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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省九思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txt下载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同行的右迁官员

    且说许年在进入陈主事给安排的马车之后,才发现车厢内已经有了一家子六口人,经过交谈得这那位国字脸中年姓单,乃是右迁升任潞安府的官员。这时候许年也明白过来,商队中还承担着稍待南来北往客商的业务,而这辆马车就相当于前生中的长途汽车了。

    让自己来挤长途马车?看来那陈主事果然是没瞧得起自己,以为自己是天工馆初出茅庐什么都不知道笨小子。

    许年打量了下车厢四壁,心下不由得晒道。

    前倨而后恭,前倨而后恭呐!

    不过在一想到这家升迁的官员也同样挤着马车,心情忽地又没那么差了,更何况人家陈主事还给配了个使唤丫头,唔,当然这小秧丫头看起来也是个拖油瓶的。

    从今天早上遇到商队陈主事开始到现在,许年细思之下,陈主事给自己的第一印象虽然很好,但是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似乎被他隐隐隔绝起来。

    开始是把自己摆在一个很高的高度,然后转头便是呵斥商队伙计,如此高下冷热之别潜移默化中便让商队伙计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把自己分配到最好最大的单独屋子,避免和商队中人交谈;奉上最好的食物并大声张扬出去,让其余人产生羡慕嫉妒之感最后便是安排小丫头冯小秧来侍候自己,还要求寸步不离,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不就是监视么?

    无比的热情中藏着暗暗的针对,即便现在对自己不重视了,也是把自己安排到客商所在的马车,似乎不想让自己和商队伙计有接触的机会,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莫非甲辰商队中有问题?

    此时此刻,许年不能不多想。

    ……

    车厢内坐满了人,虽不是那么拥挤,但是自从门帘合上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息流通变得极慢,车厢内空气有些污浊。

    “许小兄弟,我开下打开下车帘不妨事吧?”

    “不妨事,单大哥打开车帘即可。”

    沉思中的许年耳边忽然传来国字脸中年的询问,思路被打乱的他也觉得车厢内有些气闷。

    并不需要国字脸中年人亲自动手去掀开,只听许年话音刚落,在他身旁的老管家已经将两侧的布帘掀开,这时许年注意了一下老管家的那双手。

    手掌虽然枯瘦不堪,但筋骨线条分明且指节粗大凸出上有老茧,尤其是虎口的肉会很多与手掌的枯瘦形成鲜明对比,这显然是一双练过横练功夫手。

    延展真灵感知过去,许年颇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位老管家很可能是一位神书修行者,之所以不像判断两位护卫头领一般肯定,是因为这位老管家身上的真灵波动及其微小,以至于许年只能在其行动时才能发现端倪,若是一直静坐在那里不动,或许就一直被自己忽视了。

    不过也对,虽然跟着元一商队出行安全系数较高,但带着家眷上任的官员总不能只带着老弱病残,而将所有的希望寄予到别人身上,作为新任的潞安府官员,有个高手随侍也很正常。

    有了这个新的发现,许年再将感知悄悄锁定其余几人,连身旁胆小怕事的小丫头都探测了一番,最终的结果是只有老管家一人可能是修行者,其余都是普通人,而对于许年的这番取自神书意的隐秘探查,也没有人察觉,毕竟在打开车帘之后,外面的寒风进入,有什么动静也会被风声所掩盖。

    此刻车队已经出了元一村向着中州城的方向走去,平整宽阔的官道两侧是冬天萧条的田野。

    东北风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毫无阻挡的呼啸,田间地头的柴草堆被吹得飞飞扬扬,零星的树木在寒风中强打精神,在站稳身子的同时也极力避让着呼啸而过的寒风,可是这一切显得有些徒劳,那树上最后几片枯黄的树叶也被吹落了,整个天穹在旷野的风声中,显得有些阴沉,那半空中缀着的正午阳光也有些昏黄,如一盏没剪过烛芯的油灯。

    这便是窗帘之外的世界。

    自己在离开青龙城半年之后,又在向着青龙城折返。

    寒风经由车窗钻入车厢内,让温度降了下来,对面的两个孩子缩了缩脖子,两位妇人和许年身边的小丫头也紧了紧领口,只有许年几人没什么变化。

    常言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即便是没有开悟神书,只要经义典籍读的够多,文采够好也能形成雅量非常的书生气质,或者说是叫君子之气。

    这气质或许不能斩将夺城,也不能翻山倒海,但是强身健体抵御严寒酷暑什么的还是可以做到。

    在许年此时看来,对面的这位新认识的官员单大哥应该就属于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情况,否则他不可能在寒风中安之若素。

    “太冷了。”柔柔的声音从国字脸官员的身旁传来,是这位单大哥的夫人,只见他拿出一件披风给一双儿女披上,随后便将车帘放下。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隔,寒风不近,车厢内渐渐温暖,抱着小包袱紧紧地小丫头也随之略略放松。

    ……

    宛如长蛇的车队并未进入中州城,而是绕城而出,因为元一村距离中州城不远,在前些日子商队需要采买和贩售的货物已经交接完毕,现在所需要的是继续前行,看这渐渐飘起几朵云朵的天气和呼啸的东北风,很可能有大雪在前面等着众人。

    “驾……”

    得得的马蹄声从身侧快速跑过,许年掀起布帘一角看去,适才过去的是一位手臂上缠着着红布的斥候骑手,其胯下之马就是元一村中的那些西域神驹的后代,至于车队的驮马则是来自西南以耐力著称的矮脚马,这些和许年在边关所见的那些商队所贩马匹并不一样。

    车轮粼粼声中,身边高大且辽阔的中州雄城渐渐落在了身后,许年收回向外看的目光,靠在车厢壁上继续闭目沉思。

    旅途遥远,跟着这支有意思的商队前行,看起来也不会枯燥寂寞。

第二百五十七章 易安原扎营

    冬日懒洋洋的太阳不知何时藏到了灰沉沉的云朵朵后面,与呼呼作响的寒风中,马儿喷出冒着白气的响鼻,车夫伙计紧了紧皮袄子领口,扬起手中马鞭在空中响了个鞭花,就这样,长长的元一甲辰商队在平坦的官道上快速的前行着。

    “许小兄弟,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是第四次从元一村经过,至今还是觉得元一村乃是世外桃源啊!”

    此刻车队已经离开元一村久矣,巍峨的中州城也被甩在身后,早就看不到了城墙影子,只有这绵延而出的平坦官道才能说明车队从中州城的方向走来,车厢内的国字脸官员不知为何忽的有感而发。

    “单大哥何有此言,蜀地不是很富庶么?元一村外的中州城也很繁华的吧,据我说知潞安府土地丰饶、百姓众多,也是个富裕的好地方。”许年睁开微闭的双目看向国字脸官员。

    “也对,小兄弟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国字脸中年官员倚靠在车厢壁上略略讽刺般的笑笑,“蜀地富庶那只是说的锦城和渝城,其他地方多山地,米粮尚且不足食又何谈什么富庶;中州城我去过多次,十里青云街、朱雀大道等地的确繁华,可是谁又注意了那纸醉灯谜、朱门大户外的乞儿呢?”

    稍作停顿之后,他又似是自嘲的言道:“当真是率土普天无不乐,河清海晏穷寥廓么?自己骗自己罢了,一边是灯红酒绿、一边是生计艰难,这些我都见得多了。与之相比,元一村能衣食丰足不愁天灾不惧人祸,已然难能可贵,更何况大多数人还有余力做些小买卖改善生活,这对于蜀地山民。对于街边乞儿而言可不就是桃源之地么!只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经过之前的交谈,这位国字脸中年看上去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此刻许年心下对其的印象还算不错,故而接话,想看看他对这时下世道有什么看法。

    “可惜这是因为有元一书院的庇护元一村才能有如此繁华的景象,而元一书院终不能这般庇护整个大宋。”国字脸中年长长叹了口气后,车厢中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许年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缓和气氛,毕竟这位单大哥说的是实情,元一书院的超然地位和处事方式说明了其不可能去掌控国家政权,而许年更知道的是因为人生而有之的劣根性和各地环境、发展的不均衡性,即便元一书院真的掌控了大宋,也不能出现如元一村一样的繁华之景。

    要知道即使是在前生的华夏,也是有穷山恶水的贫瘠之地存在,制度完备尚且如此,又遑论此刻双月之下的帝制家天下之国。

    良久的无话之后便是车厢内的静默,在这静默声中,身边的小丫头拄着脑袋打着瞌睡,对面的老管家也如同普通老头子一般眯缝着眼,时不时地打个瞌睡,一时间,车厢外的风声以及粼粼的车轮声显得格外清晰。

    ……

    “主事有令,前方易安原安营……”

    “主事有令,前方易安原安营……”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外面的一阵快马奔驰声和骑士呼喝声传来,车厢内的众人也被惊醒,许年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但见外面已是双月初升、星辰点点——已经入夜了。

    易安原位于中州并州冀州三地交界处,这里草场众多,是大宋内地唯一的牧马之地,只不过现在是冬天,已然不见春夏时的丰茂高草,取而代之的是遍地枯黄,但不得不说,枯黄的高草也能被收集起来作为牧草,因为这些都是野生苜蓿草,即便干了营养也非常丰富。

    马车停了下来,许年带着小丫头出了车厢,望着这辽阔的草地和深蓝色的暗夜天穹,再与坐了三四个时辰的狭小车厢相比简直就是天地之别,让人不由得心情格外舒畅,回头看去连小丫头都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国字脸官员的两个孩子更是兴奋的绕着马车跑来跑去。

    “怎么会在易安原安营,这天色明显还早,在赶路去前方易安城驿站也好啊。”

    忽然许年听到后面驱赶着马车按照防御阵型扎营的商队车夫小声的嘀咕,当看过去想要询问时,那辆车已经向前而去。

    “单大哥,您跟着商队一路从蜀郡过来,商队经常在野外扎营吗?”不知为何再看向这辽阔的草原和起伏的小丘时,许年心下莫名的感到有些不妥,当即走到国字脸官员旁询问。

    “商队在一些大城如渝城、锦城等都是进城的,而因为商队车马众多,对一些小城镇而言显得格外庞大,小城中的驿站也难以容纳,所以一般都是在靠近城镇之外的地方安营,所需草料等物都是自带或者差人去城内购买……恩,经常在城外安营过夜。”

    国字脸官员此刻手搭凉棚向远处看去,因为有小丘的遮挡当然什么也没看到,然后他附身拔起路边的一颗枯草看了看道,“易安原这地方,距离易安城有些远,不过可能是因为这里有现成的牧草,也不需要进城,诺、这是干了的紫苜蓿……小兄弟,走了那边车队围起来后,就要开饭了,白天都在赶路,这肚子着实有些饿了。”

    言罢,国字脸官员就去招呼一双儿女,而许年接过他手中的牧草看了看,叶茎枯黄里面还有些草籽,没有接触过牧草的他也看不出什么,只好将其丢在了草地上。

    或许就是因为这里有牧草的原因吧。

    “小秧,走了。”

    许年也不再多想,整了整背上的包裹和枪套,便向身后的小丫头招了招手,一同向远处的渐渐围成圆形的车队走去。

    晚上渐冷,这里又是开阔处的草原故而那寒风依旧,吹得牧草俯身、马鬃拂动、火把明灭。

    仰头是辽阔神秘的苍穹,俯首是散发淡淡清香的牧草,天与地之间则是忙碌着安营扎寨的人们和熊熊燃起的篝火。

    人生马嘶中,这片草地的夜晚似乎活了过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营地、涂药

    几十辆马车围成圆形,商队伙计们在草地中间清理出三处空地,牧草喂马,空地上则是堆起篝火、架起大锅,经过随行伙夫的焖煮,晚饭的香味也在寒冷的空气中飘散。

    陈主事并未前来,而是在最前方的篝火旁和商队掌柜、护卫头领等人用饭,从那架在篝火上翻转烤炙的全羊上看来,他们当是开了小灶,不过众人虽略略有些微词,但也只表现在脸上,因为二十多身负商队安全之责的护卫队也和他们分食那烤全羊。

    抬头看着天空,双月周围有影影绰绰的深青色云雾光环,明天应当又是寒风冷冽的一天,再从双月凌空的高度推测,现在应当是戌时,也就是晚上八九点的样子。

    就着腌菜和肉干,端着粗瓷碗吸溜溜的喝完米粥当许年起身时已经看到商队伙计们在砸地桩支帐篷了。

    “单大哥,晚上我们是在帐篷中还是马车上休息?原来在野外扎营时都是怎么安排的?”许年看了看周围的人们的动作,不由得出声问道。

    “马车上是都是商队马夫和一名商队伙计看管,这些帐篷是给我们这些客商还有商队管事们准备的,护卫队员也有,不过他们要轮流守夜。”

    国字脸中年官员指了指远处的几顶帐篷后,笑了笑又道,“这位是商队的小秧姑娘吧,我一直没好意思问小兄弟,怎么小秧姑娘跟你在一块?”

