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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坐酌泠泠水     玉琢txt下载     玉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六章 走了

    “什、什么?”秋月刚才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听到杜浩然和叶琢的话,总感觉自己听错了。因为在她看来,杜浩然身体健壮得跟头牛似的,前天下河去救叶琢,河水和雨水都那么冰凉,穿着湿衣服老半天,可他愣是半个喷嚏都没打;抱着、背着自家姑娘走了一里远的崎岖山路,气不喘心不跳,跟没事人似的的。而且杜忘和杜念,也丝毫没把他当成病人来对待。他这样子怎么会是生病呢?该不会是他不愿意娶自家姑娘,故意说出来唬人的吧?

    不过这话秋月怎么也不敢说出来。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就是自家姑娘被人嫌弃了,这不知会让姑娘多难受呢。还是像现在这样好,不管杜浩然说的是不是事实,反正他要走了,再不回来。姑娘伤心一阵就过去了。到时候该嫁人就嫁人,该生孩子就生孩子。杜浩然是活着还是去世,与她们的生活都没有多大关系。

    “秋月。”叶琢忽然出声。

    “是,姑娘。”秋月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急急跑上几步。

    “今天我跟杜公子说的话,你别跟祖父、祖母他们说。”

    秋月脚下微微一顿,点头道:“好。”

    叶琢没有再说话,朝家的方向缓步走去。

    回到家里,叶予期倒是在家中,见叶琢回来,高兴地道:“琢儿,刚才昌隆坊的老板李老爷来访,说是要跟咱们的巧思馆合作,以后他们的好玉料都会拿来给你设计,你要想接别的作坊的活儿也没问题。琢儿,你说昌隆坊是不是就是二皇子名下的那个作坊?”

    “是。”叶琢打起精神跟叶予期说话,“刚才在杜公子那里,我遇到李老爷了,这话他也跟我说了。”

    “对了,杜公子让你去他那里干什么?”

    “他要回京城去,所以把赌石和赌矿的本事教给我。”

    “啥?”叶予期吃了一惊,“他要回京城去?还教你赌石和赌矿?”

    “嗯。”叶琢揉揉眉头,“祖父,我刚才记了好多东西,累得很,先回房休息一下。”

    “去吧去吧,赶紧去。”关氏走了过来,拍了叶予期一下,“有话不知道等一会儿再说?孩子一回来就拉着说个不停,也不让她歇会儿。”

    叶予期苦笑一下,挥挥手道:“琢儿你快去休息,再在这里呆一会儿我非得被你祖母唠叨死不可。”

    “说什么死啊活啊,几十岁的人了,一点忌讳都没有。”关氏瞪他一眼。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叶予期满脸的无奈。

    叶琢扯了扯嘴角,算是露了一个笑脸:“那我回房去了。”

    “快去吧。秋月,扶着姑娘。”关氏道。待叶琢出门,她叹了一口气道:“前一阵生病,这身体还没养好呢,又在河里被淹了一回,淋了一身的雨,现在精神都没以前好了。唉,得弄些补品回来给她补补身体才行。”

    “买根年头长的人参,别省钱。”叶予期也道。

    叶琢回了房,还真躺到了床上,跟秋月道:“别打扰我,我睡会儿。”

    “好。”秋月把帐子放下,不过并没有出去,而是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拿起绣活做起针线活来,时不时的,还向床上望上一眼。

    也不知帐子里的叶琢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帐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响动也没有。

    秋月轻吁了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到手中的绣活上,

    “咚咚咚”,远处的院门忽然被人敲响。秋月望了床上一眼,正要放下手上的东西去开门,就听到有脚步声从厨房跑了过去,紧接着便有说话声传来。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秋月听得出,是杜忘和秋菊在说话。

    “秋月,大概是杜忘送赌矿资料过来了,你去接一下。”床上一直没有声息的叶琢忽然出了声。

    秋月一愣,继续慌忙应道:“好。”放下东西正要开门出去,却听见有“哒哒哒”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显然来的是秋菊。

    “秋菊,秋菊……”却听到关氏特意压低的叫声,“姑娘在睡觉,别吵她。”

    秋月听到秋菊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忙开门出去:“把东西给我吧,姑娘没睡着。”又问,“是谁送过来的?可有说什么?”

    “杜忘大哥送来的,他啥也没说,只交待说一定要把这东西亲手交给姑娘。”秋菊道,说着便直直地冲进房来,叫道,“姑娘,杜公子给你送东西来了。”

    “给我吧。”叶琢已掀开了帐子,坐了起来。她接过秋菊手上的东西,拿过来一看,却是一个画筒。

    旋开画筒的盖子,将里面卷成一筒的宣纸倒了出来,在被子上将宣纸展开,叶琢发现纸上是一幅画。其实说是一幅画,不如说是一份示意图,上面用极简单的笔划画着一些山水的轮廓,山和河流都分别标着名字,还有一些村落的名字也在上面。整幅图都是水墨色的,只有其中的一条山脉,用浓重的绿色进行了涂染。

    叶琢知道,那用绿色涂染的地方,就是杜浩然勘探出来的玉矿。

    “杜忘大哥让奴婢转告姑娘,说如果姑娘把这幅画记牢了,就可以把它给烧了。”秋菊道。

    “知道了。”叶琢道,“行了,你去吧。”

    这幅图就是一件异宝,放在身边容易惹来大祸。就算杜浩然不交待,她也是要毁掉的。

    不过她没有抓紧时间把图纸记牢,而是将它卷了起来,小心地放进画筒里,然后将身子往下移了移,让自己躺得舒服一些,眼睛盯着蓝色缠枝花的帐顶,兀自发呆。

    杜浩然这么急让杜忘把图纸送来,很显然他们急着离开此地。而杜忘送图纸过来,并没有跟秋菊说他要马上走了,是不愿意让大家去送他们吧?杜浩然,是想悄悄的离开此地。

    也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想走就走吧。她确定,自己忽然说出那番话,并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报恩的成分多一些。她觉得他很好,他对她似乎也有情,她便愿意陪他走过人生最后的时光。反正她总是要嫁人的不是吗?既然要嫁,那何不嫁一个让自己感觉比较舒服的男人呢?至于他能陪她走多远,那不重要,她原来都打定主意要一个人过一辈子的。现在有一个寡妇的身份,还有一定的地位,能省却许多麻烦,不是正好吗?

    她原来一直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就是怕两人的地位悬殊太大。前世她也曾在那圈子里生活过,她知道那些人在婚姻上多么的注重门第。想来无论是皇上还是瑞王、瑞王妃,都不会允许杜浩然娶一个平民妻子,哪怕他不久于人世。而她,不屑于作妾,所以那话迟迟没有说出口。直到今天,看到他因为自己的病,怕耽误她的终身,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她才义无反顾地把话说出来。她知道,她要不说,就再没有机会说了。以他的心性,就算再喜欢她,也不会提出要带她走的。

    只要他没有妻妾,唯有她一个人,妾的身份又如何?靖安王侧妃这个名字,也比南山镇某个庸俗男人的太太要好听。

    可惜,他还是拒绝了她。不管他拒绝的理由如何,都为这段情画上句号。她应该放开心怀,为接下来的生活而奋斗了。

    静静地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叶琢再一次将被子上的画筒打开。

    画上的山水和地名并不复杂,叶琢的记忆又很好,只花了一柱香的时间,她就将画上的东西一一记了下来。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桌前,拿出火折子,将那张画纸点燃。

    凭着她的记忆力,叶琢相信,这幅已经牢牢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老太太,老太太。”院门处又响起了一阵拍门声,听叫声,是赵叔。

    “什么事?”关氏应道。

    “杜公子他们刚才已走了,说要回京城去,再不回来了,还把一大堆的石头送到了咱们那边院子里,说他们不要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啊,老太爷,您也在家,那太好了,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石头?

    叶琢皱了皱眉。不用说,赵叔嘴里的石头,绝对是刚才杜浩然为了教她赌矿时买回来的那几大堆原石。那些原石,里面的玉料可不少,而且还有一些质地极好的。全解出来,起码能卖上上万两银子。

    他就这么送给叶家了?

    叶琢叹了一口气,拿起外衣穿上,简单地挽了一个髻,用玉簪簪上,打开门出去。

    “琢儿,正好,你休息好就好了,快去青云巷看看吧,杜公子回京城去了,留了一堆石头给我们,我估计是原石。”叶予期一见叶琢出来,大喜。现在他习惯听叶琢的主意,乍一离开叶琢需要自己拿主意,便有些吃不准,还是想听叶琢的。

    “不用看了,这事我知道。杜公子的母亲生病,他接到信急着赶回去。至于那些原石,是杜公子买来教我赌石的,忽然接到京城来信来不及处理,所以留给了我们。我看这样好了,原石也不必搬过来,就放在那边,找个空屋子锁着。让魏大哥和唐大哥也别出车了,这段时间帮咱们守石头吧,等咱们把那些原石一一解出来再说。这些石头买出来的钱,您要是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存在钱庄里,等哪时遇上杜公子再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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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讨价还价

    “这样再好不过。”叶予期大喜。叶琢的主意很合他的心意。

    那价值不菲的原石,他可不想要,杜浩然跟叶家一没亲二没故,白白相送,让他实在不能心安。

    而且,原石放在这边宅子他也不放心,叶家这旧宅墙矮屋破,一家子不是老残就是妇孺,招来贼子偷了去,顺便做出杀人凌辱的事来,那就糟糕,平白招来无端的大祸。现在放在青云巷那边,让人守着,就算丢了,也只是损失一点钱财,至于这钱财是谁的,还说不清呢,谁也不用心疼,且由它去罢。

    “你身体不好,在家歇着好了,我去把这些事处理了。”叶予期对叶琢道。

    叶琢今天还真没有精神,也不勉强自己,点点头道:“有劳祖父。”

    叶予期自打过继了叶琢,生活有了奔头之后,身体就好得很,平时连个头疼脑热的病都没有,此时便精神抖擞地拄着拐扙出门去了。他打算先找魏大祥和唐顺贵谈谈,再去青云巷看看。反正杜浩然他们已离开了,想送送都没机会,还是先找人守石头吧。

    可他还没转身,就听见叶予章的声音:“大哥,您可是在家中?”紧接着便从开着的院门处进来了。

    看到叶予期和叶琢站在院子里,他笑着道,“远远我就听见大哥的声音,您果然在家。”又望向叶琢,“琢儿,身体可好些了?我这里有一根上百年的人参,特意带过来给你补补身子。”

    而他身后的管家立刻上前,将手里的锦盒打开,让叶予期和叶琢看里面的那根品相极好的百年老参。

    “叔祖父和叔祖母都年纪大了,正是要补身体的时候。我年纪轻轻的,多吃几碗饭就补回来了,用不着这大补的东西。叔祖父还是把人参拿回去吧,您的心意我领了。”叶琢笑道。

    叶予章的心性她再了解不过了,她要真收下这根人参,他还不知道要怎样压榨她呢。非得赚回十根人参的价钱来,他才会舒坦。这东西,可收不得。

    “是啊,阿章,人参我们家有,昨天还炖鸡汤给琢儿吃了,你的拿回去,自己留着吧。”叶予期也道。

    他有事要做,也不耐烦应酬弟弟,说完又问:“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叶予章绝对是属貔貅的,到了他手里的东西,就只进不出。人参的心意到了,叶琢不收,这也怪不得他,他便也不坚持,笑着对哥哥道:“大哥这话说的,我要是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您跟琢儿了?”

    “琢儿身体不好,要回房休息;我作坊里还有一大堆的事,你要是没事就回去吧。我得出门了。”叶予期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弟弟的秉性,他清楚的得。所以青云巷里所堆的原石,他不打算让叶予章知道。否则,这种白得的东西,叶予章要不搬走十几块,他就吃不下睡不着,整天的在你面前哭天抹泪的闹腾,那不是自已给自己找事吗?

    “那个……大哥,我这还真有点事。”叶予章腆着笑脸道。

    叶琢心里暗笑。叶予章来这里,怎么可能没事?估计,他是冲着巧思馆来的吧?

    “什么事?”叶予期瞪起眼睛问道。

    叶予章看了看左右。他实在不习惯站在院子里谈事情。要知道,他谈事情得需要个起承转合的过程,先铺垫铺垫,渲染一下气氛,培养一下感情,待得气氛更融洽了,大家都动情了,这才说到利益上,这样一来显得自己不那么唯利是图,二来也比较能达到目的。

    可现在要他站在院子里说,叶予期还一副马上要走的样子,他这长篇大论就谈不下去了。但大房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虽然不至于比他更有钱,但前途不可限量。以叶琢的本事和她漂亮的容貌,身份地位的改变那都是指日可待的事,他还真不敢在叶予期和叶琢面前提要求、摆架子。

    见叶予期和叶琢都没有把他让进厅里说话的意思,他只得笑着道:“这个……大哥,琢儿不是开了家巧思馆吗?你看每个月能不能顺手帮我设计几块玉料?”

    叶予期皱了皱眉,:“阿章,琢儿身体很不好,需要多多休息。一个月设计十块玉料我们还怕她吃不消呢,再添几块,不是要她的命么?你这作叔祖父的,也该心疼心疼她才是。”

    听到叶予章的声音,关氏不放心,早已站到了屋门口听他们说话。听到叶予期这回答,她点了点头。

    白帮二房设计几块玉料,叶予章知道叶琢是绝不答应的,他这么说,也是本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原则。此时见叶予期不答应,还打着叶琢的身体作幌子,他便退了一步:“要不,我也以客户的身份请琢儿设计,在这十块里占份额?只是这价钱上,您看能不能优惠点,只收我五成的费用?”

    他本想说两成。但他也知道这要求挺过份,怕惹恼了叶琢,一块也不帮他设计。叶琢的性格他知道,那是说翻脸就翻脸的,而且心肠硬得很,你再装可怜都没有用。所以他只得拿出了他认为最合理的价位。

    “叔祖父。”叶琢说话了,“这样吧,收五成的费用,也不是不可以,但每个月我只能帮您设计两块玉料;如果您对这个数量不满意,也可以增加一些,改成五块,但价格上就得收取八成的费用。这两种方法,您选一种。”

    要是照以前,她还真不会帮叶予章设计玉料,她不是真的在二房长大的叶琢,对二房只有厌恶没有感情。但这一次她遇险,不管叶予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她这心里,还是感激他的。叶予章这举动,至少能暖一暖叶予期的心,在关键时刻给他一点安慰,这就足够了。

    “这个……琢儿,能不能再少点?”叶予章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问道。

    叶琢正要说话,关氏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对叶琢道:“琢儿,你该去喝药了。身体都差成这样,差点丢了性命,还想着帮别人赚钱。再这样,祖母可要生气了!走走走,进屋去。”说完又拿眼睛瞪着叶予期,“你还是琢儿的亲祖父呢,见她身体不好也不说劝她好好休息,还尽给她找活儿干,有你这样当祖父的吗?”

    叶予期唯有苦笑。他这又遭了无妄之灾。

    叶予章一听就知道关氏指桑骂槐,骂他这亲祖父不知爱惜叶琢的身体。他唯恐被关氏这么一搅和,刚才说的话就白说了,赶紧对叶琢道:“对对对,琢儿啊,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每个月就给叔祖父设计两块玉料好了,按你说的办,收五成费用。”

    “那行,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就让人把玉料拿过来吧。”叶琢倒是态度极好,并没有因关氏出来就顺势进屋里去,把叶予章掠在半空中。

    “那琢儿你去休息,大哥您也忙着,我就回去了。”叶予章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关氏见叶予章出了门,得意看了叶予期一眼:“怎么样?还得有人出来扮黑脸吧?我要是不出来,他非得再缠着你们说半天不可,而且怎么都不满意。有些人,还真惯不得,给他三分颜色就能染坊。”

    “是是是,我家老婆子最能干了。”叶予期笑着调侃了老妻一句,招呼余波一声,拄着拐扙出了门。

    “这老头儿!”关氏嗔他一眼,拉着叶琢道,“走罢,进屋喝药。”

    “还真喝药啊?我这又没病。”叶琢苦着脸嘟嚷着,乖乖地被关氏拽着进了厨房。

    大夫开的药里有安神作用,叶琢喝了便睡了。而那天下午,也没别的事,让她好好地睡了一觉。到傍晚,叶予期回来了,说青云巷那边的石头都搬进屋子上了锁,魏大祥和唐顺贵及他俩的兄弟帮着轮流守着。

    说完这事他又道:“琢儿,杜公子跟老赵说,他可能不会回来了。但他那宅子不但没退租,还高价买了下来。昨天跟杜公子回来的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大胡子也留在了那里。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琢想起杜浩然说的话,心里翻起一阵波澜。上辈子是她喜欢别人,她主动地为别人做许多事,从来没有尝到过别人为她打算、替她着想、对她体贴入微的滋味。前世她被人辜负了;这辈子,她愿意回报这一份情,陪他看人生路上最后一道风景。可惜,她被拒绝了。

    “大概,杜公子有什么安排吧。”她轻声道。

    “这样也好。我看那两个大胡子都是会武功的,我们的石头放在那里,就更安全了。”叶予期欣然道。

    叶琢望着窗外随风摆动的树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餐,叶琢正要让人去通知那些孩子过来上课,院外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就仿佛门外来了十几个人似的。秋月站起来正准备出去看看怎么一回事,就听院门被人拍响了,一个声音道:“请问叶姑娘在家吗?”

