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 “进出”
城外跨江大桥。
六车道的宽阔桥面,映照在西斜的阳光中,时间已经快到傍晚了。
时速30km,60km,90km,120km,紧急停车带,还有隔着围栏的非机动车专用带,被橘红的夕阳,蒙上了一层昏黄。
“测速探头全程监控”,“距离清云市20KM。”
路上车辆不算多,也不说上少,无论驾驶在哪一条车道上,都可以开得很顺畅。
除非有急事要赶在天黑前进城,否则一辆家庭小轿车,完全能在晚饭前半个小时前,赶到市区内。
“夕阳……无限好,只是……嗯嗯,只是近黄昏。”
“再来一遍,能顺畅地背出来,为什么要绊绊磕磕?!”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啧,这孩子。”
“看看这大江上的美景,你就没点感触?!”
“富有感情地背出来!背得这么干干巴巴的,一看就知道是满脑子想着玩!”
“我说老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哪里能欣赏什么夕阳,朝阳。”
“那就是只想着玩手机,看电脑!全是你带的好头!”
“你那么较真干什么,我不是给她下了,那老师要的什么诗词朗诵APP吗?你没让她碰电脑?”
“哪有?桌面上只有你那什么斗地主,象棋。”
“被你卸载了……妈妈。”
“我有吗?你怎么不拦着我?”
“我说了,你说是我弄的游戏……”
“嘿嘿嘿,这下怪不了我了吧。”
“笑什么!开车看前边!”
“这路上哪有……”
大大咧咧地张望着车前不短的空地,爸爸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到了左后视镜上。
“轧——”
脚下轻踩刹车,开车的爸爸,才发觉后车早就打开了转向灯,已经等待着要超车了。
小轿车赶忙减速从五车道上让开,后面的越野很顺利地完成超车,然后一个变道,加速驶入较为空旷的快车道上。
前车开得很快却十分稳当,一辆白色的摩托车,一动不动地悬挂在越野车后车窗上。
“干嘛让人超过去?”妈妈有不满,仔细看她的眉眼,竟然和荟太狼略略地相似,只不过多了几分干练少了几分青涩。
“看样子有什么急事。”
看着加速离开的黑色越野,爸爸一面提起车速,一面轻轻摇头。
“怎么了?”见丈夫神色有些感慨,妻子问道。
“那是彗星摩托车,很贵的。”
“嗯,白色限定KEL款,好几十万呐。”
“你管它多么贵,你有吗?你买的起吗?光认识有什么用?”
“我朋友不是有一辆嘛,眼馋一下都不行?”
“眼馋还不多挣?!公司评职称有把握没?年终奖能拿多少?光在这流口水就能流出来一辆?”
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回过头看向路面,爸爸只好老实地开车,不敢在说什么。
“别跟爸爸一样学懒不上进,你得比他努力,有本事的人将来才能想干什么干什么。”
见爸爸老实地回过头开车,妈妈把话头拉到了女儿身上。
“待会到了小姨家里,和你姐姐荟太狼好好聊聊,学学人家,看看她的笔记,到了标准考试的时候,也考上个‘双国标’大学。”
“她不是旧课本……”
“学习不分新旧……”
那边家庭琐事不断,这里也在忧虑万分。
驾驶着越野车,秃鹫踩着油门的脚,和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
一枚小小的U盘,正藏在摩托车上,最天衣无缝,任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染着鲜血的情报,已经被内线情报人员,转成数据储存进了移动硬盘中。
秃鹫现在的处境十分不妙,因为与他交接的情报员,在碰头后不到一天时间,就从组织眼中离奇消失,再也联系不上了。
你现在非常危险,必须马上找到海燕,把情报移交给他——在上次联络中,金雕是如此的说道。
那白鸽……电话的另一头陷入了沉寂。
回想起电话中死一般的寂静,秃鹫内心中的焦急,烧得更高了。
位于口罩上方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我必须快点和外线的人员会面,白鸽恐怕……
一想到内线情报员最有可能的下落,以及下一个很可能是自己,秃鹫踩着油门的脚,又踏下去几分。
油门再度加油,发动机连带轮胎,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大,挡位自动突破到最高,飞驰在路上的越野车,又快上了不少。
秃鹫,有些过于焦急了。
不知不觉中,车速悄然突破了130KM,然而心急如焚的秃鹫,一心只想在被敌人盯上之前,找到清云市“茶馆”的负责人海燕,全然没发觉头顶的监控探头,拍下了超速的全过程。
另一边在城外撤离路上,不幸被抓到的白鸽。
和秃鹫那城外便捷的车况不同,市区另一侧的公路正值晚高峰,车辆堵得水泄不通。
“救命……呃。”
被人从背后一肘击中,开口呼救的白鸽,眼前顿时一黑,身体滑落倒在座位上。
“?”“?”
左侧正在白车上等待的两女,不明所以地看向同样堵在路上的黑色面包车。
前车窗降下,一名带着墨镜遮住双眼的司机,掏出了一片盾牌状的东西。
被副驾驶上的好友遮住了视线,开车的女生并没有看见司机手中的肩章,只看见了是个带墨镜的男人,顿时大喊了一声。
“你们干什么?我要报……”
密友阻拦她的手还没拦在胸前,一颗子弹,从面包车副驾驶位上电射而出。
“啪!叮!”
仪表盘上装饰用的水晶瓶,炸成无数粒圆滚的晶粒,在车内四处飞溅。
“啊……唔。”
戴眼镜的女生反应迅速,一手堵住好朋友尖叫的嘴,一手快速摇起车窗,将两车的视线隔开。
“呼……”手腕这辈子没这么累过,副驾驶上的女生见没了动静,才流露出一丝害怕的情绪。
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你没事吧?”
“我的车,你拦我干什么?”
“你……那些人有枪!”
“不就是个弹弓,最多是把气枪,吓唬谁啊?”
“你好好看看前车玻璃上,那是什么!?”
一枚弹头,正卡在玻璃间。
“哎呀我看见了,这是颗弹丸,我下车找他们理论。”
“那我腿上的是什么?”
被青狮甩进车里的弹壳,正躺在女司机闺蜜的腿上,底部焦黑的痕迹清晰可见。
“哎!”试图拿起来看看,开车的女生却被烫了一下。
“子弹击发后,弹壳很烫手。”“你怎么不早说?”接过闺蜜的手帕,女生埋怨道。
“这是常识。”“那我怎么……”戴眼镜的女生终于忍不住了,瞪了她一眼。
“你没看见我可看见了,那车上的不是什么匪徒,是安全部门的人!”
“那他们也不能违法……”刚要委屈地抱怨的女生,闻到了一股略带温度的硝烟气味,它从鼻尖一路冲击到脚尖。
“呜唔……我……”“别哭别哭,我们先回家。”
“你们……真是胆大妄为。”
“哦,你闻到了?”
“光天化日,朝公民开枪。”
“公民?那只是没有变成敌人的人。”
“你是第一次接触我们吗?首领对我们讲的话,在你们那应该很……出名啊。”想了一下,押着白鸽的赤狐,继续说道。
“为族群铲除一切敌人,无论是谁,哪怕是他自己。”
“那我是吗?我与族群为敌了吗?”
“那就是他考虑的事情了,我们需要的是命令和目标。”
“所以这是他的族群?”
“姑娘,我很佩服你,到了我们手里你还在试图反击。”
见白鸽不说话,青狮继续说道:“你的今天运气挺好,落到了我们组手里,而不是那些人手里,他们可不计较什么猥琐下流的手段。”
“你什么意思?”
眼神明明冷得要凝固出冰,明明隔着后视镜,青狮却看到了一团火,要烧死他的火。
青狮泰然自若,张望起前面长长的车龙:“不用这么看着我,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我没用过也不屑用。”
“队长,我看她真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要我给讲明白吗?”“随你,反正堵车无聊,讲好讲明白。”
随意地一摆手,青狮让灰鼬代替自己,给白鸽讲个明白。
“我说小姐,你对我们的印象,是不是只有他们教给你的‘活的只有叛徒,死的只有战士’?”
白鸽的眼神,依旧冰冷。
“好,你不回答也无妨,其它组里确实只有叛徒能走出去。”
“可我们组只有尸体能出去。”
“对,就是那个最臭名昭著的。”
“换句话说,你会如愿以偿的。”
“当然,你的待遇可能会不太一样。”
“我们没对付过敌方女性特工,不代表我们不会。”
“你会很光荣。”
“有一个例子,你想听吗?”
“捂耳朵是没用的,你应该听说过的。”
“我在一个男情报员面前,把他的好友兼战友……当然他不是狼……手术台上……挣扎得很厉害……一颗刚摘除的心脏,非常美味,十分新鲜。”
“他疯了,我也得到了情报,他们两个的关系,足够说明一切。”
平静地说完了丧失伦理的血腥场面,青狮在后视镜中,对着白鸽笑了笑。
露八齿,在常人脸上是标致的微笑。
那两颗长到几乎被下嘴唇盖住牙尖的獠牙,还有青狮脸上的微笑。
映在白鸽瞳孔中,她的身体本能地恐惧了起来。
也不知是车辆慢慢移动,还是神经紧绷的缘故,被压在座位上的白鸽,有些发抖。
“看来你意识到了将要面对什么,但是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变成炉子的肉末。”
“我有个想法。”
“不在这堵了,去高松路。”
“是,队长。”
打开车灯,司机一转方向盘,朝着灯光稀疏的小路上,飞驰而去。
“我说话算数,你会的。”
一路上青狮不断地向白鸽保证,保证她不会遭受什么酷刑,因为受不了刑罚而违心地做了叛徒。
“怕就怕吧,我是你我也会害怕。”
回应青狮的,只有白鸽不屑的神情。
虽然她那被车外路灯的光线,一下一下掠过的脸庞,有些青白。
“这不是你意志不坚定的表现,只是生物的本能而已。”
很多即将受刑的人,能克制住意识,但身体自行分泌的激素,不会随人愿。
“别动!”赤狐毫不留情,一脚踏住了白鸽的脚。
“我看你是搞不清楚情况,一个两米高的大汉,被我徒手掐死,你左右也不过一百斤的力气。”
“停!我去搞点东西,你们在这等着。”
双手被手铐死死地钳住,一挣扎便铐得越紧,唯一能活动的左脚,也被赤狐踩在了脚下。
“哼。”感受到脚下的活动,赤狐冷笑了一声。
无论白鸽怎么挣扎,那踩在脚关节上的靴子,仿佛定在那里一样,分毫未动。
好像要打击白鸽一样,赤狐甚至主动抬起了几分。
“公干。”
上去阻拦的保安,立马老实地呆在原地。
不止是因为青狮出示了证件,还因为他手里拎着的手枪。
“谁是车间主任?”
嘹亮的喊声,把工厂内正在吃饭的员工,震住了。
有人指了指,一人正要从侧门离开。
“回来!”
“你要干什么?你是谁?!”
被青狮抓住,车间主任慌乱地问道。
“你们这是药厂对吧?”
“是,你想做什么。”
给他看了看手头上的证件,青狮开门见山:“你们这有没有康复新溶液?”
“有有有,药用养殖基地,送到我们这加工……”
“你拿了什么?”
察觉到后座上多了什么,白鸽眼神狰狞地逼问青狮,神色要吃了车上四人一样。
“你说后备箱里的?”
“一个箱子,装满了药材。”
白鸽有不好的预感。
过了高松路,就是繁华的市区,她知道高松路上有什么。
按城市规划,那里的工厂需要外迁到郊外,原址也就变成了一片荒凉的野地,除了几个待拆的厂房,什么也没有。
附加的居民小区,却不在拆迁计划中。
“你们干什么?!”
“今天晚上,你是第二个来拦我的人。”
被赤狐单手拎起来,看门的大爷顿时没了脾气。
“跟我来,没你什么事。”
被青狮四人押到了厂房中,抓着白鸽的灰鼬,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比赤狐小。
“呃!”