    “哦,小秧是陈主事安排照顾我的。”许年看了看身后收拾完碗筷等物后有紧紧抱着包袱好似受气小媳妇一样的小丫头,一拍额头问道,“小秧,原来在商队你都是在哪儿休息?”

    “婢子原来在装柴草的车厢里……”细细的声音传来,不过总算里面所包含的胆怯之意少了许多。

    “装柴草的车厢?”虽然干瘦,模样也不漂亮,但毕竟是个小女孩,商队里的这些汉子们倒也舍得让她睡柴草,好生可怜,许年遥遥头又向国字脸官员道,“单大哥,那边陈主事也没安排我晚上住的地方,这小丫头现在跟在我身边,晚上又冷,总不好让她再去睡柴草垛,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让她今晚随嫂夫人共住一间帐篷,我倒是无所谓在马车那边打个瞌睡就行。”

    “许小兄弟你这是哪里的话,天下之大,相逢即是有缘,这些日子晚上就让小秧姑娘跟在拙荆身边休息,若是不嫌弃,你就跟我和我家老仆共住一顶帐篷吧。”国字脸中年官员很是热情。

    “那就叨扰单大哥了。”许年拱手抱拳行礼。

    “同是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国字脸中年官员也是拱拱手示意。

    这边商定妥当之后,在许年的命令下,小丫头自然没什么不情愿,毕竟在这种隆冬时节这些元一出品的帐篷无论是防风还是保温的功能都比那四处漏风放柴草的车厢好得多,另外,在今天早上吃饭时,许年就发现了小丫头手上的冻疮,看来在其父去世之后,商队中的日子对她而言并不好过。

    想到此节,许年也想到为了自己战死在青龙山中的父亲,感同身受之下,看向小丫头更像是看到自己前生孤儿院中的那些妹妹,怜惜之意不由得再次升起。

    “小秧,先别打水了,过来。”

    “是,先生。”

    帮着国字脸官员家的管家老妇一同收拾好帐篷内的铺盖之后,许年看到小丫头端着木盆出了帐篷想要去篝火那边取些热水,挥手便要她过来,小丫头也应声而至。

    “把手伸出来。”

    “啊?是……”

    小丫头面色一惊,身体又开始颤抖,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许年也并不怕误会,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青瓷瓶,拔开塞子后清香传来,许年从中倒出了些淡黄蜜色的粘稠药膏,就这样了毫无避讳的抓过那生满冻疮的冰凉小手涂抹起来。

    “先生,这是、这是什么?好香、好暖和……”小丫头冯小秧知道自己误会了,感受到双手上传来的温暖之后,心下胆怯褪去后鼓起勇气细细问道。

    “唔,这是生肌蜜露,治疗外伤效果不错。”许年说话的同时又取了一截细纱棉布给小丫头包上。这些东西都是萧飞燕给准备的,从最简单的绷带到疗伤圣品回春丹应有尽有,把那个小小背囊塞得满满当当。

    “许小兄弟你可真是怜香惜玉,这个药膏应该很贵吧?我见到那些外伤药不是粉末就是黑乎乎的药膏,大多数药味很重……咦,这瓶子都不是普通东西,小兄弟元一村的药铺是你家的产业么?”

    单姓国字脸官员,看到这边许年给小丫头包扎手的情景,哈哈一笑凑了过来,但随即他就发现这药膏的与众不同。

    他倒也是个识货的,这当然和那些普通的生肌散不同,这可是萧飞燕取甘露院蜂房中的甘露蜂蜜配合三七粉、玉露液等七八种药材配制而成,不仅外观漂亮呈淡黄蜜色,也没有什么浓重药味,而且其疗效也是极佳,即便是深可见骨的刀伤也能立刻止血并在一两个时辰内愈合。

    眼下用在治疗这小小冻伤,简直是大材小用了,小丫头感受到暖洋洋之意便是药效起作用的表现,治疗这等小小伤势,估计不到一刻钟就能痊愈。

    如此尽善尽美的药膏,也只有一心系在许年身上的萧氏少女才会费劲心力去准备。

    “不是,这是书院同年给准备的,效果应该很好——嗯,好了。”许年将纱布打了个结,拍拍小丫头的手说道。

    “啊,许兄弟是书院的学子,不简单,不简单。”单姓中年有些惊讶,但随即看了看少年身后背着的三支短棍样的物事,又恍然大悟的道,“我早该知道了,这几把兵刃看上去都不是凡品,少年英才、少年英才啊,晚上好好聊聊,我曾经也想考元一书院,只可惜并没有开悟……”

    “嗯?单大哥那时候在神碑点化之前都学得什么?”

    关于元一入试的情况并不是什么秘密,大多数读书人都知道,经历过进学考试的许年更是清楚,但是对于那些数量更多没有开悟的读书人,他们的成长道路又是如何呢?

    前面十几年都在青龙山的许年并不清楚,当下对其的求学经历也来了兴趣。

第二百五十九章 易安原夜色中的马队

    “先、先生、先生,我的手,我的手……”

    且说就在许年和国字脸官员交谈之际,忽听身侧传来一声哭腔,许年转身一看,原来是小秧丫头低头瞧着双手正欲啜泣。

    “怎么了,小秧?”走到小丫头身旁,但见她的一双小手也包的严严实实,许年看看四周也并无异常,不禁疑惑得问道。

    “我的手很热,而且包着手,我、我怎么给先生打水,先生怎么洗漱……”小丫头很是局促不安的说着。

    “就这事儿?”

    许年闻声愕然失笑,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手发热是药效在起作用,说明受伤的冻伤快要好了,唔……愈合的有点快,这药膏还真不错——至于打水,我还不能照顾自己么?你快去休息。”

    “可,可我还没收拾完……”小丫头楚楚可怜的指着不远处的杂物。

    “不用收拾了,陈主事不是让你跟着我么,那些就不用去理了,要是有谁聒噪,就让他来找我!”

    此刻的许年弯下腰,将手放在小丫头那大约是因营养不良而颇为枯黄的头发上揉了揉,再次催促道。

    “小秧姐姐,阿娘说帐篷收拾好了,差我来唤你去休息。”就在许年安抚小丫头之时,跟在单夫人身旁的小女儿走了过来。

    “去吧、去吧,不用担心。”许年笑着挥了挥手,让她跟着单家女儿进了帐篷。尽管是有许年的应承,不自信惯了的小丫头还是有些惶然的一步三回头。

    ……

    夜色渐渐深了,商队中的伙计和小管事们也很有眼力价的没有人来唤小丫头去干活。之后许年、单姓官员和他的小儿子、老管家共计四人挤在一个帐篷中,好在帐篷够大,召开四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这次的出行不比许年第一次出青龙山到元一入试的情形,那时乘坐的是加持了多重符文有加速、减震、恒温等种种功能的书院特制马车,而这次只不过是加了减震钢片的客运四轮马车,这就好比从奔驰宝马等高级轿车换成了红红瘦瘦的小蹦蹦,舒适程度上大大降低,旅途体验直接下降了好几个等级。

    当然许年心下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能坐上这种四轮减震马车进行长途旅行已经是及其难得,要知道刚才和国字脸官员的聊天之时,国字脸官员曾提到他们当时去中州皇城参加拔擢遴选官员的考试靠的可全是两条腿。

    冬天的草原没有什么小虫的鸣叫,棉毛麻三织混纺而成的厚实紧密帐篷也将外面的寒风尽数阻挡,此时此刻除了帐篷内几人高低不同的呼吸声,当真可以说是夜深人静。

    经历了一天颠簸劳顿的许年在这般静谧的夜色中也沉沉睡去,不过在临睡之前,他还是习惯性的将体内真灵沟通上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以敕勒歌神书意化为感知向四周散发延展。

    敕勒歌所言是为草原,现在所居之地亦是草原。

    不知道现下的情况是不是文韬阁卢有春教习曾在大课上所言的神书与情景情景交融合二为一,许年在将感知散发出去之时,并没有刻意入静,但却如同在深读定境中一般惬意舒畅。

    有意无意之间,渐渐睡去的许年将这片辽阔的草原尽数纳与感知之中,甚至还有向外继续延展的可能,此刻,既如梦也似幻。

    ……

    青灰色的云朵在寒风的呼号中将赤银双月渐渐遮掩,苍穹之上的繁星也悄悄闭上了眼睛,圆形的车队中央三处篝火也已经熄灭,值夜的护卫队员虽然经过了换班,但是长时间面对这空旷寂寥的漆黑夜色,疲惫还是渐渐袭上了心头,四人的小组中有三人打着瞌睡,一人则是打着哈欠强作精神。

    也怪不得值夜护卫这般状态,除却长途跋涉的辛劳外,更多的是一年多的旅途平安所带来的懈怠放松之感。

    这么久都没出什么纰漏,今晚定然也是如此——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

    睡梦中的许年潜意识内还是在通过真灵与天地元气感知着易安原这片有小丘起伏的广袤草地。

    突然!

    许年睁开了双眼,在他广达方圆三四里地感知中出现了一支近三十余骑的马队!

