婆婆。”刘梅宝笑道。

    “都要当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油嘴滑舌的。”宋三娘横了她一眼,嗔怪道。

    刘梅宝抱着她的胳膊贴在她的肩头笑。

    “哥和嫂子都好吧?”她又问道,“怎么不见他们来?我好久没见他们了。”

    “你哥有生意要谈出门一趟,你嫂子..”宋三娘说道,迟疑一下。

    “怎么了?”刘梅宝忙坐正身子问道。

    “你嫂子家里有事,她心里不痛快,我便没让她出门。”宋三娘叹了口气说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刘梅宝追问道。

    宋三娘叹口气。

    “这孩子硬气,自从嫁过来,我多次想要帮衬一下他们家,你也知道,他们家不是太好,他爹读书人,也没个功名,靠着给人写字谋生,能挣几个钱,一个兄弟又是个身子弱,光景过得着实不易。”她缓缓说道,“可是,你嫂子都推辞了,逢年过节我包了重礼过去,她们家必定还了重礼回来,如此我送重礼不仅帮不到他们,反而成了他们的负担,只好作罢,让你哥请他爹兄弟来铺子里吧,她也推辞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一家人哪里用分的这么清?咱们家本来也没什么亲戚里道的,她既然嫁到咱们家,那咱们这两家就是亲人,谁好过了帮衬谁一下又怎么了?”

    不说则已,一说宋三娘积攒的这些话都说出来了,这些话当着媳妇儿子不能说,也就在女儿面前无所顾忌了。

    刘梅宝也有些意外,如果说一开始小棂还有些拘谨是正常,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

    “就说这次吧,年前她家里出了事,一连回去了好几趟,我问起来,却都说没事,没事,还是我找人打听了,原来是她的姐姐…”宋三娘子接着说道,一面再次叹口气,“她姐姐年前伤了一个孩儿,月子还没坐好,就被婆家虐待,她爹去给女儿讨说法,也没落个好话,这不过年把她姐姐接回家来,到现在那边也不来叫,看着意思是过不下去了…”

    小棂的姐姐,刘梅宝眼前浮现那个羞涩文静的女孩子形象,面容已经记不清了。

    竟然过的这么不好,她不由叹了口气。

    “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她站起身来说道。

    “你算了吧,这家务事清官难断,你别跟着添乱,姑爷现在正是新升职,别惹出不好的话来。”宋三娘叮嘱她说道,“这家务事毕竟是小事,我让你哥看着呢,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让那家人吃亏。”

    刘梅宝点点头,到底是唉声叹气,宋三娘又反过来安慰她几句,在这里住了两天,心里放不下家里,谢绝刘梅宝和卢岩的挽留一日大早便回去了。

    刘梅宝一直送出城门看着她们走远了才回来。

    “我们今天去玩什么?你爹爹又忙去了,不如咱们去逛街…”她坐在车上,和儿子唠唠叨叨说道。

    “娘肚子里有小弟弟,爹说了,不要出去玩,要在家睡。”卢舫一本正经的说道,还伸出小手摸了摸刘梅宝的肚子。

    刘梅宝逗得哈哈笑。

    “咱们不能不告诉你爹嘛。”她故意逗儿子笑道。

    卢舫用鄙视的眼神看她,伸手在脸上划两下。

    “说谎,羞。”他哼声说道。

    “小样..”刘梅宝笑的前仰后合,伸手戳儿子的小脸。

    笑闹着马车到了府前,拉着儿子刚下马车,就见一辆马车驶过来停下,一个青衣男仆跳下马来。

    “总兵府的。”他带着些许清傲说道,一面递上一个帖子,证明身份。

    护卫们一丝不苟的查看了,点点头。

    “什么事?”刘梅宝问道。

    那男仆看到她,从穿戴上辨认出来,态度要礼貌很多。

    “见过太太。”他认真的施礼问好,得到刘梅宝的免礼后,才起身说道,“我奉老爷的命,给大人府上送人来。”

    送人?刘梅宝有些不解,目光落在那男仆身后的马车上。

    这是一辆简单的青布马车。

    “下来吧。”男仆转身对马车里喊道。

    马车帘便掀开了,露出一个女子的面容,还没等大家看清她的模样,她便低下头。

    下车来,见她的身量高挑,穿着最普通的素布棉袍,挽着圆鬓,不攒朱钗,头低的只能看到一个小巧的下巴。

    她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怯怯的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越发显得纤巧可怜。

    “还不见过太太。”男仆说道。

    那女子似乎被太太这两个字吓到了,飞快的抬起头看了眼,也不知道看清没看清眼前的太太,便又低下头。

    “见过太太。”她轻声说道,跪下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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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呵呵……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实话

    刘梅宝看着眼下跪下的女子只觉得浑身的不舒服。

    自从嫁给卢岩以后,在她面前下跪的人多的已经数不清了,作为穿越而来的人,对于下跪她总是有些不适应,但从来像今天这样不适应。

    “这什么人啊,怎么行如此大礼?”她听到自己笑问那总兵府的男仆,或许是因为笑吧,声音有些打颤。

    “一个使唤人罢了,太太别客气。”男仆混不在意的笑道。

    我没客气…刘梅宝怔怔想着,强忍着没有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不叨扰太太了。”那男仆贵人门下当差事务繁多,施礼告辞。

    马车很快远去了,参将府的门前诡异的安静着。

    跪着的人依旧跪着,站着的人依旧站着。

    “太太。”仆妇忍不住小声提醒道,看着路过的人投来好奇的视线。

    刘梅宝回过神,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

    她越发抖的厉害了,似乎已经被这沉默吓的精神就要崩溃。

    “你起来吧。”刘梅宝深吸一口气,说道。

    “谢谢太太,谢谢太太。”女子激动的连连叩头,声音已是哽咽。

    刘梅宝抬脚向门里走,身后的仆妇忙跟上。

    那女子迟疑一刻,小心的站起来,抱紧怀里的包袱跟在最后。

    “娘,娘。”已经先跑进府里的卢舫许久不见娘进来,又跑出来找,“快来看,我的小乌龟不见了…”

    刘梅宝笑着拉住他的手。

    “你可都找过了,桌子底下,院子里,小乌龟最爱乱跑的。”她说道。

    母子说着话往内院而行,待要拐进二门的时候,刘梅宝停下脚。

    “管家。”她淡淡唤道。

    正悄悄的转身向门外走的管家立刻停下脚。

    “太太,有什么吩咐?”他面带恭敬的转身问道。

    “先别急着去打扰大人,待我问清了,我自会问他。”刘梅宝没有看他,手里牵着儿子,面上依旧带着笑淡淡说道。

    “是。”管家躬身应声,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

    刘梅宝先陪儿子找了一通小乌龟,回到屋子里整整吃了一壶茶,才把那女子唤来,卢岩就回来了。

    虽然管家听话,但门口还有不听她话的护卫呢,对于卢岩这么快的过来,刘梅宝不惊讶。

    “梅宝,”卢岩看着一如既往坐在大炕的妇人,面容紧张声音发涩。

    “回来了。”刘梅宝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回来正好,那就一起说说吧。”

    她似乎带着笑,但那笑却让卢岩觉得心里发凉。

    “梅宝,我跟你说,你别着急。”他紧走几步,想要向往常一样坐下来揽着妻子。

    但刘梅宝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刀子一般,生生的让他收住了脚步。

    “我不着急,你慢慢说。”刘梅宝眨着眼说道。

    屋内的仆妇立刻要退下。

    “先把这人弄走。”卢岩说道。

    自进门后他一眼也没看那屋子中间站着的女子,就是说着话时,视线也没离开刘梅宝,但屋子里的人都明白他指的人是谁。

    那女子噗通就跪下了,叩头哭泣。

    仆妇们忙有两个过来拉她。

    “弄走干嘛呀?”刘梅宝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语速明显比往日快了很多,显示她的情绪已是不稳定,“还没说呢。”

    “梅宝,你要知道什么,我说,问我就行。”卢岩坐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知道我从不骗你,你问什么我说什么。”

    刘梅宝的视线转向他。

    “好。”她开口说道,“那我问你,一个月前我从盐池滩回来时,你为什么要驱逐了你身边的那三个护卫?”

    屋内的人都愣了下,就连那哭泣的女子也停了下,太太这问话怎么突然风马牛不相及了?

    卢岩却是一僵。

    他知道,他的妻子是个聪明人,极聪明的人……

    “我..”他张张嘴。

    刘梅宝看着他。

    二人的手还握着,但都开始用力,一个要抽回,一个死死不放。

    那跪着的女子在低低的哭泣。

    “没听到我的话吗?把人给我扔出去!”卢岩暴怒喝道。

    家里的人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暴怒,仆妇们下意识的就腿一软,那女子也吓傻了,抖成一团,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仆妇们终于毫不迟疑的上去扯了那女子,手刚碰到那女子,这边女主人也开口了。

    “扔出又怎么样?”刘梅宝从卢岩手里收回手,重重的拍在炕桌上,竖眉亦是怒喝,“人扔出去,杀了,不见了,事就不存在了吗?”

    这一次不止仆妇们傻了,就连卢岩也楞了。

    要说卢岩发火倒不算什么稀罕,毕竟他凶名赫赫在外,但刘梅宝发火真是头一次见。

    这个妇人爽朗不拘小节,不爱说但爱笑,平和近人,从来没有跟人说过重话。

    “都滚出去。”刘梅宝再次喝道。

    仆妇们立刻呼啦啦的麻利的出去了,带上了门,很快听得院子里也是一阵脚步声响,人都退出去了。

    “你别跟我哭,我不问你你也别跟我说话。”刘梅宝又竖眉冲那女子喝道。

    女子死死掩住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是叩头不止。

    “好了,说吧。”刘梅宝吐了一口气,绷直身子看着卢岩道,“我不听别人说,我只听你说,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卢岩看着她。

    “那一天,总兵大人宴席,我喝多了,总兵大人要她服侍我,宴席上都有官妓服侍,每个人都有。”他缓缓开口,只觉得每说一个字都千斤重,他不想说,这件事回忆都不想回忆,可是不得不说。

    刘梅宝看着他,眼中似乎有泪反光,嘴边浮现一丝笑。

    这笑意带着满满的嘲讽,让卢岩心里一痛。

    “不是,梅宝,没有,以前没有,我从来不让的,只是在旁斟酒作陪而已…”他原本要冷静的情绪又纷乱起来,伸手去拉这妇人的手,“从来没有的,真的,我不骗你。”

    刘梅宝移开手,避开他。

    “那这次是遇到可心的人了?”她淡淡说道,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

    一直俯首在地上的女子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不是,不是。”卢岩说道,他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发抖的声音稳下来,让话说的准确利索一些,“我喝多了,别的时候不喝那么多,总兵大人盛情难却,又说起死难的弟兄,我心里难过就失态了,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护卫们没有严格遵守看护命令让这女人进了屋子,所以为了惩戒驱逐了他们…..”