    秋月一愣,转过头来看着叶琢,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姑娘,好像是聂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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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他是靖安王

    叶琢眉头一皱:“他怎么来了?”

    “不是来抓你的吧?”关氏也一脸的紧张。

    “琢儿你快躲躲,我出去看看。”叶予期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叶琢摇摇头:“不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而且我觉得,他们今天来,不是来找麻烦的。”

    依她分析,杜浩然一定是跟聂家表明了身份,否则聂家不会就这么偃旗息鼓,没有了动静;而且,杜浩然也不会跟她保证说聂家再不会来找她的麻烦。

    所以,聂家今天来,应该是来示好的,而不是来找麻烦的。

    “那不行。”叶予期还没说话,关氏就道,“你赶紧到后院去,听到声音不对,你就赶紧翻墙出去,有多远就跑多远。”说完又对叶予期道,“老头子,你身上有银票没有?赶紧给琢儿。”自己又在身上摸出几锭碎银子,从头上拔下金簪,塞给叶琢。

    这金簪,还是作坊攒了钱后,叶琢提醒叶予期给关氏买的。

    叶予期在作坊里做生意,身上总带着些银票,赶紧掏出来递给叶琢:“快,听话,快跟祖母到后院去。”

    “走吧,走吧。”关氏推着叶琢就出了厨房,转头吩咐余嫂,“你在这里呆着,听到外面不对,就对我们摆手。放心,聂家人不会为难你们,只找我家琢儿的麻烦。”

    “是。”余嫂应道,那紧紧绞着围裙的手表露了她心情的紧张。

    “秋月,你跟着姑娘。如果有什么事,以后你要多照顾姑娘,知道吗?”关氏又交待秋月。

    “老太太放心,有秋月在,就有姑娘在。”秋月也被叶予期和关氏弄得十分紧张。

    关氏不再多话,使劲地将叶琢往后院推。

    叶琢心里一阵感动,知道不会有事,便由得关氏将她拉到了后院的墙角处。

    叶予期见她们都藏好了,这才跟余波道:“去开门,先问问他们是谁,来干什么的。”说完也拄了拐扙,走到了院子里。

    余波依言照做了。

    门外的人倒也老实,问了那一句后,就再也没动静了。此时见问,这才答道:“我是聂家的管事周继,我家老爷和公子正在门外,特地来请叶姑娘为我们聂家坊设计玉料的。”

    叶予期听得这话说得极为客气,这才想起刚才叶琢所说的,聂家不是来找麻烦的。确实也是,聂家要为难叶家,哪里用得着这么彬彬有礼?直接派人打上门来把他们捉去就是了。

    他心里暗自惭愧,活了五、六十年,遇到事情还不如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镇静。

    “开门吧。”他示意余波。

    余波将门打开,门外果然站着聂家的管事周继,后面不远处则站着聂仲昆和聂博文。

    一见叶予期在院子里站着,周继就拱了拱手:“叶老太爷,我家老爷和大公子前来拜访。”说着侧开身体,站到了一边。而聂仲昆和聂博文拾阶而上,进了院门,拱手道:“叶老爷子,身体可还硬朗。”

    “还好,暂时还死不了。”叶予期此时不害怕了,心气倒上来了。他想起自个儿的宝贝孙女被聂家人射杀溺水,差点丧命,就恨得牙痒痒,对聂仲昆和聂博文怎么也摆不出笑脸来。

    聂仲昆仿佛没听到他这话似的,自顾自走进院子,环顾了一下,问道:“叶姑娘可在家?”

    “不在,去她母亲家了。聂老爷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叶予期也不把聂仲昆父子俩往厅里请,站在院子里板着脸道。

    聂仲昆回过脸去:“周继,把东西抬上来。”

    “是。”周继应道,便指挥下人把礼物抬了进来。两个仆人一抬,二十个人足足抬了十抬礼物进来,把本就不大的院子占满了,这才停了下来,全都立到了一旁。

    叶予期冷着脸看着这些人闹腾,并没开口相问。

    聂仲昆见了,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不过很快就掩饰住了,道:“叶姑娘在我府上时就受了委曲。偏那天犬子跟杜公子闹了些不愉快,就把叶姑娘掳去了,害得叶姑娘受了惊。我今天来,便是要为犬子的鲁莽行为赔礼道歉的。”

    说完,他转过头去,对聂博文喝道:“博文,还不上前给叶家老太爷赔个不是?”

    聂博文走上前来,道:“在下那天对叶姑娘多有冒犯,特在此赔礼道歉。”说着,深深作了个揖。

    叶予期生气归生气,但太过份的话和做法他还真不大敢做,怕惹恼了聂仲昆。聂家这庞然大物,可不是叶家能招惹得起的。

    见聂仲昆和聂博文态度入得极低,他便淡淡道:“还望聂公子以后三思而后行,不要再鲁莽行事了。我那孙女,一条命去了半条命,再经不起惊吓了。”

    “叶老太爷教训的是,以后在下一定不会再犯浑了。”聂博文态度极为诚恳。

    叶予期这才将脸色缓了下来,对聂仲昆道:“聂老爷,厅堂里请坐。”又叫,“余波上茶。”

    “是。”余波这才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到厨房里找他娘要茶水。

    大家到了厅堂坐定上茶,聂仲昆端着茶杯,对叶予期道:“我的儿子和女儿都不争气,一直都觉得愧对叶姑娘。我这次来呢,想要再收叶姑娘为徒,并将她认为义女,不知叶老爷子意下如何?”

    “义女?”叶予期愣了一愣,不知聂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聂仲昆饮了一口茶,又笑道,“老爷子你不知道,内人可喜欢叶姑娘了呢,第一次见到叶姑娘的时候,就跟我说想收她为义女。后来阴差阳错的,我连徒弟都没收成,她一直觉得特别遗憾。这次来,还特地嘱咐我,一定要将叶姑娘认下来。”

    叶予期听到这话,脸色便有些冷。

    聂夫人的嘴脸,上次在聂家他和关氏都见识过,那可真不敢恭维。此时聂仲昆睁着眼睛说瞎话,实在让他反感。

    不过聂仲昆来这一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也想不明白。这件事,还得由叶琢拿主意。他想了想,道:“聂老爷的意思,我明白了,待我那孙女回来,我会把聂老爷的意思转告给她听的。不瞒您说,我们家有什么事,一向都是听我那孙女的。这一件关乎她自己的大事,更得她拿来主意。”

    聂仲昆点了点头:“也好,叶姑娘回来老爷子跟她商议商议,有什么结果,派个下人到聂家坊说一声就行。”

    说完这个事,他又笑道:“我听说,叶姑娘开了一个巧思馆?专门作玉雕设计?”

    “是。”叶予期此时彻底放松了下来。提起自家孙女的能干,他禁不住微笑道:“不过是小孩子胡闹,且由她试试。”话语里尽是宠溺。

    “这可不是胡闹。”聂仲昆摇摇头,脸上带着些赞赏,“叶姑娘几次设计的玉器,我都有所耳闻,那确实有巧夺天工之妙。否则,我也不会三番五次想收叶姑娘为徒了。我聂仲昆的徒弟,不是谁都能当的。”说着这话,他面上流露出傲然的神情。

    “多谢聂老爷厚爱,待琢儿回来,我一定所聂老爷的意思转告给她听。”叶予期道。

    聂仲昆点了点头:“我说这个,也是想请叶老爷子把话转告给叶姑娘,就算作了我聂仲昆的徒弟,她也有来去的自由,并不一定要住到聂府去,毕竟她开的这巧思馆还得兼顾。拜了师,她有时间就到聂府去,我指点她一番,博文、博易他们这些作师兄的,到了南山镇,也可以指导她一下。总之,就算拜了师,我也不会拘着她,让她放心。”

    聂仲昆这态度,让叶予期十分纳罕。他实在想不明白,聂仲昆的态度为什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要百般讨好叶琢。

    聂仲昆把话说完,便站了起来:“我还有事要办,不就多坐了。等叶姑娘回来,叶老爷子把我的话转告给她就是,告辞。”

    叶予期也不挽留,客气了两句,便送他们出门。

    待确定聂仲昆一行人走远了,叶予期这才叫叶琢和关氏回来,满脸疑惑地问:“琢儿,你说聂老爷说这些话,是个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叶琢刚才在见到叶予期和关氏惊慌失措的时候,就在心里做了决定,当即道:“聂家这样,是害怕杜公子报复他们。杜公子的身份不简单,他是当今皇上的侄子,瑞王爷最小的儿子,屡屡立下战功,被封为靖安王。”

    “啥?”不光是叶予期和关氏目瞪口呆,便是秋月也吓了一跳。

    “这是杜公子亲口跟我说的,只是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曾嘱咐我别说出来。”叶琢又补充道。

    “靖安王?”叶予期喃喃自语。他还真不敢相信,王爷这种天神一般存在的人物,竟然就在他身边,还跟他说过话,一同吃过饭。想起来就跟做梦似的。

    关氏对靖安王这个身份没什么概念,毕竟这些离她实在太遥远了。她不解地道:“难道这什么靖安王的身份,比贵妃娘娘还要高贵不成?”

    在她看来,贵妃娘娘,就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除非是皇上,否则没人的地位比她更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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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名声大噪

    “皇子,王爷,这些人的身份虽然比不上贵妃娘娘高贵,但在皇上的心目中,份量却比她要重。要知道,当今圣上是一个雄才伟略的人,并不沉迷于女色,所以,他更器重对朝庭有用的人。如果让他在妃子和将军中间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将军。而靖安王,就是百战百胜的大将军,皇上要坐稳江山,还得靠他们。”叶琢解释道。

    叶予期点点头:“有道理。”

    关氏虽然似懂非懂,但叶琢和叶予期都这么说了,她便相信,杜公子一定比聂家出身的贵妃娘娘要厉害,否则,聂家家主也不会屁颠屁颠地跑到这儿来讨好她这孙女,不但要收她为徒,还要认她作义女。

    “琢儿,你打算怎么办?可打算拜聂老爷为师并认作义父?”关氏问道。

    她对聂家人没有好感,想到叶琢要认聂仲昆作义父,心里就无比别扭。但她也有些怕了,如果叶琢不识抬举,不领聂仲昆这份好意,聂家人会不会又来找叶琢的麻烦?杜浩然现在可不在这里了,天高皇帝远的,就算杜浩然对叶琢挺关心,也鞭长莫及。

    想到“关心”二字,她心里一动,看向了叶琢。

    杜浩然连不愿意公布的身份都跟叶琢说了,可见对她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她这孙女这么能干漂亮,杜浩然一个大小伙子,不会没有点想法。

    想到这里,她心里高兴异常,没等叶琢说话,她又问:“琢儿,你跟杜公子……”

    叶琢正要回答关氏的前一个问题,忽然听到关氏这么一句话,心里一跳,装着没听懂的样子,迷惑地问:“我跟杜公子?我跟杜公子怎么了?祖母,你想问什么?”

    看叶琢这懵懂的样子,关氏心里又疑惑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否则以叶琢的聪明,只要杜浩然流露出了那个意思,她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杜公子并没有那个意思了。

    关氏在心里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笑道:“呵,我是想问,你跟杜公子有没有说到过如何处理聂家的事?”

    对关氏的心思,叶琢心知肚明。见她要掩饰,叶琢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杜公子走的时候,就说了,聂家以后再不敢来找咱们的麻烦了。”说完歉意道,“刚才情急,我没把事情说清楚,让二老受惊了。”

    “嗨!”关氏摆摆手,“不是着急吗?我也没给你说话的机会。再说,杜公子既然嘱咐你别把他的身份说出来,自然有他的用意。你小心些也是应该的。”说着转脸看看叶予期,“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叶予期笑道:“刚才你问琢儿对于聂老爷的提议,是如何打算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关氏一拍巴掌,看向叶琢,“琢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叶琢摆摆手:“好不容易从聂家出来,我怎么可能再进聂家?自然是拒绝了。再说,今天早上李老爷子才来说过要跟咱们合作,咱们放着二皇子这座靠山不靠,却跑去拜在聂家门下,除非脑子坏掉了哩。二老放心,有李老爷子在,就算我拒绝聂家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的,不会招来大祸的。”

    她有赌矿这一招杀手锏,不怕二皇子一派不保护她。

    想到这里,她暗暗感激杜浩然。如果没有他给她的玉矿图,她现在的处境虽说不至于到很艰难的境地,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如。

    叶琢这样说了,叶予期和关氏彻底把心放松下来。三人商议了一阵,决定明天再由叶予期去聂家楼婉拒聂家的招揽。

    第二天,叶予期到了聂家楼,找到掌柜,只说叶琢也差不多十六岁了,该到议亲的年纪了,以后成了亲,便在家相夫教子,顺便做做玉雕设计;至于玉雕这个活计,便不愿意再做了,谢谢聂老爷的好意。至于聂仲昆要认叶琢作义女的事,连提都不提。

    大家都是明白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聂仲昆听了掌柜转述的话,虽怒火中烧,恼恨叶琢不识抬举,但有杜浩然留下的话,他也不敢拿叶琢怎么样,还得吩咐道:“拿十块上好的玉料去,让叶姑娘设计。”

    聂博文有些不服气地道:“爹,她既不识抬举,咱们又何必再去讨她的好?就算杜浩然看中了她,凭她的出身,左不过是一个妾,连个侧妃都当不上。杜浩然决不会因为咱们没有让她设计玉雕,就怪罪于咱们的。要怪罪,也不在这上头。”

    “你不懂,这不是叶琢这个女人的问题,而咱们家的态度问题。我这样做,是在向杜浩然示好,希望他在向皇上进言的时候,能手下留情。”聂仲昆道,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希望大皇子和贵妃娘娘在京城里能想想办法,减少这件事带来的不利影响。”

    聂博文听了这些,神情有些黯然。不管结果如何,他们聂家在大皇子和贵妃娘娘心里,就已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在大皇子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他们不光是没帮上忙,还制造了事端,将大皇子往深渊里推,恐怕此时大皇子和贵妃娘娘已恨死他们了。

    聂仲昆自然知道聂博文心忧的是什么,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安慰道:“好在杜浩然已离开了。只要二皇子那边找不到新矿,南边的玉矿开采就来牢牢地把握在我们手里。有玉矿在手,大皇子和贵妃娘娘就还得倚重咱们,文儿不必忧心。”

    聂博文点点头,脸上的忧虑舒缓了很多,正要开口说话,有下人急匆匆走了进来,对聂仲昆施礼道:“老爷,夫人让您赶紧回后院看看,大姑娘又开始闹腾了。”

    聂博文的脸色一变,看向聂仲昆的目光里尽是不满。

    那天在河边派人射杀叶琢的不是别人,正是聂微月。当她得知聂博文要诱伏杜浩然时,她就将曾押她上京的护卫放了出来。这些护卫因守护不力,让聂微月逃走,从而落到被拐卖到青楼的下场,原是要被杖毙的,一听聂微月说只要完成任务,就为他们求情,饶了他们的性命,自然拼尽全力地完成聂微月交代的任务。

    而聂微月交代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想借聂博文的名义,捉叶琢来威胁杜浩然。如果杜浩然因为叶琢的缘故被要挟,喝下毒酒,那就证明他心里有叶琢,护卫们就一定要把叶琢给射杀掉,只活捉杜浩然。却不想聂博文的想法与聂微月不谋而合,只是在对待叶琢的态度上有差异,这才出现了画舫上的那一幕。

    虽然给杜浩然下毒,捉叶琢来威胁杜浩然的事情是聂博文做的,但聂博文却牢牢记住杜浩然的那句话,那就是:如果聂家只是害他,或是用叶琢来做要挟,他对聂家只会略施惩罚;聂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他喝了那杯毒酒之后还要射杀叶琢,所以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因此,聂博文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聂微月身上,觉得是她又给聂家惹来了大祸,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可聂微月闯了这么大的祸,聂仲昆也不过是惩罚她禁足一个月,抄佛经百遍,这让聂博文及聂如海等人心里很是不满。但聂老夫人和聂夫人护着,大家也无可奈何。

    现在,聂微月又闹腾开了,一定要聂仲昆去京城找贵妃娘娘,要贵妃娘娘为她和杜浩然指婚。

    杜浩然原来在聂家时就不理聂微月,怎么可能在聂家毒害他、威胁他之后,还答应这门亲事?再说,聂微月还破了身子,又没有了生育能力,堂堂靖安王,能娶她吗?