    而且这并不是路过,那马队的距离不紧不慢但是越来越近,总不能是三十多着甲持兵的骑士莫名其妙的相中了这处露营地,这分明就是冲着商队而来。

    在许年掀开铺盖坐起身的同时,帐篷中的那位老管家也醒了过来,黑漆漆的帐篷中,许年分明感知到那苍老却极其锐利有神的双眼在盯着自己。

    “易安原上马队多么?”黑暗中的许年低声说道。

    “嗯?”应答的是浓重带着痰音的疑问也或者是警惕。

    “四里地外……不,三里地处一支三十多人的马队。”

    “没有动静。”语声生硬。

    许年站起身的同时,黑沉沉夜色中的老管家也同样起身了,感知中一直盯着自己的双眼并未移开,显然他并没相信许年说的话,毕竟这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在老管家的认知中,即便是从书院中下山的,在这个年龄段也不可能有探知三四里地外事物的能力。

    “听。”

    本就是和衣而眠的许年拿起身旁的装在枪鞘中的兵刃,也不管老管家看不看得见,低声道了一句并做了个仔细倾听的手势,然后便径直出了帐篷。

    黑暗帐篷中的老管家,一直目送许年离开帐篷,他的手一直看似无力的垂在身侧,但若是能仔细看清其手掌周围细小的元气变化,那么一定能够知道,他这是蓄势待发,若许年稍有不轨,迎接他的必然是威力无穷的双拳。

    作为一个官员管家兼保镖,这位老者所为并没有错,只是此刻他还未听到马队声,看了看熟睡的自家主人与小主人,老管家从怀中掏出一副乌沉沉的手套戴在手上,前行几步同样出了帐篷。

    夜色中那有着皮质纹路的拳套上,倏尔间有流光闪过——这拳套是一件符兵。

    老管家刚出了帐篷,正要向许年走去,忽的他眉头一皱,和许年一样看向北方漆黑的夜空中。

    距离:两里地。

    人数:三十余。

    老管家也发现了马队。

第二百六十章 并州马匪

    却说深夜之时,许年在时刻外放的真灵感知之下于四里地之外发现了目标疑似甲辰商队的三十余骑马队,起身查探时惊动了国字脸中年官员的老管家。

    老管家的手套上的闪过的一丝流光,被许年准确的察觉,那是符兵的标志。

    此刻在许年的判断中,这老管家的确是个隐藏的高手练家子,只是修为境界有些看不出,至于原因,许年暗地里猜测要么是其境界极高、要么是境界极地、要么就是功法和自己不是一个路数,他不熟悉所以看不出来。

    应该是功法路数不同吧,书院中可没见哪个先生或师兄是擅长这种外门横练神书的。

    许年看着那骨节粗大布满老茧,枯瘦却一看便觉强劲有力的双手心道。

    略微一个愣神的空当,许年所感知的马队已经又进了数十丈,如同雷达一般的真灵元气触须基本上能够分辨出来着的衣着打扮。

    统一的黑色高头大马和许年曾经在草原所见的金帐王庭精锐斥候所用几无二致,黑色的夜行衣、黑色的马刀、黑色的犀角短弓……所有衣着打扮皆是如这隆冬长夜一般的黑色,好似暗夜中的黑色幽灵。

    这幽灵并非路过,其目标就是自己所在的甲辰商队。

    “哐哐哐!”

    “哪儿在聒噪!”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天亮了么,天没亮敲个锤子啊,老刘头儿你皮痒了是不?”

    许年敲响了篝火旁的用作示警和通传消息的鸣锣,顿时营地帐篷中、周遭车厢内传来一阵阵粗豪汉子们骂骂咧咧的喊声。

    “北方向两里地处,有马队来袭。”哐哐哐的鸣锣响中,少年的清朗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出,瞬间那些骂骂咧咧声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细细索索紧张但却井然有序的穿衣走动声。

    “是你小子敲的锣?”

    篝火垛旁的许年忽见身后走来了一个手持双链锤,身披结环甲的大汉,从影影绰绰的轮廓和来人的气息中,许年知道这人便是两个护卫统领之一。

    “哪里的马队?”这护卫统领粗豪的语气中有些不善,此刻的他并没有发现异常,显然是把许年当做捣乱生事的一类人,看那架势简直就是一言不合就要上前开打,管你是不是书院下来的人。

    “看那边。”许年指了指北方黑色的夜空。

    然后,这位志学境修为护卫统领不说话了。

    因为心随意动之下,真灵运于双目的护卫统领已经看到了那夜色中的马队,那三十余骑的马队此刻来到了一里地之处!

    “所有人熄灭火把,弓箭手以车厢为掩护做攻击姿态!”

    手持链锤的护卫统领深深的看了看许年,随后大声暴喝,急匆匆的走进沉沉夜色中安排防御阵型去了,而在北面的另一侧,剩下那位持剑统领已经率两只四人战斗小队严阵以待了。

    这时,帐篷中的国字脸一家人和小丫头也从睡梦中被惊醒,看着气氛极其紧张的商队驻地都有些茫然,小丫头也是仅仅抱着小包袱来到许年身旁,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老人家,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去前面看看。”许年拍拍丫头的肩膀笑笑不语,便向前走去,而小丫头看着许年的身影欲要喊住他却终没有出声。

    ……

    夜色沉沉,营地中在适才护卫统领的命令下,所有灯火尽数熄灭,这样一来,面对漆黑夜色中的马队,商队中人同样也有了黑夜作为掩护,不至于暴露在明处被动挨打。

    忽然,北方夜色中的马队在许年的感知中骤然停下来,那整齐划一的动作仿佛是同一个人所为。

    “该死的并州盗!”

    来到商队北圈的许年并未发现陈主事,在他身前的那位居中指挥的链锤统领则是狠狠的啐了一口。

    “并州盗?”许年重复了一遍新听说的这个名词。

    “并州盗就是在并州冀州中州北这一带出没的马匪,不过今次是好胆竟敢打元一商队的主意!”接话的并非是链锤统领,而是另一辆马车中的客商,看其装扮两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少年公子皆做长靠短打装扮,显然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只不过那少年脚下不稳,虽然有些许神书意牵引而出的真灵,明显是功夫还未到家。

    两位中年护卫左右,面色紧张严肃,而那少年公子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这是个一主二仆的组合,据说马车中还有几人,想来就是少年的随侍婢女或者下人了。

    “向后站,一会儿若真的打起来,莫怪刀剑无眼。”链锤统领向后瞥了一眼,心情极差的冷哼一声。

    “统领,我们是来助拳的。”不仅毫无惧色,面上还有些兴奋的少年公子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顿时反驳道。

    “没空跟你们聒噪,小家伙,等会见了血可别吓得尿裤子!”

    链锤统领扭过头去不再看向几人而是大喝一声,“射号旗!”

    话音刚落边听嗖的一声破空音响起,车队中的一柄卷起的带杆丈五大旗被远远的射到了五百余步外的一处小丘上。

    斜斜钉在土中的旗杆一摇,上书元一二字的三角形商队旗随之展开,在寒风中呼呼作响,而在旗杆之后一柄落地即燃的火把也钉在了土堆上,一时之间,这面旗帜与火把便成了商队与马队的分界线。

    “这是投旗问路,一般劫道的毛贼都是见了元一书院这面旗子便走,就是不知这最近凶名昭著的并州盗买不买账。”一旁的少年公子很是专注的看着前方的在寒风中招展的旗帜和忽明忽灭的火火把。

    夜色中传来一骑奔驰的声音,许年从火光中也看到了渐渐接近元一旗帜与火把的黑衣黑甲黑马骑士。

    罗圈腿,遮帽下有发髻成辫的花纹,微弯的马刀、前高后低的马鞍……这怎么就这么想金帐草原的士兵?

    陶朱台中所学如何分辨一个人身份的课程,现下派上了用场,不过因此许年有了许多疑惑。

    金帐草原上的人能来到这里做马匪,这说明了什么?

    许年皱起了眉头。

第二百六十一章 移动的火把

    漆黑的夜色中,元一商队营地中灯火尽数熄灭,来袭的马队看到猎物已经有了准备,故而暂时停步不前。

    此刻圆形的防御车阵与对面排成一队的黑衣黑马骑兵以小丘上的商队队旗、燃烧的火把为中线,形成南北两段对峙的局面。

    黑衣黑甲黑骠马的骑士快速向着火把与元一商队队旗处奔驰,然后在商队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那马上骑士抬起弯刀劈,浸泡桐油的九秦枞木旗杆应声而断,随即那名骑士的将这面旗帜倒着举起,缓缓靠近火把。

    轰的一下。

    双色锦织的元一商队旗一点就着,或作漆黑夜色中的一团明亮的火苗,火光中似乎能将黑色面罩之下马匪狰狞的面目看得清楚。

    “嚯嚯,连元一商队的旗杆都敢砍,这是不死不休的意思了。”

    许年身旁的少年公子毫无身在险境中的自觉,而是尧有兴趣的一直看着那小丘上燃起的火苗渐渐熄灭,他的两个护卫则手按刀剑守在两侧。

    “前面的众位壮士,在下陈永江,恭添为元一商队主事,诸位可是路过,或者是手头紧?若是路过,我等当目送;若是手头紧,我这里奉上白银百两以作解囊之助……”

    这次许年循声在黑暗中找到了陈主事,只见身材略胖的他被商队伙计扶着站在一辆马车车厢上,正大声向着对面喊话,显然即便是对面看了旗杆,烧了元一旗帜,他还是想要极力试着挽回,欲要不产生冲突便将这次危机化解。

    嗤的一声破空响动在黑夜中传来,然后Duang的一声钉在了陈主事身侧刀盾手伸出的盾牌上,此时此刻,这支羽箭的尾端还在微微发颤。

    远处的许年即便看不到陈主事的表情,也能猜测出现在他定然惊得一身冷汗,因为在许年适才敏锐的感知中,那支箭分明就是冲着他的头飞来的,若没有其身侧刀盾手精确且及时的举盾,这会已经是一命呜呼了。

    随着这一箭的落下,忽然大地震颤,隆隆声中,三十余骑的冲锋竟然发出了如同数百骑兵突击才有的气势!

    “放箭放箭!m的,给脸不要脸!”在身侧商队伙计的帮扶下,略显狼狈跳下车厢的陈主事极其恼怒的大声命令道。

    但是居中主持防务工作的双锤护卫统领并没有就此下令而是等到二百余步外时才下令放箭,二百步是弓箭能发挥威力的最佳距离,但是这在步兵面对骑兵之时也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二百步的距离骑兵冲锋起来只需要十几息,而十几息中,分成三段射击的商队伙计只能完成四次射击,接下来的只能是近身白刃战,或者……

    或者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色虽然沉沉,但是不妨碍许年观察整个战场。

    正如许年所分析的,商队伙计们在二百步距离上开始拉弓射箭,一人射箭,一人控弦,一人再射,一人再控弦,如此这般经过四次齐射后,充当射手的伙计们便抽出了长刀。

    但是和伙计们的准备有些不同,这些马匪及其训练有素的靠着夜色的掩护再冲锋途中便一分为二,十余骑排成一列继续向着正前方冲锋,他们左手持小圆盾格挡箭矢,右手持马刀拨开箭枝仅以双腿控制坐骑;而另一部分二十余骑则是绕道侧翼来到一百五十步内同样以双腿控制马匹,双手控弦张弓搭箭向商队车阵抛射。

    然后在许年等人的目中所见,右前方的漆黑夜空中忽然出现繁星点点——不,这不是繁星!

    这是对面马匪射来的火箭!