一路上被灰鼬提着走,早已酸软的脚尖,难以支撑身体。
狠狠地摔倒在地面上,白鸽扑起一阵尘土,厂房连地板都拆除了。
“赤狐,你去找具尸体……呸!自来水管。”
“!”白鸽猛地抬起来头,幼年时看过的谍战剧,突然闯入她的脑海。
然而即便她想到了,那放下盒子的两人,一步不停地来到厂房中间的蓄水沟,一左一右打开了沟上的格栏。
只看了盒子一眼,白鸽便闭上了双眼,她知道青狮要干什么了。
“五十块一斤,一只重一克,这五百只大蠊,要和你呆在这呆上几天。”
一人多高的积水池,可不是这种只会扑闪几下翅膀,笨重的蟑螂,能随随便便飞出来的。
没有人上前催促白鸽,在场的三个人转过身,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
和消灭敌人相比,实在是没什么事,能激起嗜血成性的青狮四人
将手背到身后一伸,青狮冷漠的声音催促道:“拿来吧。”
一套有些凌乱但整洁的衣物。
随手用外套把贴身衣服一包,青狮将它甩给灰鼬:“烧了,鞋子就不必了。”
后半句是对白鸽说的,现在她站在积水池里。
“噌!”打火机一点,灰鼬看也不看,直接点燃了白鸽的衣物。
“咔。”隔栏被老远地踢上一脚,两名手下开始倾倒。
“把水管扔进去,药用蟑螂可比野生的干净不少,另外现在的卫生条件比以前好太多,抓不到野生老鼠。”
隔着栏格密密的眼,看了一眼低头的白鸽,青狮把插销一脚踢上锁扣。
“外面的那个老头,我会让他滚回家,这三天你要是想早点结束,用管道里的撬棍打开隔栏,叫我来直接了结你。”
赤狐把手中的水管,甩进池子里。
“赤狐你留着,不准任何人进来,也不准看她一眼,碰她一下包括你。”青狮点起了一根烟,他忍了一路。
“有问题直接开枪就地火化。”“是。”烟圈后的赤狐,点头。
“最后一件事,我必须让你死的明白,你在内线的代号叫白鸽,昨天与你交接的是秃鹫。”
蜷缩在角落里的白鸽,猛然抬起了头,夹着泪光的眼睛几乎睁裂眼眶。
“你们的行动我一清二楚。”
此刻白鸽终于掩饰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原因不是那腿部恶心攀爬而上的触感。
“话语也许会欺骗人,但是行动不会。”
“你们……休想得逞!”
面对白鸽的威胁和诅咒,青狮淡然地接受,甚至脸上微笑的弧度越发欣喜。
仿佛盘点最满意的杰作,青狮讲出了一个个代号,有些白鸽没听过。
青狮百般羞辱,百般折磨的手法,白鸽闻所未闻。
“我打断了他的双腿,扔进了尸体堆里,他很坚强地活了三天,但是最好的精神医生也救不了他,我就放了他,希望你能打破他的记录。”
“我们走。”把烟头扔进积水池里,青狮率先离开。
“打个赌,十分钟……”“二十……”
秃鹫有危险,是谁泄露了交接的情报?我不能暴露他的行踪,我必须马上找到他。
甩掉身上的虫子,白鸽一脚踩死七八只蟑螂,来到管道旁。
“……”
白皙的手指只顿了一下,便毅然决然地抓上了撬棍。
不用看监控画面,青狮也知道白鸽,摇摇晃晃地爬出了池子。
“不要怀疑一个真正忠诚的人。”
“哟,你们这是?”门卫室的门,被人推开。
“你怎么还在这?”
眼里择人而噬的凶光毕露,负责赶走他的赤狐,死死地盯着他。
眼睛似有似无地瞥到了监控,门卫下意识:“这是……哼。”
不等他说完靠得最近的组员,直接打断了他,强劲的力道顺着和拳头接触的脸颊,一路传导到脖子上。
“呵呸!”给了一拳还觉得不够,组员白鳄又啐上去一口。
李组的行动队,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在别的组眼中显得有些大逆不道,但是行动队全员奉为圭臬,李组组长极为倚重自傲的一点。
他们很敬佩,从自己手里躺着出去的人,甚至视作榜样,不允许有一丝别的情感掺杂。
看着踉踉跄跄的白鸽,从车间角落找一块脏兮兮的防尘网,颤颤巍巍地裹住身体,青狮扔掉了手中的香烟。
“走,送她上路。”
分钟只走了两下。
猩红的舌头舔舔獠牙,灰鼬从嗓子眼里,飘出两个字:“佩服。”
白鳄点头,他也没赢。
“……”白鸽没有开口,一言不发地看着空地上,闪烁的绿光,任由他们围住自己。
“一个赤身露体的人,到了哪里都会暴露行踪,说明你有把握在白天前,找到茶馆寻求帮助。”
白鸽依旧没有开口,裹裹因风吹起的防尘网,连头发上的蟑螂也没管。
“别误会,臭虫再怎么爬,爬到哪里,你也还是你。”
“说实话,你简直就像是被故意暴露出来的,放出来让我咬饵。”
从怀里郑重地取出一把手枪,青狮押上一颗别样的子弹。
“但是你来主动赴死,证明了你们的行动,的的确确没有假的成分。”
“只不过……”
青狮说出了一个名字,一个代号。
“他逃不掉的。”
同时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了目标。
“那个秃鹫根本没有离开,他还在清云市,而你不过是想引我们离山的诱饵。”
白鸽咬起了牙,一声凄厉的呐喊,带着无穷无尽的愤怒!
哪怕人格被无耻地羞辱,也未曾如此愤恨!
“叛徒!”
青狮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潜伏 动静
狼族,首都。
夜色中亮着柔和的灯光,一幢高大酒店的外围灯,勾勒出建筑方正的轮廓。
两道身影,出现在酒店外,宽阔的草坪上。
仿灯笼式的小路灯,照亮脚下的小径。
一顶灰色的圆帽,一身灰色的西装,一张略显富态的脸,还有那时常浮现在八字胡下,标志性,和蔼的微笑。
打扮得体,举止妥帖,身着侧面纹金,正面绣银的服务生,恭敬地提着公文包。
客气地在身后引导的服务生,一言道出了来者的身份:“李老板,您请。”
呵呵一笑,李富山组长也伸手道:“请。”
两人脚下看着稳重缓慢,酒店的大门却在眨眼间,越张望越近。
看着年纪比服务生成熟的李组长,步伐竟然比身后的年轻人,还要快上几分。
李富山已经不算矮了,高大年轻的服务生,比他还要高出一头,身体也明显比人到中年,圆润的李富山更精练。
这是为什么?明明体态比自己宽上不少,可……服务生脚下不甘地迈开大跨步,手上的公文包也提到了胸前。
立刻察觉到服务生的动作,个子不高富态的李富山,并没有开口说话,抬头看向高大年轻人,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快步走出不小草坪的两人,来到了酒店门前的空地上。
一副禁止使用的红色标志,正挂在自动门上。
看来总部尚未完全迁来,不然不可能连大门都安装好,看来组织……
脑后适时地响起服务生的跑步声,李富山主动让出了空间,让身后跑过去的服务生加速越过去。
快步走上前,一把推开酒店的大门,服务生脸上疲惫的窘态,几乎掩盖不住。
“你先不要着急,我们可以先在这休息一下,啊,呵呵呵。”
从怀中摸出打火机和香烟盒,李组长点起了一根香烟。
一缕青紫色的烟雾,从服务生额头上的汗珠前,悄然消散。
“您……好吧,我认输。”
见李组长熟练地打开,又轻快地关上银白色的香烟盒,擦起打火机的火苗,一旁的服务生,只得坦然地拿出手帕,收拾仪表。
不成想,李富山点燃了手中的香烟,却没有把打火机收回怀里。
右手将香烟送进嘴中,左手握着那只打火机,面向服务生缓缓地摊开手心。
吸上一口香烟解决烟瘾,李富山笑容满面,说道:“小伙子,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李组长您这是?”正在擦拭汗珠的服务生,一听李富山要同自己打赌,不解地停下了右手。
“对,赌注是我手中的这枚打火机,你赢了它就归你了,你输了什么也不用给我。”
看着李富山手中的打火机,服务生不知所措:“啊这……”
“呵呵呵,不要看这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打火机,实际意义只有点烟的作用,但它却是从某个人手中,亲手奖赏给我的。”
“谁?”“首领。”李富山吐出了两个字眼。
骄傲的手指指向打火机上,果真有一枚小小的狼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双眼。
一听是灰太狼奖赏给李富山的,服务生急忙推辞道:“这……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要。”
“呵,不要急于拒绝。”
看着连忙摆手的服务生,李富山颠颠手中的火机,脸上的笑容依旧柔和。
“毕竟,我还没有说明赌题是什么,你也无法确定自己一定会从我的手中,赢得它。”
“那您的题目是?”
“我来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诚实地回答我。”
“您请讲。”不自觉地挺直脊背,服务生正色,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姿态,本就笔挺。
在门前的平台上走了几步,李组长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香烟,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烟雾。
“我赌的是,今天晚上,我是最后一个到这里来的组长,也就是说,你今天最后接待的人是我。”
仿佛在讲述一个发生眼前的事实一般,李组长的声音笃定,感情自信没有一丝动摇,就连服务生都被感染了。
但是服务生却摇起了头:“您不是最后一个,赵组的组长,还没来酒店。”
“哦?这么说,是我赌错了?”脸上的笑容一顿,李富山的眼神,悄然变化了两次。
丝毫没有察觉眼前的李富山,眼神锐利了一霎那,服务生只觉得脸上一紧,便继续说道:“对,您确实不是今晚最后一位组长。”
“好,那它就归你。”
又吸了一口香烟,李富山脸色自然亲和地,将左手中的打火机,交给了双手郑重接过的服务生。
接过灰太狼使用过的打火机,服务生仔细观看起来。
银灰色的外壳,简约的配饰,完全看不出来,这只打火机是灰太狼用过的,甚至市面上有不少打火机,和服务生手中的一模一样。
真水晶……手上感受到打火机的重量,服务生抬头问道。
“不过,您为什么能怎么肯定,李组长您就是最后一个到的呢?”
“呼……”吐出口中的烟雾,李富山回过头来。
“你想听原因?好啊,我就给你将明白。”
“第一,是你身上点缀的花,告诉我的。”
“花?”眉头瞬间皱起,服务生看向右胸前,别着的百合。
“这能告诉您什么?它能有……”
手指在金属扣眼上扭动,闻着燃烧的香烟气味,服务生突然明白了。
李组长手中的香烟,和普通的香烟不同,特制的香烟不仅烟叶不一样,气味自然同样不一般。
“是气味,它有些淡了。”
“对,还有它的花边。”
“这种名贵的叶百合,虽然香气浓郁花形洁净,但只要摘下来便只有半天的时间,维持新鲜的外表,而你胸前的却有些枯萎。
“加上不如新鲜采摘下来的,那般浓郁的香气,我便推断你身上的这朵,是今天中午刚刚摘下来的,而且是在下午换班前采的。”
“您说中了,它还真是午休后,我去采的。”
被李富山言中,服务生由衷地感叹一声,他仿佛看见中午,别进扣眼中鲜花的自己。
就当服务生要想说什么的时候,李富山组长又开口了。
“还有,就是各方面的细节。”“?!”服务生一愣,原本他以为是身上的花,给了李富山一锤定音的推断,谁想到李富山又说出了几个原因。
“啊?不应该只有百合花吗?难道我有什么……”
“呵呵呵,虽然你礼仪举止相当合格,但是有些东西,和百合花同样会受到时间的影响。”
再吸一口香烟,李富山的脸前,变得烟雾缭绕。
“首先便是你接过我手中公文包,偶然间流露出的举动。”
“拿到您手中的公文包……”服务生开始回想,和李富山见面时的情景。
“李老板。”“哦……辛苦你了。”
“您说笑了,应该的。”
眼中放出不小的光亮,服务生直接开口说道:“那个迟疑……您是看出来了什么?不对,看出什么来了?”
“对,你接过的公文包的手,明显举得太低,而且手指间的肌肉相当紧绷,放下去的胳膊也显得不够自然,我当时就察觉到了,你一定是机械地工作了不短的时间,或是拿过相当重的物品。”
“然而你是酒店的门面,不可能不注意仪态,而你又确确实实地来迎接我,证明你和王组长,接触过,并且还替他搬运过材料。”
“还有,皮鞋上有些干燥的泥土,裤脚沾上的草叶,不甘落后在我身后等等,都说明我是你最后一个接待的人,而你今晚不必再收拾仪表,接待其他人。”
“当当当——”大堂传来整整十下钟响,而服务生跑腿时,只有六声。
“哈,您是会回溯时间么……”记得自己就站在王组长,下午站立等待的位置上,服务生一脸的不敢置信。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时间。”
“对啊,现在很晚了,不过您没有输。”
“啪!啪!啪!”
“不愧是李老板。”
一阵鼓掌声,从酒店前花坛上,响起。
一个长发披在肩上,微微翻卷,脸庞精致的女人。
宽松的军装,也掩盖不住的身材,军帽上的盾形徽章,为姣好的容貌,平添几分别样的英气和感觉。
“哦,是可儿啊。”熄灭手中的香烟,李富山看着眼前意料中的人。
“哈哈哈,李老板不要戏弄我们了,赵佳,你现在相信李老板的故事了吧?”
“唉,不服不行,李老板您的打火机。”
“服务生”叹了一口气,脸上虽然不解,双手奉还了李富山的打火机。
“哎呀,李老板站在酒店前吸烟的时候,就已经在找我了。”
迈动修长的双腿,身着军装的赵可儿,走到两人面前。
“重新认识一下,李组长,我是赵组组员,赵佳。”
“李富山,李组组长。”
“我就不必了吧?李老板,我们许久未见,怎么不见您的副官?”