    他的话颠三倒四,所幸刘梅宝的思路还算清楚听明白了。

    她没有说话,似乎出神一般。

    “梅宝,梅宝。”卢岩看她这样子心里就又是急又是难过,坐过去小心的摇她的胳膊,“你相信我,我真的…”

    “睡了没有?”刘梅宝忽然蹦出一句话。

    卢岩摇着她胳膊的手便停了,地上的女子除了发抖半点声音不敢出,这里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所知所想,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敢做什么。

    “我信你,你告诉我。”刘梅宝看着卢岩问道。

    卢岩被她黑黑的眼睛看的有些窒息。

    “我..”他张开嘴,声音沙哑的挤出一个一个的字,“我不知道…”

    他不说没有,他说不知道,真是个诚实的孩子…

    他醒来后是不是看到娇人在怀,才知道春梦不是梦..

    他做梦的时候不知道不是梦……

    有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

    “梅宝,梅宝,我没让他们把人送来,我没有,我这就让人走,赶走…”卢岩第一次看到这样神情的刘梅宝,理智冷静顿时全无,他半跪上床,紧紧抓着刘梅宝的胳膊急忙忙的说道。

    “这跟人没关系。”刘梅宝笑了笑说道,随手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眼泪。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她然后说道。

    “梅宝..”卢岩不撒手。

    “拿开你的脏手!”刘梅宝陡然尖声喊道。

    卢岩的手猛地拿开了,似乎自己的手真的很脏。

    “都滚出去。”刘梅宝再次喝道。

    卢岩怔怔看着她没有动。

    “这是你家对不对?该滚的是我对不对?”刘梅宝手扣着炕桌就起身,一面说道。

    卢岩立刻下炕。

    “你别动,我出去,我出去。”他声音颤颤的说道,“你别急,小心孩子…”

    他的话音未落,刘梅宝的茶杯就砸在地上,杏眼圆瞪,嘴唇发抖,显然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卢岩再不说半句话,立刻依言出去了。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左看右看,对上刘梅宝的脸。

    “怎么,还等着我请你吃茶?”刘梅宝看着她哑着嗓子问道。

    “太太,太太,奴婢没有妄想,奴婢只求能给太太做牛做马…”女子流泪叩头。

    刘梅宝浑身发抖。

    已经走出的卢岩大步进来,扯起那女子就扔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外边有女子的哀戚几声后边沉静了,屋子里也陷入一片沉静。

    四周安静下来,刘梅宝只觉得耳朵嗡嗡响的厉害,心也跳的厉害,她慢慢的扶着炕桌坐下来。

    “梅宝..”卢岩的声音在窗外传来。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你别跟我说话,让我自己安静一下。”刘梅宝快速说道,伸手按着自己的胸口。

    屋外便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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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重生在修真时代》书号:2427576广告:步步升级,传统修真。

第二百五十八章 暂避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刘梅宝才打开屋门。

    “梅宝。”一直站在窗下的卢岩急忙过来。

    因为站的太久身子僵硬,他有些踉跄。

    四目相望,各自的面上都留下煎熬的印记。

    “我认真想了,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你容我再问问…”他一把抓住刘梅宝的手,急忙忙说道。

    他原以为过去就过去了,不再提就当没发生,没想到总兵大人竟然把人送来了,没想到刘梅宝的反应会这样大,他害怕,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就是面对死亡时也没有这样害怕过。

    他紧紧拉着妻子的手,半天一夜,隔着一道墙,但却如同今生再也见不到一般。

    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刘梅宝看着他,只觉得满心凄凉,眼泪便又想留下来。

    “好,你问吧。”她咬咬下唇说道,一面用力抽自己的手。

    “梅宝。”卢岩看着她,双目满是红丝,死死的不肯松开。

    刘梅宝垂下视线。

    “我想回舅妈家一趟。”她说道。

    “梅宝..”卢岩手上不自觉地用力,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我想找个地方暂时静一下,你既然要再问一下,那我就先不想了,可是我在这里,看到你,就不得不想…”刘梅宝垂着视线低低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舅妈的,至少,现在不会。”

    “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卢岩点头,依旧紧握着她的手。

    “那我梳洗一下,吃过饭,我就带小船走。”刘梅宝说道,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进屋子。

    卢岩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眼疼的厉害,但还是不想闭一下,似乎一闭眼这人就见不到了。

    听说去虎头家,卢舫高兴的很,拉着刘梅宝的手忍不住蹦蹦跳跳。

    “太太,要收拾些什么?”仆妇在一旁低声问道。

    “不用收拾什么。”刘梅宝淡淡道,“几件衣服就是了…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这些东西也不是我挣来的…”

    “太太。”仆妇哽咽着就跪下了,“太太您听老奴一句话…”

    卢舫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个仆妇跪下。

    “娘?妈妈犯错了?”他不由问道。

    “没有。”刘梅宝对他笑道,再看那仆妇,“你起来吧,我知道你好心,只是这件还是不要再说了,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

    “太太。”仆妇拭泪起身。

    “当着孩子呢。”刘梅宝提醒她一句。

    仆妇便低着头不敢再说。

    “爹。”卢舫喊道,丢开这个奇怪的仆妇不再理会,高兴的冲门口站着的男人扑过去。

    卢岩一直在门口站着,他记着刘梅宝说过的话,不想见他,不让他进门。

    他伸手将儿子抱起来,挤出一个笑脸亲了亲。

    “爹,我把打仗小人旗子都带去了,虎头也可喜欢了,我打算送给他,你在家记得帮我再做一套..”卢舫搂着他的脖子唧唧喳喳说道,一面在他脸上蹭,又皱眉,“爹,胡子扎我..”

    无心梳洗整理,卢岩的脸上胡子拉碴。

    “好。”他说道,“我记着呢。”

    这边刘梅宝已经披了斗篷走过来,走近时避开了卢岩的视线。

    跟别的时候出门不同,这一次夫妻两个一前一后的走着,也没有以往那说不完的话,身后的仆妇下人们都低着头沉默。

    卢舫感觉到气氛不对,在刘梅宝上车时忙冲她张手。

    “娘,抱抱。”他说道。

    刘梅宝便回过身,看着还在卢岩怀里的儿子笑了笑。

    “多大了,还要我抱着你上车。”她说道,依言走过来,伸手接他。

    卢舫倾身过来,一手搂住刘梅宝的脖子,另一手却依旧搂着卢岩。

    “爹娘都抱抱我。”他眨眨眼睛说道。

    刘梅宝愣了下,旋即眼睛酸涩。

    孩子是最敏感的,到底他还是察觉爹娘之间的异样了。

    卢岩伸手将刘梅宝抱住,将她们母子都拥在怀里,紧紧的抱住。

    卢舫高兴的咯咯笑,在爹娘脸上各自亲了下。

    “好了,快走吧。”刘梅宝借着抱卢舫,擦去眼泪。

    卢岩拉住她的手,看着她。

    “等我去接你们。”他说道。

    刘梅宝嗯了声,一根一根的抽出自己的手,抱着卢舫快步上了马车。

    卢岩骑马送出城,他还想送,甚至想一直送到宋三娘家。

    “你先回去吧。”刘梅宝掀起车帘说道,趁着卢舫跟一个护卫在外骑马,“我不想让孩子看到我哭。”

    卢岩勒马。

    “梅宝,我也不想让你哭..”他沙哑声音说道。

    刘梅宝垂下车帘,听着外边卢舫欢快的喊着爹爹再见,泪如雨下。

    该怎么办?一路上刘梅宝都没有想出来,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敢想,什么都没敢想,只能拼命的忘记,几日后在到宋三娘家的时候努力调正了情绪。

    对于她的到来,宋三娘很意外,因为她也才到家。

    “出什么事了?”她立刻问道,仔细的审视刘梅宝的面色。

    要不然怎么会相隔一天就跟来了,如果早打算要来的话,就会跟自己一起来的。

    “我还是不放心嫂嫂的事。”刘梅宝叹气说道,眉头紧锁,“说起来当初她姐姐本来跟咱们家…我这心里总觉得怪不踏实的,所以想亲自来看看…”

    “你来能看什么。”宋三娘松了口气,信了她的话,又高兴又嗔怪,什么有着身子呢,乱跑,什么瞎操心。

    “娘,妹妹好久没来家里住了,你不是也常念叨。”周良玉笑道。

    他说这话时,听到消息在屋子里躺着的小棂过来了,站到门口的脚步便顿了顿。

    “嫂嫂。”刘梅宝看到她,忙起身打招呼。

    小棂微微笑了笑,缓步迈进来。

    “妹妹来了。”她说道。

    只这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因为宋三娘嘱咐过,刘梅宝没有询问小棂的家事,说了些别后的闲话,不管怎么说,刘梅宝能来,宋三娘母子是真的很高兴,吩咐仆妇收拾屋子烧火取新铺盖忙个不停。

    “老城铺的腌肉我去买点,妹妹喜欢吃。”周良玉笑道。

    “快别忙活了,我又不是来做客的。”刘梅宝笑道。

    “闺女回娘家就是亲戚嘛,自然不能慢待。”一直没说话的小棂忽地说道,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并无人察觉。

    宋三娘不爱听这话,沉了脸。

    “我去看看厨房,让他们备些妹妹爱吃的。”小棂站起身来笑道。

    “有劳嫂嫂了。”刘梅宝笑着道谢。

    “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小棂笑道,走过去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要不是妹妹,我哪能过如今的好日子。”

    这话说的有些怪怪的。

    “我是说当初在河东府,妹妹不嫌弃我要嘴吃,请我到家玩,要不然咱们也认识不来啊。”小棂又笑着补充一句。

    说起当初,刘梅宝便也笑了。

    “感觉就跟昨天发生的事似的,没想到你我的儿子都能乱跑了。”她看着门外正跑闹玩的两个孩子,不由感叹道。

    小棂笑了笑。

    “我忙去了,妹妹和娘歇着。”她说道,便走出去了。

    这一晚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饭,因为刘梅宝路上辛苦又怀着身子,吃过饭稍微说了一时话就被宋三娘催着歇息去了,而卢舫和虎头玩的难舍难分,便一起被宋三娘留下跟着自己睡了。

    第二日,得知参将夫人归宁的解县县令等官员乡绅,纷纷前来拜访,刘梅宝少不得应酬一番,第三日盐巡以及卫堡的将官携着自己的媳妇也来拜访,这些人大多数都很熟,也不能拒绝,于是又应酬一日。

    到了第四日,刘梅宝借口身子不舒服不再见客才安生下来。

    一大早,在家相陪多日的周良玉被刘梅宝催促着,才收拾了去铺子忙生意,宋三娘则带着两个孩子去街上看杂耍,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

    刘梅宝吃过饭信步到后花园子里转转,花园子已经修正的很好了,几乎已经看不出刚搬进来时的破败,除了那几株老梅,又新种了几株,可以想象等冬日下雪梅花盛开也是极好看的。

    刘梅宝倚着栏杆,不由想到那时卢岩出征京城前夕和他一起赏梅,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来。

    “妹妹怎么了?”身后传来小棂的问询声。

    刘梅宝忙擦了泪,转过身含笑。

    小棂穿着家常夹袄,看着她。

    “妹妹闲着不如和我去说说话,省得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她说道。

    这话听的总是怪怪的,刘梅宝应了声,与她一起走进一旁的配房小暖阁。

    这里烧着地龙,摆着一些书架,布置的淡雅温馨。

    “这是你哥哥的屋子,以往总是自己呆着,很少让我进来坐坐,今日托妹妹的福气,我也来坐坐。”小棂笑道,在小圆桌前坐下来。

    “嫂嫂这话说的。”刘梅宝笑道。

    “这话说的没错啊。”小棂抬头看她,嘴边挂着一丝笑,“在你哥哥心里,我可比不上妹妹亲厚。”