    “甲辰九队,准备沙包,就地掘土,灭火防火,其余人各就各位左盾右刀准备,不可冲出车阵!”正在指挥的双锤统领面色稍稍动容,但是随即镇定沉着的下令,这声命令也给有些慌乱的商队伙计们带来了主心骨。

    甲辰九队是负责扎营及造反的商队伙计,这些人就相当于军队中伙头兵和工程兵的结合体,此时他们用土灭火比用水效果好的多,不仅是因为此地地处野外水源难得,还是因为这些箭枝上裹着的是浸油的火布,用水难以熄灭。

    商队是出于防御状态的,成片飞来的火箭之持续了六轮便结束了,由此可见对方准备的火箭并不多,但就这些火箭已经引燃了一辆装载有布匹的马车,幸好商队中驮马性子温顺且又是被解开在车队中央统一管理,这才没有因惊马而导致阵型破坏。

    熊熊的大火将整个车队阵型照的清清楚楚,而对方马匪却依旧是有夜色的掩护。

    不仅如此,因为商队在明而马匪在暗,由于敌我双方有光暗的对比,更难以用目力找出马匪位置的所在了。

    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总是挨打?这可不行!

    许年来到篝火旁边取下一支火把点燃,火光渐渐在油布上燃起,因着寒风而明灭晃动。

    “你在干什么!灭了火把!”双锤统领察觉到光亮后偏头便看到了这一幕,当下向着许年怒喝道。

    许年并未应答,只是在那火焰爬满油布之时将其高高抛起,在少年公子和双锤统领的目光中,那火把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然后便是黑夜中的一声闷哼和语意不明的咒骂。

    原来这支火把以许年精准的感知为定位,以其灌注的真灵为动力,又以天地元气的加持调整方向,准确无误的砸到一匹黑马马鞍侧的褡裢中。

    突如其来的火把和烈焰的灼烧让黑马和马上骑士皆是一惊,本就是以双腿控制马匹的骑士一个趔趄便从马背上摔下,而惊马则是在对面马队中穿梭,仿佛一个移动的火炬,将马匪们照的清清楚楚!

    许年的目的便是在敌方马队中打开视野,紧接着他如法炮制,又是一柄火炬丢出,优美的弧线消失后便是一名马匪落马,一个移动火炬出现。

    第三个、第四个……

    随着落马人数到达四个,少年公子看向许年的目光越来越好奇,而双锤统领看向许年的目光则是越来越惊讶。

    这个少年是谁?怎么会如此了得!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危局

    一个可以说是运气,两个可以说是巧合,三次可就只能是实力了,更何况许年一连击中了四个在高速移动中的马匪骑手,这只能说是强大的实力!

    难道就这样下去,但凭这个少年就能击败对方所有人么?

    此刻,一种名为乐观或庆幸的念头在周围人的心底升起。但随即他们的心情又跌落到了谷底。

    “南方向三里外有马队,大约五十骑!”许年神念反馈回来的信息经由他之口发出,让众人刚刚放松升高的心态,随即又跌落到了谷底。

    八十多训练有素的马匪对阵八十多商队伙计和二十多商队护卫,敌我力量悬殊且胜算极小!

    “收缩防线,所有人持刀后撤!”双锤的统领眉头一皱,又是一声大喝,此刻的他对许年传递来的情报并无置喙之意而是直接选择了相信,因为第一波悄悄来袭的马匪就是被许年发现的。

    “不,不能收缩,对面弓箭太多,新来的马匪定然还有火箭,收缩在一起目标集中更容易被攻击,对方有快马,我们的只是驮马,即便丢下货物逃也是不可能逃走的,如今之计只能快速主动出击,击溃北方这三十余骑,之后再结阵应对南边新来的。”

    少年公子大声制止了双锤统领的话,但是双锤统领初时冷哼一声不予理会,只不过接下来他的呼喝声再次响起时,许年就知道他采纳了这位少年公子的建议,不过收缩的命令也并未撤销。

    “老张指挥,护卫一队二队两翼策应,掩护我冲阵!”

    大喝声落,只见这双锤统领一身锁环链甲白光爆闪但随即便是内敛与内,其表层这时微光莹润如玉,而其手中黑黝黝的六棱瓮金锤也发出嗡的一声沉闷鸣音,这双锤和衣甲都不是凡品,这至少是明阶符兵才有的气势啊!

    元一商队果然财大气粗!

    前方的圆形车阵闪开了一个口子,八名身穿皮甲的商队护卫分作两组,每组四人分持钩镰长枪,短刀巨盾,双手长剑与斩马阔刀,这正好组成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小队。

    就这样手持双锤身着链甲的双锤护卫统领从口子处奔跑而出,两个四人小队则是紧紧辍在其身后三四丈外的侧翼,为其防范这来自身后的威胁。

    隆隆的踏步声在呼喝声、马嘶声不断的黑夜中清晰可闻,那双锤统领仅凭步战便赶上了四条腿的马匪,一锤过去便是混杂这骨裂声的闷哼,唯一能对其造成威胁的便是飞来的羽箭,不过大多数被其身上的锁环链甲给挡住了。

    双锤统领在马匪之中纵横捭阖睥睨无敌的样被商队中人看的真切,不由得连连大声呼喝叫好。

    但是好景不长,在双锤统领击毙第三名马匪的时候,一道半月般的剑气从百步外激射而出正中其身,此刻的双锤统领尽管有志学境的真灵护体但依旧是如遭重锤般倒飞而出。

    许年这时才发现,在他的真灵感知没有察觉到的三百步之外竟然还有一名静立不动并未发起冲锋的黑衣黑甲马匪!

    若不是其主动出手,许年真的无法感知得到,也正是这人将双锤统领一击而退!

    两只在侧翼照应的小队见此连忙向双锤统领靠拢,但是此刻的双锤统领半蹲在地上静止不动,似乎是受了伤,其余马匪也发现了此间的变化赶来欲要将其击杀,或者是将这两只四人小队也顺手击杀。

    此刻阵中之人尽皆揪心,阵中箭矢虽所剩不多,也纷纷射向那赶来的马匪,不过匆乱之下准头力道皆是不足,杀伤力极其有限。

    “阿大阿二,我要上了!”

    南有疑似马匪同伙的马队将至,前有三十余装备精良的并州马匪,万分危急之中,许年身侧的少年公子抽出一柄造型狭长的单刃直刀几个纵跃冲进了夜色之中,那两位中年护卫也同样不离开其身,看那方向,应该是去救双锤统领了。

    当!

    直刀与马刀相击,火花四溅,清光爆闪,少年公子双手握刀倒退四五部,而对面将百步距离化为一瞬赶到的黑衣马匪头目则借着冲锋力道,去势不减绕了个弧再次冲来!

    这是少年公子的两名护卫抽出同样的单刃直刀为少年挡下了第二次的袭击,但是这马匪头目马术了得,真灵充盈,借着马力和天地元气,竟是再次向三人冲来,一刀又一刀竟然做到了以一敌三!

    然后在许年的感知之外,又是一骑在二百步外开始冲锋。

    为什么真灵探测不到,莫非是其将自身隐匿与自然之理中了么?但这至少也是不惑境领悟领域之力后才有的本事,这马匪怎么可能达到不惑境!

    第二骑马匪身上的气势和正在以一敌三的马匪头领相仿佛,连奔驰加速的功法都是一样的,其牵扯住守卫双锤统领的两只四人小队的同时,向前一指,生息的二十余马匪便如同走马灯一般两两一骑轮转着冲向车阵,或是丢火把、或是射箭……

    在这般严密骑兵轮转消磨固定阵法的战术下。”守在第一线的商队护卫已经开始有人受伤。

    限于马匹和人手的原因,商队一直在被动挨打,这一局面或许得等陈主事暗中放出的信鸽送出求援信等来救援之人才行,而身处人眼稀少的易安原,传递消息到最近的州县至少小半天,准备好之后在出发时,可能两拨马匪或许都能将车阵给踏个稀碎了!

    山下果然有些不太平,自己下山的第一战应当就从这里开始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在山下究竟算个什么水平。

    拔出三节短枪,真灵灌注与其中,但听呛啷啷两声响后,许年手中多出了一柄漆黑的三棱头丈五长枪。

    实战,今天就是实战!

    念及此处,许年的心下竟是莫名有些兴奋。

    “风萧萧兮……千里奔袭!”

    前行两步后便是一个纵跃,落下之刻已到了车阵之外,然后突然——寒风飒飒间的许年化作了一道流光直指一名马匪头目。

    而这名马匪头目在冲锋中甩开了两支四人小队,手中之刀侧身举起,只待马匹奔驰经过,便能顺着马力轻而易举的将这位双锤统领给枭首!

    此时,局面万分危急!

第二百六十三章 马匪冲击与乱战八方

    至少是志学境高阶修为!

    许年双目一眯从反馈回来的真灵波动中对这两个马匪头目的实力做了判断。然后其取下背囊拿过三节三棱枪真灵灌注其中随即在喀喇一声响中三节短矛化作丈五铁枪,当下少年手握铁枪刹那间化作一道划破夜空的流光,直指那名即将要把双锤统领给枭首的马匪头目。

    数百步距离瞬间而至,加持着易水歌神书意的破军枪之千里奔袭以铁枪三棱枪尖为锋锐如击败革般撞在了马匪身上,之所以说撞而不是刺,那是因为马匪头目周身有激发身上符文皮甲而成的真灵护体,同时由于时间紧急事态紧迫许年适才真灵加持的侧重点只是在速度上而并非是在三棱枪头的破甲之力上。

    这也就造成了此刻那名马匪头目被一击重重撞飞。

    志学境高阶终究是比不得少年的而立境初阶!

    “聚阵冲锋!”

    不过在那马匪头目落地时的一声大喝后,整个商队北面还剩下的二十余骑马匪整齐划一的收弓拔刀并单手控马骤然一定,随后在许年的感知之中,那些马匪此刻齐齐调转马头身上黑衣之下闪过奇异的暗光。

    这些人的马首所对的目标是自己!

    转瞬即逝的停顿之后,二十余骑马匪齐齐向着许年的方向冲杀而来,这哪里是什么马匪,这由动到静再到动的令行禁止变化给人一种草原金帐精英骑兵才能做到了风貌。

    从气息波动上可知这些人不可能全都是神书修行者,除此之外这一帮马匪若是全是修行者那岂不是一点遮掩都没有,背后的主事人也太嚣张,也太过不要脸了!这些人的衣甲应当是低阶符文铠甲,看这架势当有加速轻身和防护之用,只不过都是低阶的。

    并州马匪们真的这么训练有素好似正规军吗?靠近大宋腹地之处怎么会存在这么一伙流寇?这次的易安原遇袭极为蹊跷。

    二十余骑从三面冲杀而至,有形成了好似数百骑同时冲锋才有的气势,而少年处在马首与长刀所指的中心,犹如卷向辽阔大江上一叶孤舟的江中巨浪一般,不过此刻许年的心下异常冷静。

    在商队的车队之中,众人皆是看到了火光中许年现下的情况,小丫头冯小秧惊恐的捂住嘴忍住尖叫全身颤抖;国字脸中目光严肃眉头紧蹩;倒是那位老管家身形不动面色如常,只是其双目中迸闪而出又随即消失的精光说明其内心中也是不平静,似乎是在将自己和场中少年易地而处分析考量自己能否应对。

    黑衣马匪坐下皆是上好骏马,马刀黑甲也都是精良之作,隆隆蹄声中百步距离的冲锋瞬息而至!

    嘿哈!

    呼哈!

    马匪们在奔袭的途中调整了方向,呈两道尖峰口中发出怪异的号子声借着极高的马速冲到少年与双锤统领身侧挥刀便砍。

    一时间乱刀袭来!