    可偏偏这道理跟聂微月说不通,还一个劲地闹腾。

    想到这里,聂博文道:“父亲,月儿那里一定要派人看紧了,别让她逃出去。要是让她逃出去再找叶琢的麻烦,或是跑上京城去闹腾,那会给咱们惹来灭门之灾的。”

    聂仲昆点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我早已传令下去了,除非是我的命令,府里的护卫都不能擅自离开聂府,否则就是钱智他们那样的下场。没有了护卫,月儿她再闹腾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连这个院子都出不了。”

    钱智,就是被聂微月蛊惑去射杀叶琢的护卫头子。他们那一群人,回来之后被活活打死,家人全都被派到矿区去,做最危险的活儿。

    聂仲昆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去后院。

    “父亲。”聂博文不放心,又叫住他。

    聂仲昆回过头来,看着聂博文。

    “妹妹这样,不如让她成亲算了。我看,章子青就不错。”

    聂仲昆沉吟一会儿,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劝她的。”说着走了出去。

    聂博文则去安排周继给叶琢送玉料。

    既然聂仲昆说送玉料是给杜浩然示好,聂博文便又采用了上次的方式,让聂家坊的掌柜带着玉料,大张旗鼓地去了玉琢坊,请巧思馆帮忙设计玉雕。

    这一举动,让南山镇又轰动起来。再加上头一天昌隆坊的老板李三也亲自带了玉料去玉琢坊,巧思馆的名声一时之间风头无二,成为了南山镇最瞩目的焦点。那些对叶琢的巧思馆持怀疑态度的作坊老板,也纷纷拿了玉料上门来,仿佛不这样做就是落伍了,或是不够档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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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准备出门

    当初叶琢开办巧思馆,本就是想要利用聂家与二皇子一派的争斗中,牟取最大的利益。现在聂家坊和昌隆坊同时上门光顾巧思馆,给巧思馆创名声,她自然求之不得。

    但两个作坊拿来的玉料,足有二十块,这与她原来所说的一个月设计十块的规矩不符。一旦为这两个作坊破了例,以后再拒绝别人就容易得罪人。她干脆让两位老玉雕师把送上门来的所有玉料都做了一个登记,然后根据送上门来的时间顺序,选前十块来进行设计,其他的往后排,一月十块。

    聂家坊和昌隆坊拿过来的玉料,都是几千上万块的好极品玉料。设计那十块玉料,叶琢一下就赚了三、四千两银子,比叶予期那个作坊两、三个月的收益还要多。

    而为了示好,李三主动把玉街上的一个铺面按原价卖给了叶家。李三的好意,叶家自然不像对待聂家那般拒绝,而是买了下来。叶予期经人介绍,雇了一名掌柜,将玉琢坊的出品都摆到了铺子里。铺子依叶琢的主意,起名为玉琢阁。

    叶琢又在青云巷里杜浩然留下来的原石里解了几块玉料出来,雕刻成玉器,一起摆到了玉琢阁里出售。

    依照叶琢当初的设想,他们这个铺子,还是以经营文房雅物为主,卖些玉制的笔筒、笔管、扇骨、镇纸等物。当然,玉料分成了几个档次,不再像最初那般,只用最低劣的玉料。

    聂家不来找麻烦了,而巧思馆、玉琢坊、玉琢阁的生意又蒸蒸日上,叶予期便与叶琢商量,要把屋子给扩建一下。

    有了钱就是好办事,叶予期和关氏人缘本来就好,再加上价钱给的厚道,买房的钱可以去买一处好宅子了,相邻的那几户人家都愿意把宅子卖给叶家。有这几户人家的宅基地,再加上原先也买了两户人家,面积便也够了。叶予期便打算等雨水少一点的时候,就开工建新房。而在建房期间,他们一家准备暂时搬到青云巷的宅子里。

    秋月见叶琢几天就把那十块玉料设计完了,然后每天就是教教魏柱这些孩子,再劈虫练雕刻,悠闲的很,不由得问道:“姑娘,我看你设计这些玉料也不费多少时间,有些快的只需要一个时辰,慢的也不过是一两天。您为什么不多设计几块呢?这样不算很累,又可以赚更多的钱。”

    “秋月,你说这些玉,为什么那么贵?”叶琢不答反问。

    秋月愣了一下,蹙着眉头想了想,却想不明白。在她的概念里,这玉从远古开始,都是极贵重的东西,从来没人问过为什么贵。她挠了挠头,不确定地道:“大概是因为它很漂亮吧。”

    “那如果聂家发现了一个大玉矿,每天开采很大的量,凡是商家都能买到原石,你说,它还能卖到现在这样的价格吗?”

    秋月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自然不会。既然一转手就能获得利润,商人们为了多倒腾几次,以获得更大的收益,宁愿把价格降下来一点也会尽快出手。这样玉的价格就会降下来了。”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姑娘的意思我明白,就是‘物以稀为贵’嘛。但姑娘你多设计几次,价格是一样的呀。大家不会因为你多设计几次,就要求您降价。您别降就成了嘛。”

    “可我设计出来的玉雕多了,卖出去的价钱就会变低。价钱一低,我的名气就不值钱了。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秋月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又羡慕地看着叶琢,“姑娘,您那脑子怎么长的,怎么这么聪明呢?”

    “你家姑娘就算再聪明,也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门外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紧接着,李三便跟着叶予期走进了厅堂。

    “祖父,您回来了?”叶琢站了起来,又跟李三见礼,“见过李老爷。”

    “哎,我说过多少次了,叫我李爷爷。”李三笑眯眯地道。自从上次来过之后,他便又来过一回。因善于与人打交道,一下就跟叶家人熟稔了。

    叶琢抿嘴一笑,接过秋月斟上来的茶,放到李三面前:“李爷爷请用茶。”

    “好,好。”李三连声应道。他看了叶琢一眼,敛了敛脸上的笑容,严肃地道,“叶姑娘,玉妃娘娘来了,她想见你。”

    “玉妃娘娘来了?”叶琢在杜浩然处时就听李三说过起这事,所以此时倒也不十分意外。

    倒是叶予期吃了一惊。

    李三点了点头:“你现在去装扮一下,装成个小厮模样,跟我一起出去,这样就不会引人耳目。”他转过头,对叶予期道,“叶老哥,叶姑娘我带走了,她要跟玉妃娘娘出去找矿,大概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你跟老嫂子在家里别太担心,玉妃娘娘本身是个女子,身边又有几十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不会有事的。”

    “找矿?”叶予期听得这个词,吃了一惊,转头望向了叶琢。

    “祖父,您知道的,我会赌石。杜公子走之前,又把他赌石和赌矿的本领都交给了我,我一定会为玉妃娘娘她们赌出一条新矿来。”叶琢道,看向叶予期的目光里,意味深长。

    叶予期知道叶琢有本事,而且这些本事往往出人意料。见她目光里有自信,有坚定,他的心一定,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只是担忧地道:“你跟他们去野外,我跟你祖母都不放心,万一有个好歹……”

    叶琢是个娇弱的女孩子,身体又不好,这样去野外一呆十几天,他实在不是放心。她要是出点什么事,甚至丢了性命,这在玉妃娘娘眼里恐怕跟死只蚂蚁差不多,但对叶家来说就是滔天大祸。

    “祖父,没事的。”叶琢笑道,“玉妃娘娘的侍卫可都是大内护卫,武功高强得很,我跟玉妃娘娘在一起,安全得很。”

    她原来都已做好了跟一群男护卫进山寻矿的准备,虽然会有危险,而且很辛苦,非常的不方便,还有可能有损于她的名声,但富贵险中求,没有付出,哪来的收获?所以山里一趟,是一定要去的。

    可没有想到,顾尘竟然也会跟她一起进山去,这让她喜出望外。她能感觉得出顾尘对她颇有好感,再加上顾尘是女子,跟她在一起出行会方便很多,安全更有保障,所以她能预感得到,这次的山里一行会很愉快。

    叶予期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拦叶琢进山了,心里虽然仍放心不下,却也不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你去换衣服吧,别让玉妃娘娘等太久了。”说着又指着秋月,对李三道,“这丫头,从小就伺候琢儿,琢儿离不开她。能不能让她也跟着去?”

    他知道秋月对叶琢忠心。遇到危险时,秋月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也要把叶琢救下。所以如果秋月跟着去,叶琢的安全又能多一份保障。

    想到这里,他暗暗有些后悔,没买一两个懂武功的女孩子给叶琢做侍女。

    “这个没问题。”李三笑道。

    “李爷爷您慢坐,我跟秋月去换衣服。”叶琢站了起来,告罪一声,带着秋月出了门。

    出门之后,她并没有马上回房换衣,而是遣了秋月去叫关氏过来。她马上就要跟李三走了,有些话还是得跟关氏和叶予期说明白,以免他们担忧。

    “琢儿,出什么事了?”关氏一进门就问。她从秋月凝重的表情里,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叶琢便把要跟顾尘进山寻矿的事说了,又压低声音道:“祖母,矿脉是杜公子早就找到了的,他的身份敏感,不宜直接拿出来给玉妃娘娘和二皇子,便告诉了我。所以我这一去,并不是漫山遍野的到处寻矿,而是在他指定的地方随意逛逛,便假装把矿给找到了。那地方的附近有村落,并不特别偏僻,路也还算好走,安全上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您跟祖父别担心。我娘那里,您把我的话说给她听就是了。”

    关氏皱起了眉头。虽然叶琢这样说了,她仍是不放心。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大事,不由得叶琢说“不”。想了想,她叮嘱道:“虽然这样,但不管是坐车还是走路,都挺累人。你的身体又不好,这风餐露宿的,可别病倒了。”

    “祖母,其实我的身体好着呢。这几天人参鸡汤吃得我都胖了几斤。”叶琢无奈道。其实她的身体并没有叶予期和关氏想的那么弱,调养调养,早就没事了。可关氏却把给她补身体当成一件大事来抓,叶琢只得顺着她的意,喝下各种补品。

    关氏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叶琢的长发,神情里全是不舍,但嘴里还是道:“行吧,你先换衣服,我去跟李老爷说说话。”

    叶琢知道关氏是去叮嘱李三照顾她的身体和安全,便也由得她去,自己跟秋月各自装扮,换了李三带来的小厮的衣服。这衣服大概是照着她的身材做的,还挺合身。秋月的身材又跟她差不多,一人一件,倒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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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寻矿

    在关氏和叶予期的千叮咛万嘱咐中,叶琢跟着李三离开了叶家,上了马车。

    “娘娘说了,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这次寻矿最好不让聂家人知道。所以她到南山镇来,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住在上次的宅子里,而是住到了城外。”李三跟叶琢道,“等一会儿,你先跟我到铺子去,我再派人送你过去。”

    叶琢点点头,感激地笑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全。”

    果然,马车到了李三的铺子处停下来,大家进了铺子,李三身边的护卫便迅速让叶琢和秋月从后门出去,绕到另一边巷子出来,再上了马车,直奔城外。而李三和他的一大群下人则留在了铺子里。

    马车一直走了一顿饭的功夫,终于在城外刘员外的庄子门前停了下来。

    这刘员外,也曾在朝中做过官,年老时乞骸骨,告老还乡回了南山镇。其儿子也是做玉雕生意的,而且做得挺大,镇上一家叫揽月阁的作坊,就是刘家的。而且,刘家还是为数不多的能从聂家直接买原石的大买家之一。

    看来,早在多年以前,二皇子就未雨绸缪,在聂家周围不声不响地埋下了许多的棋子,只等最后的发力。

    “叶姑娘,请下车,跟我来。”护卫打开车门,对叶琢和秋月道,又自我介绍,“我姓陈,在娘娘的侍卫队里排第四,叶姑娘叫我陈四便是。”

    李三,陈四?

    叶琢恍然。

    看来李三虽然年老,却也是武功高强之人,昔年做过顾尘的护卫。

    叶琢和秋月跟着陈四进了大门,又往里穿过两个院子,最后在一道垂花门前停了下来。门前的一个丫鬟问道:“是叶姑娘吗?”得到陈四的答复之后,便对叶琢做了个手势,“叶姑娘请跟我来。”

    这些人都是顾尘在宫里的下人。虽是下人,却也有一定的官职,不是平头百姓能比的,所以他们在叶琢面前并不称“小人”或“奴婢”,而是用了一个平等的“我”来自称。

    叶琢微一颔首,跟着这丫鬟进了垂花门,最后在进了一道门后停了下来。

    “嘘!”那丫鬟回身对叶琢做了一个手势,便站在那里不动了。

    其实即使这丫鬟不提醒,叶琢也不会作声,因为刚一进门,她就发现顾尘了。此时的顾尘身着一件式样极简单玫红色长裙,正站在一丛盛开的紫蓝色鸢尾花前,怔怔地看着那丛花发呆。而樱嬷嬷她们,则站在离她比较远的地方,不声不响。偌大一个院子,院子里和台阶上站着不下十个人,却静悄悄的什么声息也没有。

    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顾尘似乎才如梦初醒。她抬起眼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正要回房,便发现了站在院门外的叶琢和秋月。

    “叶琢姑娘,你来了。”她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这笑容如此真诚,让叶琢立刻对她生出了亲切之心。

    “民女叶琢,请玉妃娘娘安。”虽然顾尘态度亲切和蔼,而且此时正在院子里,地上虽然被扫得十分干净,却也有些灰尘,叶琢却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给顾尘行了一个大礼。

    “罢了。”顾尘的态度虽然带着宫里妃子们常有的矜持与傲慢,但却走了两步,伸出手亲自将叶琢扶了起来。

    她打量了一下叶琢的身上的穿着,问道:“你身体可有什么不便?方便不方便今天出行?”

    叶琢微微一怔,不过随即恭敬地答道:“回娘娘,叶琢并没有什么不便,随时可行。”

    顾尘点点头:“那就好。”指着领叶琢进来那丫鬟道,“你跟她到偏厅里坐坐,要如厕或是喝茶换衣什么的,都吩咐她,处理好自己的一切内务。一会儿我换好衣服就出发。”

    “是。”叶琢躬了躬身。

    顾尘转身去,对樱嬷嬷道:“樱儿,给我换衣;再吩附陈四他们,准备出发。”说着,直接回了屋里。

    她的动作倒也利索,叶琢在偏厅里等了一会儿,顾尘就从屋了里出来了,整个人做男装打扮,绛红色的长衫和同色头巾,手里还拿了一把扇子,行动也极为潇洒大方,看不出一点女气,就这么看过去,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女人。

    “走罢。”顾尘对叶琢招呼一声,便径自出了门。

    叶琢应了一声,跟在顾尘后面朝门外走去。

    对于顾尘要亲自跟她去赌矿,而且还这么着急出门,叶琢有些想不明白。要知道她们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而且还有可能会面临一些危险。像这样的出门,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的风俗,大家都会先看日子,挑一个黄道吉日,到那天早上沐浴焚香祷告一番,祈求上天保佑一帆风顺,这才出门。哪有像顾尘这样,说走就走的?

    到了门口,叶琢看了看很普通的两辆马车和车夫,以及骑着马等在那里的李四和两个大汉,忍不住问:“玉妃娘娘,就咱们几个人去?”

