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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省九思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txt下载     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线索、那……是你吗?

    双月当空,华灯初上,散落于书院卧龙大道两侧及各处小路亭台边无数标记有“元一”二字的灯火连成一片,将夜晚的书院映衬的宛如一条蜿蜒攀附与九秦山的巨龙。

    书院四大讲堂周边的数十小型静室中的一间内,有一灯一案一人一蒲团。

    书案上一盏油灯昏黄如豆,厚厚卷宗半尺;蒲团上一名少年正身而坐,入定静思。

    小型静室的使用需要学子申请,内中陈设简单、面积很小,不过是有三丈见方的样子,一人不多,两人正好,三人亦可,最多容纳四人同时于此静思或研读。

    散落于讲堂区的静室并不挨着,每间静室的位置设计的都很是巧妙,其外皆是竹林树木,幽然安宁、静谧非常,丝毫不用担心气机干扰,影响心境的问题。

    今天是许年在书院经历的第三个夜晚,经过两天大课上的听讲,关于双月之下的神书、关于书院的修行,他了解的更为深入了。

    此刻许年之所以来到这间静室,是因为今日散学后与陶朱台教谕金玉勒的一番谈话。

    时间回到下午散学后的陶朱台驻地金教谕的知止斋中。

    初入此地的许年颇有些惊讶的发现这里并没有陶朱台外间所显现出的奢华,反而是显得颇为朴素。

    圆木纹路只着清漆的桌椅已然被磨损的有些光滑发亮,地上的蒲团只是麦秸杆填充的普通货色,微微泛黄的墙壁上悬挂着淡墨画卷、苍劲书法,也并没有陶朱大殿中那些夺目显眼的装饰物。

    正中画卷上的是一大袖飘飘手持竹简、悠悠若仙面带微笑的淡墨人物全身肖像,画上的几个小字注明了画中人物的身份,陶朱公范蠡、范少伯。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语出道德经第四十四章。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语出礼记·大学。

    知止,则日进无疆,反者,道之动。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持盈保泰、长生久视之道。语出墨子。

    许年默默将墙壁两侧悬挂的书法看在眼中,并将其和前生记忆中的华夏典籍相对应,这或许就是知止斋名字的来源;知止不殆、持盈保泰,这或许就是此地陈设如此朴素的原因。

    “弟子见过教谕大人。”

    许年向着书案后居于蒲团之上的金玉勒躬身行礼。

    “陶朱台内皆师生之属,并无外人,许年,你称我为先生即可。”

    知止斋中的金教谕一身宽松的褐色麻衣,虽无曾经所见的华服在身,但依旧不掩其威势,见到许年行礼金玉勒放下手中书册,面带微笑语气温和的一指书案前的蒲团道,“坐吧。”

    “谢先生。”今次被金教谕召至此处,想来是有关于紫竹掣签那日的传音之事,许年心下如此所想的同时依言而坐。

    “今次叫你来,是为那日所言助你寻得那金边缀衫黑衣人之事,经我查访资料,已然有了些许眉目,你欲知之事都在这书卷上。”金玉勒开门见山徐徐而言,同时挥手取来一叠约半尺厚的书卷置于案上。

    “啊。”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骤闻此言,看着那叠书册的许年霎时间回忆起曾经山谷生活的种种,仍然是难掩心中激动顿时离席连连拜谢,“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陶朱台首重契约,这是那日招你进陶朱台的约定,我自当履行,无需言谢。”金玉勒挥袖之下许年只觉有清风托举,无法再拜下去。

    重回落座,许年开口问出了这几日来的疑惑:“先生,弟子的同年皆已开了各系小课,不知陶朱台何时安排?”

    “恩,这个你无需多虑,我自有计较,断不会耽误了你的修行。”

    略作沉吟后,金玉勒又道,“昨日端木教习下山办事,大约三日后回来,以后你的课业直接由他负责,至于这几日,我会让余讲郎给你送一本九章算经过去,你先熟悉熟悉咱陶朱台的镇系神书,届时讲授也可有个准备……”

    “但凭先生安排。”

    追寻经年毫无线索的黑衣人在自己进入陶朱台后终于有了线索,这可以说是除了进学元一外最大的好消息。

    此时许年对面前的金教谕是有几分感激的,而且今日大课上所讲述的内容,让他对今后的发展更有盼头,早日学成报仇雪恨的心情颇为急切,也因此这会儿他的眼睛不自觉的总是向那叠卷宗上瞄去。

    “哈哈,莫要心急。这些卷宗虽不是什么机密,但陶朱台表面上的职责是执掌书院商队,外人罕有知晓吾等旗下商队还另有搜集情报之用,因此,这些卷宗还是不要当着别人面看为好。”

    “学生省得了。”被看出了心思的许年面色一红低头称是。

    “好,我这书斋也无长物,没什么茶水可以招待。这样,你去四大讲堂附近申请一间静室再做观看罢,所费不多且安静。”

    “学生告退。”再次躬身行礼,出了陶朱台的许年便花费了一两银子申请了位于明理讲堂附近的这间静室。

    许是红伞夫人的特征过于明显,卷宗上的记载是以红伞夫人为线索展开,这也是那个夜晚里许年记忆中最深刻的。

    卷宗上所载,近三年间北至草原深处,西至大夏高原,东至蓬莱海阁,南至南海诸岛都曾有红伞夫人的踪迹,这是异于常理的,因为红伞夫人原本在雍凉之地出没。

    自从在西凤城逃出后,红伞夫人的活动范围骤然变大,四面八方、天南海北都有行踪而且每每所到之处,并无孩童失踪案件的发生,这就说明其定然是加入了某个隐秘组织,这个组织行事是有目的有组织有纪律的,若非如此,依照红伞夫人曾经的脾性所到之处定有惨案发生。

    随着时光的流逝,卷宗一页一页的翻开,陶朱台的线索来自与商队所至之处的点点滴滴,经由专人汇总分析而得出,其分析自有独到之处,和曾经发生的事件惊人吻合,接下来的观看中那曾经杀害自己父亲的道士身影也出现在了记载中、金帐南下发兵、清风观灭门……

    往事一幕幕闪过,令许年心如刀绞,忽然,许年瞪大了双眼!

    有简短且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出现在了卷宗一角——雍熙二年,红伞夫人现与东海联盟瀛洲岛,其身侧有女名唤萦望,疑似其徒。

    如遭电殛,心神大变,许年体内真灵紊乱似外邪入体,几乎就要凭空走火入魔!

    强自收敛思绪,忍着剧痛引导真灵,在以折梅高士图意境静心入定前,少年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雍熙二年、萦望、盈忘。

    那……是你吗?

    盈盈。

第一百零六章 突如其来的地震

    从夕阳西下到繁星满天,近两个时辰的翻阅,在看到那短短的一句话后,许年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的调息。

    梆、梆……

    书院斋夫打更的的梆子声响起,许年也从定境中悠悠醒转。

    盈盈不语,盈盈爱笑,小道姑,那……真的是你吗?

    激动的心情重归于平静,许年伸向剩下卷宗的手悬在空中,颇为迟疑,对接下来的内容他有些忐忑。

    终于少年的手还是放在了卷宗上,挑亮油灯,一页页被翻开的纸面上迎着黄色的光影。

    线索所展现的信息渐渐有些扑朔迷离,那红伞夫人等人背后所处的神秘组织仿佛就是在两年前突兀出现的一般,也并非如他曾经所想是归于金帐王庭的调遣,两者之间并无统属关系,倒有些是相互合作的样子,颇有些诡异。

    时间渐渐流逝,灯油也添了两次,不知何时窗外的漫天繁星只余下零星几点,许是那黎明前的黑暗,这夜空似是比刚才更深邃了三分,原来许年在静室中竟是看了一晚的卷宗。

    合上书册,少年长吁一口气。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最多的并非是黑衣人组织的下落,而是跟在红伞夫人身边那被称为萦望的少女。

    不知为何,与知觉中,他觉的那极有可能便是曾经的小道姑。

    思量许久,患得患失中许年心绪难平,就当他起身想要站立时,忽然的身形摇晃便是一个趔趄。

    难道是自己坐得久了么?

    不!不是!

    就在许年怀疑自己是否是因久坐而站立不稳时,桌上颤抖的油灯、墙壁处震动的书架和吱呀作响木制铆合屋顶上掉下的沙沙灰尘……这一切都说明事实并非如此!

    怎么可能,这难道是地震?

    在这一片天旋地转中,许年吹熄了书案上摇摇欲坠的油灯,紧接着耳边也随之传来了阵阵喧闹嘈杂的奔走和惊呼声!

    摇摇晃晃的推开静室木门,扶着墙壁极力稳住身形的许年但见就在这须臾之间,适才还整个沉寂与夜色中的元一书院,此刻已经如沸腾一般!

    深邃的夜空中,书院六系所在驻地,有一道道流光骤然升空,随即便听到那有一厚重沉稳的声音从高空传来。

    “所有学子立刻离开房间,避开树木巨石,到空旷处集合!”

    此刻空气中的元气紊乱难以调动,夜色漆黑难以视物,这时的许年只能依靠自身,他默运渡易水将增幅体内真灵并散与四肢以做平衡之用,施展敕勒歌感应周边事物,两种神书相互作用后,虽不如修为精深的四五年级生那般能够在空中腾挪滑行,也不如书院先生么那般能够凌空飞翔,但也可以在这大地震动之时像白天那般行走了。

    上方的夜空中,急速划过飞舞着的是正在四处救人的督导和讲郎,玄色和黑白的身影与山石间、与树林中御空而行,间或便有数名惊慌失措的学子被拎起带到空旷的卧龙大道或者各系校场中。

    许年所处的静室靠近卧龙大道,他躲开滑落的山石、绕开断裂的巨木,就要向那卧龙大道与书院学子们汇合。

    “救我……”

    怎么,这边还有人?虽然这呼救声微弱的几不可闻,但依旧被全力施展敕勒歌、感知获得极强增幅的许年听到了。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你在哪儿?”许年估摸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喊一声,同时他半蹲伏身收敛四肢内的真灵,转而将其离体而出散落入周遭漫漫夜色中。

    远处的喧闹嘈杂声忽的变成了淡淡而空旷的背景音,精神高度集中与离体真灵的许年听到了树林中蛇鼠四散逃窜的沙沙声,听到了宿鸟惊慌振翅的梭梭声,也听到了树木被火苗燃烧的噼啪声……

    “我、我在这,我在静室、塌了,房子塌了……”

    声音更淡,更加微弱,但传到许年的耳中却清晰可闻。

    在那边!

