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行者:传说之路TXT下载行者:传说之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行者:传说之路全文阅读

作者:苦行浪子     行者:传说之路txt下载     行者:传说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六章 维护

    贾渝有备而来,成功勾起了万生宗和城主卫朝阳听他说下去的兴趣。

    竟然连白鳞都知道,那看来世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了。

    这样的人见识一定不凡。

    那说出万生宗与卫韩或已到了入世之时,就一定有这么说的道理。

    他肯定知道有什么足够推动万生宗与卫韩两城入世的大事发生。

    且听一听,总没坏处。

    郁深道:“贾老板此来,要说的话恐怕很长,坐下说。”

    他说话还是那么清淡,结合他的神情,甚至给人一种慵懒之感,毫无一门宗主应该给人的雷厉,或是沉稳的感觉。

    若不知他的身份,只依观感来说,恐怕想不到他是个修道者,反倒更像是个温润如玉的书生。

    贾渝向郁深抱拳道:“多谢郁宗主。”

    不过,他却没有入座,而是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两排落座的人中间。

    又面向卫朝阳道:“话的确很长,因为半年来,世事多变。其实贾某在昨日拜会卫城主之前,已多次想把收到的信息告诉万生宗与卫城主,但一想到洛水之北鹰涧外加剧来犯的异兽,实在不知该不该说。”

    所有人眉头皱了起来。

    郁深倒还是语气淡淡地,道:“贾老板是怎么知道鹰涧外的异兽正在加剧来犯的?”

    贾渝摇头苦笑,道:“说来惭愧,我贾家以开在各城的流金消玉苑为据点,本有收集各城和各道门信息的任务,可我在卫城十数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获取到。异兽加剧来犯,千年大劫脚步临近,还是从外面给我传来的信息。”

    前面说异兽,现在更直言千年大劫。

    卫朝阳面色一沉,道:“贾老板说贾家有收集各城和各道门信息的任务,为谁收集?周城?还是大秦的李家?”

    卫朝阳与郁深看起来完全是两面,只看其面目,就让人感到一股威严。

    万生宗和卫韩两城无惧于天雷宫和大秦,他们也没有什么不能让天雷宫和大秦知道的,但贾家若是为天雷宫和大秦在各城行收集信息的事,那就为人所不齿了。

    卫朝阳此刻脸色阴沉,低声质问,显然是压制着心头怒气。

    贾渝却是沉得住气,道:“卫城主切莫误会,我贾家与大秦李家的确有来往,但那只是为了行事方便,掩人耳目。在世间各城收集信息,传递信息,为的却是盟友。”

    卫朝阳脸色稍稍缓和,道:“盟友?”

    贾渝道:“诸位有所不知,除卫韩外,世间各城已经达成了结盟。但结盟的目的,却一变再变,这也是我下定决心要告知诸位的原因。”

    已经达成结盟,但结盟的目的却一变再变?

    众人疑窦丛生。

    郁深却好似并不在乎这个,只问道:“贾老板说异兽加剧来犯,千年大劫临近的消息是从外面传来的,这个外面是什么意思?”

    贾渝道:“贾家最早获悉这个消息,是近四月前,言行公子在佛城为说服落霞寺结盟而说出,那时言行公子离开卫城已过一月。而在离开卫城后,到去佛城前,言行公子已先后去了张、林二城,在那两城都没有提到这件事。”

    佛城,是曾经千年大劫异兽大潮的必经之路,落霞寺对异兽自然是知情。

    再结合贾渝的话,看来言行知道异兽和千年大劫的消息,却也没有随意外传,这倒是令人感到安心了。

    今日已经数次听到言行了。

    郁深道:“言行,就是几月前曾到过万生宗的那位火行行者?”

    易沉道:“是,圣女入玄武山朝拜后,玄武神君指点圣女远道苏城寻横公鱼以解除籍之地疫病,我与圣女到苏城后,正巧他也刚从言城到了苏城。”

    郁深道:“这么说来,世间各城结盟一事,是他促成的了?可他又怎会与你们一起到卫城来?结盟一事你们没有早早回绝他吗?”

    洛依一直一言不发。

    万生宗圣女不能有私情,她要表现得她与言行并没有什么关系。

    其他几个知道洛依与言行有情的人为了维护洛依,也什么都没对外透露过。

    所以别人只是隐约听到过有这么个人到过卫城,至于为什么来的,就谁也不知了。

    现在听到贾渝的话,自然也就认为他恐怕也是为了促成结盟的事而来的。

    易沉解释道:“他并不是为结盟而来的,在苏城时,我与圣女已对他说过,万生宗和卫韩两城都不会介入世间争端。他之所以随同来到卫城,是因圣女入玄武山朝拜时,带了两个冒犯玄武山的天雷宫身居高位的人出来,顺便从那两人手中取来一块令牌,那块令牌可以让我们一路通行无阻。而他得知了圣女手中有这块令牌,又有心去往各城,便随我们一同回来,等我们再用不上那块令牌之后,取走那块令牌上路。”

    不知情的人纷纷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倒是合理。

    要在天雷宫层层把守下去往各城,这么一块可以通行无阻的令牌的确值得多走上两千里。

    郁深沉思道:“火行,自称行者。”

    看向白鳞,道:“白鳞姑娘,你受玄武神君所托,去黄龙山保护的,也是他?”

    之前知道白鳞受玄武神君所托去黄龙山保护一个人,他们却不知那人是谁,从刚才白鳞与贾渝的对话,可以看出那个人就是言行了。

    白鳞点了点头,同时奇怪地向身边的洛依瞥了一眼。

    怎么谈到了她朝思暮想的言行,她却一言不发,万生宗看起来也像是对言行一无所知?

    看到白鳞点头,郁深就更加感到奇怪了,道:“玄武神君为什么会知道他?还要白鳞姑娘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保护他?”

    易沉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再解释了。

    一直缄默的洛依终于道:“玄武神君命我远道苏城,其实就是为了结识他。在苏城相识之后,得知他修行遇困,不知气府何在。后来,我与易师兄在石湖捕获横公鱼时,天雷宫的鬼面向我们暗下杀手,是他舍命相救,我才能幸免于难。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回城途中,经过玄武山时,我带他入山,恳请玄武神君替他解了气府之困。再从托付白鳞姐姐去黄龙山保护他来看,玄武神君有预卜天机之能。事后想来,我那时去苏城,后来发生的事,都是玄武神君的安排。”

    洛依说的很平淡,没有表现出与言行有任何私情。

    带外人入水行圣山,确是不妥。

    但言行一来是同为五行的火行出身,二来听洛依的话,细想来,倒确像是玄武神君有意为之。

    玄武神君先通过洛依认识了言行,帮他解了气府之困,后又托付白鳞去保护他...

    而言行又是为了世间各城结盟奔走的人。

    郁深缕清了这中间的关节,不置可否地道:“难道玄武神君有意插手世事?”

    玄武神君行事,像玄武山中的迷雾一般,让人看不透。

    蒙着一脸黑纱的洛依道:“过去我也想不通,我与言行在玄武山时,言行本恳请玄武神君出山主持世间大局,而玄武神君明言不插手与天雷宫的争端。可从事实来看,玄武神君虽未亲自插手,但也没有袖手旁观。”

    托付白鳞去保护言行,就是无法辩驳的证明。

    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认同。

    而同时,所有人又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被万生宗奉若神明的玄武神君都要保言行插手世事,万生宗和卫韩两城还能对外界的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吗?

    贾渝还未说起外界的消息,只是提到了异兽和千年大劫的消息是言行在落霞寺说出的,而后就在众人的疑问中牵出了玄武神君,又因玄武神君的意向,而让万生宗有了过问世事的意向。

    贾渝看出了这种倾向,心道:那位从未露面的玄武神君,对万生宗的影响还真是意想不到的深远。

    在场的人带着心中的问题看向贾渝,却忽然感到另一种怪异。

    从易沉解释言行为何来到卫城时不经意说出玄武神君开始,而后郁深和洛依数次提起玄武神君,但贾渝却没有表露出一点应该有的震惊或是欣喜等别样的情绪。

    很快,他们就又联想到了言行。

    郁深道:“看来那位言行把玄武神君的消息也说出去了。”

    他的语气终于有了些变化,听起来似乎有几分不悦。

    万生宗对玄武神君奉若神明,在万生宗心里,玄武神君不愿露面,那他们就不该外传。

    何况,如今天雷宫势大,并且居心叵测,若让天雷宫知道了玄武神君存世,恐怕会给玄武神君带来麻烦,这是万生宗不愿见的。

    洛依道:“郁宗主莫要动气,其实我第一次入玄武山见到玄武神君时,我还以为他是玄武一脉的某位前辈,并不知他是玄武神君。后来在在苏城听到枕星河徐怀璧徐老前辈的话,才猜出来,第二次入玄武山时,一问之下,玄武神君没有否认才知道。”

    这话是让郁深和其余几人不要对言行生气,因为玄武神君存世的消息,枕星河比万生宗知道的还早。

    其余人听这话,又感到奇怪。

    洛依从玄武山回来后,只说千年前玄武神君存世,还有青龙神君也存世。

    他们还以为都是洛依在玄武山听玄武神君自己说的。

    易沉道:“的确如此,枕星河早就知道青龙神君存世,圣女说起在玄武山中见到了一团灵气的玄武一脉前辈,徐老前辈就从青龙神君去了玄武山推断出玄武山中那位前辈就是玄武神君。而且,青龙神君在苏城收了一位弟子,那位师姐也是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洛依能够知道玄武神君,还是多亏了枕星河。

    郁深还是略有不快地道:“可是枕星河与青龙神君那位弟子却没有对外说起过。”

    洛依道:“那位师姐说起时,言行也在场。”

    青龙神君的那位弟子,也就是柳嫣然,她既然能告诉言行,那言行自然也能告诉他信得过的人。

    洛依虽然想在人前撇清她与言行的私情,但是话里话外还是忍不住维护言行。

    这一句话,让郁深顿时哑口。

第三百七十七章 非常人所及

    因为言行的暗里争执,贾渝也听出来了。

    贾渝道:“其实,言行公子并没有把这些秘密四处宣扬,不该知道的人都还不知道。郁宗主切莫怪罪言行公子。”

    被洛依顶了一句的郁深,眯着眼睛看了贾渝一眼,道:“你是该知道的人吗?”

    贾渝若也是五行的修道者,那还罢了,毕竟五行同奉神君,可贾渝并不是修道者。

    贾渝闻言一窒,随即正色道:“贾家负责传递消息,有些秘密自然也会知道。但贾某向郁宗主和诸位保证,除了我贾家极少数人外,再没有把不该传扬的消息传扬给不该知道的人。言行公子尚且三缄其口,我贾家无论如何也不会陷言行公子于不义。”

    又是言行。

    没有见过言行的人不禁纳闷,这言行到底是什么人?

    撇开玄武神君又是帮他又是保他不谈。

    竟还能让贾渝这样一个见都没见过他,还是出自那个富甲天下甚至与大秦李氏多有往来的贾家之人,言必称言行公子。

    前面更说了言行的命对世人来说无价。

    这也不会是贾渝个人的评价,而是早有心洞悉世局的贾家给出的评价。

    身为万生宗圣女,本应比旁人更加尊奉玄武神君的洛依亦为之出言维护。

    易沉亦有维护之嫌。

    白鳞就更不用说了,在黄龙山舍命救下言行,近两千年的修行之功,说不要就不要。虽有玄武神君的托付,但白鳞能做到毫不保留的程度,也足见她对言行是另眼相看。

    郁深摇了摇头,道:“一个个这么维护,这言行,自称行者,他真的当得起行者二字吗?”

    贾渝声音颤抖地激动到:“当得起,他是千年以来,第一个名副其实的行者!”

    在座之人豁然转头看向贾渝。

    千百年来,这世间不是没有人自称过行者,但没有一个名副其实的。

    那些自称行者的人,甚至一件值得称道的事都没有做到过。

    说他们有一颗行者之心,倒不如说他们只是借行者之名沽名钓誉,而这样的人最终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没有钓到名,反遭至来自天雷宫的杀身之祸。

    近些年来,唯一让人看到行者出世希望的,也只有十九年前跻进百英决前四的言休。

    但那时言休也不敢自称行者,只称以行者为志。

    现在贾渝却坚定地说言行是千年以来第一个名副其实的行者!

    行者,不是扣在自己身上的一个名号就可以的,他需要做到顺苍生大义,行苍生之所愿。

    他们都知道言行行走于世间各城,有这颗心。

    但有这颗心不够,他要名正言顺名副其实,就需要做出足以令世人信服的实绩。

    贾渝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但他还那样说,就说明言行真的做到了!

    可郁深却不敢苟同,道:“依贾老板所说,他已促成了各城结盟,不得不说,在天雷宫霸权下能做到这一步,的确很了不起。但若因他此举,给世间苍生百姓带来了一场生灵涂炭的灾难,他就不是令世人称颂的行者,而是被后世唾弃的罪人。”

    贾渝眉目坚定,道:“不,他只会誉满天下,像曾经的行者,不,是像曾经的神君一样,成为后世的传说!”

    越说越没边了。

    郁深叹了口气,不想与贾渝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卫朝阳看郁深已有些不耐烦,又看向贾渝,道:“贾老板,你既然是来传递消息的,那就把你知道的,从头说一遍吧。”

    万生宗对各城结盟一事,并不是很想听,对贾渝的兴趣,只是想听到一些道界的事,毕竟他们心里还是期盼日后能得到道界的支援的。

    但贾渝说的关于言行的话,让没见过言行也根本不了解言行的人感觉太言过其实了,进而对贾渝的话也打上了疑问。

    相比贾渝说的话,他们更认可玄武神君和白鳞对言行的态度,尤其是玄武神君事先对言行的安全做出了安排,这才是印证言行确实不凡的关键。

    但言行到底重要的哪里,他们还是不知道。

    而卫朝阳虽说也是万生宗修道者出身,但他毕竟还是多了卫城城主的身份,相对别人而言,他更想知道贾渝说的各城结盟已成,而结盟的目的却一变再变,这是为何?而现在的目的又是什么?

    贾渝理了理思绪,缓缓道:“这话说来话长。我贾家虽然多年来一直有心也留意各城和各道门所发生的事,但其实一直以来,所知道的都不多,也大多并没有什么价值。因为天雷宫和大秦强权下,各城各道门都不敢有什么动作。但是一切在半年前发生了变化,卫韩两城与大秦互不相扰,一向也无事发生,所以没有察觉。”

    卫朝阳脸上忽然浮现出悲痛神色,道:“可是与今年除籍之人大增有关?”

    贾渝点了点头,道:“半年前,凌风谷杀张城执禁团十一人,引起天雷宫震怒,祸及天下。除卫韩两城外,各城大举查禁,又降下雷罚以震慑道门。其中言城被除籍之人逾五千人,这也使得言行公子再也无法忍受天雷宫强权欺压,无端发难。”

    这件事,洛依和易沉在苏城时就知道了。

    后来沈浮和卫菁菁也从他们口中听说。

    但彼时,言行还未去过张城,还不知凌风谷为什么要这么做。

    易沉不禁问道:“凌风谷为何要这么做,应已查明了吧?”

    贾渝道:“是,幸得言行公子横空出世,自他开始行走世间后,风云骤变。可以说,如今世间几乎所有的秘密,都被言行公子一人揭开,所有的势力,也都因他一人而结成了一张网。之所以能结成这张网,就是因为言行公子查明,张城凌风谷已决意于明年百英决讨伐天雷宫。先杀执禁团十一人,只是为了提前加剧各城各道门对天雷宫和大秦的仇恨,以便明年百英决时,各城各道门能站在张城和凌风谷一边,合力讨伐天雷宫。”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感到心惊。

    凌风谷的疯狂,使得数月前,各城数万除籍之人被押送到除籍之地,那里的凄苦,万生宗是耳濡目染的。

    同时他们也都知道了,张城和凌风谷这么做,是完全不计后果,绑架了各城各道门,逼得他们只有选择合力放手一搏,陷世间百姓于水火。

    郁深哼了一声,道:“你口中说的,什么促成结盟都是那言行的功劳。但张城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贾家在张城的人岂能不知?只要你贾家把消息传出去,结盟自然也就成了。”

    贾渝道:“郁宗主也说得太简单了,其一,我贾家在张城的人,的确在事发后不久就知道了凌风谷杀了执禁团十一人,但却不知他们背后真正的目的。其二,张城事出后,驿道即刻被封锁,消息无法传递。若不是言行公子心智非常人所及,又伪装成奉李令山之命查探凌风谷的天雷宫鬼面与张城监察司和执禁团周旋,通往张城的驿道只怕到现在还被封锁,凌风谷的真正计划也无人得知。此外,事发在张城,可想而知张城事后遭到何等欺压和报复,而言行公子以一颗仁心,利用伪装的鬼面身份,当众惩戒了盘剥百姓的监察司,后又假传李令山暗查凌风谷的需要,让张城此后得到天雷宫霸权以来从未有过的清明。诸位有所不知,张城百姓对言行公子伪装的那位鬼面大人感恩戴德。”

    郁深未及深思,的确把言行所做到的事想得太简单了。

    一位长老不禁莞尔,道:“伪装成鬼面,他倒是真想得出。”

    站在卫朝阳身后的卫菁菁忽然道:“这事我知道,还真不是他想出来的,他那身鬼面的衣服和面具,是程洛送给他的。”

    不知情的人听后震惊。

    郁深道:“程洛?为何?”

    卫菁菁道:“圣女继任大典当日,言行离开卫城时,我送他出城。在城外,程洛突然出现把他拦下,本想把他扣留在卫城。但他说服了程洛,临别时,程洛把魊鬼的衣服和面具给了他。”

    郁深眉头越皱越深,道:“说服程洛?怎么说服的?”

    卫菁菁道:“他说程洛不同于一般的天雷宫修道者,可以成为朋友。而程洛也并没有对他表现出敌意,反而对他敢自称行者,又能从言城来到卫城感到敬佩。一开始,程洛并不想放他上路,但他以什么大秦食子又说什么为大秦无数孩童的冤魂向天雷宫讨个公道让程洛退步,最后又与程洛打赌交手,胜过程洛,而后程洛就放他上路了。”

    听得云里雾里。

    程洛他们都认得,的确不同于一般天雷宫门下,甚至很难感觉到他的杀性。

    但他竟然会对行者感到敬佩?

    还有那大秦食子,无数孩童的冤魂是怎么回事?

    言行还与程洛交手,还胜过了程洛?

    卫菁菁看着他们疑惑的脸色,道:“与程洛打赌的交手,是程洛担心他继续上路太危险,不愿放行,而他说,只要不遇上与程洛同等修为的人他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最后,他提出程洛不用出雷法第六重修为,他若胜了,程洛就放他走。最终一番交手之下,他逼得程洛不得不用出第六重修为。程洛也当即认败,放他上路。”

    一面为程洛的磊落行径暗暗叫好。

    一面也为言行的修为感叹,程洛不用出雷法第六重修为,如他座下的四鬼面一般,言行竟当真能胜得过。

    不过,随即想到那夜黄龙山下硬憾雷池的紫色火海,这也就不奇怪了。

    贾渝接话道:“所谓大秦食子,言行公子亦在第二次到访枕星河,解释程洛为何会放他上路时说到过。在大秦,有一份食子移契,即所有的天雷宫门下修道者,都需在尚不记事之前由生父生母送交天雷宫代养,只要能熬过最初的雷噬之苦,成为一名修道者,那么,天雷宫会依照送交的孩子日后的修为和职务每月给其生父生母一定的银两,称为反抚。多的是大秦百姓依靠食子,从此不劳而获,衣食无忧。但有太多的孩子熬不过去,所以,也就有了那无数的孩童冤魂。”

    洛依补道:“此事,我与易师兄在大秦城郊客栈落脚时也略有耳闻。”

    她想起了初次在往来客栈,那个店家与女主人争执要送孩子去天雷宫时说到过的只言片语。

    冷血无情,残忍至此!

    愤怒跃然于每个人的脸上。

    这也难怪程洛在听到言行说要为这无数孩童冤魂讨个公道时会退步了,他就是这么熬过来的,自然对那种无处可申的冤屈感同身受。

    天雷宫那不寻常的强盛的根本竟然源于这里,为了霸权,为了私欲,简直禽兽不如!

    这种事,也不知持续了多少年,而世人竟都不知!

    郁深那温润如玉的脸上,已经憋得通红,怒喝道:“你们贾家说什么收集各城信息,竟连这种惨无人道的事也不知!”

    听得满心怒气,而贾渝的话中之意这还是言行说出来他们才知道,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贾渝满脸惭愧地道:“贾家探听消息,首要是明哲保身,尤其在天雷宫脚下,更是处处束手。而这种事,在大秦是个禁忌,只在大秦百姓间心照不宣,无人敢说起。”

    郁深对贾渝的辩解显然不满意,道:“那言行才出言城数月,在大秦的时日更短,为什么会知道?”

