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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省九思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txt下载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荣光加身,登临高台

    “雍熙三年元一入试榜首,幽州青龙城,玄水癸辰,许年!”

    “雍熙三年元一入试榜首,幽州青龙城,玄水癸辰,许年!”

    ……

    不同于前面一百九十九人,榜首的宣读加上了入试牌号,之所以有此差别,是因为其有特殊的含义——榜首者何也?冠绝一榜之人耳!

    按照书院惯例,每岁入试金榜归档成册时除了需要书写年号外,也需要书写榜首的牌号姓名,在民间口口相传时百姓们最喜欢的称呼方式是以姓名牌号来命名的元一岁试榜。

    今科官方榜名全称为大宋雍熙三年元一书院玄水癸辰许年榜,亦可称之为玄水癸辰榜,或者雍熙许年榜!

    冠绝一榜,以一己之名名之,这是何等的荣光!

    方教谕的宣读声刚刚落下,紧接着便是书院学子们齐齐九次的重复唱榜。

    不错,就是九次重复,日中则昃月盈则亏,九为极也,前十之外唱榜三次,由十至二唱榜六次,只有每科榜首当得九次极数扬名!

    其声也浩浩、传遍元一;其音也隆隆、响彻九秦!

    火红的烈日升至正中,湛蓝晴空万里无云,汉白玉圆盘上的晷针缩至最短,此时恰是正午。

    高呼而出的唱榜声还在九秦山周遭激荡,这一刻场中却是异于此前的欢庆喝彩,竟显得颇为寂静,整个广场上都在寻找着那名为许年的今科榜首,而在人群之中,被同伴好友围着的许年此时更是激动莫名。

    榜首,名列两千学子之前……

    真的是榜首么?

    虽已是唱榜九次,他却犹自不敢相信,或许这就是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时的心情吧。

    许年伫立当场寸步难以挪动,虽刚才曾经入定养神,但此刻心神再次激荡,幸好不是修炼运功之刻,否则因过喜之故当有外邪入侵之忧。

    “恭喜许兄、贺喜许兄!”

    “勇夺榜首,许兄果然非常人也!”

    “许年,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榜上折桂,冠绝千人,许兄大才!”

    “许、许兄,你真、真厉害……”

    这一刻,广场之上不只有方望及同伴的祝贺声中,更有那来自后方如雷的欢呼声。

    “许年、许年!榜首、榜首!”

    果真就是我么,许年终于回过神来确定了此时场中的主角正是自己。

    元一入试、入试元一,这曾是父亲的希望,而今天自己终于做到了,可惜父亲看不到自己如今名冠一榜的风光时刻……思绪回到曾经青龙山上小山谷,许年的眼角不由得便湿润起来。

    “雍熙三年元一榜首许年何在,接引书生引其上榜台,金榜题名挥毫赋诗就在此刻!”

    依旧是那道中气十足沉稳温和的声音传来,放榜高台上方教谕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许年,不、许小弟、不不不,许兄,教谕大人让我等上榜台前去……”身份骤然发生变化,今后如无意外,作为许年的接引书生方望仰仗许年的地方颇多,故而此刻胖书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如今的许年,连换几个称呼后竟是以后学晚辈自居起来,不过这在达者为先书院内也并不稀奇。

    此时许年的脑海中被巨大的喜悦和曾经的回忆所填充,并未在意到称呼有何不妥,下意识的点点头便跟在胖书生的身后向高台之上走去。

    如劈波斩浪,似摩西过海,人群中自动为两人让开了一条道路,来自道路两侧的目光中有好奇、有羡慕、有惊叹……总而言之,今天放榜日的焦点、整个雍熙三年关于元一书院的话题,都会围绕这个普普通通的布衣少年展开,许年这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名字,也将随着在场众人之口传向天南海北。

    “姐姐,这不就是昨天柳湖边和赵德秀那家伙起冲突的那人么,当时看着不过是平平无奇,也没甚名声,只有言辞口才稍好些,当时以为是个动口不动手之人,不曾想竟然是今科榜首,好生厉害呀!”

    活泼娇俏、金环束发的明丽少女歪着可爱的小脑袋看向身侧的姐姐。

    “奕奕,我说过多少次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世间英才万万之数,貌不惊人声名不显却胸有乾坤之人不知凡几,不要经常先入为主的给人贴标签,总是这样你是会吃亏的。”温婉清丽的桑家大小姐爱怜的为小妹理顺了刚才欢呼时打乱的发丝。

    “好啦、好啦,姐姐我知道啦!”避过姐姐的手,自己快速的将发丝向后一顺,桑奕奕嘻嘻一笑道,“我以为姐姐会是榜首呢,没曾想是别人,可惜了我为姐姐做的那题榜诗,看来是排不上用场啦!”

    “这人竟是榜首?”行走在通往榜台之路的许年被所有人注视着,不独有桑家姐妹看到,赵德秀同样也认了出来,此刻的他皱着眉头,心下不知在想着什么,但能猜到的是看见有过节之人获得成功,终归不会那么好受,祝福道贺之语定然是没有的。

    走向榜台的路看着长,其实走的很快,不多时许年两人便在欢呼与喝彩声中登上了高台,在榜下书生的指引中两人折转身子站在方教谕身旁。

    面对着台下数千人,但见胖书生方望激动的两股战战,双手颤抖不已,好半天才稳住身形,他是第一次以榜首接引书生的身份站在这里,今天的荣耀明朝的实惠几乎都在眼前,当然,他此刻存在的意义和让榜首接引书生上台共享荣誉的目的就是鼓励今后所有的接引书生更好的为新人们服务,至于其他,或许还要做些等会儿为题诗抻纸磨墨的活儿,总之就是红花旁的绿叶。

    反观此刻的许年,与方望的紧张相比他就显得要好得多,前生经历过许多次大型诗文比赛和辩论会,领奖的事情多有发生,那时场上的观众虽无现在这么多但也相差无几,由于心态上早已适应,故而此刻并不显得那么拘谨倒是比初闻获得头名时显得更为自如洒脱。

    不过刚才好像听方教谕所言需要上台题榜赋诗,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关于题诗这一节他并未听方望说过,或许是方望虽然知道这个环节但也想不到榜首竟然能落到自己接引的新人手中吧,此刻看着方望局促颤抖的样子,众目所示之下也不好开口询问,看来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他,许年只能在心下默默想着腹稿。

第七十五章 挥毫泼墨……元一榜上第一仙!

    “诸位。”

    且不不说许年和方望心下如何想,方教谕见得两人登台站位已毕颔首微笑以示嘉许,随后目光移开环视场中同时双手下压虚按,台下欢呼喝彩声瞬间停止场中顿时为之一静,人们皆是屏息凝神看向这位儒雅长者等待他的发言。

    “年年入试今又放榜,天下英才齐聚于此,元一书院荣光不落,我等书院中人亦是心有荣焉,往年每岁科试榜首皆于此题名赋诗,今朝也是如此,此刻笔墨齐备——许榜首请吧!”

    话说到最后,方教谕看着眼前面色还显得稚嫩的少年忽的童心未泯般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见到面前的儒雅长者忽然画风突变,许年不由得心下一惊闪身摆手避过。

    “折煞晚辈,先生在前,小子在侧岂敢称请!”

    “哈哈,登台之路可有所感?立身台上可有所想?榜下题诗可有所言?”返手捻须方教谕看着眼前的少年畅然而笑一连三个问句出口。

    方教谕这一番连续的问句就如考较少年一般,他每年对榜首的问话皆有不同,除却那些仪式般的对话还有想在这仓促之间考察下少年才思是否敏捷是否有急智的意思,就像现在,他的这番问话又急又快,显然是不给人过多思考以期能通过应答发现眼前少年真实的想法。

    只是这次方教谕就有些失算了,首先是因为许年两试为人并非那藏不住心事的青葱少年,其次便是在许年看来这番问话虽然问法不同,但实际上就是前生每次登台领奖时所需要说的领奖感言,而关于领奖感言他早已说过无数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此刻的他不疾不徐,身子微躬双手作揖而道:

    “回教谕大人,小子初闻喜报时有同年相贺、小子拾级而上时有众人欢呼,小子立于此台上时更受万目所视,有此荣光加身此时心下甚是惶恐,此刻只觉深受亲友师长厚待,现下所思所想惟有感激二字,今日可名冠一榜今后亦当砥砺前行不负师长亲友之所望。对于题诗……也略有所得。”

    许年的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周密、无懈可击,所言所欲皆是围绕着感激二字,全然没有那少年得志的狷狂之意,面对众人也无半点紧张局促之情,要知道即便是现今的书院年青一代标杆人物路青山当年登台之时也紧张得很是说错了几句话,闹了不少笑话。

    即便是少年老成也难以做到将话说的如此滴水不漏啊,如此表现倒像是书院经年饱读诗书的资深弟子,这让方教谕很是意外的再次看了看躬身而立挑不出一点失仪之处的少年,沉吟片刻后颔首而道:

    “好、好、好。既有如此之思如此之感,若果身体力行当不负榜首之名,书案在那里,笔墨已然齐备,去吧。”

    许年闻声如曾经领奖时那样面容一正略振长衫恭恭敬敬的向方教谕躬身作揖再施一礼,随后迈步走向长案。

    此刻厚重的紫漆红木长案上平铺着八尺洒金宣,纸呈淡黄色异常柔和;右上角压着九秦狮头镇纸,色泽乌黑质地圆润;同样的红木笔架挂着由大至小十余只毛笔,竹管木管、狼毫鼠须应有尽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石砚却别有那古拙的韵味,半截乌乌沉沉的墨锭却散发着沁人的松香……

    题字赋诗所需要的一切都已然准备完毕,就这般静静的等候着今科榜首的提笔而书。

    日光热烈微风不起,白云朵朵晴空万里,场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高台之上,都在注视着那貌不惊人普普通通的布衣少年。

    许年看着眼前的八尺洒金宣信手拿起笔架上那支羊毫提斗。

    提斗者,精选羊毫为之,笔头肥厚滋润,刚柔相济极易着墨,书大字所用之笔也。

    仰头看向天边,热烈的阳光让许年不由得眼睛一眯,有多少年未曾在众目所视之下挥笔疾书了?他有些记不清了。

    雪白蓬松的羊毫在笔洗中略略润湿,随后便在那方正的石砚中欢快的打了个滚,这支提斗似乎是知道今天终于要派上用场了,酣畅淋漓的饱蘸浓墨却不曾有半点滴下仿佛意犹未尽一般。

    以十六之龄身居两千学子之上,这种快意已是许久未曾体会,当年大学辩论会上的挥斥方遒,当年诗词大赛上的激扬文字……如此种种如梦似幻般再次浮现在许年的眼前。

    倏尔间,书案后的少年长吸一口气,随之笔落纸面如走龙蛇!

    “元一榜上第一仙,等闲平步上青天!”

    这如行云流水般的首句刚刚跃而纸上便让在旁抻纸的方望心下一震——眼前少年好大的口气,好强的气势,首句便是如此先声夺人,那后面诗句当如何接下去,这分明和近日相处所知的性情不同啊?

    但当方望抬头看向许年时,只见此时的少年双目似有神光迸射,腕下如有乾坤流转,这是方望第一次见许年题字赋诗,状态与平日的沉稳截然不同,此刻沉浸在诗云文海中的少年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不待方望多想少年腾挪再次生风,第二句已然落于纸面。

    “澜衫乍着天恩重,金卷初题素墨鲜。”

    这第二句倒是平平,只是在写登台题名的此情此景,不过这种先扬后平的题诗写法是不是有哗众取宠之嫌呢?作为书院学子的方望在诗文评判上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看到这里时,心下不自觉的便带有了些揣摩与审视的意味,对少年临场所做榜首诗的质量有了些许担心。

    当然,很快他就会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夜读汗青跨千川,日持鳞管定九边。”

    妙也,妙也!