    她今日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刘梅宝笑了笑,不打算再接话,站到书架前借着翻看书避开了。

    小棂在桌子前坐着,推开窗,正对着院子里的老梅树。

    屋子里有一阵的沉默。

    “你打算怎么着?”小棂忽的说道,也不回身,就看着窗外说道,“跟你男人不过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姑嫂

    刘梅宝一惊,有些意外。

    “嫂嫂怎么..”她迟疑说道。

    “我怎么看出来的是吧?”小棂转过身,看着她,面上不带一丝笑,“我姐姐日子过得不如意,我对这种神情情绪再熟悉不过。”

    刘梅宝抿了抿嘴唇。

    “你姐姐的事..”她开口要说话,但又被小棂打断了。

    “我姐姐的事你不用操心,她没男人要了,可以回娘家。”小棂看着她,双手扶着桌角,慢慢说道,“但是你男人不要你,这个娘家,你却不能回。”

    其实一直以来,刘梅宝都知道小棂对自己疏离,但这句话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知道在有些家庭,嫂子对小姑大姑都有防备疏离不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担心公婆偏心女儿。

    “你放心,真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回来。”她看着小棂淡淡说道。

    “那你最好现在就走,走了之后,别再来了。”小棂认真的说道。

    刘梅宝苦笑一下。

    “小棂,我有哪里不对吗?”她问道。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纵然嫌弃小姑子,但也不能在明知道小姑子遇到难处的时候冷漠到这种地步,就是没有亲戚关系的陌生人,也会有怜悯的。

    小棂看着她忽的笑了。

    “梅宝,你知道我姐姐吧?”她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刘梅宝点点头。

    “你知道她过的多不好吗?”小棂又问道,“她嫁给那个男人比她大十岁,还是个瘸子,还动不动就打她,我姐生了一个女儿,被一家子嫌弃,又生了第二个,结果又是个女儿,一家子恨不得我姐死了,孩子生下来扔在那里就没人管,我姐坐月子自己洗尿布自己做饭,孩子没活下来,这一下,他们更有借口了,用辆车就把我姐送家来….”

    她说着话,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刘梅宝忍不住心酸,也掉下眼泪。

    “你还记得我姐吧?”小棂抬手抹了把眼泪,看着她问道。

    刘梅宝点点头。

    “她那么老实,善良,好脾气的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倒霉,命怎么会那么不好…姐姐从小就懂事,从来没享过福,什么都让着我和弟弟,她怎么会这么惨,这么倒霉,”小棂接着哭道,双手掩住面,“这都是因为我…”

    “小棂..”刘梅宝忙几步过去,伸手想要安抚她。

    “这都是因为我,也是因为你。”小棂猛地甩开她,瞪眼看着她喝道。

    刘梅宝被她喊得一怔。

    “她本来可以不嫁给那个男人的,但是为了我,为了让我这个妹妹过好日子去,我过好日子来了,姐姐却遭罪去了。”小棂流泪喊道。

    是因为最初说的是姐姐求娶的是妹妹那件事吧,刘梅宝大概猜出来了,沉默一刻。

    姐姐为了不让妹妹心有芥蒂便匆匆嫁人。

    “爹娘都劝我,姐姐也劝我,说既然你们家看上我,那边是缘分,是我该有的缘分,既然有缘分就不要错过,又说你们家是多么好的人家,嫁到这样的人家是福气,所以我就嫁过来了,我想,也许真的是缘分吧,你哥哥对我情有独钟..”小棂接着说道,她的面上浮现一丝自嘲的笑,“结果,原来这一切还真是缘分,只是,不是我和你哥的缘分,是我和你的缘分..”

    刘梅宝有些担心的看她。

    “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想什么,我没疯。”小棂对着她冷冷一笑,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她端详着刘梅宝,看的那样认真,似乎连一根毫毛都不放过。

    刘梅宝被她的有些发毛。

    “你还记得你刚成亲那年过年回来走亲戚吗?”小棂忽的说道。

    说实话,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刘梅宝这些年来周家走亲戚的次数可以数的清,她自然记得。

    “你那时和娘在屋子里说话,后来睡着了。”小棂接着说道,一面微微歪着头,似乎在回忆,“那时候,你知道你男人做了什么吗?”

    刘梅宝瞬时站直身子,垂着身侧的手猛地攥起来,看着小棂没说话。

    “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忘。”小棂对她一笑说道。

    刘梅宝不笑不怒,只是看着她。

    “那时候家里下人少,我新媳妇进门,心里很忐忑不安,什么活都想抢着干,只怕被丈夫婆婆不喜,那时,我带着下人去收拾吃酒的散席,你男人就在隔间里睡,下人们收拾了先送出去一趟,我看桌面没擦干净,就忙又重新擦,我正认真的擦着你家那上好的梨花木桌台,你男人就从身后抱住了我….”小棂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你闭嘴。”刘梅宝猛地喝止她。

    小棂看着她再次笑了。

    “你别急啊,急什么啊,我还没说完呢。”她笑道。

    刘梅宝手脚微微颤抖,面色发白,胸口剧烈的起伏。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棂拍着胸口笑,“不过当时我比你好不了多少,吓死了要,天呀,以为多恶心的事竟然发生在我身上…其实,这样不算什么,这样的事,认真说起来,是第二次,你还记得吧,那时你爹刚平反你回京城,我去送你,你还记得不,你哥..”

    刘梅宝的身子软了下来,情绪从紧张到松弛,大起大落的一时间觉得有些站不住。

    “我记得,他拍了你的肩头,把你当成我…”她说道,因为方才的紧张声音还在颤抖,说道这句话,眼睛亮了亮,“哦,我知道了我们…”

    当她明白时,只觉得眼泪有些忍不住,是喜极而泣的感觉吧,她就知道他不会,她的卢岩不会的…

    “我们长得很像,尤其是从背后看。”小棂笑着接过话,慢慢的走过来,对着她转身,“你看,真的很像,那时候咱们都新婚,都穿着红衣服,你家男人就把我当成你了….”

    看着她笑,刘梅宝也想给她笑一笑,只不过因为情绪太过波动,面部有点僵。

    “把你家男人吓坏了,你瞧,后来他基本上不来咱们家了。”小棂伸手揉了揉脸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刘梅宝恍然,怪不得这么久以来,只要提到回宋三娘家,卢岩总是有各种理由推辞了。

    “嫂子,你看这事,你也知道这是误会,你别往心里去。”她笑了笑说道。

    “可不是,我没往心里去,我可没怪妹夫,我还得谢谢他。”小棂笑道,再一次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面上的笑容冷了下来,“我谢谢他,让我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误会,我嫁进来,我爹娘姐姐的欢喜,我姐姐为了匆忙出嫁,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误会…”

    刘梅宝才缓和下来的神情又凝重起来,她似乎猜到什么,因此有些紧张的看着小棂。

    小棂看向她。

    “你家男人把我当成你,是误会,不过,我家男人想必没有误会。”她缓缓的吐出这句话。

    “嫂子….”刘梅宝看着她张口想说话。

    “别叫我嫂子,”小棂冷着脸,阴着眼喝断她,“我听着恶心。”

    “嫂子,你误会了,其实,其实不是你想的…”刘梅宝上前一步,想要安抚她。

    “我想什么的?你哥和娘常常夸你是个聪明人,你其实心里明白了吧?”小棂微微一笑,只不过这笑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你明白你哥哥多喜欢你了吧?他其实想要娶的人是你,只不过,你家男人捷足先登了,他没办法,所以只能找了我…”

    她伸出尖尖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咬着下唇。

    “他只能娶了我,我,我这个替代品。”她尖声说道。

    “不是的,小棂,你不能这么想。”刘梅宝伸手拉住她的手,认真说道。

    小棂一把甩开她。

    “我怎么想?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想?同样是生孩子,同样的兵荒马乱,他呢,他守着你,守着你和你儿子,我痛一天一夜,直到生了儿子的第二天,才看到自己的男人,我的孩子才见到自己的爹….”她尖声说道,反手抓住刘梅宝的手臂,盯着她的眼,“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想?”

    “不是,小棂,那是个意外,没想到咱们这日子凑巧…小棂,你不能钻这个牛角尖…”刘梅宝任她抓的手臂疼,看着她努力放缓声音说道。

    “….但凡你不来,他总是惦记着,你来了,瞧把他欢喜成什么样,很少抱虎头,可是只要你来了,就抱着你的儿子不撒手,亲的好像是他的种!”小棂根本不理会,接着说道。

    刘梅宝叹气,看来这牛角尖是已经钻的很深了…

    “还有。”小棂冲她一笑,贴近她几分,压低声道,“他最喜欢从后面…”

    刘梅宝一愣没明白她说的这是什么。

    “你说,他跟我从后面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啊?”小棂猛地扭转她的胳膊,站到了她的身后,贴着她的耳后低声问道,“是不是想在他身下承欢的人是你,所以才那么狂猛畅快不休不止的…”

    刘梅宝只觉得一阵反胃,她伸手掩住嘴,甩开小棂冲了出去。

第二百六十章 如何

    卢岩这几天过得日子,是地狱一般的日子。

    就在刘梅宝带着儿子离家后,他便一脚踹开了总兵府的大门。

    那个送人来的男仆其实并不是总兵大人的家仆,而是总兵署的杂役,人聪明伶俐,颇得重用,当时正翘着腿跟几个手下炫耀自己得了哪家大人的赏,哪家大人的手下请自己去吃酒,正说的热闹,被寻来的卢岩一脚踹到在地,几乎昏死过去,半死未死的又被卢岩拎起了几个耳光打的掉了半嘴的牙。

    如不是总兵大人那边听到消息过来解围,只怕就要被当场打死了。

    “我跟你无怨无仇,竟然如此害我。”卢岩红着眼怒骂。

    他神情凶神恶煞,一副要把这人生吞活剥的样子,吓的那男仆痛哭流涕几乎失禁。

    冤枉啊,这些官妓尤其是那些新鲜的官妓,可都是难得的尤物,多少人家抢都抢不到,他好心给他送去一个,没有打赏到罢了,怎么惹来如此的仇恨,真是没天理了。

    “…那官妓曾服侍过你,近日说有了身孕,他们也是好心,想你从来不让官妓近身,如今这个必然是极其欢心才如此,禀告了我,我便让人给她赎身脱籍送与你,总不能让你的血脉流落吧?”总兵大人问清缘由,有些哭笑不得,对于事情也明白了个大概。

    总兵大人看着卢岩有些意味深长,人都说这卢岩惧内,他一直没当回事,因为也见过那卢岩的妻子,是个文雅温和的妇人,再加上又是官宦出身,怎么会是那等不知事体拈酸吃醋的粗俗妇人,想必是这卢岩年轻稳重,洁身自好,也为了避免各方关系,所以才如此。