    她倒不是为自己的安危担心,而是觉得以顾尘的身份,再如何也不应该这么简单的出行。

    “还有几个暗卫跟着,放心吧。”顾尘简单地说了一句,便上了前面那一辆马车。

    叶琢只得带着秋月上了第二辆车。

    “姑娘,这一次玉妃娘娘对您好像没有上一次热情。”秋月凑着叶琢的耳边道。虽然前面坐着一名车夫,但她们坐在车厢里,她相信这么小的声音一定传不进他的耳里。

    叶琢瞪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她的话。她可不是秋月,只有这么点见识。这车夫看似不起眼,但能跟着一起出去,绝对是绝世高手。不要说秋月跟他离得这么近,怕是再远些,声音再小些,他都能听见。

    秋月也知道自己冒失了,吐了吐舌头,坐到旁边老老实实不说话了。

    对于顾尘的态度,叶琢自然不会没有感觉。但她觉得顾尘并不是有意冷淡,而是刚才她们进来时,她的心情不好,并急着出门的缘故。

    再说,顾尘对她的态度如何,她还真不是很放在心上。只要自己帮二皇子派赌出玉矿,再在玉雕设计上显露天赋,完全不愁二皇子一派的人对她不好。顾尘跟她又没有什么交集,态度好不好实在无关紧要。

    不过,现在要赌矿的人是她耶,顾尘怎么问都不问一声去哪里找矿,就让车夫赶着马车飞跑?现在她们到底要去哪里?

    大概顾尘此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前面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窗里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向后面这一辆招了招。叶琢这辆车的车夫也极机灵,赶紧将马车赶了上去,与顾尘那一辆并行。

    “叶姑娘,咱们要往哪个方向走?”顾尘伸出头来问。不过还没等叶琢回答,她又摆了摆手,“你也不必说给我听,说了我也不知道,你直接跟车夫说就是了。”说着对叶琢这辆车的车夫道,“阮七,你这辆车先走。”

    本来以顾尘的地位,叶琢这一辆车无论如何是不能走到她前面去的。但阮七像是对顾尘这做法司空见惯一般,只应了一声,便缓缓将马车驶到了顾尘那辆的前面,对车厢里的叶琢道,“叶姑娘,咱们往哪里走?”

    “往前走大概半个时辰功夫,就有一个岔道,一条路通往南云城,还有一条道则去邻县。咱们先往邻县那个方向去看看吧。”叶琢道。

    她知道大家都是聪明人,那天杜浩然那么说,李三一定能猜到她并不一定有赌矿之能,而是由杜浩然告诉她矿脉之所在。但不管李三怎么猜想,该装的样子,她还得装。只要是在她手中赌出的玉矿,那就是她能力的证明。

    阮七驾着车,朝着她所说的方向急驰而去。

    过了岔道,再往前走了一段,叶琢便又指了一下路,让马车进入了一条小道,道路一下崎岖起来。

    但叶琢的心却慢慢定了下来。

    杜浩然走了之后,她没机会,也不愿意冒着危险跑到这野外来进行勘探。只凭着杜浩然所画的地图,能不能找到他所指定的位置,她心里没度。然而现在走到这路上,她才发现,杜浩然那幅地图画的虽然简单,但都是以南山镇为起点进行标识的,每一个岔道、路边有什么标志,他都标得清清楚楚,而且距离的长短都极准确,这让叶琢辩认起道路来,十分轻松。她相信,只要这么走下去,不出几日,就能找到玉矿了。

    虽然一次出来就把玉矿找出来,有些过于妖孽。但她也明白,顾尘不可能次次跟她出来寻矿。而且听聂仲昆上次说话的意思,上次射杀于她的,就是聂微月。依聂微月那种疯狂而偏执的性子,没准一直在伺机想要杀她。所以,还是趁着有顾尘在,护卫强大,一次把这件事解决算了。顾忌着杜浩然和田掌柜、李三等人,聂微月不敢在南山镇动手,但在野外,就无所顾忌了。自己此次把玉矿找着,就安心呆在南山镇里,少出门为妙。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奇怪的顾尘

    “叶姑娘,午时已到,娘娘吩咐在此歇息,待吃过饭休息一会儿再走。”陈四骑着马赶了上来,传达顾尘的命令。

    “好的。”叶琢点点头。

    而阮七也放慢了速度,左右看着,找到一个地势平坦适合休息的地方,将马车停了下来。

    顾尘似乎经常这样外出。车一停下来,那些下人们根本不用吩咐,就自己熟门熟路的开始自己忙活开了,各司其职。

    樱嬷嬷和那叫阿媛的宫女将一块大大的牛皮垫子铺在了一块草地上,再把马车车厢与车轮之间的一块木板一拉,就拉出两个抽屉来,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着些日常用品和食物。樱嬷嬷从顾尘车下的抽屉里拿了几套碗碟杯筷,又在叶琢车下拿出一些腌制好、并且还用竹签串好的肉串与蔬菜串、馒头片,放到了一个铁架子上。

    而陈四和另两个侍卫则捡了一大堆干柴过来,把火点燃,再从马车抽屉的另一边拿出些银丝炭,架到了火上。不一会儿功夫,银丝炭就被烧燃,铺到了一个铁槽处。樱嬷嬷和阿媛便把放着肉串和蔬菜串、馒头片的铁架子放到铁槽上,手脚麻利地一边翻烤一边往上面刷油和佐料。

    至于两位车夫,则把马从马车上解了下来,牵到一个青草肥美之处,让马儿吃草放松;然后又不知跑到哪里,用竹筒装了水来,倒了一些在陈四另烧的火堆的壶子里,准备烧茶,剩下的则等大家吃过东西后好洗手。

    “叶琢,过来坐。”顾尘此时似乎心情已恢复过来了,坐到牛皮垫子上,笑吟吟地招呼着叶琢。

    叶琢走过去坐下,忍不住指着樱嬷嬷烤着的东西,好奇地问:“娘娘,咱们中午就吃这些东西吗?看起来挺美味的样子。”

    其实她想问:您经常这样出门吗?您出身于蒙国吗?

    据她所知,只有更北方的蒙国人才喜欢烤肉吃。但她知道这一问是犯忌讳的,没准就惹顾尘不高兴了,好好一个旅程就变了味,所以只好改口问食物。

    “对呀,这叫做烧烤,吃起来很香的。”顾尘兴致勃勃地指着马车的抽屉道,“看看,这是我设计的,可以有效地节省空间,把东西都装进去,非常方便。还有阿樱手里的调料,也是我配制的。不过有一种调料你可能一下吃不惯,叫辣椒,我让阿樱给你烤几串不辣的。”

    说着她对樱嬷嬷道:“阿樱,你给叶琢烤几串不放辣酱的。”

    “是。”樱嬷嬷应了一声,转过头来对叶琢笑道,“其实当初我们也吃不惯,但尝了几次之后,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现在不放我们还感觉不好吃呢,叶姑娘不妨尝尝。”

    “好啊好啊。”叶琢饶有兴趣的应道。她前世也是个活泼调皮的,只是婚后不幸福,慢慢沉寂,最后郁郁而终,让她重生后性格变了很多。现在气氛轻松,而且樱嬷嬷她们做的事好像小时候扮家家一样,让她又恢复了几分活泼的天性。

    “阿樱,弄一堆火到这边来,我跟叶琢自己烤来吃。”顾尘吩咐着,又转头对叶琢笑道,“这东西,还是自己烤着吃最香,别人烤的,不是那个味道。”

    “可以吗?”叶琢惊喜地道,“我看她们烤得着实有趣,好想试试哦。”

    “当然可以。”顾尘笑道,见樱嬷嬷把铁槽和铁架子都分别拿了一个过来,阿媛则搬了一堆调料放在旁边,她便站起身来,挪到火堆前坐下,“来,过来这边坐。”说着也不嫌脏,拿起架子上的竹签翻动起来。

    “这个是油吗?先刷哪个?”叶琢跑了过去,伸头看了看看调料,跃跃欲试。

    “先把这个刷上,等烤得变色了,再刷这个。”顾尘接过叶琢手里的刷子,很麻利地示范了一遍。看她那样子,应该是经常自己动手的,动作极为干净利索。

    秋月在樱嬷嬷她们动手做事的时候,就主动过去帮助了,此时这堆火旁就只有顾尘和叶琢,而且樱嬷嬷她们好像司空见惯似的,根本不管顾尘,只顾着在那边忙活自己的,烤好了食物也没送过来,而是先给了陈四等人。只有陈四在水烧开之的后,沏了一壶茶,连着两个杯子送过来放到她们旁边。不过送了茶过来之后,就过去吃自己的去了。

    叶琢在顾尘的指导下,手忙脚乱的烤了一阵,终于烤熟四串肉串,两串送给了自己的烧烤师父,自己拿着两串烤得有些焦糊的,吃得眉开眼笑,连呼“好吃”。

    “来,你尝尝我刷了辣酱的。”顾尘将自己烤熟的一串肉串递了过来。

    叶琢接过放到嘴里一咬,“哇”地一声,不雅地伸出了舌头。这样感觉还不舒服,又拿起陈四送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结果热水遇上辣椒,直把她弄得眼泪连连,用手当扇子一个劲儿地扇自己的舌头。

    顾尘看她那可爱的样子,“哈哈哈”笑得前抑后合。

    樱嬷嬷等人看了,也都笑了起来,提醒道:“感觉辣了要喝凉水,不能喝热水。”

    秋月连忙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凉水给叶琢喝下,这才感觉好一些。

    “这是什么味儿啊?怎么跟火烧似的?”叶琢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冒汗了,感觉特别畅快,忍不住又咬了一口肉串。

    顾尘怕她受不住,本来也没刷多少辣酱,只是她刚才忽然遭遇辣椒,一下没接受而已。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吃一口烤肉喝一口凉水,倒感觉这味道还不错:肉质鲜嫩入味,加上烤出来的焦香,配上微微的咸辣,吃起来十分的过瘾开胃,咽下一口还想再吃第二口。

    吃完那一串,她舔了舔手指,兴高采列地道:“这烤肉味道太好了,以后我也让人打制一套这样的工具,就算不出门,也可以坐在院子里自己烤着吃。不过娘娘,您得告诉我刚才那辣辣的是什么调料才行。”

    “行,到时我给种子给你。”顾尘见她那馋样,忍不住笑起来:“等你回家,你娘和祖母定要怪我教坏了你,吃个东西这么没有淑女风范。”

    叶琢耸耸鼻子:“不会呀,只要我开心,怎么都行,她们只有高兴的份。”想起叶予期、关氏和郑曼文对自己的宠溺,她心里就一阵温暖。

    “是吗?”顾尘抬起头来,望着远处的山峦,表情有些怅然,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

    叶琢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放下空竹签,拿起蔬菜串和馒头片道:“娘娘教教我这蔬菜和馒头片怎么烤。”

    顾尘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转过头,脸上又浮现出亲切的笑容来:“来吧,咱们烧蔬菜和馒头。”

    两人的食量也不大,就这么边烤边吃,不到半个时辰,就已吃饱了。顾尘斟了两杯茶,将一杯递给叶琢,自己拿着一杯,然后在牛皮垫子上坐了下来,问道:“叶琢,我看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有没有想过,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琢心念一动,抬起头来望了顾尘一眼。顾尘问这话,难道是想打探她跟杜浩然的关系么?

    她耸了耸肩,摇头笑道:“娘娘这个问题,还真叫人为难。娘娘不该问我,而是要问老天,会让我遇上一个什么样的人。没准出来一趟回到家里,我祖父、祖母就已把我的亲事给订下来了。然后非得要进了洞房,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能知道我嫁的是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里,她目光黯了黯,笑笑又道:“就算我的亲人考虑到我的感受,让我自己选。没准我婚前感觉他挺好,但成了亲后发现完全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我完全看走了眼。所以,想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这个问题,只能碰运气。”

    上辈子,她正是想掌握自己的命运,不顾父亲的反对嫁了一个自己挑的人。结果还不是遇人不淑,落了个悲惨的结局?

    或许这番话触动了顾尘的心事,她默默地喝着茶,怔怔地望着前方,久久没有出声。

    “娘娘,你们还要不要再烤些吃?如果不要我就收拾起来了。”樱嬷嬷早已把她们那边收拾干净了,此时便走了过来,问道。

    顾尘收回目光,摆摆手道:“不用了,收起来吧。”

    说着她很专注地把茶水一口口饮尽,站起来将茶杯递给阿媛,对叶琢挥挥手道:“走吧,上车。”脸上又恢复了兴致盎然的样子。

    叶琢扶着顾尘上了马车,这才走到自己的车前,蹬了上去。不一会儿秋月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也上了车来,抹了抹额上的汗,笑道:“真好玩。”

    叶琢透过车窗,见樱嬷嬷她们已把刚才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甚至连用过的竹签都拢成了一堆,埋到了土里;还有些冒烟的火堆也用泥土盖了起来。只有偶尔从泥土里飘出来的一缕轻烟,才显露出她们呆过的痕迹。她的心里不由得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她抢了我丈夫

    她前世未嫁前跟随父亲到过外地,婚后也跟随丈夫到地方上任,曾这样坐马车行走过很远的路,但不管是她的父亲还是丈夫、随从、护卫,都没有像顾尘这样,将一切的痕迹收拾这么干净的。

    而且,不是顾尘吩附陈四、樱嬷嬷们这样做,他们才这么做的。看样子,这习惯是常年养成的,已经成了自然。

    莫非,顾尘以前在军队里呆过?

    叶琢晃了晃脑袋,将这些念头抛出脑海。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她从不去深究。

    两辆马车,一行几人又往前赶路。道路渐渐的由大路变成小路,小路变成由人踏出一些痕迹的山路。这些山路有些地方陡峭,有些地方则极为狭窄,旁边就是悬崖。行驶到这种地方,大家都走得小心翼翼。

    路越难走,秋月就越纳闷。她不知道一向锦衣玉食,在深宫里呆得好好的一个妃子,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但有了前车之鉴,知道阮七有可能听到她们谈话,她再不敢开口向叶琢问话了。

    大概走了一个半时辰,远远的,前面又是一个岔道口。

    “叶姑娘,咱们往哪里走?”阮七赶着车,在前面大声问道。

    叶琢伸头出去看了看,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地形,道:“往右。”

    “好嘞,驾!”阮七将马头一摆,便要往右边的道路上急驰而去。

    “嗒嗒嗒……”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听声音,足有十几、二十匹马。

    叶琢极为诧异:此时他们已走到极偏僻的地方来了,要不是前面有村落,便是连路都没有了。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十几、二十匹马跑到这里来呢?

    而坐在前面的阮七听到这声音,脸色骤变,“吁”地一声,将马车缓缓慢了下来,转头对后面道:“陈四,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后面便传来了陈四的声音:“保护娘娘。”

    秋月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对叶琢道:“姑娘,怎么办?”

    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一下来了十几匹马,很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是跟着她们来追杀的,就是来抢劫的。而顾尘的侍卫就那么几个,一定会拼尽全力地保护顾尘。至于她跟叶琢两人,死了就死了,在这些贵人看来,跟死个下人没什么区别。她们唯一的倚仗,就是叶琢会赌矿。但如果顾尘连命都保不住,她还管什么玉矿呢?争太子之位,将来坐天下的是二皇子,又不是她!