    贾渝低下头,道:“所以说言行公子非常人所及。”

    这一次,在场的人都认同了这个评价。

    不止修为令人惊叹,还能做到常人所做不到的事,探知各种秘密,更有一颗为张城解难的仁心,甚至还向程洛说出了可以成为朋友这种看似离经叛道的话。

    现在,他们都更想知道言行还做到了哪些事。

第三百七十八章 详说(一)

    郁深还对贾渝说起的大秦食子移契耿耿于怀。

    旁人又何尝不是在心中痛斥天雷宫这等禽兽行径。

    卫朝阳叹了一声,道:“郁宗主,各位长老,也不要迁怒贾老板,这件事就算我们知道了又能如何?”

    这才是实话。

    万生宗有自己的使命。

    而十城分立以来,不正是为了自己的使命才与天雷宫签下了那份和议协约,对外界的事不闻不问吗。

    说起来算是隔绝,但数百年来,对天雷宫和大秦所做过的事又怎会真的一无所知。

    别的都不说,单就除籍之地的人是怎么来的,不问也知了。

    再加上卫韩两城也不是与外界毫无往来,多少还是有点来往通商的人,也自然多多少少有些外界的消息传来。

    除此外,还有十年一届的百英决。

    就是再不想听,对于世局的现状,也还是能大致听出看出的。

    刚刚听到的食子的确惨无人道,但天雷宫倒行逆施引得天怒人怨的事还少了吗?

    那些曾经闻听到的事,最终还不都是又因为自己的使命而自欺欺人,权做不知。

    过去无能为力。

    现在,就更无能为力了。

    白鳞不是万生宗的人,也不是人。

    随着接触的人多了,听说的人世间的事多了,有一件事她也慢慢更加懂了。

    白鳞摇头嗤笑道:“看来与天雷宫为敌,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看着你们,我倒是更佩服他了。”

    至于刚才听到的骇人听闻的食子一事,那是人世间的恶,与她无关,只不过加深了她对天雷宫的厌恶而已。

    白鳞的话,带着毫不客气的讥讽。

    讥讽万生宗对天雷宫表现出极度的不满,又不敢出头。

    众人的脸色也随之浮现了羞愧,如听到郁深指责时的贾渝一样。

    白鳞现在对贾家的人却生出了好感,在黄城时亲眼见到贾全甘冒风险救助言行,贾全更曾说出了可以为言行而死。

    看着贾渝,白鳞和颜悦色地道:“贾老板,你的话还没说完。”

    她现在对言行的事更加感兴趣了。

    贾渝看着其余人也正看着他,好像都在等他继续说下去,接上他前面的话,道:“获悉了张城和凌风谷的计划,言行公子感到各城各道门都没有了退路,应尽快把这个消息带出去,尽快说服各城各道门结盟,早做准备。又在安顿好了张城后事,再多逗留了两日以不让监察司和执禁团生疑后,再次去往下一城。”

    沈浮认为言行的做法有些不妥,道:“他惩戒张城监察司,又以伪装的鬼面身份严加约束,这固然是出于一片仁心。但一旦败露,张城要遭受的又将是更重的报复了。”

    世间事,并不是出于一片好心就能有好结果的。

    易沉与言行有过交情,对言行也有些了解,赞同道:“对,以他的聪明才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这么做给不了张城多长时间的太平,会带来的后果也不值得这么做。”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贾渝一再说言行非常人所及,但这么做无疑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贾渝点头道:“的确,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但言行公子有这么做的理由,事实也证明,他的判断没有错,如今已经不需要担心此事败露了。”

    卫朝阳想不通这件事有什么可免于败露的办法,道:“为何?他判断出了什么?”

    贾渝抬起头,满脸赞叹地道:“从程洛放他上路,以及他在卫城知道了除籍之人在建一道抵御异兽的墙,还有对各城道门,最重要的是对凌风谷的处理,言行公子判断出大秦首相李令山知晓千年大劫将至,在这个时候不想再强压世间道界,有对话的可能,甚至有合作的可能。”

    竟然做出这种判断。

    一位长老道:“要说程洛对万生宗有合作的想法,这倒算是事实。可李令山对世间道界,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

    贾渝脸上的崇拜之色不减,道:“除万生宗和卫韩两城外,依天雷宫与各城各道门之间的仇恨,任谁都认为没有可能。但言行公子不仅做出了这个判断,更证实这个判断是对的。在他离开张城,抵达大秦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约见了他。”

    卫朝阳道:“谁?”

    贾渝双目一凝,道:“大秦首辅,李令山之子,大秦首相的继任者,李治平。此人胸有韬略,身怀经世之才,正是他的出现,与言行公子联手谋划,让一切不可能的事都成为了可能。”

    卫朝阳道:“李治平又是怎么知道言行的?”

    贾渝道:“程洛在卫城放走言行公子后,当即回到天雷宫向李氏父子禀告了言行公子一事。而李氏父子非但没有问罪程洛,事后,李治平更亲自秘密约见言行公子。那一次会面,李治平开诚布公,说出了千年大劫将至,世间苍生需要行者,他与李令山期望看到行者出世,但又怕看到行者出世。因为李氏父子深知天雷宫不是可以为苍生抵挡灾劫的力量,而行者若是过早出世,免不了与天雷宫有一场大战,而李氏父子想为世间苍生保存下可以救世的力量。”

    匪夷所思,李氏父子竟然心存此念?

    郁深道:“李氏父子的话可信吗?”

    贾渝道:“言行公子此后去到各城提及此事,各道门也都提出过这个疑问。言行公子都将他们说服,其原因有三。其一,李氏父子默许言行公子于各城行结盟之事,更暗中相助。其二,李氏父子知晓千年大劫将近。其三,枕星河苏壁苏老先生远行前曾到天雷宫见过李氏父子,劝他们以苍生为念。”

    “但其实,这几个原因都可不谈,只一点,李氏父子没有擒也没有杀言行公子,就足以证明了,因为他们根本无需借言行公子暗做阴谋。要说李氏父子的私心,那就是赎罪。因为他们不认同李家先祖所为,也不认同天雷宫霸权下的世间现状。李家世袭大秦首相,曾经也有过数位想对天雷宫霸权下的世间现状做出变革的人,只不过那些想要变革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以李氏父子无可奈何,不敢轻言变革,也在等待时机,而言行公子的出现,就是最好的时机。”

    有人微微点头。

    其实对万生宗而言,李氏父子的行为动机更好理解。

    且不说什么赎罪,也不说什么对天雷宫霸权下的现状不满不认可想要变革。

    只要知道千年大劫是真,并且脚步越来越近,就知道真正的大敌是什么。

    但也还是有人心有疑虑。

    不过,贾渝的话才刚开始,后面还有很长,还有很多事发生,听完就还会再次改变看法。

    卫朝阳道:“贾老板请继续。”

    贾渝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次会面中,李治平还说起了另一件大事。天雷宫中,有人私欲膨胀,也对李令山近年来对各道门的温和态度不满,心生反意,并已开始切实的行动。无独有偶,天雷宫反叛的人与凌风谷和张城一样,也将行动定在了明年的百英决。李氏父子要确保清楚叛乱,本可在反叛者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提前将之一一清除。”

    “但在言行公子说出凌风谷与张城的计划后,与李治平共同谋划,在明年百英决前,诱使意图反叛的人聚合更多的力量,而后在百英决时借助世间道界进一步削弱天雷宫的力量,也逼迫天雷宫退让,届时李氏父子顺势与各城各道门达成和议。那时,天雷宫内一切有心脱离李氏父子掌控的人都被清除,李氏父子也就能从容地控制天雷宫,也能顺利地制约天雷宫对各城道门和行者出世的阻碍。”

    “原本凌风谷和张城的计划是不计后果,胁迫世间各城各道门覆灭了天雷宫,那必定是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且几乎没有胜算。到此时,结盟目的第一次发生了变化,出现了更好的局面,也有了胜算。后来,言行公子二访枕星河时,说出这一切促使枕星河与苏城达成结盟,而徐怀璧徐老先生提出届时重启十议。”

    这个变化出人意料,也让人眼前一亮。

    原本如郁深所说,结盟讨伐天雷宫,或许是自寻死路,更在千年大劫到来之前就先将世间百姓拖入水火之中。

    可现在,若都是实情,无疑是最好的局面了,料想还是会死伤惨重,成功的几率也摆在眼前。

    而李氏父子竟会借助世间道界清除天雷宫门内叛乱,这就增加了这对父子的可信度。

    有了李氏父子暗中联手,言行在张城所做的事自然也就不怕败露了。

    郁深微微颔首,道:“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倒是峰回路转,局面大好。但贾老板此前说,结盟的目的还有变化?”

    贾渝点头道:“是,最新的变化近来刚刚发生,且容我一步一步说。”

    卫朝阳道:“枕星河与苏城最初是因何不愿结盟?”

    贾渝道:“枕星河近一两百年走出了当年道界西行高人尽数折损的桎梏,又再高人辈出。这也使得苏城受益,天雷宫对枕星河与苏城的态度近乎于对万生宗与卫城,苏城近百年来世事清明,百姓丰足,与天雷宫和大秦的仇恨也不那么深。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枕星河早就知道千年大劫将近,深知要积蓄力量以应对千年大劫。言行公子初到苏城请求结盟时,显然没有胜算,自然是拒绝了。可之后得知了张城和凌风谷的计划,又与李氏父子共谋,一来没有退路,二来局面大好有了胜算,自然也就结盟了。”

    卫朝阳皱着眉头,道:“枕星河早就知道千年大劫将近?”

    贾渝道:“青龙神君早在三十几年前就在枕星河,枕星河知道并不奇怪。”

    郁深道:“竟然早在三十几年前,那枕星河应该对过去的事知之甚多了?”

    贾渝道:“枕星河知晓的事,都在言行公子二访枕星河时全部告知了言行公子,彼时家兄贾通也在场。在下会把知道的所有事都一一告知诸位,容在下按照言行公子的行程一一说来。”

    白鳞呵呵一笑,道:“好像现在人世间所有的事都绕不过他。”

    贾渝自嘲一笑,道:“我贾家说是传递消息,但真要说起来,不过都是为言行公子一人传递消息。这世间若是没有他,也没什么好说道的。”

    黑纱之后,洛依的脸上笑意盈盈。

    写满了幸福与骄傲。

第三百七十九章 详说(二)

    十城九道门。

    针对天雷宫和大秦结盟,再去除万生宗和卫韩两城,实际结盟的,为七城七道门。

    截止贾渝的话,言行后面走的路还很长。

    已经听到的事,匪夷所思又峰回路转,带来了大好的局面。

    在座的人已预想到后面发生的事会很精彩,但不知是何种的精彩。

    个个竖耳聆听。

    贾渝也不卖关子,继续道:“言行公子在与李治平一夜密谈后,第二日清晨带着他所知道的秘密前往林城。先到了林城流金消玉苑,本欲先见家兄贾腾,向家兄贾腾了解林城情势后再做下一步打算。可他到时,正是晚饭时分,人多眼杂,他毕竟是个生人,为了不给贾家带来麻烦,他先在大堂饮酒也稍作休憩。可仅仅是在他饮酒的两个时辰,就从身周林城的人,尤其是青仁堂修道者的反常表现上看出了林城的关系错综复杂。”

    易沉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他的行事作风,初到苏城时,他也没急着去拜见星河凌虚,也是先投石问路。”

    沈浮道:“他看出了什么反常表现,林城又是如何关系错综复杂?”

    贾渝道:“此事是家兄贾腾说出的,言行公子留意到他仅仅只是以一副生人面孔出现在人群中,四周的人却都因此警觉,交谈的声音也控制着不让他听见,排挤孤立之意很是明显,本是寻欢消遣之地,本不应如此。夜深无人后,言行公子见到了家兄贾腾,直接问道林城是否暮秦的派系猖獗。而事实的确如此,林城有太多人坚信这世间不消多久就将被天雷宫掌控下的大秦一统,这些人就急着先为自己谋个好出路,早已倒向了林城监察司,其中不乏林城权贵,耳目遍及林城。只要有一丝与天雷宫敌对的风吹草动,立马就会传到监察司耳里。”

    易沉闻言一惊,道:“好在他没有冒然行事,否则必将引来追查。”

    贾渝道:“正是,言行公子此去林城最终一定是要拜会林城城主和青仁堂堂主的,而林城这种情势下,他必然是无法直接登门拜会。于是,请家兄贾腾找人通传秘密会见,但林城暮秦之人实在太多,家兄也需要谨慎甄别。家兄本让言行公子稍待几日,以便去找到一个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可谁知,言行公子自己却提出了一个突破口,更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助力。”

    郁深感到多此一举,道:“他既然扮作了鬼面,又有那块令牌,何须这么麻烦,大可以直接约见林城城主和青仁堂堂主,而后私下会面后再摆明身份,不说那些暮秦之人,便是监察司又有何人敢过问。”

    贾渝道:“在张城时,言行公子的确是如此行事。但去林城,言行公子只以鬼面的装扮和那块令牌通过驿道,入了林城后,随即换了寻常人的装扮。”

    郁深不知言行为何放弃这么便于行事的伪装,道:“为何?”

    贾渝道:“因为那时李氏父子已成盟友,且在言行公子看来是最重要的帮手,为了不给李氏父子带来可能的猜疑,言行公子不想让人泄露出一个鬼面到过张城又忽然出现在林城。仅仅在张城,李氏父子可以借暗查数月前凌风谷的事压下,名正言顺,可再出现在林城,就不那么好压了。”

    众人点头。

    宁愿给自己增加麻烦和风险,也要保护好盟友。

    又一位长老颔首称赞,道:“确是处事周到,心思缜密。”

    沈浮道:“那他提出突破口是什么?意料之外的助力又是什么?”

    贾渝不禁感叹道:“那也是言行公子在人群中饮酒时注意到的,一位女子一入流金消玉苑,就和言行公子一样让人敬而远之,而旁人对她的称呼,让言行公子知道她本是青仁堂的弟子。这让言行公子感到很奇怪,当时在流金消玉苑的青仁堂弟子很多,为何独独对那女子是这种态度。于是,便向家兄问了一句,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卫菁菁蹙眉道:“本是青仁堂弟子?”

    贾渝叹了一声,接道:“那女子也是个奇女子,名叫汪琴。虽然如世人和修道者一样出不了城,但却一别青仁堂十九年,数月前天雷宫降下的雷罚致使青仁堂死伤惨重,而她修为本不俗,当时却也不在青仁堂抵挡雷罚。过去青仁堂就对她多有非议,那之后,更有将她逐出青仁堂的声音。”

    卫菁菁听后更加不解,道:“没有出城,身在林城,却一别青仁堂十九年?这又是为何?”

    贾渝道:“这就要说到一片禁地和另一个奇女子了。言行公子那随口一问,就把要如何安全地秘密会见林城城主和青仁堂堂主的难题给解了。”

    冥冥中运数使然。

    不等人再发问,贾渝又道:“林城城外三十里,有一片禁地,那是一片十里枫林谷。诸位有所不知,那片禁地本是对天雷宫而言的,并非对林城是禁地。只是后来,开始有不知情误入的人都被打了出来,慢慢被传开。而后又有人不信,扬言要去试探,好事的人去看热闹,又见进去试探的人被打了出来,渐渐的,林城的人也就不再到那里去了,甚至提起的人都少。家兄本没有想起那片禁地,但言行公子无意间问起汪琴,这才牵了出来。本也不想言行公子去招惹那禁地里的人,但一想言行公子机智过人,又修为高深,若能成功借用那片禁地,就可避开所有与林城复杂形势相牵连的人,在最安全的地方会见林城城主和青仁堂堂主。”

    易沉难以相信,道:“对天雷宫而言的禁地?林城竟会有这种地方?”

    别人也很难相信。

    贾渝道:“那片禁地,是十九年前,张知秋束手就擒前,与天雷宫的交易留下的。”

    郁深双目一凝,道:“张知秋?”

    张知秋若还活着,如今是四十多岁,比郁深还是要年轻些。

    而张知秋当年带来的震动,郁深也是亲历者,不止郁深,在场的长老们和卫朝阳都是亲历者。

    那时,他们都以为张知秋和言休会带来这世间的变革。

    可惜啊。

    而在场的几个年轻人,易沉,沈浮,洛依,卫菁菁,对张知秋这个名字也是多有耳闻,听到的传言无不说此人是个天纵奇才。

    不禁也为之惋惜。

    贾渝继续道:“十九年前,天雷宫费尽周折欲抓捕张知秋昭世处决,陆续派出了多位和程洛一样的乾坤十鼎。但张知秋一身遁风术遁风无形,他们始终找不出张知秋的行踪。后来,他们得知张知秋与一女子相爱,竟以那女子胁迫,逼迫张知秋就范。最终,张知秋自知终将是难逃天雷宫魔爪,便与天雷宫做了个交易,确保那名女子的安全,并不容许天雷宫的人踏足那片张知秋亲手为那名女子所种下的十里枫林谷。念及张知秋当时对天雷宫的威胁颇深,而那名女子当时看来无足轻重,负责抓捕张知秋的人便同意了这个条件。时至今日,天雷宫竟然也没有食言。而那女子,从此后,至今十九年,一步也未出过张知秋为她种下的那片十里枫林谷。”

    用情之深,一个为之付出了生命,一个为之凋零了芳华。

    卫菁菁听得潸然落泪,擦拭眼角,哽咽地问道:“那女子是何人?”

    洛依感同身受,也为之滴下了一滴泪,幸而黑纱之后无人看见。

    贾渝道:“那女子名叫林红叶,正是林城城主林礼仁之女。”

    洛依道:“汪琴就是为了她,十九年不回青仁堂?”

    贾渝长叹一口气,道:“是,汪琴与林红叶年少时相熟相知,姐妹情深。林红叶在张知秋走后,始终不愿离开,而汪琴立誓,若不能带回林红叶,她也不离开。而林红叶不许汪琴踏入属于她和张知秋的地方,汪琴便守在十里枫林谷外。十九年来,汪琴不知劝说过多少次,两人也不知为此大打出手过多少次,汪琴修为不及林红叶,每次入十里枫林谷劝说,总是被打出去。即便如此,汪琴还是不愿离开,这十九年来,林红叶的一应生活所需,还是汪琴帮她置办。”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十九年坚守自己的誓言,的确是个可敬的女子。

    就连白鳞,都为人世间真情动容,心中不禁想要结识这两位女子,也想知道后面的事,道:“后来呢?”

    贾渝道:“言行公子知道这一切后,稍作休息,天还未亮便去了十里枫林谷,在谷外说服汪琴与他同入。随后,林红叶感知到有外人入谷,不由分说,便大打出手。言行公子念及林红叶与张知秋情深,那片枫林又是张知秋亲手为林红叶所种,更是以性命作为交换为林红叶所留下的遗物,实在不忍损毁,交手之下多有保留。而林红叶独自封闭十九年,思念成疾,性情自然不同于常人,见无法将言行公子打出去,失去了理智出手越来越重,致使言行公子断了数根肋骨。”

    洛依的双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虽然是已经过去的事,她也知道言行后来平安,但听到这里还是不免为言行而紧张。

    “汪琴为了保护言行公子,被林红叶误伤。而林红叶见汪琴重伤,更加没有理智迁怒于言行公子,欲下杀手。汪琴见林红叶竟动了杀念,深感失望,别无选择之下,只得用出她从未用出,更未想过会对林红叶用出的术法,以救下言行公子。那是一种毒,用出这道术法时,汪琴让言行公子闭气,而林红叶失去了理智,吸入了毒气。在林红叶中毒性命堪忧之时,汪琴与言行公子拖着重伤之躯合力将林红叶体内毒气逼出。之后,林红叶脱离险境,而汪琴失血过多继而昏迷有性命之忧。”

    听贾渝说来,纵然都没有亲眼见到,也能想到当时情况有多么危急。

    易沉道:“言行虽有留手,但林红叶竟能重伤他,还能将他逼入绝境,木行竟然也有这种高手!”

    贾渝道:“当时林红叶已现太玄相,其实,言行公子后来有说过,那次交手还远不是林红叶真正的实力,她之所以还未爆发出更惊人的实力,只是因为过去从没有人逼出过她的全部实力,她自己也对如何进一步提升修为不得其法而已。据言行公子判断,林红叶因十九年独守十里枫林谷,思念成疾,甚至已快要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但也是造化使然,在冥冥之中摸到了太玄私境之门。”

    众人震惊,齐呼道:“太玄私境?”

    贾渝道:“我不是修道之人,分不清太玄境与太玄私境的区别。但言行公子算得上见多识广了,他说林红叶已将那片十里枫林谷完整纳入了她的气府,已可以意念催动术法,尚缺的,应该只有灵体。还有汪琴,以意念修成独有的术法,言行公子也说她很快会迈入太玄境,甚至也有机会修成太玄私境。”

    现在这些话,在场的人都能听懂了,因为洛依自玄武山回来之后,也将叶光继传授的修行之法公之于众,其中要修成太玄私境,不可或缺的就是强大的意念。

    而汪琴和林红叶竟然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阴差阳错地练成了。

    不得不感叹造化使然。

    白鳞道:“汪琴后来如何了?”