    许年的目光穿过黑沉沉的夜色看向已成残垣断壁的东北角处,散入周遭的真灵已将那声音的来处准确捕捉。

    下一刻,嘈杂与喧闹的人声再次传入耳中,许年几个兔起鹘落的闪身,便来到了东北角。

    这里是一间比许年适才所在要大个两三倍的静室,不过此刻已经被从山上滑落的巨石所砸塌,追寻着刚才的感知,许年看到了在一截房梁下压着的身影。这里靠近石壁,又有巨木围绕、很是偏僻幽静难怪没有被救援的先生们所发现。

    “不要担心,我来了。”

    “嗯……”听到有人到来的动静,房梁下压着身影轻轻的嗯了一声。

    许年到了跟前一看不由得一怔,纤细软糯的嗓音,剪裁合体的澜衫,娇小的身形,求救的是个少女,只是一时间看不清她的长相和衣服上的纹饰,也不知道是书院哪个系的。

    “还能运转真灵吗?”莫不是伤了内腑?隐隐看到少女嘴边的血渍,许年执起她的手腕探查脉搏。

    “不能,刚才我运功受了惊扰,出了岔子。”

    果然,少女体内紊乱四窜的真灵,许年探查的结果也验证她的话。

    “姑娘,你先忍忍,我先试试能不能把你抱出来。”

    “好……”

    许年探到梁柱下少女的身上正欲抱时但觉手上尽是绵软之意。

    “啊,姑娘对不起……”猛然回神的许年知道自己误碰到少女酥胸,连忙收手道歉。

    “事急从权、无妨……”少女的声音细如蚊蚋,若是白天定然可见那刚才还是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云。

    再次尝试依旧无法抱出换来的只是怀中少女的几声痛哼,许年这才发现她的双腿被那梁柱死死压住。

    “无妨,不要慌,我这就把梁柱挪开救你出来。”轻轻放下少女,口中虽然如是安慰着,但许年环顾四周实际上却是犯了难——那山上滚落的巨石正好压在了这根倒下的梁柱上。

    若是少女还能运劲,只要许年猛然一击让那巨石晃动在其离地的那一瞬间,少女即可自行推开木制梁柱脱身而出,可是现在少女无法动弹且此间上方石壁还有巨石颤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情况危急也来不及去叫人帮手,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百零七章 被救下的少女

    且说就在这书院突发地震之时,正与去空旷地带避难的许年循着声音找到了那被压在梁柱下呼救的少女,大地震颤未定,烈度更强的余震不知何时出现,此时情况万分危急。

    沙沙……

    此刻脚下又是一阵晃动,地上的少女痛楚的闷哼出声,石壁上方的浮土也随之落下。

    隐约看到那万钧巨石并未压在梁柱正中只是压到一端时,许年再来不及多想,打算直接掀开梁柱行险一试。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被刚才这一阵晃动加重了伤势的少女目光涣散、喃喃出声。

    “不会的、一定不会!我只要挪开这柱子就能救你出来!再忍忍,马上就好!”听着少女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许年不由的心下大恸。

    “恩,谢谢你,可是我觉得自己好困啊,好想睡……”少女精神不济,有些恍惚,“我好像看到了我娘……”

    “不要睡,睁开眼,马上就可以出去了!你家人还等着你学成下山呐……”许年此刻焦急的安慰声听上去颇为无力。

    此情此景仿佛曾经出现过,上次是山谷中保护小道姑而不可得的那一夜,这一次是面对有被落石击中殒命之危的书院同年。

    崖壁巨石颤颤、伊人危在旦夕。

    扳住梁柱气运丹田力灌双臂,那沉重的梁柱在碎石等物的堆砌下,虽然只被巨石压住一端但依旧纹丝不动,这和武试时击打悬挂的犀皮沙袋不同,向上提升所须之力远远超过悬空横向移动。

    昔日如此、今又如此!少年此刻满是不甘!

    值此之时,倏尔一阵清风起,山林梭梭落叶盘旋。

    “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

    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怆然少年与心底之中忽有灿然开悟之意,同时伴着这阵清风,此间山上适才还无法借用的天地元气刹那间仿佛被巨手收拢,尽数化与这沉重的梁柱之下!

    吱呀!

    这虽是令人牙酸的声响,但却是好的开端,梁柱已然可以松动,只是……这还不够!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初唐四杰之骆宾王七岁所做,虽是只用简单白描之意,但依旧得兼欢快及昂扬之意趣。

    “嗬嗬嗬!”

    的随着明快欢畅咏鹅诗在脑海中浮现,少年精神一振吐气开声,奋力向上再抬起一丝。此刻空气中凝聚的元气随之展现出丝丝涟漪,风行水元欢快的跳动着雀跃着浸入少年的体内,飞速的滋润着用力过度而受损的经脉。

    但,这依旧不够!

    “花开满树红,花落万枝空。

    唯馀一朵在,明日定随风。”

    盛唐大德高僧陈知玄五岁所做咏花诗,悄然脱俗且暗合自然之理。

    一字一句从少年口中缓缓而出,林中枝叶哗哗地上碎石滚动,风、依旧是风!由微风、清风到大风、阵风,沉重的梁柱再上升三寸!

    可是未竟全功便又停下,此正值新力未生旧力不济之时,还差一点!

    这,依然不够!

    忽然,许年暴喝一声异变再生,以他为圆心的一丈之外飞沙走石狂风骤起!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风!仍然是风!一连三首风行神书将那微微晨风化作黎明阵风,又化为破晓之刻的狂风!那深沉的黑夜似乎也被狂风吹散,天边此刻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狂热的风元之力活跃在梁柱周边,少年四肢百骸的经脉中陡然席卷出一阵暴怒之力。

    “起!”

    压在梁柱一端的万钧巨石蓦然动摇,再有微微断裂的咔嚓声响起,梁柱伴着呼呼风声高抛而起,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许年俯身抄起重伤少女向外疾驰而出。

    轰!

    下一刻崖壁上方摇摇欲坠的山石滑落,砸在了刚才两人立足之处。

    此刻天色放亮,目力已然可以清楚视物,许年收回散布在外的真灵小心护住怀中少女的同时足下生风借着连悟神书的余威向那人声鼎沸的卧龙大道奔去。

    黎明前的黑暗已过,晨辉将至,今朝又是明媚阳光。

    身处许年怀中的少女因着真灵的滋养和少年快速奔跑带来的颠簸而悠悠醒转恢复了几分意识,带着几抹烟尘黑灰的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

    少女睁开双眼,见到的是一男孩儿侧颜,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并没有昔日所见王孙公子的英俊潇洒,也没有诗酒随性一方才子的风流倜傥。封疆一地的督抚又如何?官家的亲弟又如何?那些围着自己献殷勤的男子是那么的令人生厌,自己不愿成为姐姐们那样与皇室联姻的工具。

    现在的黄龙府萧家哪还有先祖爷爷匹马征雍凉的豪气?有的只是会藏在女人身后享乐的碌碌之辈。她看不起现在萧家的男子,也不愿走上萧家的女儿老路,所幸她还有个天之骄女的称号,所幸她还有个对自己另眼相看的皇后姑姑,因此她能求得家族同意参加了元一入试。

    考入在自己意料之中,只是家族中大多是希望自己落榜的吧,萧家女儿比萧家男丁出色很是打了一些人的脸呐,若是自己没有进学又会如何呢?定然是嫁给那个白胖的官家弟弟,这怎么会是自己所愿!

    平日里对男子很是不屑的少女,此刻脑海中翻覆着稀奇古怪的想法。

    迎着熹微的晨光,她已经认出了男孩儿的身份,是他,救下自己的是今科同年,是自己曾经因他出乎意料加入陶朱台而很是不屑的今岁榜首。

    唔……为自己控制内息恢复伤势的真灵是暖洋洋的呢,很是舒服呢……隔着夏日薄薄衣衫的切身相接,让她从宽阔的胸膛和有力的臂弯中感受到舒适无比的安全感。

    ……

    “箜篌教习,这个姑娘内息紊乱,刚才又被梁柱碎石砸中,伤势不轻,求您救救她。”

    “抱过来、伸出她的手。”

    是箜篌先生么?那自己当是无碍了。

    手腕处感受到冰凉的触感,耳边传来男孩焦急的话语,少女精神放松之下,不由得双目微闭头脑昏沉欲睡。

    他的怀抱好温暖、说话声也很是让人觉得可靠呢!

    唔,好羞人……

    这是来自黄龙府的萧家少女昏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一百零八章 大夏曾经的天眷之子(上)

    “咦,这不是咱们甘露院的飞燕师妹吗?快放到担架上。”

    听到有甘露院学子惊讶的说话声,许年这才发现刚才被救出的少女是自己的今科同年,那个位列文武两榜第七的萧飞燕。将怀中的少女放到甘露院学子们抬来的担架上,在箜篌教习简单的救治后,看到少女的脸色舒缓下来,许年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为什么会书院会发生地震!?”

    “我从未听闻书院曾有此类事情发生,这里可是有青龙大阵护佑的!”

    “是啊,是啊,这是为什么?莫非是出了什么纰漏?”

    “诸位莫慌,先生们已经去开启大阵了,地震已经停止。”

    ……

    听着学子们猜测和议论声,看向卧龙大道上茫然失措的学子和远处高高的九秦山巅,许年这时才有时间思考九秦地震之事,他越想越是心生疑惑。

    九秦山有希伊先生带领门下弟子亲手设置的青龙护山大阵。由山门而上书道、明理修德敏知笃行四大讲堂,六系教谕书斋、两大元一正殿以及贯穿书院中轴线的卧龙大道都是阵法中的一环,有如此规模且兼得天地之造化、聚地脉之神秀,按理说即便是整个中州地震九秦山也会岿然不动,可为什么今次会有房倒屋塌山石滚落树木折断之事发生呢?

    ……

    卧龙大道的尽头,绕过元一书院正殿向上攀登约九百步,在这九秦山主峰东侧一处平台上,高大的松柏掩映着一座僻静简陋的草庐院落。

    参天的巨柏,遒劲的古松,厚厚的落叶、枯木的柴扉、几近风化的石桌石凳,无一不说明着此地历经岁月的沧桑。

    这是箜篌教习那日曾经来过的草庐,里面住着常年做老农打扮,以躬耕为乐的冯副院长。

    在草庐的门口此刻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罩衫的面色冷峻的中年儒生,他那随着飒飒晨风扬起的衣衫上绣着尺规图案,这身衣着服饰标志着他天工馆讲郎的身份。

    中年儒生伸手欲推开柴门却又似是触到墙壁般的止住,因为此刻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山石和松柏后出现了两道身影。

    “咳咳、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推门进来?”

    伴着一阵咳嗦声从草庐中传出了冯副山长平静且有些嘶哑的声音。

    语声落下后,小院柴扉随之缓缓打开,只是院中并无一人,中年儒生也没有碰到柴门,仿佛就是那柴扉禁不住晨风的吹拂而自然而然的开门迎客一般。

    “山长在内,弟子不敢不告而入。”说完这句话,中年儒生冷峻的面色变得颇为犹豫彷徨。

    “不敢不告而入,可你还是来了。山顶青龙大阵的第一层禁制是你破坏的吧?咳咳……”

    不给中年儒生辩驳的机会,冯副山长沉声又道,“于伯玉,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为鲜于伯玉,或者是二十年前高原上不知所踪的雄库鲁,又或者是大夏神藏天鹫的眷顾之子?”

    “山长……您都知道了。”中年儒生语声踌躇。

    “从二十年前,你第一次出现在元一村,我和山长就知道了。”

    一株苍松身后,陶朱台教谕金玉勒缓缓踱步走了出来,“那时的你还是个孩子,虽然相貌上用秘法做了修改,言语中也刻意掩去大夏高原的口音,但是最基本的生活习惯是改变不了的,比如走路时下意识的背对阳光,那是由于曾经高原日晒太过毒辣所致吧;再比如下雨时喜欢用手接住雨滴,这是因为你的故乡干旱少雨吧。”

    “嗯?”

    中年儒生闻言失神一怔,“我……有那么多破绽吗?”

    “人生于世,十载成规,终生不逾。十岁时养成的习惯,一生都难以改变,你到元一村时已经有十五了吧。”金玉勒负手站定,止步不前。从金玉勒现在的位置到中年儒生身前,只有九丈距离,虽看似随意但已经堵住了中年儒生向东边山林逃遁的方向。

    “你本不该来的。”

    冯副山长的话语再次自草庐中传来,其中隐隐有痛惜之情,“金陵子多次向我提起过你,你本来是接替你师父金陵子成为下一代天工馆教谕的最佳人选,如果你今天没有来后山的话。”

    “山长……先生他……”于伯玉,或者鲜于伯玉闻言心下大震。

    “不必再叫我山长,也不必再叫金陵子先生,从你站在青龙大阵旁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是我书院的弟子,你已经是大夏的雄库鲁了!”冯副山长所言之语虽是如此决绝,但依旧有怒其不争的惋惜之意。

    “先生,还和这书院叛徒费什么口舌,直接拿下即可!”西边一块巨石前大红绯袍飞扬,同样是九丈之外的讲武堂教谕秦川景目含怒火,刚才他从卧龙大道赶来时,书院狼藉一片,学子们多是带伤,这些都是眼前的书院叛徒、大夏奸细所为。

    “叛徒么?”