    今日看来,也许传言还真是那么回事,再一打听,那卢岩的妻子带着儿子回娘家去了,心里便笃定了。

    看来这官妓被送到家,后院着火了,这卢岩不敢对老婆强硬,一腔火气全撒到这里来了。

    有了身孕这句话让卢岩差点晕过去,如果说先前是心躁神怒,此时便是遍地发凉,如坠地狱。

    完了…

    他心神俱丧失魂落魄的回到家。

    “大人,我们去宰了那狗腿子,害大人如此。”贴身亲卫张顺义愤填膺的说道。

    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就如刘梅宝所说,这不是人的事,是事的事。

    说到底,跟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如果他没做这件事的话,哪里会有今时之事。

    “下去吧。”他颓然无力,屏退亲随,只想一个人静静。

    整整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关了一天一夜,阖府上下心惊胆颤。

    管家半步不敢离开窗户,似乎只怕这男主人一时想不开摸了脖子或上了吊,待闪过这个念头,他又哭笑不得。

    这种因为蓄养姬妾家宅不宁的事他也见多了,但那都是妇人们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还是头一次担心男主人的,别说这事不能传出去,就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大爷,那..那女人怎么办?”有仆妇小心翼翼的来请示。

    女主人甩手走了,男主人发了狂一般,那个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反倒没人管了,仆妇们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置,敬着是绝对不可能了,但扔着怎么个扔法还得有人来给掌握个度。

    管家还没答话,屋门开了,卢岩走出来。

    “那个女人在哪?”他问道。

    迟晓梅已经在这个屋子里呆着很久了,这期间没有人送饭,好歹桌子上的茶壶里有水,她战战兢兢的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来安抚一下几乎被吓断了的神经。

    她怎么也没料到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要是换做大众的作法,如果女主人容不下自己,那只会千方百计的赶自己走,哪有自己甩手离家的,不过是一个官妓而已,又不是正经抬进来的。

    想到这个,迟晓梅只觉得满腹的委屈,眼泪便再忍不住如雨而下。

    不过是想求条活路而已,至于这样对自己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迟晓梅有些害怕的缩在墙角,是要来处理掉自己了吧?

    这一步走错了吧?早知道她还不如留在营中。

    门被推开了。

    “大人请。”仆妇的声音响起。

    迟晓梅眼睛不由一亮,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光明交替,看不清他的面容。

    “大人…”迟晓梅立刻跪下去,叩头哭泣,“都是奴婢的错,请大人责罚奴婢。”

    “不许哭!闭嘴!”卢岩吼道。

    别说迟晓梅,连其他的仆妇们都吓的一个哆嗦,屋内顿时寂静无声,只有惶急的呼气声。

    卢岩几步扯过一个椅子坐下来,看着地上跪着颤成一团的女人。

    “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忽的说道。

    迟晓梅打个打哆嗦,有些恐慌的抬头,一脸惨白…

    “不行,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信..”卢岩又说道。

    原来是自言自语,迟晓梅将跳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去。

    “她信我,只要我说,对,只要我说没有,她就会信的。”卢岩一捶桌子站起来,眼睛闪亮说道。

    但旋即他又颓然坐下来。

    “我骗她,骗自己,她信了,我信了,这事就真的没发生吗?”他喃喃自语,大手用力的搓脸,如此的用力,似乎要搓下一层皮来。

    “大人,就这样说吧,太太信你,你就这样说吧。”一个仆妇跪下说道,声音有些哽咽,“太太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然…”

    要不然这事真的就过不去了。

    卢岩怔怔不动,一双手交叉在身前相握,发出咯嘣的声音,似乎骨头都要自己捏断了。

    “这女子,你且听我一句,见了咱们太太,你就一口咬定与大人没有关系,那一日只是在屋内服侍大人用茶,并没有近身,是大人喝醉了记不得,是那总兵府自作主张将你送来做使唤人的,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仆妇转身对那女子说道。

    女子双目惊恐的听着,咬着嘴半句话不敢说。

    “..如是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给你脱籍赎身还你自由…”仆妇接着淳淳诱导。

    “是,是,但凭大人吩咐,奴婢一定遵命,让太太消气。”女子神情变幻连连叩头道。

    卢岩却在这时站起来。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喃喃说道,面上满是颓败之气,“她怎么会信,她不会信的,她信我,我已经对不住她,再去骗她,她那么聪明,怎么瞒得过她….”

    他说这话向外走去。

    “大人,”仆妇跪下死死拉住他的衣角,“你们还年轻,这两口子过日子长的很,哪有不遇到些个事,都能过去的,忍一忍让一让就过去了,可不敢说丧气,该骗的时候就得骗,该哄的时候就得哄,日子都是这样过下去的….”

    “可是有孩子了,有孩子了,再骗也骗不过的。”卢岩喃喃说道,只觉得眼睛涩疼,似乎是有眼泪堵着流不住来,憋得半个头都疼的厉害。

    有了?仆妇们皆是大惊。

    拉着卢岩衣角的仆妇手一松,卢岩走了出去。

    “这可怎么办?”其他的仆妇低声说道。

    “竟然有了。”大家叹气,又是焦虑。

    不由都回头看那还跪在地上的女子,女子瑟瑟发抖,越发显得羸弱娇楚。

    “姑娘起来吧。”便有仆妇迟疑一刻,过去说道。

    有孩子了,这事就不好说了…

    看她这样,迟晓梅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掩去,迟疑惶恐的摇头,不敢说话也不敢接受这仆妇的好意。

    “你做什么呢?”有仆妇喊道,瞪眼看那说话的仆妇,“李妈妈,你的眼皮怎么这么浅?”

    被唤作李妈妈的仆妇神色尴尬。

    太太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讨好新人了?

    其他仆妇看向她的神情也不好了。

    “我,我这不是..”李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又羞又惭,抬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孩子…”

    提到孩子,大家都再次看向那女子。

    迟晓梅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不由挪动了下身子,让自己跪的挺直一些。

    “孩子又怎么样,没有大人就没有孩子。”一个仆妇咬牙低声说道。

    她说罢抬脚就去追卢岩。

    她说的话很低,听到人不多,迟晓梅更是没听到,她跪的时间长了见始终没有人来劝,便自己站起来,悄悄的往桌子跟前走动。

    这时一个一直没说话在看着迟晓梅的仆妇,慢慢的皱起眉头。

    “孩子?”她自言自语道,不由走进去几步,盯着迟晓梅看,左看右看围着看,似乎要看出一朵花来。

    迟晓梅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停下脚借着哭泣掩住脸。

    “什么孩子!”那仆妇忽的大声说道,伸手一指她,“你还没破身子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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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嘿嘿…..

    哦顺便说下药的事,这个呢从开头我的设定大家就应该看出来,女主的技术并不是多厉害,要说厉害的地方也就是辨别假药而已,所以别总期待女主事业大放光彩虎躯一震古人拜服,我这次没这样设定,药是她的一技之长,遇难时糊口而已,不太想写太厉害的,秋叶红和顾十八娘已经是了,不想总写一样的人物,所以请不要说我偏题了,我不喜欢看到这个说法,药,取谐音要,再者女主也是因为药才有了穿越,才有了和男主的缘分,中间偶尔的点缀穿插推动剧情而已,所以叫药结同心,仅此而已。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见

    此话一出,迟晓梅的哭声顿止住,一脸惊恐的看向她。

    “什么?”其他仆妇顿时围过来,惊讶的看着那妇人。

    “大家都急糊涂了,大人太太年轻不知道,咱们怎么也慌了,你们瞧瞧,这身段…”那妇人伸手就拉扯迟晓梅,将她一把推倒众人跟前。

    得知仆妇回报的卢岩惊喜交加,重新杀回来。

    “实话告诉你,你是活不得命了,不过,如是你实话实说,我家太太解了误会,倒可以留你一命,否则,我家太太一日不归,你便要受我军中刑罚一日,我军中的刑罚可都是用来对付鞑子的…说起来..这个时候你来破祸我家,莫非是鞑子细作?”他冷冷的看着迟晓梅说道。

    迟晓梅面色惨白,终于顶不住心理崩溃跪下求饶了。

    “….那一日并没有近的大人身….大人喝醉了..我原本是想…可是大人抱了抱我…就..就把我推开了..”

    “那我..那我醒来的床上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卢岩问道。

    在场的妇人都是过来人,明白的他问的是什么,红着脸低下头。

    迟晓梅虽然是处身,但进入官妓营也是受过调教的,再加上那日又亲眼所见,也是明白他问的什么,红着脸低头。

    “…是…是大人自己抱着被子…蹭…蹭…出来的….”她声如蚊蝇。

    此话一出,卢岩愣愣无声,似乎呆滞一般。

    “大人..奴婢不是有意要攀附大人的…只是..只是奴婢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实在不甘心做这等生涯….得机会服侍大人,所以才迷了心窍,想要从大人这里求条生路,实在不是心存妄念,只是想为奴为婢一生….”

    迟晓梅还哭诉些什么,卢岩听不到了,他忽的仰天狂笑几声,狂奔出门,来不及换衣裳,就上马奔出参将府。

    梅宝,我没骗你,我真没有,我来接你了。

    卢岩心似箭,如果不是亲兵护卫苦口婆心劝阻,只怕要没日没夜的直奔解县。

    第四天的清晨一行人来到了宋三娘的家门。

    听闻卢岩来了,正在吃早饭的一家人都很吃惊。

    “你怎么来了?梅宝也…”宋三娘迎出来,看着大步进来的风尘仆仆的卢岩,向他身后看去,并没有见刘梅宝。

    “舅妈,我来接梅宝。”卢岩眼睛闪亮的大声说道。

    他话音一落,就见面前三人满面惊愕。

    “接梅宝?”宋三娘以为听错了,“梅宝..”

    “你说什么呢?妹妹她不是已经回去了吗?”周良玉从宋三娘身后几步站过来问道,面色惊惧。

    卢岩也是一愣。

    “舅妈,我跟梅宝有些事,我现在来和她说清楚。”他想了想,不看周良玉,而是看着宋三娘,诚恳说道。

    梅宝还在生气,不愿意见他吧。

    “你说什么癔症话,我问你话呢!”周良玉就急了,伸手就要揪着卢岩的衣襟,“我妹妹怎么了?”

    宋三娘忙呵斥周良玉。

    小棂也上前拉住了丈夫,她的面色有些微微发白。

    “姑爷,梅宝四天前已经走了,她说家里有事,所以带着护卫没吃中午饭就走了。”宋三娘整容说道,她也想到什么,身子有些微微的发抖,想问什么,却觉得嘴不听使唤,问不出来。

    卢岩呆住了。

    “传令询问一路,可有见太太经过。”他转身对身后的护卫大声吩咐道。

    护卫们应声,哗啦转身而去。

    院子里有些诡异的沉静。

    “或许走岔了路,恰好错过了。”宋三娘笑了笑说道,打破了沉静,只不过她的笑有些勉强。

    一直到掌灯时分,有消息陆续传来。

    “太太出了解县,守城兵亲见,沿路向西而去..”

    “..平阳卫驿站未见太太车队….”