    贾渝道:“汪琴好在只是失血过多,伤并不太重,林红叶及时为她止血,几日后已能正常行动,之后也痊愈了。那次交手,林红叶和汪琴都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汪琴不愿见林红叶对言行公子下杀手铸下无法挽回的大错,阻止了她,也舍命救了她。林红叶终于被汪琴对她的情义所感动,不能接受汪琴对她失望而幡然醒悟。之后,林红叶愿随汪琴同回青仁堂,但被言行公子劝下。言行公子说她们二人最好不要现于人前,就在十里枫林谷修行,等到明年百英决时,再与青仁堂同去天雷宫。感激言行公子对她二人有恩,她们也就依言听从。”

    帮助汪琴完成了十九年的誓言。

    一场大战,置之死地而后生,终于让封闭了十九年的林红叶大彻大悟。

    的确算是有恩于两人。

    贾渝接着道:“几日后,汪琴伤情稍有恢复,便独自去流金消玉苑向在那里的青仁堂门下传话,说林红叶想见林城城主与青仁堂堂主。他们本就是一家血脉,过去林城城主与青仁堂堂主也时有入十里枫林谷劝说林红叶,由汪琴传话说林红叶想见他们,没有人会猜疑什么,更重要的是根本就没有人会到十里枫林谷去。之后,言行公子很顺利的在那里会见了林城城主与青仁堂堂主,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结盟。同时,言行公子还把玄武神君传授他的五行修行之法代传给了他们。”

    面面俱到,毫不藏私。

    确是光明磊落,无愧行者之风。

    因为言行,意外多了连青仁堂原本都不抱期望的两大助力。

    看到木行崛起,两个本与世隔绝的人在这个关头入世,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日后林红叶和汪琴的修为能到何种境界,也让人满心期待。

    依言行的判断,除了玄武神君和青龙神君外,林红叶或许是第一个真正触碰到太玄私境之门的当世五行修道者。

    尽管阴差阳错,但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这也是她的机缘。

    水行万生宗诸人心中,燃起了竞发之心。

第三百八十章 详说(三)

    言行知道了张城和凌风谷的计划,又与李氏父子有了共同的谋划。

    完成结盟,这毫不令人感到意外。

    不过在林城化解林红叶和汪琴封闭的心结,引她们二人入世,却是极大的意外收获。

    言行所走过的路,不知不觉令人听来意犹未尽。

    郁深淡淡的神色中也不禁浮现出了赞许。

    “千年以来,第一个名副其实的行者!”

    郁深心道:或许他真的有资格。

    那位为洛依调理双眼的岳长老敬佩道:“听贾老板说来,此人行事深谋远虑,既能洞悉时局,又能步步为营,可见其胸怀宽广。更兼随机应变之能,于细微处又能见微知著。如此通达干练,世所少见。不知此人多大年纪?”

    只听言行能与一个个身份显赫的人对话,甚至敢伪装成鬼面惩戒张城监察司,事先洞悉了李令山的意图,还能让李治平屈尊与他共同谋划,初到林城就看出形势复杂,进而意外留意到汪琴,后果断把会见林城城主和青仁堂堂主的地方定在了十里枫林谷这片禁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

    这一桩桩事,很自然地让没见过言行的人以为他是个饱经世事的人,而这样的人必然不年轻了,但贾渝一直称公子,这就让人感到奇怪了。

    贾渝苦笑道:“在下初听到言行公子的事迹时,也以为他是个饱经沧桑的人,可数位见过言行公子的兄长都说他年仅二十五六,也确实只是年仅二十五六。”

    岳长老哑然,没见过言行的人也是一样的反应。

    能做到这些事的人,竟然如此年轻?

    简直难以相信。

    易沉证实道:“的确如此,我与圣女在苏城时,与言行和他随行的邱公子同在一艘游船上住了近一月,算是有点交情。其父是言城三城主言信,其人心智深沉,心怀大志,立誓竖起行者大旗,曾言必将荡尽世间雷云,还世人一个朗朗乾坤。也曾亲眼见到枕星河徐怀璧徐老前辈对他另眼相看,对他,我是敬佩的,也自愧不如。”

    易沉比言行年长,时年三十几岁,是万生宗青年一辈的翘楚,身为圣女的随身护卫,地位也是不俗。

    修道之人多不服输,易沉却直言自愧不如。

    而徐怀璧,在场的万生宗老辈都是认得的,曾经苏城双壁之名如雷贯耳,十年一届的百英决会场也都能见到,仙风道骨,卓约超群,这样一个人的眼光,没人怀疑。

    岳长老不禁感叹一声:“果然英雄出少年!”

    卫朝阳感觉到异样,道:“他既是言城三城主之子,又是如何能出得了言城去到苏城的?那时他手中可没有那块令牌。”

    贾渝看了一眼易沉,他早知道言行与易沉还有洛依早就相识,相识的时日不短也互有了解。但今日看来易沉和洛依对言行的事可以说完全没有在万生宗说起过,原因当然是万生宗原本不打算牵涉世局。

    贾渝此刻希望易沉说下去,因为他希望万生宗与卫韩两城也能够入世,或者多少做出一些改变。

    让易沉说下去,更能在众人心中加深与言行的交集。

    至于言行与洛依相爱,这件事贾渝却并不知道,贾家来往的信件中都没有提及,此事本也无几人知道,只有徐怀璧到离火殿之后好似玩笑般地提了那么一句。

    易沉见贾渝看着自己,多少也猜到贾渝的意思,低头瞥了一眼坐在他身前的洛依,终是开口道:“这也是他最让人敬佩之处。我们留住的那艘夜游船的船主,也就是青龙神君的那位弟子,姓柳,让我们称她柳师姐。各自表露了身份之后,柳师姐宴请我们几人,当时,柳师姐也提出了城主这个疑问。言行什么也没说,是与他同行的那位邱公子告诉我们的。”

    “邱公子说,言行多年来日日扮作胡作非为,与监察司沆瀣一气,言城百姓对他多有非议,对他的厌恶之心更在监察司之上。言城三城主对外也是责骂连连,做出对他不报任何期望的假象。那邱公子在言行相邀他出城,知晓他真面目之前,也对他极为厌憎。也正是他多年让人看来是非不分的行经,加之与监察司多有往来,多行贿赂,以致监察司对他没有了戒心。这也让他在言城查禁时,从监察司探听出张城事出,而后决心出城寻求结盟讨伐天雷宫。”

    “为了出城,他又演了一出戏。言城查禁刚结束,对天雷宫和言城监察司的仇视正是顶峰之时,他又与监察司往来,言城世子借故到监察司,见他与监察司司座谈笑风生,当即一顿痛打,更扬言要将他逐出言家。看起来像是言城已无他的立足之地,言行便借机恳求监察司司座放他出城,以散心为由避避风头。监察司收过他太多好处,又觉他实在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也就随了他,给了他一块行商令牌,让他以行商的名义去苏城。在外人看来,他是被言城世子打出去的。”

    邱沐没有说得这么详细,易沉从邱沐简短的几句话中猜出了这些大概,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在场之人听得心中酸楚,要完全打消监察司的戒心,言行需要多长时间的伪装,他今年不过二十五六,他也许在十来岁的年纪就开始了如此长远的布局。

    心计之深,心志之坚定,确非常人能及。

    卫朝阳心道:若能有这样一个儿子,该是多么自豪。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有一个让他自豪的女儿,看着坐在他对面蒙上一脸黑纱的洛依,脸上神情甚是欣慰。

    可他却没看到黑纱之后,洛依那悲伤心痛的表情。

    这表情同样也出现在卫菁菁的脸上。

    所有人都对言行很感兴趣了,很想了解他。

    郁深还是有一事不解,道:“可他不论如何伪装,如何隐藏修为,他毕竟是个修道者,只凭这个身份,应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他出城的。”

    易沉道:“宗主有所不知,在言城也只有极少人知道他是修道者,监察司更不知道,加之他身有异症,更让人信以为真。”

    郁深还没察觉到自己开始为言行感到紧张,急道:“异症?什么异症?”

    易沉脸色也浮现担忧之色,道:“听闻他会因一些莫名的声音而昏迷,我本也不信,但在与他一同来卫城的路上,数次见他莫名虚弱至极,更在经过黄龙山周时陷入昏迷。这也正是他需要那位邱公子随行的原因,他需要有人在他昏迷时背着他上路。他在卫城时,本想去除籍之地看看,但还没走到除籍之地又发异症而不得不转身离开,沈浮与菁菁也都亲眼所见。”

    沈浮和卫菁菁点了点头。

    如此怪异的症状让人摸不着头脑。

    郁深看向贾渝道:“听贾老板所说,并没有提到那位邱公子,他从卫城离开后那位邱公子没有随行吗?”

    显然是担心言行一人上路,再次昏迷了怎么办。

    贾渝道:“自卫城离开后,言行公子都是独自一人上路。”

    易沉接道:“那位邱公子名叫邱沐,圣女带言行入玄武山后,我与邱沐先回了卫城。邱沐本是言城世家出身,因旁出了三代而被天雷宫禁令除去了世家身份,仅是个书生,别无谋生之路,不想只靠本家接济过活,只得违禁私开了一家书画店。后来被监察司查到,按天雷宫禁令是要被除籍的,幸而言行将他救下。若非言行,他本是个除籍之人,因此,到了卫城后,他非去除籍之地看看不可。我劝不下,便带他去了。可谁知,他看到除籍之地的凄苦之后,便不愿再走了,从此后,留在了除籍之地照顾除籍之人。这几个月来,他跟在除籍之地的万生宗弟子左右,已学会了一些医术,比任何一个万生宗弟子都更加悉心照顾除籍之人。”

    一片善心,令人感动。

    郁深道:“一个书生,能吃得了这份苦,也是个可敬之人。可他不担心言行无法一人上路吗?”

    关于异症的事,就只有洛依清楚了。

    洛依想起了她与言行一起在玄武山的时间,边回忆着,边道:“言行已能一人上路,他的异症与他的气府有关。原本他找不到他的气府,但在见到玄武神君时,玄武神君找出了症结所在。”

    听到洛依这么说,众人也就松了口气。

    郁深道:“这么说,他的异症,玄武神君已经替他解了?”

    洛依道:“算不上解了,只是给出了解法。”

    郁深道:“何意?”

    洛依道:“他的异症来自他的气府封印,他的气府有别,并不在道界熟知的九府。此前之所以找不到,是因内视之法身在其间而不自知。他的气府在颅内,玄武神君称之为天府。或许是因天府的不同寻常,让他生而能感知到我们所听不到的声音,而他自幼就被这些声音所困扰。这些声音来自于情绪,世间无尽的悲伤传入了他的天府,悲伤让他意想出了一片地狱,这片地狱就封印在了他的天府中。平时无事,但只要悲伤蔓延,就会与封印中的地狱产生共鸣,进而试图冲破封印,致使他无法忍受而陷入昏迷。”

    任谁都想不到言行身上竟有如此多的奇特,令人难以理解。

    而洛依为言行的特别感到骄傲,继续道:“他的异症就是因悲伤而触发,经过圣山时,山中无数生灵为神灵聚灵受阻而悲伤,所以他会昏迷,人间有惨祸,悲伤蔓延,他也会昏迷。他不知何解,但玄武神君给出了解法。其实,他早已太玄境大成,融会了火行之气,他已能与生灵互通。他能听到生灵以情绪发出的声音,生灵同样也能听懂他的话,只是过去他自己不知道而已。玄武神君告诉他,经过圣山时,若悲伤难以忍受,就向生灵沟通,说明情由,生灵自会暂止悲伤让他安然通过。但这个解法也不完全有效,他能让生灵暂止悲伤,但若是他身在人世间的某处,遭遇悲伤蔓延之事,就做不到了。”

    若非有玄武神君,这个异症就无解了。

    众人感叹,言行的境遇真是一言难尽。

    洛依又补道:“另外,他天府中封印的地狱,死气已经太重,若不能完全根治,死气恐怕会将他吞噬。”

    想起在言行天府中见到的那片地狱,洛依至今都感到不寒而栗。

    白鳞神色一暗,在黄城见到的那片死气,让她很是担忧。

    对这种闻所未闻的事,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祈祷言行吉人天相。

    贾渝大惊失色,他只知道言行身有异症,但详情并不知道,急问道:“玄武神君也不能将它完全根治吗?”

    洛依又何尝不担忧,道:“玄武神君让他去找到朱雀神灵,说朱雀神灵是接触他天府封印最好的选择。现在只能祈祷他在找到朱雀神灵,助朱雀神灵聚灵完成前,不要再触发封印。”

    贾渝长舒了一口气,道:“幸好还能根治,言行公子已经进了南野。”

    郁深震惊道:“已入南野?一个人吗?”

    贾渝道:“言行公子暴露在黄龙山后,枕星河徐怀璧徐老先生前往言城查探言城局势,后见李治平稳住大局,便临时决意与言行公子同去灵雀山。”

    郁深道:“这么说,是从言城入南野的?火行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去吗?”

    语气带有指责,显然是认为火行不该坐视言行一人去灵雀山。

    贾渝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让我慢慢往后说吧。”

第三百八十一章 详说(四)

    贾渝、易沉和洛依的话,让在场所有人认识到言行是与众不同的。

    而他之所以与众不同,都因那独特的天府使他自幼就能切身地感受到世间的悲苦。

    人世间如同炼狱,这炼狱投影到他的天府中。

    言行,就是自幼在这炼狱中成长。

    这也使得他的心智非常人所及,修为非常人所及,志向更坚若磐石。

    万生宗诸人开始相信,这样一个人或许真的能引领行者出世,彻底地改变这个世间。

    虽然更加关心言行现在的情况,但贾渝要把言行所做过的事详细地说给他们听。

    这也是此刻的他们想听下去的。

    刚才转到了言行如何从言城出城,又说起了言行很多个人的事。

    贾渝重新梳理,道:“林城事毕后,言行公子并没有再逗留,拖着断了几根肋骨的伤势赶路,下一站,他决定去佛城。依然是伪装成鬼面,刚到佛城时,他就发现了有人在交战,还是如他先前的行事作风一样,没有现身,先暗暗察看佛城的形势。”

    “赶到交战现场,见到佛城执禁团首座佛零与座下两名辅座正对落霞寺三名僧侣出手,后来知道那三名僧侣是落霞寺年轻的了字辈三人,为首的了因,一身佛法修为高深,不在五行太玄境之下。彼时正有一户佛城百姓之家有人离世,了因正为逝者做法事超度,佛零就趁此机会想一探了因修为深浅。”

    这个情况万生宗能够理解,天雷宫过去也不是没有对万生宗的人出手试探过。

    没有人对佛零的做法感到奇怪,但奇就奇在言行刚到立刻就能看见。

    贾渝接着道:“言行公子初到佛城,就见到这么一场交手,也就判断这种情况在佛城应该很常见,否则也太巧了。而了因的做法,也让言行公子感到有些奇怪。两名执禁团辅座不是了因两位师弟的对手,但佛零以一敌二打伤了因两位师弟,最后佛零与了因交手,了因轻易化解了佛零发动的天雷,而后却不向佛零出手,宁愿生受掌心雷也不出手。佛零只是想试探出了因真正的实力,并不想下杀手,如此一来佛零无可奈何也就此作罢。”

    万生宗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对了因的做法感到奇怪。

    天雷宫的人对万生宗的人出手试探时,万生宗的人可不会白白受打,没有这个道理。落霞寺即便要有所隐藏,也不至于白白受打才是。

    没有人问什么,贾渝会一一说清。

    贾渝顿了顿,又道:“几日后,言行公子拜会落霞寺时知道,落霞寺避免一切与天雷宫的冲突,只为了专心完成他们的使命,这个使命,与万生宗一样。”

    郁深神色严肃,道:“佛城也出现了异兽吗?”

    贾渝摇了摇头,道:“没有。众所周知,上一个千年大劫,异兽大潮是经如今佛城之地入侵西华山,但直到目前为止,佛城还未有异兽踪迹出现。这正是因为千年来,落霞寺的化怨之功。”

    郁深道:“化怨?”

    贾渝点了点头,道:“言行公子二访时说起过,李治平曾对言行公子说到异兽时,称大秦相阁典籍有载,千年前那场大劫时,玄武神君曾与彼时的落霞寺住持有一番对话,玄武神君问那位落霞寺住持对异兽因何而来如何看,那位落霞寺住持沉吟许久,后道:大概因怨吧。玄武神君听后,表示与他的看法一致。”

    洛依道:“怨?怨气吗?”

    贾渝道:“正是。异兽大潮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尸骨无存,但当年异兽大潮行经落霞山时,却对落霞山秋毫无犯,甚至绕道行走。落霞寺也因此有此悟,因为若说落霞寺所在的落霞山有何不同,就只有因落霞寺常年净灵而化解了怨气。”

    卫菁菁怀疑道:“真的怨气这种东西吗?”

    白鳞道:“你们看不到,我却能看到,卫城还好,怨气稀薄,但北去二十里,怨气滔天。在黄龙山时,也见同样的怨气冲天。”

    北去二十里,正是除籍之地,那里怨气滔天谁也不怀疑。

    所以异兽终年北犯,越来越多,正是因为除籍之地的怨气引来的吗?

    照白鳞所说,人世间悲苦,同样怨气冲天,世间十城都是异兽进食之地。

    所以这场大劫,究竟是因异兽造成的?还是因人自己造成的?

    每个人都在沉思,或者反思。

    贾渝又道:“落霞寺有此悟后,千年来,在佛城范围内以净灵术终年化怨,致怨不西出,隔绝了异兽来路。言行公子初到佛城看到了因所做的法事,也正是净灵术的一种。”

    化解了怨气,异兽就寻不到来路了,可放眼世间九宗,也就只有落霞寺佛法有如此神通。

    而道界互通被天雷宫阻断了。

    世间的滔天怨气,天雷宫更是罪大恶极者。

    知道了这一层,对于天雷宫的仇恨,开始在万生宗诸人心里加深。

    贾渝看着诸人脸上的怒意,知道他希望万生宗与卫韩两城入世的目的快要达到了。

    但他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劝说,反而转移话题道:“说远了,还是说回言行公子的事。到达佛城时,已经将要入夜,佛零和了因走后,言行公子还是如以往一样,想要先见到在佛城的家兄贾彰,一番探寻找到坐落在落霞山山脚的流金消玉苑后,见佛城监察司和执禁团的人都在。于是,言行公子藏身起来,想听听他们都在议论什么。”

    “这一听不要紧,又发现了一个阴谋。佛城百姓在落霞寺的教化下,潜移默化,倡导苦行,甘守清贫,日子虽过得清苦也甘之如饴,并没有什么仇恨。可以说,落霞寺和佛城完全是与世无争,监察司鲁司座也乐得如此,并不想挑起什么事端。但佛零却野心甚大,更知落霞寺强大,想要引起天雷宫的重视,进而对落霞寺打压,也为他的功绩加码,企图获得更大的权力。”

    “当夜佛零与鲁司座交谈,意见不合,从在场所有人的反应来看,不仅是监察司,就连佛零的执禁团众人也都心向鲁司座。佛零感到再这么下去,他将会被鲁司座架空,便心生了一条毒计。那夜并无事发生,但言行公子从佛零提前怒气冲冲离场感觉出佛零将要做些什么,便在第二日跟踪了佛零一整日。也就在第二日深夜,在监察司和执禁团又在流金消玉苑酒宴笙歌结束,打道回府时,佛零从暗处掠出,擒下了两名监察司执事,将两人生生捂至窒息,而后又在两人胸前各出一掌,随后抛尸落霞山脚树丛中。”

    卫朝阳凝眉竖目,震惊道:“竟对自己人下杀手,简直丧心病狂!”