    距离书案最近的人便是方望,即便是方教谕也在两丈之外只能等会全篇写完后才能得观,心情变化最快落差最大的自然也是方望。

    汗青者何?

    神书典籍是也!

    鳞管者何?

    手中毛笔是也!

    跨千川是为学思古人,定九边是为施用今朝!此句夜读日持实为言志也,所言何志?言为往圣继绝学之志,言为万世开太平之志!

    题诗书写还在继续,胖书生但见少年手中之笔似高山飞瀑若出水蛟龙般越来越快,值此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之际,一句“劝君莫以稚子笑,蟾宫娇客入凡间!”跃然纸上,墨笔将停未停之时倏尔间元气激荡风云欲变!

    说时迟那时快,台上方安极修为最高感应最深眉头微皱,口中低喝,山风骤起瞬间被扼断,烈日入云瞬间被拽出,此方天地霎时间即又复如初,众人恍惚间似是同时做了个梦,再回转神来时,高台书案洒金纸上已然笔收墨偃,只余一首五言律诗赫然其上。

    诗名何也?

    元一榜上第一仙!

第七十六章 殊荣……金榜题名

    却说刚才骤然而来的天地异象被方教谕消弭于无形,可谓忽之而来忽而又去好似梦中的一刹那。这异变对普通人和许多懵懂新人而言是难以察觉的。

    当然,大多数人如此但是并不代表所有人是这样,比如今次入试即达到志学境的十几个新人,再比如那些在场的书院学子,刚才情形就好像是大梦初醒的那一刻,梦中情形似是清晰可见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是那努力回忆时难言的纠结感——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笔落之时当真是有风云起吗?

    就在多数人的茫然与少数人的疑惑中,于高台之上金榜之下,颤颤巍巍激动莫名的胖书生方望将书案上的八尺洒金宣展开悬挂于榜台左侧,场中所有人无论距离远近皆是将目光聚集于此处,有那功力深厚的真灵运于双眸得极目之视抢先一观,修为差的和普通人便或是急切的向身旁人询问打听,或是耐下性子焦急的等待一会儿方教谕的宣读。

    “元一榜上第一仙,等闲平步上青天!

    澜衫乍着天恩重,金卷初题素墨鲜。

    夜读汗青跨千川,日持鳞管定九边。

    劝君莫以稚子笑,蟾宫娇客入凡间!”

    一首格律虽称不上完美但足以显示出赋诗人意气风发畅快无比心情的五言律诗就这样以一手清峻峥嵘气势非凡的行书题写在了七层精裱的八尺宣上。

    言行中无少年之骄狂,反多老成持重之意;但此刻所题所写却截然不同,自称今岁第一仙,自比月宫之娇客,所书所语俊逸挺拔尽显峥嵘意气!在平平无奇、稳重知礼的外表之下还是有一颗少年热血激情之心的啊!行止有度而不乏进取之心,有趣!

    诗做的好坏倒在其次,观其心性才是排在首位的,台上的方教谕在看到这题诗后,心下一愣因其反差颇大而念头千转,不过随即便是回转心神温言而笑道:“许榜首赋诗已毕,吾等共赏佳作!”

    话音落下片刻,但见方教谕稍作调息,随后便是长吟出声:

    “元一榜上第一仙,等闲平步上青天!”

    到底是书院文韬阁精研典籍的教谕,平日所读诗书不下万卷之多,其内容所及天文地理风俗民情无所不包且造诣几近于融会贯通,做到一法通而百法通基本境界,此刻吟诗也别有一番韵味,使人如闻纶音。

    不仅在于吟诵的功底,更在许年所书诗文的首句先声夺人之效极佳,场中众人只觉一位意气昂扬飘飘若仙的少年形象骤然跃入脑海。

    “澜衫乍着天恩重,金卷初题素墨鲜……”

    长吟声韵律美而悠远,那春风得意的少年形象随着诗句一字一字的展开越发的具体起来,随着方教谕声音的骤然升高,夜读韩青、日持麟管一句也随之而出,至此时,众人有赞一声好个元一榜首,也有笑这少年好生狂妄的,关注点虽不同但对诗中少年的好奇却是相同,这究竟是何等样人呢?

    众人的好奇并没有持续多久,紧接着沉稳有力斩钉截铁的尾句随之而来。

    “劝君莫以稚子笑,蟾宫娇客入凡间!”

    不要笑我的年龄小,也不要笑我的狂妄,本是那双月之上蟾宫娇客下凡!这最后一句夸张的自比中还有些任性,直直的回应了人们那你还中刚刚升起的诸多好奇。

    “姐姐,这个人以仙人自居还算罢了,竟敢以蟾宫娇客自比,哼哼,也不知道赤银双月是否有女儿呢,好不羞人——不过,我喜欢!”

    “元一榜上第一仙?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狂妄!”

    “少年榜首好风光,儿啊,什么时候你也能在这榜台上赋诗一首,我立时死了也无憾呐……”

    “这诗好生大气,若是我在台上……”

    许年这首元一榜上第一仙传遍整个广场后,喝彩声欢呼声频频而起,有如风涌波涛起,一浪高过一浪,当然在这其中也有诸多议论声,有羡慕、有不屑也有默默的比较与畅想。

    “元一榜首冠绝一榜,自称为今岁第一仙也甚是妥当,不过,此时还要少年仙人来为金榜金榜题名呐!”欢呼声中,方教谕那略带几分玩笑的话语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边,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除却榜下赋诗外,今天榜首的另外一项也是最高殊荣便是那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所题何名?何以称之为最大的荣光?

    以己之名冠千人之榜,此为题名之荣也!

    “小子狂妄,不敢当仙人之称。”被方教谕打趣的许年面色一红,心道今次还是没有把持住心境,还是有些飘飘然了。

    “少年意气当如此,不必自谦,捧笔已至提名去吧!”这才是少年人嘛,方教谕笑呵呵的看着脸色发红的少年莫名的有些畅快。

    “是。”

    许年再次躬身正礼,从捧笔至跟前的胖书生手中拿起紫管毛笔,转身走向榜下。

    在刚才的时间中,一直随侍方教谕的两位书院学子已经把今科三榜贴在了榜壁上,放榜至此万事俱备就差最后一个关节,就差填补那金榜上的一处空缺。

    许年的脚步沉稳,站在榜下手中墨笔缓缓而书,一笔一划——这是正书,其聚颜筋柳骨之劲力,其集信本子昂之神逸。

    “许”,听也,从言、午声、虚吕切;

    “年”,人载谷而归,谷熟也,从禾、千声。

    细思起来自己的名字很是吉利呢,莫名的念头刚转过脑海,手中最后一笔也已落下——大宋雍熙三年,元一书院,玄水癸辰,许年榜。

    恩,自己的字,和这金榜很是般配呢。

    包含着无数许年二字的欢呼声如雷鸣一般在场中回荡,响彻整个九秦山,阳光之下的许年题字结束伫立榜下久久不动。

    其实在少年题榜完毕后,整场仪式就已经结束了,但是方教谕和众人一样并没有不耐与催促,对于才华卓异冠绝一榜的少年,众人的包容心大得多,他们只觉许年兴许是真情流露高兴的狠了,在那发呆呢。

    烈日的灿烂、九秦山的深邃、元一金榜的庄严,以及榜下少年短短的影子,此时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与和谐。

第七十八章 晨光、六系会试

    夏日树木繁茂万物欢歌更胜春朝花草初绽生灵复苏,这才天蒙蒙亮,枝叶婆娑中蝉鸣蛙叫声便又隐隐传来,在长庚星的闪烁下,第一缕晨光迫不及待的钻出云层洒向大堤,给沉寂了一夜的大地披上了灿然金黄。

    当这缕晨光洒落在九秦山下,透过窗棂进入新人寝舍中时,与那斑驳的金色光影碎片中,许年睁开了双眼。

    今天已是放榜日后的第二天,前日高台赋诗、榜上题名之事其势也盛,其情也畅,不过喧嚣之后面临的又是下一项挑战,还有最后一道关卡迈过方才真正可以入试元一。

    二百名后的新人或是带着落寞失望的情绪陆陆续续离开了元一村,或是与地方书院达成了意向等待跟随各纳新主事进学,这样造成的结果便是寝舍区的少年越来越少,而与之相对的便是元一村外各书院临时驻跸的帐篷越来越多,对于大多数少年而言退而求其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个世界上的确需要天才,但构成修行体系基石、不可或缺的却是人数庞大的中下层。

    悄声起身,许年所在的这间寝舍内只剩下四个人,刘项和另外三人都在昨日下午搬了出去,八人间忽然变成四人间,显得有些空落落,当然他所在这间寝舍还算人多的,此刻大部分的寝舍都是空无一人的,两千选出二百,淘汰了十之九,十室九空这个词用在今时当时极为妥帖。

    草原少年还在酣睡,西凤城的潘良策翻了个身继续迷糊着,叶德章梦呓般的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看那嘴角的傻笑,或许是在梦中逆袭进入前八十了吧……

    今天是六系会试的日子,因为人数不多且诸位教谕教习们大多对这二百人有了一定的了解,因此比之文武试开始铨选的时辰向后推迟了写,定在了巳时。

    此刻才刚刚卯时初刻,还有两个时辰才开考,时间很是充裕,许年披衣提枪而出,入试元一以来好几天没有晨练,也不知是生疏了还是破境后力量陡然增加不适应,冷冰冰的乌黑铁枪握在手中颇有些生涩感。

    迎着朝霞,许年双目微闭左手握拳置于胸前,右手持枪而立。

    气沉丹田,吸清吐浊,运真灵与四肢百骸,调元气与周身……曾经父亲所授运气调息的法门在开悟之后终于派上了用场。

    空旷的寝舍区有少年独立,此间元气流转之间气势隐隐攀升,有如羽箭离弦之前,倏尔间许年双目一睁,青草伏身砂石微动,一点寒芒随即刺出!

    点、崩、挑、拨、缠……

    到底是陪伴十余载的随身铁枪,在几招之后许年便适应了如今的力量,一杆铁枪舞的变幻莫测如云山三现,机变无穷似蛟龙出水……

    十几路破军枪来回施展,借着境界初升,每次都有不同的心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精纯……

    “好枪法!有虚实,有奇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这手破军枪被咱们的蟾宫娇客使出花来了啊!”

    就在许年渐入佳境,对枪术的体悟越来越深之际,一声赞叹传来将他从这秒境中拉了出来,停枪吸气收势转头看去,但见是胖书生方望到了。

    “见过前辈。”

    虽然被胖书生打扰了感悟有些可惜,但是许年依旧施以晚辈礼。

    “诶,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咱们平辈相称即可,对了你这枪术颇为精到啊……”

    胖书生赶忙将许年扶起,脸上乐呵呵的笑意就一直没停过,盖因为今次他所接引五人中有四人进了六系会试,还有一个是榜首,他现在只等会试后领取那丰厚的学分奖励呐!这一次他可真是扬眉吐气了,名声实惠都有,每每路过同窗身边都有人指指点点道,这就是今岁榜首的接引人,这名声传出去,今后为了这带过榜首的吉兆就再也不用担心没人挑选自己做接引人了。

    “对了,都起来了吗,还有一个时辰就是会试,早点做准备。”热情的叙话之后胖书生一拍脑袋想起了此来的正事,当下急急的进了寝舍。

    刚才屋外两人的说话声早已传进了寝舍,此刻赫连十九、潘良策、刘德章三人已然收拾完毕,就待出发赴考。

    “恩,都穿的蛮精神嘛,不错、不错,许贤弟你也换一身衣服,这个都湿透了。”

    听了方望的话,许年依言换下了昨日准备的澜衫。

    几个人对六系会试早有了解,这形象上自然打扮的很好不敢稍有马虎,都穿的是新衣,在许年看来这身澜衫颇有后世面试上身白衬衣下身黑色西裤职业装的性质与功能。

    说起来元一村的裁缝铺和成衣铺昨天都赚得盘满钵满,两百人的崭新澜衫正装对村中仅有的两家店铺而言这可是难得的大买卖,而且因为质量要求高且是赶工每套澜衫带着儒巾都是三两银子不还价。

    当然贵有贵的好处,一分钱一分货,等到许年换好衣服出来,四人站在一起,一水的圆领黑边白衣澜衫,更兼得皆是朝气蓬勃的十六少年,那身板挺直神完气足的样子让人眼前一亮,方望念及自己圆滚滚的身躯在自嘲之余不由得暗赞一声好个英俊潇洒的少年书生!