一听赵可儿提及李砚山,李组长那亲和的脸,突然变了。
眼神冷漠,嘴角也不再有弧度,李富山一言不发。
“怎么?我说错话了?”
“不是,砚山,他被我关了起来。”
“真的?我不相信。”
“不由得你不相信,他是我的学生,我很清楚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冷哼一声,李富山冰冷的眼神,不仅令声旁的赵佳万分疑惑,也让面前的赵可儿,放下了抱起的胳膊,正色地问道。
“您是说……李砚山叛变了?”
“不,准确地说,他已经被我行动队的手下,青狮处决了。”
“青狮!?那个号称……”
意识到自己在长官面前失态,赵佳立刻掌了自己一巴掌。
不信邪,赵可儿:“是真的?”
“我没有对你们撒谎的必要。”
潜伏 事发
“李老板,是在和我开玩笑?”
面对赵可儿脸上微变的笑容,李富山神色异常严肃。
“没有,我管辖下的清云市,有叛徒们设立的情报站,按照规模,他们称呼为茶馆。”
“清云市茶馆的负责人,代号名叫海燕,还有行动负责人游隼,而他们丝毫不知道,我手下的情报员已经安插到他们的手下,第一时间掌握了他们近期的所有行动。”
“这与李副官,有何联系?”
眼神微妙,盯着李富山手中即将燃尽的香烟,赵可儿不冷不淡地说。
“当然有。”
冷笑一声丢掉手中的香烟,李富山从赵佳的手中,拿回自己的火机。
“噌!”
“呲!”
“李砚山是我的学生,我对他了如执掌,性格能力,乃至方方面面的情况,我都熟记在心。”
“情报库失事以后,他表现得十分不对。”
赵佳和赵可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疑惑和震惊。
毕竟李老板的话,几乎完全将自己的副官,打成了叛徒。
“身为我的副官,他知道在敌方内线,有不少我安插进去的特工。”
“但他没有足够权限,因此一直不清楚,那些特工在敌方,使用的是什么身份。”
“您在说,自己的副官最近露出了马脚?”赵佳一脸不敢置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没错,情报库失事,虽然令我们泄露许多机密,但羊族与叛徒们经营的情报网,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人员的急速缩减与曝光,使得他们的内部结构,非常之不稳定,因而不得不加快近期的行动。”收起脸上的笑意只需一眨眼,李富山的眼神,变得冰冷非常。
毕竟青狮那种不顾伦理道德,残酷的刽子手是李富山的得意手下。
同样不是什么善茬的赵组组员两人,也表露出随时会暴起吃人的目光。
“五号情报员,是我安插在敌方内,身份最高,潜伏时间最长,我绝对信任的情报员。”
“羊族也知道五号情报员的存在,一直在苦心挖掘,甚至不惜欺骗族内叛徒,但五号情报员隐藏之深,是他们所料未即的,故而每一次行动,往往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可儿最先推断出:“李老板,难道是讲,李砚山他违规接触了五号情报员?”
一旁的赵佳也附和地点头,他也是如此认为的。
见两人下定了论断,李富山却摇摇头,并开口道。
“然而你们并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在今天中午,李砚山突然告知我,五号情报员主动联络了组内。”
赵可儿一下子就道出了实情,也替一旁的赵佳讲了出来:“我想,真实情况不会是五号情报员。”
因为正值敏感时期,进入敌方内的特工,按照常理根本不会主动联络。
“既然五号情报员,是李组长看重的人,不会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李副官应该也能够察觉到才是。”
赞同赵可儿赵佳两人的话,李富山微微点头。
“对,若非事情紧急,五号情报员绝不会擅自联络。”
“李砚山交给我的,却是外线即将转移情报,这样不痛不痒的情报。”
“冒着暴露的巨大风险,五号情报员只发了这个?”
“正确,组内收的确是无关紧要的一堆。”
“当时李砚山,是怎么做的?”赵佳想听听,李砚山是怎么失手的。
“当时,他对我讲……”
李富山手中的香烟扭曲,变成了一副面孔的样子。
“组长,事态紧急,要不要发报询问五号具体情况?”
面对电台旁的李砚山,李富山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
“不要着急,我们还不能确定,这是五号发来的。”
“这……你能确定是五号的密码吗?”
“我确定,只有五号才会使用这种密码电文。”
重新回到酒店们前,赵佳紧皱眉头。
“密码电文正确,怎么会这样?按理说相当于性命的密电,不会让除五号情报员外,任何人得知啊?”
赵可儿也倚靠在门柱上,皱眉思索着。
片刻后,她语出惊人。
“我们内部,有人泄露了,只有这种可能了。”
“回答非常正确。”
“不敢相信,如果我是您的副官,恐怕也会为了稳妥起见,联络一下试一试。”
赵佳只觉得赵可儿的话太过离谱,想也是,五号情报员的电文,怎么都不可能在这时候发来。
“我是羊族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联络,导致……”
“如果说李砚山急于联络五号情报员,尚且可以用事关重大来解释,只是令我有些察觉,那么今天下午,临别前他的行动,才真的让我起了疑心。”
“组长,您的文件。”
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组长面前的桌子上,李砚山刚要走出办公室。
“砚山,你等一下。”
手指扣动正装上的风纪扣,组长开口叫住了自己的副官。
“是,组长您有什么吩咐。”
站立在桌前,李砚山恭敬地等待着。
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抚平本就没多少褶皱的衣角,组长嘴角显现一缕得意。
“砚山啊,只有我们两个在,你就不必拘礼,叫我老师就好。”
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李砚山恭敬地微微低头,应道。
“学生遵命。”
从怀里贴身的秘密口袋中,重中之重地取出一枚移动硬盘。
“这是副组长走之前,连夜给你整理好的。”
面对组长手中的U盘,李砚山却面露难色,迟疑了起来。
一双手终究是没能伸出来,李砚山正色:“组长,这……”
原因很简单,几天前被紧急集合到总部的副组长,他在组内的职责举足轻重——负责武力抓捕,实际行动。
“恩师能看重砚山,任命学生为代理组长,负责情报工作,已经给属下不小的压力了,行动指挥,卑职实在不能逾规独揽组内大权。”
三次自称的变化,很是自如顺畅。
组长闻言,低笑几声:“你小子,野心倒不小。”
笑指了他两下,组长的神色陡然严肃。
“你虽性格和善心思缜密,但是论起来武力身手,你却不能够服众。”
摊开手心露出蓝色的U盘,组长将名单,亲手交给了副官李砚山。
双手郑重地接过U盘,李砚山贴身放好,退到一旁。
“学生明白,慈不掌兵,以劣徒的身手,只怕要拖累队员来救。”
“嗯,这里面其实是所有行动队人员的名单,还有行动队队长的联络方式,你要做的,就是与他一起负责我和副组长不在这段时间内,处置组内一切事宜。”
“还有,联络其它人的具体方法,我也录进去了。”
“……”
负责情报工作的李砚山,手中本就有部分谍报人员的资料,拿过U盘意味着他现在除去一些权利,与真正的组长无二。
当然,连组长副官李砚山,都无权得知如何联络的特工,自然就是……插进对方的内应了。
“换句话说,你们两个,就是组内的正副组长。”
“责任重大,属下明白。”
恭敬听着的李砚山,也收起了表情,正色地回应。
一辆黑色的轿车,刚刚在楼外停稳。
不用低头看表,李组长:“好了,车已经来了,你今天下午就和行动队队长,接洽一下明天的‘捕鸟’行动。”
“针对本市内的羊族的情报站,情报人员网络,务必一网打尽。”
“是,组长。”
“最后一件事,如果有紧急事务要联络我,使用一号线路发往首都。”
李砚山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是……组长。”
“嘶,我险些忘记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的……?”
“有没有兴趣猜猜看?”
“学生愚笨,请恩师明说。”
“你的升职请求,处里已经批准了。”
“哦,多谢组长提携。”
“功劳不是我的,而是……”
李富山故意卖了个关子,让李砚山猜测。
“那是王组的组长?不是?在周组学生的好友?”
李砚山说出来几个名字,都被李富山一一否认。
“能在赵组长面前说上话的,还和学生关系比较近的,好像没几个了吧……”
“是赵可儿。”
揶揄地看了一眼倚在柱子上的赵可儿,赵佳拿胳膊尖戳了戳了她。
不客气地回捅了一下,赵可儿继续问道:“与我有关?”
“不是,李砚山他第一时间没有说什么,但当我讲出了总部即将变动,你很可能会身居要职时,他的态度明显变的暧昧了起来。”
“有意思。”
似乎是有些不甘心,赵可儿继续问道:“您真的确定?”
“当然,最使我肯定的,是你们两个。”
“什么?!”赵佳一惊,他们两个可完全不知道原因。
“对,我在离开前,曾经秘密交给行动队队长青狮,一份命令,要他提前出动,抓捕秃鹫,行动成功后立即逮捕李砚山,并且给我发报。”
“算算时间,离我和他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刚欲掏出手机,同总部电台处联络时,赵佳的手被赵可儿拦住了。
“……”赵可儿用眼神示意,听李富山说完。
“我想李砚山现在裹挟着电台,正在夺命狂奔,可惜他逃不出清云市。”
“真不愧是李老板,胆气和心思远超一般人,就连我也差点被您捉弄到了。”
“哦?此话怎讲?”
双手捋捋肩头上的长发,赵可儿道出了实情。
“其实,今晚上只应该有赵佳一个人,在试探您这位前辈,是否和传闻中一样神通广大。”
“结果您也许是一时兴起,见我也来了,便撒了个弥天大谎,诓骗我和赵佳。”
“不得不说,您真是做得真是太逼真了,表情动作语气,一切都像真的。”
“要不是青狮发来行动成功的密保,今晚赵佳就上了您的当。”
即便被识破,李富山烟雾笼罩的脸,也未改变多少神情。
泰然自若:“也就是说,你不应该出现在这,有什么要你立刻来见我?”
“啊?!”眼睛瞪得滚圆,赵佳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地举着手上的手机。
“没错,您的行动队队长青狮,不仅安然无恙,还通过组内的电台发来的情报。”
“真正让我亲自来跑一趟的,其实是……”
“五号情报员发来,不容置疑的情报。”
“……”
错愕地摘下嘴里的香烟,李富山立刻接过赵可儿手中的纸条,眼中的精光第一次原型毕露。
只见字条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六个字。
“云雀:漏网之鱼。”
潜伏 消息
漏网之鱼……云雀,看来是青狮的行动,出现了纰漏。
捏着手中的纸条,李富山的脸色,变得微妙了起来。
涉及要务,脸上浮现的神情,自然不是以李组组长的身份,同赵组两人开玩笑一般轻松。
那是一种……类似于盲人在黑暗里,摸索着什么,却又没有任何慌乱,仿佛那东西就在手边,莫名而来的信心,和……稳操胜券。
云雀,这个代号从未听说过,那么有必要让李砚山和五号……
“……”“……”抱着胳膊,和一旁的赵佳,一同看着沉思中的李富山,赵可儿心中没由来得一阵心悸。
“嗯?”“……”面对赵可儿脸上“不用你管”的眼神,赵佳表面上不为所动,心中的大胆想法却已成型。
虽说能力上略逊于赵可儿,但赵佳能在赵组中担任职务,也绝非靠的运气,无比忠诚的他,对其它的感情尤为敏感,哪怕它隐藏得再深。
特别在其它人心中的这份感情,相当真实的情况下。
多少听说过李组的事迹和手段,还有赵可儿脸上的不自然,赵佳的心中,打一开始就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疑问。
难道李砚山真的是……站在赵可儿的身后,赵佳的双眼,悄然眯了起来。
由自己扮演服务生,试探李富山是他的主意,但李富山反过来捉弄,应该是要捉弄我,而不是来解围的赵可儿。
自己的副官通敌,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个正常点的玩笑,赵佳越想越大胆。
联系李富山之前的话,再加上赵可儿喜欢李砚山,在几个组之间几乎是开诚布公的事情。
就在三人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道黑影飞快地穿过草坪,径直朝着酒店大门而来。
草坪上的黑影,一步步露出了,它的主人的面孔。
一张瘦削的脸庞,一双带着些许疲惫,却依旧明亮的双眼。
“哟,老李。”
那双闪烁着绿芒的饿狼眼睛,眨眼间,来到三人面前。
一名高瘦精干的中年男人,个头比二三十的赵佳,还要高出一头,身形瘦削也自然没有李富山,那样富态老成的脸,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有些凶狠的面相。
“老赵。”
收起脸上的情绪,李富山恢复成平时的模样,李砚山和雪狐最常见的平淡神情。
赵可儿和赵佳,也正色起来:“组长。”
仿佛有什么急事,赵组长不等李富山开口,便先一步催促道:“老李我们先进去,你们两个去二楼的通讯处,有事再说。”
抬眼看了好友兼上司一眼,李富山点头:“好,我们先进去。”
“是。”赵可儿和赵佳,也称是道。
赵佳打开侧门,等三人都进去后,才松手合上门页。
眼里满是富丽堂皇的酒店装饰,几人却没看见一般,径直走向楼梯口处。
快步跟上领头的高瘦身影,李富山瞥了一眼主梁旁,装饰用的花篮。
四朵叶百合,正绽放开花朵。
“……”信手摘走一朵,跟在后面的赵可儿,朝着李富山点点头。
众人的步伐很快,赵组长带着四人,用了不到半分钟便穿过了大堂,一路来到楼梯口。
站在电梯门前等待,赵组长又开口叮嘱,即将走楼梯上楼的两人。
“有什么事情,就命令你们了,不要多想。”
“是。”两人一前一后,点头应道。
赵可儿和赵佳一走,电梯前就只剩下两位组长。
已是凌晨时分三十分钟,酒店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发生什么了。”率先开口,李富山问道。
原来李富山,还不知道紧急召他来到首都的原因。
但他知道一定发生什么了,不然身旁的组长,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那句话。
“……”看着电梯的楼层一下下降落,赵组长没开口,只是皱眉等待着。
李富山的音量,提高了几分:“赵平。”
听见李富山叫出自己的名字,赵平组长的眉头终于松开,他叹了一口气。
“唉,首领决定不再直接领导通勤处。”
“什么!?”