    贾渝也摇头叹息,道:“幸亏言行公子机警,早早监视到这一切。后一日,监察司点卯发现少了两名执事,便派人去寻找,这一找便找了一整日,派出去的人越来越多,也惊动了落霞山上的落霞寺。足足又找了一夜后,才在落霞山脚树丛中找到了那两名执事的尸体。仵作验尸后,给出的结论是,两名执事被极其霸道的掌法震断筋脉而亡,而落霞寺佛法又有一套金刚掌闻名。佛零趁此当即指认是落霞寺所为,当时落霞寺渡真禅师也在场。大秦公职人员死于落霞山下,无论如何落霞寺也是要给一个交代的,而落霞寺并不知真相,更不会想到竟会是佛零所为。无奈之下,渡真禅师只得许诺五日之内找出凶手,若找不出,渡真禅师即以命相抵。”

    易沉听后,一脸愤怒地道:“其心如此险恶,当真是人间恶鬼。”

    贾渝道:“言行公子在分析出佛零的动机是为夺权和挑起对落霞寺的事端后,判断佛零必不会就此收手,因为仅仅是两名监察司执事的命还不够。当日,言行公子即上落霞山拜会落霞寺,把事情的真相告知了落霞寺一众高僧,落霞寺高僧听闻后,也称佛零已经入魔,并且佛零的修为远高于一般的各城执禁团首座,与鬼面相当,说是人间恶鬼,毫不为过。”

    “落霞寺在知道是佛零所为后,也无济于事,因为没有证据,他们去指认佛零必不会认。冒然指认,甚至还会适得其反,加剧冲突。在落霞寺束手无策时,言行公子却早已胸有成竹。他本就是伪装成鬼面抵达佛城,鬼面的地位在佛零之上,在天雷宫,上级指证下级,那就是定罪,佛零无从辩解。随即,落霞寺请言行公子以伪装的鬼面身份即刻指证佛零。但言行公子考虑周全,称只以两条监察司执事的命虽可以定佛零的罪,却不足以要了他的命,而一旦不能定佛零死罪,即便降职也会给落霞寺和佛城带来极大的后患。”

    佛门不通人命有价,但万生宗却是认同俗世有这个不成文的谬理。

    贾渝接道:“落霞寺佛门高僧不通人命有价,不通俗世诡谲阴谋,最终还是被言行公子说服,按照他的计划行事。而后,言行公子说出了种种秘密与世局的变化,向来与世无争一心镇守异兽来路的落霞寺最终也加入了结盟。”

    听贾渝的话,言行是先帮落霞寺安排好了解决当前危局的方法,而没有以帮落霞寺和佛城解决这个危局作为条件来增加说服落霞寺结盟的筹码。

    这也让人对言行的光明磊落更加赞不绝口。

    同时,在场的万生宗诸人有意无意地看向了郁深。

    与万生宗有一样使命的落霞寺都加入结盟了,万生宗还要避世吗?

    郁深知道他们的想法,但没有做任何表示。

    贾渝继而道:“当夜,言行公子以奉李令山密令行事的鬼面身份去见了鲁司座,同样把真相告知了鲁司座,并向鲁司座传话,称李令山希望大局平稳,暗示监察制衡佛城的大权应交到鲁司座手里。鲁司座本就与佛零不睦,听此话自然大喜。而后,言行公子告诉鲁司座会借此机会除掉佛零,让鲁司座也照他的计划行事。”

    “此后,佛零在鲁司座面前一再把杀死两名执事的嫌疑指向落霞寺,想让鲁司座与佛零一同上书天雷宫指证落霞寺对大秦公职人员下杀手,但鲁司座却遵照言行公子的计划向佛零表示其实他不相信是落霞寺所为。这样一来,佛零就不得不把事态扩大。五日期限的第三日,佛零诱杀监察司一名司常,三名执事,外加十名监察护卫营兵士。直到后一日,也就是五日期限的第四日,共十四具尸体才被找到,佛零又借此欲逼迫鲁司座一同上书天雷宫。而鲁司座坚称明日就是五日期限的最后一日,等落霞寺的交代再说。”

    “到此时,一共死了十六人,都是监察司和监察护卫营的人,并没有执禁团的人。既然鲁司座坚持不愿上书,佛零也不好越俎代庖。而他自认行事周全,神不知鬼不觉,这个时候,只要再有执禁团的人身死,那不论鲁司座如何拖延,他都可自行上书天雷宫,把矛头直指落霞寺。而那时,鲁司座必定会处置不周贻误拖延被问罪甚至处死,而有了天雷宫门下的人命牵扯其中,监察司和执禁团两者就必然是偏向了执禁团,他身为首座的权力就是说一不二。再加上这件事的后事处置,必然会让落霞寺和佛城付出极大的代价,自然使得落霞寺和佛城与天雷宫和大秦之间的冲突和仇恨与日俱增,他的权力会随之越来越大,他想要的功绩也能积攒得越来越多。”

    “打着这个如意算盘,在当日日落时分,佛零带着两个执禁团属下上了落霞山,在半山处用一样的掌法将他们杀死,扔下山崖。”

    “五日期限的最后一日,执禁团少了两名执禁使,消息传开,人心惶惶。落霞寺给不出交代,一场腥风血雨就避无可避。当日,落霞寺一众高僧齐至监察司,在佛零的连连质问下,落霞寺高僧们什么也没说。正当佛零以为阴谋得逞时,言行公子伪装的鬼面却带着那两个被抛下山崖本无处可寻的执禁使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可以想象到佛零当时的表情,甚至是他的心情,那必是得意忘形到顷刻间心如死灰。

    贾渝也带着笑意道:“当言行公子指认佛零就是凶手时,佛零本还妄想狡辩,可当言行公子把他作案的时间,地点和手法一一准确无误地说出之后,佛零终于无法辩驳。最后,言行公子当众把佛零的动机全盘托出,监察司和执禁团的人也对佛零恨得咬牙切齿。而佛零不甘束手就擒,妄图逃跑,被落霞寺几位高僧拦下退路,而后,了因独自一人以伏魔法相毙杀佛零。”

    听完了这一整件事,众人心中只有四字感受:大快人心!

    既化解了落霞寺和佛城的一场无妄之灾,又杀了这么一个为了一己私欲一再挑起冲突致人命于不顾的魔头。

    贾渝看着众人赞赏不已的表情,笑道:“这件事的后事处理,才更见言行公子掌控全局深谋远虑的功力。”

    卫朝阳不可思议地道:“还有惊人之举?”

    贾渝点头,换上一脸崇拜的神情,道:“此事毕竟是除去了一个执禁团首座,必会在天雷宫引起震动,而一位鬼面出现在佛城,司西却不知情,必然是说不通的,李氏父子要丝毫不让人怀疑地说清这件事,恐怕也难。”

    众人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

    传到天雷宫,那么李令山为什么要跳过司西派一个鬼面到佛城去,这不合常理也会引人猜疑。

    郁深道:“他是怎么处理的?”

    贾渝仰头道:“这就是言行公子在做出事先安排时,先见鲁司座的原因。先拉拢了鲁司座,又先有暗示李令山希望佛城的大权落在鲁司座手上,借此,在这件事结束后,言行公子又说李令山要把大权交给鲁司座,也需要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于是,把这整件事的功劳顺手推给了鲁司座,让鲁司座上书天雷宫。”

    “称鲁司座与佛零政见不合,屡有争执,后佛零丧心病狂,杀监察司与监察护卫营共十六人,意图以陷害鲁司座和落霞寺的方式谋夺大权。幸而被落霞寺僧人发现,落霞寺将事件真相告知鲁司座,后鲁司座密会执禁团五辅座,诉明后果严重性后,五辅座深明大义,不愿与佛零一同违抗李令山意愿无中生有挑起冲突。另一面,鲁司座顶住佛零要求联名上书之请,佛零见阴谋没能得逞,丧心病狂,竟再杀两名执禁使,进一步将事态扩大。然而这次行凶却落入了事先为佛零准备的圈套之中,此举被监察司和执禁团及落霞寺所共见。鲁司座本劝说佛零束手就擒,将事件始末上书陈明,请李令山定夺。但佛零自知罪责难逃,意图逃脱,最终执禁团五辅座不得不与落霞寺合力将佛零诛杀。”

    众人听得拍案叫绝。

    卫朝阳情不自禁地道:“妙,妙,这么一来,他这位鬼面就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了。”

    郁深也叹服道:“他若不是个修道者,执掌一方大权,也会是个举世无双的大才。”

    贾渝呵呵笑道:“最终这封文书由鲁司座和九名司常及执禁团五名辅座联名上书,各人都有功劳,他们也都对言行公子感恩戴德。”

    “落霞寺自知若无言行公子适时来到佛城,佛零的阴谋必会得逞,落霞寺和佛城就将遭来一场大难。因此,落霞寺对言行公子也是甚为感激。后来,据家兄传信,天雷宫派来的佛零继任者事事以鲁司座为首,佛城如今的局势要比过去平和得多。”

    这件事听来,直教人恨没能身临其境亲眼目睹。

    洛依此时若是褪去面纱,就会让人看到她的神情已经痴迷。

第三百八十二章 详说(五)

    言行在佛城所做的事,如一场紧锣密鼓的大戏,也如一盘每落一子都恰到好处的棋局。

    一场阴谋被化解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如初听曾经的五行传说一般,叫人意犹未尽。

    卫朝阳摇着头,无奈笑道:“可惜啊,不能亲眼一睹他的风采。”

    一位长老看着易沉,道:“早知他如此不凡,当初你就该向我们引荐。”

    易沉干笑一声,不知作何答。

    沈浮淡淡一笑,道:“清长老,当初若是引荐,诸位长老和宗主怕是也要把他拒之门外。”

    诸人闻言都露出尴尬之色。

    知道言行带着结盟的目的,又对言行毫不了解的情况下,万生宗是不会与他有什么牵扯的。

    又一位长老道:“他那时也并没有提出要拜会宗主和城主吗?”

    易沉道:“回浊长老的话,在苏城时,言行曾问过我与圣女,万生宗需要什么条件才会加入结盟,但在我与圣女回绝,他也知道万生宗有更重要的事之后,他便再没问过。我本以为他随我们到了卫城后会重提,但没想到他即便到了这里也绝口不提此事。”

    这两位长老,一清一浊,年岁极长,却反常的无一缕白发。

    这当然是水行太玄相所致。

    万生宗不缺太玄境修道者,但过去的太玄境修道者始终无法勘破太玄私境之门。

    好在洛依带回了万生宗一直以来都缺失的修行之密,也许老辈们都来不及重新修行,像易潇寒一样,即便能感知抽离水行之气,也因大劫将至不敢清空气府不敢轻易尝试新的修行留下空白期或者过渡期。

    有了正确的至高修行之法,后辈们就不用再耗费长久的时间去探索,甚至走上许多弯路,他们有了突破到更高境界的希望。

    但现在,如一清一浊两位长老这样的老辈,就是万生宗的底力之所在。

    而这样的长老,现在在场的就有十几位。

    他们的修为有界限,或许他们都比不上当世绝顶的修道者,比如天雷宫的乾坤十鼎。但在绝顶之下,他们就足可匹敌,比如天雷宫那二十四鬼。

    与之对应的,火行为出了一个太玄境的言信而骄傲,而言信这样的修为放之万生宗就波澜不惊了。

    除开这些长老,不说宗主郁深和圣女洛依,易沉和沈浮这两个万生宗青年翘楚的修为也不在他们之下。

    都说枕星河强盛,让天雷宫忌惮,但真要论起实力,万生宗应还在枕星河之上。

    只是万生宗避世,曾经与天雷宫立约永不南出而已。

    这么强盛的万生宗,这么一众修为不俗的人物,现在都认可言行的确是个奇才,只是不知修为到底如何。

    心智,才智,谋略,见识,眼界,手段...

    这些当然都很重要。

    但要彻底改变这个世间,要履行五行的使命,庇护世间苍生,最终都要无与伦比的实力。

    又一位长老道:“明明要聚合世间的力量,一旦得知万生宗要抵挡异兽,就能做到绝口不提。这后生当真是分得清轻重,也决断非常。”

    这位是游长老。

    另一位长老道:“那夜在黄龙山的熊熊紫火我们都看见了,说句灭自己威风的话,面对那等紫火,我是无能为力。不过,还是不知他的修为到底如何?”

    这位是泽长老。

    就算比这在场的长老们都强,也不代表言行就是当世绝顶。

    这句话说出来,万生宗诸人都看向贾渝。

    贾渝苦笑摇头道:“我一不是修道之人,二也没见过言行公子出手。传信里虽有提到言行公子几次出手,但修为到底如何,我却是不知的。”

    话音一顿,又激动地道:“但是,枕星河星河凌虚和徐老先生都认为言行公子有成为新一代朱雀神君的可能!除了他们两位,还有一人也如此认为,或许更有说服力。”

    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一位长老确认道:“星河凌虚和徐师兄亲口所说?”

    这位是澎长老。

    贾渝掩饰不住脸上兴奋的神色,道:“正是,言行公子二访枕星河促成结盟后,星河凌虚和徐老先生亲口所说,当时家兄贾通在场,亲耳听见。”

    曾经的五大神君是一个久远的传说。

    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有新一代的神君诞生。

    但苏墨和徐怀璧是何等人物,他们二位能说出言行有成为新一代朱雀神君的可能,就绝不是信口开河。

    没有人怀疑苏墨和徐怀璧的眼力。

    言行虽是火行的人,但这个消息对于水行万生宗的冲击也是无比强烈的。

    因为这关系到五行大阵,关系到苍生存亡!

    郁深强自镇定,道:“贾老板说还有一人也这么认为,那人是谁?”

    贾渝道:“这个人你们都认得,就是前任司北,窦渊。”

    在场的人的确都认得窦渊,他卸任司北不过三年,与万生宗有过多年交集,与如今的司北程洛一样,性格温和,也不视万生宗为敌。

    但对于窦渊的修为,他们也都知道是天雷宫绝顶,天雷宫绝顶也就是当今世间绝顶,这样一个人的眼力又有谁能怀疑。

    更重要的是,窦渊因为洛水之北鹰涧外的异兽不视万生宗为敌,但言行所做的事却是与天雷宫为敌,窦渊的立场也应该算是言行的敌人。

    确实如贾渝所说,来自本应该是敌人立场的窦渊的肯定,或许比苏墨和徐怀璧的肯定更加有说服力。

    郁深再也无法镇定,道:“窦渊也认得他?”

    贾渝道:“直到破煞象当夜,窦渊都不认得言行公子,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的存在。那夜紫火暴露在黄龙山,就在天雷宫眼皮下,李令山也无法视而不见,便派出了乾坤十鼎中三罚前往黄龙山缉拿,窦渊正是其中之一。”

    看向白鳞,道:“幸而当时言行公子身边有白鳞姑娘在,言行公子说过,当夜若没有白鳞姑娘,他已不知死了几次,就算没死在破煞象下,也会死在三罚手中,至少也是被生擒。”

    说着,向白鳞躬身一拜,足见言行在贾渝心中的地位。

    白鳞微微一笑,不做表示。

    贾渝又道:“在黄龙山时,窦渊已认定言行公子是天雷宫从未有之的大患。后来,在白鳞姑娘助言行公子逃下黄龙山后,窦渊把重伤垂危的言行公子拦下,本要擒回天雷宫。在这个时候,程洛忽然赶到,程洛一番话后,窦渊竟放了言行公子。”

    还有这种事,本已可擒回天雷宫,却又忽然放了?

    郁深道:“程洛到底跟窦渊说了什么?”

    贾渝道:“程洛只是说了李氏父子想放了言行公子。”

    郁深道:“程洛怎么知道?”

    贾渝道:“当时,程洛是天雷宫唯一知道言行公子与李治平暗中有联系的人,前面已说过,天雷宫第一个发现言行公子的人就是程洛,并且告知了李氏父子。后来,言行公子要去黄龙山,李治平担心言行公子的安全,也派了人在暗中保护,这个人正是程洛。”

    李治平竟然还派了程洛这样当世绝顶的高手去暗中保护言行,竟能做到这种程度?

    白鳞印证道:“确有此事,黄龙山中天雷宫的人太多,一开始他并没有露面,但在我与言行抵挡破煞象分身乏术,命在旦夕时,程洛替我们杀了二十几个天雷宫的人。”

    为了救言行和白鳞,竟杀了二十几个天雷宫的人,程洛究竟还是天雷宫的人吗?

    万生宗诸人听得云里雾里。

    贾渝道:“其实那时在黄龙山上的天雷宫的人已算不得天雷宫的人,他们都已被天雷宫反叛的人收拢,本欲用在明年的百英决,这件事也是言行公子和程洛上了黄龙山后查明的。”

    事态层层相关,万生宗终于意识到明年百英决将发生的事,各方都早在暗中布局。

    风云际会,一场从未有过的大浪将席卷这个世间。

    万生宗还能独善其身,不被波及吗?

    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郁深。

    郁深只是若有所思地目视前方,好似并没有注意。

    贾渝道:“自那之后,窦渊也知道了言行公子与李氏父子暗中有往来,再之后,为了避免言行公子暴露坐实道界私通而牵连各城各道门,李治平设计稳住世间大局,更亲往言城,窦渊随行。后来当着离火殿和言城主的面,窦渊亲口说言行公子若能活下去,有可能成为神君,彼时枕星河徐老先生也在离火殿。”

    到此,三个当世绝顶的修道高人都认为言行有成为新一代朱雀神君的可能。

    但卫朝阳却注意到别的事,问道:“这么说,言行暴露之后,各城都没有遭到天雷宫的报复?”

    贾渝道:“没有,平静的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的确很怪,但这也得益于眼下天雷宫内部的暗潮汹涌,意图反叛的人都是乾坤殿中身居高位修为绝顶的人,他们有自己的盘算。”

    郁深道:“李氏父子能够糊弄过去他们,但是秦雷呢?”

    贾渝道:“诸位有所不知,秦雷已闭关数年,短期内不会出关,如今秦氏掌权的是秦雷所立的世子秦世厉,而李治平正是利用秦世厉年少不经事却富有野心这一点,把言行公子私通道界这件事作为一个交易压下,稳住世间大局。而只要拖到明年百英决之后,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郁深道:“交易?什么交易?”

    贾渝道:“这就是后来结盟目的第二次发生的变化,我还是按照言行公子之后去的地方做的事一一说明。”

    听这么说,诸人也就不再追问后面的事了,继续听贾渝说下去就是。

    本来贾渝说完佛城的事后,就该继续说下一站,只是被问及言行的修为到底如何而岔开。

    现在听到了苏墨、徐怀璧和窦渊都认为言行有成为新一代朱雀神君的可能,他们也都开始抱以这样的期待。

    但随即,他们想到忽略了一个人,就在眼前的人。

    郁深看着白鳞道:“白鳞姑娘,你与言行在黄龙山共历生死,应对他的修为很是了解?”

    他们都不知白鳞的修为,但修行近两千年的巨蟒化为人形,又能让玄武神君托付,与言行一起直面破煞象雷池,又在天雷宫三罚手下脱身。

    可以想见,白鳞的修为应不在那三罚任意一人之下。

    白鳞虽不是人,但对标修道之人,她的修为应也是当世绝顶,眼光必然也很独到。

    白鳞略微思索,道:“若与那三罚比较,现在的他或许稍有不如,但若能解除他的天府封印的话,修为上限远不是那三罚可比。”

    说罢,白鳞的眼中掠过一抹担忧,只有她知道,封印已经快要压不住天府中的庞大死气了。

    听白鳞这么说,诸人的脸上浮现了自叹不如的笑。

    在场多的是太玄境的修道高手,可大多都已到上限。

    言行的修为上限到底可以高到何种境界?

    或许他们真的都能有幸目睹一位新的神君诞生。

    这时,沉默了很久的洛依突然说道:“他成为神君,或许就在不久之后。”

    郁深道:“圣女怎么知道?”

    洛依道:“他在玄武山请求玄武神君出山主持世间大局时,玄武神君曾说:若世间需要一位神君主持大局,那你成为神君不就好了。”

    “玄武神君还说了,他早已太玄境大成,也具备了修元神和灵体的条件,只要帮助朱雀神灵聚灵完成,再由朱雀神灵替他解开了天府封印,那时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朱雀神君。”

    在诸人心中,玄武神君说的话,那就是定论!

    一个新的神君就要出现了,众人喜不自胜。

    名正言顺的神君是什么?

    那是可以召唤神灵,施展神灵之力的人!

    在世人心中,神君和神灵就是苍生的保护神!

    只是洛依没有说,玄武神君还说了,让她成为这个世代的玄武神君。

第三百八十三章 详说(六)

    几位当世绝顶的修道高人都认为言行有可能成为新世代的朱雀神君。

    其中更包括被万生宗奉为神明的玄武神君。

    在万生宗诸人的心中,言行成为朱雀神君已经是迟早的事了。

    这样一件盛事就在当今世间发生,谁不想成为见证者。

    平静的万生宗感到风起了。

    千年以前,世间道界尊奉五神君,遵从神君号令。

    曾经水行至尊玄武神君犹存,只是玄武神君无心出山,无心明面插手世事,万生宗也就一如过往。

    可言行不同,他一心想改变这个世间,致力于还世人一个朗朗乾坤。

    当言行成为朱雀神君时,万生宗要跟随在他身后吗?

    那时玄武神君又会是什么态度?

    知道了这么多,现在这就是个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又或者,即便言行成为朱雀神君后,他仍还像此前一样不会提出让万生宗入世?让万生宗安心镇守世间门户?