    “六系会试时,教谕们首观仪表、再看举止、三察言谈,此三项关乎第一印象,一定要沉稳、一定要守礼、绝不能慌乱也不能大放厥词……”

    带着许年几人前往六系会试之所的路上,趁着这点闲暇时间胖书生顾不得擦汗反复的嘱咐着,教者勤恳,闻者自然也用心,就这样一行五人,渐渐来到了元一书院的山门之外的草地处。

    与前几日不同,今天的山门外搭建着一顶巨大的黑色帐篷,略略观之这帐篷约有十丈方圆,能够容纳近百人同时于此。帐篷之外是百余名先到的澜衫少年,统一的着装让这最后的会试显得格外郑重。

    依着胖书生的指引,许年几人前去领了号牌,待回来一对头才知道许年是九十八号,赫连十九第七、潘良策第一百三,叶德章是第五十三,看来这会试顺序并非是按照文武试成绩排列,而是随机抽取的,用方望的说法这是为了保证公平,减少榜上成绩的影响。

    不再顾及其他,许年目光看向山门外,那边的日晷指针渐渐接近巳时。

    是日九秦巍峨依旧、骄阳似火如故,而进学元一的最后一关六系会试,即将开始!

第七十九章 渡境石、疑惑

    且说杀出两千重围进入到最后一关六系会试的新人们渐渐来齐,无论男女皆是头戴黑纱儒巾,身着黑白澜衫,脚踏黑色皂靴,俗语有云,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这般设计的制式澜衫二者得兼其长,将少男少女们衬的格外英武分外俏丽。说起男女式澜衫,总体设计如一,唯一略有不同的便是,相比于男子澜衫的宽松,女式澜衫有细微的收腰,在若隐若现中将少女们曼妙的身姿展现了出来。

    二百新人,女少男多,场中的少女们自然而然的成为焦点,即便是许年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多向少女聚集一侧多看了几眼。当此之时,高声说话之人是没有的,只有来来回回匆忙的脚步声和细细私语声传来,另外在离帐篷的百步之外聚集了一大帮身着各式文士衫的书生,从各自身后的旗子看来这都是其他书院的纳新讲郎,比之寝舍前的喧闹,此刻的他们也是安静非常,他们是在等待,在最终落选的新人里挑选优秀的人才。

    诸如此类做法,许年早就看得通透,比之前生自己经历过的高考,这就相当于一本名校挑选完毕,还有二本三本兜底,总之这都是些资质极佳的学子,地方书院招收进学也不亏,学子们也能有元一之外的选择,对于大宋而言,人才也没有被浪费,多方共赢就是说的如此,元一书院一直倡导的也是这种模式。

    “铛……”

    万籁此俱寂,惟余钟磬音。随着一声清净而悠远的铜磬声传来,汉白玉日晷上的晷针影子和巳时刻度相重合,等候的少年们迅速在黑色帐篷外排成一字长队,自此,六系会试正式开始!

    许年的会试牌号是第九十八,处于队伍的中段,对于这个位置好坏许年不由得便想起了曾经公考面试的顺口溜——前严后松中间烦。

    前严很好理解,抽到一二号的通畅被公考同学们戏称为炮灰,因为那时候考官刚刚上场,一个个精力充沛如狼似虎,听得仔细评分自然就比较严格;而在后半段尤其是在临近面试结束的时候,则是由于经过长时间的思考,面试官们往往会疲劳或是想早点交差下班,细微处不多关注这就导致评分比较松,多在水准之上;而夹在中间的考生则是有些烦,因为这正处于考官将疲未疲之间,判定标准形成之际,面试官们会不自觉的将你与前面考生作对比,这就导致难以得高分、难以出众。

    眼中看着进入帐篷又从帐篷中出来的新人,许年脑海中思索着前生中关于面试的经验,也默默计算着面试时长,嗯,大约多是三百息的样子,不过也有六百息的时候,时间并不固定。

    观察着考生们或是沮丧或是欣喜的样子,良久之后,许年想起一个关键点,不由得自嘲一笑,前生的经验或许并不怎么管用呢。

    疲劳?这是什么,不存在的!

    对于书院的教谕、教习和讲郎们而言,十余日不眠不休且全神贯注研读典籍都是常事,眼前最多不过是五个时辰的工作量,哪里能难倒他们!

    想那么多并没有用,还不如放松心态让等会儿的临场发挥更好些呢,念及此,许年也就不在关注其他新人如何,就这般默诵折柳赠别诗、观想折梅高士图,不知不觉中便已是双目微闭入定养神去也。

    ……

    “诶,许榜首,再有一个就到你了。”

    身后传来的这一声善意且羡慕的提醒让许年从入定中回转了心神,睁开微闭的双眸,眼前是明晰的碧绿和璨璨的金黄,仰头望去夏日的阳光从凌乱的枝叶中洒下显得有些刺目,身前只有一人;转身回顾,后面是一位面色稚嫩的小哥正在收回拍打他肩膀的手臂,应当就是他提醒的自己。

    “多谢兄台提醒。”许年可客气的拱手行礼。

    “小事、小事而已,许榜首不必如此,不比如此……”这稚嫩少年颇为急促的应答着,同时他那目光好似是在看着偶像般激动且兴奋。

    “莫要称我榜首,运气而已,叫我许年即可……”

    “安静!九十七号入场,九十八号准备。”

    正在许年刚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中年监试官古井不波且沉稳严肃的话语声传来,善意且友好的向那稚嫩少年一笑,许年前行一步站在了黑色大帐门外。

    时间过得很快,心中默数了大约二百多息,前面的九十七号少年就面带怅然后悔与沮丧难过之情,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九十八号入场,九十九号准备。”

    监试官威严庄重的报号声再次响起,待其落下,许年已是掀开身前油光水滑手感极佳的帐帘进入了会试场中。

    相较于帐外的炎热,帐内凉爽怡人有仲春之意,左侧有张圆木制成的细长高台,上面镶嵌着黑石板不知作何用途,高台旁是一身着黑白文士衫的讲郎;正前方则是六张长长的书案,书案上放置着纸封、竹简、签筒等物件,在书案之后是身着朱红袍服的六系教谕,在向后便是各系的三名黑袍教习——帐内参与六系面试的考官共计二十五人。

    书案呈扇形摆放,若是当做几何图形加上六条辅助延长线,那这些线的焦点便是入试新人站立接受问询或答题的位置,如此众目所视的设置倒有些令人紧张。

    “把手放在渡境石上,输入真灵。”

    随着身侧那名讲郎声音落下,;前行一步来到细长高台旁,许年依言将手放在了圆木桩上嵌着的黑石板上——原来这个叫做渡境石。

    黑色、乌沉沉的表面,手掌触及表面略有生涩之感并无寒冷之意,倒像是前生的电脑led屏幕——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仔细打量面前的这块黑石板。

    并无变化呀?

    这个念头刚起便消失了,随着许年输入真灵,只听“滴”的一声,两道绿光一纵一横在那好似屏幕的黑石板上显现移动不疾不徐的扫过他的整个手掌。

    下一刻,绿光消失,石板上方的显现出两个闪着红光的短格,一长一短、一强一弱。

    “志学境、初段。”中年讲郎沉稳的语声再起。

    原来这是测试修行境界所用,只是这渡境石为什么如此像电脑屏幕?为什么那绿光好似扫描掌纹?这和天选所用的神碑又有什么关系?这和自己曾经的世界又有什么关系?

    此刻许年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第八十章 天工馆……千机扣!

    且说进入黑色大帐后,许年初时的紧张局促感倒是悄然消退了,因为每年六系会试的形式各有不同,考前方望也无法给众人详细解说,胖书生絮絮叨叨的一长段话归纳成一句那就是根据帐内讲郎的指引行事即可,嘱咐如此,此刻许年的做法也是如此。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让许年无所适从,因为中年讲郎在报出境界等级后便拿起纸笔左退一步安心做起记录,再无一言出声。

    这没有指引,下一步自己要做什么?

    脑海中如是想着但许年并未发愣,他立在厅中躬身作揖毕恭毕敬的行礼道:“晚辈第九十七号入试新人,拜见诸位先生。”

    又是寂静的冷场,帐内并无人说话。

    怎么,自己这如公考面试般的自我介绍开场白有什么疏漏或者失仪的地方吗?

    躬着身子双手作揖的许年微微低着头,无法看到前方教谕和讲郎们的表情。

    “你就是今次的文武试榜首许年吧,什么时候破境的?”终于一名冷峻且严肃的话语传来,打破了场中的寂静。

    这就开始了么?

    许年闻声收回手臂自然垂落,同时抬头目视前方挺直身躯回答道:“回先生,晚辈是许年,与今次武试中破境。”少年的话语表述流畅,重点突出且干练清晰。

    抬头之后的许年也看清了问话之人,那是一名身着朱红袍服位居中间居左位置的教谕,看那衣衫上金丝所绣的相交刀剑,其定然是讲武堂的话事人秦川景,在他的右边则是主持放榜的文韬阁方教谕。此时方教谕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这和面无表情的秦教谕形成鲜明的对比。

    “上前,抽签、选题。”

    秦教谕的话简单直接,并没有因为许年是今岁榜首而有半点热情。

    “是。”

    或许是收到场中压抑气氛与秦教谕言语风格的影响,许年的应答也变得更加干脆利落。

    六张书案,每张书案上都放置着签筒,许年上前三步,从左边开始抽签。

    左一书案后坐着的是天工馆教谕金陵子——这一点从那袍服上的金绣尺规可以看出,天工馆的教谕身材矮小其貌不扬,面上的皱纹让他显得有些苍老,但其精神却是格外矍铄,许年行得近前先施一礼后才取过竹筒掣签。

    “啷啷、啷啷……”

    “啪。”

    摇晃两下,一只竹签掉在桌子上,随即便被金教谕拿起。

    “千机扣。”

    语声刚刚落下,在金教谕的身后便有黑袍教习取出一只紫漆木盒,木盒打开其中物事映入眼帘,九只铁环相扣,中贯以横木,下坠以铃铛。

    “拆解千机扣,五十息时间解开越多越好,用时越短越好。”

    千机扣出自神书典籍记载,与燕几图、华容道、八卦锁并称天工馆四大秘术,纳入试题的目的是测试新人对天工秘术的灵性,是此签筒所有试题中难度最高,前面九十多人有十人抽到这一题,大多数人在五十息内只能拆解出三环,只有那西凤桑家的女娃拆了八环,要知道千机扣越到后面难度越是以几何方式攀升。作为今岁榜首的许年又能拆出几环呢?精神不错的金陵子颇为期待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这就是千机扣?

    看到木盒中物事的样子,许年的内心是惊讶且高兴的,这明明就是他曾在孤儿院时玩过的益智玩具九连环嘛!作为孤儿院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当时的伙伴们对其研究颇深,院长爷爷还曾举办过九连环拆解比赛,第一名的获得者便是许年,用时二分钟。

    解环的规律许年了然于胸,虽然五十息时间很短,但和前生不同的是这个世界上有真灵元气之助,动手效率高了不知凡几尤其是拆解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九连环!