    听到这两个字,鲜于伯玉身形一顿却忽而又是一振,他好似放下了所有重负般大声道,“不错,我是书院的叛徒,可我更是大夏神藏天鹫之子!”

    “天顺十年高原三载大旱又一朝洪水,使我幼而失恃失怙,国师得见怜我惜我,将襁褓中的我收养,并教授我本领。那时我便深知我生为大夏人,自然是要成为大夏的利剑、成为大夏的长矛,即便是国师让我易容易俗自废修为成为鱼腹藏匕来元一潜伏,我也毫无怨言!”

    “好个奸贼!”秦教谕怒而出声。

    “呵呵,我是你们眼中的奸贼,可我却是大夏的子民!元一书院所辖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宋国广有万里丰饶之地,稻米一年两熟甚至三熟,而我大夏位居高原距天至近却难得昊天垂怜,青稞麦十亩不及宋国江南一亩,雨水捉摸不定十年难有一年之丰茂。

    夏日酷晒灼我身躯,冬日严寒伤我筋骨!我也想刀兵不起、安居乐业,只恨昊天无德,何其不公!”

    说到此处,鲜于伯玉心神激荡状若疯癫,压抑了二十余年的愤懑之气似乎都要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 大夏曾经的天眷之子(下)

    晨风轻拂,卷起一片落叶;曙光将至,洒落斑驳光影。

    在适才鲜于伯玉发泄般的吼叫声中,这处镌刻着岁月痕迹的平台上迎来了片刻的安静。

    “作为大夏子民,来书院潜伏我责无旁贷,若我死了也无怨无悔。”急剧的情绪起伏过后,鲜于伯玉眉宇间隐现出几分惆怅和苦涩,半似落寞,半似放弃的平静出声。

    “无怨无悔?”

    不知何时,伴随着一阵嗡嗡声,在那平台外云雾飘渺不知几千仞深浅的悬崖绝壁处,有一头发花白的老者飘然而上,然后,就那般奇迹似的滞留在半空中并未踏足石台,在他足下的云雾之中朦胧中有一木鸟振翅。

    布带绑腿麻衣着身,面色沧桑沟壑纵横,手指骨节粗大隐有老茧,虽然来人的穿着极其随意,极其破旧,但是鲜于伯玉还是认了出来,他的喉头一动,不知怎的好似被什么堵住了嗓子,语声干涩:“先生,你……也来了。”

    来人是教授他天工秘术二十年的老师,是天工馆教谕金陵子。

    “你说无怨无悔?十年前,我教你点星阵图四象阵法是让你维护青龙大阵所用,你也从未让我失望,十年来运转如常从未出过纰漏,是也不是?”

    “是。”

    “你知道点星阵图和四象阵法非天工馆教谕及书院山长不得授,我传你阵图阵法,你可知道我的用意?”

    “知道。”

    “你向来好学,我所教授不提也罢,秦教谕曾教你微雕秘术、金教谕曾教你九韶定理、蓝教谕曾授你芝兰草经、冯副山长也器重你曾让你遍览藏书阁,这是也不是?”

    “是。”

    “十余年中,书院学子待你为师长,你是否也曾视元一学子为弟子?”

    “是。”

    ……

    天色渐明,山下隐隐传来救护和清理杂物的嘈杂声,九秦后山的此处则是曾为师徒的两人一问一答。

    “尔彷徨时书院师长为你指路、尔困惑时书院师长为你解惑、尔突破时书院师生为你庆贺,书院与你有恩,是也不是!”

    “是。”

    “那为什么你还破坏书院阵法,偷盗书院神书?!你可知道有多少曾经视你如兄如父的学子因你而身受重伤,因你而险些丧命!”

    “是,这些都没错……”

    中年儒生鲜于伯玉喃喃出声,随之手臂滑落无力垂落在身侧,刚好盖住了那标识书院天工馆教习的金丝纹绣,“可,我是大夏子民,是大夏曾经的天眷之子!

    ——山长、先生,出手吧!我也不会留手的!”

    终于说出了那最终代表着决裂,代表着绝无转圜之地话,中年儒生,曾经的元一书院天工馆最有前途的教习于伯玉,现在的夏国雄库鲁、神藏天鹫所眷顾的鲜于伯玉仿佛松了口气。

    那些天工馆的神书若是能传到大夏,等神书所载的大坝水渠水车等建造起来,想必今后的高原也能如宋国江南吧;那呼风唤雨,聚土成山之术,若是有人能修习成功,想来再也不会有干旱和洪灾了吧……

    只是,这间草庐中的道经原本,自己此生无缘得见了。

    伪装了那么多年,他早已经不知道哪张面具是于伯玉的,哪张面具是鲜于伯玉的,究竟人前的自己是自己还是夜深人静时的自己是自己呢,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杀!”

    一道黑色闪电从巨石处激射而出,剑芒破空九丈距离不过须臾之地!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那是秦教谕背后乌沉沉的铁剑。

    鲜于伯玉身形一动不动,就这般任由铁剑凌空穿心,但听喀喇一声,黑袍下的身躯四分五裂成几块替魂木,这是天工馆魂木傀儡术!

    下一刻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现在了草庐中央的石桌前,那身影正欲再向前奔袭时,却见一个肩抗短锄、老农模样的麻衣老者悄然出现在身前。

    黑影一滞凌空折射极难的躲过一枚飘忽的铜板,但随后破空声无算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就在黑影变无可变之际,刷的一声从他袖口中滑落出一柄瞬间打开的大黑伞,顷刻蜷曲身体隐与其中,很是狼狈的挡住了剩余十几枚躲无可躲的铜钱。

    砰砰砰一连十几响如中败革。

    闷哼一声,黑影落地喷出一口鲜血,挡住了铜钱但挡不住由九章算经和大衍数术加持的威力。

    九章算经算无遗策,大衍数术料敌先机、金玉勒精研日久几近融会贯通的陶朱台功法又岂是鲜于伯玉一个教习能躲得了的!

    黑色大伞并无破损,这是天工馆符兵天机伞,自十年前便由鲜于伯玉掌管。

    秦川景、金玉勒、金陵子和冯副山长的身形位置并无变化,刚才动的只是秦教谕背后的铁剑和金玉勒囊中的铜板。仅仅如此便让十八教习中素来以机变无双修为精深著称的中年儒生逃无可逃。

    “熊熊梵光,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沉重沙哑的吟诵声响起,大黑伞外显现出卍字金光,这是大夏净土禅宗的坐忘轮回经。

    “坐忘轮回经,情报上果然没错,时至于此,你终于还是使出了本命功法。”金玉勒负在身后的手中跳动着十几枚正在轮舞的铜板。

    “……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梵唱声响,金光灿灿大作,混合着初升的旭日,显得格外耀眼。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忽然金光暴涨星耀闪烁!

    下一刻——此地空余大黑伞。

    仿佛是料到了会发生何事,秦教谕和金玉勒都没有出手,在他们的目光所聚之处,那石台之外深涧之上的缥缈白云处,适才的那道黑影跪伏与苍头老者身前。

    鲜血淋漓,洒落在坐下木鸟上,再滴落到不可见底的深谷中,鲜于伯玉身上一柄九秦紫竹长枪穿胸而过,九秦紫竹遮掩元气真灵,刺入体内无法聚灵修复。

    这是金陵子所乘天机神鸾上自动防卫的武器,天机神鸾的建造鲜于伯玉也曾参与。

    “先生,请替我对师兄师弟和学子们说声对不起。”

    伤口无法愈合,鲜血汩汩而出,鲜于伯玉精神恍惚离体,“先生,今岁高原又是大旱,又死了许多族人……”

    “箜篌师妹,对不起,二十年前那次大夏东进,我也在军中,不过我没有杀人……”

    “好天不公……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阿娘——”

    在这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不知道这个曾经的大夏天眷之子究竟看到了什么,在他的双眸中最后的金光一闪,随即便永远的熄灭。

    山涧中的气流上升,风儿骤起,鲜于伯玉的身子随风一歪向后缓缓滑落,直至滑出紫竹枪,直至坠入神鸾下的万丈深涧……

第一百一十章 萧氏少女、被打破的平静

    木质的大鸟安安静静的停在厚厚枝叶覆盖的石台上,草庐柴扉打开,木门也是打开,一眼望去正堂中挂着一位手持书卷负手而立的男子,笔法简约看不清相貌,但袍袖飘飘有出尘之意。

    “都进来吧,这间茅屋也是好久没来过这么多人了。”

    做老农打扮的冯副山长向着草庐外的三人招了招手,随后先于一步踏入了这书院极为神秘的所在。

    片刻后,地上多了四个陈旧的蒲团,冯副山长居首,三位教谕居下,各自落座。

    “咳咳、青龙大阵已经被我修复,书院里如何了?”冯副山长咳嗦两声,显然刚才修复大阵时真灵耗费极大,旧疾有些难以压制。

    “先生放心,适才我来时,甘露院的教习和学子们已经在救助受伤的人了,无论是斋夫还是学子皆无性命之忧。”金陵子是最后赶来的,所以是他开的口。

    “无性命之忧,那就是有受伤的喽,不过有蓝柯和箜篌女娃他们在想来也是无事……今次,是我失算了,这么多年,我本以为于伯玉已经忘记了夏国……”冯副山长的面色满是隐忧,下意识的他还是称呼那死去之人为于伯玉。

    “先生勿要自责,是那鲜于伯玉藏得太深,也是他辜负了我等的教导,这夏国叛徒的事情陶朱台早有掌握,今天却是疏忽了。不过那奸贼窃取到的书院藏书我已经掌握了下落,那些接头人就在中州城外的一个破庙中,我随时都能将其拿下。”金玉勒见到冯副山长怅然的样子,急急出言似是不想让冯副山长过多忧虑。

    “丢的是那些书?”

    “经过查验,多是奸贼誊抄的副本,自由正本两三,大约有劝课农桑、水轮水利、行云布雨术之类。”秦川景是第一时间带人去藏书楼的,所言之时还有些愤愤。

    “玉勒,取回正本,放他们走罢!”冯副山长手抚身侧的短锄,许久后言道。

    “嗯?先生?”三人尽皆惊愕。

    “放他们走!”冯副山长的语气肯定且无误。

    “是!”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啊。”不知怎的,冯副山长竟是吟诵起那净土禅院的坐忘轮回经。

    ……

    旭日东升,曙光将至,自那天九秦地震至今已经过了三日,关于这次地震之事,学子们并不知道起因,只道是元气周期律动所致。

    书院读书修行的日子对大多数学子而言很是平静,如果没有那天的事情,对许年而言也是如此,因为这里没有昔日山谷搏击虎狼的惊险、也没有沙场征战的震撼。

    只是……

    “小师弟,出来啦出来啦!萧师妹来了,萧师妹在等你呐,还不快去!”