一向风轻云淡,尽在掌握的李富山,瞬间瞪大双眼。
而后缓缓地恢复了神色。
“我今晚听到的消息,已经足够多了,我猜这是首领才做出来的决定。”
24——23……
情况确实如同李富山猜测的那样,盯着液晶显示屏的赵平,轻叹一声:“没错,我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那么,谁是我们新的话事人?”
赵平在李富山皱起的眉头旁,轻轻摇头。
“这个不重要。”
“组内的变动,才重要。”
从赵平的眼中,捕捉到一丝困倦,李富山心中有了定数。
把手指间,五号发来的电文,折叠放进口袋中,李富山和赵平,一起等待着电梯的到来。
“老钱,老孙,他们两个?”
21——20……电梯在一层层地下降。
“外调,我也快了。”
“哦。”
“老王他……”
19——18……
“老王啊,他不一定。”
“上面暂时没有确定,老王的去处。”
17——16……
“至于你,还有李组很可能……”
3——2……
电梯越来越近。
李富山眯起了眼,等待着电梯内灯光,照亮昏暗的电梯口。
“……”
“叮——”
舒缓的音乐,伴着淡淡的甜味,从电梯内传出。
“什么?我没听清楚。”
两人踏进电梯,关上了门。
跟随着赵平的脚步,也走进电梯内,李富山在右手边站定,等待着回答。
“狼族通常事务处理与社会风气监督,军事勤务训练总局。”
“原来处内的人员,选调后规划进李组,李组改称总局一处,职能照旧。”
3——4——5……电梯在一层层地上升。
李富山,开口问:“一处?老钱和老王,会在几处?”
说话间,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不该出现的感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们俩可能要……一个去收税,一个去征兵。”吐出一口气,赵平讲出了两人接下来的去处。
“倒是很贴合,他们俩的本职工作。”李富山面无表情。
钱组,顾名思义,负责后勤,孙组却特殊一点,它是组织里的人事部门。
为特殊部门供职,人事的考核自然也就有别于民事公司,面向的群体也不一致。
两者都有面向普通民众的招募途径,预聘在校大学生以及公开招聘。
企业内也有内部途径,只不过孙组的名单上,一般是类似经太狼的侄子,月太狼的儿子,官员的子女们。
“老王,他可能……不对,二处一定是他。”
负责行政管理的王组长,本就有不低的地位,第二处的位置自然非他莫属。
“至于接替老钱的三处处长,我听说新局长已经有了选择。”
“不会是我们几个老人里面选,只能是新人。”
能肯定新局长和组内几位组长,不会见过面,李富山说。
因为此时距离灰太狼下达命令,才过去了17个小时,新组织的局长别说见过面了,他们甚至不知道是谁。
知情的赵平点头:“没错,至于其它的,等新局长来了再说。”
“什么时候?”李富山问。
赵平没有回答,而是等待李富山自己回答。
“总不会是现在吧?”
“你还记得首领第一次和我们见面,说过什么么?”
“未来早晚是年轻人的。”
“希望老王的咖啡,能顶住他的抗体吧。”
“呵,希望如此吧。”
喝咖啡清醒头脑,好继续熬夜,算是王组长的习惯。
“不了,老李你也灭了火吧。”
赵平摇摇头,虽说烟瘾比李富山大,却没接过李富山手中的烟。
“怎么,新局长也不喜欢烟?”李富山想起了李砚山。
“见面的时候,还是不要抽的比较好。”
“好。”
“另外有一件事情,会议后,我得借你的通讯处一用。”
“好。”
……
披上外套,远在千里之外的李砚山,一边跟上雪狐的步伐,一边问。
“组长说什么了?”他刚刚被雪狐摇醒。
“李副官,我说不清楚,您还是自己看吧。”
谁料气喘吁吁的雪狐,不仅没回答问题,还抢先一步冲进电报室。
李砚山皱眉,也跟着冲进电报室内。
大跨步越过倒地的椅子,雪狐抄起桌面上的电文,脚下差点没站稳。
先抓稳雪狐,李砚山再扶起椅子,然后才拿起地上的纸张。
李砚山接到的电文很长,不短的内容,大致分了三段。
第一段简单讲明,灰太狼因为精力问题不再直接领导处里,以及组内改动相关事宜。
第二段则是将五号的电文,转发了一遍,告诉李砚山清云市内,尚有代号为云雀的漏网之鱼,其次是要李砚山转告青狮,接下来的行动,酌情处理。
写满密语的第三段,便是李富山要李砚山发给五号的,他在首都无法直接联系五号,当然雪狐和李砚山,谁都看不懂密文。
“李副官,要联系青狮队长吗?”“不急,他现在恐怕没有时间。”
今天,不昨天下午,李砚山和青狮顺利见到对方,完成行动后,才约定好了下一次联络的时间,因为青狮有些事情要做。
“你先把密文发给五号,其它的事情,等组长回来再说。”“是。”放下手中的电文,李砚山穿好身上的衣服,给雪狐留出空间。
来到距离电报室两个房间的休息室,李砚山缓缓躺回沙发上,时间已经够早了,今早他不会再睡过去。
此时的云雀,尚不知道敌人,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也在安全屋内苦恼地,辗转反侧。
青狮:“把他拖出来!”
一张伤痕累累的脸。
睡梦中的云雀皱起了眉头。
潜伏 蚀骨
深夜工厂。
日盛集团化工厂。
“咔!”
保安:“?!”
手电筒,转到身后。
周围一片漆黑,光柱只到了前方五十米远,便消失在黑暗中。
拉拉领口,保安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冷。
头顶的管道架梁,像一根根手指,扣在保安的头顶上。
因为假期的缘故,白天火热的车间,此刻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他一个人。
厂区内不可能有人,更不可能有机器自行开动。
手电的光在中心大道一路延申,站在起点上的保安,朝着化学车间走去。
“到底是哪里传来动静,好不容易的一年好不容易有几天假期……”
故意大声说话,保安掩饰着脸上的不自在。
听声音像是从C区内传来的,那里不仅存放着大量的高危化学品,还有三条主管道直达其他车间,如果失火那么……
MD,这群老鼠跑硫化车间附近寻死么?该死的。
很清楚连带责任,自己也跑不了,保安借着紧急出口的荧光灯,摸出来手机。
“老高,你们还早吗?”“哎呀班车堵在路上了,前面出了车祸!正在疏通!”
电话那头一阵嘈杂,还有不小的机械运转声,像是吊车。
“啧,真不靠谱,你有一区的人电话是吧?叫他们过来帮忙,我在仓库。”
看着车前散落一地,巨大的钢梁,工友眯起眼打量警示灯的闪光,问道:“干什么?”
“你别管了,叫他们来个人去保安室。”电话那头伴随着厂门开关的响动,传来保安的声音。
“好。”一听对方已经进入化工品仓库,工友不敢怠慢,立刻联系上化工一区安保人员。
“前面还早吗?”“啧,听他们说另外一台吊车去大桥那了……”
常年生产化学产品,到处弥漫着一股特殊气味,纵使有面罩隔绝,也能闻到那股刺鼻的味道。
几个鲜红的标志,不用看也知道是贴在内部门上的,保安轻车熟路,打开了隔离门。
收起手中的手电筒,保安从一排柜子里,拿出一身防护服,穿戴整齐后,才从柜子里拿出来新的一盏手电,无热灯。
“吱——咔——”沉重的门扉一转,厂区内的自动灯,也亮起来了幽幽的荧光。
一进入厂房内,头顶有东西遮挡,保安没看到什么异常,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些:“呼……”
缓了一口气,保安举着设计独特的手电,慢慢行走在地板上。
进入车间内才能感受到,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的广阔。
借着绿色的荧光灯,可以勉强看清楚厂房内的情况。
长龙一样的主管道,悬挂在头顶上,将地上的机器组,和陶瓷地面下盘错复杂的管道,一路连接到硫化车间。
制硫车间将烯烃(ting)和卤化琉反应,得到的反应物通过机器组的过滤,硫化剂输送到硫化车间,废液分流重新回到制硫车间重复利用。
硫化车间则是将其它车间生产的促进剂,和硫化剂一同投入反应机器中,将天然橡胶硫化成性能更好的成品。
不要忘了,橡胶作为广泛应用的材料之一,几乎各个领域都有它的身影,工业,农业,交通用的轮胎,民生用的文具,乃至航空的配件,再到军工坦克舰船无处不在。
保安供职的日盛集团,更是清云市工业企业的顶梁柱,借着硫矿与乌水江的地理便利,单单每年的橡胶产量,即便是在狼族内,也能排进前五。
从两年前开始,保安就记得,厂区内的人流,很少像今晚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除了那几次安全事故,少了两个人,就没放过假了……保安在心中回忆。
至于他如此小心的原因,还有为什么今晚工人都放假的理由,就是两天后,厂区翻新,一切旧的的设备全部换新,机器只是停止工作,化学剂还未清理。
那显眼的紧急阀门,正对消防门的红色阀门,只需一抬头就能看见。
只是看了它一眼,保安可不觉得,仅凭自己能转动三百转一百进的阀门,这得交给消防员来。
他要检查的,是在墙壁上的火警,特制灭火器和防火闸门按钮。
没有自动灭火装置,因为这里全是能和水反应的化学品。
在短短几步路上,就有不下六七十个阀门,从保安的灯光中闪过,至于里面的是什么,保安也不清楚,分不清楚是关键。
他不敢乱动,因为谁也不能保证,里面不会残留了什么危险的化学品。
特别是那黑黄色的骷髅头标志,还贴在旁边。
朝着工作区里排列紧密的机器瞥了两眼,保安又转头看向左边的,墙壁上的分离管道。
等等,那声动静该不会是……
心中没由来地一抽,保安的目光又朝着危险标志上,那颗骷髅头,偏斜过去。
“!”
仿佛视线被烫到一样,保安猛地转过头去。
很有可能啊,两年了厂子里一直人山人海人气旺盛,今天晚上才……那两个……被活活……
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立刻在保安心中生根发芽,恐惧的阴影马上笼罩住保安的心头。
不行不行不行,那有什么……心中还是不太情愿讲出那个东西,保安老大不情愿地承认,自己怕了。
抓紧时间检查,一区那还在工作,待会就去,今晚说什么也不来了。
下定决心脚步也变得更快了,保安匆匆忙忙地走过管道组。
突然,他停了下了,完全是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
好像是一道黑影站在管道后,张望着探头探脑。
反应了半晌,大脑才提醒他,那灯光中的不是什么机器或者什么员工,能有的形状。
“谁!?”
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保安大喝一声提气,手掌同时摸向腰间的警棍。
只不过他没注意,自己抓着手电的右手,紧紧地握着手电筒手指都泛白了。
管道后面,没有动静,那东西还在原地。
麻着头皮再喊了一声。
“出来!!!”
那东西仍然没有动作,依旧举着什么。
“你……我不弄死你!”恐惧到了极点便是愤怒,保安一下子扔掉手上的手电,警棍交到右手上。
“啊……”
错愕地看着黑影瞬间变高变大,头都顶到了窗户上,保安这才看清楚。
那黑影是管道,照在手电筒光亮中的影子,只不过有阀门和角度缘故,才看起来像人又不像人。
“呼……谁会大半夜来化工厂,我真是神经过敏了。”
重新捡起手电,一摸额头上的冷汗,保安松了一口气,他居然被一根管道吓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事啊,这闹得心惊胆战的……”
保安喃喃自语,丝毫没注意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离开。
“走了。”
高大的分层离心仪后,竟然藏着四五个人。
“好,拖出来!”
“别乱动!”
赤狐恶狠狠地踹上一腿,手上挣扎的躯体,老实了些许。
“找死!”