    叶琢的表情也甚是凝重。但她还算镇定,安抚道:“别慌,看看再说。”

    此时阮七早已把马车停了下来,从座位下拔出一把刀,双脚在车辕上一蹬,就直直地朝后面掠去。看来,他是要去保护顾尘了。而与此同时,后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听声响,倒好像是对方朝这边放箭,被陈四等人的刀剑挡住了似的。

    “玉妃娘娘在此,快快停下攻击!”后面再次传来陈四的声音。他的喊声一停,其他侍卫也紧接着将这句话喊了一遍,希望对方听到顾尘的名号,停下攻击。

    似乎这句话凑了效,“叮当”声渐渐变稀,最后停了下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叶琢并没有歇着。她在车厢里左右看看,然后将脚下的木板一拉,对秋月道:“快,钻到座位下面去。”

    这车厢的设计极为合理。不但下面有抽屉,座位下的空间也被利用起来,放了两个大箱子,箱子里装的全都是被褥之类的东西,是在野外过夜用的。

    秋月跟着叶琢,经历过太多的变故。此时也镇定下来,站起身便将箱子拉了出来,对叶琢道:“姑娘,赶紧钻进去。”

    叶琢知道自己不进去,秋月是绝对不会先进去的。当下也不推让,蹲下身体便钻了进去。还好这马车的空间极大,宽度足有一米半五。叶琢钻进去只占了一半的空间,秋月将叶琢这边的箱子推好,挡在她的前面,自己也钻了进去。

    这样躲,虽然别人一眼就能看到,却能避过匪徒放箭或直接往车厢里用刀乱砍时所造成的伤害。

    尽管她们都很担心后面车厢里的顾尘,但两人都没有武功,这样出去只会给陈四他们添乱。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护好自己。

    “这口子别封完,我还有用。”叶琢见秋月要把箱子拉过来,挡住前面,忙道。

    秋月知道叶琢自有道理,也不多问,照着她的吩咐,在两个箱子之间留了一个两尺宽的空隙。

    躲到了这里,虽说危险还没解除,但秋月多少安定了些,悄声道:“姑娘,怎么会有人追杀呢?杀玉妃娘娘,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叶琢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秋月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在刚才听到马蹄声时,她就已经在考虑过了。

    在这南山镇,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追杀皇上的妃子?难道是聂贵妃想要排除异已,杀死与自己争宠而又帮二皇子夺太子之位的玉妃?这里可是聂家的地盘,只要顾尘在这里出了事,根本不需要证据,皇上一定会迁怒于聂家的。更何况,就算聂家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二皇子也会抓住机会,不会让他们全身而退的。

    依大皇子、聂贵妃和聂仲昆的智商,应该不会出这样的晕招才对。就算要杀顾尘,也得等她离开这里北上,出了聂家的地盘再说。

    所以,聂家追杀顾尘的可能,就可以排除了。

    如果不是聂家,难道是劫匪打劫不成?因聂家的存在,这附近并没有什么落草的贼人。就算打掳,也不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最多像劫持聂微月的那一伙强人一样,在清晨或晚上这种特定的时间内,埋伏在大道上,看到落单的客人时针对性地做上一票,或是劫财,或是劫色,哪里像后面这些人,哗啦啦就来个十几、二十人,

    所以,这个可能性也可以排除了。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追杀的对象不是顾尘,而是她叶琢。理由有两条,一是她会赌矿,二是她惹恼了聂家的聂微月。

    她会赌矿的消息,相信李三不会蠢到四处宣扬。除非二皇子一派里有内奸,否则她来赌矿的事,别人并不知晓。

    但如果有内奸,追杀她的人又绝不会不知道,顾尘跟她在一起。要想杀了她,就得跟顾尘硬碰硬。这倒不如在南山镇上把她给杀了,还来得简单一点。

    所以,为了赌矿之事追杀她又不可能。

    那么剩下的最后一个理由,就是聂微月了。

    想到这里,她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深深握在了手里。

    这根簪子,并不是她常戴的玉簪,而是一枚铜簪。自从在画舫处被人射杀之后,她便特地打制了两根这种铜簪。之所以不要金簪也不要银簪,就是因为铜制的东西比较硬,将一头打制得特别锋利之后,关键时候可以拿它当武器。

    “姑娘。”秋月被叶琢的动作吓了一跳,“玉妃娘娘一定不会抛下咱们不管的。就算抛下了,咱们也还有机会逃脱的。不到万不得已,您千万别想不开。”

    “嘘……”叶琢哪里有时间跟秋月解释?她握着铜簪,竖起耳朵细听后面的动静。

    箭声渐停之后,后面有片刻的沉寂,顾尘这边没有轻举妄动,而对方似乎也正思考着如何处理。不过随即一个女声叫了起来:“既是玉妃娘娘的车驾,我们可以不射杀。但跟你们一道走的那叫叶琢的女人,还请你们把她交出来。她勾引我丈夫,害得我生不如死。我不杀她,死不瞑目。”

    秋月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聂微月?!”

    叶琢的脸色变得异常阴冷。这个聂微月,怕是变疯了吧?是不是眼看着嫁不成杜浩然了,就把所有的恨意转嫁到她的头上来了?只是因为杜浩然对她另眼相看,就不顾家族利益,千方百计要把她杀死,甚至连玉妃在场也不放过?这天下偏执到这种地步的人,还真是少见。

    顾尘带叶琢出来赌矿,自然早已派人把她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对她的为人了解得极为明白。所以听到聂微月这话,顾尘也猜到她是谁了,在马车里问道:“你可是聂仲昆的女儿聂微月?如果我不把叶琢交给你,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给杀死?杀死我,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杀你,我只杀叶琢。要不是她,我早已嫁给杜哥哥了,哪里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后面传来聂微月带有极度恨意的声音,“玉妃娘娘,您别拦着我,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杀她。您要拦着,对您可没什么好处。”

    她的话声未落,忽听得一声箭响朝叶琢这辆马车射来,紧接着“当”地一声被人半路挡了开去,陈四怒喝道:“你干什么?”

    可他话声未落,另一支箭就又朝这边射来;紧接着,第三根、第四根……

    叶琢不再迟疑,将手中的铜簪朝马屁股上一射,“嘶……”,马儿前蹄扬起,一阵嘶鸣,接着便箭一般朝前面狂奔而去,车厢被山路颠簸得“咚咚咚”直响,秋月和叶琢被颠得躺都躺不稳,头部,肩膀时不时地撞到板壁上,撞得生疼。

第二百一十四章 喝破计谋

    “姑娘……”秋月既然心疼叶琢被撞,又害怕后面有人追来,还担心这匹马把她们拉到悬崖下去,急着从叶琢这里讨主意。

    “放心,玉妃娘娘不会让他们从后面追来的。而且我刚才看了地势,前面的路很平坦,没有悬崖,不会有危险。”叶琢很镇定地道。

    她伸出右手来,用力地拉住了车底的一根横梁,再将左手将秋月抱住,两人的身体顿时安稳了许多。

    此时叶琢的心也很安定。虽然聂微月很疯狂,做出玉石俱焚的架式,但从刚才的表现来看,她还是害怕顾尘的。她只敢攻击她叶琢,而不敢真的对付顾尘。知道她这一点,顾尘怎么的也会把她拦住,不让她追杀上来。否则,当面让聂微月杀死自己的赌矿师,她以后怎么跟二皇子交待?那也太没用了吧?

    再说,大内侍卫可不是吃素的,顾尘还有暗卫在周围呢,拦住聂微月甚至将她擒拿,不是问题。

    明知这一点,她还用铜簪刺向马儿,一来是怕陈四他们一时挡不住,让聂府的护卫杀将过来;二来,既知敌人是冲着她来的,她主动把敌人引开,这样做一定能获得顾尘的好感,对接下来的相处大有好处。

    马儿刚才是乍一吃疼,受了惊吓,这才飞也似的狂奔。此时大概觉得屁股上的伤口也不是那么疼,便慢了下来;又跑了一阵之后,终于停下了脚步。

    而后面,并没有追兵追来。很显然,是顾尘的侍卫将聂微月拦住了。

    秋月松了一口气,从座位下钻了出来,又将叶琢拉出来,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问道:“可有撞伤了哪里?”

    “没有。”叶琢摇摇头,伸头朝车窗外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处建有一座庙,是地图上没有标注到的。看来,马儿并没有朝着正确的方向走,而是跑到了岔口的另一条路上。

    “咱们别下车,就坐在车上等吧。”叶琢道,自己先坐了下来。

    秋月伸头看看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也默默地坐了下来,心里祈求陈四他们能把聂微月赶跑了,好快快过来找她们。这个地方荒无人烟,她跟叶琢都不懂武功,呆久了,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

    也不知是大内的侍卫比聂府的护卫厉害很多,还是聂微月面对玉妃首先就胆怯了,不敢硬攻,叶琢她们在车上只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就听到后面有马车声传来。聂微月她们是骑马而不是乘车,所以来者定然是顾尘。叶琢毫不担心地伸出头去,朝后面张望,果然看到后面朝这边驶来的,正是顾尘的车,阮七则坐在车辕上。马车旁边还跟着陈四他们,看样子,并没有人受伤。

    突如其来的遭遇,让陈四不敢掉以轻心,即便看到了叶琢她们的车,他也没有加快速度朝这边跑来,一直跟着马车到了这里,他才叫道:“叶姑娘,你们有没有事?”

    “我们没事。”叶琢应道,随即下了马车,朝那边走去。走到那辆车前,跪下去行了个大礼:“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虽然救她有利益的因素,同时也关乎顾尘的面子问题。但这个礼,却是一定要行的。

    “罢了,我带你出来,自然要保护你的安全。”顾尘的脸出现在窗口处,“快快起来,别把衣服弄脏了。”

    叶琢又磕了一个头,才站了起来,问道:“娘娘没有受伤吧?”话未说完,她的目光便停在了车里的某一处。

    虽然聂微月身上穿的是聂府护卫的衣服,但叶琢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她此时被五花大绑着,嘴里也被塞了一块布,正满眼怨恨地朝这边瞪了过来。

    顾尘站起身来,躬身下了马车,挥挥手道:“把她带下来吧。”然后转头看看四周,“这里的环境不错,还有一座庙,咱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秋月也下了车,跟在叶琢后面磕了头。此时听到顾尘的话,有些纳闷地看了看天色。虽然时候不早了,但天色并没有黑。出门赶路的人,不是早早起来赶路,天黑才歇下的吗?

    叶琢却知道顾尘要在这里歇息,是因为聂微月的缘故。不管聂微月是什么原因能把聂府的护卫带出来,聂仲昆隔不多久就一定能知道这个消息,从后面追来。

    而且,叶琢有理由怀疑聂微月之所以能把护卫带着追到这里来,是聂仲昆特意安排的。

    在得知她叶琢会赌矿,并且还带着顾尘来寻矿之后,聂仲昆一定得采取措施进行阻止。思来想去,还有比女孩子之间因争风吃醋而误杀更好的理由吗?看在聂贵妃的面上,便是杀了她叶琢,顾尘也不好直接把聂微月怎么样。聂微月既无性命危险,她叶琢又被杀死了。二皇子一派找不到玉矿,还不能拿女孩儿间争风吃醋的事来攻讦聂家,这对聂仲昆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计谋了。

    如果事实不是这样,又何以解释在聂微月闯了那么大的祸,出了那样的事情后,还能随意的出入聂府,甚至带走一众护卫?叶琢在聂府住了几日,对于聂仲昆的权威和聂夫人的能干可是十分清楚的。住在那样的深宅大院,身边时刻有一众丫鬟婆子跟着,如果没有聂仲昆和聂夫人的允许,聂微月便是长着翅膀也难以飞出聂府。而且,在出了在河上的射杀之事后,聂仲昆对府里护卫的掌控必然会加强。

    正是聂仲昆的命令,聂微月才能从容换上男装,轻而易举地带走一众护卫,依据聂家的情报,循着这条路直追下来。在陈四把顾尘的身份叫破之后,那些护卫仍然听聂微月这脑残人士的命令,动手攻击,坚持射杀她叶琢。

    聂仲昆,果然好计谋!

    想到这里,叶琢走了过去,站到被樱嬷嬷带下车来的聂微月面前,冷冷地看着她道:“聂微月,前段时间你才从上京的路上迷晕你的护卫逃跑出来,被人拐卖到青楼。不在家好好呆着,又跑出来干这种蠢事,你娘难道不管你吗?”

    顾尘听了这话,怔了一怔,微微蹙起了眉头。

    说实话,她虽然答应帮二皇子一把,但并不大管事。她只需要赌出玉矿,给二皇子一个交待,换得他的一个承诺,这就够了,所以这镇上的大小事,她都让李三去做,自己懒得过问,也因此,她对于聂微月的事并不清楚。现在经叶琢这么一问,她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豪门大户的闺阁小姐,在出了那么大的事后,再想逃出来,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顾尘挥了挥手,示意樱嬷嬷拿开塞在聂微月嘴里的布巾。

    如果眼神能杀人,聂微月早已把叶琢杀死十几次了。可惜现在她眼睛瞪得再大,对叶琢也造不成丝毫威胁,这让聂微月差点憋出内伤来。此时布巾一被拿开,她就暴跳起来,对叶琢嚷道:“叶琢,你这个狐狸精,要不是你勾引杜哥哥,他早已把我娶进门了。你抢我丈夫,我咒你这辈子不得好死,我咒你全家不得好死!瞧着吧,只要我不死,我这辈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去,也要把你给杀了。不光杀你,还杀你全家……”

    叶琢冷冷一笑:“聂微月,你要找借口杀我,麻烦你也找点靠谱的。杜公子在你家住了一年多,如果他对你有意,早已把你娶进门了。他不愿意娶你,又关我什么事?再说,他离开这里回京城去,如果他被我迷住,又何不带我去京城,还要将我留在这里?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他与我不过是相识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男女之情,偏你还拿着这个借口来追杀于我,你当大家都是傻瓜呢?”

    顾尘的目光顿时阴沉下来。

    她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只要略想一想,就能想明白聂家打的什么算盘。

    聂仲昆的用意被叶琢一语喝破,这让聂微月大为惊慌。她瞥了顾尘一眼,又冲着叶琢胡缠蛮缠:“杜哥哥明明已经对我动情,当时家里姐姐妹妹那么多,他谁也不理,只理我一个人。要不是你进府去,勾引于他,他怎么会离开聂府,跑到南山镇去住?可见就是你坏了我的姻缘!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你全家,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活活凌迟……”

    叶琢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杜公子只理你一人,不理别人,那是因为应付你一个比应付一群莺莺燕燕要好很多,而不是他喜欢你的缘故。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她知道顾尘已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这里不宜再多说,以免让顾尘觉得她用意不纯,挑拔离间。所以只顾跟聂微月争辩感情的事,做出想要说服她、解除误会的样子。

    “哒哒哒……”地面微震,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聂微月眼睛一亮,忍不住转过头去,朝后面张望。

    顾尘的脸色变了变。她深吸一口气,也缓缓地转过身去,朝来路上望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昔年恩怨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三人骑着马的人出现在大家眼帘。叶琢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穿着宝蓝色锦袍的,正是聂仲昆。

    聂仲昆大概也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的她们,缓缓放慢了脚步,最后在离她们一丈远的地方,停下马来。

    “爹爹,救我。”聂微月看到聂仲昆,大喜,高声叫道。

    但聂仲昆对女儿的呼叫置若妄闻。他半立在马上,久久没有动弹,眼睛盯着顾尘,表情似喜非喜,脸上微微颤抖的胡子,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爹。”聂微月没眼色地又叫了一声。

    聂仲昆这才如梦初醒。他翻身下马,朝这边走了过来。不过并没有走到聂微月面前,而是直直地朝顾尘走去,走到离她三尺远的地方便站住了。他看着顾尘,声音低沉而嘶哑地唤了一声:“顾尘。”声音里饱含着感情。

    聂微月再没眼色,也知道自家老爹情绪不对了,及时地闭上了嘴,没有再出声,看看顾尘又看看聂仲昆,一脸的疑惑:她老爹见到这位玉妃,怎么是这样一副表情?

    在聂仲昆看着顾尘的时候,顾尘也看向他。不过跟聂仲昆激动的样子不同,顾尘显得很冷静。此时听到聂仲昆的低唤,她淡淡地道:“聂老爷,你我的身份不同往日,还请唤我玉妃娘娘。”

    聂仲昆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他收回目光,慢慢地跪了下去,一抱拳:“小民聂仲昆,叩见玉妃娘娘。”

    “平身吧。”顾尘淡淡道。

    “谢娘娘。”聂仲昆站了起来。

    这时候,他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聂微月。

    “爹爹,救我。”聂微月一见聂仲昆向她看来,便委曲地叫喊起来,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那样子甚是可怜。

    聂仲昆将目光转向顾尘,躬身行了一礼:“玉妃娘娘,小女不懂事,因为感情的事对叶琢姑娘产生了误会,以至于冲撞了娘娘。不知娘娘是否能网开一面,饶了她这一次?”