    脑海中的想法不过是一瞬,许年伸手便取出了九连环,与此同时中年讲郎也将五十息小型沙漏摆在桌上计时。

    “铃铃……”

    快速的看了一遍铁环,九个小铃铛与铁环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于无声中深吸一口气,少年手下便如穿花蝴蝶般飞舞起来,铃铃的撞击声也随之欢快的响起。

    “两环互相贯为一,得其关捩,解之为二,又合而为一。”

    “解一连环需要1步,解二连环需要1步,由此可知,解三连环需要4步,解四连环需要7步,解五连环需要16步,解六连环需要31步,解七连环需要64步,解八需要127步,解九连环需要256步,解十连环需要682步……以此类推。”

    关于九连环的解法在许年的心中浮现,由长久不动的生疏到适应后纯熟,铃声大作连成一片,少年的双手也同样越来越快在真灵的加持下竟是幻化出片片残影!

    一息、两息……

    二十息、二十一息……

    四十八息、四十九息!

    “我完成了!”

    在最后一滴时之砂即将落尽之时,雀跃的铃声戛然而止,一阵长长的吁气声也随之而出,原来,在整个四十九息的拆解过程中许年为了加快速度竟然连呼吸的时间都省了去!

    完美!

    桌上一根木棍、九个铁环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看到这番情形,金教谕不由得心下暗赞一声。

    “许年,我看过你的资料,青龙城卧虎藏龙,可是有人教授过你千机扣的解法?你可是曾经研究过?”金教谕面带微笑、分外和蔼的道。

    “回先生,青龙城中不曾有人教授,自己玩过几次。”青龙城的确不曾有人教授,这是在那名为阳光的孤儿院学到的,恭声回答后的许年默默想着。

    “唔……那就是自己琢磨的了?纯凭感觉么……”

    金教谕抚着颌下犹如黑色短针的杂乱胡须点着头,忽而目光一定又道:“将这千机扣再装回去,你……可能做到?”

    “回先生,可。”

    这有何难?不过是将拆解的动作在倒推回去,此乃玩九连环的基本操作!

    “时间不限,暂且一试!”金教谕将九环一木向前一推,在他的身后出自天工馆的三名黑袍教习,也都颇有兴致的看向少年。

    这少年当真是初次接触千机扣么,自己三人当时可是用了一个时辰才琢磨出千机扣的解法,目前三人中最快拆解时间是十八息,据说教谕大人的最快纪录是六息,可惜甚少得见教谕演示……

    不独天工馆四人在注意,其余五系十五人也都在关注着此间的状况,千机扣的难度他们都是知道的,而组装比之拆解难度更胜一筹,眼前的少年、今岁的榜首真的可以再装回去么?

    “铃铃……铃铃……”

    蝴蝶再次飞舞、残影再次隐现,清脆的铃声再次响成一片!

    砰!

    如乐章骤停余音绕梁,随着砰地一声响起,那千机扣再次落在桌面上——环环相扣,中贯如一,已然组装完毕矣。

    反观惊讶不已的记录讲郎处,五十息沙漏中时之砂还有小半,

    千机扣组装用时

    ——竟仅仅三十八息!

第八十一章 来自华夏古兵法的魅力

    “好!”

    且说在许年以三十八息的时间快速逆推完成千机扣的组装后,天工馆的金教谕很是欣喜的赞了一声好字,其他懂得其中门道的教谕讲郎也同样颇为讶然的看向许年,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这个榜首不一般!

    听得金教谕的赞声,许年躬身而拜后走向下一张书案。

    这张书案上摆放着两座鸟笼,这鸟笼与平时所见并不相同,没有那许多阑干,只是由粗铁丝弯折而成再放到底座上,有两只漂亮的鸟儿稳稳的站在上面。那鸟儿体型约莫一尺长,喙弯而折,肩部为鲜红色,背羽后半部为蓝色,两者相间处为黄色,如此红黄蓝拼色而成,看上去及其鲜艳。

    “晚辈拜见先生。”许年行礼的对面是一须发皆白的朱袍老者,衣服上有抽象的飞鸟走兽纹饰,老者虽须发皆白但并不显老,盖因其目光灵动有神且面色红润无皱,看上去倒像是返老还童逆生长之人,这是御灵峰的万教谕。

    “晚辈拜见先生!”

    “晚辈拜见先生!”

    老者还未答话,鸟架上的两只鸟倒是说起话来,重复的是刚才许年的行礼之言。

    艳丽的毛色,能说人语,这果然是鹦鹉,看这体型还是金刚鹦鹉之属。

    “大玉小玉,莫要聒噪。”

    “大玉省得了。”

    “小玉也省得了。”

    老者斥了一声后,两只鹦鹉竟是听懂了人语,随即便出声应答,而且还低头用翅膀掩嘴,那模样很是滑稽倒像是两个顽皮的孩子。

    “掣签吧。”老者颇为期待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刚才在天工馆席前解开了千机扣展现出非凡的天赋,不知道在御灵一道上又有什么出彩之处呢?

    哐啷一声,一只竹签掉落。

    “引导大玉小玉飞行一周。”

    万教谕读出了试题,随后又简单的嘱咐了一句,“调用真灵外放或者牵引元气施与其上,注意控制力度。”

    对于鸟类许年两世为人从未深入接触过,顶多便是早上经过公园时驻足听一听那悦耳的鸟叫声,如今面对这能通人性可吐人言的鹦鹉,他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这是真的不懂啊。

    不过好在有万教谕的提醒,许年当下便依言伸手掐着手印以真灵调动起元气来。

    “你是在挠痒痒么?”

    “好没劲呀,一点力道都没有,早上没吃饭吗?”

    真灵与元气甫一离体落下,便听到两声犀利的吐槽,在许年的眼中那两只鹦鹉正歪着脑袋注视着自己,那玩味的意思让他不由得面色一红,手下也忙乱起来。

    “重了重了!”

    “谋杀谋杀!”

    不是太轻便是太重,在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两只鹦鹉算是飞了起来,只是那样子很是不情不愿,连挥动翅膀也是敷衍至极。就这般跌跌撞撞的绕着帐篷一周后,两只鹦鹉重又落回原处。

    “很是一般呢。”

    “很是无趣呢。”

    “去下一个吧。”万教谕并未表现出好或者坏的评论,在两只鹦鹉话音落下后,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第三张书案便是讲武堂的席位,秦川景秦教谕的身后主持武试的千仞讲郎看到许年时,善意的向他颔首示意。

    “许年,武试时你使得是枪,我看你惯用的兵器也是铁枪,关于长枪你有何见解?直接说。”

    在少年过来后,未及抽签边听秦教谕说道,这是要直接进入正题。

    “晚辈拙见请先生品评。”

    这么简单?这会是一道送分题吗?显然不会!刀剑枪等练习之法见著与诸多典籍,前人研习多矣,若是平时还算罢了讲讲前人心得即可,如今显然不能这般取巧,这定是要说说亲身体悟,时间不长,语言还要简练……许年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并组织者措辞。

    有了!

    “先生,小子虽练枪十余载,但从前只是习术,神碑点化后方有真灵元气,曾经之悟不可用以今时之思,唯有一点感悟极深,枪术千变万化初时习练乃由简至繁,纯熟之后复又由繁入简,小子窃以为简繁轮转之间,由简至繁,是精;由繁入简,是悟,当至简也即是至繁之刻,至繁亦能至简之时,枪术乃成矣。”

    许年的这般简繁之论出自曾经书法大师之口,枪术与书法一个是从刺缠扑拨练起,一个是从横竖撇捺练起,初时都是由简但开始;熟练到一定程度后,前者将招式组合随机应变,后者将笔画组合因型就势,中期皆是由简入繁;再到后期,若想要摆脱前人窠臼自成一家自成一体,那就需要由繁入简的功力了;做到最终境界当是简即是繁,繁即是简二者圆融如一,如此方为大师。

    “下一个。”听完许年的对答,秦教谕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发问,想来是心中有了计较。

    来到第四席,等待许年的是文韬阁方教谕,简单的行礼过后便是抽签,题目是一张图,观其所绘有写意皴皱的山石、有墨色勾勒的密林,也有朱砂晕染的片片火红,这是一幅不知何人所画的烈火焚山图,刚一注视便似有热浪袭来。

    “看到此图可有所想?简要说来。”

    方教谕的声音依旧温和且沉稳,目光也透露出欣赏与鼓励。

    烈火焚山,风助火势。

    有山风、有密林、有烈火、有崇山,不由得许年脑海中就浮现二十四个字,其用在这里或许有不当之处,但就是感觉若是不说出口那就格外难耐。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许年的话一出口虽初时畅快了,但旋即又后悔不迭——这句话可曾出现在神书典籍中?若是曾经出现,那这么经典的名句必然传诵甚广,如今谈自身感悟时被自己再用,岂不是有敷衍了事之嫌?

    这份担心在下一刻就被打消了。

    “什么?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方教谕面色动容、语气急促且惊喜,如刚才解开千机扣那会儿的场景一样,帐中诸人再次同时将目光投射在少年身上,今次的榜首给大家带了的惊喜太多了。

    在此之前孙子兵法的这句话,并未出现在大陆上,今天是它第一次降世,而第一次降世就以它独特的魅力征服了此间所有的教谕和教习,征服了双月之下最为聪慧的一批人。

第八十二章 甘露济世、真灵识毒

    就在刚才,与六系会试中许年援引自孙子兵法的一句让方教谕反复琢磨动容不已,同时也让其他五系之人刮目相看陷入深思。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妙、妙啊!

    文韬阁这一观画有感的选题,并无固定答案,全靠个人临场发挥,签筒中不过就是十余只木签,抽到同样试题的几率很大,先前进入会试的考生有三人也抽到此题,相较于许年回答的惊艳全场,其这三名考生就显得极为普通,甚至大落下风了。

    比如有考生言道:山里万物陷入火海,悲生灵之多艰,叹烈火之无情。这是大多数人见到这幅烈火焚山图的第一感受,答案当然没错,但是浮于表面落了下乘;

    还有言道,木燃生火,风助火势,其能可破山石,其威可震众生。这一回答当是结合了考生对风火木三行元素的理解,比刚才稍有深入,但拘泥于五行之力,无法跳出桎梏,还是不如那来自华夏古兵法中经过两千年锤炼的精妙之语。

    会试还在继续,在方教谕捡到宝似的目光中,少年来到了第五张书案前。

    因为许年表现的出色,教谕们对其期许颇深,故而用在他身上的时间颇多,别人有只选了一系书案回答最快三分钟即出大帐的,也有选择两三个书案最长十分钟离场的,而现在帐中少年已经用时近八百息,早就过了十分钟。

    第五张书案后是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岁月似是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发色乌黑眼角无纹保养得很好,紫竹木钗穿过乌发身着红色文士袍又更平添了几分丽色。

    这就是甘露院的蓝柯蓝教谕吧,如果不是曾听方望说过蓝教谕已经五十多岁,在他的感官中一定会把冠在妇人前的“中年”二字给去掉。

    没有过多言语,行礼之后便是抽签,竹简落下题目亦出——辨识出五种有毒的药材。

    许年看着空空如也的书案不禁有些疑惑,什么也没有如何辨别,难不成这是道实践题需要上山现场考察么?那这也未免太过耗时了吧。

    不过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在蓝教谕将竹简递给身后的黑袍教习后,有个紫漆描金木盒从大帐后半部悄然飞起缓缓而至。

    木盒无人去动却咔的一声轻响便自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混合在一起难以名状的草药香气,再细细看去,那金丝绒布上全是瓶瓶罐罐和盘盘碗碗,敞开的盘碗中有各种奇异的花草,密封瓶罐内有各式诡异的内脏。