    现在,诸人心中都很激动,又很复杂。

    贾渝看出来他们心中的挣扎与矛盾,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万生宗究竟会作何决定只能由万生宗自己商议决断。

    贾渝只是含着笑意,好似无意地补道:“其实,落霞寺之所以同意结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对万生宗的歉疚。原本言行公子说出了张城和凌风谷的计划时,落霞寺高僧们还有犹疑,但当言行公子说出了异兽的脚步已经在洛水之北加剧来犯后,落霞寺高僧们心中认为,这次异兽大劫之所以转北,都是因为落霞寺隔绝了异兽西犯来路,致使万生宗承担了本应由落霞寺承担的重担。落霞寺也深知当异兽大潮真正来临时,非一门可独力抵挡,为了能尽快驰援万生宗,落霞寺这才同意结盟,共同破除天雷宫的阻断。”

    听了贾渝这番话,万生宗诸人心中涌现感激之情。

    万生宗为了自己的使命,与外界隔绝,世间诸城多苦,万生宗甚至从未向天雷宫施压过。

    但一旦得知异兽大劫正在加快脚步,落霞寺的第一反应却是驰援万生宗。

    忽然感到一丝惭愧。

    贾渝又道:“万生宗面临异兽大劫,也是促成枕星河结盟的一大原因。原本枕星河中极少人就知道千年大劫即将临近了,星河凌虚也正是要为应对千年大劫保存实力而拒绝了言行公子第一次结盟之请。在言行公子二访枕星河说出了异兽脚步正在加快后,星河凌虚与徐老先生便集结了枕星河商议结盟,虽然担心异兽大劫的事若传出去会引起恐慌而没有公布,但星河凌虚与徐老先生决意已定,还是由言行公子说出了足够的理由排除了枕星河对结盟一事的争议。”

    面对千年大劫,数量越来越多的异兽大军,万生宗并不孤单。

    上一次千年大劫,世间道界为了世间苍生并肩而战,而万生宗镇守洛水之北,并没有远赴西华山防线和后来的中原战场。

    一直以来,万生宗似乎都游离在世间道界之外。

    在万生宗自己的心里,还担心世间道界与他们并没有战友之情,可现在看来,那份情义比他们以为的要深得多。

    除了天雷宫外,恐怕任何一门都没有要舍弃或牺牲万生宗的念头。纵然还不知,或者还不确认大劫将近,但他们都把为世间苍生抵挡劫难视作使命。

    又一位长老低声道:“宗主...”

    这位是洪长老。

    欲言又止,声音恳切。

    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也是他们心中想说的话。

    郁深稍作沉默,道:“贾老板今日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且先听完,先把现在的局面弄清楚了再说。

    贾渝点了点头,道:“那我继续往下说。”

    目光又聚向了贾渝。

    贾渝轻咳了两声,继续道:“万生宗和卫韩两城,言行公子并没有打算因结盟一事再访,如此算来,从佛城离开后,言行公子就只有周城和黄城还未去过。为了减少言行公子的行程,周城由贾家代劳,何况城主早有结盟之意。原本的计划,从佛城再到大秦后,言行公子准备去黄城。与李治平第一次密会后,李治平先有说过去黄城之前再与他密会一次。于是,言行公子与李治平第二次密会,可在听李治平说完黄城和黄龙观的情势后,言行公子担心会有不测,便改了行程,决定先第二次访枕星河。”

    黄城和黄龙观与大秦和天雷宫毗邻,必然是不同的。

    但究竟不同在哪里,他们却是不知。

    只是听到言行知晓情势后竟会担心不测而改了行程,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贾渝接道:“李治平本劝说言行公子无需去黄城和黄龙观犯险,称世间大局已定,黄城和黄龙观即便现在不知,到了明年百英决时也必会结盟,甚至李治平还可见机代办。但言行公子执意要去,李治平无奈,只好让言行公子从枕星河回到大秦后再次密会。”

    卫朝阳道:“李治平的话有理,言行为何执意要去?”

    贾渝道:“这个我接下来会说到。言行公子再到枕星河后,先见了星河凌虚与徐老先生,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向两位说明之后,星河凌虚即刻召集枕星河。枕星河中本有很多人因为苏城局势清明而不愿结盟,但最终在言行公子把世间局势详细说明后,又在星河凌虚的意愿影响下,还是表决通过了结盟。不过,言行公子在星河凌虚和徐老先生授意下,当众隐去了玄武神君和青龙神君存世,以及异兽大劫的消息。”

    一位长老不解,道:“担心引起恐慌,隐去异兽大劫的消息,这也是应该。但玄武神君和青龙神君存世的消息为何也要隐瞒?”

    这位是澈长老。

    别人也都有这个疑问,在他们看来这应该说出来才是,并且曾经世间道界同奉神君为尊,这可以更好地促成结盟。

    贾渝笑了一声,道:“对五行说起是好事,但对枕星河说起就未必是好事了。”

    另一位长老道:“为何?”

    这位是渤长老。

    贾渝道:“因为枕星河有很多不愿结盟的人,要堵住他们的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给他们反驳的理由。”

    又一位长老道:“两位神君存世,为何会成为反驳的理由?”

    这位是漫长老。

    贾渝略微一顿,看了诸人一眼,道:“五行不会质疑神君,但枕星河不是五行。若知神君存世,这等世间大事,第一反应应是由神君出面。神君都不出面,枕星河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诸人听后,神情有些古怪。

    纷纷心想到,好像确应如此。

    这也正是贾渝所说的,五行不会质疑神君,贾渝不说,万生宗诸人的心里根本就没去想过为何玄武神君不出面。

    天雷宫祸乱世间,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神君不该坐视不理才对。

    这个想法一产生,顿感亵渎神君,个个神情愈发的不自在。

    闷不吭声。

    贾渝心知这话很敏感,转言道:“力排众议,达成结盟之后。星河凌虚宴请言行公子,同时在场的,还有徐老先生和枕星河年轻一辈的十位翘楚,星河凌虚为了开诚布公,也邀请了家兄贾通陪坐。宴会上,星河凌虚说出了枕星河一直秘藏的关于青龙神君的秘密,因此还牵出了更加关联重大的事。”

    闻言变色。

    郁深道:“比青龙神君还关联重大的事?”

    贾渝点头道:“是,容我慢慢说来。”

    又一长老道:“听贾老板的话说来,这些事在枕星河秘而不宣,只有极少人知道,可这么重大的事,星河凌虚要说出,不对枕星河老辈说,却对年轻一辈说?”

    这位是浪长老。

    贾渝道:“这十人虽然年轻,但在将来却会是枕星河不可忽视的力量。其中七人主修七星剑阵,并称星河七子,这七人中,颜朝和徐冲二人年纪轻轻已经步入剑意的修行。另三人,一位是星河凌虚所收唯一外姓弟子,名叫施承风;一位是星河凌虚长女,名叫苏嫣,主修琴道,而枕星河的琴道实则是三十几年前青龙神君所授;还有一位是星河凌虚次子,名叫苏然,据称他的修为还在同辈的颜朝和徐冲之上。这一代的年轻一辈,是枕星河历代公认最出色的一代。”

    只听贾渝说来,万生宗在场老辈不约而同面露赞许之色。

    道界没有什么来往,互相之间也知之不多,但在十年一届的百英决会场还是能目睹的,他们所知的枕星河剑客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使出剑意的,唯有三位,苏壁,徐怀璧和苏墨,这三人后来无一不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而枕星河的年轻一辈,目前就有三人。

    可以想见,一旦斩断天雷宫的阻断,未来的世间道界将会各家争鸣,波澜壮阔!

    身为修道者,谁能不为之心生向往!

    易沉遥想在醉凡尘时,不禁面露憧憬,道:“星河七子与施承风,我与圣女都见过,曾把酒一桌,相谈甚欢。确是个个仪表不凡,风采袭人。星河凌虚的小姐与公子却是无缘得见,甚是遗憾。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位颜朝姑娘,我与圣女在石湖抓捕横公鱼遇鬼面偷袭时,若不是她及时出手一剑击杀落荒而逃的鬼面,只怕后面的事更加麻烦。”

    贾渝哈哈一笑,道:“说起这位颜朝,倒还有一段佳话。不知易护卫对她如何看?”

    圣女的护卫在万生宗和卫韩两城的地位都很高,过去又随洛依时常在宗门外走动,贾渝当然也认得他。

    易沉摇头一笑,道:“世间绝色,冷若冰霜。”

    见过颜朝的人,很难不对她印象深刻。

    世间貌美的女子很多,但能称得上世间绝色的凤毛麟角。

    贾渝笑道:“我是没有见过她,不过给我的传信中,却也是这么形容她的,易护卫也这么说,那必是一代绝色美人了。不过,这位冷若冰霜的绝色美人却在见过言行公子后,心生仰慕,芳心暗许了。言行公子离开苏城时,她毫不避讳在苏城百姓众目睽睽之下独自送言行公子出城。言行公子二访枕星河时,只逗留了一日,这么看来,该是言行公子第一次到枕星河为见星河凌虚一战连胜他们十人时,她就已经为之折服动心了。”

    说得眉飞色舞,末了,还补了一句:“这世间也就只有这等美人能配得上言行公子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易沉、沈浮、卫菁菁和白鳞同时瞥向洛依,脸色沉了下来。

    没有人能看见洛依面纱后的表情。

    白鳞瞪着贾渝,语气僵硬地道:“那,言行是什么意思?”

    贾渝丝毫没感到什么不对,依旧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信中没提。”

    卫菁菁白了他一眼,冷言冷语道:“你们贾家就是传递这些信息的?难怪你们过去什么该知道的也不知道。”

    贾渝闻言一窒,神色尴尬,道:“关于言行公子的事,日后一定会传遍世间,成为世人口口相传的传说,难免详细了些...”

    忽然感觉他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第三百八十四章 详说(七)

    突然说起一段“佳话”,却没有出现贾渝预想中的反应。

    在场的人,除了洛依、白鳞、卫菁菁、易沉和沈浮外,都是万生宗老辈,且不说老一辈对这类卿卿我我的事本就不感兴趣,就当下的场合与他们已被牵动的心就更是觉得这段所谓“佳话”是多余的话了。

    贾渝会以为这段“佳话”会让在场的人感兴趣,完全是因为言行在他心中的地位太高了,完全是仰望,对言行的任何事他都想知道,以己度人了。

    这段“佳话”兴许会成为日后世间一桩美谈,成为好事之人酒后谈资,但不是所有人都感兴趣。

    反而有人不爱听。

    谁让洛依早就与言行情投意合了呢。

    而白鳞、卫菁菁、易沉和沈浮又是知情者呢。

    对此一无所知的贾渝戳人痛处了却不自知。

    瞬间冷场,贾渝顿感不知所措。

    终于,洛依道:“贾老板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吗?”

    声音平静,好似根本不在意贾渝说的那段“佳话。”

    贾渝干笑两声,道:“对,前面说到星河凌虚说出了青龙神君的秘密。”

    又咳了两声,重新缕正话头,道:“要说起青龙神君为何会出现在枕星河,还要说到千年前那场道界西行。”

    刚才松懈的神经,顿时又绷紧起来。

    所有人神色大变,齐声脱口而出:“道界西行?”

    道界西行这四个字,时隔千年,仍是挥之不去的谜团,最大的谜团。

    贾渝点头,正色道:“正是,世人都以为那场道界西行,无人归来。但事实上,数年之后,有一人回来了。”

    郁深道:“青龙神君?不,不对...”

    略微一顿,思索道:“枕星河?难道是当年的星河凌虚?”

    前面贾渝已经说了青龙神君三十几年前才出现在枕星河。

    随之,在场的人忽又意识到,他们得知玄武神君和青龙神君存世后,竟没有想过向知晓这两位神君存世的人问上一问关于道界西行的事,甚至别的事也没问,比如千年前的神君为何会存世?

    这正是他们的迷障,还是贾渝说的那句,不会质疑神君。

    神君没说,他们就不问。

    贾渝又点了点头,道:“正是,回来的,正是彼时的星河凌虚。”

    诸人恍然大悟,枕星河踏星术与缩地术独步天下,若只有一人能回来,那时的星河凌虚就是最有可能回来的人。

    贾渝证实了郁深的猜测。

    郁深急忙追问道:“这么说,枕星河知道当年道界西行后的秘密?”

    贾渝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很可惜,彼时的星河凌虚归来后,惊惧失常,神志不清,枕星河没能他口中问出任何道界西行后的秘密。”

    诸人惊讶相望。

    与五大神君并立,深受后世敬仰的西行九道之一,堂堂一代星河凌虚,竟然惊惧失常神志不清?

    如听闻过此事的人一样,不禁令人浮想,曾经的前辈们究竟看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所看到的,所遇到的,究竟有多么可怕?

    卫朝阳道:“枕星河为何也对此事只字不提?”

    贾渝道:“时隔千年,诸位听到都如此吃惊,若那时传出去,试想世人会如何恐慌?并且还有一个原因让枕星河必须保密,因为道界西行后,天雷宫一家独大已成事实,而天雷宫包藏祸心早有人洞悉。这个秘密若让天雷宫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郁深道:“什么原因?”

    贾渝道:“彼时的星河凌虚虽已神志不清,但他归来是有目的的,因为他带回了那时道界的神兵至宝,其中就有曾由五大神君执掌的五行神兵和圣物。”

    都已神志不清了,还为后世带回神兵至宝。

    这需要何等的意志?

    诸人为之动容。

    沈浮道:“圣女手中的九霄玄冰刃就是那位星河凌虚带回的吗?”

    洛依垂首,从袖间召出了九霄玄冰刃,缓缓漂浮在洛依身前,散发着晶莹的洁白光芒,但现在却没有散发出一丝的寒意。

    洛依已经能收敛它的寒意了。

    所有人都满脸崇敬地看着它。

    贾渝第一次见到,颤抖着声音道:“这是...玄武神君的神兵?”

    洛依恭敬地道:“是,入玄武山朝拜时,蒙玄武神君所赐。”

    贾渝道:“那就对了,三年前,青龙神君离开枕星河时称去见一位故人,那时把藏在枕星河密室的水行神兵与圣物一并带走了。”

    说完,又多看了洛依一眼,道:“没想到,玄武神君竟把神兵传与圣女了。”

    洛依道:“承蒙玄武神君抬爱,我亦没想到。”

    贾渝略有思索,又道:“那,水行灵戒,玄武神君是否也传与圣女了?”

    洛依摇头道:“不,我没见过水行灵戒。”

    贾渝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着贾渝,不知他这一问是什么意思。

    贾渝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继续前面的话,道:“因为道界西行,当时世间道界式微已是不争的事实,虽然那时的万生宗还能抗衡天雷宫,但为了保护好所有的神兵至宝,枕星河决定秘而不宣。等待将来各门崛起,能守护好属于各门的神兵至宝后再交还各门,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近千年。”

    “直到三十几年前,枕星河收藏道界神兵至宝的密室中,忽然出现了一团人形灵气,又过数年,人形灵气化作了人,正是青龙神君。”

    卫菁菁道:“青龙神君怎会在枕星河密室化形为人?”

    贾渝道:“因为那间密室里收藏的神兵至宝中,有一件是青龙神君的本命之物。”

    卫菁菁又道:“照此说来,另外三位神君并未重新化形为人,可除了玄武神君外,为何独独只有青龙神君重新化形为人?”

    玄武神君是不同的,因为当年五大神君,唯有玄武神君被叹为天人。

    可青龙神君难道也不同于另三位神君吗?

    贾渝道:“因为青龙神君不同,她本非人。”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白鳞。

    原来青龙神君也是灵之一类吗?

    但既是灵,为何又会师从木行?

    不过,这倒解释了为何青龙神君也不涉入世局。

    关于青龙神君,万生宗诸人也和对待玄武神君一样,什么也不多问。

    但郁深还是被前面提到的道界西行牵动,问道:“青龙神君在枕星河三十多年,想必枕星河也问过道界西行的事?”

    贾渝道:“问过,但青龙神君对此什么也没说。不过,十年前,苏壁苏老先生远行,却是青龙神君授意,去探西行路。言行公子也曾判断,玄武神君和青龙神君之所以不涉足世事,正是在为再次西行做准备。”

    原来如此。

    西行路上有什么,发生了什么,也只有这两位神君知道。

    看来在他们心里,再次西行远比当今世间的纷争重要,甚至比即将到来的千年大劫还重要。

    也难怪,因为早有人猜到,当年西行正是为揭开千年异兽大劫的真相而去。

    也许只有在西行路的尽头才能解决根源。

    更大的阴霾,更大的网,更大的牢笼,好像变得真实可见。

    抵挡异兽,是万生宗的使命。

    但现在,他们多想走出世间十城之外,多么想挣脱笼中鸟的命运。

    要做到这一点,万生宗就需要战友,必须与世间道界合力。

    而这,就需要先废除了天雷宫的霸权。

    郁深终于说道:“看来,不论眼前的困局,还是要解决根源的问题,言行走的路都是对的。”

    万生宗诸人的脸上都浮现了笑容。

    白鳞、卫菁菁、易沉和沈浮又向洛依看去,他们都注意到洛依的双拳已经攥紧,那显然是激动。

    或许洛依的心里期待着尽快站在言行的身边。

    可她,毕竟是圣女,她有她的使命和责任。

    郁深说出这句话,就代表着万生宗也将不再避世了。

    贾渝会心一笑。

    郁深又道:“贾老板,继续说吧,让我们知道现在世间是什么局面。”

    贾渝点头继续道:“说回言行公子。在言行公子说出下一站去黄城和黄龙观后,星河凌虚和徐老先生当即反对,因为他们知道言行公子先二访枕星河而把黄城和黄龙观放在最后,那就代表言行公子自己并没有信心。也是在那时,星河凌虚当众说出了言行公子可以成为新一代朱雀神君,他不能眼看着言行公子还未成为朱雀神君就折在天雷宫手里,甚至还说出了要把言行公子扣在枕星河。”

    “但言行公子执意要去,给出的理由是,他听到神灵的召唤。还有一个理由是,他从李治平那里得知黄龙山是天雷宫作为七野的试炼之地,所有天雷宫雷法修为第五重的修道者进入七野前,都需先在黄龙山历练。而言行公子不论是要解开天府封印,还是要帮助朱雀神灵聚灵,进一步成为朱雀神君,他都必须要进入南野奔赴灵雀山。星河凌虚既然寄希望于言行公子成为朱雀神君,那就必须要让言行公子上路,而上黄龙山也可为日后进入南野做准备。若是在七野试炼之地的黄龙山都活不下来,进入南野就更是痴人说梦了。”

    大义凌然,不畏生死。

    这正是行者应有的气魄!

    言行以行者自居,不负行者之名。

    他的确已是当之无愧名副其实的行者!

    贾渝再道:“言行公子这番话让星河凌虚无法反驳,徐老先生则说,去灵雀山既然是玄武神君为言行公子指的路,那就相信玄武神君。于是,星河凌虚也便不再阻止。”

    “最终,星河凌虚取来火行遗失千年的神兵离火珠和圣物火行灵戒,称青龙神君离去前曾说,枕星河日后若遇到有资格执掌神兵圣物的五行后人,便可将神兵圣物归还他们。而星河凌虚和枕星河都坚信,火行不会再有比言行公子更有资格执掌神兵圣物的人选了,星河凌虚当即代青龙神君将离火珠和火行灵戒交与言行公子。”

    这一番话听来。

    星河凌虚不失大家风范。

    而言行取回火行遗失千年的神兵圣物更是众望所归。

    郁深含笑道:“这么说来,言行距离朱雀神君仅剩一步之遥了。”

    灵雀山,苏壁口中的死地!

    贾渝感叹道:“也幸得言行公子去黄龙山之前先去了枕星河,正因取回了火行的神兵圣物,在黄龙山危难之际,言行公子召唤出了离火,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但愿火行的神兵圣物在南野和灵雀山也能保护言行公子安然走完这条神君之路。”

    郁深口中的一步之遥,贾渝口中的神君之路,行差踏错就是死亡的深渊。

    一个新的神君的诞生,如此残酷!

    但正是言行已走过的,和正在走的这条残酷的,跌宕起伏的,凶险至极的,不可思议的,又波澜壮阔的路,才足以让他打消一切的质疑。

    当他成为神君的那一刻,所有知晓他所走过的路的人,都会甘愿追随在他的左右。

    正如现在正在聆听他的传奇之路的人们,年老者,年轻者,宗主也罢,城主也好,长老也是,那个圣女更是如此...

    他们都忘了,言行只是一个年不过二十五六的年轻后辈。

第三百八十五章 详说(八)

    陡然说到神君。

    以言行的历程和成就,他日后成为神君是足以让人信服的。

    但这也正是又一个问题。

    千年前的神君有两位存世已是幸甚。

    过去可以说从无人想过世间会有新的神君诞生。

    在万生宗的心里,因为叶光继存世,他们到此时也没想过水行会有新的神君,即便叶光继没有存世,他们也认为水行要诞生一位新的玄武神君,也只能从玄武一脉出,万生宗没有此念。

    木行青龙神君也存世。

    而没有上一代神君存世的火行出了一个言行,这难道也意味着同样没有上一代神君存世的金行和土行日后也会有新的神君出现吗?