    “哦?”顾尘轻笑了一声,走到樱嬷嬷拿出来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凳子是折叠式的,很简易;四周是树木野草,带有几匹正在吃草的马;顾尘身上穿的也只是一件普通的男式长衫。但她坐在那里,却如同坐在华堂之上,举止优雅,姿态雍容。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聂仲昆:“你觉得令爱错就错在冲撞了我,要是我不追究,你就可以领她回去了是吧?”她脸上露出一抹嘲讽,“至于叶姑娘那里,因为她是一介平民,令爱追杀了就追杀了。死了的话,也是她运气不好,命已该绝。聂仲昆,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聂仲昆的脸色僵了一下,不过他随即抬起眼来,注视着顾尘,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轻声道:“尘儿,你还是这般爱较真。”

    说着他转过身来,大步走到叶琢面前,抱拳一躬身,对叶琢施一礼,朗声道:“月儿冒犯了叶姑娘,我在此代她向叶姑娘赔个不是。还请叶姑娘看在我的面上,饶她一命。叶姑娘请放心,以后我一定对她严加管束,再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聂微月见自家身份尊贵的爹爹竟然在叶琢面前弯下了腰,脸上顿时露出恨恨的表情。不过顾忌着顾尘,她没敢出声说话。

    叶琢将身子一侧,并没有受聂仲昆的礼,淡淡道:“聂老爷的礼,小女子可不敢当。”说完这一句,她便闭上了嘴巴,再没下文。

    看聂仲昆与顾尘这样子,似乎交情匪浅,没准年轻的时候曾产生过感情纠葛。顾尘三番五次到南山镇来,而且时时流露出哀怨忧伤的表情,很有可能是对聂仲昆余情未了。在这种情况下,叶琢自然是少说为妙。多说多错,不说不错,还是谨慎些的好。

    聂仲昆对叶琢没有受他的礼,还算是多比较满意。要不是顾尘提出要求,他绝不会给一个小小平民女子行礼的,这实在太掉身份了。至于叶琢有什么想法,是怎样的态度,他更不会放在心上。此时他一心一意的,就是想着如何弥补与顾尘之间的裂痕,讨得她的欢心,好利用她对皇帝的影响,将局势掰回来。

    所以他草草行了个礼,便又转了回去,对顾尘道:“尘儿,你到南边来,为何不让人跟我打声招呼?无论怎样,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嘛。”说着,他看着顾尘,声音变得极为轻柔,“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顾尘一挑眉,淡淡一笑:“这南边,不是你的地盘吗?什么人到这里来,哪个地方有什么动静,我就不相信你会不知道。你要不知道,你女儿怎么会带着十几个护卫,追杀到这里来?难道我身边有人去向她通风报信不成?聂仲昆,很多年以前我就告诉过你,别老把别人当成傻瓜。”

    聂仲昆脸色一变,盯着顾尘:“你怀疑是我派她来追杀的?”

    “是不是的,你自己心里清楚。”顾尘的表情倒是风轻云淡。

    聂仲昆看着顾尘,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过了许久,他才温柔地开了口:“尘儿……”

    “叫我玉妃!”顾尘打断了他的话。

    聂仲昆的脸色沉了沉,不过还是改了口:“玉妃娘娘,你我相交甚深,我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微月她将叶姑娘视为情敌,派人时刻监视着她,所以才会追到这里来。如果她知道叶姑娘是跟你在一起,就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动手。刚才我代她跟叶姑娘赔礼道歉了,叶姑娘虽然受了些惊吓,好在也没有受伤。你看,这件事能不能就这样算了?”

    聂仲昆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再加上顾尘心里一直还想着以前的那一段情,如果不是有叶琢前面的提醒,她一定会为聂仲昆这番话所感,轻易便原谅了他。或许接下来还要跟他互诉衷肠,改变她当初到南山镇来的初衷。

    可有了叶琢的提醒,再加上这么多年以来,在深宫中回想着当年的事情,从而对聂仲昆人品慢慢产生出来的怀疑,聂仲昆的这番表演,看在顾尘眼里就成了跳梁小丑,欲盖弥彰,假仁假义。这让她十分的失望!

    心中深藏的那段美好的初恋,原来只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她怀念那种感觉,所以不断地将这个男人美化,给他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告诉自己当年他不坚持娶她,并不是他爱得不深,而是为了家族,他“不得已”。

    现在,这层美丽的面纱就这么被聂仲昆自己三言两语地给撕破了。

    顾尘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有失落,有庆幸;有难受,有释然……

    她站了起来,不再看聂仲昆,转过身往那座庙的方向走,一面走一面挥挥手道:“阿樱,放了她,让聂老爷带她回去。”

    “是。”樱嬷嬷麻利地将聂微月身上的绳子解开,聂微月一得自由就扑向聂仲昆:“爹爹。”

    聂仲昆搂着她,抬起头来,向顾尘的背影唤道:“顾尘……”见顾尘仿若没有听见,仍继续往前走,他又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这么疼月儿这孩子吗?你没看出来吗?她长得很像你。”

    叶琢听得这话,忍不住望了望聂微月,又偷偷望了一眼顾尘。发现虽然顾尘没有聂微月漂亮,但两人的五官还真有些相像。

    顾尘的脚步顿了顿,终于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看了聂微月一眼,淡淡一笑:“是吗?那又如何?”

    “尘儿……”聂仲昆还要再说,顾尘一摆手,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聂老爷不要再说了,天色不早了,再不往回走就得赶夜路了。好走不送。”说完,转过身再继续往破庙方向走去。

    聂仲昆不甘心,他急上几步,拦在了顾尘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道:“尘儿,你别生气了好吗?当年我要是不放弃你,皇上他就要灭我九族。上上下下几百人啊,尘儿你心最善,哪怕是路边倒下一个乞丐你都不忍,又怎么忍心因为我们的婚事,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我当时没有跟你说,是希望你恨我。如果你恨我,你在那深宫之中或许就能随遇而安,平平静静地过下去,而不会痛苦思念,心怀不甘。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你吗?我纳了七、八个妾氏,全都长得像你的;我最宠月儿,也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尘儿,你……咱们隔了十几年才相逢,话都没说上两句,你怎么忍心就此让我离去?”

    顾尘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来,一字一顿地道:“你选择放弃,不是为了你的族人,而是为了荣华富贵。你用我跟皇上换了一个聂贵妃。你想让聂家的血脉坐上这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你想让聂家摆脱这平民身份。或许当年你对我有情,但这份感情,在权势面前,又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微不足道。”

    她抬起头来,对着天空长长吐了一口气,仿佛把她这么多年闷在胸口里的一口气都吐了出来,她的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神色来:“好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煽情了,我不会在皇上面前把你刚才那番话说出来的。你自己好自为知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地下有玉矿?

    说完,她绕过聂仲昆,朝破庙走去,还唤了叶琢一声:“叶琢,走,跟我过去看看,那庙里有没有人,咱们能不能在那里住上一宿。”说完也不等叶琢答话,自己率先朝那破庙走去。

    “是。”叶琢应了一声,连忙跟上。

    聂仲昆站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直到顾尘的身影消失在破庙门口,他这才颓然地转过身来,有气无力地道:“走吧。”

    说着也不理聂微月,走到马上便自顾自上了马。然而不知是脚滑还是什么原因,他踩在马蹬上的脚滑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他的随从忙走过来,扶他上了马;又将聂微月扶到他们特意带来的空着的马儿上。聂仲昆回头看了那破庙一眼,看到破庙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失落地转过头来,一抖马绳,纵马奔驰而去。

    此时的顾尘,正缓缓地走在破庙院子的小径上里。这破庙久没人住,早已荒芜了。用土夯筑的院子虽然没有长出草来,却满是青苔,青苔上面落了些叶子,走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叶琢跟在顾尘后面,并没有说话。她知道顾尘此时心里很不平静,正需要一个人呆着。但这破庙不知会有什么危险,她不放心顾尘一个人在这里,便默默地跟随着,尽量地不发出声音。

    “叶琢,你说得对,人心是最难捉摸的东西,你永远看不透。有时候,你明明感觉他挺好,但相处久了,才发现,当初是自己瞎了眼睛。”顾尘忽然开口道。

    叶琢站在她后面,字斟句酌地回答:“要不是这样,又怎么会有‘人心多变’,‘居心叵测’这样词语呢?便是咱们自己,不到特定的环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怎么的人。咱们吃饱穿暖的时候,会很善良,还有余心去同情、照顾别人;可当咱们沦落到最悲惨的境地,不争抢就要面临死亡,咱们或许就会亲手杀死其他的竞争者,以获得生存下去的权利,那时候,又会变得何等的自私,何等的残忍。”

    她顿了一顿,又道:“所以娘娘,咱们没必要去纠结这些问题。不管是感情还是别的,其实就跟食物一样。你如果觉得美味,就多吃几口;一旦它变质臭馊了,倒了就是。完全用不着为它惆怅难过,长吁短叹。人生苦短,咱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总得保持一份欢喜的心,向前看。没准下一刻,你就会遇上更好的呢。”

    顾尘听了这番话,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院子里一株在砖缝里生长出来、却长了足有一米高的小树,静静地发呆。

    良久,她才转过身来,微笑着对叶琢道:“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想来那聂微月,就更钻了牛角尖。人生一路上,美丽的风景多的是,又何必单恋一枝花呢?而且没准,那枝花上还长满了虫子。只是你没凑近,看不见而已。”

    说着,她自己笑了起来,然后提高声音,语调欢快地叫道:“陈四,阿樱,把这庙里收拾收拾,咱们今晚就住在这里。”

    “是。”陈四和樱嬷嬷在门口异口同声地答应了一声,话声未落便已走了进来。

    显然,她们知道顾尘心情不好,需要安静,却又不放心她,便像这样站在门口,时刻盯着里面的动静。

    “娘娘,还是让属下进去看过之后,您再进来。”陈四见顾尘要往大殿走去,忙上前道。

    “好,去吧。”顾尘也不为难他,停住了脚步,由着陈四到里面转了一圈,出来说没有危险,这才跟叶琢两人迈进了殿堂。

    殿堂的面积并不大,五开三进深;但因里面除了靠北墙的地方放着一张石桌,桌上奉供着一尊不知是什么的泥塑像,便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显得格外宽敞。

    “这是什么神仙?”顾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那泥塑像,向叶琢问道。

    叶琢摇了摇头:“不清楚。”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她知道顾尘是个极随性的人,不大看重规矩,这从陈四和樱嬷嬷她们的行事上就能看得出来。如果自己对她规规矩矩的,一本正经,倒容易让她反感。所以叶琢说话的时候,也不再用尊称和谦称,像跟朋友相处一样。

    顾尘耸了耸肩:“这边的人笃信‘万物有灵’。经常一块石头,一棵大树,他们都觉得是神灵之所在。所以这上面到底是什么神仙,怕是要问当地人才知道。”

    “娘娘,今晚咱们就住在这大殿里吗?”樱嬷嬷进来问道。

    “对,你让他们进来打扫吧。”顾尘拉了叶琢一把,“走吧,咱们先出去。”

    南方多雨,而此时又是春夏之交,雨水极多。出门能有一座房屋居住,遮风挡雨,也算得幸运了,所以也顾不得嫌弃这里供奉着神灵。

    樱嬷嬷她们准备得极为齐全,不光带了锅碗瓢盆,便是连扫帚都带了。阮七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水,在殿堂上洒了一通,大家再“哗哗”地扫了一阵,不一会儿就将殿堂打扫得干干净净。

    阿媛又跑到马车处,从下面抽出几个东西,放到空旷的地方一撑,一个像小屋子一样的东西就出现在了眼前。

    顾尘见叶琢好奇地打量这东西,便笑道:“这叫帐蓬,下面这块可以防潮,上面再盖上一层牛皮垫子,也可以防雨,用来在夜外住宿,最是方便。”

    说完又指着樱嬷嬷拿进来的几块东西道:“这叫睡袋,晚上直接躺进去,把封口处扎紧,就可以防止那些虫啊什么的钻进去。”

    “娘娘您经常在荒野里过夜吗?”叶琢忍不住好奇地问。

    “是啊,在宫里闷了,我就带着阿樱她们到处游玩。”顾尘满不在乎地道,并不觉得叶琢问这问题有什么不对。

    叶琢在心里猜测着顾尘与皇帝、聂仲昆的感情纠葛,没有再问下去。

    晚上并没有再吃烧烤,而是蒸了馒头,再煮了一大锅热汤。叶琢前世是北方人,对于面食也吃得惯,再加上肚子饿了,樱嬷嬷的手艺又好,她一下干掉了两个大馒头,喝了两碗热汤,这才全身通泰地放下了碗。

    陈四用竹筒装了水,放到做饭的火堆旁慢慢烤着。等大家吃完了饭,竹筒里的水也热了。每人一只,洗脸净脚。大家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天,眼看着外面已变得漆黑,便准备睡觉。五个女人睡在殿堂里,而男人们则守在殿外,陈四他们还在殿堂门口烧了一堆火,派两个人轮流守夜。

    “叶姑娘,您睡这个帐蓬;秋月,你睡这个。”樱嬷嬷指着两个睡袋道,又笑着解释,“我们的帐蓬都是自己用过了的,只有你们这两个是新的。”

    “没有关系,睡哪里都一样。”叶琢道。

    确实,睡哪里都一样。

    这屋子里五个帐蓬,中间那一个是顾尘的,其余的四个则围绕在顾尘的四周。叶琢那一个靠着里面,算是最安全的。如果要说不好,那就是它的一侧,正靠着那张供奉神灵的桌脚。不过叶琢是亲眼看着阿媛将那石桌和塑像用布子抹得干干净净的,并不怕里面有蛇虫之类的东西钻出来。

    “睡吧。”顾尘首先钻进了自己那个帐蓬。

    叶琢见秋月看着自己,知道她要等自己安顿好之后才会安歇,便也钻了进去,将帐蓬的门系好,然后脱了外衣,钻进了睡袋。这睡袋里絮着的全是棉花,薄厚正好,还散发着淡淡的太阳的味道。叶琢躺到里面,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坐了一天的马车,还被聂微月追赶着在车厢里撞来撞去,她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此时躺下来,就感觉无比的舒服。

    秋月和樱嬷嬷、阿媛见顾尘和叶琢歇下,也陆续钻进了自己的帐蓬里,睡了下来。

    屋子里一片安静,透过结实的蓝布,依稀能看到门外火堆的亮光,听到阮七他们低低的说话声。叶琢正要闭上眼睛,却忽然觉得心底里涌上一种熟悉的感觉来。这种感觉,正是她赌石时摸到玉料时,那种奇妙的悸动。只是这感觉比较弱,倒跟她在杜浩然院子里学习赌矿时,走到两堆原石之间的感觉一样。不过这感觉虽弱,却极为美妙,比她在摸到玻璃种玉料时的感觉还要好。

    叶琢睁开了眼。

    难道,这地底下埋藏着玉矿,还是极好的玉矿,而且这矿极浅,能让她这半桶水的赌矿师感觉到不成?

    她坐了起来,静静地感受了一番,却发现坐起来的感觉跟躺下去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奇怪地歪了歪脑袋,干脆站了起来,蹲在了地上。

    当初在杜浩然那里学赌矿时,她发现接触原石的面积越大,她的感觉就越清晰。如果全身躺在原石堆上,绝对比她只用一只手去摸更能知道原石里的玉料是好是坏。

    可她现在,不管是躺着、坐着还是蹲着,心里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强弱之分。

    那到底是不是地下埋着玉矿呢?叶琢摸摸下巴,思索着要不要让陈四明天把她睡的这个地方挖一挖。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块石头

    “叶琢,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顾尘听到她的响动,出声问道。

    秋月也赶紧爬起来朝叶琢这边张望。刚才她听到这边的声响就想问了,但怕吵着顾尘休息,憋着没敢作声。

    “啊,没有,没事。”叶琢赶紧道。

    夜已深了,大家都很累了,她可不敢把大家都折腾起来。如果地下有玉矿,也不会长脚给跑了,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这么想着,她赶紧把腿伸进睡袋里,打算躺下再不动了。可没想到,她进睡袋前伸手在旁边扶了一把,正好碰上旁边的石桌,那种美妙的感觉一下强烈起来,直直地撞击她的心。她愣了一愣,慢慢地将手放开,那感觉便又弱了下去,恢复成最开始的那个程度。

    难道是这石桌里有玉料?怎么可能?

    叶琢微蹙着眉头,又将手伸向了石桌,那种感觉一下又强烈起来。

    看来,还真是这石桌里有玉料了。

    这么想着,叶琢继续在旁边摸着,当她往上摸时,感觉便弱一些;向下摸,尤其是接近地面时,感觉就尤其强烈。最后,她终于把手停在了地面上方一点点的距离,那里,有一个圆圆的突出的东西……

    啊!