    不可以打开接触,只能近观辨识,如果放在前生的华夏,即便是经年老中医也难以找出正确答案,但这里是双月之下的世界,神书之力带来的真灵和元气有各种妙用,如果说前面是综合考察灵性悟性,那么辨识药材这个环节即是专一考察的感知——对药理的感知同时也是对万物的感知。

    书院的用意是如此,考生们的表现与最终的成长也能验证这一结果。此刻反观许年这边,前生的经验对此时的状况毫无作用,他又不是医学院的学生,他只是个师范教师而已,专业也不过是汉语言文学。

    但是前生经验没用,今生的经历可以弥补,十五年的青龙山猎人生活,在父亲的教导下常见的草药他还是认识的,比如左下角这株小叶齿缘的植物,其名叫做山蓟,甘温无毒,煎服可以缓解腹痛;再比如这株鲜红配长叶的植物,其名蛮姜也被称为红豆蔻,苦寒无毒,涂抹于患处可以止血,是山中打猎时常用的药物,据说金疮药的主要成分就来源于此。

    木盒中的药物共有二十一种,许年依照经验排除了九种植物类,一种生物类药材,选出一种色泽鲜艳的蘑菇为有毒之物。接下来的就是从剩下十种药材中选出另外四个有毒性的时刻了。

    体内真灵附着着些许天地元气离体而出,如同一只无形的丝线探向瓶罐之中,此刻的少年已经闭上了双眼用于更为全神贯注的感知药性。

    这个透明罐子内是药液泡着的不知是从何种动物身上割下的肉块,惨绿的颜色还有点点污浊的泡沫,看上去极为恶心,若是仅凭外形来看这定然大几率是有毒的,但在许年延展而出的真灵探到罐内之时,却有一种清凉舒服的感觉袭来,连真灵元气也活泼起来。

    有益于振奋精神,调动真灵元气,这大概率是无毒的了,许年默默在心中将其排除在外。

    借助神书之力而衍生出的真灵和调动的元气,许年靠着敏锐的感觉双目微闭继续挑选着,最终有五个药材被他圈了出来。

    “先生,晚辈挑选完毕,这五种许是有毒的。”

    许年躬身行礼后等待着蓝教谕的评判。

    “你并非出自医药世家,对了四种,也是难得。”

    蓝教谕微微颔首道,“红帽白斑,这是莓菇,可致人四肢无力并引起幻觉;色青且润,这是花雀胆,焚烧研磨后如水无味三息致死……”

    蓝教谕详细的解释了许年所挑选出的四种有毒药材,其后话语未停,又指着他选错的那瓶泡着的筋状物道:“腐臭且粘稠,这是毒沼蜥的筋,无毒,有解雾瘴之妙用。”

    “那哪一个是最后一个有毒的药材?”许年不由得好奇的发问道,依照刚才的感知,他并未察觉到其他药材有什么不妥之处。

    “色或褐或黑,香气悠韵,壳脆且酥,这是情人梅的果壳。”

    蓝教谕温和一笑并未接话,直接指着角落上的一盘不起眼的果壳道,“研磨成粉混与松脂,凝而成香燃之无味,闻之舒适无比甚是怡人,但十息之后可令人真灵尽去四肢酸软,其毒性斥之而去思之又生难以尽去如缠绵之情,故曰情人梅。”

    “可是我的感知中,它并无问题……”

    有人能悉心指点一二许年求之不得,不禁又问了下去,不过这次蓝教谕并未回答,只是笑而不语,那意思似是想要少年自己去领悟。

    这时面前的金线木盒也随之关闭,许年见此并未再做强求,毕竟还是在会试中,自己貌似已经在大帐中呆了许久,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限制。

    就在少年放弃追问即将走向最后的书案之时,一个清冷淡然的女声从蓝教谕身后传来,许年循声看去,那是位容颜姣好的女教习,黑色袍服上绣着金纹紫荆花。

    同为甘露院的两位教习颇有些讶异看着身旁的同僚,以性子清冷著称的箜篌教习为何会主动为一个会试考生解惑?这不符合常理啊!

    不错,

    说话的正是甘露院的冰美人,教习沈箜篌。

第八十三章 可怕的数据模型

    “时人常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姿容俊伟却阴险奸诈者,也有面貌丑陋却心地善良者,识人如此、识药亦是如此。你适才所选五种药材四种为对,此四者皆是或是形秀或是色香,刚才那鲜艳漂亮的蘑菇是有毒的,而这罐中丑陋恶心的肉块却是无毒,不以貌识人取物的道理想来你是懂得。”

    “但是——你又选中了毒沼蜥蜴无毒的筋,这说明第一印象的丑恶感始终存在于你的潜意识中,你对识人识药的理解只浮于表面,”

    “识人识药关键并不在于美或丑、香或臭,而在于其本性药理。望闻问切用于诊病同样可用于识药,只不过是将其转换成为观其状、嗅其味、查其文、触其物;同样可以用于识人,只不过需要将其转换成为观其行,察其言、闻其声、思其意。”

    “识药识人皆是四者缺一不可,当慎怀以一隅而定全貌之心。今次你以感知辨药,认定于一隅而失之于全貌,此举当慎之又慎!”

    且说在甘露院测试后,许年心生疑问却不得蓝教谕解惑之时,有黑袍讲郎为他出声答疑,淡淡的女声清晰且真切,讲解的内容全面且精辟,其所讲之细致、所言之精妙让少年如醍醐灌顶。

    而这黑袍教习,其人正是沈箜篌。

    “谢先生,晚辈谨受教。”

    难道这是身为榜首的特殊待遇么?虽不知为何第一次见面的教习便有心为自己解惑,但许年同样是心怀感激的向其深深行礼,人云一言解惑即可为师,何况是书院教习如此全面详略得当的讲解呢。

    不管许年作何想,他在行礼致谢后已经来到了最后一张书案前,对面便是陶朱台胖胖的犹如富家翁一般的金玉勒金教谕。

    但场中除了万教谕和蓝教谕等少数几个教谕外,都对沈箜篌的与往日迥然相异的行为而感到不解,这是今岁入试以来的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评审文试试卷的时候,对于那玄水癸辰卷的极力支持——不过,玄水癸辰卷不就是眼前的许年所答么?

    昨日如此,今又如此,箜篌教习和帐中的少年榜首有什么关系?

    亲人?不像,箜篌教习的家人都死在夏兵之手了;

    友人之子?也不像,箜篌教习精研神书典籍,苦修妙手回春之术久矣,在听涛书斋的闭关时间很长,没听说曾下山过,加上寡言少语冷冷冰冰朋友是极少的……

    就在不少教习还在猜测的时候,许年已经抽出了陶朱台的试题,看到眼前的试题,许年不由得面色变得极为古怪。

    如何将无价值的货物卖出——字条上只有这简简单单十一个字。

    将无价值的货物卖出,除了强权压迫,那最好的方法不就是chuan销吗?或者委婉点称之为直销?

    这种直击人性弱点具有无穷魔力的销售方式能把一根普通柳枝卖出南海沉香木的价,也能把一块随处可见的石子卖出深山美玉的价,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它不仅能卖出,还能卖出夸张的高价,还似乎能强行与道经相和……许年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这个想法。

    这一想法源于他曾经亲眼见识过自己深陷传销不可自拔的同学,那恍如魔怔般的情景让人心悸,这简直就是精神上与金融上的鸦片毒瘤。

    将无价值的货物卖出,方法有很多种,许年下意识的挑选了这最恐怖的一种来回答。

    “回先生,道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晚辈有一浅显的想法,只是仓促之间难以言表——可有纸笔?”用语言来描述传销模式长篇大论不知要费多少口舌,许年打算简明扼要的写在纸上。

    “噢?”

    笑眯眯如富家翁一般的金玉勒闻声不由得格外期待的注视眼前少年道,“拿纸笔来,看看咱们的榜首有何高见。”

    金教谕的话音刚落,随侍与帐中中年讲郎便将纸笔备齐。

    许年手持毛笔,略作思考随即下笔疾书道:

    “山林之木俯仰皆是,价值甚小,且以三寸之木为例。

    十文钱平民之家皆有,发起者为第一层级,将三寸之木以十文售与十人,此十人是为第二层级;发起者约定,若每人发展十人购买三寸木,则每季可以十之二作为回报,第二层级每人发展十人,参与者合计一百,此一百为第三层级……以此类推,每人发展十人,则第四层级有一千人,第五层级有一万人直到第九层级可有万万之数。

    万万十文乃千万两白银,其引子不过三寸木也,虽俯仰可得并无价值,却引动万万人争抢,此法如何?”

    “回先生,晚辈书写完毕。”

    二百字的chuan销模型被许年以清峻儒雅的小楷写就,不过看到少年所书的金玉勒却没有一点点清静淡雅的心境,胖乎乎的圆脸上笑眯眯的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

    陶朱台掌管书院商队,负责将天工馆的新奇物事、甘露院的各式丹药、元一村的各样特产等诸多货物贩卖,当然这明面上的商队,私底下也有为大宋为书院搜集情报的作用。

    商队搜集情报有天然的优势,其一是消息传递快,通过各地店铺用密信方式传递消息其速度甚至快过千里加急的探马;其二便是能从各种物资的动向里推断出各国各地丰收与否,军队驻防调动,百姓生活状态等等诸多信息。

    由于陶朱台暗中的情报属性,不仅对学子天资要求高,对其心性、意志考验也极其严格,种种条件所限后这里便成了书院人数最少的地方。

    作为书院隐藏在暗处眼睛,执掌陶朱台,坐镇书院的金玉勒自然不是一般人,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数学家或者经济学家,那定然是常常笑脸示人的金教谕。

    因为陶朱台的特殊性,金教谕并不在六系会试上挑选学子,大帐中的他常常是个淡定旁观者,没有把握随机性强的事他不喜欢,短暂的接触便确定纳新人选不是他的风格,订立目标、搜集资料、分析资料、做出结论、付诸行动是他最为常见的行为模式。

    所以出的会试题目大多是个异想天开的玩笑,看看新人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算是个聊胜于无的考察点吧,将没有价值的物品卖出这道题,同样是个随意的玩笑。

    但是今天的金教谕在看到这份玩笑似的数据模型后动容了,惊异、恐惧、后怕、欣喜……种种复杂的感情同时涌上了心头。

    这——真的只是一个十六少年所想么?

    这——真的只是一点浅见么?

第八十四章 勃然色变与……争持不下

    “无稽之谈、一派胡言!”

    却说金玉勒金教谕胖胖的圆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在变幻不定中,忽的情绪激动起来拍案而起高声呵斥道,“你这都是写的些什么?枉我对你还有些许期待。这就是你所想的法子么?毫无可取之处,你,下去罢!”

    训斥的声音刚刚落下,便见金教谕不待许年解释、不由分说的大袖一挥,顿时平地风起莫名的神力瞬息而至将许年卷起甩出了大帐之外,而在许年慌乱的余光中,书案上的那张字条也悄然落入了教谕的大袖之中。

    黑色大帐乃是天工馆造物,有金银双色符文蔓延其上,冬暖夏凉自不必说,更是有极佳的隔音性能,大帐中发生的一切外边等待则学子们是不知道,他们只看见今岁的榜首被一股巨力从帐中甩出,虽未摔倒在地,但头上儒巾被撞外发丝散乱,其人好生狼狈!

    这是搞砸了么?还不如随便想个法子,为什么要显摆那个chuan销的数据模型!这不弄巧成拙了吗,开了个好头却落得了如此结尾。

    事发突然,刚刚稳住心神的许年懊恼且后悔。

    “许兄,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触怒了教谕们?”