    “怎可唐突佳人,此事不可。”

    前者是许年那跳脱的舍友鲍付所言,后者是古板的大师兄孔方所语。

    “鲍学长好!孔师兄好!许年在吗,要不要尝尝我做的点心?很好吃的,用了九种灵圃的花瓣呢。”

    在陶朱台门外的两座貔貅旁边,一个身着黑白澜衫却难掩火辣身材的少女正热情的向鲍付和孔方打着招呼,同时还晃了晃了手中打着蝴蝶结的纸包。

    “唔,萧师妹,许年是在的,我叫他出来。这点心……还是留给许师弟了,他上次说很好吃。”孔方看着那捆扎精致的纸包,似是想起了不怎么好的回忆。

    “啊,真的吗,他真的这么说?”少女惊喜的说道,“那是我第一次做呢,上次的玉花酥只用了五种花瓣,这次用了九种一定更好吃,孔师兄你说是不是?”

    “当然、当然。”

    “那要不要先尝一个,我打算明天在起早点,晨光朦胧之时的花瓣最好,下次我要采十二种,不,是十六种……”小女边说着边要打开纸包给孔方和鲍付品尝。

    “师妹,我还有事,就不尝了。”

    “我也是,约了朋友在膳食院小聚,改天了。”孔方和鲍付嘴上说着,脚下不停,片刻便已是远去。

    “哼,我知道你们是故意说好的,我毕竟是刚学,可你们也不用这样吧!”

    少女神色依黯。他并不傻也不笨,负气的将手中纸包放在了石兽貔貅的脚下,她做的玉花酥她自然也是尝过的,忽然抬头见许年走了出来,面色一喜又道,“许榜首,你出来啦。”

    “萧姑娘,你不用每天都来的,我说过那天的事情并没什么,即便不是我,换做其他人也会全力救你的——还有,别叫我榜首了,叫我许年即可,明阶的榜首,怪怪的啊。”

    不错,许年眼前的这少女就是萧飞燕,让当今官家弟弟都为之倾倒的黄龙府萧家萧飞燕了,甘露院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兼之萧飞燕体质很好,在理顺紊乱的真灵后,内服药物外辅针石,一天之后便已经康复痊愈,完好如初了。

    “那好,我不叫你许榜首了,可你也不要总一口一个萧姑娘了,那很是生分呐。”

    萧飞燕笑颜如花,背着双手欢快俏皮的来回蹦跳了几步,细想之后希冀的看着许年道,“许榜首,不,许哥哥,你可以叫我燕燕或者飞燕也行。”

    “额……这未免也……”许年以手扶额刚要说这太过亲密,就欲拒绝,但看到少女的样子,心下一软,“好吧,飞燕。”

    “哈哈,许哥哥。”少女仿佛得到什么奖赏似的开心一笑。

    称呼许榜首很是别扭,和她要求称她为飞燕一样这般叫自己许哥哥可是又太过亲密了啊,一样有些不好……

    正思想间,却看到萧飞燕提着那包点心拆开一角凑到了他的跟前:“许哥哥,这次我改了方法呢,尝尝吧,就尝一块,看看比昨天的是不是好些了。”

    陶朱台门前的有两层台阶,许年站在台阶上,萧飞燕站在台阶下,此刻少女手托点心凑得近了些,恰恰形成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目光无意间洒落,统一的制式澜衫露出少女白皙的脖颈,也掩不住少女胸前鼓鼓的发育,伴着那半似哀求半似撒娇的轻哝软语,许年不由得瞬间一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未央与长乐

    “啊,许哥哥,你看什么呢!”

    察觉到异常,少女不禁羞赧的底下头,却又立刻用她那热情清亮的眸子勇敢的和许年对视。不知什么时候,曾经对男子不屑一顾的萧氏天之骄女竟变得如此大胆。

    “啊,当然是看这点心,我尝尝。”大约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许年拿过了纸包取出一块直接丢到了口中。

    下一刻,仿佛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又或者是吃的急噎住了,许年面色憋得通红倒是避过了适才的尴尬,“水、水”

    “呶,我带着呢。”如同变戏法一般,萧飞燕从袖中取出一个竹筒拔开塞子递了过来。

    咕咚咕咚。

    清冽、甘甜等等,这是什么味儿?

    许年取过竹筒便仰脖喝下,初时还好有山泉的甘冽,有花朵的芬芳,但两三口之后的这酸涩、这辛辣是怎么回事?

    真灵运转,许年强忍着咽下,好歹没有喷少女一身。

    “飞燕,这里面装的什么水?”少年龇牙咧嘴倒吸着凉气,口中酸涩辛辣之意让他的眼角都隐隐有了泪花。

    “我我”看着手中竹筒,萧飞燕面色一红低声道,“许哥哥,我忘了,这是我做玉花酥时一起做的九花露。”

    “可九花露不是提神之用清冽甘甜的吗?”

    “我忘了放青叶调和”原来如此,此时少女的头更低了。

    “唔,不加也没事,都是灵圃的花所做,反正也吃不坏肚子。”少女终究是一片好心,许年出言安慰后又道,“好啦,准备去上大课了,今天好像是秦教谕的课,机会难得,只是别晚了,听说秦教谕很是严格。剩下我慢慢吃,比昨天好多了。”

    “嗯?真的吗?”少女仰起小脸。

    “真的。”许年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明天我还做。”萧飞燕欢快的似要蹦跳起来,“走喽,走喽,讲堂上课去了。”

    阳光和煦,绿树葱葱,湛蓝晴空,白云朵朵。少女心情一时间也如这天气一般明媚。

    同样的阳光照耀着同样的大地,不同的是它能在九秦山下留下巨大的阴凉,却只能在中州皇城中拉长一道影子。

    传说昊天有宫殿九重,九秦帝国的始皇帝便在人间也造了宫殿九重,不过由于大宋开国后皇室一直崇尚节俭,宫殿甚少修缮,且帝都地价越来越贵,故而在建国三百年后的今天,九重紫禁城已经演变成为了五重,其余南边四重演变成了六部衙门,及各司各馆的属地。

    灿灿晨光中的宫殿外,有一女子白衣胜雪凭栏而望,她看的是皇城西南方向巍峨的九秦山。

    “小雨,你说为什么希伊先生规定皇家嫡系子女不得入元一书院呢?有时候我真羡慕桑家的两个妹妹,还有皇嫂家的侄女”久久而立后,白衣少女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道。

    “公主,这个奴婢虽然不知但也可猜测一二,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在她身后梳着双鬟髻的翠衫婢子脆声道。

    “但说无妨,在这个宫殿里如果连你对我说的话也有那么多顾忌,这宫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公主,许是希伊先生认为若是皇家嫡脉进学元一,若是潜心研究不下山还罢了,如果下山回宫影响力定然骤增,与朝堂不利,也会让书院失了朝堂内的公正中立之心。”

    “这道理大家都知道,可是我还是有些不甘,据说书院有希伊先生以笔做斧凿出的山道,还有剑气为笔书就的崖壁很是让人向往呐,如果能在元一书院进学那该有多好。”白衣女子身为皇朝公主,有无数良师教导,见识自然不凡,刚才所问的那她身边婢女都能看出的原因,她自然也是知晓的,只不过她终究是因无法得偿所愿而有些不甘罢了。

    “公主,即便您不曾去元一书院,但您依旧可以在中州书院进学呀,中州书院的先生想来也是不差,不然公主您也不能这么快就达到了不惑境高段,据说元一书院的讲郎也就是这个境界呐,哪还用去做个学生。您去不了元一书院,那是元一的损失!”翠衫婢子甚是伶牙俐齿,一心想着为白衣少女开解。

    “你不懂,这不一样的。”

    白衣少女轻轻道了一声后,在她的目光中从皇城一侧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到达她所在的高墙之下时便停了下来。

    “公主,马车到了。”

    翠衫婢子提醒一声,随即又再次迟疑道,“公主,虽说咱是奉了官家的话去巡视十三州,可就咱两个这么出京好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在担心什么?”从宽可三辆马车的城头拾级而下,白衣少女淡淡说道。

    “话虽如此,但我听说四边之地都是些不服王化之人呐。”翠衫婢女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四边之地么?”

    脚步不停,白衣少女语声也只是稍稍一顿,“今后你就会知道,有时四边之地的民风较之冀北繁华或是江南富庶之地的更为好些。”

    “额,是么?”

    “还有,这次出京不知咱们两个。”随着白衣少女话音的落下,从那马车中探出了个刘海垂眉,半发及颊的圆脸少女,那发式与时下风气迥异,却别有一番干练之色。

    “未央姐姐,这么久才到,我还以为你是要反悔了呢?”圆脸少女嘻嘻一笑招手道。

    “澹台妹妹,我既然说了要代替哥哥巡视大宋十三州,那就会做到,你何时见我曾失言过?”

    “失言?未央姐姐,那是有的呢!我记得三岁时,你答应给我个麒麟布偶,可是直到现在都不曾给过呐!”圆脸少女略略思索后便不依不挠道。

    “那些我忘了。”

    白衣的公主丝毫不觉尴尬,径直掀开车厢帘坐了进去,随手递过一个小包,“这个交你保管了。”

    “这是什么?好久不见后额的礼物么?”

    圆脸少女好奇的接过打开,但见一黄一蓝两本锦绫薄册与其中,翻开一看工整的几行小字,其中一本内的红字大印处以铁线篆手法落着款大宋长公主赵未央另一本落款则为中州书院澹台长乐。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陶朱台的端木教习

    “端木教习回山了。”

    “小课的课表排出来了,哇,旬月间竟有三节!”

    “要完要完,端木先生的课可是很严格的啊。”

    “上次所讲的算经少广篇我还没记牢,不行,我要背书了。”

    ……

    陶朱台驻地的院落不大,三位教习的书斋也相距不远,有什么风吹草动,学子们大约都事可以第一时间知道的,端木教习回归的消息让鲍付等学子颇为慌乱。

    端木赐,书院陶朱台教习,精于数术推演之道,待人不苟言笑,行事雷厉风行,治学严谨缜密、要求精益求精,如果说三位教习排一下位次的话,那端木赐当为第一,祖白圭为第二,桑弘羊为第三。三位教习中,陶朱台学子对严格的端木教习既怕又敬。

    此刻的许年就在端木教习的书斋处,书斋名曰静笃,在许年的印象中,这大约是出自道经中的一句,为万物清净本心不变之意。

    和上次在金教谕的知止斋给人以简朴之感不同,静笃堂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整洁且恰到好处。

    书架上的书本有棱有角,虽有经常翻阅的痕迹,但从第一本到最后一本皆是如同尺子比量过一般,分毫不差;桌案上的茶壶茶盏按照五元捧一的造型摆放着,角度完全一样;藤箱、竹柜等等家具的摆放全部是严格靠着脚下砖缝,整齐划一却又融于整间房屋。

    端木教习做儒生打扮,他并没有穿书院制式的教习黑色罩衫而是穿了一身白袍文士衫,白衣干净且不带一丝褶皱,丝毫看不出这是刚从山下回来的样子,就和这井井有条纤尘不染的静笃堂一般风格。

    莫非端木先生有强迫症和洁癖,许年见到这般状况不由得腹诽一句,随后便觉一苦,若是真的如此,自己今后的学习生活可不会太轻松了。

    “见过先生。”许年虽虽然腹中嘀咕但可不会表露在面上,依旧是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

    “上次陶朱大殿已是见过,不必多礼,坐吧。”

    若是台中其他学子见了此刻的端木先生,定会大跌眼镜,这句话已经是端木先生少有的温和了,不过接触很少的许年却仍觉的颇为冷淡。

    “谢先生。”

    地上的蒲团麻布织成,虽可见磨损但依旧纹理清晰,想来是经常拆洗的,只不过是谁洗的呢,传闻教习们都是把自己嫁给了神书典籍,也没听说端木先生有家室的呀。带着怪怪的想法,许年依言而坐。

    “你是陶朱台少有的六系直选之人,金先生看人极准,眼光想来是不会错的,既然将你划归与我教导,我也自然不会推脱,定会尽好师长之责。”

    端木教习微捋颌下短须,略作停顿又道,“台里新人就你一个,也没必要专门开设小课,这样吧,在台中学子正常的小课之外,你每天戌时初刻到静笃堂来,我单独指导与你。”

    这就是传说中的开小灶吗?还没听说同年中有人被教习亲自提点的,自己是头一个吧?心中如此想着,许年起身再次拜谢。

    “你既然归我治下,我自然会悉心指导,你也当砥砺求学精研典籍,晨昏定省万不可废,虽为榜首但不可自满,虽为明阶但不可自弃,书院每月末一同级考较,分文武两科,若是有一次没有位列前十,那就不必再来了,我端木赐手下不收碌碌庸才,你可明白!?”