    格挡、格挡、依旧是格挡……

    为了护住身旁的双锤统领,许年只能格挡,那两道利刃般的马队在许年左支右挡中以X形状穿梭而过,然后奔袭而出渐渐放缓马速,调转马头如法炮制继续化作两只尖刀再次以许年和双锤统领为中心交错而至。

    此刻许年为了救人竟然被这以训练和装备提升实力的马匪队伍给拖住无法反击,这一幕被商队中的众人看在眼中当真担心不已。

    不仅如此,另一名马匪统领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突然身上气势连涨,一人一马对阵少年公子及其护卫三人还不落下风;而刚才被许年重重撞飞出去的马匪头领也已经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倒地毙命的黑马,纵身一跃便跨到了一匹失了主人的战马上,看其调转马头蓄势的样子,分明是要加入对许年的围攻中!

    咚咚咚!

    震地声传来,蹄声更重、更盛!

    许年感知专注于调整阵型后再次冲来的两队马匪,但他惊愕的发现这不是面前的两队马匪气势攀升了,而是在身后南方赶来的马队,展开了冲锋突击!

    因为在身后百余步外的商队车阵中响起一片喧哗,许年回头看去南方漆黑的夜空中又是升起一片闪烁着的星星,那依旧是火箭!来自与并州马匪抛射的火箭!

    这帮人目的是什么?轮番火箭之下就算劫掠了商队,所获也大打折扣啊!还有,这么大的阵仗来抢劫元一商队难道就不怕来自书院的报复么!

    除非他们的目的不是货物,除非他们能够劫掠之后就此隐姓埋名的解散……

    “小兄弟,不用管我,快走,能护着走几个就走几个,小秧这丫头是个好姑娘……这天杀得并州马匪!”就在许年心思电转与两支马队再次向其奔袭而来之时,在他的身侧传来低低的声音,这语声来自与身侧重伤的双锤统领,显然他也看到了商队阵型南方夜色中冲出的五十余骑。

    “呵呵……”

    右手持枪的许年呵呵而笑,但见丈五铁枪上赤白褐三色流光爆闪,然后融为一体附在三棱枪头处,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此刻的三棱枪头比这夜色更加幽深!“你不要动,还不至于。”

    然后在席地而坐双锤统领惊愕的目光之中,许年单臂持枪向着夜空斜斜上指伸出,并向前踏出一步——

    “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此刻那两队各有十余骑的马匪恰好冲到,欲要将许年绞杀消磨在这X型骑兵冲击阵法之下,只不过当他们进入许年周身三丈之地时,为首的马匪刚刚挥刀劈下便感到有些不对。

    沉重、凝滞、迟缓……种种不适感纷沓而至!

    这是怎么回事?

    重重踏步向前的少年此刻已经高高跃起,右手灌注真灵的三棱铁枪卷起了此间巨量的天地元气,这也就是为什么马匪们感到沉重迟滞的原因,而那些天地元气加持在铁枪之上施展出的这式乱战八方更是有了破甲之效,化作无数枪影点点刺刺与刹那间笼罩了二十余丈的范围,将这二十余骑尽数笼罩其中!

    此是为神书意加持下的破军枪术之乱战八方!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再度出击

    沉沉夜色中,商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身处两支马队交错袭杀之间的许年。

    嗤嗤……嗤嗤……

    忽然之间夜空之下有些寂寥,除却许年开始的那声大喝,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什么枪刀交击的兵刃动静,当许年落地之刻,适才三棱枪影笼罩的范围之内时间似乎不再流动,冲刺的马匪队伍就如同中了诡异的巫术被定身一般戛然停止。

    许年身后受了重伤闭上双眼,欲要就此引颈就戮的双锤统领忽然觉得有些安静的莫名其妙,当他睁开眼睛之时瞬间便张大嘴巴惊愕无比。

    在双锤统领近在一丈许的距离之外,定定且诡异的站着二十多骑,然后忽然有阵冷冽的寒风吹来,让双锤统领紧乐紧领口,但随即他便艰难的咽了口吐沫。

    只见随着呛啷一声马刀落地声响起,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所有的的马刀似乎都被这阵寒风吹落,然后扑通扑通声和嗤嗤声又起,二十多分为两队的马匪连带着胯下之马尽数冒出尺余长的鲜血并跌落歪倒。

    这些都是这铁枪少年所为?

    双锤统领艰难的回头看了看少年,而正好许年此刻目光也正好对向他笑笑,随后许年看向那看傻了的两侧照应的护卫队员招了招手:“你们过来,把这位统领送回车阵,做好防御。”

    那两支护卫小队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连连应声前来。

    “你真的就是元一书院的刚进学的学子?”护卫小队搀扶起双锤统领向后撤时,那统领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的这句话。

    “不错。”

    许年点了点头,随后脚下踏地再次向前突进——那两名马匪头目在见到许年一击力毙二十余骑的威势,已经吓得向后仓皇而逃。

    ……

    北面的威胁消除,商队中的防守之人压力骤减,可以将所有的防御重心放到了南面,许年的追击无果,因为这两个头目退的很快,而且他也不敢深追,毕竟还有一只来势汹汹很是不善的马匪。

    “损失怎么样?”

    进入商队车阵中的许年拎着手中依旧闪着幽幽乌光的铁枪随口问道。

    “先生,兄弟们死了一个,伤了六七个。”

    “先生,四辆马车被烧了。”

    “先生……”

    一个个先生的称呼中表现的是此刻商队伙计和护卫队员们对强者发自内心的尊重,不过这些损失在许年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又来一波马匪的情况下。

    “这位统领怎么称呼?”许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位双锤统领的名字。

    “先生,鄙人姓吴,单名一个刚字,吴刚。”靠在车厢旁组织护卫队员的举盾格挡流矢并四处灭火的双锤统领恭声答道,刚刚被许年所救的他此刻心下充满了感激之情。

    “吴统领,事情紧急,我也就不多说了,新来的这五十多马匪比刚才那一队还强上几分,我也不懂固守阵法,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接吩咐就行。”

    “对对对,我也是,直接吩咐就行。”

    少年公子这时毫无惧色且兴奋的从一旁跳出急急言道,“我和阿大阿二都是修行者,阿大阿二还是志学境,许先生是吧,你是元一书院下来的的?什么境界了?刚才那一击至少也得志学境高阶吧,或者是而立境……”

    一连串的问号从这少年公子的口中传出,全然不见适才和那马匪头目交手时的紧张。

    “那……”

    吴刚统领略略迟疑但是在见到已经逼近得马匪队伍之时,直接了当毫不犹豫的便道,“这样也好,许先生、赵公子被动防御终究不是办法,主动出击才是退敌良策,有两位的战力在此,我们的胜算提高不少,许先生赵公子,你们两位可会骑马?”

    “会。”许年和那少年赵公子同时应声道。

    “刘三,把我和老钱的战马都牵来,甲辰一队二队上马准备。”

    向旁边的护卫队员吩咐完毕,吴刚又道,“会骑马就好,我受伤不能出战,老钱需要指挥弓箭手维持秩序,这样,许先生和赵公子你们各带一支护卫队上马出去游击,许年胜修为高深,最好是能找出并州马匪中的头领将其击败,否则按这种情形下去我们商队箭枝得不到补充,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时辰……”

    主动出击也是许年的想法,至于一旁的赵姓少年公子自然也是无不答应。

    片刻之后,许年上马持枪,率领四人护卫骑士小队,共计五人迎着剑雨率先冲出车阵,而在他的身后,那赵姓少年公子带着其两个护卫,和商队的四个护卫骑士共计七人也紧跟着冲入茫茫夜色。

    寒风冷冽打在面颊上,但是因为有着真灵护体许年并无不适之意,作为矛头的他已经看准了前方马队中腰间缠着金镶玉带的一人,其余人都是布带统一装束,就这一个服饰不同,很有可能便是此次的指挥者。

    面对许年的突进,前方的马匪队伍随即做出应对,十余骑正在待命手持马刀的马匪如旋风一般迎面冲来,而为首带队的那人气势极高,由其带动的元气波动,许年猜测其有可能和自己位属同阶!

    也即是说,这个带队冲来的,很可能也是而立境!

    什么时候马匪之中的小头目都有而立境的修为了?这也未免太假了吧!

    许年的吐槽无人可知,此刻的他的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迎接眼下的这场绝不会轻松的恶战。

    加速!加速!

    许年三棱长枪枪头之上忽的乌光暴涨,窜出了三尺长的枪芒,咔嚓一声响,两只五人马队交手,但一瞬间便又借着马速分开。

    回风拂柳!

    错蹬而过的许年向后仰躺弯腰,避开马刀便向后刺去,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在马战之中被发挥的淋漓尽致,被激发精金之力可破护体真灵的三棱枪顷刻间洞穿两人,哦不,应该是洞穿一人,另一个落马的是被三尺余的黑光枪芒刺穿。

    至此一个照面,对面马匪阵亡两人,而许年这方无一受伤,那个看似而立境的带队马匪顿时便恼羞成怒,调转马头就再次冲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血焰!战or退?

    且说许年应商队吴统领之所求,带领一组四人的护卫队员便上马主动出击,对面的马匪队伍中也同样是派出了五人冲来应对,不过甫一照面便被许年以破军枪术之回风拂柳给洞穿了两人。

    正在交错而过之刻,那蒙面马匪头目在恼羞成怒中一拉缰绳向着许年五人马队队末便是一劈而下。

    至此电光火石之间许年也窥见了马匪头目的动作,但听喀喇一声许年手中还插在两名马匪胸膛和腰腹的铁枪瞬间分裂成三节,骤然延长一丈有余脱手而出直击马匪下劈的马刀。

    马刀击中三节棱枪第二节并将其砸开,却不想那棱枪第一节骤然受力如毒蛇吐信般在空中上扬,恰到好处的向马匪咽喉处刺去。

    这突来的变故让马匪头目骇然失色,刹那间便是一个马上向后极限仰身的铁板桥躲过了这凌厉一击,也因此许年所带领的商队护卫从那必死的马刀下劈中逃得性命。

    借问飞花归不归,不信东风唤不回!

    马队交错,瞬间便分开身形,此刻的许年向后伸手凌空虚握且口中低吟。

    那刚刚从两名马匪中穿过而出并格挡反击的三节棱枪如同有灵性的灵蛇一般甫一碰触草地便倏尔弹起倒飞直追许年,两息之后,又是喀喇一声许年虚握的手中已然抓住了合三为一的铁枪。

    所有发生的变故都在这兔起鹘落电光火石之间,而马匪五人和许年五人首次交手的胜负却已经了然于众。

    就在这时,坐镇中央的玉带黑衣马匪抬起马鞭向许年的方向一指,顿时马匪队伍中又有两只五人马队冲锋而来,而从那带头冲锋之马匪的元气波动中,许年知道这两人和刚才交手马匪一样的都是修为在而立境的高手!

    五十多人的马匪,五人一队难道会有五六个而立境高手么?不能陷入车轮战似的缠斗,要仔细些了!

    “冲锋!”

    此刻的许年双目一凝,真灵元气延展而出加持在座下青骢马之上,又双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随即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刺那被七八个马匪护卫的玉带马匪。

    事出突然,许年飞射而出的一人一马顿时便和身后四人拉开了距离,这一突如其来的加速马匪们都未曾料到,顷刻之间许年便似一道白虹跨越数百步的距离来到玉带马匪身前!