    赫连十九正在十几步远的地方休息等待着最终的结果宣布,此时看到被甩出帐外的许年,连忙关切的上前问询,在草原的少年的身后,会试完毕的叶德章也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了过来。

    “是我失误了。”许年心下颇为不是滋味,但随即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的补充道,“前面五系还好些,只是最后在陶朱台金教谕那出了些纰漏,被教谕训斥了。”

    “什么?嗯?等等……许兄你回答了全部六系教谕的问题?”叶德章讶然的问道。

    “不都是这样吗?六张书案六个签筒当然是回答六系的试题了啊,有什么不对吗?”许年整了整儒巾回答道,他感觉叶德章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诶,当然不是这样!我只回答了天工馆和讲武堂的提问便被要求离场了,赫连兄回答的是御灵峰和讲武堂问题,大部分人都只回答了两项,只有少数几人回答了四项,比如那个——”叶德章用眼神示意许年向远处看去,那边聚集的是十几名与试少女,其中一大一小的双胞姐妹甚是亮眼。

    “莫要担心,这定然是教谕们对许兄另眼相看了。”叶德章拍了拍许年的肩膀安慰道,“不知许兄天工馆选中的是哪个题目,我选的是燕几图……”

    “我抽的是千机扣……”

    在许年被甩出场后,大帐中不知道发什么什么事情,排队等候的队伍竟是停止了移动,这一变化让紧绷着心神候考的不少新人心生烦闷,不由得躁动起来。

    “定然是刚才那个许年惹恼了教谕!”

    “什么榜首,我看也不过如此!”

    “元一榜上第一仙,就是这种水平么?”

    “若是教谕们恼怒了,会不会影响对我们的观感?”

    ……

    因等待而不耐的许多学子,觉得是许年惹恼了教谕,不少人都将不善的目光投向了十几步外的许年。

    “肃静、肃静!”

    维持秩序的持律书生警告几声后,队伍中的骚动才算被暂时压了下去,但言语中的不满可以压制,内心中的不满却无法消除,少年们的恼意依旧集中在许年的身上。

    修为进阶后的许年对外界感知甚是敏锐,远处队伍中小声的议论他自然是听在了耳中,那聚集而来的不善目光也让他如芒刺在背,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也不想,可谁知道看上去很是和善的金教谕一言不合就勃然变色了呢。

    许年权当没有听见他人的议论,也无视他人的目光,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叶德章与赫连十九谈论着刚才会试的试题。

    即便是陶朱台金教谕的恼怒与我,但其他五系的教谕是欣赏我的吧,自己这个今岁榜首总不会落于八十之外,许年心中如是想到。

    而与此同时的大帐中却正在发生着与许年所想完全不同的争持场景。

    “这个许年,我们陶朱台要了!”

    就在金玉勒将许年甩出之后,他斩钉截铁的第一句话便让人惊讶无比。原因有二,其一是金玉勒一改曾经的会试旁观者的角色,竟是现场就要纳新;二是刚才明明在呵斥那少年,但这一转眼的功夫却是又要将其纳入门下,这转变未免太快。太过突兀了。

    “哦?刚才那许年到底是写了什么,能让金兄既恼怒又惜才?可否让我等一观?”说话的是文韬阁的方教谕,刚才金玉勒看到纸条时面色动容的样子他全看在眼里,能让整日笑眯眯的金玉勒勃然变色的答案,让他心下生出许多疑问。

    “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我只是看这小子不错罢了。”

    简短的几句话应答过方教谕后,恢复笑容一团和气仿佛富家翁的金玉勒接着又道,“怎么样,诸位,我陶朱台向来不曾在会试中选人,今次就选这么一个,能否将其让给我?”

    “大兄说的有些简单了,这可是今岁的榜首,我观这孩子倒是与我天工馆有缘,你看,四十九息拆解千机扣,三十八息再将其组装,这小子在天工一道上悟性好的紧呐!“

    说话的是天工馆金陵子,其与金玉勒都出自扬州金家,金玉勒年长又有亲戚关系,金陵子称其为大兄也不为过,但是这次金陵子也一点不想相让,“诸位,今次会试我就选许年一个,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凭这悟性只要我悉心培养,其以后定然可以成为天工馆的将帅之才。不如就让给我如何?”

    “此言差矣,刚才在我这,那小子御灵手法也不错,初次接触就能完成考验,我觉得许年与我御灵峰有缘,你们都知道的,我们御灵峰找个有天赋的学子多么不容易。”御灵峰的万木春万教谕也紧跟着争抢道。

    “万兄,难道要这少年去那边养大虫么,这岂不是暴殄天物浪费人才,还是来我们天工馆有前途!你们没看到他在天工一道的天赋么!”

    “你!什么叫大虫,那是灵兽,是灵兽!在你那边许年去了不就是做个铁匠木工么?好没道理!”

    “你敢说我们天工馆是木工。铁匠?!”

    “难道不是么?”

    “我们那是天工!你这个马夫!”

    ……

    嘈杂的大帐中,一场由许年引起的争吵还在持续,只是作为争吵的主角却毫不知情。

第八十五章 等候……活泼的桑家二小姐

    “不用吵了,这个许年当然是要归我们讲武堂,我这里有讲武堂弟子马策刀的书信,信中言其战阵之上著有大功,有领兵陷阵之才,且许年擅使的破军枪术正是讲武堂普及军中,说的有缘这才真正的有缘,而枪乃百兵之王,习练不易正需名师指导,诸位各系可有枪术能及我秦川景的?”

    讲武堂的书案后,冷峻严肃的秦教谕竟然也出言争抢,而且一言便说得万教谕和两个金教谕哑口无言,随即他还拿出一封马策刀亲笔书信放在案上。

    “哼,据我所知,马策刀的荐书给的是赫连部遗孤吧,哪里会提及许年!”万教谕不甘示弱的反驳道。

    “若是不信,尽可一观。”

    秦教谕语气坚定且肯定的拍案又道,“以许年的表现,只要他进入讲武堂,在我的指点下未来他枪术上的成就不可限量,而且学成之后出则为将,又能为我书院培养一名独当一面的军中将才,值此四夷虎视眈眈之际,这不是最重要的吗!”

    “徒逞勇力,匹夫之能!只要许年入我陶朱台,凭这个……这个……,屠城灭国又何须军士之力!”金玉勒见书院最为热门的讲武堂都出来争抢,情急之下有些失言,不过还好他及时止住了话头。

    “哼!”

    淡淡的冷哼声从冷峻严肃的秦教谕处传出,显然是对金玉勒的说辞不屑一顾。

    此刻帐中争持不下的清景让六系教谕身后黑袍教习们和那记录的中年讲郎看的目瞪口呆,说好的和和气气呢?说好的互相谦让呢?

    “诸位,莫要吵了。”

    唯一一个没有出言争抢许年的方教谕沉声出言道,无论是辈分还是修为还是文韬阁的地位方教谕都是位居六系之首,故而在他发话后,帐中重回一片安静,目光也都聚集到了这名温和儒雅的老者身上。

    “每年都会有优秀的学生,今年也一样,既然争持不下,那就按老规矩将其归到最后的紫竹掣签吧,到时皆由昊天所选,当殊无所怨。”

    “可是……”最先争抢许年的金玉勒还要说话,但被方教谕肃然的目光给制止下去。

    “如此也好,免得伤了和气。”

    几位教谕见方安极开口了纷纷点头应是,教谕们心知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解决此事,把能否抢到归于运气,这还有些盼头,这也是最公平的办法,如若不然,要是方教谕仗着资历开口争取,那才是一点机会没有呢。

    此刻的金玉勒见此叹了一口气,拿出刚才的那张字条又定定的看了起来,其他人也都整了整衣冠恢复了平静。

    “下一个。”

    随着帐帘的掀起,等了许久的第九十九号考生入场,六系会试继续进行。

    ……

    不远处的后到队伍再次移动后,许年这才松了口气,因为刚才那些迁怒他的少年此刻重新陷入紧张中,再也无暇他顾。

    “许兄身为榜首,这会试不过是走个过场,定然是能够如愿进学元一的,若是可以,你想选哪个系?”回想起自己刚才会试中的场景,叶德章先是长叹一声又问向许年,以他的表现,这次估计是成了陪跑之人。

    “这应该不是自己决定的吧,听方前辈说是教谕们选的,当然如果是我的话,我想选择讲武堂。”许年平复心情后,仔细想了想后回答道。去了讲武堂,自己的神书战斗力可以迅速提升,学成后方便进入军队序列,在与敌国的交手中,想必是可以找到那些黑衣人的线索。

    “讲武堂吗?很不错,和本小姐的想法一样呢,这可是书院排名第二的院系,虽然人人都认为书院排第一的是文韬阁,但其实我认为讲武堂才能称得上第一。征战沙场、挥斥方遒这才是我辈所为!”

    猛然间一声故作豪气的宛如银铃般的话语传来,许年三人回头一看——黑白双色的澜衫,衬的姣好容颜越发清丽灵秀,不知何时桑家二小姐桑奕奕走了过来。

    “你、你好……”

    看到活泼少女的来临,草原少年脸色莫名的红了起来,木讷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口吃的更厉害了。

    “嗯,你好,傻大个儿,你是叫赫连十九的吧,咯咯……”

    “是、是……是的。”

    桑家二小姐看到赫连十九拘谨脸红的样子咯咯一笑,这一笑让蛮族少年越发脸红了,不过此时的桑家二小姐却不在与他搭话转头对这许年说道:

    “喂,你这个抢了我姐姐榜首位置的家伙,今次的榜首让你得了,算你运气咯!可要记清了哦,进了讲武堂后我和姐姐一定会超过你。”

    “哦……”

    看着少女机灵古怪的样子,许年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山谷,曾经的小道姑,眼神中骤然便是黯然。

    “诶?你这是什么表情,瞧不起我么。”活泼灵秀的少女见此不禁微微嗔道。

    “啊,当然不是,若是同在讲武堂我也不会轻易就被超过——不过话说回来,在哪个系进学时教谕们决定的吧,咱们也不一定就会分在讲武堂。”回神过来的许年看着那娇怒的样子当即忙乱的组织了下措辞应答道。

    “唔,这态度还勉强可以,算你过关。”

    桑家二小姐这才点了点头,随即又道,“选择院系嘛,当然是由教谕们决定,不过刚才会试中秦教谕已经明确要选我和姐姐进讲武堂了呐。”

    “恩,那就恭喜奕奕姑娘了。”

    许年微微抱拳做恭喜状,正要结束话题,但余光忽然瞧见自己的两位友人还在花痴般的注视活泼少女,心下不禁一笑于是接着又问道,“刚才听姑娘说起这书院六系讲武堂排第二,文韬阁排第一,这是何人所排?有什么说法吗,能否仔细说说?”

    “六系排名?这个你不知道吗,还有榜首不知道的事情么?那本小姐就给你讲讲。”听到许年的提出的疑问,活泼少女桑奕奕顿时来了兴致,清了清嗓子就要开讲,叶德章也不知从那找了张小凳子殷勤的递了过去,而蛮族少年也开窍似的,清理出一块草地。

    就这样,许年三人开始静静的等待桑家二小姐讲述关于书院六系的事情,许多细节和关窍,还是这些世家大族掌握的信息多些,现在听听对以后也有好处。

第八十六章 六系排名

    且说许年见到两位友人对桑家二小姐的倾慕之色,转念便将话题继续了下去,而桑奕奕也被榜首许年的提问激起了好为人师的兴致,当即便兴致勃勃的为几人说起书院六系广为人知或鲜为人知的情况。

    “元一书院冠绝双月之下五大先秦级书院,自然也是大宋一等一的进学修行之地,能入元一读书修行的学子能获得下山结业资格的无一不是世间的佼佼者,我的叔叔伯伯姑姑也都曾在元一进学呢!”