    叶琢差点叫出声来,她忙捂住自己的嘴,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见大家都呼吸均匀,大概是白天累狠了,一下就睡着了。她这才放下心来,再一次伸手摸向那圆圆的东西。

    她想起来了,白天跟着顾尘进这殿堂,陪她一起研究这石桌上供奉的是什么神仙时,她发现这石桌断了一条腿,被人用一块石头垫在了下面。

    看来,她刚才摸到的圆圆的突出的东西,就是那块垫桌子的石头了。

    而那块石头里,一定有玉料,而且是极品玉料。

    这么一想,她虽然还挺兴奋,却也有着隐隐的失望。在南边这些地方,找到一块极品玉料其实不难,难的是能找到玉矿。不过,有这么一块富含玉料的原石在这里,想必玉矿也不远吧?

    这么想着,叶琢终于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第二天睁开眼睛时,发现天已大亮了。樱嬷嬷、阿媛和秋月都已起床,到外面院子里烧水做早餐去了,屋子里只有顾尘一个人,正坐在垫子上慢慢地梳头,看到叶琢从帐蓬里出来,她含笑问道:“起来了?”

    叶琢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我是不是起晚了?”

    “没有,我也刚起来。”顾尘道,“而且,出门在外,如果没有什么急事,我一般都不赶时间。早上什么时候能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走到哪里感觉累了就歇两天。就当作踏春游玩,那么急急忙忙干什么?”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以前吧,每天都疲于奔命,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可真到了这里,过上了这样的生活,又发疯似的怀念以前的日子。唉,人就是这样,永远想着得不到的东西。”

    她说完这话,心情似乎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默默地梳着头,没有再说话。

    叶琢也不知说什么好。她对于顾尘的过往一无所知,而且也不好胡乱打听,便是想安慰她也安慰不到点子上。更何况,有些事情,不是你安慰两句就能缓解的,还得靠自己想得开。

    她心里惦记着昨天晚上摸到的石头,忍不住站起来,朝帐蓬后面走去。这帐蓬是一种特别的细竹做成的骨架,比较轻便,轻轻一移就可以移开。帐蓬移开之后,一块大约一尺见方呈偏形的石头,显露在她的眼前。

    叶琢伸出手去摸着那块石头,一种如丝一般细滑、如爱情一般美妙的感觉顿时涌上了心头。而且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让她心跳如鼓,脸色发红,如同饮了酒一般有一种微醺的味道。她慢慢地缩回了手,站了起来,看了看石桌,看看能不能将这块石头从桌子底下拿出来。她敲了敲泥塑神仙,听到里面发出“空空”的声音,看来塑像里面是空的;再摇了摇桌子,桌子有些晃动,很显然这块石头并没有把桌子给垫平。

    只要是松动的,那就好办了。

    叶琢在屋子里四处打量了一下,她记得昨天在屋角里看到过几块石头,像是过路的人在这里过夜时做灶台用的。果然,在屋子的左角,她看到了几块石头。

    她走过去,选了一块跟垫桌子那块差不多大小的,抱了过来,放到桌脚旁边。

    “叶琢,你干什么?”这会儿顾尘已把头发梳好了,情绪也恢复了平静。见叶琢绕着桌子忙来忙去,好奇地问。

    叶琢知道,只要她把这块石头带上车,既便不解石,顾尘也一定会猜想到这石头里有好玉料。因为她知道自己会赌石,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带一块石头回去。这要做,不要说让顾尘反感,便是她自己都觉得小家子气,她不屑于这样做。再说,这里面的玉料绝对会是极品,她要是占为已有,那就是怀璧其罪,还不知道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不如送给顾尘的好。

    她转过头去,对顾尘笑道:“这块石头很特别,我怀疑里面有玉料。我想把它弄出来看看。”

    “啊?”顾尘叫了起来。

    她走过来看了看那块可以说得上是丑陋的石头,蹲下了身体:“你试试看能不能抬动桌子,不行就让陈四他们来帮忙。”

    叶琢没想到顾尘会亲自动手,赶紧用力地一抬桌子。她练这么久的玉雕,臂力本来就惊人,再加上桌上的塑像是空心的,又只是抬石桌的一角,所以很容易就把桌子的脚抬离了石头。

    “好了,稳住别动,我把石头换一下。”顾尘在下面叫道,伸手将石头搬了出来,再将叶琢挑的那块石头换了上去。好在这两块石头都不大,并不是很重,顾尘还能搬得动。

    叶琢将石桌往下一放,也顾不得脏,迫不及待地抱起搬下来的那块石头,仔细端详起来。

    跟着杜浩然学赌石之后,她不再光凭感觉赌石了,而是将杜浩然教给她的理论与实践结合起来。不管怎么样,以后要走赌石这条路,总得把理论给吃透,不为别的,只为唬人,让别人知道,她之所以能赌石,靠的不是异能,而是高深的理论。

    但这块原石看起来跟河边上的石头差不多,表面上明显带着风化层。皮壳平滑而有光泽,是从山上掉落之后,被河水冲刷而成这样的。正因如此,在昨晚看到它时,她才会忽略过去。否则凭着她学的那些理论,至少会把它拿出来看一看。

    想到这里,叶琢特别庆幸,幸好她昨晚睡在靠桌边的那个帐蓬里。否则,就会跟这块玉料擦肩而过了。

    顾尘是玉雕大师,对于赌石自然不陌生。她见叶琢看得仔细,也没上来打扰她。直到叶琢把石头放下,这才道:“我带了砣机,要不要把它给解出来?”

    “你带了砣机?”叶琢惊讶了。砣机很大很笨重,真要把它带出来,还得单独占用一辆马车才行。可她们出来时明明只有两辆马车,还分别坐了五个女人,哪里有地方放置砣机?

    顾尘颇有些得意地点点头,走到大殿门口,大声道:“陈四,去把砣机拿进来。”

    “是。”陈四远远地应了。

    “姑娘,您醒了?”秋月闻声跑进来,“我舀水给您洗漱。”

    “好。”叶琢这才想起自己都没有洗漱,连忙把石头放下,出去净了手,然后手脚麻利地把头发梳好,就着秋月拿来的竹筒里的水洗漱了。

    而此时,陈四手里拿着一个偏偏的铁盒回来了。这铁盒也就四尺见方,半尺来高,上面还装了一个提手。看陈四那轻松的样子,似乎也不算很重。他将铁盒拿进来,便问:“娘娘,装起来吗?”

    “嗯,装起来。”顾尘道。

    叶琢看着那个铁盒,诧异地指着问顾尘:“这里面装的是砣机?”

    顾尘得意地抬起下巴:“对啊,这是我研制出来的便携式砣机。”

    此时陈四已把铁盒打开了,里面装的是各种形状的铁制的东西。他将东西一一拿出,手脚麻利地开始组装起来。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一个样子极为古怪的铁架子就装好了。

    叶琢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铁架子跟砣机虽然样子不同,但最基本的部件类似,比如都有一个地方可以放解石砂和水,还有一条锯子一样的东西,是用来锯石头的。

    陈四把铁架子装好,转过头来问:“娘娘,要解哪块石头?”

    顾尘指了指叶琢:“听叶姑娘的。”

    叶琢抱起那块石头,看了看,在上面用手指划了一条线:“从这里切。”

    有了杜浩然的教导,再加上她不断地结合自己的异能揣摩石头,反复解石,现在她对原石里玉料的走向有了七、八成把握,划线时基本上能一划一个准了。

    陈四在以前或许经常帮顾尘解石,动作极为娴熟,将石头抱过去,将锯片对准叶琢虚划的那条线,又比划了一下,确认道:“可是这样?”

    “对。”叶琢肯定地点点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 顾尘的回忆

    陈四不再罗嗦,将一只大脚放到一个铁片上,用力地踩了下去。这时叶琢惊讶地发现,那锯片竟然自已动了起来,随着陈四脚上的上上下下地用力,锯片也来回地拉锯着,石头不一会儿就被拉出一条缝来。

    “太奇妙了。”叶琢叹道。

    陈四一面往上面添加着水和解石砂,一面伸手调整着石头的方向,尽量按照叶琢所划的线来锯。而那块石头本就不大,叶琢划的线又在外侧,不一会儿,“哗啦”一声,石头就被锯开了,一块石壳掉了下来。

    陈四停下脚,将水洒了一些到切口上,不过自己没看,而是把位置让给了叶琢。叶琢凑近一看,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

    “我看看,我看看。”顾尘此时哪里还有皇妃娘娘的样子?跟一个好奇心极重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她伸出头来,挤到叶琢旁边往切口上一看,“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天哪,玻璃种的帝王绿。”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点担心叶琢能不能赌出矿来,此时这点疑虑顿时打消了。她用力地拍拍叶琢的肩膀,道:“叶琢,你真棒!这么一块垫桌子的石头,都让你解出了玻璃种帝王绿来,你这眼睛,真是太厉害了。”

    古人说话都极为含蓄,便是表扬别人,也很少有这样直白、这么不吝夸赞的。叶琢被她说得禁不住红了脸,摆摆手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什么运气好?”顾尘对这说法却不苟同,“看样子,这块石头放在这里,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了,但大家对它都视而不见。便是昨天我们大家都看过,阿樱她们还拿抹布将它擦拭了一番,都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你,独具慧眼,解出这么贵重的玉料来。”

    叶琢被她说得无奈,只好道:“好吧,我承认,我很厉害。”

    这话把大家都说得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叶琢又弱弱地问:“不过娘娘,帝王绿我知道,但是什么叫做玻璃种?”

    顾尘怔了一怔,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这世界还没有玻璃,她笑道:“就是琉璃。不过玻璃比琉璃更透明,没有一丝杂质。”

    “哦。”叶琢点点头。琉璃她前世是见过的,很贵重。晶莹剔透,异常美丽。用琉璃来形容这块玉料,再恰当不过了。

    “还往哪里切?”陈四问道。

    “这里。”叶琢又虚划了一下。

    陈四踩动机关,刀片再一次随着他的动作,朝石头锯了下去。

    “哗啦”,一块石壳从石头上被分离出来,掉到了地上,陈四朝切口上洒了些水,看了一眼后,他抬起头来,眼神古怪地朝叶琢看了一眼。

    怎么了?难道没出玉料?

    叶琢心里嘀咕着,蹲下身去看那切口。

    只看一眼,她的脸上就绽开了笑容:“不错,这边的玉料,跟那边一样纯正。”

    顾尘凑过来看了看,便转过头来,看着叶琢点了点头。

    “怎么了?”叶琢被她和陈四看得心里发毛。

    “这线画得如此精准,足见你赌石是真的厉害。看来,这次出来,我们一定能找到玉矿。”顾尘道。要不是李三说杜浩然很有可能把赌出来的矿脉告诉了叶琢,她一定不会白走这一趟,因为她根本不相信叶琢会赌矿。可现在,她这份怀疑彻底动摇了。

    见叶琢谦虚,她一摆手,问道:“接下来,往哪里切?”

    叶琢又划了一条线。陈四便取下石头,调整了角度,再切了下去。

    这一次,仍然跟前两次一样,整整齐齐地将石壳和玉料分离开来。此时已切了三面,三面的玉料,竟然一模一样,都是玻璃种帝王绿。再把另外两面切开,如果得到的仍是一样的质地,那么这就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玉料,至少可以卖到三、四万两银子。

    现在大家都不说话了,在叶琢的指点下,陈四不停地调整着石头的角度,把石壳给切下。叶琢的每一次指挥都极精准,切面极为齐整,没有浪费一点玉料。

    最后,一块跟叶琢拳头一般大小的石头,被解了出来。

    樱嬷嬷和秋月等人知道里面解石,早已都进来了,站在一旁观看。此时看到陈四手里托着的玉料,绿油油的,在早晨阳光的斜射下,发出碧绿的荧光,禁不住惊叹道:“啊呀,真漂亮。”

    这块玉料,绿得极为奇特。乍一看,那上面的绿色就仿佛是流动的水,不光水足饱满充盈,更像是快要溢出来一般;但定睛一看,那绿色却又隐藏在玉石里,跟玉石紧紧地融合在一起,甚是奇特。而且,整块玉料的颜色分布相当均匀,没有深浅,不见色根;没有杂质,质地纯透,把它放到高处,能透过它看得见对面的人。

    “这是什么玉料啊?”叶琢不由得问道。她前世见过无数的好玉器,无不是用极品玉料雕刻而成的。但像这块玉料这般纯净而又绿得这么漂亮的玉石,还从来没有见过到。

    “把它给我看看。”玉料解出来之后,一直盯着它看,表情有些呆滞的顾尘,忽然抖动着声音开了口。

    陈四把它递给了顾尘。

    大家看着顾尘那只颤抖得十分厉害的手掌,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虽然这块玉料很漂亮,似乎也很名贵,但玉妃在皇宫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块还没雕琢的玉石,怎么会让她这么激动?

    顾尘不光是手抖动得厉害,在接过玉料后,便是连嘴唇都哆嗦起来,眼里渐渐地溢满了泪花,一滴一滴地掉落到衣襟上。

    “娘娘,您怎么了?”樱嬷嬷忙问。

    不问还好,这一问,顾尘仿佛洪水找到了渲泻的口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身体一软,就坐到了地上,把那块玉料紧紧地抱在胸口,哭得肝肠寸断。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顾尘这是怎么了。

    顾尘足足哭了一盏茶功夫,这才慢慢停息下来,哑着嗓子道:“你们都出去,叶琢留下。”

    “是。”大家应道。樱嬷嬷还是扯了一张牛皮垫子来,扶着顾尘坐了,这才跟着大家出去。

    屋子里,只剩了顾尘和叶琢。

    “我要这块玉料。”顾尘抬起眼来,紧紧地盯着叶琢,“你开个价。”

    叶琢怔了一怔,随即道:“娘娘要就拿去好了,反正也是咱们一同发现的。这样好的玉料,留在我手上也是个祸害。”

    顾尘听得这话,“呼”地一声,松了一大口气,紧绷的身体随即放松下来。她从胸口将玉料拿了起来,仔细地端详。那痴痴的眼神,就仿佛她手中的不是玉料,而是她最深爱的人,让她目不转睛,百看不厌。

    她轻声道:“这种玉料,叫做龙石种,是唯一一种在岩洞里生长的十分罕见的玉石。传说,把它雕刻成青龙,在特定的时间内,念一段咒语,就能穿越时空,去到未来。”

    说到这里,她的眼里又溢满了泪水,然而她却微笑起来,抬起头来望着门外的天空,任凭泪水一滴滴掉落:“你知道吗?我不是这世界的人。我来自未来。我们那里,叫做二十一世纪,可以随意跟几千公里外的人通话,跟她面对面聊天;可以在天上飞,一个时辰就可以从这里飞到京城去。在那里,我们做玉雕不是用砣机,而是用一种电动的机器。只要插上电,那些工具便会动起来,你只要照着心意在玉料上画图,就能雕刻出漂亮的玉雕来。”

    她抹了一把眼泪,低下头去看着手上的玉料:“我在那个世界,有一份好工作,有一个温暖的家,可是有一天我跟朋友去旅游,从悬崖上掉了下去,等我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她将玉料又捂回到胸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到了这里,我举目无亲,可是想尽办法都再也回不去。我只得男装打扮,到作坊里去做玉雕学徒。在那里,我遇见了聂仲昆。我那时对回去已死心了,觉得能在这里找到一个相爱的人,与他成个家,一起幸福的生活,也是很美好的事情。可没想到……”

    她嘲讽地一笑:“没想到,我结识的一位男子,竟然是新登基的皇帝。他苦苦请求我嫁给她,他说聂仲昆不是真的喜欢我。他可以跟我打个赌,如果他用荣华富贵来换我,聂仲昆一定会同意。”

    她转过头来,看着叶琢:“结局,你也想到了,聂仲昆果然答应放手。他连我的面都没见,就不告而别,回到了这南边。而正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份用英文写的手札,上面记载了一段话,就是用龙石种雕刻成青龙的样子,再念一段咒语,就可以穿越时空,去到你想去的地方。所以我便嫁给了皇上,条件就是让我随意出入皇宫,游走于民间。我当时想,龙石种,可不是一般的人能用得起的,这里最贵重的玉料,只要一出世,就一定会被进贡到皇宫里的;而且,有了皇妃的身份,我再也不用担心安危和温饱问题。”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我也有个秘密

    叶琢听到这一番话,心里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翻腾不已。

    她前世明明死于难产,可重新醒来却附身到南方小镇一个十五岁陌生女孩的身上。这种离奇的经历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恍如梦中,总觉得很不真实。哪怕是她在这躯身体里生活了这么久,与身边的人有了各种的情感交集;哪怕她很努力地生活,认真地过着日子,努力地奋斗赚钱。但她常常会觉得这是梦;抑或,她记忆里的前世是梦!因为前世她博览群书,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死了,还可以在另一躯身体里重新活过来的,这太过离奇了!