眼尖地发觉暗暗移动的脚尖,领头的一记重踏,稳稳地踩在膝盖上。
痛到绷紧身体,只能乖乖被人拖出来。
在灯光底下,先是露出了湿漉漉的裤腿,然后是破烂的上衣,最后是一张伤痕累累的脸。
秃鹫。
“到脱水车间去,找硫酸池!”
青狮刚刚下令,在赤狐怀里的秃鹫,猛地挣开。
“嘿!”
没想到刚被从江里捞上来的秃鹫,居然还能蹦跶,一旁的白鳄一手抓住赤狐,又挥出一拳。
“吭!”
一只拳头先一步落到秃鹫的后背上,是青狮的拳头。
来之前青狮和李砚山,简单地开了个会,总结和约定了些事情,包括审问秃鹫和继续清查清云市的行动。
李砚山回组内待命,而青狮则是带着落魄的秃鹫,来到了化工厂内。
对,秃鹫在离开清云市的桥上,被青狮等人堵在了大桥上。
情急之下秃鹫直接选择自尽,开着那台彗星摩托车,投江了。
“在那!”眼尖的赤狐,第一个发现漂浮在江上的身影。
“我来!”“等等……”消防工人一愣神,手中的强光手电一个不注意,便被白鳄夺走了。
扑通一声跳进江中,白鳄飞快地游向起起伏伏的秃鹫,速度快得像一条鲨鱼。
借着白鳄嘴里的手电,在救生船上的消防员,也跟了过来。
仿佛提醒救生船一样,一阵划水声在江上,清晰地传来。
“哗啦!”“在这!停船!”
听见水声,身背清云标识的消防员,立刻知道了白鳄就在船头前。
一把捞住昏迷的秃鹫,白鳄将他推到了船上,由消防员拉到甲板上。
双手在船舷上一拉,白鳄紧跟着跳上船,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刚刚百米速游的不是他。
“我在海军当过水手。”“哦。”消防员有些释然了,否则连一个普通市民都比不过,那这三年的训练可真是……
至于秃鹫,他在船上的医生手上。
跟在船上的医生:“人还活着,就是腿断了,胳膊也有些伤……”
白鳄点头,他在江水里,已经查看过人是死了是活了。
“他还活着,短时间内死不了。”
手掌捕捉到微弱的心跳,白鳄立刻报告了桥上的青狮。
“带上来。”
高达24米的大桥,抱着一心求死的秃鹫,居然只摔断了一条腿,外加胳膊骨折,而寒夜中冰冷的江水,也因为水速缓慢,没能及时地淹死他。
大桥上被紧急调来的吊车,白费了一番功夫后,无功而返。
“噗!”腹部又挨上青狮的一拳,秃鹫喷出胃里的江水,虚弱的神经终于遭受不住疼痛,昏死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没了反抗能力的秃鹫,只能被人拖到过道上。
“走这边。”
五人一路前进,来到了制硫车间。
青狮等人并没有打算开灯,而且硫酸池上也没有灯光可用,出于两条原因,他们也不打算让秃鹫看清楚他们的脸。
“东西呢?”赤狐问道。
“我带着了。”白鳄晃晃手里的箱子,里面装着什么,发出了声响动。
先前的打斗中,赤狐带着的箱子,掉落到地上了。
青狮:“给我,你去找根水管。”
两名手下一人配合着架起秃鹫,一人扭过伤痕累累的脸,手上捏开他的嘴,灰鼬则是拉扯着那条脱臼的胳膊,丝毫没顾及秃鹫的伤势。
手掌一用力,赤狐将秃鹫的下巴,捏开到极点。
“轧!”单手摁住强劲的弹簧,青狮手指扣动钢制撑口器,调到半松半紧的档位,直接塞进秃鹫的口中。
“……”甩甩手,将夹杂着血丝的唾液甩到地上,青狮再使了个眼色。
两名手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眨眼间捆好了秃鹫,还将拴在手腕胳膊上的绳子,勾到浸泡池上方的机械吊臂上。
“拿着,我去开水阀。”白鳄一甩手中的橡胶水管,又去打开灭火栓去了。
赤狐耸耸肩,继续摆弄着手里的手电筒,将它们分给其他人,贴在肩头上。
底下的硫酸池,正散发着浓烈的气味。
青狮亮出了一把刀,明晃晃的。
如果秃鹫醒着的话,他会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
让人痛不欲生,很传统的手段,也很老套。
有时候却很管用。
潜伏 援军
“嘶!”
“砰!”
“这是……”
然后是剧烈的闪光。
“!”
猛然睁开眼皮,但只成功了一半。
秃鹫合上了右眼。
他想抬起手,至少摸索到什么,抓在手里。
“……”
但是那动弹不得的腿上,没有秃鹫想的东西。
抓到手上的,是光滑冰冷的夹板。
“嘶!”
一股钻心的疼痛。
似乎是动作的缘故,骨折的右腿开始发作。
痛觉中又掺杂了灼烧般的火热,好在夹板的冰凉触感,略略地舒缓了些许。
秃鹫想咬紧牙关,但是下巴刚要合拢,却又松开了。
又是一股别样的痛楚袭来,秃鹫的瞳孔猛然睁大。
“啪!”
唯一算健全的左手,抓住了床单,在手心里攥得死死的。
被子除去凸起的一角,仍然平整,甚至连个褶皱也没有。
“唔……”
一枚针头,趁着秃鹫的神经在昏迷的界线上挣扎的空隙,刺破了他的皮肤。
左手慢慢松开,然后像失去所有力气一样,摊开了手指。
神经依旧清醒,察觉到的秃鹫,立刻意识到。
吗啡……有人给自己注射了麻醉剂。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身体上的折磨,总算消停了一会。
借着短暂的时机,秃鹫观察了一下四周。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地下室,要么在一条街道昏暗的角落上,总之,没有一丝阳光的光线照射进来,只有一盏白色的冷光灯。
“……”秃鹫试着转动头部,但他很快放弃了。
因为有一阵动静,正在靠近。
“你醒了。”
冰冷的声音。
“嗯。”
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回应,秃鹫没直接开口。
那道声音同样也没有回应,来到秃鹫视野里的,是一根常见的塑料软管,吊瓶用的那种。
“刺啦!”
包装拆封的声音,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啊——”
配合着垫高的枕头,秃鹫张开了嘴。
“咯。”
秃鹫眯起了眼,下巴慢慢张开。
“咔。”
眼前一亮,秃鹫干脆闭上了双眼。
胃管,从鼻子一路来到咽喉。
强光后面,滴下来几滴液体。
灭菌用的。
“呃……咳咳。”
咽喉先是异物通过的不适感,然后是长达两分钟的干痒。
好在几十厘米长的塑胶软管,没什么异味,秃鹫只是觉得嗓子紧。
随着最后一圈胶布的出现,照射进秃鹫口腔里的强光,消失了。
安装得很顺利,秃鹫的头颅被放了下来,另一头也开始推送清水。
“呼……”
感受到胃部兴奋地接受温热的水流,秃鹫长出一口气。
“卡啦卡啦……”
病床慢慢升高,将秃鹫的身子,缓缓抬起。
随着视野逐渐变化,他才发现,自己的右脚上吊着一瓶药水。
很明显,扎针的人不希望他挣扎的时候,把针头挣开。
而此时那人正站在床边上。
准确的说,是立在床边上。
一道瘦削到不可思议,甚至不能算正常人的身影,像一根竹竿一样,站立在老旧的病床旁。
两条和胳膊一样,没有多少血肉的腿,紧紧地并拢到一起,几乎同胳膊合成一条直线。
没有人能这么的……瘦削,来的是一台机器。
“你……并不吃惊……”
“能把我从硫酸池里救出来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一抹看不出是苦笑的苦涩,浮现在伤痕累累的脸上,秃鹫苦笑道。
他记忆中最后的画面,便是那近在咫尺的硫酸,还有青狮的枪声,以及悍然冲进硫酸池里的身影。
他不可觉得,血肉之躯能不借助外物,能站在池子里把他接住,还开火击退了青狮几人。
“话说你怎么用手机和我说话。”
音节从秃鹫漏气的嘴巴,传到机械羊的系统。
手机上的画面一阵闪烁,这次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的……发……声系统……被……硫酸……腐蚀了。”
秃鹫唯一睁开的左眼,闪过一丝情绪。
这几分钟内他可没闲着。
如果机械羊的任务,只是把他救下来的话,那么他们两个就不会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呆着,至少也能证明,他们两个暂时离不开清云市。
发声系统……秃鹫意识到一个问题,机械羊和他交流,尚且需要一部手机,那和其他人谈话……
“我的右腿怎么样了?”
“很严重的骨折,至少需要半个月。”
“不行,半个月恐怕清云市所有的瘸子,都被控制起来了。”
“你也不能出现在大街上。”
秃鹫清楚,既然是机械羊救得自己,那么清云市的人,只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我必须提醒你,我没有携带多少能源,武器。”
张开了自己的“手臂”,机械羊向秃鹫展示“身体”。
为了尽快赶到清云市,机械羊没有带重武器,甚至一把步枪都没有带,只有两把手枪和冷兵器。
更要命的是,此时机械羊的能源,只够他继续活动一个周左右的时间,时间一到他和死人没有区别。
“只有一个周吗?”“是的,我们需要尽快完成任务。”
“不。”
机械羊抬起头。
“我们必须先揪出来内鬼。”
秃鹫唯一睁开的左眼。
“……”
时至深夜。
宽大的六车道,只有寥寥几辆车,驶过大桥。
“……”
大桥上的灯光,照射在头盔上。
车道上也映出一道影子,是秃鹫。
情报已经转交给了海燕,他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该清云市所有的……表现了。
然而车道上的黑影,不止他一个人。
彗星摩托车,停下了。
青狮一行人,就在前面的路中央,等待着。
虽然两边隔了有百米开外,但意味着什么秃鹫很清楚,他避无可避。
作为云雀的前辈,秃鹫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包括……自我了断。
他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在清云市跨江大桥上。
“在搞什么?!”
身后的一辆货车司机,盯着停下来的秃鹫,眉头紧皱地驶过。
货车前进,秃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司机的目光,落在了那辆黑色面包车上。
直到赤狐与青狮两人,下车掏出了怀里的手枪。
脸上的困意瞬间消散,货车司机一记油门,飞快地逃离。
“轰!”
发动机紧急驱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桥上回荡。
这仿佛提醒了秃鹫一样,他握在摩托车握把上的手,紧绷了起来。
白鳄,停下了敲打方向盘的手指。
注视着路前方的摩托车,虽然看不清楚那道身影,视线却盯得死死的。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变了变车前灯。
“……”
身后的灯光一变,赤狐的脚步悄然加快,青狮依旧稳当地前进。
在匝口隐藏的灰鼬,也看到了信号,他也飞快地翻过栏杆,朝着秃鹫前后合围而来。
“嗡!”“吱——”
“啪!”“他要跳江自尽!”
“拦住他!”
电光火石。
之前的吼声,正是和赤狐同时加速的灰鼬,他要在秃鹫落江之前,抢先制服他。
然而秃鹫驾驶着摩托车,朝着栏杆撞去,根本不是人能阻止得住的。
青狮的手枪,几乎在同一瞬间,击发了一枚子弹。
弹头没能击中目标,却擦伤了秃鹫的后背,成功地影响到了他。
背后吃痛,秃鹫感官无限放大,他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很多。
驾车狂飙起来的白鳄,跑动的身影,以及准备再开第二枪的青狮。
奇特的体验,只持续了一瞬。
“哐!!!”
质量过关的栏杆,硬生生拦住了前冲的摩托车,秃鹫从摩托车上甩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人行道上。
百米冲刺的灰鼬,眼睁睁地看到秃鹫起飞,一咬牙也跟着跨过了栏杆。
顶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还有失去知觉的左手,秃鹫的右手成功地抓住了围栏。
身下一空,秃鹫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原以为自己会想一些重要的,难忘的事情,结果心里一片空白,眼前也没有出现走马灯一样的场景,只有快速下坠的模糊景色。
桥上的人似乎在说什么,秃鹫的耳边也只有风声,死亡正如同江水一样,慢慢地接近。
直到寒冷的江水,接触到了他的腿。
“啊……呜呜呜——”
巨大的痛楚,强行刺激醒昏迷的秃鹫。
虽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但是出于被刺激到的本能,他的牙关下意识地想要咬紧。
但是刚硬的弹簧,没有挂住是不可能松开的。
“呜呜呜……”
嘴里只能发出呜咽声,秃鹫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强烈的疼痛无处发泄,只得充斥着整个大脑。
“呃……”
仅仅十几秒的时间,却犹如十几个小时一样,秃鹫本就虚弱的眼神,变得更加涣散。
“好了,吊起来。”
见效果差不多了,陌生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赤狐手一拉,吊着秃鹫的绳子立刻收起。
尽管腿部的肌肉离开了致命的酸液,但痛楚才刚刚开始。
朝着身后的白鳄点头,青狮摩梭着手中的刀柄。
手拿水管的白鳄,立刻举起手中的橡皮管,对准了吊到一旁的秃鹫。
笔直的水流,夹杂着冰冷的温度,冲击着秃鹫的右腿,刷洗着流淌的硫酸。
借着冰冷的水流,秃鹫痉挛的右腿肌肉,感受到了一点舒缓。
身体缓缓转过来,秃鹫双眼无神:“嘶……”
一缕唾液,夹杂着血丝,顺着挣裂的嘴角,流出口腔流到下巴上。
居然有两道浅浅的牙印,被秃鹫咬在了钢制的力臂上,当然他的牙齿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秃鹫的大脑,已经顾不上其它的了。
朝着小吊车一招手,青狮示意赤狐把秃鹫,吊到他的面前。
赤狐一拐手上的操纵杆,先把吊绳收起,再把秃鹫甩过去下降。
逼问情报之前,往往需要先摧毁一个人的心智,而酷刑的折磨是最便捷的手段。
“秃鹫,还是该叫你。”
擦擦手中光亮的利刃,青狮的嘴角,玩味起来。
“蜂鸟?”