    端木教习所言既有鼓励又有警醒,随着语声忽改突然一肃,让许年立时也是肃容。

    “弟子明白,必不负先生教导。”

    “如此就好,下午小课讲授观察,你做好准备,我会提问与你。”

    “啊,是,先生。”教导这就要开始了么,被老师惦记的感觉,压力很是大呢,许年精神一紧随后应声道是。

    “此间无事,你下去吧,记得下午的小课,还有晚上戌时的补习。”

    “是,弟子退下。”

    出了静笃堂,阳光有些刺眼,许年不由得便用手搭起了凉棚,稍作适应后便向寝舍匆匆走去,昨日萧飞燕言道上午都有系内小课,且有个研究无法抽身,近几天都不会来找自己,室友鲍付也去了静室自修,兴冲冲的说是什么即将破境,就差临门一脚,故而寝舍中很是安静,正是读书的好时候。

    ……

    时间流逝,阳光偏斜,不知不觉中来到午后。

    与陶朱台内的鸱夷讲堂内中,端木先生高居与讲台之上,八名陶朱学子分成两列位于厅中,面前各是一张书案,先生授课,学子听讲,此刻情形看上去正是师生两两相得,其实则不然。

    “走马观花谓之观,管中窥豹谓之观,全神贯注谓之观,明察秋毫也谓之观!吾等行商察言观色自不可少,与细微中见真知方是吾辈立身之道,所以此四观尔等当取何者、舍何者?!”

    端木先生语声严厉,面容整肃。

    台下的学子们正襟危坐,噤若寒蝉,无一人答话。

    刚才端木先生检查七名资深学子的课业时,除了大师兄孔方对答如流和二师兄于蒲应对自如外,其余几人皆吞吞吐吐,词不成句、句不成章,这让端木先生大为光火,在接下来的授课中自然也带了几分怒其不争的恼意。

    “许年,你说!”端木先生目光巡视,落在了许年身上。

    “回先生,吾辈观物察事当取全神贯注之观、明察秋毫之观,走马观花及管中窥豹着自当舍去。”这不是一道送分题么?难道端木先生说的提问就是指这种么?不应该呀。

    就在许年心下嘀咕的同时,端木先生严厉的话语再次传来:“那好,许年,我闻你久在青龙城,与边军士卒多有交往,也上过战场,手下有几十草原蛮子的首级,此是也不是?”

    “是。”虽不知端木先生为何岔开话题提起了这个,但许年还是如实答道。

    “既如此,那我问你,你可知为何草原蛮子多留光头或系发辫、为何其腿多成弧状、为何其多背有佝偻?”

    “这……”

    又急又快的一连三个问题,把许年问的怔住了。

    这才是先生您所真正想问的问题吧,许年心中如是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紧张的课业、欢腾的课余

    且说在端木教习的一阵训斥下,许年的七位学长尽皆沉默不语,这时端木教习便又点名提问起了许年,所出问题也颇为刁钻。

    草原蛮子为何多系发辫?难道不是因为民族习惯的原因么;

    腿为什么成弧状?或许是因为遗传;

    为什么背有佝偻?营养不良兼得习惯不好就驼背了啊。

    若是问起青龙边军中的士卒,想来得到的必然就是这么一套说辞,但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吗?如此没营养问答不应该出现在以严谨著称的端木教习口中呀。

    今天所讲的主题是观察,那何为观察?观察者,观其表象察其根本也。难道……

    联想到今次的课题,一连串不一样的想法在许年的脑海中浮现,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见微知著,讲的就是如此吧;以小见大,想来就是端木先生希望学子们能够掌握的吧。

    心中所想甚多,但现实中却只是过了一瞬,此刻许年心中已有计较,当下正坐而拜遂答道:

    “先生,弟子窃以为万事万物有其表现便有其根本,譬如山间之木与河边之木,为何生长有快慢?盖因流水也。草原兵丁系有发辫或不留发,除却民俗之因还有千百年中为求生之故,草原蛮子捕猎时长发容易勾到树枝引发声响,惊走猎物;比斗若披头散发易被执与敌手,因此常光头或短发理成发辫。而我大宋子民,千百年来躬耕陇亩之间,获取食物不必放牧捕猎;居者有其屋生活稳定,不必一棚一车逐水草而居,因此大宋子民多蓄长发而不结辫。”

    “草原兵丁腿多为弧状,形似罗圈,此因其自小放牧,骑马日久所致;我中原少马,不必放牧故而甚少有弧状罗圈腿。”

    “背有佝偻其因有三,一为摄于肉食过多,蔬菜缺乏,二乃少年时是劳作甚多,三是军伍中的习惯,要知道两军冲锋时,昂首挺胸受打击面大的往往是被首先集火的目标,而躬身弯腰佝偻身体前冲却是不容易被人集火或者被冷箭射中,久而久之弯腰佝偻着身体变成了习惯。而越是沙场老兵越是如此……”

    此刻的鸱夷讲堂内,少年正身而坐侃侃而答郎朗而对,夕阳的余晖照射道他的身上,洒下一片金芒。

    在七位学长的眼中,他们的这个小学弟不愧曾为榜首,到底是有几把刷子的,此刻回答的有理有据,详尽得当,已然很是不易了,要知道他们还犹记各自第一次在端木教习课上战战兢兢回答问题时的场景。

    唔,元一榜上第一仙,当真是人比人气煞人啊。

    “……弟子浅见,恐有疏漏,还望先生指点。”许年的对答完毕,正身作揖再拜。

    “嗯……尚得三分真意。”

    端木先生本是想借训斥余威警醒许年一番,此刻不曾想少年所答竟是出乎意料的好,不由得便是捻须颔首,连声音也温和了起来,“正是如此,尔等都要记住了,双目说视,双耳所闻不过表象,透过表现究其本质才是这本课最关键的一处。记住了吗?”

    “先生所言,弟子谨记……”堂下八名学子齐齐正身应答。

    “好,接下便讲述如何为察……”

    端木先生虽然严厉但是讲课之时详略安排甚是得当,每有重点便翻来覆去从各个方面剖析,一个学子一个学子的点名提问,非要是全员通过了全部理解了才会进行下一项。

    这种方法的效果虽好,但也仅限于陶朱台可用了,台中八个弟子还不费力,若是如甘露院天工馆等弟子众多,每届都有数十人听小课,书院先生即便是全天用在讲堂中那也教不过来。

    山林仲夏的傍晚格外清凉宜人,竹林飒飒微风送爽,有志儿郎正好读书。

    在陶朱台学子寝舍的小院中,许年和几位学长都在院中捧着书本就读,石桌上还放着山泉浸泡了一下午后才切成十几牙的翠瓜,闲暇之余吃上一口翠瓜,汁水横溢冰凉沁脾,极为快意舒畅。

    “小师弟,你定然没吃过这翠瓜吧,快尝尝,这可是今次随端木先生回来的商队从西域之地带回来的,冰凉爽口,夏日食之极为舒爽。”这是读累了将书本放一旁后来到石桌旁大快朵颐的鲍付,一边吃还一边向着许年招手。

    “鲍师弟所言不错,翠瓜之妙,章句难言,此时此刻当有诗赞之。”

    受鲍付喊叫吸引,为人古板庄重的大师兄孔方此刻也过来那一牙吃下,随后意犹未尽的踱步长吟道,“青青翠瓜有奇功,溽暑解渴胜如冰,甜汁入口清肺腑,玉液琼浆逊此公。”

    “好诗,好诗!”众学子们纷纷起哄叫好。

    “谬赞谬赞,不过是随口胡诌,勉强押韵,意境上全不得取。”大师兄孔方为人古板耿直但可不是笨,他是知道自己这随性而作有几分几两的。

    “大师兄这首还需琢磨琢磨,不如再听我这首咏翠瓜。”

    二师兄于蒲此刻将瓜皮放下,擦拭了嘴角瓜汁也长吟道,“本是西域传,天然碧玉团。破来肌体莹,嚼处齿牙寒。清敌炎威退,凉生酒量宽。东门无此种,雪片簇冰盘。”

    “比我的好。”大师兄也不尴尬,听完之后简单直接的说了三个字。

    “这可不能这样讲,大师兄你是随性而作,二师兄这首我怎么记得去岁时好像在你书桌上见过,这是有腹稿的呀。”哈哈大笑声中,和鲍付同一级的陈青蚨出言漏了二师兄于蒲的底。

    “原来如此,胜之不武。”大师兄孔方语气平淡,依旧是简短几个字。

    不过这本就是课余闲暇时众师兄弟间的放松之戏,故而众人都没有真个介意,玩笑雅戏而已。接下来众人们纷纷奉上赞翠瓜之佳句,不再吝于自己所做,那些先生们所做之诗,甚至神书中的佳句都有所提及。

    这翠瓜是什么?

    在许年的眼中,其型有尺长,宛如鸡子,外有墨绿浅绿斑纹相间,切开内为红瓤治水甘美,这分明就是前生中的西瓜啊。鲍师兄,你猜错了,我是吃过的,还吃过很多,很多……

    拿起一牙西瓜,口中品尝着那熟悉的味道,少年心中升起莫名的亲切感。

    “小师弟夺魁时的那首元一榜上第一仙殊为不凡,这翠瓜尝也尝了,今次当要吟咏一首。”

    “是极是极,小师弟曾冠绝一榜,这诗才急智想必是信手拈来。”

    “我在开一瓜为小师弟助威。”

    原来此刻,就剩下许年未曾赋诗了。

    在诸位学长师兄的催促中,正回忆着过往的许年恰好看到二师兄于蒲剖开新瓜的样子,口中随即吟道:“嫩瓤凉瓠,正红冰凝结。绀唾霞膏斗芳洁。傍银床,牵动百尺寒泉。缥色映,恍助玉壶寒彻。”

    “这长短句做得妙,好词!”

    “小师弟,再来一块!”

    ……

    渐渐的,在一片吟哦中小院内一片欢腾,不仅将这一日中课业带来的压力尽数消去,同时也让众人更加熟稔,师兄弟之情更加深厚了。

    学生时代,从来都是这样美好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真灵的修习(上)

    “你们进入元一书院业已半月,这半个月中想来箜篌教习在大课上已经给你们讲述了什么是神书,什么是修行,大家多多少少对今后的路也有了大概的印象。那究竟如何修行?我们修的又是什么呢?今天的这堂课就将为你们揭晓答案。”

    “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要认真听、划重点、记笔记,因为我要讲的是你们今后进学的基础——真灵修行。”

    今天台上的黑袍教习并非是沈箜篌,而是来自文韬阁的卢有春卢教习,与往日箜篌教习的淡然冷冰冰不同,卢教习人如其名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依旧很有活力。

    在这堂课刚刚开始时,卢教习便讲了几个巧妙的笑话以活跃气氛随后才进入的正题,正如他所适才所讲,今天的课程非常重要,故而他采用的教学方法也与其他课不同,由此也可见其讲课时并不是一味地古板教条,而是属于那种临场激情发挥式的教师,总之这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大叔型儒者。

    “经过前些日子的课程,我们都知道吾辈是受神碑点化始有天赋神书,天赋神书又激发体内真灵,而真灵不仅能够加持功法招式,还能引动天地元气让功法威力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从而增幅神通产生质变。”卢教习没有正坐与书案之后,而是负手与背后在讲堂中踱步。

    这般在一列列学子书案前边走边讲的样子,颇像曾经许年为教师时的讲课巡堂,这样不仅能够吸引学子的注意力,还能让学子们心生警醒,不敢分神懈怠。

    “……由此可见,在我等神书点化进入开悟境后,所要增强的便是真灵,箜篌教习所讲的神书九阶和修行九境都是基于真灵增长的快慢和多少来评定的。唔,你是叫做赫连十九的吧,概述下刚才我所讲的内容。”卢教习经过草原少年身旁时,余光瞧见赫连十九书案前的纸笺上空无一字,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我、我吗?”