    郁深看向贾渝,道:“听贾老板说来,各道门都有很优秀的后辈崛起,言行并没有去过周城,但金行的状况,贾老板应是最了解的。”

    贾渝知道郁深想问什么,道:“天雷宫霸权由来已久,这世间暮秦之人比诸位想象中要多得多,其中就以周城为最。周城以商贾闻名,商贾逐利,更需要一个适宜通商的环境,在他们心中更希望大秦早日一统,实现通商自由。而他们心愿的阻碍,就是各城道门的存在,在他们看来,只要这世间除了天雷宫外没有其余道门的存在,天雷宫没有了外界威胁自然就可以放开很多便利。于是,他们迁怒于御金门,恨不能将御金门消除于世间。这种情况已经延续了很多年,在周城监察司的暗中作用下,周城商贾乃至周城一些百姓都认为御金门对周城是一种拖累,多年来辱骂谩骂不断,更造成门徒凋零。御金门多年来,已是苟延残喘,修为亦不足道。”

    万生宗诸人听得一片叹息。

    御金门乃是曾经威名赫赫的西华门的延续,更有周城的开化之功,上一个千年大劫,论救世的功绩,首推西华门,不曾想竟落得如今被周城唾弃的下场。

    曾经的英灵们若得知如今的下场,不知会作何感想,他们还会拼死挽救这世间苍生百姓吗?

    白鳞一声冷笑,在她看来,这世间最薄情寡义的,莫过于人。

    怎奈,这世间又还有如此多可敬的人。

    真是矛盾。

    贾渝也为之感到心寒与羞愧,但他相信这种情况会改变的,世人会醒悟的,风云已起,大劫将至,很快,世人都会再次认识到,这世间真正能庇护他们的,都是谁。

    可是,再之后呢?

    那些值得被传颂的,值得被铭记的,或许还会再次被遗忘。

    时间,是一场轮回。

    贾渝甩了甩头,又道:“不过,金行还有两人,他们并不身在御金门。这两人自幼对外称是已死之人,数年前,两人都现了太玄相,数月前,天雷宫发动雷罚袭击御金门时,也正是这两人合力破解。”

    万生宗诸人听言,同时松了口气。

    御金门举步维艰,但金行依然奋力崛起。

    但是,要修行,却要自幼对外称是已死之人,诸人神色暗淡,想到今日一直在听的言行,这两人也和言行一样,孤独地在漆黑长夜中艰难地探索一道光。

    万生宗无需避讳的事,在各门却如此艰难。

    贾渝苦笑一声,道:“其实,这种事在言城很常见,火行除了明面上登籍入册需要在天雷宫监视之下的离火殿修道者外,还有很多像言行公子一样暗中修行的修道者,他们被称之为暗火,这些人在火行修道者之间,甚至都有很多互不知晓。”

    内部之间也在保密,谨慎至此。

    这也难怪,此事事关存亡,一点风声也不能走漏出去。

    卫朝阳道:“这么说来,言城和火行早就在做准备了。”

    贾渝道:“他们一直在等待世间的变局,直到张城和凌风谷事出,言行公子出走言城。上天眷顾,如今一切条件都已成熟了。”

    郁深道:“那金行除了贾老板说的那两位之外,还有更多不被天雷宫所知的修道者吗?”

    贾渝摇头道:“周城的情势我已说了,盯着的眼睛太多,此事在周城不可为。那两位本也是个意外,却没想到竟双双现了太玄相,也是天佑金行。”

    郁深道:“看来这两人也是与众不同了。”

    贾渝脸上浮现骄傲的神色,微笑道:“要说在寻常人看来,能修成太玄相的人都是与众不同的。但当初让他们两人踏足修道,也无人能料想他们日后的成就,其实,最初的时候,他们两人只是互为质子。”

    诸人听不懂了。

    卫朝阳道:“互为质子?”

    贾渝点头道:“这两人,一人是我贾家之后,名叫贾平川;一人是周城城主次子,名叫周慕君。诸位不知,周家和贾家近几百年来是不涉修道的。但我贾家历代家主却都精于卜算,深通趋吉避凶之道,大事先测可为不可为,也因此我贾家得到了如今的荣华富贵。也因这能耐,周家一向倚重贾家,往来颇深。”

    “约莫二十年前,当今家主,也就是我伯父测出世局将变,天雷宫一手遮天的局面或将改变。说与周城主知后,两家便开始谋划,由我贾家收集世间情报。但此事一旦为天雷宫所知,我贾家便是万劫不复,周城主为表示与贾家同进退,提出两家各出一子暗中修行,将把柄都交给对方。”

    卫朝阳称赞道:“周城主此举坦诚。”

    这么做,就是告诉贾家,无论何种境地,周家绝不舍弃贾家。

    贾渝道:“的确,家主感怀周城主信重,便不推辞,又从两家后辈中挑出两个命格不凡之人,这两人便是贾平川与周慕君。那时两人都还年幼,而后,分别安排两人假死办丧,之后,便暗中秘请御金门前辈登门指导。自那以后,这两人近二十年足不出户,直到天降雷罚,一场大难将至,两人同时出现在御金门。”

    万生宗诸人点了点头,也只有周家和贾家门庭幽深能藏得住这两个人。

    诸人感叹,本是互为质子的两个人却双双现了太玄相迈入太玄境,与木行的林红叶和汪琴一样,亦是造化使然。

    天不绝五行。

    郁深担忧地道:“他们两人既然出现在了御金门破了雷罚,也必会为人所察觉,天降雷罚已过了数月,如今他们呢?”

    贾渝先是满脸悲伤地道:“他们当时都已是太玄境,修为高深善于隐蔽,且当时情况很危险,人人都躲在家中,除御金门外,并没有人看见他们。只不过,那道雷罚,以御金门的力量是破不了的,这的确引起了后来查访御金门的司西的怀疑。好在御金门在见过他们两人的术法后,第二日开始就以一门之力勤修同样的术法,在司西后来想验证御金门是否能破解雷罚时,一门合力用出了同样的术法破了司西独力施展的一道雷柱。但后果惨烈,数十人轻伤,十数人重伤,更有几人当即死去,死去的人中就有御金门先门主。”

    万生宗诸人肃然起敬。

    他们都知道御金门付出这么惨烈的代价也要以那一道同样的术法破解司西施展的雷柱是为什么。

    就是为了打消司西的怀疑,以保下贾平川和周慕君两人。

    相对万生宗而言,御金门毫无疑问是积弱的,那样一道雷罚对万生宗而言甚至根本算不上威胁,御金门却死伤惨重。

    但真正令人起敬的,从来都不是修为和实力,而是为了心中所向慨然赴死的大义,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气魄。

    只要有这份大义和气魄,即便修为再如何低下,也无愧为五行之后。

    贾渝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担忧地道:“贾平川和周慕君为了不牵累两家,也先后离开了周城,一个入了西野,一个入了西南野。”

    郁深震惊道:“两人都入了七野,还是分开走的?”

    贾渝担忧地点头道:“是。”

    郁深追问道:“那后来,可还有他们的消息?”

    贾渝道:“七野中是不会有消息,除非他们再出来。不过,据言行公子称,他们现在应该还无碍。”

    郁深道:“他怎么知道?”

    贾渝道:“关于他们两人,在枕星河时,星河凌虚想知晓目前金行的状况,家兄贾通亦有说起,知道他们进入了七野后,无不担忧。但言行公子称,西华山与灵雀山的情况本应是一样,神灵聚灵受阻,万物为神灵而悲鸣,这本会让言行公子难以忍受而陷入昏迷。而往返佛城,行经西华山周时,言行公子感受到的悲鸣之声并不强烈,非但没有让他陷入昏迷,甚至连向山中生灵沟通祷告都不需要,第二次经过时比第一次经过感受到的悲鸣还在减少。据言行公子的经验判断,必是他们两人做到了对白虎神灵聚灵有益的事。”

    郁深低喃道:“若真是如此,他们两人也是了不起。”

    但言行的判断并不一定完全准确。

    不过现在,也只能希望言行的判断是准确的了。

    贾渝道:“希望他们也能像言行公子一样逢凶化吉,吉人天相。”

    沈浮忽道:“听贾老板说来,他们两人也很年轻。”

    如枕星河最优秀的年轻一辈十人翘楚听到世间同道有这么多了不起的同辈时一样,难免生出想要一较高下之心。

    贾渝看了沈浮一眼,也看到一旁易沉也在遥想什么,道:“贾平川年三十,周慕君与言行公子年纪相近。落霞寺了字辈,除了前面说到的了因之外,还有了禅与了凡两位,修为都不在五行太玄境之下。张城与凌风谷计划的幕后主使张千凌,也亦是同辈,此人修行不慎,气府受损,如今体弱多病,时日无多,但传言他本是凌风谷一门有机会超越当年张知秋之人。”

    还有枕星河的年轻一辈,木行的林红叶和汪琴。

    暂不知黄龙观如何。

    易沉和沈浮相视了一眼,眼中都有憧憬之色。

    卫菁菁脸上的神情很不是滋味。

    洛依蒙着面纱,不知作何感想。

    火行的言行已掀起风云,世间各道门年轻一辈奋进,新时代的洪流滚滚而来。

    老一辈的热血也为之激昂。

    有谁愿被时代抛下?

第三百八十六章 详说(九)

    因当年那场道界西行,世间道界式微近千年是不争的事实。

    这本让万生宗对即将到来的新一场千年大劫感到很悲观。

    现在闻听各道门都已崛起,尤其是五行,纷纷涌现出了不起的后辈,而他们都在为破除天雷宫壁垒,驰援万生宗为努力。

    万生宗怎能不为之振奋和感动。

    清长老道:“宗主,看来我们这帮老骨头,明年百英决也要出这北地活动活动了。”

    万生宗是不同的,参加百英决的人选很随意,过去到场观看的人也很少。

    但明年不同了,万生宗诸人的心中已经决定不能再作壁上观了,天雷宫的壁垒必须破除,那些优秀的了不起的后辈也必须保存下来。

    做到这两点,日后道界各家争鸣就成定势,化解千年大劫的胜算也不知增加多少倍。

    万生宗所有人和贾渝都看向郁深,等待他的决定。

    郁深看了贾渝一眼,道:“我们还是不知现在结盟的目的变成什么了。”

    贾渝笑道:“那我继续往下说。”

    诸人才想起来,前面贾渝说过结盟的目的一变再变,已说完的话已变过了一次,后面还有一次变化,先听听最新的变化很有必要。于是,又都看向贾渝,耐心听下去。

    贾渝接道:“枕星河的事解决之后,言行公子担心回不到言城,即把玄武神君传授的五行修行之密当众详细说了一遍,一让家兄贾通带回周城传达御金门,二请星河凌虚在他若是回不了言城的情况下代为传达离火殿。其实,要将五行修行之密传回火行,贾家亦可代劳,不过,贾家与星河凌虚之意相同,这件事应由言行公子自己做,我们也都相信言行公子一定能够回到言城。”

    “当夜,枕星河年轻一辈十人翘楚相请言行公子,彻夜长谈,直到第二日天明,言行公子再次离开了枕星河,离开了苏城。”

    世间道界因言行一人而开始聚合,终于有了密切的来往和情义。

    贾通前面说的那段“佳话”就是在这时发生,不过有了之前的冷场,贾通这次没有再提。

    诸人听得言行毫不藏私将五行断传的修行之密尽数告知,心感这也是一大功绩,想来五行都将因此而百般受益。

    “当言行公子再次抵达大秦时,第三次与李治平密会。李治平再次劝说言行公子不要去黄城和黄龙观犯险,仍没能劝下,李治平只得暗派程洛在暗中保护。次日,言行公子便先行去了黄城。”

    “一到黄城,言行公子便见满城凋敝之象,房屋破落,路无行人,亦无集市,便是那原本的世家大户,也门墙斑驳,没有一家用得起仆从。”

    诸人听得一片酸楚。

    卫朝阳道:“黄城怎会凋敝至此?”

    贾渝摇头叹道:“黄城与大秦毗邻,各占中原半壁,地广人众,同样身在黄城的大秦监察司和执禁团的人也最多。又因天雷宫将黄龙山纳做了七野试炼之地,致使黄龙观与黄城隔绝,这就让黄城与外八城不同,无道门庇护,又反使得大秦和天雷宫对黄城的横征暴敛更加无度,那些生活奢靡的监察司和执禁团之人私下亦是收刮成风,长此下来,各家能变卖的也都变卖了,早已是不堪其负。大秦的军队和天雷宫近在迟尺,反抗则是必死,黄城的百姓只能是苟活一日算一日。”

    白鳞的怒气已经写在了脸上,阴寒地道:“难怪黄城怨气滔天!”

    贾渝又叹一声,道:“言行公子到黄城时,正是秋末纳粮之期,就在两日前,监察司司座登门黄城城宫,当着黄城主和满殿权贵提出今年黄城要纳粮一百五十万石。”

    卫朝阳惊道:“什么?一百五十万石?!”

    一百五十万石是卫城近一年的口粮,而这竟是黄城要向大秦纳的粮。

    贾渝点头道:“其实,黄城近些年来,每年都要向大秦纳一百万石粮,黄城虽地广人众,但这已经是黄城的极限了。今年黄城本也是准备了一百万石,却不想监察司临时加收五十万石,这么做无异于绝了黄城百姓生路。黄城主愤而拒之,称大秦若要强收,便玉石俱焚。但谁都知道,此言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黄城要反怎么可能玉石俱焚,只能是黄城易主,百姓涂炭。监察司实也知晓黄城不可能交出一百五十万石粮,那监察司司座只是想横征暴敛,便提出一两金抵十石粮。多出的五十万石粮,便是五万两金。”

    “那监察司司座撂下这句话后,再一番威胁,便扬长而去。黄城钱粮司中无多余的粮,更无多余的金银。此情过去多有,每一次都是黄城权贵们变卖家产挺过难关。但五万两金对于黄城而言实在太多,黄城主也知多年收刮之下黄城已经凑不出这么多了,而他身为城主却无力造福一城,心中有愧,便称这五十万石粮或是五万两金无须理会,只交一百万石粮,监察司若不肯罢休,就以他的命相抵。”

    堂堂一城之主竟要为此抵命,多么悲凉,多么令人愤怒。

    卫朝阳握拳重重一砸,愤恨道:“天雷宫竟然无道至此,人神共愤之!”

    瓦解天雷宫和大秦霸权的心,这一刻变得坚定。

    贾渝道:“黄城权贵不忍城主为此抵命,他们知道监察司说出的话是不会收回的,便又自发地变卖家中仅剩的家当,可是两日后,举城之力也不过只凑得一万多两金,根本不足以买下他们城主的命。”

    “那时,言行公子路过穆家,听得穆家府中痛哭争吵,在门外听得是穆家老爷子要把家中仅剩的一点家底也拿去当了,穆家老夫人恳求穆老爷子顾及一家老小生计留下这点家底。言行公子上门问明详情后,实不忍一城城主抵命这样的悲剧发生,同时他也本是为结盟而去,结盟定局已成,更不能对盟友弃之不顾。那时穆老爷子已有随黄城主而去之心,于是,言行公子便告诉了穆老爷子自己是火行行者,让穆老爷子传达黄城主,等到明年百英决,一切都会改变,以此劝说穆老爷子不要有轻生之念。同时,言行公子以行者之名许诺,两日内替黄城借来这五万两金,以挺过眼下的难关。”

    诸人可以想象,绝境之下,有了言行这句话,黄城也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这亦是行者当为之事。

    卫朝阳道:“这五万两金,想来是从贾家借的。”

    贾渝笑了笑。

    卫朝阳道:“五万两金,可不是笔小数目。”

    贾渝道:“只要言行公子开口,不说区区五万两,便是百万两也不在话下。何况,眼下的世间局势,只要贾家知道了此事,都不需言行公子开口。”

    说到财力,贾家可是富甲天下。贾渝这么说,诸人也不觉得是夸大。

    “贾家为了安全考虑,很多事并不能第一时间就获悉,尤其是在监察司和执禁团横行的黄城,所以当言行公子到黄城流金消玉苑时,家兄贾全还不知此事。不过,言行公子也没来得及开口,刚到流金消玉苑附近,言行公子便已在昏迷的边缘,当时不知言行公子因何昏迷,现在看来,就是因黄城当时城主抵命的消息传扬出去而悲愤之情蔓延所致。”

    郁深皱眉道:“他没来得及开口?那他以行者之名许诺的事?”

    损害行者的名誉是不可挽回的,在场的万生宗诸人都很忧心此事。

    同时也在忧心言行又一次昏迷,但好在他们都知道言行后来醒过来了,并没有因此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贾渝道:“郁宗主和诸位请放心,此事并没有损害到行者的名誉。言行公子被抬进流金消玉苑时,管家听到濒临昏迷的言行公子口中不停呢喃着‘黄城主...黄城主...’。在看到言行公子随身包裹中的鬼面行装和令牌,并在为言行公子换衣时看到了掉落的离火珠和火行灵戒后,此前虽还未见过言行公子的家兄贾全确认了言行公子的身份。而言行公子昏迷之际仍在念着黄城主,家兄贾全便预感到黄城有大事发生,即刻便派人去打探。探明情况后,家兄贾全立即决定救援,不过,却不是借给黄城五万两金,而是当。”

    言行在那个时候昏迷,而没有因此损害行者的名誉,这就是万幸。

    卫朝阳道:“当?黄城要是还当得起,城主也不至于为此抵命了。”

    贾渝笑道:“有的,家兄贾全声明,只当不赎,即是买。”

    听贾渝这么说,诸人还以为是贾家眼光独到,看到了黄城所不识货的珍贵之物,借机发了一笔横财,顿时脸色便不太好看。

    郁深讥讽道:“贾家不愧经商有道,好眼光啊。”

    贾渝看到了诸人的不快,道:“诸位想必是误会了,家兄贾全不过是向黄城主买了一副字,这副字是:黄城誓从公理大义,顺苍生存亡而结盟,永不背约。”

    诸人脸色斗转。

    卫朝阳抚掌道:“好,好,好。这副字却值五万两金!”

    前一句还出言讥讽的郁深也不失气度,站起身,向贾渝躬身抱拳道:“是我出言不逊,贾老板请见谅。”

    这一拜,还有拜谢贾家挽救了行者名誉的感激之心在内。

    贾渝回礼一拜,道:“郁宗主言重了。”

    洛依呵呵一笑,道:“宗主那句话,也不算错。要我说,贾家的确经商有道,捡了个大便宜。那副字,黄城主若出价五十万两金,贾家也是会买的。”

    诸人听言,哈哈大笑。

    贾渝笑道:“圣女此言,倒也不假。”

    贾家在这件事上,确实做得彰显大义。

    万生宗诸人对贾家刮目相看。

    一句玩笑过后,贾渝再次向白鳞躬身一拜,道:“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言行公子昏迷多日不醒,家兄贾全却一筹莫展,请了名医也无济于事。幸得白鳞姑娘赶到,否则言行公子也不知要昏迷到何时。那时家兄贾全不知白鳞姑娘身份,多有冒犯,还请白鳞姑娘不要介怀。”

    洛依看向白鳞,面纱后的神情全是感激。

    这件事白鳞并没有说起过,洛依也不知,但她知道言行若一直昏迷着,天府中封印的那片地狱和那地狱中的死气就会更加强烈地侵噬言行。

    事实上,当时言行的情况更洛依预想中的要危险得多,那时言行正试图突破天府封印,若不是白鳞元神入天府及时阻止,言行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白鳞对贾渝笑了笑,不置一词,很快又变成了担忧的神色。

    天府中那庞大的死气,留给言行的时间不多了。

    正看着白鳞的洛依,见她脸上神色有变,不禁心中一紧。

第三百八十七章 详说(十)

    言行以行者之名许诺,贾家万金买字,联手给绝境下的黄城带来了希望。

    言行一路所到,以行者之名做的事,无不在唤醒世人们对遥远的行者的记忆。

    过去只当做故事来听的传说,因言行而成真了。

    而那传说中的行者,以庇护苍生为己任,舍生忘死,化不可能为可能...

    这个在传说里响彻天地的名号,是一个个顶天立地的英雄铸就而成...

    随着言行的事迹渐渐传播,相信那传说是真的人会越来越多,世人终会开始呼唤行者出世。

    在过去看似不可能的事,言行都做到了。

    只差最后一步。

    也就是言行曾立下的誓言:竖起行者大旗!

    毫无疑问,言行已成为这世间最有资格竖起行者大旗的人,或许也是这世间唯一有资格再次竖起行者大旗,召唤行者出世的人!

    只要活下去,活到明年百英决,出现在天雷宫会场上。

    那么,只要他登高一呼,就可名正言顺的引领世间行者出世。

    届时世间道界合力再破除天雷宫壁垒,必将惊天动地。

    诚如贾渝所说,言行的命于世人而言是无价的。

    一直在黑暗中前行的言行,却不知自己有如此重要。

    就如上黄龙山之前,李治平和苏墨一再劝阻不要犯险,而他却认为世间大局已定,他就算死了也无碍大局。

    贾渝继续说下去,道:“黄城当下危机解除,结盟已成,言行公子醒后,他的行程只剩下最后一站,黄龙观。黄龙观坐落于黄龙山顶,而黄龙山遍布天雷宫门下雷法修为第五重的修道者,这些人被称之为预备雷震,以七野雷震的生存法则在黄龙山历练,各自隐藏,相互厮杀,累积生存经验。这些预备雷震,单个而论都远不是言行公子的对手,但真正的危险是,一旦言行公子的火行术法暴露,就会陷入围杀。更危险的是,天雷宫就在咫尺。”

    虽然都知言行在黄龙山死里逃生,但一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只因现在都知道言行的命究竟有多重要了。

    浊长老埋怨道:“他就算有理由,也实在不应冒这么大的风险上黄龙山。”

    白麟道:“你错了,他这一趟的收获,是值得的。”

    白麟这么说,那就是又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湃长老问道:“他又收获了什么?”