    宋三娘的家的客厅里灯火通明,宋三娘和卢岩坐在那里,周良玉站着,听着一个一个的消息传来。

    从解县到太原府最直接最常走的沿途驿站皆没有见刘梅宝的车队。

    “你还坐得住!”周良玉转身扑向一旁的卢岩,将他揪起来,“你怎么我妹妹了?她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狗儿!”宋三娘拍桌子喝道。

    周良玉愤愤放开卢岩,去门口站着。

    “她一来,我就猜着是有事,不过我她这孩子看着柔顺,其实性子最犟,遇到事除非是她自己想通了,否则谁说也不管用。”宋三娘叹了口气,看着卢岩说道,“这过日子哪能没有个拌嘴的时候,我想梅宝她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何况孩子都这么大了,她又有着身子,来家里住两天,自己想想,也就好了,我也没敢问,只怕问了她不自在,她也没别的亲人,她如是在这里呆着不自在,还能去哪里?我就由着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不,四天前给我说要回去了,面上还高高兴兴的,说是你任了参将,因防务紧迫,一直没去京城报到考核,如今事情不忙了,所以要去一趟,还要带着她一起去….”

    卢岩听着,神情微滞,放在扶手上的手紧紧的攥起。

    守备以上的官员不是地方可以任免决定,而是必须到京城去,通过兵部武选司的一系列的手续,他的参将职位是皇帝特批的,事从紧急,没有严格的走程序,如今不忙了,该有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而且皇帝的意思也是要他去一趟,见一见,过年的时候,他就和刘梅宝说好了,到时候带着她和孩子都去。

    “到底是什么事?”宋三娘深吸了口气问道。

    卢岩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详细的讲了。

    听完了周良玉回头又想骂,被宋三娘呵斥,只得一脚踢开一旁的凳子出气。

    “她不是那糊涂人,她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等你跟他说清楚的。”宋三娘整容说道,“肯定是走岔路了。”

    卢岩点点头。

    “是,她说到做到,既然答应我就一定会等我说话的。”他说道,握紧了扶手。

    这一夜,宋三娘家无人入眠,第二天天不亮,消息就传来了。

    唯一的期盼落空了。

    太原府传来消息,刘梅宝并没有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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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盐池附近插柳村的瘸子王强终于受不住媳妇的骂,一大早就扛着铁锹挂着筐出门了。

    一面走还一面骂骂咧咧,开春了,他本来不需要开垦田地,因为他原有的田地都已经赌钱输光了,媳妇在家哭哭啼啼骂骂咧咧,逼着他去开荒。

    如今的荒地开不好找,都是那没人要的地方才有,去这种地方开荒,能种得什么。

    但媳妇不听,说就是收个三瓜俩枣的也是东西,为了避免媳妇跑了,王强只得出来找,还好他前几天已经看到一块地方,就在村东小树林旁,因为近着坟地,树又大遮阳,因此无人种。

    王强来到这块地,总觉得跟前几天看的不太一样,好像被人平整过一样,有新土翻上来。

    也许是那家抢先要种了吧,不过王强可不管这个。

    “老子今天种了就是老子的。”他愤愤的说着,往手上吐了两口口水,用铁锹开始挖地,一边挖一边骂,忽地觉得铁锹一沉,被什么东西绊住。

    “连你也跟老子过不去..”他愤愤的骂了句,用力翻起来,一块物事被带出来,落在一旁。

    好似是一个布包?

    王强愣了下,旋即惊喜,莫非他挖到前人藏的宝了?

    他忙扔下铁锹,一步过去俯身去看,一低头便只闻的腐臭味扑鼻,定睛一看。

    小树林顿时响起王强的惨叫。

    “娘呀,是人手啊!”

    卢岩得到消息赶到时,整个地面都被挖开了,围观的村民都被驱散了,盐丁以及闻讯赶来的兵丁将这里密密麻麻的围起来。

    “大人..”张顺几步过来,眼睛红红的。

    卢岩只觉得头轰的一声,脚便有些虚浮。

    他似乎看到贵子站在他面前。

    “二郎,你别去看…听哥的话…”他拦着他说道。

    隔着人群,他看到一双脚,那是哥哥的脚,穿的是贵子娘做的鞋子,和自己脚上的一模一样。

    王墨在一旁挤了下,站过来,也让卢岩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有没有太太和小少爷?”王墨干净利索的问道。

    “没有。”张顺也利索的答道。

    卢岩只觉得掐着自己脖子的一双手终于松开了,他费力的咽了下口水。

    这里挖了一个大坑,坑里横七竖八的埋着十七八具尸首,或断头或断手脚无一一例外身上脸上都如同刺猬一般插满了羽箭死相惨烈,他们身上还穿着大周兵丁统一的棉甲,一眼便能分辨身份。

    “能这么轻易的杀死全部护卫,而且还能有足够的时间掩埋尸体毁灭痕迹,这可不是一般的土匪流寇能做到的…”王墨捻着短须,眯着眼,说道,“看来,太太和少爷,是被人有预谋的伏击了。”

    消息传到宋三娘家,宋三娘一阵眼黑跌倒在椅子上。

    “我怎么就让她走了?姑爷还没来接呢,我怎么就让她走了,我明明知道她心里有事....”她醒过来,捶胸顿足大哭。

    正悲戚又有仆妇慌张的跑过来。

    “少夫人上吊了.”她嘶声喊道。

    周家顿时一片慌乱,所幸发现及时,小棂无碍,她躺在床上面向里哭泣不止。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宋三娘只觉得胸口发闷,坐在一旁哭道。

    卢岩忽地掀帘子进来了,几步站到小棂的床前,仆妇们对他不避嫌的动作有些吃惊。

    “你赶她走的,对不对?”卢岩一字一顿的问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知晓

    卢岩这话让满屋子人一惊。

    周良玉和宋三娘都站起来了,有眼力的仆妇忙招呼人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他们四人。

    小棂只是面向里哭,一句话不说。

    “你和她说什么了?”卢岩站在她面前,全身肌肉僵硬,骨关节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显示正在极力的忍着。

    小棂只是哭。

    “小棂,你到底和她说什么了?”周良玉坐下来,要搬她的肩头急问,“你和妹妹吵架了?”

    “是啊是啊,我和她什么都说了,我赶她走的,我给她抵命…”小棂猛地起身,一面哭道一面就要向床板上撞。

    周良玉眼疾手快将她抱住,饶是如此也砰的一声,小棂的额头一片淤红。

    大家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卢岩一巴掌掀开周良玉,一只手捏住小棂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宋三娘发出一声尖叫。

    “抵命,她要是有个好歹,让你抵命还是轻的..”卢岩一字一顿咬牙说道。

    小棂的面色瞬时青紫,眼翻白,可见卢岩是真动了手。

    “卢岩你敢!”宋三娘厉声喝道。

    周良玉的手也抓住了卢岩的胳膊。

    “这跟她无关,就是没有这件事,妹妹的事也不避免,如果你非说是因为她的缘故,那么你又如何?”他亦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如果说因为小棂,刘梅宝离开这里才遇难,那么又是因为什么刘梅宝会来到这里?如果没有来这里,也就不会有和小棂吵架的事。

    要以这个论因果,那么你卢岩才最该致死。

    卢岩的手松开了,小棂倒在床上,伸手握着脖子咳嗽不停,一面咳嗽一面不停的流泪。

    卢岩转身大步出去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安静,只有小棂的哭泣以及咳嗽声。

    紧接着宋三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去,她的脚步迟重,似乎身有千斤重,临出门时还伸手抚着门框停顿一刻,这才抬脚迈出去。

    门帘放下了,屋子里只剩他们夫妻二人。

    “你别胡思乱想了。”周良玉说道。

    小棂伏在床被上哭泣不停。

    “你..你们干吗管我,让他掐死我..我害了你的亲亲心上人,你干吗不为她报仇。”她哭道。

    周良玉沉默无声,许久出了口气。

    “不是你害她的。”他说道,看着小棂,“方才有位姓王的大人已经分析了,那些贼人是预谋好的,总会寻到机会的,只不过,你是恰好而已。”

    说到这里他再次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缩在床被上的小棂。

    “我们得讲道理不是,虽然难过,但也不能胡乱的埋怨人,冤有头债有主,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旁人虽有牵连,但总不能迁怒与他。”他认真的说道。

    小棂埋在被子里泪流满面,迁怒吗?是迁怒吗?她错了吗?她是因为姐姐过得不好,所以最终迁怒到刘梅宝身上吗?其实,这件事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我的妻,是我孩子的娘,就算你犯了错获了罪,你也是我的亲人,我不护你能护谁?”周良玉又缓缓说道,拍了拍她,站起身,“我去看看娘,小棂,就算为了孩子,你也打起精神来。”

    他站起身又想到什么。

    “有人说过,这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他再说一句,这才走出去。

    听得身后小棂的一直压抑的哭声宣泄而出。

    夜色已经拉开序幕,初春的夜空星星点点,周良玉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这星空,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

    那个经常笑嘻嘻的说这句话的人,可能平安迈过这道坎?如果可以,他愿意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同样的夜空下,透过头顶上毡草的破洞,可以看到点点星光。

    这是屋子里唯一可见的光亮。

    刘梅宝低下头,看到怀里卢舫眨着眼。

    “别怕,娘抱着你呢。”她低声说道,将怀里的孩子再次紧了紧,这样可以让他更暖和一点,也安心一点。

    卢舫看着她,紧紧抿着嘴唇,很听话的点点头。

    刘梅宝的眼泪就忍不住想往下掉,好孩子,她心里默默念着,好孩子。

    咯吱一声,屋子里变得亮了一些,很快又是一暗,一个人影出现在屋子里。

    怀里的卢舫紧紧的抓着娘的衣襟,看着那人走近。

    这是一个男人,只不过夜色里看不清他的形容,确切的说这些天刘梅宝都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就是声音也因为嘴里含着核桃之类的变声伪装了。

    有药味伴着他的走近浓烈起来。

    “能不能别给我吃药。”刘梅宝看着他说道。

    难得清醒这么一会儿,终于有机会说话。

    “我肚子里有孩子,吃药的话对孩子不好,你们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乱喊乱说乱动,我知道你们不会伤害我,我一定好好的听你们的话。”她放低放缓声音,让自己听起来足够的真诚。

    此人很意外,冲她伸过来的手便停了下。

    “我的孩子也不会乱喊乱叫的。”刘梅宝忙又说道。

    “少废话。”那男人回过神开口说道,声音怪异的沙哑,伸手就要捏她的下颌好灌药。

    “我自己喝。”刘梅宝侧头躲开,果真伸手接过药碗。

    那男人有些意外,看着药碗被拿去,并没有意想中被摔了,那妇人果真仰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了。

    “小船,自己喝。”她喝完了,又从那男人手中拿过另一碗,递给怀里的孩子。

    孩子这期间一直安安静静,听了娘的话,便接过碗。

    他的手太小不能像刘梅宝那样一只手端着,便两手捧着不管这汤药有什么怪味,一口气喝了。

    男人有些愣神,有些迟钝的接过了空碗。

    “算你们识相。”他嘟囔一句。

    “不亏是那卢岩的家眷,果然不一般…”门外又有人说道。

    这药效很厉害,刘梅宝已经开始迷迷糊糊,恍惚看到有一个高瘦的男人走进来,怀里的卢舫已经闭上眼昏睡过去了。

    她努力的想要再多看一会儿多听一点,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了,又要去什么地方…

    “….咱们得快点了,那卢岩的人已经摸到这里来了…”

    “…娘的,属狗的啊,这么快,三哥他们那边还没准备好呢….”