    灿烂的阳光透过树梢将斑驳的光影洒向大地,活泼少女说起元一书院的地位时,谈及自己的亲人时,微微扬起的娇俏小脸上满溢着自豪之情,似是也洒落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自希伊先生后,思术业有专攻,专精一隅利于突破,故将书院分为六系,经过多年调整最终定名为甘露院、讲武堂、御灵峰、天工馆、文韬阁、陶朱台。此六系者各有侧重、各有特色、各有其能,虽方向不同但修行到极处却是殊途同归,故而本无高低先后之分,但是人们还是根据其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或者说是各系顶尖学子的表现,在私底下将其分了等次。”

    说道这里桑奕奕稍稍停顿,目光褶褶额看向许年几人,在见到几人期待的目光后方才得意的微微点头,其中爱炫耀的小女儿家姿态尽显,这又让赫连十九和叶德章看得一呆。

    “私下分的等次么?”许年拍了拍身侧草原少年的肩膀让其回身后,插口问道。

    “当然是私下分的,也因为并非书院承认,故而版本众多,争论也多,寻常的茶馆饭肆中也有常常以此为话题引起的争吵,通常是各执一词,各说各有理罢了。我们家叔叔伯伯大多是从讲武堂结业,无论是从学子数量上、先生数量上、还是结业学子的影响力上,我觉得讲武堂才是书院第一大系,不过我这么想是没用的啦,最常见,被认可最多的排名版本并非是这样。”

    说道此处,桑奕奕颇有些遗憾的表情中还又那么些许的不服气。

    “那、那被认可最多的排名是哪一种?”或许是为了在心仪少女面前显示自己的存在感,草原少年酝酿了好久终于搭上了一句话。

    “额,这个嘛……!”

    桑奕奕看了看脸色微红的草原少年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最常见、被认可最多的排名版本是以掌管书院藏书楼的文韬阁为第一,出自文韬阁最为人们所熟知的学子是司马伯伯,也就是当今首辅啦。”

    司马伯伯?能称当今中极殿大学士司马安平为伯伯,可想而知桑家和司马家的关系不一般。

    “其实我觉得之所以时人皆将文韬阁排在讲武堂之前,是因为大宋中枢及各地官员多出自其中,执政官牧守官们的政令是百姓们感受最多的,文韬阁的结业学子掌握了话语权最贴近民间;而反观讲武堂,结业学子多为军中武人,除了边关要塞之地,甚少与百姓打交道。”

    在颇为不平的为讲武堂辩解几句后,桑家二小姐情绪忽而振奋抖擞起来,原因很简单,接下来她介绍的是她最喜欢的讲武堂。

    “排在第二的是讲武堂!是将神书之力与战斗相结合的讲武堂!”

    “征战沙场、冲锋陷阵,所用最多的还是讲武堂所学本是,大宋名将多出自其内,最为人们所熟知的学子是如今正风光的青龙城怀化大将军马伯伯……喂,许榜首,你从青龙城来的,应该是见过马伯伯的吧!”

    “当然是见过。”

    好家伙,又一个伯伯,不愧是西凤将门桑家,许年颇为感叹道。

    “我、我也见过。”相处了许久,草原少年的拘谨之色也渐渐消退。

    “马伯伯那才是英雄人物呢,我觉得马伯伯要比司马伯伯厉害些……嗯,一定是这样!”关于桑家二小姐的对两位传奇人物的评判,许年等人表示没有听见,也就是她能这般比较,若是换做别人,早就被两位的崇拜者给批斗了。

    “唔,说远了,说远了。”

    桑奕奕忽觉话题有些扯远,当下又回到了六系排名的讲解中。

    “排在第三位的是精研符文之力,制造各式兵刃铠甲器具的天工馆。”

    “天工馆所造事物呢,可以说是遍及双月之下的方方面面,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生活中,无论是大城内还是乡村里,都有天工馆造物的影子。比如说威力巨大的军中神机弩、再比如方面省力的转轮大水车,这两个见过吗?”

    “神机弩听说过但没见过,转轮水车见过。”接话的是叶德章。

    “恩,神机弩没见过,那符文造物定然见过吧,送咱们来元一入试的符文马车、文试时的符文帐篷都是符文造物,这个会试大帐也是。什么冬暖夏凉啦,什么日行千里啦,其中妙用咱们可都是见识过了。”

    桑家二小姐摆动着可爱的小脑袋,指着远处的大帐给几人解释着何为符文造物。

    “当然了,这些都是简单的应用,最为有名的符文造物是天工馆制造的符文兵器和铠甲,其如同杠杆一般可以将神书修士能力的应用拓展放大增幅,攻则聚全身之力与一点能破百炼之甲;防则汇全部真元与一隅能挡万斤之力,如此种种妙用往往能起到同阶位以一当三,甚至以一当五的地步。若是进入天工馆,这打造符文兵甲是必修课。”

    “竟有这般威力?!”

    “那是自然,说起来与符文兵甲制作上,五大书院中元一天工馆是最强的,与之相比那金帐北蟒书院只不过是些鬼画符的破衣烂衫,那大夏净土禅院的和尚也只不过是会造些把人变成铁罐头的衣甲,至于东海联盟的逍遥书院那是华而不实,也就同属大宋的栖霞书院在元一天工馆的帮助下稍好些。”

    桑家二小姐如指点江山般,甚是不屑的数落了一圈其余三国在符文造物上与天工馆的差距。

    时光流逝,会考队伍缓缓前移,青春少女的活力和天真烂漫坦率直爽的性子不知不觉间吸引了许多少年来道这处草地,少年们或站或坐都在静静的听她讲述。

第八十七章 会试结束

    许是源于青春少女的勃勃生机和娇俏容颜的吸引力,就在桑家二小姐侃侃而谈,讲的正起劲之时,有许多在等待会试结果的少年们也凑了过来聆听,而对于桑奕奕而言,来人的增加更激起了她隐藏中好为人师的属性,越讲越来劲的同时,声音也渐渐高了起来,让站在后面的少年也能清晰可闻。

    “排在第四位的就是御灵峰了呢,御灵峰,顾名思义是在一个山峰上,也的确御灵峰不在元一书院之内,而是位于同属九秦另一侧的山峰上,其所占据的地盘在书院中是最大的。”

    “御灵峰中驯养有各式灵兽、凶兽,平日里研究方向是神书之力与灵兽的结合,毕竟拘泥于体型人之力往往有所限制,而灵兽凶兽则不同,体型巨大构造迥异的他们各有绝活;但是灵兽猛禽之属拘泥于智力又难以发挥自身实力,如此人之力与兽之力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书院先辈就总结出了一套集二者之长、御使灵兽猛禽一起战斗的法子开创了御灵峰一脉。也的确,能熟练使用御灵术的学子可以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甚至大于三的效果。至于修行速度嘛,我听说家里长辈说是入门快,见效快,但是后期破境上有些难度。”

    “那御灵峰中都有些什么灵兽?”

    “刚才会试中见得那两只鹦鹉就是灵兽啦,其实也没有那么神秘,最为常见的便是元一村那些西域神驹之后的战马啦!”桑家二小姐此时是有问必答,那个提问少年听得后也拱手示谢。

    “排在第五的是甘露院,甘露院进修方向分为三种,有丹道之术、歧黄之术和神辉之术。

    “其中丹道之术即为炼制丹药,丹药有功效及等级之分,普通的如止血丹、返灵丹等;高级的如妙手回春丹、三分归元丹等;特殊的有破境丹、镇灵丹等;这些丹药功效各有不同,有提升修为的、有快速治疗伤势、有稳固境界……总之每种皆有玄妙之用。歧黄之术则是治病救人济世安民之法,各地医馆及军伍中用的方子多出自于甘露院,而且每当有瘟疫出现时,甘露院弟子就会下山行走出现在瘟疫现场施展精湛医术妙手回春活人无数,因此被百姓称之为行走在人间的昊天之女,说起来元一书院如今在民间的美名,大部分都是甘露院争取而来的。”

    “这位姑娘说的没错,我们雍州乡下还有给甘露院女先生立的祠堂呐,据说是因为当年大疫之时因治病救人劳累过度而染病去世的。”

    “此实为我辈楷模。”

    “不错,我辈也当如此。”

    从少年们小声的议论中可知甘露院在民间的名声的确是极佳,昊天之女的称呼比之许年前生中那白衣天使的称呼也不遑多让。

    “那神辉之术又是什么呢?”一声疑问传来,也同时让少年们的议论声止住,因为大多数人并不了解何为神辉术,这在民间生活中不是常见之物,倒是许年在边关两军对垒时见到过神辉术的施展,那倒是类似前生网游中战斗中加持的各种增益或减益buff。

    “神辉术么?这个是军中战阵之法,大概就像用天地元气加持自己一样,神辉术就是用元气真灵加持在军士们身上,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啦,唔,到时如果你进学甘露院肯定就会了解的,对啦,甘露院中大多都是漂亮姐姐呢。”桑家二小姐说道自己不擅长的地方,巧妙且机灵古怪的将话题一转,反是把刚才提问的少年闹了个大红脸。

    “我、我关注的才不是这个呐……”面皮薄的少年讷讷的反驳道,不过他的反驳声很快便淹没在了一阵哄笑中。

    “前面五个都说了,那排在第六的自然是陶朱台,不过我只知道陶朱台的学子人数最少,经营着几只很有实力的商队,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整天和银两铜板打交道,想必进学时也会充满铜臭味,很是无趣呢。”

    说到这里,六系的情况桑奕奕已经讲述完毕,许年的脑海中对其也有了大致印象,正想要道谢,却见活泼少女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像是有些疲累似的道:

    “好啦,本小姐了解的书院六系大致就是这样子,若是想知道具体的进学之后自然就会知道。”

    “对啦,许榜首,一定要记住额,进学后我一定会超过你的!啊,那边姐姐喊我呢,走喽走喽……”在一阵俏皮的笑声中,桑家二小姐蹦蹦跳跳欢快的离开了,周遭的少年们也随之散开。

    “桑、桑姑娘懂得好多。”

    “那是自然,桑家可是名将辈出的将门世家,桑老太公可是如今仅存的天策上将,桑姑娘的叔伯姑舅等都是从元一结业的,知道这些事情也是理所当然。”

    赫连十九倾慕的话语刚落,边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原来是潘良策会试结束回来等候了。

    “潘兄,会试如何?”

    “还行,天工馆的金教谕好像有意让我去。”

    “啊,那就提前恭喜潘兄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已过午阳光热烈,幸好有树荫遮蔽、山风徐来以及书院准备的消暑酸梅汤,这才稍减夏日燥热的难耐。

    潘良策是第一百三十号,据他结束会试已有一阵子,许年和几位好友聊天的同时也看到等待会试的少年已经只剩十几个,依照现在的进度,大约再有两刻时间就可以全部会试完毕。

    晷针的倒影缩至最短,又渐渐拉长,忽然那声悠远的钟磬声再次传来,一众正在等候宣布结果的少年蓦然回首看向黑色大帐处——那边空无一人,会试已然结束。

    磬声落下片刻后,六名统一身着黑白双色文士服,但衣衫纹饰各异的讲郎匆匆而来同时进入了黑色大帐,在那六名讲郎中,许年似乎看到了从青龙城将自己送至元一的陈讲郎。

    诸位先生们大概是在商量统计最终的进学人选和六系的分配吧!

    念及此处,无论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能进学元一的少年、还是八十名之外进学机会渺茫的新人不由得全都紧张起来。

第八十八章 荐书、择系与外门学子

    所有在外等候结果的新人们,无论发挥如何,无论进学元一的概率如何,此刻都是紧张且希冀着,而与此同时,在那黑色的大帐中也正展开着一段关乎诸位新人前途命运的谈话。

    人才是各系发展的基石,在这一年一度的纳新关节上,各系的教谕和教习都极其重视,也因此虽然经过了连续几个时辰的会试,但诸位教谕教习身上并未留下疲惫之意,反倒是在这最后议定的时刻众人的精神格外振奋起来。

    “今次很是有几个天资卓越的娃娃呐。”

    首先开口的自然是德高望重文韬阁方教谕,只见他轻捻胡须颔首而道,“除却榜首许年不谈,还有延平王和承平王家的两个小子、桑家姐妹、广陵洛家的和黄龙萧家的女娃,中山和北海的那两个小子也不错,还有个叫舟小渔的女娃,唔,对了,玉勒,舟小渔是不是卫师兄在外收的弟子?”