    真灵锋芒毕露,元气浩浩荡荡,此刻那卷起的草皮和狂风在昭示着什么叫做枪出如龙。

    噗!

    如中败革!

    狂风、杂草、泥土散去之时,那闪着幽光的三棱枪头已经刺入玉带马匪胸膛,三尺的黑芒仅余半尺在外,这下可是将其通了个透心凉,而其身侧的马匪护卫则是依旧没有反映过来,许年的瞬间爆发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这些马匪难以置信。

    就这样就结束了?

    抽出铁枪,看着应声落地的玉带马匪许年莫名感到有些不真实。

    然后……

    咚的的一声轰然巨响,就在那落马之处站起了一周身燃烧着熊熊烈焰的人,不!这不是烈焰!这是真灵元气急速纠结以虚化实凝结的现象!

    “退,快退!”

    许年也顾不得胯下之马,直接双腿一蹬便在马背上高高向后跃起,没有看向身后,凌空后跃的许年但闻一声掺杂着悲鸣与骨裂折断的响动,随之而来的便是冲击在其后背上的巨力!

    几个翻滚落在草地上卸力后起身而立的许年嘴角流出一丝血迹,这是什么功法?这是什么修为?

    许年此刻的头部有些震荡后的眩晕感。

    “不好!”等到眩晕感消失许年目力所及之处,那个周身燃烧着光焰的玉带马匪已经扼住了一名冲势未减的护卫队员座下马匹脖颈。

    面目狰狞,单手单臂,光焰从从马首颈下向后延展,被马镫卡出无法脱身的护卫面色惊恐似是在大喊大叫但却无半分声音传出,直至连人带马被笼罩在光焰内。

    挣扎消失,马匹和人一样软软无力仿佛破布囊一般被甩落在地,而这玉带马匪身上的光焰更加旺盛,其中还隐隐有血色流光在跃动。

    此时此刻不仅是剩下的护卫队员向后奔逃,连其身边的马匪也四散开来,那面罩之下的恐惧之色毫无掩饰。

    “许兄,怎么回事!”

    那边另一队冲击马匪的赵姓少年公子见此处情况有变,再和其护卫将马匪小头目逼退之后,赶忙率队来到许年身侧。

    “有些不对劲。”许年指了指前方的正一步一步向前走来的血色光焰道。

    “这……”

    看似见多识广的赵姓少年也看不出所以然,当即从袖中向前方甩出一支飞刀,但是下一刻那飞刀便没入光影之中,如同投入大海的灰尘般不见一丝波澜。

    光影闪烁中似乎空气和空间也在扭曲,枯黄的牧草随着血色光焰的向前移动而变成枯黑随即又化作粉尘灰飞烟灭,无数深藏于地下过冬的虫蛇慌乱钻出并四散而逃,那些没来的及逃走的美也和枯草一并化作了黑色粉尘!

    其所过之处只有烧焦的黑色痕迹!

    许年身后的护卫队员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我们……还是撤吧,让商队的人都走!”赵姓少年喉头一动,声音有些干涩,此刻的他已不复初时的好奇与无惧。

    “走?往哪走?”

    许年盯着前方缓步向前的血色光影,似是叹息又是无奈的说道。

    “嗯?”

    赵姓少年闻声一滞,他忽的抬头四顾却发现不知何时马匪的队伍在各个小头目的带领下已经完成了对众人的合围,这些马匪头目都至少是而立境左右的修为,即便是许年要做到一击必杀也是不可能,而一旦被缠住,那就要面对周身散发着恐怖血色光焰的玉带马匪。

    此刻的确是走也走不脱了。

    发现这一事实的赵姓少年面色发白,身子竟然有些颤抖。

    身后是一百余口的元一甲辰商队,身侧是刚刚还和自己共同战斗的商队护卫,此刻退后便是一场并州马匪的屠戮盛宴,此刻求战,若战败依旧是马匪的屠戮之夜。

    后退或是一战?

    这是个问题。

第二百六十六章 那幽静深邃的漆黑

    有些事情需要忖度、需要考量,但是有些事情却是只凭借本心无需过多思忖便可做出判断,就比如此刻易安原上身前是强敌身后是书院商队的许年。

    无论是出于对身后众人的保护,还是身为元一书院陶朱台弟子的身份都容不得他后退。

    只不过是跟着商队去往青龙城,怎么就路上遇到了这般难以处理的变故?

    “风萧萧兮……易水寒!”

    微微叹了口气,服从于本心的意愿,许年攥紧手中的三菱长枪疯狂的引动此间天地的元气灌注其中。

    “赵公子,你带着他们后退吧!”

    “可是……只是……好!”

    许年的语气轻轻淡淡,但似乎又有着令人不得不服从的魔力,赵姓少年公子刚欲要反对,却又不由自主的点头应声。

    此刻许年身侧漆黑的三棱铁枪愈发的浓重如墨,而百步之外缓缓前行的光焰人形却愈发的刺眼,漆黑与光焰就如此诡异的出现在易安原上。

    光芒带来的有时并非是温暖的舒适,也可能是难耐的炫目刺眼;同样黑暗所带来有时也并非只是凄冷与孤寂,就像此刻许年手中所持漆黑三棱铁枪一般让人不自觉便升起的幽静与安心。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易安原上的牧草被悄然而起的寒风吹动弯下了腰、折断了腰……血色光焰距少年九十余步。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寒风烈烈而起,身后商队营地中的火光明灭闪烁,三角形的大旗呼呼作响……血色光焰距少年八十五步。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赵姓公子听到低吟声蓦然回头一看此刻少年持枪而立的身影竟是如此的高大,就好像是他曾在中州城楼上瞭望时看到的巍巍九秦山,这一瞬间黑夜中赵姓公子的面颊上不知是被明灭闪烁的火光映照,还是因为激烈的战斗而产生了丝丝红晕,与之同时而生的还有微不可闻的急促喘息声……血色光焰距少年八十余步。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马蹄踢踏,控弦而立却悄然无声;大旗招展,寒风凌冽而悄然无声;血光前行,步履沉重仍悄然无声;惊慌失措,呼喝怒骂但依旧是悄然无声!

    所有人此刻能听到的只有少年悠悠琅琅的低吟!只有少年那让其身后所有人感到安心的悠悠缓缓之声!

    恰恰进入商队车阵范围的赵姓公子忍不住再次回首看向那如蜀地枰栌银松一般挺拔的少年,十六之龄何以能和千岁银松相比?!但他却觉得好像、好像……血色光焰距少年七十五步。

    “君自天上来……应知天上事!”

    烈烈寒风之中,沉沉夜色之内,神情淡漠的少年发丝被风飒飒吹起,衣衫也随风而襟飘带舞,众人恍惚之中眼前所见之感到那遥遥悠悠的出尘之意……血色光焰距少年七十余步。

    “举头望明月……疑似地上霜!”

    如墨的苍穹之上,忽然有一缕银色的月光艰难透过那漆黑落下,冷……更冷了,是霜花还是冰花?赵公子摸了摸了面颊,那是眼睛进了风沙;小丫头因紧张而绞在一起的双手火热火热,在她先生为她包扎的绷带之外则是冷热交替而产生的薄薄霜雾之气……血色光焰距少年六十五步。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少年持枪的右手忽然高高举起,刹那间,苍穹之上忽然出现一轮带着风轮光晕的皎皎银月与点点星辰,这一举好似以漆黑的铁枪刺破了九天之上的黑暗!

    顷刻间风云变幻,道道赤芒、缕缕褐色、灿灿清光汇聚在铁枪之上终成更为幽深的黑色,似乎只要看上一眼连目光和心神都会消弭与其中!

    天空中终于飘下了雪花,与此同时风吹枯叶声、大旗翻卷声、虫兽惊鸣声、马匹嘶叫声……所有的声音都霎时挣脱了束缚。

    这一刻,血色光焰距少年六十余步!

    蓦地,少年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众人眼中只觉有一道比黑夜更要幽深的黑影划过,然后便见那血色光影中传出一声怒号。

    光影的血色更浓,无数的血红的符文在光影的周边浮现,然后消失,消失后又再浮现……

    大地在轰鸣,大地在震动,仿佛有一款老旧的火车通过同样老旧的遂道。

    在血色光影之前的是深邃无比的黑暗,黑暗与血光在争夺着,撕咬着……没有什么枪术,也没有什么拳法,无数的或漆黑如墨或猩红如血的符文显现又消失,就如同那落下的却又不见的雪花。

    “能、能不能帮帮,帮帮先生!”营地之中的是小丫头颤颤却急急的声音。

    “旁人无法插手的,这已经不是寻常的战斗,这是修为的比拼,不,这是神书的比拼,招式已经没有用,他们二人周身形成了领域,对所有人都是排斥的——不,并非是领域,这位许、许先生明显不是不惑境,那是他固化的神书力场,那个马匪也是靠外物才摸到的不惑境边缘……”从不开口的说话的老管家出人意料的开口了,而在他的口中竟也将许年称为先生。

    “老人家,那许兄会不会、会不会有事?”赵姓少年公子的语气有些急促,也因此有了一丝突兀的尖细声。

    老管家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赵公子的脖颈:“不知道,就看两人的神书谁更强了。”

    “啊!”

    就在商队中人急切万分之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参加,众人看去但见一骑马匪从两人胶着僵持的光圈处被弹出,红黑两道光同时击中这个倒霉的马匪,倒地之后挣扎几下便毫无声息,看那诡异的头和折到后腰上的样子,这明显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就是冲进两人战团的下场。

    枯草大片大片的化作黑灰,雪花落在其上融化后又变成霜花般的结晶,这结晶却倏尔又被气化升腾,有这倒霉马匪的前车之鉴,其余马匪皆是在外而不入,和商队众人一样在等待着两边最强战力的胜负结果。

第二百六十七章 分晓、极寒

    本应是漆黑的苍穹之上,却突兀诡异的出现一圈带着皎皎银月璨璨繁星的月晕。

    随着这道银纱般月光降落的还有片片雪花,有银月月晕的存在夜色和雪花结晶的反射,让这易安原上阴沉的雪夜不在黑暗。

    此刻对于商队中焦急揪心的众人而言,唯一能让他们感受到片刻心安的便是那血色光焰之前的幽深之黑。

    许年和那玉带马匪僵持比拼神书奥义所成的光圈一半为混杂了浓墨的黑暗,一半为掺染了血丝的白色,但是在双方脚下的大地上呈现的却截然相反。

    许年的浓黑光域下在大地上蔓延而出的是冰霜结晶之白,玉带马匪的血色光域下延展而出的则是灼烧灭烬之黑!