    “….那也得走,要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他吓坏了吧?刘梅宝忍不住眼泪流出来,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怀里依旧紧紧的抱着孩子。

    天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停在这里,旋即几根长枪就挑开了门。

    这是一间被废弃的地窝子,伴着人涌进来,从中扑腾扑腾飞出一群蝙蝠。

    兵丁们掩面侧身让这些受惊吓的家伙们飞走。

    脚步凌乱踏起地上尘土飞扬,两个兵丁猫腰进去,认真的搜索一遍,便走出来。

    土撵上,穿着旧棉袍的卢岩正翻身下马,在他身后,王墨正骑驴小跑而来。

    “没错,查清楚了,从河南那边传来的消息,近期的确有李贼的人出现过…”站在卢岩身旁的将官说道,“极有可能是胡子芳和李难…”

    “这胡子芳是李长三老营的人,是心腹部将之一..”王墨近前,小心翼翼的从小驴身上下来,一面说道,“那李难不用说了,李长三的侄子,小李爷,咱们也接触过,别看年纪轻,最是狡诈奸猾,这两人都是跟着李贼一路杀将过来的,屡败屡不死的,看来上一次的利用他对付季家的事他还记得呢,我以为他跑了就跑了,没想到还敢回来…”

    卢岩一直沉默不语,他只是望着远方,布满红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只要一眨眼就错过妻儿的身影出现。

    “平蛮将军在湖广大败李贼,逼得他们疲于奔命,好几次差点活捉了李长三,”王墨接着说道,站在卢岩身旁,学着他的样子向远处看去,“没想到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大人身上。”

    “他们想干什么?嫌死的慢了吗?要咱们送他们一程吗?”将官瞪眼说道,攥紧手里的跨刀。

    “他们是想挟持大人。”王墨笑道,看了眼卢岩。

    如今的卢岩镇守着整个山西线,历次作战,从最初的盐巡,到河东堡,再到平阳卫,那挂着卢字旗的军队已经深深的给鞑子留下印象,据各地哨探得来的消息,鞑子这边开始流传一个告诫,那便是见卢字旗最好避而走之。

    能让鞑子望之避走,这是大周与鞑子交战以来从没有过的事,可见卢岩如今的气势。

    如果能挟持住这样一位将领,对正被打压的喘不过的李长三来说,意义可想而知。

    卢岩神情没有变化,只是这沉默更让人心中害怕,这些天他一直都是这样,不说不笑不睡不吃。

    整个山西都要被翻一遍了,始终没有刘梅宝的确切消息,看来是已经被带出山西了。

    “李贼是要南下,那么必经路有这些…”将官们聚在一起,或蹲或站的开始讨论。

    卢岩依旧望着天边,只看的眼睛酸疼不已。

    梅宝,你不能有事,我还没有告诉你结果。

    “召集兵马,出境南下。”他忽的说道。

    正在讨论的将官们一愣,抬头看他。

    “大人,无令带兵出境那可是..”王墨迟疑一下说道。

    卢岩已经翻身上马。

    “谁敢挡我?”他冷冷说道,红红的眼中狂暴满溢。

    “大人,你要记住,只有你安好,太太才能安好。”王墨整容说道。

    卢岩紧紧勒着缰绳,全身僵硬。

    他安好,他一直安好,只是他的梅宝自从跟了他从来没有安好过,如今更是因为自己遭难。

    “那就干等着不成?太太带着小少爷,更何况还有身孕..”不知什么时候赶过来的师爷宁宝华正从马上翻下来。

    他显然不习惯骑马,一路奔来身子极为不适,下马之后有些踉跄。

    “想什么想,等什么都想周全了,人..人要是没了还有什么用!”他激动的喊道,抖着手,“大人,让我河东堡去..”

    王墨看着他摇头。

    “宁大人,冷静。”他提醒道。

    “冷他娘的静!”宁宝华大失斯文的喊道。

    他的话音未落,这边卢岩已经纵马奔去。

    “上马,集合。”

    将官们再没迟疑,纷纷上马,大声喊道。

    散步在四周的兵丁立刻快速整队,大队人马如同瞬时凝聚而成的利剑,跟着卢岩的方向而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努力

    山西太原左参将营兵的动静很快被人注意到了,卢岩也没打算隐瞒,干脆大张旗鼓的宣告,其妻子被贼挟持,不管何方人马,但凡提供消息线索,不管有用还是无用,必有重谢,消息传开,各方人马都惊讶不已。

    其中有一小众山贼,便将信将疑的试探着递了个消息,说曾见一辆疑似卢太太被挟持的马车路过他们山下,当日便得到了卢岩的大批犒赏,只把那山贼惊讶的几乎痛哭流涕,自从卢岩披上朝廷衣服以来,都是从他们这些可怜的山贼手里夺食,这还是第一次得到卢阎王的犒赏,一时间整个山西包括临近的河南陕西都沸腾起来,很多山贼马贼也顾不得抢劫了,一个个都派出小弟们四处排查找人恨不得挖地三尺一只苍蝇都不放过。

    这胡闹啊!官员们得知消息,纷纷摇头,这卢岩是拿着自己手中权力不分事态的瞎用了,什么人都能奖赏啊,为了一个妇人如此无视大局搞出这等荒唐事,绝非可以倚重之人啊。

    无令调兵,这大事自然很快被递到皇帝的案前。

    “父皇,这卢岩也太不象话了。”太子皱眉很不满的说道,“如此荒唐怎堪重用,那万众兵马放在他手上,竟然对什么人都犒赏,那要是李长三或者鞑子救了他妻子呢?他俯首称臣反叛吗….”

    卢岩虽然对外宣布了妻子被挟持的消息,但按照王墨的安排,并没有将他们追查猜测的是李长三的人干的说出来,所以乱哄哄的闹腾起来,到底是何方人马干的都在猜测。

    皇帝胖乎乎的身子在龙椅上晃动几下,看着面前堆积的奏折文书只是笑了笑,没有看的意思。

    “为了一个妇人他就不管不顾的….”太子接着说道。

    “那么你觉得他要是对自己的妻子不闻不问,才是好的吗?”皇帝忽的打断他,看着太子问道。

    “大将必有稳健之风..”太子犹豫一下还是说道。

    “皇儿啊,这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首先他得是一个人。”皇帝打断他,整容说道,“至亲之人遇难还能保持冷静,那就不叫冷静,那就冷酷,他连自己的至亲之人都能冷漠无视,这个人你可敢用?”

    太子一愣,他知道父皇是要将山西乃至整个西北防线都交给卢岩的,别说山西总兵了,只怕在父皇心里还有更大的封赏要给他,到时候卢岩的手下足有万众兵马,掌有直接的调动指挥权,可谓指哪便打哪。

    如果一不小心指错了,指向了京城..太子不由打个寒战。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话简单,道理简单,世上的事大事小事家事国事,就这么简单。”皇帝看着太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太子汗颜躬身称惭愧谢父皇教诲。

    天色黑下来时,看到了一间客栈。

    刘梅宝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去,牢牢的记住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地界石碑。

    镇平。

    “哥,住店吧。”推车车的男人低声说道。

    他们有三个人,均是乡下人的打扮。

    听他这样说,刘梅宝忍不住将视线往他哪里看了眼。

    “老实点,臭婆娘!”一旁的男人立刻毫不客气的在她背上捅了一拳头。

    刘梅宝向前栽了下,在她怀里的卢舫张开小手想要护住娘,用力的撑着她。

    “看什么看,小兔崽子。”那男人看到卢舫从刘梅宝怀里瞪着自己,便怒目低声骂道,“要怪就怪你老子作恶太多。”

    刘梅宝搂紧卢舫,母子二人都低下头。

    自从半个月前,身边的这些人就变的很凶,不仅带着她们不停的忽南忽北没个定向的走,而且从最初的十几个人变成了三四个人,而且不断的变,今天是这几个人,再一睁眼就变成了另外的人。

    人变得这样快,是要迷惑自己以及迷惑越来越紧迫的追击吧?

    他们的态度越来越暴躁,抬手就打垂手就骂,凶神恶煞似乎随时都能要了她们母子的性命。

    时时刻刻言行举止都清楚表达了他们对卢岩的恨。

    所以这些人是被卢岩剿杀过的马贼流寇吗?

    看她们母子老实,这边三人接着说话。

    “在野外也不安全..”

    “妈/逼的这群人已经追上来了,昨天差点被发现…”

    “住客栈,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很快三人有了决定,将独轮车向客栈推去。

    “臭婆娘,识相点。”男人对刘梅宝低声喝道。

    一柄借着身后稻草包袱下顶住她后腰的大刀贴近了几分,可以清晰的感触到冰凉的寒意。

    “这里不太平吧…”临到门口时,一个男人说道。

    他的声音大了些,刘梅宝不由看了他一眼。

    不太平…..她想起了前世听过的那个笑话,在这种场景下竟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在她怀里的卢舫眨着眼看她。

    刘梅宝回过神对着儿子笑了笑,亲了亲他的额头。

    颠簸这么些日子,原本就不算胖的儿子又瘦了一圈,最可怕的是,他这小小的心理承受多大的压力。

    刘梅宝又是满腹的心酸,想起那一日找个借口忙忙的离开宋三娘家,思来想去无处可去只得再回太原府,是死是活这件事总是要有个结果的,总躲着也不是办法,没想到才出了解县境,就遭到袭击,护卫一战而死,自己也被挟持,要是当日没有一怒离开太原府的话,是不是能避免这次灾难。

    可是又怎么可能不出门,两边的大门都挤着她逼着她失去理智不能冷静必须离开逃开,也许正是那句话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

    想到这里,她又轻松起来,在儿子粗糙的脸颊上蹭了蹭。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向前看吧。

    “这里可快到了李唐王的地盘了…”那个男人接着说道,依旧声音很大。

    李长三?这么说是到了湖广了?刘梅宝心里暗暗说道。

    “没那么好运气吧能遇上他们…”另一个人说道。

    三人又嘀咕一番,最终决定入住。

    这是一间简陋的客栈,房子破旧,再加上民乱纷纷,李长三对这边不断骚扰,眼瞅着随时都能打起来,能逃难的都逃难去了,民生凋零,因此生意很差,只有一个老板带着一个伙计,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来住,老板高兴的咧嘴笑。