    白麟道:“若不是他上了黄龙山,黄龙神灵不会苏醒,至少是不会这么快苏醒。”

    言行唤醒了黄龙神灵?

    万生宗诸人瞠目结舌。

    贾渝笑道:“黄龙山上的事,言行公子回到言城后都有提及,还是我继续往下说吧。白麟姑娘与言行公子同往黄龙山,应更知晓详情,若有说错或是遗漏之处,还请白麟姑娘指正和补充。”

    “此前已说过,言行公子之所以一定要上黄龙山的理由,是他能听到神灵和山中生灵的召唤,也要为日后去往灵雀山积累经验。言行公子醒后,在流金消玉苑修养了两日,便与白麟姑娘一同上山。”

    “一路小心翼翼避开山中的预备雷震,言行公子称,这期间,得白麟姑娘指点,以生灵传音示警预备雷震所在的位置,这让言行公子获益良多,不再需要那么小心谨慎地缓慢前行。”

    白麟笑道:“那也是因他早已太玄境大成能互通生灵之音,换做别人,我就是告诉他们这个方法,他们也用不得。”

    这也是实话。

    贾渝点头,继续道:“一路上山的过程中,言行公子与白麟姑娘见到了预备雷震的厮杀,一个预备雷震虐杀同门,手段残忍,断同门手足而迟迟不杀。言行公子与白麟姑娘无法忍受如此残忍的虐杀,遂言行公子出手,先了结了那个被虐杀而迟迟不咽气的预备雷震,又杀了那个残忍的施虐者。”

    对于天雷宫门下的残忍,诸人都有耳闻,但听贾渝说来,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场战斗已经惊动了更多的预备雷震,又有五个预备雷震从远处赶来,言行公子这时本应早早离去,可他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请白麟姑娘为他掠阵,他还想再战一场。”

    卫菁菁不理解,道:“一个对五个?他不怕暴露了火行术法吗?这可不像他这么谨慎的人会做的事。”

    贾渝笑道:“言行公子虽然谨慎,但其实也有身为修道者的豪情,他认为有必要一战时,从不避战。”

    卫菁菁道:“但这时候显然不是该战之时,他还没到黄龙观。”

    贾渝道:“言行公子有他自己的用意,积累与预备雷震交战的经验,对他而言也很重要,而这一战,他也没有暴露火行术法。”

    易沉道:“那可都是雷法修为第五重,又善于厮杀的人,一对五也不暴露火行术法?”

    贾渝看向白麟,道:“这应该与白麟姑娘掠阵有关。”

    白麟道:“那时的确没暴露,那五人各怀鬼胎,并没有一起出手。他先杀了一人,有一人想逃,被我杀了。剩下的三人才联手,他以剑一对三,并没有用出火行术法。”

    易沉看了洛依一眼,好似自言自语道:“他的剑法也如此了得吗?”

    他们虽见过言行出手,却都没见过言行使剑。

    白麟道:“身法迅疾,剑法凌厉,比那些预备雷震有过之无不及,也大出我的意料。”

    卫菁菁想到了言行与程洛那一战,道:“当日他与程洛那一战,抢到了先手也能占据上风,不过他当时以道法应战,术法变化之多衔接之快也令我大开眼界。”

    看来,对言行修为的认识,没能亲见都是不能准确预估的。

    沈浮道:“可若是剑法拿不下,那些预备雷震必然也会发动雷法,他不用火行术法如何破解雷法?”

    白麟道:“掌心雷,他以剑身直接破解,天雷,我替他破了。而后,那三个预备雷震忽然自我了结了。”

    沈浮道:“自我了结?即便胜不了,也不逃吗?”

    白麟摇了摇头。

    沈浮道:“为何?三个人分向逃走,应是有机会的。”

    白麟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道:“我也不解,问言行,他说,只有他一人在明,且手里拿的是先前斩杀的预备雷震留下的雷剑,实力在预备雷震之上,这让预备雷震误以为他是鬼面。而我在暗,破了十数道天雷,他们又误以为暗处的鬼面有很多。”

    万生宗因为与天雷宫的特殊关系,而对天雷宫内的组织并不是很了解,这么解释还是不清楚。

    贾渝补道:“鬼面在天雷宫是专司杀伐的组织,大批鬼面出现,那些预备雷震自然就以为是天雷宫要抹杀他们的存在。”

    万生宗诸人现在听懂了。

    因为天雷宫要他们死,他们就只有死。

    连反抗和逃的勇气都没有。

    人人脸上再次涌现了怒意,这与白麟眼中闪过的杀气是一样的,在他们心中,天雷宫这么残酷的道门不该存在。

    天雷宫门下唯有执行命令的杀戮和服从,天雷宫生生把他们改造成兵器,而非人。

    贾渝道:“那三个预备雷震自我了结后,言行公子战意全无,便与白麟姑娘再向山顶而去。可是没走多远,却有看到了更加意外的一幕。”

    “预备雷震和七野雷震一样,本都是互为敌手,从无结伴。可言行公子和白麟姑娘却看到了十个预备雷震结伴下山,从他们的去向可以看出,他们正是去查看言行公子与先前那几个预备雷震交战的战场,在他们行径的路上,还顺手杀了另一个没有与之结伴的预备雷震。言行公子看出这十个结伴的预备雷震远比一般的预备雷震要强,感觉到此事不同寻常,言行公子与白麟姑娘便向那十个预备雷震追踪而去。”

    “抵达先前交战的战场后,那十个结伴的预备雷震经一番探查,也做出了和先前自我了结的三个预备雷震一样的判断,也以为是有大批的鬼面来了。在他们的交谈中,言行公子把真相摸了个大概。”

    “原来,结伴的远不止这十个预备雷震,在黄龙山顶还有更多,其中有一个头领,这个头领便是乾坤殿中某一个意图反叛之人安插在黄龙山的,目的就是替他收拢实力不俗的预备雷震以备明年百英决叛变之需。而黄龙山上的预备雷震中,有不少实力都早已可奔赴七野,只是他们有的信心不足,有的厌倦了厮杀安于在黄龙山求全。”

    “而这些结伴的预备雷震大多不知结伴的真正目的,头领对他们说的,是李令山授意让他们结成一股势力,等待天雷宫的召唤。那十个下山查探的预备雷震中,有一人早已判断出他们结伴的目的并非如此,如今若是来的真是鬼面,那就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当他说出预备雷震结伴的目的是为反叛天雷宫时,其余九个预备雷震大受震动。若是如此,那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他们本没有反叛天雷宫之念,完全是受人蒙蔽。”

    这些预备雷震确是无辜。

    对天雷宫骨子里的服从,让他们若是知道真正目的,他们断不会走上这条路。

    易沉和沈浮对视一眼,十人?有点巧合。

    卫菁菁道:“那十人中,不是有一人早已猜出了吗?他怎还要加入?”

    贾渝看向白麟。

    白麟道:“那人被叫做鹰眼,对此人,倒是难得的我不想杀的天雷宫之人。那十人下山时,先杀了一人,其中动手那人嗜血好杀,手段残忍,当时我本想杀了他们,言行劝我先忍下,等他从黄龙观出来之后,联手把结伴的预备雷震全杀了,我便忍了下来。后来在听他们谈话时,那鹰眼却让我改观。从他的话中知道,他早已厌倦了没有止境的厮杀,所以一直不入七野。他知道结伴的真相还加入,是因他想换一种活法,死了也便死了,那注定是他们的结局。若是能助反叛的人成功而活了下来,或许能够凭借这份功劳从无止境的厮杀中抽身而退。”

    “而当时误以为鬼面上山要将他们抹杀,自然就认为是他们结伴意图谋反的事已经暴露被天雷宫知晓,不会再有生路了。另外那九人在鹰眼一番话后,也有同样不想再厮杀下去的念头,唯有被叫做独狼的那个,杀性太重。”

    “后来,破煞象当夜,他们的头领带着结伴的预备雷震杀向了黄龙观和刚从黄龙观出来的言行,这十人却留在原地没有去。当时我本欲先杀了这十人,再杀另外的人,却不想,除了那独狼之外,另九人却放下了手中雷剑,坐以待毙。”

    放下了反叛之念,放下了杀戮之念。

    万生宗诸人沉思,看来天雷宫中还是有可以改变的人。

    这时,他们忽然都想起了易沉和沈浮说过的,鹰涧外近来多出的那十个与万生宗一起镇杀异兽的天雷宫门下。

    “当我重伤不愿坐以待毙的独狼,要杀了他时,程洛却突然挡下了我,称把这十人交给他,他担保这十人不会再枉杀一人。我本不愿放过他们,但当时言行已经与那数十个预备雷震遭遇,只得作罢。”

    易沉道:“真的是他们。”

    洛依道:“易师兄认得他们?”

    易沉道:“白麟姑娘此前伤重,圣女亦专心照顾白麟姑娘,此事我便没有向圣女说起。但宗主与诸位长老都已知道了,此前程洛带来了十个天雷宫门下,就镇守在极峻峰上,近来异兽来犯时,他们都有出手,杀伐了得,也救下过多名万生宗弟子。听白麟姑娘说来,就该是黄龙山上那十人了。敢问白麟姑娘,那独狼,是否只有一臂?”

    白麟点了点头。

    易沉道:“那就没错了。”

    白麟欣慰地道:“这么说,程洛果然没有食言。”

    言行和白麟黄龙山一行,竟还意外地让万生宗的鹰涧防线多出了来自天雷宫的战力。

    日后难道还会有更多来自天雷宫的帮手吗?

第三百八十八章 详说(十一)

    世间的一切都在改变,天雷宫也不例外。

    万生宗诸人都感到一种不可言说的生机。

    在大劫临近,万生宗多年头顶被蒙上一层厚厚阴霾的时刻,顿感一道光通天达地,带来了久未有之的光明色彩。

    憧憬着不久的将来,世间同道齐集洛水之北,再如千年前一样,为世间苍生再化解一场劫难,既能一睹同道风采,又可再正行者之名,好不快慰。

    看着万生宗诸人脸上的憧憬之色。

    贾渝含笑道:“话说远了。言行公子发现了预备雷震结伴这个秘密之后,与白麟姑娘又缓慢上山,而当夜,黄龙山却出现了龙吟山动。”

    万生宗诸人想起了前面白麟说的黄龙神灵苏醒。

    卫城与黄龙山相隔千里,龙吟山动必然是不知的。

    郁深道:“这也是因为言行引发的?”

    贾渝看着白麟,道:“言行公子称,白麟姑娘判断是因言行公子身上带着火行灵戒与黄龙神灵引发的共鸣。”

    白麟点了点头。

    诸人不解。

    郁深道:“火行灵戒能与土行黄龙神灵引起共鸣?”

    白麟道:“五大神灵素有渊源,这并不奇怪,而且,当时黄龙神灵也并没有因此而完全苏醒,只是短暂地醒而复睡。”

    诸人虽不清楚联系,但五行的修行之法大有共通之处,可谓同出一源。

    那么,五大神灵或许也是如此。

    这倒是也有理。

    贾渝接道:“第二夜,言行公子要去黄龙观时,再次发生了龙吟山动。当时,言行公子与白麟姑娘已接近黄龙山顶,而黄龙山顶已经被结伴的预备雷震占据,白麟姑娘正是利用这次龙吟山动的时机出手替言行公子调开了戒备的预备雷震,让言行公子得以不被发觉进入黄龙观。”

    白麟又点了点头,当时情况正是如此。

    贾渝道:“言行公子进了黄龙观之后的事,白麟姑娘并不知晓,这一段我来说。黄龙观山门内占地极广,言行公子入内后,本想寻个黄龙观门下弟子为其引见观主,可是言行公子悄然入内走了许久也不见一个黄龙观弟子。后来知道,连着两夜龙吟山动,黄龙观也知是黄龙神灵苏醒所致,如此大事,使得一门都齐聚在观内黄天殿前。言行公子不知,只得谨慎地向观内深处小心潜行。”

    易沉道:“既入了黄龙观,又为何还要小心潜藏?”

    贾渝道:“易护卫有所不知,李治平曾对言行公子说过,黄龙观内也时有黄龙山上的预备雷震在内,因为黄龙观是那片试炼之地中唯一不可厮杀之地,有些预备雷震为了避战就会躲入其中。所以言行公子入了黄龙观,还是要小心避免与预备雷震遭遇。不过,李治平当时并不知黄龙山上的预备雷震已经结成了一股势力挡在黄龙观外,他们让那些本有心躲入黄龙观避战的预备雷震已经入不了黄龙观了。”

    又一次感到愤怒,这次是为黄龙观。

    天雷宫门下想进就进,犹如后院。

    唯一保存下来的五行正宗,居然要忍受这种屈辱。

    贾渝继续道:“外人擅入黄龙观不妥,言行公子还是想找个人替他引路。随即感知到距他不远处有人在纳气,言行公子便走向纳气之人所在。纳气之处,是一座堂,名叫无涯堂。当言行公子走近无涯堂十丈时,无涯堂中的人知晓言行公子并非黄龙观门下,便劝说言行公子离开。”

    沈浮道:“才刚走近十丈,应还未见面,无涯堂中的人怎的就知道他不是黄龙观门下?”

    贾渝又一次摇头叹息,道:“唉,这就要说起又一个故事了。那无涯堂中,共有三人,他们都是观主陈归尘的师弟,本亦是黄龙观中受人尊敬的长老。可是,他们不忍见世间疾苦,不忍见黄龙观受辱,而天雷宫一手遮天,暗无天日,他们又无法作为。”

    “于是,在二十年前,一人挖去了自己的双眼,一人割去了自己的双耳,一人剜去了自己的舌头。从此不看,不闻,不说,也什么都不吃,以此逃避世事,也以此惩罚自己。后来,这三位长老就被叫做无眼、无闻、无言,称三无长老。”

    又是天雷宫造的孽。

    “这三无长老将自己关在无涯堂后,二十年从未再出过,有人要见他们,也需在十丈外以土行道法问路,他们许可方能见,不许可则不见。擅入无涯堂十丈内的,都会被他们赶出去。就连观主,也已十年没见过他们了。”

    “言行公子正是不知要先行问路而误入了十丈之内,三无长老劝说言行公子离开,言行公子想要解释,但三无长老完全不想听,就向言行公子出手了。据言行公子称,这三无长老道法精深,距离十丈交手,言行公子处处被动,逼得不得不用出紫火,而三无长老之后用出的术法更是使得言行公子身周都无立足之地。幸而一番交手惊动了黄龙观,观主带人赶到,及时阻止下三无长老。”

    言行的修为已经从多方印证了,三无长老能让言行落于下风,却是不可小觑。

    “有过一次交手后,三无长老知道言行公子不是天雷宫的人,也想见上一见。于是,观主连同另外几位黄龙观长老和几位优秀的弟子带着言行公子一同去了无涯堂,当看到三无长老形如枯槁已近无人色时,人人痛哭。三无长老见到了紫火,知晓言行公子的来意后,也是痛哭流涕。”

    万生宗诸人可以理解,黄龙观忍受了数百年的屈辱与各人心中的悲痛,在见到言行的那一刻,终于可以宣泄。

    言行是带着希望行走于世的。

    天雷宫阴霾下,言行的火行道法,就是驱散那漆黑长夜的光。

    “而后整整一夜,言行把世间局势一一说明,传达了五行断传修行秘法,也告知了黄龙神灵短暂苏醒应与火行灵戒有关,要真正唤醒黄龙神灵,还需黄龙观以土行之气召唤。把所有的事告诉了黄龙观之后,言行公子又请三无长老入世,三无长老却请言行公子竖起行者大旗。当言行公子说出竖起行者大旗正是他曾立下的誓言时,三无长老看到了改变这世间的希望,也应允入世。”

    又结一件善缘。

    “至此,除万生宗和卫韩两城外,各城各道门都已知悉世情,结盟已全部达成。而那时刚刚天明,言行公子需要等待夜色降临,再出黄龙观与白麟姑娘一同剿灭黄龙观外结伴的预备雷震。黄龙观得知后,本想一起动手,被言行公子以大局为重劝阻,黄龙观仍不愿言行公子犯险,反劝言行公子将此事暂且放下,称那些预备雷震既然是为明年百英决反叛天雷宫准备的,不如就等到百英决临近,黄龙观去天雷宫时,一门齐出顺势剿灭,言行公子只要秘密回到言城就是。”

    诸人点头,不论是李治平和苏墨,还是黄龙观的考虑和安排都很妥当,那时言行确实不该犯险。

    “但言行公子称,他已答应了白麟姑娘一定会杀了那些预备雷震,就不能食言。而且,若是因为害怕天雷宫追杀就退缩,他又有什么资格竖起行者大旗。他正想借此向世间发出一个宣言:他敢于直面天雷宫!”

    “其实在我看来,是因为言行公子心中认为,结盟已成,大局已定,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贾渝摇了摇头,这正是令人担忧之处,言行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有多重要。

    他若死了,已经达成的结盟会因此动摇。

    他若死了,如今这世间就不会有另一个有资格竖起行者大旗的人。

    诸人看了看白麟,她不是人,她不懂所谓世间大局,因心中不忿执意要杀那些预备雷震,那时若因此让言行出了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白麟却神色坦然,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那些人的确该杀。

    诸人转念又想,言行那些话也言之有理,他要竖起行者大旗,自然就不能如常人一样畏畏缩缩,他必须是无畏的,能给予人力量的,能引领人前行的。

    世间道界缺的就是这份勇气,数百年来天雷宫的强势镇压,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自寻死路。

    言行的这份勇气,方不失修道者的豪情。

    一个纯粹的修道者,不应考虑太多世事得失。

    言行走完了他那条只能在黑暗中前行的行者之路,而后要引领世间行者出世,要成为神君,就必须向一个纯粹的修道者转变。

    贾渝道:“黄龙观大受震撼,想起言行公子走过的不可思议的路,做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最终选择相信言行公子,不再劝阻。”

    “而后把言行公子带到黄天殿,一入黄天殿,言行公子便感知到一股浑厚之气。一问之下,得知黄天殿内殿之中,有千年前留下的一个法阵,名叫恭龙显像。是千年前黄龙观召唤黄龙神灵之用的法阵,言行公子想去看上一看,黄龙观也不避讳,带言行公子走入之后,言行公子却从一件法宝上看到了黄龙幻象。”

    郁深道:“法宝?黄龙幻象?”

    贾渝点头道:“我虽不是修道之人,但也知这世间道界能称之为法宝的器物少之又少,黄龙观除了遗失的神兵和圣物之外,本应没有了。言行公子问后得知,天雷宫将黄龙山纳作了七野试炼之地,本是想逼迫黄龙观迁出黄龙山,但黄龙观誓死不出祖地。满山预备雷震使黄龙观无法随意出入,修道之人虽需要的食物很少,但终归也是需要的。无法出入黄龙山,黄龙观便废一门之力打通了一条直通山下的山腹通道,就在打通这条通道时,觅得一条龙骨,之后被炼成了法器,称为龙负杵。”

    诸人点点头,相传五圣山为五大神兽埋骨之地,觅得一条龙骨炼成法宝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言行居然能从中看到黄龙幻象,这倒又是件奇事。

    洛依道:“其实我也能看到幻象了,融会五行之气后,就能看到过去所看不见的,听到过去所听不见的。”

    洛依已从白麟身上看到过巨蟒幻象,也已能听到玄武神灵的声音。

    过去不能理解言行身上的怪事,现在都能理解了。

    要想理解就只能走上一样的道路。

    贾渝多看了洛依一眼,又道:“言行公子忽又想起黄龙神灵既然能短暂苏醒,就证明黄龙神灵聚灵所需的土行之气已聚拢完毕,而五行之气会趋向神灵所在,言行公子猜想,黄龙山上的土行之气应更加浓密,便提出让黄龙观主和几位长老及几位优秀的弟子一试能否感知到土行之气。一试之下,他们竟都能感知到。”

    郁深道:“这么说来,黄龙观坚守祖地,因祸得福,现在知道了断传修行之密,都能快速精进了?”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五行之气对五行道法的加持是巨大的。

    贾渝喜上眉梢,道:“言行公子也这么认为,并且当夜就得到了证实。”

第三百八十九章 详说(十二)

    “当夜?”郁深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道:“你是说,破煞象就发生在当夜?”

    贾渝点了点头。

    万生宗诸人结合贾渝说过的前言,都感到一种诡异。

    到当日,言行真正意义上走完了结盟之路,而就在当夜,破煞象肆虐人世十城,发于言行所在的黄龙山。

    卫朝阳难以置信地道:“破煞象是因他而发?”