    大地依旧在震颤,寒风依旧在呼啸,雪花依旧在飞舞……

    黑色光芒之中给许年的文士巾早就不知道被吹到了哪里,真灵与元气狂乱的纠缠在一起,披散的长发狂舞如龙蛇吐焰、似风中怒涛……

    许年不知道为什么这不惑境之上的修为会出现在这区区马匪头目的身上,要知道不惑境在书院之中是督导升任讲师的门槛,也即是说不惑境以上才能够有升为讲师的资格,此境界在书院中有数百之多,但在山下却应当是凤毛麟角,即便是有也不应该沦落成为马匪啊。

    或许自己的猜测不错,这并州马匪的背后是金帐草原,也只有北蟒书院中才会有这般邪门的功法,在许年的知觉中那血色之光不仅是外物的生命之力,也是施术之人的生命精华。

    以生命力灌注的功法伤人伤己在元一书院的先生们看来实属邪门歪道,但其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神书功法修行速度快,施展威力高。

    风萧萧兮易水寒……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举头望明月……疑是地上霜……

    君自天上来……应知天上事……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随着许年的神书意往复循环的显现,苍穹之内月晕之中的星月与易安原大地之上混杂这牧草清香的真灵与元气狂乱的席卷而至,许年周身凝实的黑芒闪烁着深邃之至好似黑洞般幽然的黑暗;而由于时间的推移,血色光焰的逐渐变得不再稳定,因为其对生命力的掠夺消耗比不上自然万物的滋长补充。

    此时此刻明眼人都看出了事态的发展,马匪头目们勒住缰绳焦躁的在原地转圈,似乎只要一有什么不对便立刻要远遁而逃,只有那些底层的马匪还囿于平时纪律的约束在近处握着马刀随时准备再次冲锋。

    忽然!

    轰隆一声巨响,随即便是地动山摇!一股无比强大的冲击波从两人交手的中心激荡传出,刹那间易安原上所有的火光尽数熄灭,天空中的皎皎月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的一切如同一张灰白的纸张突然被整桶墨汁泼洒一般,所有的杂色都被统一的黑色所掩盖。

    冲击波经过众人,除却将衣衫震得飞扬以外,所剩下的便是令人难耐的嗡嗡耳鸣,长达数百息的刺人耳鸣!

    次声震荡耳鼓膜,鼓膜传导至听觉神经,神经反馈给大脑。

    这一刻世间仿佛只剩下了吱吱滋滋嗡嗡的低频噪音,只不过是身强力壮而并无修行的商队伙计和那普通马匪捂着耳朵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听觉感知比人类灵敏的马匹此刻也频频嘶鸣躁动,还有的受伤人员和马匹在这直刺脏腑的噪音中口吐白沫一命呜呼。

    鼓膜被刺穿,神经被摧残,仅仅是爆炸的余波便有震爆弹放大数十倍的功效!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茫茫易安原,黑光和白光皆是消失在漆黑之中,低频次声侵袭之中还在重度耳鸣中的众人忽然听到了——不,这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从心底之下幽然出现并直接传导至所有人脑海中的!

    低吟声过后,所有的噪音消失,世间重归于平静。

    此时,呼呼的寒风呼啸声是那么的美妙,平日恼人的马嘶声是那样的悦耳,就连护卫统领的怒骂声都显得那样和蔼可亲让人闻之便难以舍弃。

    “快、快去,许兄怎么样了?快快!”

    “先生、先生,你在哪儿?”

    “许小兄弟,莫慌莫慌,我们来了!”

    ……

    安静之后便是一阵忙乱的呼喊,血色白光的消失意味着马匪的失败,从那黑暗中传来的渐渐远去的凌乱马蹄声和那怪腔怪调的扯呼、风紧等语可知马匪们退却了、慌乱的退却了。

    但是,

    那元一书院刚刚下山的少年呢?

    那给自己包扎双手冻疮的少年先生呢?

    那救了自己这个护卫统领的少年呢?

    那率领我们护卫骑士一同战斗的少年呢?

    那和我赵公子一同出击的少年呢?

    ……

    这一刻,无论是狼狈的从大帐冲出来的陈主事、茫然无主的小丫头、恢复些许力气的粗豪双锤统领,还是数名刚从眩晕中回神的护卫队员和心高气傲游戏人间的赵公子,此时所有车阵中人的心下都再想——那挡在商队之前为我们击败恐怖玉带马匪头领的少年呢?

    最先冲出车队的是赵姓公子和他身侧的两位中年护卫,之后竟然是那不顾一切发足狂奔的小丫头!

    黑暗中感受着大致的方位,赵姓公子寻到了许年和那血色光影交战之处,不过随即他便愣住了。

    森森寒意之中,近在七尺之外的是一个保持着半跪冲锋姿态,身上布满白霜且不断在结晶的少年,在少年的对面则是一句枯槁的干尸和一副断成两节失去光彩的玉带。

    “先生!你怎么了先生!”

    小丫头没有任何迟疑的扑了过去,将那僵硬的少年给抱在了怀中,双眸中豆大的眼泪哗哗流下,丝毫没有在意那将其眼泪顷刻间便冻成冰粒的寒冷。

    “小秧姑娘,你、你先放开许兄,这里太冷了,你没有修为护身会受伤的。”

    赵姓公子这时才走了过去,运起真灵想要为许年驱寒,但是刚一接触许年的身体他便被冻得打了个激灵,而小丫头抱着许年的双臂已经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中生了冻疮。

第二百六十八章 气氛、来历

    “我不放,先生你怎么了,我不放,先生你醒醒……”

    赵姓公子想要拉开抱着散发幽幽极寒的许年的小丫头,但小丫头口中喃喃却是抱得更紧了,不仅如此在刚才她还将包扎在自己双手的绷带拆开,把其中散发着药力的药膏涂抹在许年手上,丝毫没有顾及冻伤渐渐加深的自己。

    正如自己的名字一般,自己是个可怜干瘦无人理睬的孱弱小秧苗,除了记忆中的阿娘和死去的阿爹,从未有人给予过她温暖,而在几个时辰之前她这个无人注意的小秧苗开始受到了他人的注意,更得到他人的关心,接受了来自父母以外的火热温暖。

    只是,给与她温暖的少年先生现在被冰霜包裹,寒冷无比。

    她这个小稻秧也要温暖先生,孱弱的小秧苗如此想到。

    “他用了极寒属性的神书意,这是真灵本源与神书意损耗过度的症状,你在这样抱着他,不仅你会冻毙,他也会错过救治的机会。”

    略略有些嘶哑低沉的语声响起,不知何时国字脸官员和他身侧的老管家也到了此处,开口说话的是那位老管家。

    “啊……”

    小丫头闻声有些慌乱失措,抱也不是撒手又不愿意,总不能就这样把先生都在地上啊。

    “三叔,许小兄弟可还能救?”国字脸官员看向自己身侧的老管家询问道。

    “我试试,小姑娘松手,你在这会扰乱我真灵的输入。”

    “是是是,老人家您一定要救救先生……一定要救……一定啊……”

    老管家俯下身去将双掌放在许年后心,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小丫头急切的恳求,他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热烈的火属性真灵从其粗砺的大手之下缓缓灌注到许年经脉之中。

    白茫茫的蒸汽在老者周围散发,笼罩了心情复杂的赵姓公子,也笼罩了恍惚哀伤的小丫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热浪占了上风,重又飘起的雪花还未落下便升腾为水汽,已经不想疗伤初期那样直接化作冰晶,而老管家的额头也已经汗水涟涟,显然是真灵输出太多导致脱力产生的虚汗。

    “唔……这是赢了么?”

    随着那和之前神书低吟声同样出自北地的口音传出,众人惊喜莫名!

    “许兄!”

    “先生!”

    将许年交给抢先赶来离得最近的赵姓公子,老管家疲惫的起身道:“许先生吉人自有天相,这冰寒之力源于其神书本源,是真灵耗尽无法控制所致,并没有伤到根本,只要调息之后恢复真灵,便能自行调控消弭寒气。”

    “多谢老人家。”

    “多谢、多谢!”

    赵姓公子和小丫头两声忙不迭的道谢中,老管家却是来到对面那堆枯骨皮囊处用粗糙大手拎起了那断成两节的玉带。

    红光一闪,滋滋作响,带着皮肉灼烧的焦糊味,老管家目光一肃手掌通红将其握在手中,而随着其手上真灵的运行,那玉带也乖乖的毫无声息了,如同一根坏掉的普通腰带。

    ……

    “公子!”

    “不妥!”

    这厢老管家观察那玉带的情景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众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在从冻僵中恢复了些许的少年,现下的少年由赵姓公子搀扶着,适才的那声公子和不妥声是其两名中年护卫惊慌中发出的。

    “嗯?!我怎么做是你们能管的?”赵姓公子目光一凝看向两个护卫,其身上此刻没有那少年心性的好奇,而是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势。

    “可是夫人还在等您……”

    “老夫人在家中时说过……”

    两个护卫迟疑且极其纠结还欲要再次进言。

    “赵公子,你还是去看看家人,麻烦这几个兄弟扶我就行。”虚弱的许年听到了赵公子和其护卫短暂的对话后向着适才和他一起冲锋的护卫队员招手,“麻烦兄台……”

    “哼,不用听他们的,那些粗手粗脚只会舞刀弄枪的汉子怎么会知道轻重,许兄,我做事没人能管,就是……就是那谁也不行!走!”赵姓公子一扬头很是不羁扶着许年继续前行,而那两个中年护卫则是苦笑的互相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跟了上来,再也不多做言语。

    你不也是只会舞刀弄枪的汉子么?听了赵公子破斥其护卫的理由,许年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过,唔……动作是很轻,很稳,的确不是粗手粗脚整天和货物兵器打交道的商队中所能比,莫非搀扶这个简单的动作也有什么说法不成?少年有限眩晕的大脑忽然有些稀里糊涂的感觉。

    此刻,小丫头冯小秧则是抱着许年交给他的包袱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亦步亦趋,小秧苗当然也想去扶一扶曾经给予自己温暖的青松,只是太过柔弱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

    单独的车厢,柔软的被褥,瘦瘦的小丫头,温暖的毛巾,赶路之中有这般伤员待遇也算是最高了吧,如果自己是个地主之家的少爷,这场景也算是低配版的红袖相伴了。

    不,还不能说是红袖相伴。

    那个瘦瘦的小丫头现在只负责去打热水,给自己额头敷方巾的是赵公子。

    用这位赵公子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小丫头哪里懂什么伺候病人的方法,为了让商队目前最强大的战力快速恢复,还是得让他这个曾经在名医门下学过几天的来照料,而且能让自己侍药的待遇全天下都没几个人,他自告奋勇前来还是看得起自己,是自己的荣幸呐!

    也的确,这位赵公子煎药服药的手法很是熟稔,比生疏的小丫头高出了不只一个等级。

    只是这让一个大老爷们整天跟自己同处与一个车厢,这怎么都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大概是因为这个老爷们手指白嫩,动作轻柔,敷药之时虽然老道熟练但总是会让自己很是恶寒。

    “来,许兄,喝药了。”

    赵公子轻轻在药碗上吹了吹,并嘴唇微点试了温度,此刻车厢虽在摇晃但是那碗和药匙却纹丝不动,其中没有半点晃动引起的波纹。

    将神书修为用到这般精细的份上也算是天纵之才了,也不知道赵公子是什么人家的子弟。

    许年心下挂了个问号。

第二百六十九章 通判,推测

    车队遇袭的消息被快马传到了最近的易安县,然后又经由易安县中的渠道快马飞报九秦山,这次的事件中有八九十训练有素的马匪出没,更为可怕的是那些头目们皆有而立境的修为,那最强的引起赤地百丈的玉带马匪的实力还一度超过了不惑境,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马匪,在大宋皇城所在的中州之地存在着这么恐怖的一股势力,怎能让人小觑!