    刘梅宝自己走着,而作为要挟,卢舫被一个男人抱着,用一些寻亲逃难的话打发了老板伙计,要了两间房。

    “快点吃。”进了房间,男人随手掏出一块硬饼子扔过来。

    刘梅宝已经接过卢舫在怀,小心的坐在散发这霉味的床铺上,饼子被扔在地上,她便起身要去拿。

    卢舫挣开她,小腿跑过去捡起来,吹了吹捧给她。

    “娘,别弯腰,弟弟不舒服。”他小声说道。

    刘梅宝的身子快要显怀了,这些日子当被抱着的时候,卢舫总是小心的避开娘的肚子。

    刘梅宝伸手抚了抚儿子的头。

    “小兔崽子还挺事儿。”那男人嘲笑道。

    刘梅宝和卢舫低着头不说话,开始分那块硬硬的饼子吃。

    “慢慢的嚼,口水泡烂了再咽下去。”她低声的嘱咐儿子。

    卢舫捧着饼子,安静的一口一口的吃着,如同自己在家吃的那些精美佳肴。

    能吃就要吃,有力气才有活得希望。

    一张饼子,一碗热水就是充饥的饭,刘梅宝努力的吃的慢一点,但还是要吃完的。

    “喝了!”见吃完了,坐在屋子里另一头的男人用水冲了药粉端过来。

    “大哥,我保证乖乖的听话,能不能不吃这个,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刘梅宝很是惊讶,忙请求道。

    自从她那次开口之后,又看她们母子果真很老实没有半点小动作,这些人便真的不再喂她喝药,今天这是怎么又…

    “妈/逼的,你家男人就该断子绝孙,少废话。”男人凶杀的低声喝道。

    他的目光扫过刘梅宝的腹部,那眼中的凶光让刘梅宝不敢再说话,她接过药碗喝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药力减弱了,这一晚刘梅宝觉得自己半昏睡半清醒,周围有不断的说笑声,是那三个男人因为她昏睡了所以说话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发财,勒索,等等充分表现悍匪绑票性质的词汇不断的冲入她的耳内,让她本就不太清醒的思维更加混乱,一路走来听来,这些人的身份可以确定是悍匪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气氛忽的嘈杂起来,似乎有脚步乱响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呼吸也有些困难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她的心里在不停的喊,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对,快醒来醒来。

    四周变得很热,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妈/逼的,不是小爷他们的来了..是真着火了…”

    伴着一声陡然的惊叫,刘梅宝终于冲破昏昏醒过来,入目的场景让她几乎再次昏过去。

    着火了!这个客栈着火了!到处是烟!

    屋里屋外都是火光。

    下意识的刘梅宝一把抓起紧紧贴着自己睡的卢舫就爬到在地上,屋子里已经开始噼里啪啦的烧起来。

    她拖着卢舫紧紧贴着地面,有脚步声在屋门外响起,伴着剧烈的咳嗽。

    “我不行了..”有男人的嘶哑叫声,门被推开了但脚步声却调头,咚咚的声音没多远便听到噗通一声旋即没了声音。

    刘梅宝已经爬到桌子前,她记得桌子上摆着一个茶壶,她没有敢起身,扒着桌腿用力的推晃,伴着啪嗒一声,茶壶跌落而碎,水在地面上渗开。

    刘梅宝扯下薄薄的里衣就扑了过去。

    “娘..”卢舫终于醒了,一醒来就发出咳嗽声。

    屋子里的烟已经满了,他看不清娘的身影,不由要放声大哭,一块湿乎乎的布蒙住了他张开的嘴,那种窒息火辣的感觉顿减。

    刘梅宝一手拖着卢舫紧紧用湿布掩着他的口鼻,另一块湿布掩着自己的口鼻,奋力的贴着地面向门外爬去。

    她能活,她们能活,一定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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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唠一下,出去转了一圈,参加了个出版社的年会,感想就是觉得我不够好,我希望做到更好,写出的故事让更多的人满意,努力,努力,这次的不足,下一次弥补,我一步一步的弥补,谢谢大家一路跟随,没有你们跟随,我早就没精神写了,连今天这一步也做不到,更不用提更高更好。

    谢谢,如果这本书你喜欢,请随我走下去,如果你不喜欢,谢谢你看了这么久,我希望我们好聚好散,为了你曾经的喜欢,也为了还在喜欢看的人,不要恶言嘲讽咒骂我,故事不如你的意愿,是我的错,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伤害了你,请,忘了我,忘了这不愉快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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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迷惑

    才发现有个主站的推荐,谢谢编辑,谢谢大家支持才有了今日的成绩,这几天打算加更,早上照旧,下午四点以后或七点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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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从大路上传来。

    这是一行十一人,个个身材魁梧彪悍,马匹精壮,身上披着轻甲,手上身上马上挂着各式兵器,看到前面还在腾起的黑烟众人面色大变,纵马弛近。

    这个小小的简陋的客栈已经化作一片废墟,不见活物。

    “老牛,你确信他们向这边来了?”一个首领模样的兵卫大声问道。

    他的话音是浓浓的山西味。

    “他娘的,难道又让他们跑了?大力兄弟那边截获的情报说更换就是在这里。”一个大汉跳下马来。

    首领不再问摆摆手,众人立刻下马,拿好兵器开始在火堆中翻找。

    “队长,发现两具尸体。”

    很快有兵丁回报。

    尸体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人,所幸那男女还是有明显特征可以分辨的。

    首领收回在这尸体上翻戳的马刀,一脸焦躁,骂了一声娘。

    “队长!还有个活的!”忽地从一旁搜查的兵丁中传来惊喜的喊声。

    众人大喜围了过去,看着那个从草丛里拖出来的人。

    身上脸上都是被火燎过的痕迹,趴在那里似乎死了一般,一个兵丁将他翻过来,大家便可以看清他的胸膛还在微微的起伏。

    兵丁打了两巴掌,这男人没能醒过来。

    “带走,去给他找个大夫好保证他能答完该答的话。”首领说道。

    让这男人醒的办法他们有无数个,但如今他们需要的是情报,多而详细的情报,这前提必须是这个男人得承受起他们的拷问。

    兵丁们领命,将那男人架在马上,一队人向城镇方向而去。

    这些人马出现在镇平县外,让守城的兵丁如临大敌。

    是鞑子?可是明显是大周人,李长三的人?穿的却是正规的大周兵丁战服。

    不过,他们可没见过这样的大周兵丁,瞧那装扮那凶悍的气势,而且打扮的很奇怪。

    “你瞧他们的马,上了嚼子..”

    “马蹄上还包着什么?”

    “那是皮子吧?包着皮子干什么?”

    “我听说专门做哨探的那些人常这样做,可以避免马蹄声被发现…”

    兵丁们因为惊慌失措干脆关了城门,躲在垛口下对着过来的人马指指点点,害怕又好奇。

    “开城门!”这队人马到了城下大声喊道。

    “你们什么人?”守城兵大着胆子探出头问道。

    “山西援兵。”城门下的人不耐烦的喊道,抬手亮出一个告牌。

    离得远,城门上的人哪里看得清。

    山西?援兵?开玩笑吧?

    按规制,总兵帐下为正兵,副总兵兵马称奇兵,参将所领的兵马称为援兵,这些兵马都是战兵,跟他们这等小城的守兵是完全不同的。

    这些是边境才会出现的战兵,怎么会跑到他们这里来。

    “看不清滚下来看!”城门下的人怒声喝道。

    只吓得城门上的兵丁哆嗦,大着胆子下来了,核验果然无误。

    难道鞑子打到这里来了?守城兵们大惊失色,看着这队人马疾驰入城,慌忙的向县令去报。

    “什么?山西的兵过来了?”县令很是吃惊,从内宅一跃而起,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欢喜之色满溢,“这么说卢参将的妻儿可能在咱们这里?快,快,快快召集人马,所有人马,全县排查,捉贼匪解救卢太太少爷!”

    此时就在镇平县城的一家医馆里,那个醒过来的男人正被拷问。

    “什么?只是路过的住店的人?乡下人?”那首领听着这男人的话,一脸冷笑,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柄小刀,“看来你是被火熏的不清醒了,那就让小爷我给你松松筋骨..”

    在那男人惊恐的注视下,这首领走近他,将手中的小刀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军…军爷…小的真的是…是…良民….”男人牙关打颤,强撑着说道。

    话音未落,就觉头上剧痛,他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嚎叫。

    当这声嚎叫传出来后,站在屋门外的大夫以及赶过来的县令等人只觉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他们也惊恐的看着屋内,那被门帘子挡住的后面正发生的是怎么可怕的事?

    “我说我说…”

    男人崩溃了,那把小刀已经钻入他的头皮,但没有直刺直出,而是左右而动,剧烈的疼痛让那男人浑身抽搐。

    他忽地想起了小时候在村里看过杀猪的场面,烫过的猪被剥皮的样子,淌下的血遮住了他的眼,但他似乎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头皮正在一点一点的被剥离。

    此时此刻他是无比的羡慕那两个死在火中的同伴。

    “我说我说..”他惨叫着。

    男人断断续续的说着,恍惚中看到那首领身旁的兵丁竟然还能拿出纸笔记录。

    当兵的人还会识字写字,这是什么样的队伍啊…

    除了他主动说,那首领还插话问,该说的该问的都结束后,他拿过一旁兵丁的记录认真的看了,这才点点头。

    “都说完了?”他看向这个男人,面上的神情带着笑。

    “军..军爷..饶命…”男人气若游丝的呻吟道。

    那插在头皮上的刀猛的被抽离,剧痛让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叫声又戛然而止。

    那柄刀插入了他的喉咙,男人瞪着眼瞬时死去了。

    “走,速向大人回禀。”首领再不多看那人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在他身后的兵丁忙跟随。

    “大人真是越来越心软了,看来要集齐做鼓面还得靠鞑子们了。”他们带着几分遗憾说道。

    这群带着血腥气的兵丁从身边走过,县令等人竟然一句话也不敢说,听的他们走出去,乱乱的上马很快远去了,屋内的人才从威压中恢复过来。

    有人鼓起勇气掀开门帘,看看那个心软大人审讯后的场面是什么样,伴着帘子的掀开,屋内一阵沉默,旋即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涌出门,更有人到了门外开始干呕。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血淋淋被掀起半块头皮露出白花花的头骨的场面将成为他们这一辈子的噩梦。

    镇平县令更是浑身瘫软,怪不得这个卢岩被称为阎王,也只有阎王殿里才有如此可怕的拷讯吧。

    “…他们一路不断换人,且故意做出仇恨大人的行径,便是要迷惑太太认为他们是大人的仇人、马贼流寇等等,然后小李爷会亲自带人解救太太和少爷….”

    兵丁大声的念着得到情报,一旁卢岩负手而立,短短时日他瘦了一圈,但看上去气势依旧,只不过曾经几分温厚的神情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让人不敢直视,就连王墨也不例外,当然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看他的脸,尤其是眼。

    那眼中全是绝望,绝望的让人觉得生无可恋。

    王墨在一旁露出笑,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装着不知道是谁劫持了卢岩的妻儿,搅动各方人马不安,既显示了卢岩对妻子的重视,又避免了让李长三的人被逼得红了眼一不做二不休,反而让李长三更加掂量掂量怎么好好利用抓到手的人质。

    人质人质,有质的作用才能好好的当人。

    “…意图施恩大人…”兵丁继续念着,“….他们商定好在镇平城外,由小李爷亲自带人解救太太,客栈半夜起火,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小李爷安排的,没想到真的是意外着火了,待这时候逃生也来不及了…..”