    说完,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贾渝和白麟。

    白麟一言不发。

    贾渝看着诸人,道:“不知万生宗对破煞象,知晓多少?”

    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缓缓摇了摇头。

    郁深道:“只道是天象示警。”

    贾渝道:“天垂异象,确为警世,本无可破解。但这破煞象却不同,它并非示警,而是镇杀。破煞象,顾名思义,为天地间煞气所生,煞气所发。世间气运衰极,煞气弥结。而言行公子其行,其志,虽不自知,却在冥冥中与煞气为敌。当言行公子完成了结盟的那一刻,已将世间气运系于一身,于煞气而言,便不可不除。”

    煞气?气运?

    过去虽未听此说,但身为修道之人,倒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相信天道,自然就会相信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存在。

    况且那异兽的来由,为食怨气已被证实。

    郁深庄重地道:“世间气运系于一身,可否理解为他是秉承天道之人?”

    贾渝道:“天道太大,不敢妄言。但破煞象当夜,大秦相阁一钻研卜算一道的能臣,我贾家家主和枕星河徐怀璧徐老先生分于三城,不约而同占卜算出,世间气运已系于言行公子一身。而破煞象,关键在一破字,若不能破,世间气运将持续衰败,若破之,世间气运将自此由衰转盛,祥瑞滋生,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诸位若对这三位卜算之能有所怀疑,那另外一位窥测天机得出此论,诸位必然是不会再怀疑的。”

    卫朝阳脱口道:“谁?”

    贾渝看向洛依和白麟,道:“自然是玄武神君。”

    诸人顺着贾渝的目光看去,渐渐恍然大悟。

    玄武神君叶光继虽然没有说出这些话,但指引洛依把言行带到了玄武山,又提前安排白麟前往黄龙山保护言行,这些都需要充分的理由。

    之前不理解玄武神君为何要做这些安排,现在贾渝说玄武神君预先窥测天机知晓言行的重要性,确是个合理的解释。

    但反推之,也就是说玄武神君早有意介入世事,只是不自己出山而已。

    可这又是为何?

    自己不能出山?还是另有用意?

    万生宗诸人若有所思。

    贾渝继续说下去,道:“当夜色临近,言行公子离开黄龙观时,破煞象已从世间十城之地的外八城向中心汇聚,那时天象何等凶戾,诸位也都亲眼目睹。”

    风雨飘摇,世人置身其下如海中浮萍。

    若非有万生宗在,随之而来的那场水患,寒冷的卫城和除籍之地也不知要死去多少人。

    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贾渝接道:“当言行公子走出黄龙观山门时,那些结伴的预备雷震也在头领的带领下向黄龙观而去,两方遭遇。”

    易沉道:“他们为何要在那时去黄龙观?”

    贾渝道:“黄龙观那时正有异常的元气波动,言行公子猜测是黄龙观正在聚气再次发动法阵,在那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预备雷震入黄龙观,何况言行公子本就要杀了他们。一人面对八十六人,在暴露了火行道法和紫火之后,他们的头领为了激励士气,说出杀了言行公子是比灭了黄龙观更大的功劳。”

    易沉骇然道:“他们竟打算灭了黄龙观满门?”

    贾渝道:“也许是因误判了鬼面上门抹杀他们,他们的头领便想占了黄龙观地利,也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当时破煞象还未成形,但在那恐怖天象下,言行公子也不知那破煞象就是冲他而来,本欲等天象过后再与白麟姑娘一起杀了他们,可却提前遭遇在黄龙观外,言行公子既然暴露了,就不得不动手了。”

    沈浮道:“一人面对八十六人,那八十六人也都不是庸手,他竟有如此气魄。”

    说罢,有意无意看了白麟一眼。

    白麟道:“那时,鹰眼等十人没有跟去,我本欲先取了那十人性命再与言行联手。没料到程洛忽然出现要保下那十人,又与程洛交手了一次。”

    此事,此前已经说过了,原来正是发生在这个时候。

    贾渝又道:“当时破煞象引发天际电闪雷鸣,对天雷宫雷法正好加持,对于能引动天雷的预备雷震更是大利。面对八十多人又有近身攻击,又有掌心雷,又有引发天雷的,而他们的头领更是不可小觑,竟借破煞象之威独力引动了乾坤十鼎才能引动的雷柱。这重重攻击,让言行公子很快就负了伤。”

    沈浮吃惊道:“那头领竟如此了得?”

    诸人知道这种实力就不应该是黄龙山上的预备雷震。

    贾渝道:“后来知道,那个头领是乾坤殿中意图反叛之人从鬼面中抽出的人。”

    布下这一手,当真是居心叵测。

    贾渝再道:“言行公子此前已杀了五个预备雷震,但在负伤倒地之后,那头领又命令剩下的八十个预备雷震同时杀向言行公子。正在这危及之时,白麟姑娘从后方赶到,顷刻间便取了七八个预备雷震性命,护下了言行公子。”

    看着白麟,贾渝笑道:“要说白麟姑娘的修为,言行公子是极为叹服的人,也称自愧不如。在言行公子负伤调息之时,白麟姑娘面对七十余个预备雷震的围攻,竟还能再杀十来个。”

    诸人又再看向白麟,近两千年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程度,他们都还没亲眼见过。

    洛依的心中,对白麟只有感激,无法言喻的感激。

    贾渝道:“见一拥而上拿不下白麟姑娘和言行公子,剩下六十来个预备雷震又改变了进攻的策略,纷纷借破煞象之威发动天雷。如此一来,白麟姑娘念及言行公子负伤,只得发动术法防御,而防御外天雷击打不断,就此被困在了防御之中。”

    万生宗诸人听来心惊,若不能从中及时抽身,迟早会被攻破防御,防御一破,至少也是重伤。

    贾渝又道:“言行公子和白麟姑娘都知这么挡下去不是办法,经过调息,言行公子已有恢复,便与白麟姑娘决定再挡下一击后一起杀出,而那时,此前一直不知如何催动的离火珠,也因紫火而有了反应,言行公子知道他可以催动离火了。”

    从枕星河取回的离火珠,在这危急关头发挥了作用。

    贾渝继续道:“而那一击,竟是所有预备雷震一起发动的,十道雷柱。那十道雷柱引得脚下大地震动,当预备雷震都以为言行公子和白麟姑娘不死也是重伤而沾沾自喜时,却见白麟姑娘的防御术法解除,两人却都还站着。这一来,惊得预备雷震起了怯战之念,而那头领非但称胆有后退者杀,更出歹计,令预备雷震引天雷击向黄龙观。”

    卫菁菁怒斥道:“竟如此卑鄙!”

    贾渝道:“此计确是卑鄙无耻,当夜黄龙观外一场大战,连天雷宫都惊动,黄龙观却始终无一人出观。言行公子称,他虽在外出时劝黄龙观以大局为重,无论如何不可相助,但那时他远没有预料到后来的情势,在那种情况下,黄龙观不可能毫无反应,结合黄龙观内异样的元气流动,可以判断,黄龙观当时正举一门之力调用土行之气以唤醒黄龙神灵。”

    “而预备雷震在这个时候以天雷攻击黄龙观,黄龙观必是无法抵挡的。这样一来,言行公子和白麟姑娘就必须替黄龙观破除或者挡下所有的天雷攻击,如此,便对身周的危险应付不足。那头领打着这个如意算盘本该是能得逞了,可他们没有想到,言行公子竟能以一人之力催动覆盖整个黄龙观的紫火。”

    诸人这才知道,那夜千里之外都可见的紫色火海吞噬天雷的景象,原来是因黄龙观危及而发。

    白麟道:“让我对他感到佩服的,也正是这时。当时可以说是生死之战,我亦不敢大意,而受到攻击的并不是我们,我因一时犹豫而没来得及出手,他却毫不犹豫拼着受伤之躯挡了下来,那也让他的伤势更重。”

    诸人赞赏地点头,想来,若万生宗有难,言行亦能如此。

    这样一个值得信赖,值得依托的人,就更加令人信服。

    贾渝接道:“言行公子以一片紫火挡下了漫天雷电后,预备雷震更加胆怯,但那头领斩杀了两个后退的预备雷震,挡在剩下五十几个预备雷震身后督战。那时言行公子伤重,又要催动那片紫色火海以确保黄龙观不受袭。白麟姑娘便一人杀向剩余的预备雷震,一番厮杀,杀得只剩二十来个预备雷震。但也在这期间,又生比之先前两次更加剧烈的龙吟山动,而天际破煞象也已蓄势完毕。”

    “异象陡生,天地倒转!破煞象发威。而破煞象针对的却是言行公子和白麟姑娘,破煞象引发的雷电压力把言行公子压得贴伏在地动弹不得。而另一股倒卷而上的巨大吸力,又使得白麟姑娘抵挡之下抽身不得。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就只能任由预备雷震宰割,白麟姑娘无奈之下只得替言行公子破了破煞象引发的雷电,但随之而来的吸力巨增,白麟姑娘与言行公子被吸力倒卷而上。幸得白麟姑娘以一根麟条接地,拉住了重伤的言行公子。”

    “可这样一来,白麟姑娘一手拉着言行公子,一手拉着抓地的麟条,就再也无法出手了,言行公子更是已经重伤,又在承受天地的吸力,两人都无法再抵挡剩下的预备雷震的攻击了。绝境之时,程洛终于出手,杀尽了预备雷震和那个头领。”

    万生宗诸人听得额头冒汗。

    危机,杀机,接连不断,能在那种境地下活下来,毫无疑问是死里逃生。

    程洛最后出手,是救言行和白麟于必死之间。

    对程洛,不需要再持有一丝疑心了。

    这一局的结尾,也让诸人松了一口气。

    贾渝又道:“那时,黄龙山又发生第二次龙吟山动。而李令山为向秦世厉交代,派出的三罚也正在接近黄龙山。”

    侥幸逃过一劫,更大的危机也随之而来。

第三百九十章 详说(十三)

    诸人静默。

    破煞象天威,千里可见。

    即便是它刚从外八城兴起时,也让一城飘摇。

    而言行和白麟置身在破煞象雷池漩涡的中心之下,其骇然可怖只是遥想就可知非人力可当。

    彼时紫火暴露于黄龙山顶之上破煞象雷池之下,世所共见,李令山派出的乾坤殿三罚又即将赶到,这又是个必死之局。

    破煞象当夜诸人不知何故,现在知道了真相,听贾渝和白麟的转述,处处惊心。

    卫朝阳道:“当时程洛已经把预备雷震全杀了,那三罚又还没赶到,应有时间逃离黄龙山才是。”

    白麟道:“确有短暂的间隙可以逃离,但,言行是不会逃的。”

    卫朝阳道:“为何?你们本是要杀了那些结伴的预备雷震,那时已经杀了,又已暴露了,逃才是第一选择。况且,那破煞象是因言行而发,更应该躲起来才是。”

    白麟摇头道:“言行当时的状态有些奇怪,而且,他并不知破煞象是因他而发,那时我也不知。他当时唯一的念头,应该就是替黄龙观把破煞象挡下来。”

    在那种极端的处境下还念着黄龙观,有情有义,令人感动。

    这种情义是会感染的。

    曾以为世间缺失的情义,因言行而开始在每一个获悉他的事迹的人心中加固。

    这情义终会将每一个人牵连在一起,形成一股席卷天下的力量。

    贾渝道:“言行公子也说过,当夜他数次感到神志不清,那时他唯有感到心中的怒火与他催生的火焰合而为一。他能感受到火焰与他一样亦生出一股抗争的力量,如他与天雷宫霸权抗争,与世间的黑暗和不公抗争一样,火焰也想与破煞象抗争。”

    意念与术法合一,这是极高深的修为。

    此刻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太玄境,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意念与术法合一,那需要在极苛刻的条件下方能做到。

    且做到过一次两次,也并不能融会贯通。

    万生宗能做到在条件满足的情况下意念与术法相合的,也不过寥寥几人,且都是老一辈。

    言行能在如此年轻之时就步入意念与术法相合的修行,也是让人大感吃惊。

    郁深大喜,道:“这么说,他已可以意念催动术法?”

    贾渝皱着眉头,道:“言行公子后来在离火殿传授修行经验时,提起过,但我听不懂。言行公子说的是,他平常也可以意念催动术法,但术法的威力也寻常。而破煞象当夜,他感受到火焰的意念,再与自己的意念相合之后,术法的规模与威力,都远不是过去能比。可言行公子,似乎还并不能自如地施展出那种威力的术法。”

    郁深与几位长老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这也是他们的瓶颈,暂无解法。

    别人不再问,贾渝也就继续说下去,道:“再说那三罚,李令山本欲先保下言行公子的命,便点了三罚其二前往黄龙山,其一便是窦渊,其二是曾经的司东姜天衡。李令山下的令是务必将言行公子活捉,如十九年前的张知秋一样择日昭世处决。窦渊是李令山的亲信,姜天衡未涉天雷宫门内反叛也不敢违抗李令山,所以做出这个安排,本是可以在最坏的情况下,暂时保住言行公子的性命的。但三罚中另一位楚中恒却违令前往黄龙山,这一位正是意图叛乱的乾坤十鼎之一,后来程洛暗中观察楚中恒上黄龙山后的反应,确认黄龙山上预备雷震结成的势力,就是他授意的。楚中恒意外上黄龙山,就给言行公子埋下了杀机。”

    白麟道:“那窦渊我曾见过,那夜也幸得他下手留情,否则,只怕是逃不了。”

    诸人意外地看向白麟,他怎会见过窦渊?

    白麟本也不知窦渊真名,只是结合贾渝前言说的,窦渊追下黄龙山,而后放了言行,那时追踪言行去的,只有一人。

    白麟道:“十几年前,他曾入过玄武山,被我赶了出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

    贾渝笑道:“其实,当夜交手之后,见白麟姑娘出手怪异,窦渊也认出了白麟姑娘,之后处处留手,正是想告诉白麟姑娘,天雷宫无意与玄武一脉为敌。”

    白麟笑了一声。

    一个窦渊,一个程洛,还真是不同。

    贾渝接道:“但也正是在确认了白麟姑娘来历之后,窦渊把目光都锁定在言行公子身上。那时窦渊还不知言行公子与李氏父子有往来,只认定言行公子是天雷宫从未有之的大患,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擒回天雷宫。”

    “而那时,程洛不便现身,又藏了起来,言行公子和白麟姑娘又要对抗愈演愈烈的破煞象。言行公子称,他当时意念与火焰相合,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只知白麟姑娘一人缠斗三罚,而他奋力抵挡破煞象,在紫火将要抵挡不住破煞象时,终于借由离火珠催生了离火,而后两火竞发争辉,短暂压制了破煞象。”

    “可也就在紫离双火短暂压制破煞象,言行公子加入了与三罚的战斗后,险些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事。”

    说着,又向白麟看了一眼,神情甚是自责,好像犯下错事的是他一般。

    卫菁菁道:“发生了什么?”

    贾渝道:“言行公子与三罚交战后,只几个回合,便被击退。那时言行公子自觉差距太大,便萌生了想要进一步提升实力的念头。”

    卫菁菁不敢相信,道:“紫火和离火都已出,却几个回合就被击退?”

    她是亲眼目睹过言行与程洛交战的,当时程洛虽没有施展出第六重修为的雷法,但当时言行也还没有离火,却也能够压制程洛。

    紫火和离火,一为天地七焰之首,一为不灭天火。

    那世所共见的漫天火海,能抗衡破煞象之威,怎还会败得这么快?甚至让言行感到气馁?

    贾渝道:“因为,当时破煞象天威煌煌,紫离双火都在挡在黄龙山上空,言行公子无法将之分离,与三罚交战最高也只能用出蓝焰层次的术法。”

    要以蓝焰对抗三罚,那的确是勉为其难。

    卫菁菁道:“那,他有什么快速提升实力的办法?”

    贾渝摇了摇头,道:“其实是没有的,只是当时情急,言行公子没有多想后果,被变强的念头蒙蔽了心念。他竟想起了玄武神君对他说过的太玄私境,这一想起,就忘了玄武神君的忠告,在还不知何为太玄私境的情况下,便要以元神出窍一试。而这一试,便让白麟姑娘因救他而险些丢了性命。言行公子事后说起,悔恨不已。”

    卫菁菁和洛依都想起程洛把白麟送来时,胸前那大片皮肉焦烂的伤势。

    洛依伸手握住身旁白麟的手背,轻声道:“险些让姐姐致命的伤,就是在那时受的吗?”

    白麟另一只手拍拍洛依的手背,淡淡一笑,道:“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幸亏有你。”

    面纱后,洛依的眼中落下一滴泪来。

    白麟舍命救下的,是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人。

    而白麟险些丧命却并没有责备他,她怎能不感激,怎能不感动。

    沈浮道:“元神出窍,有那么危险吗?”

    他也是可以感知水行之气,日后也有机会修太玄私境的人,闻听到关于太玄私境的事,怎能不多问一问。

    何况不久前,玄武神灵也让他开始元神的修炼了。

    白麟叹道:“你们总是想得太简单,太玄私境既然是传说,自然不是轻易就能修成,你以为你能感知到水行之气,太玄私境就能随意触及吗?”

    沈浮惭愧地低下头去。

    白麟又道:“我虽不知太玄私境,但修太玄私境避不过修炼元神。元神受损,轻则魂魄不全,神志不清;重则自此毫无意识,活如死人。元神出窍必须有足够的把握,元神无形,人确是看不到,但当时三罚的雷术遍布,虽看不到,术法却可伤到。元神没有修成灵体之前,一伤即损,后果无可挽回!”

    如今世间道界,对元神一道可以说完全不知。

    听到白麟说来,才知不能保护好元神的情况下冒贸然元神出窍后果不堪设想。

    洛依和沈浮听来,也对自己心中原本存有的侥幸感到后怕。

    听白麟的意思,看来要在交战中用元神,必须要先修成灵体方可。

    诸人也感叹,修道路的凶险,还有多少是未知的?

    贾渝接着道:“白麟姑娘救下了正要元神出窍的言行公子后,也留下了致命的破绽,随即被姜天衡和楚中恒重伤。言行公子因为悔恨和对白麟姑娘的歉疚,不惜削弱了对破煞象的防御,从半空中的紫离火海中抽用了紫离双火对抗三罚。”

    易沉皱眉道:“他不是不能分离紫离双火吗?”

    贾渝道:“不能分离,但能抽用,即从半空中的紫离火海中抽出一部分,仍是相互连接。只是如此一来,紫离火海的威势就被削弱,两头控制也是对言行公子的极大损耗。但当时白麟姑娘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战,言行公子为了保护他的救命恩人也别无选择。”

    那种境地下,确实没有两全之策了。

    郁深道:“黄龙观始终没有动作吗?”

    贾渝道:“前言已说过,黄龙观自言行公子离开后,应是就已举一门之力在调动土行之气以唤醒黄龙神灵,后来黄龙神灵苏醒也可以证实这一判断。”

    郁深难以理解,道:“可黄龙观此前不是还不知土行之气吗?如何能做到刚一知晓就调动土行之气。”

    五行之气要从元气中分离,洛依已把这个秘法带回来数月,至今万生宗能做到的也寥寥无几。

    黄龙观怎么可能刚刚知晓,就一门上下都能做到。

    白麟解释道:“黄龙神灵此前短暂苏醒,就证明黄龙山上有足够黄龙神灵聚灵所需的精纯土行之气,黄龙观应是发现了这些土行之气汇聚所在,而以土行道法,只要知道了土行之气的所在,就能调用。”

    原来是原本就趋向了黄龙神灵所在的土行之气,那就对了。

    白麟又道:“也幸亏黄龙观及时唤醒了黄龙神灵,否则破煞象雷池倾泻后,不止我们绝无生路,就是黄龙山都会被夷为平地。”

    白麟说的话,诸人都不怀疑。

    联想到黄龙山被夷为平地,言行和白麟在劫难逃,黄龙观自然也会满门灰飞烟灭,那等天威,秦黄两城百姓也是要死伤无数...

    本来还对黄龙观不救援言行和白麟略有不满,现在看来,这么做才是对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928/ 第一时间欣赏行者:传说之路最新章节! 作者:苦行浪子所写的《行者:传说之路》为转载作品,行者:传说之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行者:传说之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行者:传说之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行者:传说之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行者:传说之路介绍:
一纸移契悲万骨,七野雷震布天罗。
二十四鬼引黄泉,天雷十鼎定乾坤。

行者之名贯天地,后继再无传承人。

行者,是传说中的名字,是传说之中的世人无一不敬仰的名字,也是在传说之中响彻天地的名字!
行者,确切的说它不是一个名字,也不是一个人。它是一个称谓,它是一个称号,它是无数舍弃了自己名字的人用他们的生命共铸的名号!
但是,这个名号为人所不容。
数百年来,世间早无行者之名。
直到十八年前,有一个人宣称以行者为志。然后,他于世间销声匿迹。
行者,又再无声无息。

传说世有大劫,必有行者辈出。如今亦是多苦,行者又在哪里?行者:传说之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行者:传说之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行者:传说之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