机械羊的“眼睛”,亮了起来。
房间外的路由器,一闪一亮。
潜伏 迫近
“你怎么样?”
“胳膊脱臼,已经接上了。”
赤狐双臂,很不自然地搭在腿上。
关节处贴着药贴,遮盖住肿胀的肌肉,还有脸上,也有一处明显的淤青。
“好,你好好休息。”
拍拍坐在椅子上的赤狐,李砚山又来到了沙发前。
有人正在呻吟着,不情愿地按住自己的胳膊。
“嘶,你……大爷的。”
“别动!”
呵斥一声不老实的灰鼬,白鳄重新夹起一块消毒棉。
“伤口怎么样?”“没什么大事,李副官,被子弹削去了一块肉。”
冰凉的酒精,趁机擦上伤口。
“真……倒霉。”
“好了别抱怨了,那一枪要不是我,你就死了。”
白鳄说得很对,当那道黑影突然出现的时候,是他机敏地察觉到了异常,一脚踢在身旁的灰鼬身上,才没让子弹击穿灰鼬的心脏。
“你也该学学那池子上的哥们,才擦去一块肉就哼哼唧唧的。”
“不是疼,为什么就我一个受了伤,呃,枪伤。”
话说到一半,便察觉有人青肿的脸偏过去一半,灰鼬立马改口。
赤狐没搭理他,闭上眼睛倚靠在椅子上,养起了神。
那时候的情况,不容得赤狐多想。
白鳄猛然察觉硫酸池后袭来的黑影,当即踢倒身旁的灰鼬。
“小心!”
听见白鳄的大喊声,赤狐手一推,从驾驶台前飞扑出去。
“嗖!”吊着秃鹫的绳子急速下滑。
“砰!”
赤狐只看见一点闪光,而后是满目的金星。
“……”他被一拳打懵了,擒住黑影的胳膊,下意识地松开。
“咔嚓!”
紧接着青狮等人,就看见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那道黑影先是甩开麻袋一样,将八十三公斤重的赤狐甩飞,然后一个立定跳远,跳出足足七八米的距离,在空中接住了秃鹫。
“扑通!”
危险的硫酸溅起一朵浪花,而昏迷的秃鹫则是落到了一旁。
“这……”“谁这么猛……”池前的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回落的硫酸,正发出一声声轻响,告诉两人这不是幻觉,是真实发生的。
白鳄惊诧地张开了嘴,他和脚底下捂着胳膊的灰鼬,接着手电的光亮,清楚地看见了那道黑影,悍不畏死地落进了硫酸池中,还激起了不小的浪头。
“后撤!”
第一个出声提醒,青狮眯起了一只眼,举着手中的枪。
与此同时一声细响,自两人的脚下传出:“咔!”
紊乱的池面,一阵波动。
“!”“!”
慌忙地在地上滚动,灰鼬狼狈不堪地逃命。
右手举起,咬牙忍住疼痛的白鳄,用水管挡在两人面前。
“哧——”
冰冷的水流和硫酸浪一接触,立刻发出扑哧的声响,动静骇人至极。
糟糕!在地上打滚的灰鼬,猛然瞥见一道黑影,刚想出声提醒白鳄。
“躲……”
白鳄的腿一动,显然他也发现了危险。
“嘶!”一缕硫酸随着水流,飞溅到白鳄的手上。
隐藏在浪后的黑影,趁机当胸推出一掌。
“哇!”腰一弯折,接连后退的白鳄闷哼一声,顿时感觉胸内一阵窒息,全身血液仿佛被拍散了一样,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砰!”几乎同时,青狮趁着白鳄摔倒的档口,开出了一枪。
那是没看清楚目标,紧急情况下的一枪。
待到那右眼看清楚情况,饶是以青狮的定力,独眼中也流露出万分惊诧的神情。
那哪里是一个人!分明是一台机器!!
一颗什么东西,滚到了青狮面前!
“乒——”
一道极其明亮的光芒,先震耳欲聋的响动,刺穿了青狮左眼皮,纵使他紧闭着左眼也无济于事!
“啊……我的眼……”“唔!人呢?!”
正面吃到一颗闪光弹,双眼灼烧般地疼痛。
“不要动!!!!”青狮的怒吼声,勉强传进二人的耳朵里。
“啪!啪!啪!”突然受强光刺激,三人不约而同地遮住了双眼,只有青狮用胳膊挡住了光亮,朝着面前连开了三枪。
“他走了没?”
使劲甩甩头,趴在地上的白鳄一边问道,一边试图甩掉眼前的光斑。
“走了,去把赤狐扶起来。”
等到还有意识的人,挣扎着爬起来,青狮眼前只剩下一片狼藉。
虽然他现在看不清楚,但情况青狮心里已然有数。
在电话里听完了袭击的全过程,李砚山开口说道:“见面详谈,还是约定好的地方。”
等李砚山到,四人安顿下来,时间已经快到四点了。
“你胸膛怎么样?”“没事,就是早饭不用买我的了。”白鳄的意思是那一掌他躲过了一半,自己只是有点恶心而已。
“好。”见白鳄的情况和他说的差不多,李砚山笑笑,继续向屋内走去。
和李砚山一起来的,不是雪狐,是组内的一名普通文职。
他正和青狮一起,查阅从理发店里,搜出来的花名册。
“怎么样?”“没有。”组员摇摇头。
花名册中,果真没有代号为“云雀”的。
李砚山点头,他刚刚才摆弄完便携电台,让雪狐把青狮等人遇袭的情况,报告给了李老板。
合上手里的名单,青狮陷入了沉思,思绪回到了审问秃鹫的时间上。
李砚山也一言不发坐在一旁,思考着有关“云雀”的事情。
“蜂鸟。”
看着手持利刃的青狮,秃鹫被打伤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怨毒。
话语中含糊着唾液:“那你抓错人了……啊!”
“嚓!”毫不犹豫地砍下一刀,青狮没心思和秃鹫扯皮,手上的刀刻意像锯子一样划开血肉。
“我该怎么说呢?你应该和那个女的不同。”
仿佛耳畔的惨叫声如同蚊子哼,手上切割着秃鹫烧伤的腿部,没有一丝一毫停留的意味,青狮对秃鹫的惨叫声,无动于衷。
在秃鹫的腿上割开一道细长的伤口,青狮把刀交给了一旁的灰鼬。
“你应该知道,李组这个名字。”
一面和秃鹫说话,一面抓过秃鹫耷拉的右腿,右手也钳住了左腿,青狮眯起了眼。
左手按住秃鹫的伤口,青狮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呃……”猜到了青狮的意图,秃鹫被拴死的手,再度攥成拳,准备好再次忍受非常的痛楚。
只见青狮的手指,硬生生地扣紧秃鹫的伤口,在皮肉底下拉扯着,试图将秃鹫腿上的伤,翻转过来。
徒手撕开人的血肉,对于一般人而言,不借助工具很难办到。
但是青狮的胳膊,慢慢膨胀起来,肌肉上的血管也逐渐扩大。
指甲缓缓刺进手心,秃鹫瞪视着青狮,眼球几欲变成子弹打死他。
虽然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一副彪形大汉的模样,还是穷凶极恶的凶悍长相,但是秃鹫算得上完好的左腿,会给他添加显眼的标记。
“哼。”
似乎是知道秃鹫的想法,青狮的右手,一把抓住秃鹫的左脚,不然秃鹫早就一脚踢在青狮的脖间。
被人制住,秃鹫咬紧牙关,这一脚他必须踹出去。
腿对手,秃鹫占些优势。
“……”“……”
两人对视着,使出了无匹的力量和意志相互较量。
随着青狮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秃鹫原本有些凝固的血液,又重新开始滴落。
酷刑持续得漫长极了,就在秃鹫的神经,就快要适应疼痛,挣开青狮的手踢出去的时候。
“刺啦——”“噗嗤!”
一股灼热的血箭,沿着伤口喷涌而出。
被硫酸摧残过一遍的右腿,终于承受不住青狮的怪力,伤口先一步裂开。
“呃……嗯……啊……”
秃鹫的腿先是挺得笔直,然后剧烈地摆动起来,连同躯体一同颤栗起来。
已经不能用虚弱来形容了,秃鹫涣散无神的双眼,任谁看来都觉得再来一股微风,他就要昏死过去。
早等在一旁的白鳄,上前来到秃鹫身前。
“老实点!”针头始终没扎进血管,白鳄呵斥一声。
嘴中飘出一缕藐视,秃鹫仍然没有屈服:“呵……”
青狮对于秃鹫的反应毫不意外,他对着赤狐招招手。
点头,赤狐等到白鳄给秃鹫注射完半管药物后,拉起了驾驶杆。
“咔!”
秃鹫手上的绳子,拉高了两米,带着他重新回到池子上空。
两分钟后,吊杆又带着他回到了池子前,只不过这次停在了青狮面前。
折磨完秃鹫的身躯,青狮开始下一步动作,攻击秃鹫的心理防线。
左手按上秃鹫的右眼,青狮开口道:“一个独眼龙在人群有多么显眼,你我都很清楚。”
“就像……”青狮眯起了眼睛,嘴角上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角度。
秃鹫勉强打起一丝精神,他隐约猜到了青狮的意思,接下来他会说一个名字。
“那个叫白鸽的女大学生一样,赤身露体般的扎眼。”
青狮的威胁很直白,一个特工最忌讳的事情便是无法隐藏在暗处,能被人在大街上一眼认出,给人深刻印象的样貌,绝对是断送生涯的事情。
秃鹫的左眼中闪过一丝情绪,一缕愤怒,两分愧疚,更多的是轻视,对青狮的藐视。
“李组的行动队,我知道你们。”说完便紧闭着嘴,直视着青狮的脸,大有一种你尽管动手,我受着的意味。
青狮点点头,手上却不急于动手:“好吧,我应该告诉你一件事。”
“一直以来我都在找你们设立在清云市的总站,但是你们隐藏得很好,除去几处联络点和据点,关于总站却始终没有一点线索。”
“说来也是巧合,我把那个白鸽扒光扔进蟑螂堆里,原想把她饿上几天吃蟑螂,再审问一番,但是她居然没几分钟便爬了出来。”
秃鹫仍旧一言不发,眼中的轻蔑更加真切。
“天一亮她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警察一定找到她,询问是不是被人……”
“但是她不可能讲出来事实,只会让警察更加怀疑,背后有隐情,把她留在警察局里继续审查,直到两天后。”
“两天时间,足够我清扫清云市所有据点。”
秃鹫:“……”
青狮看了他一眼,开口……
手指却如同闪电般直插秃鹫的眼窝!
“哼!”秃鹫也飞快地反击,暴起一脚踢在青狮下颚上。
铁塔般的身躯,向后倒退半步,显然青狮低估了秃鹫反击的力量。
“好。”抿去手指上的鲜血,青狮活动下颚,吐出一个字来。
“一个外表完全不像能和男人相提并论的柔弱女生,一夜在寒风中走多远呢?”
“巧合的是,附近根本没有我怀疑的对象。”
勉强挣开左眼,秃鹫讥笑道:“如你所言,一个漏洞百出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总站的位置。”
“我也怀疑过这是不是她在误导我,但是运气站在我这边。”
“你要小心李组的人,他们和其它的敌人不同,手段更加凶残,也更狡诈,面对他们的时候,要保持冷静,不要贸然采取行动。”
他从怀里掏出两张照片。放到秃鹫面前。
一张照片上的人倒在地上,一张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的血腥。
被毒死的海燕,还有被枪杀的游隼,和秃鹫记忆里说那句话的人,重合到一起。
前辈兼好战友。
“你……”
李砚山站起身。
“怎么了,李长官。”
“理发店的监控,你拿来了么?”
“有,在这。”
“店内的呢?”
“都在这,您是要看吗?”