    许年以赵公子为主,小丫头为辅的组合照料下身体恢复的很快,车轮辚辚声中已经过了两天,商队抵达了潞安府驿站并进城修整。

    经过那天的马匪袭击,车辆方面完全损毁的有七八辆,其余经过修理之后还可堪一用,只不过商队中有许多蜀地织锦被焚毁,损失不少,不过所幸的是价值最大的元一制造皮甲因为有符文力量的保护,虽经过烟熏火燎但是仍旧能用,当然品相上就差了好多;此外的商队有四个护卫队员和七名商队伙计死亡,还有几十人带着轻重不等的伤势。

    可以说承平日久的元一商队此次中了一大闷棍,损失极大。

    上一次有记载的商队遇袭事件还是在十余年之前大夏国与金帐王庭两方共同侵宋之时。

    ……

    “单大人、老先生,多谢您救命之恩。”

    驿站客房中的许年在小丫头的搀扶下支起了身子,略略向着来访的国字脸官员及其官家抱拳行了一礼,赵公子这会儿则是说出门去药铺配药去了。

    “小兄弟,不用这样不用这样,这可不敢当,哪是我们救了你,分明是你救了整个商队。还有不要叫我单大人,生分了不是?”单姓官员让过许年行礼之后坐在了床边的红漆圈椅上,又道,“许小兄弟,这次前来我是相和你谈谈商队这次遇袭的事情,我份属潞安府通判,掌潞安一府三州两县的提点刑狱之事,那易安县正是在潞安府治下……”

    经过国字脸中年官员的讲述,许年才知道这位路上遇到的单大哥是的新任潞安府通判,按照大宋官制,“各府通判与知府同领府事,以文臣任之,主提点诉讼刑狱,侦查缉盗之事,另赋监理州府。”

    由此官制得知,通判在是一府之地的二把手,掌管抓捕属地盗匪,审理案件职责,这相当于集公检法司与一体的大领导,尤其是那个监理州府四字,更表明这个职务还有上级驻派当地纪检的权力。

    可以说除却民生方面,对于潞安府百官而言,这个职务比潞安知府还要高上半格。

    “……这次出现的马匪可不简单呐。”

    国字脸单通判忽然语气一变低低一叹随后又对身侧的老管家道,“三叔,你看过那条玉带,和小兄弟说说吧。”

    “是。”

    老管家微微拱手便声音略有嘶哑的沉声道,“许先生,这次我们遇到的并非是盘踞在中州并州冀州三地交界处的并州马匪,据我查看的潞安府卷宗和往来公文,并州马匪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被三地联合申请所调动的卫所兵丁给剿灭,马匪头目马本昌,马本信,马本义三兄弟皆被枭首,即便是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同时出现这么多人而立境高手。故而虽然他们所穿黑衣和马刀都是并州马匪的样式,但其令行禁止实力高强,显然是在掩饰真实身份!”

    “那么说这伙马匪是冒牌的了?”

    许年不由得讶然出声,不过这也和他往日的推测相吻合。

    “不错,这些人就是冒牌的,而且我们在那和你交手马匪头目的尸体旁找到了这个玉带。”老管家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断成两截,呈灰败之色的腰带。

    “这个东西我记得是金色,那腰带上的玉石还是温润透亮的,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许年接过那断成两截的腰带一看,金银双丝配以褐色丝绦和水犀皮制成,无论是正面还是反面都用紫藤花汁为药水蚀刻着繁复奇异的花纹,有的像鬼面鹰翅,有的如人形鱼尾,还有的似九头巨蟒,这些都不是中原造物,甚至也不是金帐王庭祭拜的神物。

    腰带外侧依旧光滑,再细细的翻过来触碰腰带内侧,感觉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内侧的金银双丝撕扯开来,上面的花纹也有了许多残破之处,再沿着那花纹一碰便有粉状物体脱落,这显然是威能耗尽后的状态。

    本来在黑夜中最为瞩目的那个玉石布满裂纹灰败不堪,其中的能量同样用尽,除此之外在玉石锁扣的内侧有六个长约一寸尖锥状的凸起,若是将这玉带围在腰间,这些凸起正好刺在下腹气海丹田之处。

    “老先生,这腰带上的花纹不像是草原上的萨满教的符文,但又有些纹路类似,是什么地方的风格,可有什么端倪?还有这玉石能不看出产地?”许年开口询问的同时将腰带交还给老管家。

    “据我所知在那白山黑水之地有座天池山,天池山的山民们祭拜的山神就是这腰带的上花纹,而且天池山地脉活动频繁,地火熔炉分布很多,天然便适合打造兵刃衣甲等物,这腰带应是出自天池山工匠之手。”

    老管家接过腰带将其放在桌上,又继续言道,“天池山工匠的手艺虽然精湛,但是并没有听说其中有这么邪门的兵甲,你看这玉石后面的六棱铆钉,此乃吸收本源之用。据我推测那名和你交手的马匪本来也就是个而立境的修为,但他被此物激发生命本源并持续抽取外物生命力之后,强行提升到了不惑境以上的修为,可惜燃烧生命本源去提升威能只是回光返照昙花一现,而且一旦无法补充损耗就极其容易被反噬。说起来这个马匪并非是死于你之手,而是在你的真灵元气攻击到他之前便耗尽生命本源而死。”

    “那老先生您推测,这伙人是什么来历?”许年点了点头又问道。

    “哼,这就要问那陈主事了!”老管家并未说话,反而是国字脸单通判出言了。

    “陈主事?”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许年闻声一愣。

第二百七十章 车队夹层之内秘密

    且说元一甲辰商队在易安原遇袭之后,与潞安府府城休整之时,新任潞安府单通判和他的老管家便前来看望许年,并说出了他们对此次商队遇袭的看法,前面的还罢了,但最后时分却是提到陈主事,这让许年有些惊讶。

    这位有些势利眼的陈主事莫非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这次商队中有一批书院天工馆制造兵刃,这些都不在账上,我们是从马车下方夹层中发现的,若不是这次马匪在袭击中破坏了马车,我们根本无从发现!”

    单通判冷哼一声,国字脸上满是愤怒之色,“这帮蛀虫!”

    单通判的话狠中带着些微含蓄,并没有提及书院之名,毕竟眼前的许年也是书院的学子,而对于他的话,许年也瞬间明白了。

    元一商队可以运送兵刃,但这兵刃是给各地边军的,都有正式文书,文书上回写明数量、品名、送往何处、接收人等等诸多条文。

    有运送兵刃的文书就不需要偷偷摸摸的藏在马车的夹层之内,是可以正大光明的运送的,但此刻的现状是兵刃藏在了夹层且商队账簿上没有记载也没有文书,那也就是说这些兵器都是见不得光的黑货!

    “书院天工馆制造的兵器都是有固定去处,是大宋官家亲自盖印同意后才能打造的,这按需制造的模式书院管控极其严格,即便是有多出来的次品也会尽数销毁,总量上不会多也不会少,现在既然商队中有多出来的兵刃,那么就肯定有地方的兵刃减少……这批兵刃从何流出的?这个情况,单大哥有没有去查?”许年思考片刻之后,从另一个思路上给出了参考。

    “这个我也想到了,我已经联合知府大人向皇城兵部发去了协查申请,只是这一来一去不知道要费多少时日,大宋的同僚们办事向来拖沓……哎,不提也罢!”单通判的国字脸上眉头一皱,无奈的叹了口气。

    许年闻言第一次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国字脸官员,想要从其语气和细微表情中推测出其到底是真失望还是仅仅调侃。

    这位路上遇到的单大哥,现在的潞安府通判最显著的便是他那一张不怒自威但又能和蔼可亲的国字脸,其额头饱满光润,眉毛浓淡有秩;说话时敢于看着对方眼,且自己眸子中正,不斜视,不三白、不四白;颧骨不高凸也不凹陷,下巴不尖凸,下巴不向后坐,不过于前凸,很是宽厚平和;

    此外其耳朵宽大,耳唇有肉,鼻子中正圆隆有势,牙齿洁白丰盈错落整齐,根据许年在元一藏书楼所看的杂书从面相学来推断,这位单大人是个聪明智慧、待人诚信且大公无私、一身正气之人。

    不仅是面相,从他这一路上简朴的穿着和接人待物上的行止上也能看出几分。

    “那单大哥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许年此刻已经猜出了国字脸单通判来找自己的原因,事涉元一书院,作为大宋的官员处理起来要极其慎重,他这是来投石问路探探口风了。

    “能怎么处理,协查结果没有出来,陈主事只言这是商队的机密无可奉告,这可是书院的商队,哪轮到我这个小小通判来管?我只能上报情况,等待中州城内的大人们和书院沟通有了结果再做处理,若是陈主事强行要离开潞安府,我也是不能阻拦的……或许真的是商队的机敏呢?呵呵。”言罢之后单通判自嘲一笑。

    对于单通判的所言许年信了大部分,但也并没有全信,他要自己去查探一番,自己这些天都在卧床,伤势大好的消息还没传开,想必商队中人对自己的防备不会很强。

    “唔,这样啊。”

    许年再次看了看单通判,又撇了一眼在一旁忙活着沏茶倒水的小丫头,忽然好似疲累一般打了个哈欠,“单大哥,我只是书院的一个新晋学子,这些我也无权过问,我觉得还是等待官家和书院的交涉为好,我想陈主事也不可能敢于卖国……”

    “嗯,也只好如此了。”

    国字脸的单通判有些失望的看向许年,欲要再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发问,只是起身言道,“那小兄弟你先静养着,商队损失颇多无论是补充货物还是补充人手都会在潞安府待上个三五天,我有空会来看你,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差人去找我,我现在就临时住在府衙旁的馆驿中,离着也不远……告辞!”

    “单大哥慢走。”许年拱手欠了欠身。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烧着火盘很是温暖的房间内又安静下来,此刻窗外的天色依旧阴沉,寒风吹着窗棱呼呼作响,从那厚厚的云层推测这几天还会有大雪降落。

    “小秧,这些天照顾我,辛苦你了,潞安府物产丰饶,有许多不错的店铺,你可以去转转看看。”许年忽然的开口道。

    “啊,不苦不苦,婢子是自愿的,您……您是想赶我走么?”小丫头有些慌乱的应声中有了哭腔,手中正在收拾的茶杯差点打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年笑笑又道,“商队难得在城中修整,你也闷了这么多天,若是不趁此机会透透气,等到商队启程之后可就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还有,我让你出去也是去帮我买点东西回来。”

    “真、真的吗?”小丫头止住了哭腔可怜巴巴的看着许年。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个小丫头作甚,去,给我拿纸笔来,我写个单子你去买。”许年笑着向小丫头挥了挥手。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小丫头这才相信了许年所言,急急的出门去寻纸笔了。

    看着开启又闭合的房门,许年起身下地从箱笼上放着的背囊中取出一个冰裂瓷瓶,随后从中倒出两枚散发着沁人幽香的青色丹药仰头吞服而下。

    这是两枚箜篌教习炼制的高阶回春丹!

    收拾好包裹,许年折返躺在床上闭目休憩,一如刚才伤势未愈的样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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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966/ 第一时间欣赏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最新章节! 作者:三省九思所写的《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为转载作品,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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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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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言律令、法旨道谕,子曰诗云、之乎者也,煌煌天威、言出法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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