    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顾尘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穿越了时空,从未来到了这里!

    未来啊!

    这虽然跟自己的经历不完全相似,但她的穿越,只有比自己更离奇!虽然从未来穿越到了这里。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

    顾尘没有看到叶琢震惊的表情,她仍跪坐在那里,低低地道:“可是,我找遍了皇宫,找遍了这世上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龙石种玉料的踪影。直到有一天,皇上无意中说出皇庙里供奉的一枚玉玺,就是龙石种的,我便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要到皇庙里去。”

    她抬起眼来:“但你知道,皇庙历来不允许女人进出;而且皇庙里必然会有高手把守,那玉玺不是轻易能拿到的。所以在试了几次都失败之后,两皇子之争时,我就跟二皇子提出了一个条件,我帮他把太子之位弄到手,他在登基之后,将皇庙里的龙石种玉玺拿出来让我一观。所以我才两次到这南边来,想要帮着二皇将大皇子打败。”

    叶琢缓缓地点了点头。

    京里的情况,她很清楚。当今皇上,是个睿智而又有决断之人,就算他再怎么喜欢顾尘,也不会将皇庙里代表皇权的玉玺拿去给顾尘把玩,他自己不会,也不允许太子、皇子这么做。所以顾尘想在他有生之年拿到玉玺,何等艰难。唯有二皇子,宅心仁厚,为人真诚,顾尘帮了他一把,等他坐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或许会信守承诺,将玉玺拿给顾尘观赏一番。

    只是,皇上正值英年,身体健壮,没准他比顾尘还活得久一些。顾尘这个主意,想来也只是安慰自己,给自己一点希望罢了。

    难怪,她刚才看到那块玉料时,会那么激动。换作谁,都会情不自禁,不能自已。

    顾尘说完这些,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她掏出手帕,细细地将脸上的泪水抹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对谁说起。我不敢说,也没人听我诉说。我一直觉得我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我找不到安全感。这种孤寂,这种心里藏着不能与人说的秘密的苦楚,你是体会不到的……”

    “不,娘娘,我能体会得到。”叶琢忽然开口,打断了顾尘的话。她抬起眼来,直视着顾尘:“因为,我也有同样的经历,所以,我也有跟娘娘一样的感受。”

    顾尘在听她前一句话时,还以为她想要表表心迹,附和一下自己,心里并不以为然。待得听到她说的后两句话,一时之间,她看着叶琢,怔愣在那里。

    “什么?你是说,你跟我一样,也是穿越来的?”她这话说得特别轻,特别慢,仿佛稍一大声就把这场美梦惊醒一般。

    “我不知道什么叫穿越。我在前世明明已经死了,但当我醒来时,却已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不过,我不是你说的未来的人,我就是这里的。我的前生,是卫国公的嫡出小姐,秦若彤。”

    “你是秦若彤?”顾尘叫了起来。

    叶琢诧异地看着她:“娘娘知道我?”

    顾尘点点头:“我听说过你。当年你抗拒家中安排的亲事,自择探花郎,我听了此事还很赞赏你,让人带话给镇北候夫人,不要恼怒于你。”

    “是您带的话?”叶琢睁大了眼睛,“当时只是说宫里有贵人发话帮我,我后来打听也不知是谁,却原来是娘娘。”

    叶琢站了起来,恭敬恭敬地对顾尘施一礼:“多谢娘娘施以缓手。”

    顾尘连忙扶住她:“快别多礼,来,过来坐。”拉着叶琢坐到了牛皮垫上,然后又问,“你嫁给探花郎后,就被派到地方去了,一去几年,你的消息,我就再也没有听说。怎么年纪轻轻的,你就……”

    叶琢凄然一笑:“我当时为他的才华所迷,以为找到了我这一生的幸福。却不想在我殚精竭虑为他的仕途谋划,又为他怀了孩子时,他却痴迷上了一个戏子,不顾一切地要纳她为妾。我当时心灰意冷,只想生下孩子,然后与他和离。却不想又遭遇难产,离开了那个世界。待我醒来,就到了这里,成了叶家二房的嫡出小姐。”

    顾尘早已忘记了她自己的伤心,拉着叶琢的手,怜惜地拍拍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

    叶琢倒是释然地笑了笑:“不过也好,我虽然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却也不是很难过。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虽然地位很低,经常地要为各种问题努力挣扎,但我过得很开心,我的亲人对我也很好,生活变得很简单,我只需努力地赚钱养家,慢慢地提高身份地位就行了。至于前世的遭遇,我也慢慢看开了。一个男人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对我不好,那是他没眼光,我何必为这种人伤心难过?”

    “你这样想,就对了。你这一辈子,才刚刚开始呢,你这么有才华,前世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这辈子又会赌石,玉雕也做得极出色,人也长得这么漂亮,性格也好,自然会有那有眼光的男子喜欢你的,等着吧。”顾尘道。

    说到这里,她忽然一笑,有些促狭地问:“我听李三说,那个杜浩然,似乎对你不错。”

    “娘娘,说什么呢。”叶琢羞红了脸。

    “别害羞啊,我说的是真的呢。咱们呢,都被男人伤过心,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坏的,只是需要咱们睁大眼睛去寻找。找到好的,就别放过。”顾尘道,“我虽然没有见过杜浩然,但听李三说起他的事,倒觉得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最难得的是,他对你很好。”

    叶琢摇了摇头:“他的身份,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再好,也不是我的良配。我这辈子的身份,跟他相差的可是十万八千里。”

    顾尘笑道:“这倒不是问题,不是还有我吗?”

    叶琢转过头去,不解地看着顾尘。

    “我一直想回现代去,所以一直没要孩子。如果我要认你做义女,相信皇上也不会反对的。而你当了我的义女,身份就上来了,这一切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顾尘伸出手来,亲昵地抚了抚叶琢的头发,“我很喜欢你,咱俩又是这样投缘,有着相同的经历。再加上我还拿了你的绝世玉料,总得补偿一点,为你做一些事。所以我不会马上走的,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再离开这个地方。”

    见叶琢张嘴要说话,她一摆手:“你别推辞。要没有你,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看到龙石玉料。从这一点来说,你对我,说是恩同再造也不为过。我总要为你做一点事情,才会心安。更何况,我是真的喜欢你。否则补偿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又何必要做这样麻烦的事呢?给点钱,让二皇子以后多关照你一下,也就是了。”

    叶琢当时把自己的事说出来,主要是怕顾尘说出自己的来历是一时情绪激动,待事后后悔,欲要杀人灭口。所以她急急地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让顾尘把她当作“自己人”,彼此亲近一些,或许就安全了。可没想到两人这么一互诉衷肠,顾尘竟然直接要收她做义女。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与聂仲昆那种要把她做为棋子是完全不同的。顾尘待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她自然不会推辞。

    她站了起来,敛祍恭恭敬敬地对着顾尘行了一个大礼,道:“多谢娘娘厚爱。”

    “哎,怎么还叫娘娘?在举行拜认之礼以前,你就叫我顾姨吧。”顾尘笑道。

    “是,顾姨。”

    “来,坐下说话。”顾尘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这一下,你该跟顾姨说说你跟杜浩然的事了吧?”

    叶琢苦笑一下,暗自摇头。她发现只要是女人,不管她是太后、皇妃,还是街头卖菜的大娘,最热衷的事就是给人做媒婆。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来自未来的女人,竟然也不例外。

    “其实我跟杜公子,不是您所想像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并未论及婚嫁。”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是要澄清的。

    “朋友?”顾尘诧异地看着叶琢,“在这古代,男女之间也是可以做朋友的吗?”

    叶琢耸了耸肩,都懒得回答她这问题。虽然她跟杜浩然貌似并不纯洁,但她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很纯洁的男女关系的。

第二百二十章 你跟我回现代去吧

    顾尘随即一挥手:“那也没关系。只要你成了我的义女,还怕找不到好婆家吗?京城那些青年才俊,可着劲儿地挑。”

    叶琢又苦笑一下。

    这位顾尘,虽然到了这里有十几年了,但她要不就是幽居深宫,要不就是行走于荒山野岭,四处找玉石,跟豪门勋贵们怕是接触得不多,根本不了解他们缔结姻缘的标准。那些人要结亲,对对方的家世看得极重,目的就是靠着联姻提高自己的朝堂中的影响力。她就算被顾尘认作了义女,那也仅仅是顾尘的义女,绝对成不了皇上的义女。而这两者的地位,千差万别。顾尘在明面是一个极不得宠的妃子,她认的工匠出身的义女,是绝对入不了那些豪门勋贵们的法眼的。

    再说,等顾尘消失在这个世界时,她的义女,还有什么人买帐呢?

    所以,什么“可着劲儿地挑”,那就是一句笑话。

    不过,她也不会真去挑选那些人就是了。

    京城的那些人,大多是纨绔子弟;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品貌才华都不错的,也都是皇家公主、郡主碗里的肉;更何况,那些出身名门的未来的婆婆的嘴脸,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否则,她前世也不会放着这些人不嫁,非得挑一个毫无根基的探花郎了。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顾尘见叶琢不说话,以为她是在害羞。古代这些女子,一提起婚事就这副样子,她倒也见怪不怪。此时的她,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将手里的龙石种玉料拿了起来,托在手掌上,她对着光看着,赞叹道:“这就是龙石种啊?真漂亮。”

    “是很漂亮。”叶琢附和着。

    顾尘忽然眼睛一亮,转过头来看着叶琢:“你想不想跟我到现代去?”

    “啊?”叶琢的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顾尘仍兴致勃勃,沉浸在她刚才的设想里:“这块玉料够大,足可以雕刻三块青龙玉牌。你不如也跟我穿越回现代吧,咱们一起到开个铺子。凭着你的赌石能力和咱俩的玉雕水平,一定能在现代混得风生水起。”

    说到这里,她眉飞色舞:“我跟你说,现代的生活,跟这里大不一样,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比如……”

    叶琢却懵懵懂懂,根本不能理解顾尘所说的内容——这些东西,太过光怪陆离,光靠想象,实在是很难想象得出来。

    你要她想象天上有神仙,神仙们都驾着五彩祥云,一日千里;掐一个法诀,就能变出许多东西来,这倒是不难,毕竟书里都是这么写的,从小就听多了。可是,那什么天上的飞机,地上的火车;这个国家放一颗原子弹,那个国家就彻底毁灭;打开一个东西,对着上面说话,在几千里以外的人就能听到你说话,还能看到你在做什么……这些,太不可思议了,叶琢根本没办法想象出来。

    不过顾尘跟叶琢说这些,与其在劝服她,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这些东西,她想念了十几年,已经变成了心底里的一种执念。尤其是她还不能对人说,只是憋在心里,更是折磨人。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可以说话的,即便听不懂,说一说,她也觉得十分畅快。

    这里顾尘说得痛快,可樱嬷嬷她们在外面受不了了。刚才出来的时候,娘娘那么激动,此时跟叶琢两人在里面呆那么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如何了。如果她有个什么好歹,不要说她们的性命,便是她们家人的性命,也都要被皇上杀掉。

    可是在外面等啊等啊,就是不见娘娘出来,而且也没有召唤她们进去的声音。樱嬷嬷在外面转了十几圈,把陈四的头都快转晕了,最后终于有了决断:“不行,我得去看看。”

    她转身进了院子,走到院子的甬道上,就听到了顾尘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兴高采烈,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这是顾尘的说话声。她伺候顾尘已经有八、九年了,从来没有听到她这样高兴过。

    樱嬷嬷悄悄地退了出来,没有打扰屋里的人。

    “娘娘。”等顾尘终于就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又将玉料拿荷包装好,挂到了她的胸前,叶琢才道,“您刚才说,这种龙石种是生长在岩洞里的?”

    顾尘点点头:“听说是这样,不过因为它太稀少了,几十、上百年才出现一块。我也是因为前世是一个不错的玉雕师,才有机会在一个收藏家那里,看到过这种龙石种。所以它究竟产自哪里,至今尚无定论。”

    “不管怎么说,这块石头,绝不会是附近的人从远处拿来的,应该就在当地捡的。也就是说,这块石头,也许是在附近的山上滚落下来的,也许是从上游冲刷下来的。不管怎么样,咱们今天先不走,就在这附近走走看看,实在不行,再到另一条路找找。您觉得如何?”

    顾尘拿到那块玉料,就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她恨不得立刻回京城去,把认义女这件事给敲定,然后马上回现代去。所以对于寻找玉矿这件事,她完全忘在了脑后。

    经叶琢这么一说,她便点点头:“好吧,咱们就在这里住两天。”

    叶琢有些歉意地冲她笑了笑。她能理解顾尘的心情,她想回家,归心似箭。但能不能赌出玉矿,对现在的顾尘来说无所谓,对她自己,却很重要。毕竟以后是否能立足,靠的应该还是她的真本事。做一个对二皇子来说有用的人,比玉妃义女这种虚名要强很多。

    “你不必道歉,其实你不提醒,我也会留下把玉矿找到再说的。刚才只不过是忘了。”顾尘不好意思地笑道。

    说完她站了起来:“走吧,咱们出去,吃了早餐就去找矿。”

    两人相携着走了出去,招呼樱嬷嬷等人进来做事。秋月见叶琢平安出来,大大松了一口气。顾尘的情绪不对,她还怕她伤着叶琢。

    早餐早就做好了,是陈四打了四只雉鸡,阿媛拿它们做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雉鸡粥。顾尘是注重生活品味的人,即使在野外,也丝毫不肯亏待自己的胃。

    大家吃了粥,便将东西收拾好,装上了车。而昨天解石出来的石料,叶琢让秋月扫起来,再让阮七在野外刨了个坑,将它们埋了起来,移了一株树栽在了上面。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这里被人刨过一个坑。

    顾尘并没有出言询问叶琢为什么这么做,只是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

    将石头埋好,大家便朝前面出发。马车向前驶了一阵,便看见了一个村落,村子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她们的马车驶进村时,村里的妇女都在一条小河边洗衣服,唧唧喳喳地说笑着,看到马车来,她们都极惊诧。而那些小孩子,则飞快地跑了过来,围在了马车旁。

    “阮七,停车。”叶琢叫道。

    阮七停下车来,看到叶琢和秋月下了马车,朝那群村妇走去,他也赶紧下了车,跟在叶琢的后面。

    那群女人见马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个俊俏的后生,朝她们走来,立刻停住了说笑,好奇地打量着叶琢和秋月,又互相咬着耳朵说话,吃吃地笑着。

    “大娘、大嫂们请了。”叶琢上前福了一福。为好沟涌,她并没有用假嗓音,行的也是女子的福礼。

    “你是女的?”听到叶琢清脆的声音,大家都停止了议论。

    “出门在外,为了行走方便,不得已穿了身男衫。”叶琢笑道。

    “妹子这是要去哪儿呀?”见得叶琢是女的,那些妇人们都大胆起来。

    “我本想去源头村看一位亲戚,结果迷路了。请问大嫂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这是大雄村。”妇人答道。

    另有一年轻媳妇疑惑地问:“源头村?没听说过。在哪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个村口有一条大河。”叶琢指着那条河道,“这条河是从哪里流下来的?”

    “那边。”一个老妇站了起来,指了指方向,想了想又道,“我倒是听人说过有一个源头村。”

    “在哪里?”叶琢大喜。

    “好像……离这里很远。”老妇皱着眉回忆着,过了一会儿摆摆手,“记不得了,老啰。”

    “多谢大娘,我那找找看吧。”叶琢道,向那些女子行了个礼,便告辞了。

    “看看,这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吧?长得又俊又懂礼。”

    “那是。你没看见这有两辆马车吗?还有那些骑马的汉子,应该就是家丁了。王财主家的马车,就没这么漂亮,家丁也没穿得这么好的。”

    后面传来妇人们的纷纷议论。

    叶琢微微一笑,复又上了马车,对阮七吩咐道:“往前走,沿着河边走走看看。”

    “是。”阮七重又驾了马,朝前面走去。而顾尘她们为了安全起见,一直没有从车上下来。

    “姑娘,您刚才跟她们说的那些话,是个什么意思?”秋月不解地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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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琢介绍:
玉不琢,不成器。
她将用手里的刻刀,
雕刻出世间最美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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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水已有完结文:《知味记》、《良田千顷》、《穿越之茶言观色》,坑品有保证。
玉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玉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玉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