    草原少年有些茫然,他刚才的确有些走神了,沉默片刻后,草原少年涨红了脸直接低头认错,“先、先生,弟子刚才没有听清。”

    “下面认真听,万不可再如此,你要知道我今日所讲乃之后修行之基,尤为重要,坐下吧。”本以为赫连十九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是一场来自于卢教习的怒火,不曾想确是听到这么一番温和的话。

    “先、先生,是弟子有错,弟子愿、愿受惩罚。”听闻了这番话,草原少年面色更红了,更是羞愧难当,刚才为什么不认真听讲,即便是自己因外物而心神不定,也不能影响了听课啊,这岂不是要辜负了先生的教导?一连串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既如此,那我就罚你在课后将这堂课的课堂笔记抄写两便,之后我是要检查的,若再有疏漏,那必当是不可轻饶的。”卢教习微微一笑挥手止住了赫连十九的下拜道歉之举。

    让学生自己发现错误并改正,比灌输强制式的教导训斥后责令其改正效果要好得多。

    许年今天来得晚了些,并没有和赫连十九挨着,心下想着要给卢教习的教学方法点个赞,但当许年看情自己的好友脸色时,不由得心生疑窦,赫连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眼圈有些浮肿,难道这就是他上课走神的原因?

    有此一思的原因是,经过长时间的接触,许年知道草原少年虽然略有口吃,但绝不愚笨,学习作风上也是以勤奋认真为座右铭,结合他浮肿的眼圈,许年猜测赫连十九的这次走神其中必有蹊跷,这几天没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下课后一定要问一问。

    “……其实在神碑点化之前,我们的身体内部就存在着真灵,这真灵来源于食物、来源于锻炼、来源于平时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神碑点化只是将其激发出来,由隐性状态转变为活性状态……”这时,卢教习的讲解声再次传来,打断了许年的思考。

    “对于神书理解的深入、对身体锻炼的积累以及丹药的辅助可以让我们增长真灵,让我们越来越强。”

    “关于真灵的应用,根据其使用方式可以分为三类,其一便是控制体内真灵流转,壮大真灵强度,纯以真灵加持肉体战斗,比如各种体术;其二便是以真灵沟通天地元气,将真灵当做媒介,纯以天地元气战斗,比如各种神异的祷文偈语;其三便是同时运用真灵和天地元气战斗,这个就比较常见了,也是五大学院提倡的进修方向。”

    听着卢教习的讲解,许年结合前生经验在心下大略给三种流派按自己的理解做了标注,第一种相当于网游中的战士,第二种是魔法师,第三种便是魔武双修,在双月之下魔武双修是主流,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

    “追本溯源,所有增强真灵的修行方式都大同小异,我们元一书院的修行思路是深入理解神书经典为主,身体锻炼为辅,丹药辅助和真灵灌输最次。至于原因接下来我会细讲。”

    笔尖腾挪,划过纸面的声音沙沙响起,刚才卢教习所讲的经义重点被学子们一一记下,卢教习也略作停顿,在堂中巡视也是指点查缺补漏,给学子们做记录的时间。

    “我们先说最后两种,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式。”

    “丹药辅助,顾名思义便是服用丹药增强真灵,只不过这种方式有所限制,丹药只在开悟境到不惑境这个阶段中有提升效果,且每个境界只能服用一次,多服无用。”

    话音落时卢教习这时踱步到了讲台上面向诸位学子,“对这一种方式可有疑问?若有可直接起身。”

    “先生,这丹药叫什么名字?怎么得到?书院有吗?还有服用丹药能够直接破境吗?”起身提问的是一位身量偏矮的少年。

    “丹药四阶名号与所适用境界同名,分别是开悟丹、志学丹、而立丹与不惑丹;这种丹药可破每境的小阶段,但不可直接破境;这些丹药书院自然是有的,但是每种都炼制不易,至于如何获得,那就需要用学分去换了,开悟丹五个学分、志学丹十个、而立丹二十、不惑丹四十。”

    卢教习的话音刚落下,便引起学子们低低的一片惊呼,丹药所需学分竟然这么多!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灵的修习(下)

    且说堂下众人正在惊叹于换取丹药所需学分之多时,卢教习笑眯眯的又跟上了一句让学子们顿有凉凉之感的话,所谓扎心是也不过如此。

    “先生所言如此,若要是我等积极完成书院任务,参加比赛活动,那凑齐四枚丹药的最短时间大概是多长。”同样的话有人从中看到失败的悲凉,也有人从中看到成功的希望,这次起立提问的是甘露院的少女萧飞燕,她就坐在许年一侧——这个位子是在她无辜目光的注视下一个新人少年支撑不住落荒而逃换来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如果真能做到在完成课业的情况下,又能兼顾赚取学分,那这也就是半年即可完成,最迟的话也就是一年的样子,你们的学长陆青山和晚谕雪都是在进学七个月后便凑齐了四枚丹药。”

    卢教习的目光在萧飞燕衣衫上一角的符文上掠过,随即笑道,“若是甘露院的学子,近水楼台先得月且院中集体攻关的项目较多,若是勤奋点还能提前个一月,那就是最快五个月就能凑齐。”

    “先生,服食丹药提升真灵修为和感悟神书锻炼体质提升可有不同?是否会有副作用,还有若是我等已经由开悟境进入志学境的,服用开悟丹还有效果吗?”

    在听到卢教习关于服食丹药提升修为这一方法的讲述时,许年不禁就想起了前生看过的小说中关于服食丹药只能求快与一时,而贻害与将来成就的小说桥段,故而有此一问。

    “书院所制提升真灵的丹药皆是蕴天地之精华,钟万物之神秀所成,大致原理是将天地间的元气凝聚为人们可接受的真灵,是一种同类物质不同地方的转化,丹药提升与其他三种方式提升并无二致,是一样的,也没有什么副作用。至于你的最后一问——正如丹药名字所言,开悟丹自然是不可以运用于志学境,服食是无用的,但也相当于你省下了五个学分。”卢教习对每个学子的提问都讲述的甚为详细。

    许年听到卢教习此言,也就放下了心来,只要没有副作用,能够加快修炼进度的丹药还是十分有必要去争取的。

    “刚才说的是丹药提升之法,接下来再讲讲这真灵灌注之法,此法比丹药法更为难得,虽然没有次数限制也没有不能破境的限制,但其有五行属性要求,还需要有一个心甘情愿为你付出的高手,也就是说若要达成此法必须有三点齐备:一为灌注者与承受者两人五行属性相合;二灌注者比承受者高一个境界;三灌注者心甘情愿付出,承受者心甘情愿接受。这三点其中有二极其难得,属性相和已然不易,修行出来的真灵又有几人心甘情愿灌注给别人?要知道,灌注之后,灌注者即成废人!因此古往今来,这灌注法甚少现世,几成纸面上的理论。”

    这一段话说的诸位学子虽心向往之,但也只是想想。年轻的学子们并不知道,在有数的那几次完美的真灵灌注记载中,每一次或是局势危难之时,或是境遇悲壮之刻,每一个事例后面都有写不完的震撼人心的故事。

    “说完这两种不可持久的真灵提升方式,我们再来看看这锻体修行之法。”

    讲完了两种小众方法后,卢教习终于开始降提及了最关键的最常用的修行之术,此刻大部分学子书案上再次摆好了空白纸笺,不经先生提醒便做好了记重点的准备。

    卢教习见此微微颔首,此时的课堂已然进入了他的教学节奏。

    “锻体之法乃上古先贤最先发现的提升真灵修为之法,所谓不破不立,压榨身体极限而后求得突破,从而如百炼神兵越锻越强,这一种方法简单直接,但是消耗资源极大,在不如上古时期元气浓郁的今天,若仅以锻体修行,每日三餐当必食凶兽之肉及灵圃果蔬才能抵得上锻体消耗,但时候即便以书院的实力,也不能保证人人有元气充足的食物吃。普通的灵气食物可以用银两买,但高级的就需要用学分换,甚至学分都买不了,堪称有价无市。”

    四条修行之路,三条皆是如此艰难,皆是有长处也有不足,那我们当如何修炼真灵?

    看着学子们疑惑的目光,卢教习返回讲台环视全场,随后一字一句抑扬顿挫的讲道:“人生多艰,无法事事遂心,修行不易,前路漫漫坎坷。吾辈修炼最常用之法便是适才所言的感悟神书法,理解的越深,真灵汇聚的速度就越快,施展出来的威力就越强。”

    “那感悟神书的方法是什么?”有学子迫不及待了。

    “入定静思。”

    卢教习一字一顿说出的同时,在立于讲台覆盖与看板上的白纸上挥笔写下来这开课以来第一句话,或者说是四字短句也可,“排队上前台来,每人领一颗丹药。”

    不待学子们细思这四个字的深层次含义,卢教习的话又传了过来,在一阵桌椅的响动后,一百少年很快便排好了队伍,逐一上台领取。

    秩序井然,队伍进行的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百名少年便领取完毕,此刻尽皆好奇的看着那瓷瓶中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里金色丸药。

    “你们手中所持名为入静丹,兑换价值二学分。”学子们听到手中之物价值两学分时,都盖上塞子将其轻轻放在桌上,连一丝药香都不想让它流失,更加的小心了。

    要知道修习万一门主课并通过考核也就两个学分,这可是相当珍贵了。

    “关于入静,其实并不神秘,我想你们都曾经历过,比方说累了之后的闭目冥思,受伤之后入定修复伤势,如此等等都是入静的一种,可以称之为普通入静或者入静的初级阶段。”

    卢教习站在讲台上“入定静思”四个大字之前,目光逡巡观察着每个学子的听讲状态。

    “今天我们所说的可以提升真灵修为的入静,则是另外一种,你们可以称其为高阶入定,或者深层入静,而进入深层入静并不容易,尤其是第一次更为艰难,在这里我们就需要入静丹的辅助。”

    卢教习讲的认真细致,学子们听得全神贯注,众人都知道接下来是这堂课的重中之重,所有的铺垫都是在为了这如何感悟神书之法做的铺垫。

第一百一十六章 深层次的入静

    “终于到了关键时刻了。”

    所有的学子们心下都做如是想,同时二百双渴求知识的目光都集中在卢教习一人身上。

    无论是沙场征战还是与人比斗,又或者辅助生产与改变地形天气,真灵都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这是施展神通的源泉也是媒介。少年们深知如此,故而皆是专心致志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一点一滴。

    “神书的成文年代已经不可考,神书为何人所做也已经难以查明,这给我们深入的理解神书造成了障碍,而高阶的入定静思则给了我们一丝打破障碍探究其根本的可能。”卢教习清晰且极富韵律感的讲解传来。

    “所谓深层次的入定静思并非是如禅宗佛理一般的不带半点杂念和物我两忘,而是需要我们在心境平和中极力模拟所修神书的语境,与定境内观想神书所言词句,让潜意识设定神书场景,在识海中凭空造物,从而感受神书作者成文时的所思所想,从而体会神书所语的真意。”