“嗯,带着它。”
“去哪?”白鳄回头问道。
“理发店。”李砚山说道。
“带上工具,找找指纹。”
青狮和李砚山异口同声。
潜伏 决心
又是天色阴沉的一天。
早晨的太阳,隐藏在云层中,天气好像随时就会下起雨来。
云雀,在“新家”的卧室里醒来。
还是不习惯安全屋的布局……
错过身子,云雀才穿上拖鞋。
“……”
倒上一杯刚烧开的热水,云雀打开了厨房的窗户。
然后是第三次看向街北的理发店。
大门紧闭,外面的旋转灯柱,依然是纹丝未动。
看着理发店前的空地,云雀缓缓合上了窗户,离开了厨房。
餐桌上简单的食物,还有两枚煮熟的鸡蛋,便是云雀思考之余,咀嚼的早餐。
一连三天的清晨,都在阴云笼罩中度过。
尽管内心不愿意相信,但云雀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让他有些脊背发凉。
海燕,游隼以及店里的伙计,恐怕……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捏着手中的鸡蛋,云雀的神情有些呆滞。
手指下意识地放松,云雀手里的蛋壳,掉到餐桌底下。
细碎的渣子,散落在瓷砖地板上。
弯腰去捡破碎的蛋壳,云雀的手腕,被袖子中的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
是那张字条。
“……”低头看向袖子里的字条,云雀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从袖子里拿出字条,云雀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着什么,是海燕的字迹。
上面写着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连续三天没有人在理发店前,停一辆米黄色的电动车,就证明清云市内所有的人,均已遭遇不测。
隔壁市……同上级联络。
今天正是第三天,理发店前的空地上,还是没有出现电动车的影子。
一边从头看起,云雀手上一边送进嘴里食物。
一碗稀饭,两枚鸡蛋,几只馒头和腌菜。
就这样慢慢地吃下肚。
擦擦嘴角,云雀再次看向了桌子上的字条。
左手的大拇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按过。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看完了最后的几个字,云雀合上了手掌,将纸条抓在手里。
左手猛然卷成拳,张开了嘴。
“……”
两天前在茶叶罐中找到的纸条,就这样被云雀吞进肚中。
仿佛那时候手拿茶叶罐,发现端倪而欣喜若狂的不是他。
如今时间到了,它已经没有用了。
两天时间,足够他冷静下来了。
思考了整整两个晚上,云雀逼迫自己按照纸条上的话语,冷静下来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因为他清楚,如果清云市内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么他从现在开始就要万般小心。
自己只是手中有一把枪,有一个人而已,要面对的却是无处不在,暗中的庞大组织。
手中的U盘,不仅仅是上级在找,敌人也在找。
眼下最要紧的东西,便是内线情报员交割来的情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把它送出去。
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和上级联络,把情报移交出去?
云雀的眉头紧紧地皱到一起,即便自己没有引起敌人的怀疑,成功和上面联系上,自己又该如何证明身份,又该如何确保,和自己联络上的不是敌人?
云雀的担忧不无道理,青狮在理发店里搜查到的花名册,上面并没有录入云雀的代号,甚至清云市内除海燕游隼伙计三人,所有的特工都不知道有云雀的存在。
换句话说,在上级眼里,根本不存在一个“云雀”的人。
虽然能在敌人眼前消失,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和自己人联络的时候,我该拿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椅子:“噔——”
沉重的实木椅子,不像云雀自己家里的轻。
云雀心内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他双手抓起椅子放到一旁,开始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只有一把手枪,与几颗子弹……不应该。
在夜里辗转反侧的时候,曾经仔细地回想过自己的记忆,海燕是否和自己说过什么,也曾一点点地搜查安全屋内,有没有什么别的有用东西。
然而除去给干净整洁的房屋内,制造了一大堆灰尘和污渍以外,云雀什么也没找到。
纸条?海燕的笔迹?不,模仿一个人字迹,对于特工来讲不算困难,上级不会因为一张纸条就相信自己的。
在心里很快就否认了用海燕的字条,自证身份的想法。
云雀心中咯噔一声。
既然自己无法自证清白,那么现在就和上级联络,真的合适吗?
云雀迟疑了起来,他想起来最近发生的事情。
先是站里神秘出现的通讯仪,然后是和内线情报员交接的关头被人袭击,再是无人来联络的理发店,无论怎么看都有问题。
问题最大的,是在街头上遇袭,也是直接导致站内被毁的原因。
接头地点按理说只有海燕和内线情报员能决定,知情的也就只有自己,游隼和店里的伙计,现在海燕和游隼,已经为掩护自己牺牲了,来不及撤离的伙计,甚至连出事了都不知道。
不可能是他,更不可能是自己。
脑海自动浮现出那天的情景,理发店进去了三名陌生的面孔,几分钟后便有顾客飞也似地逃了出来,伙计被一拳打倒在店门前,满脸鲜血地被守在外面的两人,扔进了车里。
那辆黑色的面包车,在街上停留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带着伙计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不用亲眼看见,隔街观望的云雀也能想象出,伙计一脸鲜血地被绑上车,理发店内一片狼藉的景象。
那么那伙人是怎么知道的,接头地点在衡川路上的?
谁还能知道地点?
云雀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除非内线情报员和海燕,告诉过其他人,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没有任何理由。
如今只有伙计生死不明,而内线情报员,已经离开了。
每一件事都指向一个事实,不管在哪里,一定有个内鬼。
心中默默记下伙计那张普通样貌的脸,还有不知道相貌的内线情报员,云雀甚至连秃鹫都纳入了怀疑范围内,他继续梳理着思路。
第二个问题,也是最头疼的问题,身份证明。
如果自己是来清云市探查情况的人,遇到和我一样的人,我会相信他么?
还有自己就算真的找到了人,不确定对方的身份,怎么可以直接把U盘交出去呢?我又该怎么证明对方不是敌特呢?
毕竟清云市死的只剩下自己了,我该如何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清云市组织遭受的毁灭打击,另有原因。
纸条上的联络方法,是去郊区的一家超市,买两罐茶叶。
要绿衣牌的。
一滴雨水,从云雀面前的窗前划过。
下雨了?什么时候?云雀抬起头来,看向阴沉的天空。
外面的雨不大不小,雨珠能让人看见,也没大到多少。
楼下有一位家长和她的孩子经过,匆匆忙忙地撑起雨伞,跑向停在楼前的车内。
云雀想起了以前,上学时的一次买早餐,也是一位妈妈带着孩子急匆匆地上车。
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通宵写论文的云雀,对那天早晨的馅饼记忆额外深刻。
对于饿了一夜的云雀,那味道犹如山珍海味一般,他狼吞虎咽了四个才心满意足。
肚子适时地响起,一连接受了三天的鸡蛋稀粥,它开始发出抗议,控诉大脑消耗不少的能量,却又不给它足够的食物。
正好小区也有一家早餐店,要不去买几个?
云雀放下手中的杯子,来到餐桌旁,下意识地摸索。
手指没有碰触到熟悉的金属,云雀愣住了,右手放在餐桌上。
这里不是云雀的家,自然没有习惯放在餐桌上的钥匙,让云雀的右手抓起来。
他突然有些别的想法,回到他那熟悉的家里去。
一个令云雀感到厌恶的想法。
无端地出现,像一条从阴暗角落里爬出来的蛇,扭曲地爬上他的心头。
云雀想甩掉它,但是这个不齿的想法,紧紧地缠绕在云雀的内心上,它缠得越来越紧。
一股罪恶感,爬上了云雀的脊椎。
他打了个冷战:“……”
那条毒蛇吐出了信子。
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为什么我不直接离开走人呢?
独身一人,想和谁斗?
在理发店前,偏过来半张陌生的脸,闯进云雀的脑海里。
那是一只精悍的人才有的眼睛,左眼中的锐利,杀进隔着街道的云雀脑中——青狮的左半脸。
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云雀的手开始颤抖。
他知道自己的分量,也知道自己的身手,有多么的差劲。
那天下午铁塔般的身影,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那个想法,正一点点地占据他的头脑,蛊惑着他。
把U盘扔进江里,再不济,擦掉指纹再扔。
这样不会有人怀疑到你的头上,他们就不知道你是云雀了。
为了只见了几面的两个人,你就要冒着搭上死亡的风险,去找虽未谋面的人?
云雀的手,摸索到了安全屋的钥匙,在餐桌的另一边。
确实,海燕并不认识海燕,游隼他也是第一次见面。
他们没给云雀什么,真要说上什么,游隼为了掩护他,主动暴露……
等等!
云雀猛然惊醒。
金老板,金雕。
游隼在分开前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足见金雕这个名字,有多么重要。
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云雀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对着纸条,而是手里的钥匙。
他再次走到厨房,向着理发店的位置观望。
外面无人知晓云雀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活动,车流继续一点点地变大,时间悄然快到了上班的高峰期。
一辆辆车驶过街北,朝着外面的大路前进,在红绿灯前一段段地驶离社区。
突然,一抹黑色闯进街北的马路上,逆着车流径直停靠在理发店前。
李砚山率先下车,直奔理发店前。
从兜里掏出来一串钥匙。
等待钥匙的卷帘门。
店门钥匙自然是从伙计那里搜出来的,李砚山动作迅速,打开了理发店的卷帘门。
“哗啦——”
胳膊受伤的赤狐和中弹的灰鼬没来,只有青狮和李砚山两人,来到了理发店内。
两人目标很明确,直奔二楼。
“真是该死的混蛋……”
神情如释重负,云雀却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骂了三个人。
包括他的心安理得。
预告:青天篇
“是你。”
“是我。”
“跟我走吧。”
“是谁?”
“人家的父亲是……”
施羊羊叹了一口气。
他走到后面的车上,脸上闪烁的红蓝灯光。
夕阳一点点地下落。
“明天它会升起来的,一定会的。”
同密市市长施羊羊,下午16时23分逮捕到案。
潜伏 布局
“买什么?”
红雀抬起头,询问站在门口的人。
来人亮出了手中的匕首。
“你的命。”
“你!?小心……”
叫喊声刚刚涌上喉咙,一只强有力的手便堵住了声音的去路。
“呜呜!”
被人紧紧按住嘴巴,红雀只发出了几声呜咽,紧接着是一缕鲜血,从嘴角涌出。
店门后飞快地闪过几道身影,阴影中勾勒出可怖的外形——一把枪的枪口。
“好了,够了。”
画面逐渐消散。
像是被一根根抽走丝线的网。
“这是清云市最后一处据点的监控。”
没有人说话,却有一道声音,自头顶上传来,听着却又像在面前一样。
“我知道。”
金雕明显有些焦急,话语中也带着些许疲惫。
他的黑眼圈,说明了一切,包括接连三天的奔波。
不止清云市受到了毁灭性打击,就连金雕也迫不得已带着组织,一路上不停歇地转移。
刚刚转移到新据点,还没来得及休整一时半刻,便接连收到了噩耗。
先是引诱敌人追兵的野鸭,失去了联系;又是一个下层的茶馆遇袭被毁的坏消息,另外一座城市的旅社,也刚刚报告了死伤情况,好在保住了组织,暂时没有覆灭的危险。
清云市,是这几条里面情况最糟糕的。
因为……
“秃鹫也失去联系。”
“嗯。”
金雕的眉头又皱深了几分。
他在想,思考整个组织的事情。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一道热信号,自走廊快速来到门外。
“有人来了。”
那声音提醒道,然后迅速消失。
“?!”
开门却没见到人,来者问金雕:“和谁说话呢?”
“没什么,我自己自言自语,你来有什么事?”
猎鹰:“有动静了。”
捏捏眉心,金雕脸上浮现出一点精神:“哦?但愿是好消息。”
“是好消息。”
先给金雕吃了一颗定心丸,猎鹰交出了怀里的纸袋,厚厚的一沓。
听到是一个好消息,金雕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些,接过纸袋问道:“这是……”
“雨燕他负责转交来的,其中一枚‘蛋’。”
“好,好啊,好。”
闻言,金雕立刻拆开了文件袋,取出里面的材料。
雨燕和秃鹫一样,负责在内外线传递情报。
“他是第二个回来的,秃鹫那里还是没有动静。”
“对,你在这等一会,我有任务交给你。”
金雕一边解开文件袋的封口,一边同猎鹰说道。
只见纸袋里面装着几张照片,还有不少文件,档案等材料。
简单地扫了一眼笔迹潦草的日记,又看了一眼被处理过的的文档,金雕抽出照片,解开绑在上面的橡皮绳。
照片上有的明显是户外拍摄,有的像是在某种军用工事中拍摄的,因为后面的标识上的狼头,十分醒目。
快速浏览着手中的图片,金雕越看越觉得,图片上拍摄的东西,像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手指猛地停下了,金雕没有再拨动照片,而是紧盯着那露出一半的物体。
虽然大多数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楚,只有几张特定角度的稍微清楚些,十几张照片里只有三四张照片,才看着像是正常拍摄的。
但是这些就足够了,四层结构包含着一个圆柱体的鸟瞰图足以说明一切,这是狼族某地的导弹发射井,一枚不曾见过型号的,修长的导弹正占据着蓄势待发。
“导弹发射井……”
“什么?!”猎鹰大惊,急忙拿过一组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照片拍得很详细,甚至成套地拍完了一座导弹发射井的全貌。
工程主体,也是存放导弹的井筒;和井筒相连的管廊;控制导弹井的设备室,一张张照片在猎鹰的手中滑过。
然后,顺理成章地停下了。
一张自井外,俯瞰整个井内的照片,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井内的全貌,当然也包括了那颗相当于导弹井吐露出来的狼牙——导弹。
快速在脑海里过一遍,猎鹰发现图上的导弹,造型似乎有些蹊跷:“还是战略导弹发射井,里面的导弹……”
一般狼族在役的导弹,基本上都是黑色或军绿色喷漆的,但是这一颗,既不是海军独有的蓝白色,也更不是陆军的迷彩,却像是空军才有的设计——纯白色的亮眼外壳。
通常导弹有三个部位,分别肩负制导,推进以及战斗,但是照片上的导弹,居然外壳设计得浑然一体,看不出来上下有何差别。
流线型的整体,看着令人莫名畅快,这可不是什么导弹,给人的感觉。
哪怕是鸟瞰,也能感受到导弹外壳有多么的光鲜新奇,设计的别出心裁。
猎鹰心中陡然警惕起来,印象里他没见过这样的导弹,但是它的样子却让自己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还有一定的次数。
狐疑地盯着手中的照片,猎鹰缓缓地放下了它。
“不像常规导弹。”
难道是什么威力更巨大,速度更快的新型……但愿不是,嗯?这是?