    “太太呢?”王墨打断他问道。

    “..那人爬出来就晕过去了,不知道太太是生是死…”兵丁说道,他停顿了下,看着身前的卢岩。

    卢岩依旧身形不动,背对着他,也看不到神情如何。

    王墨冲小兵做个继续的手势。

    “..尖哨甲队张孝全率众就地搜寻,未见太太行迹,搜寻途中与疑似李长三人马相遇,斩其十人,只是可惜未得活口,因此不知太太….”他便念道。

    不知她是生是死是逃还是被困。

    一个月了,一个月过去了,她离开他已经一个月了,就如同一辈子。

    她带着一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身子刚养好,她心里还悲郁,夫家娘家都逼开她,天地茫茫无她容身之地,在这种境遇下遭到劫持生死未知,就是一个男人家也要崩溃了。

    站在大堂里的兵丁和王墨看着那男人的背影,瞬时被沉重的悲伤压得抬不起腰来。

    “接着找,生要见人…”卢岩慢慢说道,声音沙哑,“死要见尸…”

    兵丁应声要退下。

    “且慢,”王墨忽的抬手说道。

    兵丁愣了下。

    “大人,不能再这样大张旗鼓的找太太了。”王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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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实力就是强权的时代,还有谁欺她弱小,能挡她的绝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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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谋生

    卢岩转过身来,看着他,一旁的兵丁不由打个寒战。

    “我是想,或许太太已经逃出去了。”王墨笑了笑,对他的神情视而不见,“如果果真如此,大人再这样找她,就会将她置于危险之境。”

    卢岩看着他,神态缓和几分。

    “不如借着镇平县的大火,对外宣称,咱们找到了太太和少爷。”王墨慢慢说道,“这样,避免了其他别有心思的人马搜寻太太,也迷惑了李长三,如果太太果真在逃亡中,她的危险就降低了很多,当然咱们的寻找还是得找,不过转为暗地,从明转为暗咱们更为便利。”

    “如果她还在他们手里呢?”卢岩问道。

    “那就正好逼着他们摊开来跟咱们说,躲了这么久,也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王墨说道,看着卢岩的神色,又郑重道,“大人,放心,还是那句话,只要大人安好,太太和少爷必然安好。”

    卢岩沉默不语,王墨便也不再说话,他知道这是这个男人在思考,过了一刻,卢岩点了点头。

    王墨松了口气,又有几分欣慰,对于一个满腔抱负的人来说,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意见被人接纳采用更高兴的。

    “你安排吧。”卢岩说道,没有再多一句质疑。

    “是。”王墨躬身应声,抬起身又微微皱眉,“只是有一件事不好办,消息散开容易,如何让人信服却有些麻烦,往日太太常在外行走,虽然可以宣称养胎闭门在家,但如果长时间不露面,比如一些吉庆祭祀场合,还是难免引起怀疑。”

    他说着叹口气,卢岩没说话,室内又沉默下来。

    “如果只是偶尔在人前露露面,不需开口说话只是站一站的场合找个人代替一下,倒也能应付过去。”王墨抚掌说道,为自己这个念头高兴,但旋即又皱眉,“只是一时哪里去找和太太相似的人…..”

    卢岩忽的笑了笑。

    “这个,倒也不愁。”他慢慢说道。

    这可是这么多天来,卢岩第一次露出笑容,王墨都忍不住有些想喜极而泣的冲动,但那笑容只是一闪而过,且并非是欢悦的笑,他心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太太一日不见,这个男人便再不会知道高兴是什么感觉了吧。

    而此时刘梅宝站在路边也是一阵迷惑。

    那日爬出火场,她抱着卢舫没方向没头脑的一阵乱跑,只跑到再没有一丝力气瘫软在地上,然后黑夜里借着星光看到自己站在一条河边,不远处停泊着一艘载着货物的船,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卢舫翻进去,挤在货物中间就昏睡了过去。

    天亮之后货船上的人很快发现她们,顿时惊讶的大喊大叫。

    “我们是逃难的,实在是累极了想歇歇脚,没想到睡过去了。”刘梅宝抱着卢舫诚恳又惶惶的对这些人道歉。

    这年头什么都稀奇,最不稀奇的便是到处都是逃难的人,再看她一个妇人,又带个孩子,看样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半点威胁也没有,这些人便信了,到了码头之后便放她们下去了。

    刘梅宝打听了这个码头叫三山,最近的县城叫泰庙,府城叫樊城,至于哪个省,他们就说不出来了,刘梅宝也不敢再问,刚刚脱离被挟持她还有些惶惶,而且也知道危险并没有远离,道谢之后带着孩子忙忙的离开了。

    她不敢进城,但也不敢往偏僻的地方走,想要逃想要躲但又不知道往哪里逃躲在哪里,慌手慌脚的胡乱的走着,走到现在更加不知身在何处。

    “娘..”卢舫拉了拉刘梅宝的衣袖。

    刘梅宝从短暂的迷惘中回过神。

    “是不是累了?娘抱着你。”她说道,伸手。

    卢舫摇摇头,坚决的推开了娘的手。

    “我不累,娘要是累了,坐下歇歇..。”他认真的说道。

    刘梅宝伸手抚着他的脸笑了。

    “我也不累。”她说道。

    “那弟弟会不会累?”卢舫皱着眉头,小大人的模样问道。

    提到肚子这个孩子,让刘梅宝有些揪心,她伸手放在腹部,五个月多的身子已经开始显怀了,她试着诊脉,没有发现异常,但至于到底如何,她的水平有限也不知道。

    从家里的事一直到被劫持,心情焦虑抑郁,路程颠簸,以及几次的安眠药物…..

    刘梅宝叹了口气,但愿一切安好。

    “没事,弟弟不会累的。”她对卢舫笑道,捏了捏他已经瘦的没有肉的脸。

    说完话,她抬起头四周又看了下,决定还是回码头。

    卢舫虽然说不累,但一个小孩子又惊又吓,且在奔波这么久,不累是不可能的,因此当她们母子走走停停再次回到码头时,天已经隐隐黑下来。

    这个地方到处充满烧杀劫掠后的痕迹,一路上遇到的行人屈指可数,充斥着一种荒凉之气,但码头上还是人不少,此时就更多了。

    刘梅宝忽地停下脚,伸手将卢舫抱起来,慢慢的贴着几间货仓房挪过去,天色阴暗,码头凌乱不堪,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见没见过这个人…”

    走近了听到不断有这种问话传来。

    “妇人带个小男孩..”

    “这么高…”

    “是孕妇…”

    刘梅宝抱着卢舫一动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她紧张的神经就要断掉,但却印证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已经脱离被劫持的境地了,只是这些追查她的人到底是何方人马却不得而知。

    这些人之所以要挟持她,她刘梅宝心里清楚的很,不过是为了卢岩而已。

    刘邦能做到与敌人分享父母妻儿肉汤的境地,且不论其心底的真实想法,但卢岩,刘梅宝在这时候不由笑了笑,他绝不会说出这种话,就是假的做戏也不会说。

    她绝不能轻易表露身份,否则陷入危险的就不止是她母子二人。

    “有这样的人坐船要北上的话立刻禀告,否则有你们好看。”

    几句低声的恶狠狠的话随风飘过来。

    所幸在刘梅宝抱着卢舫转回来之前,那些人已经搜查过这里,此时没有再搜查一遍,询问一番无果后离开了。

    刘梅宝紧紧抱着卢舫依旧一动不敢动,缩在墙角任夜色将身形吞没。

    五月的山西天已经热起来,民众换上夏衣,军士们的新夏袍也全部发放到位,天地间一下子变得花红柳绿起来。

    “果然没错,太太那次逃出了,这些日子湖广一带的码头路口明里暗里都在核查带小男孩的孕妇,看来只要再过一段,大人您带着周少奶奶出席一次河东堡的公祭,想必李贼等人就要彻底放弃搜查太太了。”王墨翻看着手中的一叠文书,露出一丝笑,这些都是卢岩手下精锐的尖哨搜集回来的。

    卢岩坐在桌案前,正专心致志的提笔书写什么,听着王墨的话,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但依旧稳稳的收住了最后一笔。

    桌面上摊开一张写满字的纸,王墨状若无意的扫了眼,看到开头的梅宝二字,便错开眼不再看了。

    卢岩静静的等纸张晾干,慢慢的小心的将纸张叠起来,从旁边取过一个信封,用笔一刀一刀的写上重重的第五十六天五个字,然后将那纸张装入其中,打开桌案上一个小木匣子,这木匣子里已经摆着几个同样的信封,他将新的这个放了进去,这期间王墨也没有说话。

    “我不想知道这个。”他站直身子缓缓说道。

    “湖广一带被李长三重新控制,这是他的老巢,咱们又不能太冒进免得被发现,所以..”王墨有些遗憾的摇头说道。

    所以还是没有她和孩子的消息…

    “按照大人说的查寻药铺药行的事也在进行,咱们官兵不好进,盐商以及药商们都吩咐了,估计很快就能有消息,大人,放宽心。”王墨低声说道。

    卢岩站在桌案前望着门外沉默不语,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他的鼻头发酸,梅宝,小船,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这两个名字。

    站在后院井边的刘梅宝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面上露出担忧。

    “这可不行,要是感冒了,就得吃药了…”她小声嘀咕道,一面抬手擦拭额头上的汗。

    对于她来说,能少生一次病就是对肚子孩子最大的保护。

    “沈娘子,沈娘子。”一个大嗓门从里面传来。

    “哎,来了,洗好了。”刘梅宝忙答应着,一面伸手拎起背筐,里面洗好的碗筷发出脆脆的撞击声。

    她一手扶着已经粗起来的腰,一手提着碗筷进了一间屋子。

    这是厨房,灶火正热,炒锅正响,油烟满屋。

    她一进来,一个四十多岁胖胖的妇人就从中抓起几个盘子利索的摆在灶台上,一旁烟雾中的男人将炒锅一端,将菜分盛了进去。

    一个小伙计端着一托盘进来了,将收拾的盘碗筷搁在一旁的木箱里,端起这边炒好的菜便脚步如飞的出去了。

    灶火上暂时停了下来。

    “这是最后一桌客人了,待他们吃完了,咱们就吃饭。”炒菜的男人说道,一面用腰里的围裙擦汗。

    烟雾散去,露出他的身形,年纪五十多岁,身材矮胖。

    “沈家娘子,你也歇息下。”那一旁擦灶台的妇人说道。

    “没事,我不累。”刘梅宝笑道,慢慢的蹲下身子想要把收拾进来的脏碗筷放进背筐里。

    “我来。”从灶台前猛地跑出一个小身影说道。

    小身影蹲下来,穿着半旧的红衫红裤子,头上扎起两个小辫子随着动作晃动。

    “大姐儿真懂事。”妇人笑道,一面伸手扶住刘梅宝,“歇歇吧,等吃完了一起收拾。”

    刘梅宝笑着谢过她,没有再强求,靠着桌台站着,看着依旧蹲在那里忙活的孩子。

    “娘,好了。”孩子抬起头看着刘梅宝说道。

    瘦脸大眼,圆鼻头薄唇,不是卢舫是谁,只是此时完全是小姑娘的打扮,扎起的辫子上还缠着红绳,跟身上的红衫很是相配,显得俊俏可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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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结同心介绍:
失业的中药师沈刘梅
意外遇难醒来置身古代
成了落魄罪官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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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否实现自己的愿望
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药结同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药结同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药结同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