    “简而言之,便是通过高阶入静,观想神书语境,做到有如身临其境,从而加深理解。”卢教习在详细的阐述完后,不失时机的做了个小小的总结。

    这些话听在许年的耳中,不禁为双月之下的先贤们想出的办法而拍案叫绝,在不知道神书背景的情况下,通过入静之法凭空想象模拟情景,以求契合神书心境,这个办法很是巧妙。

    “入静时强调的是外物的静与内心的专注,所以入静时最好要挑选一处安静不被人打扰的所在,这也是为什么有许多修行者常常离群索居,生活在深山中的原因。书院中的你们,最好的入静时机是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晚上,或者是有隔音符文雕刻的书院静室。”

    “同时有一件事你们要切切注意,高阶入静之时千万不要被人打扰,因为入静中的神书修行者全部心神投入到模拟环境中,外物只是些微的变化就能够给模拟幻境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若是被人打扰,真灵冲撞散溢之下会给入静者带来可怕的后果。就曾经发生的实例来看,被惊扰了的入静者有些走火入魔伤了筋脉,有的虽身体完好却无法再控制手脚,有的精神受到冲击自此浑浑噩噩,当然最严重的便是死亡。”

    “所以为自身计也是为他人计,你们在进行高阶入定时,切记要选个不被打扰的地方——这一点记在纸上!”说出这句话时卢教习的面容上极其严肃。

    接下来是约莫一百息的安静,这是卢教习给学子们消化理解所讲内容留下的思考时间。

    “现在放下纸笔,看向前方这篇神书,我带领你们进行第一次深层入静。”听到卢教习的话,学子们抬头看向讲台,只见那个看板上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张新纸,而一首简短无名的五言小诗赫然于其上。

    牧童骑黄牛,

    歌声振林樾。

    意欲捕鸣蝉,

    忽然闭口立。

    寥寥数语简单白描却清净脱俗意境绝妙。

    “拿起刚才你们领取的瓷瓶,取出入静丹服下。”不待少年们细细品味这首无名小诗,卢教习的语声便再次响起,学子们也都依言将瓶中那价值两个学分的珍贵丹药服了下去,许年也是如此。

    金黄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清香,甫一放入口中便化作一缕沁人心脾的清流,许年顿觉精神一振感知大增,就连四周纳入双眸中的所见之景也显得格外锐利,就如同将眼前画面由平时的高清画质,陡然提升到二十兆蓝光画质一般。

    “现在立刻闭上双目,做五心朝元之姿,按照我之前说过的方法,收回心神与内,全力观想神书所言内容,模拟神书所表现的环境,感受先贤的意志,试着就此入定,切记凝神与静思二字!”

    卢教习说话之时挥手而出便有一道清光射出直没入笃学讲堂的屋顶,下一刻在噌的一声响动中,有半透明的防护罩缓缓落下,将所有学子笼罩与其中。

    随着清濛濛的光罩落下,少年只觉整个世界骤然一静,所有的声响尽数消失,心头随之宁静的同时,适才的紧张与躁动也被悄然抚平,就这般在入静丹的帮助下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深层入静。

    和场中的其他学子怀着敬畏之心只看到这无名小诗寥寥四十个字不同,在刚才第一眼看到它时,许年就获得了更多的信息,比如这首诗的名字叫做《所见》,比如它是清代清阶之书,比如这首诗的作者是袁枚,是那个堪称华夏历史上生活的最潇洒最成功,享受过大自在意境的两位文人之一,前者是东坡居士苏轼,后者便是他随园主人袁枚。

    这首诗是袁枚四十岁后辞官回乡后郊游时所作,彼时诗人心情惬意舒畅,所见所闻虽微不足道但在他眼中皆是美景,略略数语便将一副动静结合的画面白描在了读者的心中,正是质朴中见真性情的佳作。

    许年已然是有了对这篇神书充足的理解,所以就在他闭上双目的那一刻,山村、碧水、蓝天、黄牛、牧童、鸣蝉……纷沓而至,他的神思飘散即刻便顺利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中。

    卢教习的目光在每个学子的身上逡巡而过,学子们周身微微的真灵波动尽收眼底,观察着他们身上的细微变化。

    此刻已经过了约三十息的时间,堂下少年们身形不动真灵平稳,他们此刻大多已是入静,只有少数几人的身子在微微晃动,一看便知是心有杂念未能成功入静。

    不过在又过了大约三十息后,仅剩的这几人也顺利进入了深层定境。

    毕竟今次卢教习所选用的神书很是简单明了,并无典故,也无许多隐晦与其中;除此之外还有能够静神凝思增强感知的入静丹作为辅助,因此现在的全员顺利入静也在卢教习的意料之中。

    只是若是没了入静丹……

    卢教习的目光在刚才落后的那几个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可就难了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幻境中不同的所见

    眼前所见实乃是心中所想,以眼前所见逆推作者之所想,这就是入静提升神书感悟的根本原理。

    恍惚之间,许年来到了不知何方的野外树林,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有一位老者驻足而立正尧有兴趣的看着这林荫道一头,在那里有个骑在黄牛背上的小牧童正缓缓而来。

    “溜溜的弯哟,哎呀来到放牛山呀哟喂哟放牛哟,山上哟,湾里湾里转哟好光景哟……”

    也不知有什么开心事儿,一串串乡间俚语所成的欢快民歌从小牧童的口中传出,其声清脆且响亮,其词字字可闻犹在耳边,似乎整个树林的枝叶都因此而梭梭震动。

    碧草如茵的山野、葱葱茏茏的树林、顽皮活泼的牧童、老实憨厚的黄牛、清凉舒适的微风、嘹亮婉转的牧歌……

    就在许年也被这闲适惬意的乡间风情所吸引之时,忽然,小牧童的歌声停下来,许年赶忙看去但见那牧童脊背挺直,嘴巴紧闭,两眼凝望着高高的树梢。

    “知了,知了,知了……”

    原来在那高高的树上,有一只蝉儿也在扯开嗓门,自鸣得意地啾啾而歌,正是这歌声把小牧童吸引住了,小牧童是想将蝉儿捉在手中呢!

    “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

    树林中的许年正想前行几步去看看那牧童究竟捉没捉住知了,但却发现自己手足无法动弹,紧接着那首逸趣横生的所见诗从林荫路旁休息的老者口中悠悠传出,一字一句仿佛不仅仅是描绘出这眼前所见之景,更是附着上了老者闲散自在的心境。

    待到吟诵声落下,这方世界仿佛时间静止般就此定格在了老者微笑低吟和牧童伸手捕蝉的画面上。

    整个世界复又变得安静,身处这静止世界的许年心下一片祥和安宁之意。

    果然,

    其名《所见》,所见所思,所思亦所见!

    下一刻,如镜子碎裂的慢放画面,显示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接着就是一块块分崩离析,许年的心神随之便从那幻境中抽离。

    蓦然间睁开双眼,许年惊觉此刻神清气爽,体内真灵似乎也活泼壮大起来。举目四顾,他的同年们还没有一个人醒转回来,依旧是呼吸均匀沉浸在深层入静后的神秘世界中。

    清濛濛的光幕之中,卢教习时刻注意着学子们的情况,在许年醒转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

    卢教习见此下意识的回首看了看书案边上的那可自动倒置的精密沙漏,一百息倒置一次,这才六次倒置就从入静中醒转,也未免太快了吧?

    难道是资质极差只看到了一点点幻境就破了吗?或者是悟性超凡,短短的时间内就尽数领悟到了神书中的意境?若是前者便殊为可叹,若是后者那就是让人震惊了,除非这名叫许年的学子曾经见到过类似的场景,如果真是如此那也未免太过于巧合。

    想这么多假设无济于事,不如等会儿直接问询。

    卢教习停了猜测走到许年的身旁,挥手止住了欲要行礼的少年,心下已然有了计较。

    清晨的时光如此宝贵,树林中的飞鸟呼朋引伴振翅而出,大山里的小兽细细碎碎小心觅食。在书院的各个讲堂内都有学子们身影,或是独自静思,或是结伴温习,或是聚众听讲。

    四大讲堂中的笃学讲堂中也是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流逝,在或是遗憾怅然、或是心有不甘、又或是喜有所得的表情中,少年们渐渐都从入静中醒转,对于适才幻境发生的事情他们皆是感到新奇非常。

    “噌……”

    在沙漏轮转了六十次后,随着一声悠远的钟磬声响起,卢教习略显疲惫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好了,睁开双眼,回过神来!”全神贯注的照看一百名新手学子入静,对卢教习而言也是件劳神之事。

    “入静完毕,你们可有所得?”

    卢教习手指在额头一点,不知用的何种妙法,精神随之便是振奋起来,接着他抬手向前排的一个学子指去,“唔,你来说说?”

    “我?是我吗?”那被点名的学子站起了身。

    “不错,是你,你是叫做程子贞的吧,来,刚从入静中出来,谈谈感受。”

    “谢、谢先生,是我,我说……”看到自己被教习记下了名字,这位名叫程子贞的少年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适才闭上双眼后,只觉眼前漆黑心神下沉,但随之便有清气茫茫而出……接着有树林、牧童、黄牛,对了耳边还有朦胧的牧歌……”

    在他的入静中没有那个老者,牧童的歌声也是不清楚的……对比自己的入静,许年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陈善,你再来说说。”卢教习再次点名。

    “回先生,弟子只觉一片朦胧中有牧童缓缓而来……”这个名叫陈善的同年所见的更少。

    “钱闵……”

    “弟子与幻境中得见牧童高歌随后噤声而捕蝉……”

    “弟子觉得时间不够,才看到了一点就醒转了回来……”

    ……

    每个人对这幻境的探索度皆有不同,好像还就属自己看到了结果,这就代表着自己对这篇神书的感悟度达到完美吗?许年正思考着的时候,忽然卢教习的声音传来。

    “许年,你也来说说。”卢教习点到了他的名字。

    “是,先生。”

    许年应声起身,“弟子入静之后,置身于山野林间,先见一老者与林荫道旁歇息,随后见一牧童骑在牛背高唱牧歌缓缓行入林中,牧童闻得蝉鸣声,闭口不歌,伸手欲取蝉,就在此时那道旁歇息的老者长吟这首无名诗,吟诵落下时所见之景定格,紧接着便是幻境崩裂回神与外。”

    “嗯?”卢教习闻言便是面容一喜,急急一连串问题抛出,“牧童其歌为何?那老者面容可曾看清?牧童最后是否取了那蝉?”

    “牧童之歌,隐约为乡间放牛小调,老者的面容并未看清,牧童是否取了蝉弟子也不知晓,因为最后的幻境之中弟子无法动弹,只可目视耳闻。”

    “哦……”

    卢教习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期望太过了,但依旧是点头肯定道,“你的入静已经几近于完美,对这无名神书的感悟也极深,只是还差一步,若是能做到在幻境中行动自如那么就是彻底领悟了这篇神书。”

    刚才十余人回答了感受,而只有许年的回答被卢教习点评,堂中学子们不难发现,自己这一届的榜首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少年们看过来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钦佩之意,其中来自萧飞燕的目光中,那钦佩爱慕之情尤甚。

第一百一十八章 威胁、以及来自他人的调查

    修行之人,离群索居与山川河流之间数十年而不移步,盖因这些地方人迹罕至灵气充裕,但有得必有失,神书所语常常为世间百态入世意味极其浓郁,因此如何以身处出世之地修入世之心,就成为了修行之人亟待解决的问题。

    经过无数先辈的研究归纳总结,终于在最后推广并逐步完善了这套深层入静之法,既然此生有涯无法远足,那就与识海中模拟出神书所言意境。

    而对神书意境领悟程度的标准便是以是否能构建完整所悟神书世界为基础,以是否能听清神书中人物所言为第二阶,以是否可以见到神书撰写者为第三阶,最终阶便是在完整推演完毕神书世界并能在其中行动自如。

    此刻在卢教习的评判中,许年正是处于见到神书撰写者的第三阶,第一次深层入静就能达到着般地步,不得不让人感到震惊与钦佩。

    ……

    “赫连,你的脸怎么回事?”