    “不错,那排在第十的舟小渔的确是卫师兄的弟子,荐书在我这,其中卫师兄言道舟小渔若不入前十则便罢,若入前十即进讲武堂进学。”许是出于情报工作的习惯,金玉勒将这些学子的信息几乎尽数记在了脑中,这不方教谕刚刚提起,他便能立刻接上话头,还说出了其中重要的信息。

    “嗯,卫师兄出自讲武堂,他的传承进讲武堂也是应有之意,舟小渔即为第十,那就进讲武堂吧!”

    “还有黄龙府萧氏女,萧国舅的荐书上说其女精于丹道岐黄,有意于进学甘露院。”金玉勒又补充道,提起的是排名第七的萧飞燕。

    “唔,要入甘露院还要问蓝柯的意思,蓝柯你以为如何?此女可入你处否?不必顾忌萧府的意思。”

    “可入,适才会试,此女的确与丹药一道天资颇高,入甘露院,蓝柯求之不得。”

    “既如此,那萧氏女就入甘露院罢!玉勒,还有哪些荐书上有要求的,都说出来看看,不要一个个讲了。”

    “是前辈,有第八十名的赫连十九,其是赫连部后裔,这是马策刀的荐书,言可入讲武堂;这是广陵洛家的荐书,言其女若为前十,有意入文韬阁……”金玉勒听从方教谕之言,将荐书中所语一一道出,这些荐书都甚为客气,没有也不敢有强制之语,敢于提意见的也都是有理有据,利于教谕们参考选择。

    经过约莫一刻钟的讨论后,各系或是应允或是拒绝,将这些学子逐个做了安排。

    “好,这些就先这么定了。”

    方教谕点了点头做出定论,略作思考后继续道,“除却榜上前十的学子,就是在那八十之后也有在某一项上天赋卓异之人,若是弃之甚是可惜,我打算禀明冯副山长,今次额外招收二十外门弟子用以调剂,诸位以为如何?”

    “此法大善。”

    “我天工馆没有意见。”

    “讲武堂没有意见。”

    人才自然是多多益善,诸位教谕纷纷应和,皆是赞同此提议。

    “还有,今次会试有七人争持不下,这七人全归于紫竹掣签,如何?”

    “可,前辈所言,我等并无异议。”其他五系教谕称老资格的方安极一声前辈也甚为妥当。

    “既如此,我去向冯副山长禀明情况,一个时辰后公布最终结果。”言罢方教谕起身而行出了大帐,其看似缓缓而行,实而速度极快的向山上书院疾驰而去。

    在外等候的少年见到方教谕出帐,以为是要公布成绩,但不曾想方教谕一言未出反是上山去了,这骤然提起的心便又落下,在大约半刻钟时间后,方教谕儒雅的身形折返入帐,随后便见那负责会试记录的中年讲郎面色沉稳且严肃的行至一众等候结果的少年面前。

    “今次会试名额有变,除招收八十书院正式学子外,另纳入二十外门学子,一个时辰后公布结果。”

    中年讲郎的话并无半点赘述,简短且直接,宣布完出结果的时间后,也没有向疑惑的新人们解释便匆匆返回了大帐。中年讲郎这一走,给少年们留下的是疑问、是喜悦、也是更多的期许。

    “潘兄,这什么是外门学子?我记得方前辈只说过内外院之分吧,怎么还有外门之说?有了外门弟子那就定然有内门弟子吧?”听得刚才的中年讲郎的话,和大多数来自外地的少年一样,许年也对这外门学子不甚了解。

    “这个我倒是听父兄聊天时说过,在军中也有不少书院外门弟子出身的将领,外门就是只记录姓名但不造册的学子,名额多数是给一些在某一项上极其突出的但是综合起来又差一点的新人,外门学子的待遇比正式学子要差些,若是犯错大几率会被逐出山门。若是有功,亦可转为正式学子。内门弟子没有这个说法,与外门相对的就是正式学子了……”

    经过潘良策的解释,许年对其大概有了些印象,镇这内门学子就相当于记名弟子或者单位的临时工一类的角色,只不过是有一技之长的。

    ……

    大帐之外的等候区,只有酸梅汤等解渴之物,并无米面等充饥之食,此刻是太阳略略西偏的午后,早就过了正常吃饭的时间,但一众少男少女们大多并无饥饿之感,也没有吃饭的想法,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黑色大帐的帘子上,偶有山风拂过,也会引起一阵紧张的气氛。

    忽然!

    黑色帐帘掀开,一行六人各自手持书卷鱼贯而出,倏尔间便来到这边的等候区,此刻刚刚还或坐或倚的少年们立时尽数起身站直,齐齐看向六人——黑白文士衫,衣角不同的纹饰,这是刚才入帐的六系讲郎。

    “所有人!

    立正!

    依会试考号,呈十列纵队站开!”

    为首的讲郎高声喝道,这名讲郎许年认得,其正是陈讲郎,他的衣衫上有刀剑相交的纹饰,看来是份属讲武堂。

    站队列这事,在几天前的武试中少年们都已经熟悉,所以在陈讲郎的一声令下后,不过是六十息的时间,少年们便即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此刻忽有微风从九秦山林中起,拂起少年们澜衫衣角,;六位讲郎面前的是一张张稚嫩的脸,一道道期待且紧张的目光。

    最终进学名单——即将公布!

第八十九章 紫竹掣签、场中哗然

    却说在陈讲郎严肃且郑重的话语刚刚落下,少年们便迅速依照命令排成了十列纵队,每列二十人,整体呈工工整整的长方形站好,在看到少年们如此阵法有度、令行禁止后,陈讲郎面色稍稍舒缓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打开手中书册朗声而道:

    “元一六系会试,二百人参试,终选八十名正式学子,二十名外门学子。

    其中天工馆正式学子二十人,外门学子五人;

    御灵峰正式学子十八人,外门学子六人;

    讲武堂正式学子十人,外门学子一人;

    文韬阁正式学子十人,外门学子一人;

    甘露院正式学子十五人,外门学子七人;

    陶朱台正式学子无,外门学子无。”

    不对啊,人数对不上,外门学子正好二十人,正式学子这才七十三人,还有七个哪儿去了?书院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事关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在陈讲郎宣读人数的时候,每个少年都在心底默算,这时突然发现少了七人不由得疑惑万分,但下一刻他们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

    “另,七人参与紫竹掣签!”

    紫竹掣签,原来如此!少年们这才恍然大悟。

    陈讲郎后退一步与其余五位讲郎站齐后,左数第一位衣角上绣着尺规的讲郎手持长卷上前宣读:“天工馆,终选正式学子二十人,并州五原郡梅子安……外门学子五人,豫州颍川郡,叶德章……”

    得中外门学子,叶德章惊喜不已,本来以他八十之外的排名若无今次的增补名额,那是极难入选的,能入天工馆正是他所愿,毕竟叶德章家中便是开铁匠铺的,叶父的手艺不错,耳濡目染下,叶德章在天工一途上也颇有心得。

    “御灵峰终选正式学子十八人,雍州西风城潘良策……”这是衣角绣着兽纹的讲郎。

    听到好友的名字,许年向人群中寻去,果然找到了激动不已的潘良策,虽然不是他所喜欢的讲武堂,但进学御灵峰也是不错结果。

    “讲武堂终选正式学子十人……”

    “文韬阁……”

    ……

    按照会试中书案的排列顺序,六位讲郎,由天工馆开始直到最后的陶朱台,一一宣读了所录取名额,在这长长的名单中许年还听到了舟小渔和赫连十九的名字,他们二人皆是入选了讲武堂,依照蛮族少年的最初的想法,这一结果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宣读还在继续,名额越来越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直到最后许年都未听见自己的,想来自己当是七名紫竹掣签的学子之一,果然下一刻就传来陈讲郎清晰的宣读声:

    “紫竹掣签七人,

    幽州青龙城许年!荆州延平府赵德昭!

    雍州西凤城桑闲闲!梁州承平郡赵德秀!

    雍州西凤城桑奕奕!青州齐郡陈元嘉!

    冀州中山郡李长吉!以上七人上前来!”

    果然如此,看来虽然陶朱台金教谕不喜欢自己,但其他五系教谕还是关注自己的。许年闻声出列走向前去,于此同时方阵中还有六人在少年们注视的目光中走到队伍前方。

    七人依言站定,两名少女容貌生的一模一样却气质迥异,一个是玲珑温婉,清丽无俦;一个是钟灵毓秀,娇俏可人,桑家姐妹格外吸引少年们的目光。

    腹有诗书气自华,当前的五个少年皆是一表人才,尤其是延平王府和承平王府的两个王室子弟,品行暂且不谈,这传承自皇家优秀基因的两人都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另外的陈元嘉和李长吉也是地方世家子,气度容颜同样不凡,细细比较看来,姿容上倒是许年有些平平无奇,只是在榜首光环的加持下于其他几人也不遑多让。

    场中无论是进学有名还是落选元一的少年此刻都未离去,自己虽不能有教谕争抢紫竹掣签的荣耀,但在场见证也是难得的体验。就在队列中诸人在心下给几人品头论足的同时,有讲郎拿出了一只紫竹签筒,筒中有竹签十余只支。

    “掣签者七人,筒内竹签合计十四支,其中书院六系每系两支,空白签两支。

    每人选两签,若为同系则入此系;若不同则掣签者二选一;空白签自由选择。”

    陈讲郎的话语声清晰且沉稳,其所讲紫竹掣签规则虽听着复杂,但实则简单,就是抽两支签,二选一,空白签是自由签。

    “许年,上前掣签。”

    看着这名自己从青龙城选出的少年如今已是两试榜首,陈讲郎莫名的感觉有些亲切感。

    竹筒及竹签乃皆为九秦紫竹所制,有扰乱灵气之功,这就杜绝了真灵探测作弊之法,内中竹签外有紫色光泽,内有优美纹路,有字的一端倒置与桶底,露出来的上端大小粗细全无二致,抽中何签只能凭借运气。

    许年来到近前躬身行礼后,并未摇晃签筒也并未过多挑选,直接从中取出两支放在一旁。

    “掣签结果……讲武堂、陶朱台。”陈讲郎双目一眯,念出了紫竹签上所写小字,“许年,你选哪个?”

    真好运,一出手就选中讲武堂!今岁榜首定然是要入讲武堂的了。无论是参与掣签的其余六人还是场中观看掣签的少年,心下皆是如此道。

    “晚辈选讲……”如场中诸人所想,许年张口就要说出讲武堂三字,但就在此时,少年突然一怔,语声戛然而止。

    “我陶朱台为书院耳目,商队遍及四国、线人触及天下各城,我以人格保证,若你加入陶朱台,陶朱台会全力帮你找到金边缀衫的黑衣人!”

    一阵细如蚊蚋但清晰可闻犹在耳边私语似的声音钻入许年的的耳中,蓦然间抬头四顾,却见不知何时各系教谕教习已经出了大帐来到众人面前,而其中一人唇间微动直视许年——此正是陶朱台教谕金玉勒!

    “晚辈选陶朱台!”

    没有半点犹豫,许年的面色一变,即将出口的话语也随之一变!

    什么?竟然选陶朱台?选那整天与充满铜臭的黄白之物打交道的陶朱台!

    一时之间,场中皆哗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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