    午时将至,卢教习所授这的一堂大课在悠悠钟声中结束,许年简单收拾起笔墨便来到草原少年身边,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不小心自己摔的。”草原少年的眼光的有些躲闪。

    “当真?”许年追问。

    “真的。”

    草原少年的语声这次回答难得的没有断续,而且是直直的看着许年的双眼,好似要显示出坚定及肯定的意思。但这看在许年的眼中只不过是在掩盖罢了,这种眼神许年曾在那些不说实话的学生身上看到过许多次。

    “好吧,若是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讲。”拍拍草原少年的肩膀,许年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既然你不愿说,那我就去自己查。他在心下如是道

    “那、那是自然。”在许年回身后,草原少年的双眸中闪过一缕感动且无奈的眼神——许兄,对方可是代表着持律院呐,我何必又将你拉进这泥潭中呢。

    ……

    金乌东升西落,双月再次凌空,皎皎如银纱、红濛如醉雾,混合着夜色的深邃如往常一样降临的到了九秦山。

    上次的地震事件过后,才堪堪四五天时间,那些破损和倒塌的建筑便都被修复的完好如初,其中也包括那坏掉的四五座静室。

    今天的书院静室区几乎全部满员,其中除了少部分的高年级学子,绝大部分都是雍熙三年新晋学子申请的,在今天学习了深层入静后,触摸到了那曾奇妙神异的大门的少年们几乎全都迫不及待的前来尝试。

    许年申请的较早,选的是一件靠近崖壁的静室,周遭便是树林山石,很是清幽。

    室内墙壁和门窗上都有静音符文,关上门窗轻按书案上的机括,那好似上古文字的符文便闪烁起朦胧的流光,整个小天地便即刻进入那万籁俱寂之境,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身处静室中的许年并没有如他的同年一般入静,在他的面前是那厚厚的半尺卷宗,这份上次金教谕交给自己的卷宗他已经看过了好多遍,关于黑衣人、关于红伞夫人、关于那疑似小道姑的萦望……

    在金教谕的指点下,许年将那点点线索连成线织成网,所有的目标都指向一个隐藏双月大陆四大强国身后的神秘宗门。

    关于这个宗门金教谕也是最近两年才注意到,仅仅浮出水面的事件有推波助澜挑动金帐王庭攻宋的,也有帮助东海联盟平定海盗的,线索太少、样本不多,并不足以推定其目的;其行走于大陆上的成员有曾经作恶多端的江洋大盗,也有隐居深山的高人隐士,也不足以显露其全部实力。书院对于这个宗门的态度是继续观察。

    但是就显露出的这冰山一角,比如红伞夫人,书院对其的记载便是宋阶天赋,知命高阶修为,能以宋阶天赋破境进入知命,这已经足见其大毅力,要知道宋阶对应的是不惑,不惑境向上修行的难度是几何级数倍增。这是已经可以比肩书院教习的修为了。

    每次看到这里,许年都有深深的无力感——自己距离知命不知还有几个春秋啊!

    合拢卷宗,细心抚平弯曲磨损的折角,许年打算明天就把卷宗还回去,时机不到此刻下山也无法撼动那神秘宗门,只能等自己学成之后再做计较。

    前生所闻虽有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等语,但也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之句,自己这个小人物终有一天会让那毁了自己安静生活的神秘宗门付出代价!

    起身正欲按下书案上的机括,却忽听静室外传来一阵喧哗。

    “你就是那北边来的蛮子么?”

    “听说你很厉害啊!上次竞武场可赢了不少呐!”

    “别以为和那个姓许的小子走的近,就无法无天藐视学长!”

    “陆兄虽然碍于竞武邀约不能动那小子,但教训教训你还是很简单的,哈哈!”

    “撞倒同门致人受伤,你挨上两拳不冤吧?被罚挑水三天的滋味怎么样?这还是持律院轻点的惩罚!”

    “昨天的事只是个教训,怎么样,这次说不说?”

    “那个姓许的小子是什么天赋功法?有什么来头?和青龙城的马将军有什么关系?还有……那小子和甘露院的萧姑娘是怎么回事?若是不说,定然还叫你好看!”

    “许、许兄的事情我不知道。”

    “还敢嘴硬!”

    “赵兄莫急,现在打他徒留把柄,还不如明天再设个局……哈哈!”

    “不错,刘兄说的对。”

    ……

    四个声音,一个是赫连十九,其余三人中有一个是那天陆甲身边的学子刘青,这三人当是陆甲的人且都和持律院有关。赫连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难道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吗,但这句句都在问着自己的底细,明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啊,赫连只是受牵连罢了!

    这些人怎么还在纠缠着自己不放,前面的那些信息只要有心搜集都能查出来,为什么还要再问?尤其是这些人为什么还要问自己和萧飞燕的关系?

    “你、你们不要逼我。”

    “刘兄,你看这个蛮子在说什么?不要逼我?哈哈,逼你又怎么了?”

    不待细想其中究竟,听到静室外的冲突似要升级,许年直接推开门大喝一声道:

    “刘青,你们几个要打听我的底细,怎么不敢直接来问我!欺负我朋友算什么!还有那陆甲呢?莫非是不服书院竞武要约么!快与我到先生面前说个究竟!或者再来几场竞武?”

    许年踏出房门,几步便来到了林中草原少年身前,将其护在身后。

    而在他的面前,刘青三人皆是一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乎意料的原因

    “许年!你、你怎么在这?”

    说话的是刘青,他的脸上颇有些惊惧之意,那日竞武场中许年最后击败陆甲的样子还是给他带来很深的印象,这个以陆甲为核心的小团体中,修为最精深的便是陆甲,陆甲都被击败了,他刘青自认也是打不过许年的。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要不是今天我在静室修行,还发现不了你们欺负我朋友,还发现不了有人在打听我的底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年所领悟的七首诗其中有侧重于攻击的、有长于感知的还有利于回复的,这些时日以来他根据所学理论知识逐步尝试将其融会贯通,此时已然略有小成,七篇神书各有所长各有侧重,融为一体后不是简单相加,举手投足流露出的威势远超同阶,加上此刻许年是含怒而至,一时之间气势极其惊人。

    “这……”

    大约是因为这莫名的威压,刘青面对许年的喝问不觉间便有些嗫嚅。

    “刘兄何必怕他!”

    在刘青身边的是一个许年未曾见过的便装高年级生,因其并未身着书院制式服饰,所以也看不出归属何系,但从那衣饰华贵用料考究的便装可知其并不简单,许年淡淡的威压对便装书生并没有作用,在安抚了刘青之后,他满是不屑的接着言道,“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就直接对你明说,以后离萧姑娘远点!”

    “对对,赵兄说的是,许年你以后离萧姑娘远点,还有回去以后多照照镜子仔细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样,那不是你攀附的起的!”许是发觉自己竟然在个新生面前有了退缩之心,急着要拾回面子,掩饰心中那一丝惧意的刘青连忙紧跟着说了句狠话。

    “萧姑娘?”许年听闻这两人说的话不由得便是一怔,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是萧飞燕的倾慕者前来寻衅么?

    “这事很简单,也和陆甲没什么关系,你只要记住以后不得与萧姑娘来往就行,萧姑娘可是我们……哼,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来自边地的穷小子而已,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这满含蔑视的话来自另外一个同样身着华贵便装的高年级生,他的话虽然没有明说是何人指使,但也直接验证了许年的猜测。

    “许年,你好自为之罢,我们走!”

    最开始出声的那位便服书生撂下一句警醒的狠话,带着刘青几个回身便走。经过最近的打听这便服书生也知道,许年这些时日受到众多先生的关注,他虽不惧和许年发生正面冲突,但他心下明白此时产生冲突只能给自己和自己身后的主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又不是那莽撞的陆甲,这无益有患的事情还是能避则避。

    回味着这几人口中的话,思考着自己的处境,许年也并未上前追赶追问,这倒不是怕了,和便服书生的想法差不多,现在争斗起来不过是徒留把柄于事无补。

    良久之后,许年转身对赫连十九道:“赫连兄,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这些人明明就是来找我麻烦的,再者说了,我那些事也没什么不可言之处,直接告诉他们也没什么。”

    “我只、只想着不要给你添麻烦,从入试元一至今你维护我的够多了,我也想能帮到你,而且这些人都是持律院的,被他们揪住了错处,也是我的不对……”

    草原少年闷声而答的话语质朴而真诚,这让许年颇有些动容,自己曾经所做都是些理所当然之事,不曾想看在草原少年眼中却是处处对他的维护。

    “那些并不只是维护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好了,这事不提也罢。”

    许年忽而又正色道,“赫连,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要瞒着,殊不知一个好汉三个帮,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应对要来的容易些。”

    “嗯……好。”草原少年挠了挠头,咧嘴一笑,不曾想却是牵扯了到脸上的青肿,那痛且龇牙的样子很是滑稽。

    “唔,说起来,你也是要来静室静思入定的吗?”

    岔过这个话题,看到旁边有个半掩着们的静室和赫连十九背后的书箧,这一副准备打持久战的样子让许年心生好奇的问道。

    “不、不错,今天白日里在讲堂中我入静时只看到了牧童和黄牛,其余都是朦朦胧胧,现在我打算再试试,卢、卢教习不是也说了,越早巩固深层入静的能力,以后掌握的就会越好。我虽然是唐阶天赋,但脑子比你笨,理解能力也差,当然要多试几次,我打算明天开课之前都在这入静修行……”

    提起修行之事,赫连十九就话多了起来,这些时日的相处让许年知道这来自曾经赫连部的少年木讷的面容下,一直都有着为赫连部复仇的心,而修行、努力的修行、忘我的修行,才能让他稍减部族被灭之痛,达到知命境以上才是他复仇路上的起始之基,因为金帐大萨满的嫡传弟子都是知命境,若连其散步在金帐中保护拓跋大汗的弟子都打不过,又何谈取拓跋氏的首级呢?

    在某种程度上,许年和赫连十九是一类人,两人进入书院的初衷都是为了复仇,前者是为了亲人爱人,后者是为了整个部族,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两人能够惺惺相惜成为好友的原因。

    “你是说,今天的那首无名诗么?这个我有心得,你可以问我啊,要知道连卢教习都说了我进入了深层入静的第三环节,仅差一步就可以完美悟透,指点你在入静第一阶段门槛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许年拍了拍赫连十九的后背畅然而笑,一改刚才的阴霾,半开玩笑的道,“唔,这样我的那间静室时间也快到了,我这就去退掉,用你的静室,我给你说说这首无名诗的关窍,等会儿也能给你护法……呃……你不会怪我蹭你的静室吧?”

    “这、这哪儿会,这怎么会……上次因为你的竞武我赢了好些银子,要分给你你还不要……静室哪能叫事……”

    赫连十九闻声连连摆手,随后便很是欣喜,“更何况,有你指点定然比我在静室自己琢磨要好得多。”

    “哈哈,那就这样定了,今天就占你这土豪的便宜了。”

    “土豪?什么是土豪?”

    “土豪么,就是……”

    夜风清凉,枝叶梭梭,两个相同身世的少年把臂而行,言谈带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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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经典必背在异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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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言律令、法旨道谕,子曰诗云、之乎者也,煌煌天威、言出法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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