目光被右手上的照片吸引,猎鹰把右手,拉到了眼前。
这是一张镜头贴得极近,拍摄清楚无比,几乎怼到导弹上的照片,正显示导弹底部发动机露出的喷口,边缘有一点点磨损的痕迹。
它被人用红圈,圈出来了。
这一点磨损和锃光的外壳,形成了强烈对比。
神情立刻变得严肃,猎鹰向金雕提议,赶快把消息上报。
“这不是族内已有的导弹,一定是军工院新研制,使用的发动机,似乎还是旧的。”
模块化,系列化,亦或者说,通用化,猎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是关于导弹发展前景。
未来的导弹,如果和今日的导弹无本质差别,那么它会是成本比现在低廉,速度更快突防能力更强,打得更精准,能在高强度干扰中,仍能担负作战任务,甚至自带识别目标能力的新型导弹。
增加装药或当量,可以提高威力;改进制导,可以降低成本,提高抗干扰能力,打得更精准;发动机更新使用新能源还有修改气动布局,射程更远速度更快;通用化,亦能降低成本。
眼前的导弹,很明显在气动布局上,已经下了功夫。
“导弹作为搭载核弹的平台,是核打击最主要的手段,如果狼军在潜艇上,甚至战略轰炸机上,适配了……”
“我们还不知道其它信息,必须马上报告……”
话说到一半,猎鹰突然意识到,金雕到现在还没发话,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多少的喜悦。
“你在想什么?”
把桌上的照片和文件,收到文件袋中,金雕整理好文件。
猎鹰在等待着他回话,看着他合拢手中照片,又拿走自己手里的。
猎鹰等待了良久,金雕终于站起身来。
“我在想一件事。”
“《联合公告》,对于草原各国,到底有多么大的约束力呢?”
核三位一体,最重要的一极,是在茫茫大海中航行的潜艇,最主要的是陆地上的发射井,最灵活的是轰炸机,但它们都是毁灭性的力量。
“大家有的,都能把桌子掀翻,那么又何必执着于是一张小王,还是大王呢?”
“况且,就算敌人真的别有企图,我们要阻止,又该如何阻止呢?”
猎鹰瞬间明白了金雕的意思,他立刻点点头,表示支持金雕。
没有什么能阻止,一个国家的技术进步,人才会如雨后春笋一样,一代代地涌现。
杀光了一批研制导弹的科学家,又会有一批人学成投入到科研各界,难道要再搭上不少人手,摧毁导弹暗杀人,冒着组织完全暴露的风险?
“雨燕交给我们的情报,虽然重要,但对我们而言并不是最紧急的。”
“你在怀疑,这是敌人的诱饵?”
“说归说,掌柜那里还是报告的,让他们头疼吧。”
“嗯,等会我去找布谷鸟。”
“你去吧。”
接过金雕手中的文件袋,猎鹰转身向门外走去。
“咔咔。”
原本想闭目养神一会的金雕,突然叫住了猎鹰。
“等等。”
“?”
“你和海燕是同学吧?”
“是,我们还是一个班出来的战友。”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清云市有消息了?”
“啊,那里的情况……”
金雕欲言又止,他的意思传达出去了。
“我想让你去,毕竟海燕和你是朋友。”
“清云市恐怕,一个人都没有了。”
“……”
猎鹰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好吧,我把文件交给布谷鸟。”
“嗯,你顺路把猫头鹰叫来。”
“怎么?因为什么?”
“秃鹫失联了。”
眉头紧皱地拧开门把手,猎鹰关上门。
“金雕,你叫我?”
“前些时间,你的排查有结果了吗?”
“电话内容……”
“那你去找布……”
……
“哪个文件序列?”
“COC1002451Z,目前我们能确认,它已经到了羊族手里。”
当李富山的“Z”字吐出口,坐在首位上的人,收起按动屏幕的手指。
“不打紧。”
左手第二位的李富山,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闻言他问道:“您确定?”
“是的,我确定。”
副局长说道。
“Z结尾的情报,李科长大可不必紧张。”
“是,我明白了。”
见坐在首座上的副局长,并没有想要解释原因的意思,李富山点头不再询问。
他在想别的事情,几分钟前的会议室。
眼前的年轻人,说了一番话。
“我简单讲两句。”
李富山下意识地摸向了口袋,两根手指捏上了烟盒。
“我想不用说太多。”
面前的打火机被收走,李富山不忍皱起了眉头,他看向了对面第一位的赵平。
但是他的好友,依旧稳坐在位子上,脸上什么神情也没有。
随手把灰太狼的打火机扔到桌上,严太狼环视底下一圈,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
和李富山一样,其他人都在等着下一句话,神色沉静得像一潭深不可见的水。
然后严太狼的话,如同坠落的巨石一样,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不要问正局长为什么没有来,首领只需要绝不动摇的忠诚。”
“奖罚分明,处里基本全部升职,这是首领的认可与激励。”
“至于钱组长还有孙组长,他们就是榜样。”
“但是我今天要讲明白一句话。”
“大家都是太子的人了。”
赵平的眉毛一跳,李富山的手指伸向了桌上的烟盒。
“咳咳咳……”有人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王组长,你有什么话么?”
“没有没有。”和李富山隔着一把椅子的王组长,立刻摆摆手,脸色略显虚弱。
接下来有他要忙的了……
指尖触碰到烟盒,李富山又把手指收了回去。
“但是X结尾的,李科长需要务必拦截住。”
“是。”
李富山立刻回道,眼神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五号情报员还跟我报告了,羊族马上要派一位专员到清云市……”
倒霉
钱太狼的公司名,从海胜改成了海晟,结果前面几章替换的时候,好像是遇见了网络错误,导致被和谐了
潜伏 会议记录
“23时13分,会议结束。”
“会议最后,王处处长询问,首都警卫部队司令员有关信息。”
“仍由月太狼防长”
工整得如同印刷的字迹,由严太狼写在会议簿上,一笔一划之间一丝不苟。
整个会议和严太狼预期的一致,顺利完成了会议目的,只待各处处长回去完成改组。
翻过一页,严太狼在会议记录的侧边栏里,下笔添加了一段对话。
“李处长,这是行政系统的物理密钥,使用它可以直接进入各级行政系统调阅文档。”
“这里面还有网络密钥,可以利用网络远程登录,每一级都有不同的密码,各地市相应的虚拟地址,也在其中。”
“好,我明白了。”
李富山点头,严太狼的意思很简单,前者如同U盘一样的物理密钥,是给自己持有保管;后者则是给他授权手下,浏览官方文档以辅助执行任务的。
是的,严太狼带来的消息,绝不止通勤处改组这一件事情。
各处虽然人员有任免调动,职能略有调整,但总体权力却是随着编制升级,也跟着一起升级了。
比如李富山的李处,哦,现在是二处,拥有了一项新的权力,拿清云市的李砚山和青狮举例,他们如果要追查那天下午逃离的云雀,可以使用电脑手机甚至随便一台能联网的仪器,直接登录行政系统调取理发店周遭的所有监控,来排查可疑对象。
不用经过报告,不用打申请,也不需要谁的批准,无需其它人的审查,他们可以进入治安,交通,医疗甚至教育系统,找到自己想要的,当然前提是李富山把网络地址以及相对的密钥,授权交给他们。
以前他们也可以调查,但是走流程往往会耽搁一些时间,而且去调取档案,远不如从网络上来得隐蔽。
手持着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狼族内随便一个人调查得一干二净的东西,李富山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惊喜。
因为更大的权力,意味着更艰巨的责任,况且即便严太狼没有明说,但恐怕是个聪明人也能猜出来,密码这种东西,是可以修改。
他只有调用的权力,而修改密码的权力,自然是在……
在严太狼和其它同僚的目光中,收起密钥还有桌上的打火机,李富山把它们放进了贴心的胸口口袋中。
勾出一个完美的句号,严太狼继续在会议簿上勾勾画画。
下面就是刚刚发生不久,按照严太狼预想的流程,会议的过程。
他把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复印件,交给了李富山,其它人也得到了一份,独属于自己的文件。
严太狼交给李富山的,自然是李富山和他的二处,接下来要执行的任务——收回纸上保密库外漏所有的情报。
至于其他人的,自然是他们相应职责范围内的,短暂兼任孙祖任务的王组组长,拿到的最多,其次便是李富山手里的。
只见足足五页纸上,正反写满了情报库泄露的文件,相关的情况,以及落入羊族手中可能导致的后果,涉及的领域,条框都有引申和引注。
当然,文件的序列号,还有数据是书面文档,还是电子光盘,抑或是移动硬盘,全部事无巨细地标注出来。
一目十行,李富山快速浏览了一遍手中的文件,发现内容不少。
作为老牌特工,李富山自信见过的机密情报不在少,虽然谈不上见识过浩如烟海的绝密,但重中之重的顶级机密,他还是有所涉猎。
目光看向坐在首位上的严太狼,见他脸色平静地,正和疲惫的王组组长交谈,李富山的视线,又回到手上的白纸黑字上。
论重要性和保密程度比自己以前接触过的不遑多让,甚至级别更高的情报,都有两份。
但是这些情报,怎么有这么广泛的分类和……李富山真正感到意外的,是眼前的内容,太多了,种类齐全到令人发指。
文档不仅整理得非常详细,还被分成了政治军事经济三大类,每一类都有用不同颜色还有记号,标注出需要重视的程度。
比如《新型导弹研发(陆军军械所)计划白皮书》,和一些看上去像是草原条例的名词,放到了一起。
“中程导弹……核装置……”
一些耳熟能详的名词,就连一名初中生,也能从教科书上查到。
这些他都很熟悉,公告和协定书签署的那些年,他正在当一个新上任的特工,当初李富山还在现场合过影,如今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一个蓝色的名词,进入到李富山的视野中。
“高能物理学家协会?”
虽然没听说过这个组织,但是李富山认为它值得注意。
它在纸上很少见地,被涂上了蓝色,纵观整张纸上,也就三处蓝色。
正在和王组组长交谈的严太狼,回过头解释说:“那是草原的物理学家,自发建立的组织,成员都是在学术领域,小有成就的学者,在学术界颇有威望。”
李富山点头:“我明白了。”
重新回到和王组长的谈话中,严太狼继续说道:“这几个人名你记住……”
尽管对严太狼和王组长的谈话内容,不太感兴趣,李富山手里却也有份名单。
政治类,里面就有一项特别的项目。
针对族内包括物理学家,化学家在内的部分科学家,执行特别的“关照”,调查监控,必要时出面“保护”或,“阻止”他们的一些意图,甚至……
“……”
一个个姓名从眼前闪过,其中不乏闻名遐迩的天纵奇才,德高望重的科研泰斗,在纸上也是屡屡出现,看着眼前的这批人,李富山的眼神却依旧平静。
科学家协会既然是科学家们自行组建的,那么势必会为了学术界的学家们发声,舆论放到那个年代都是令人头疼的东西。
李富山当年的顶头上司,就是因为行动失利曝光到了外界,被对手抓住机会,趁机搞下台的。
“无聊的新闻媒体,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
和同事一起来送行的李富山,听到了这一句话。
严太狼在提醒他,针对学者们的行动,最好不要让好事的一些报纸知道,否则在新闻上披露此事,你李富山只有引咎辞职,被当成弃子一个下场。
至于新上任的处长,会不会接受工作,到时候的下场如何,那就不是那时候的他,该知道的事情了。
目光从最后的女科学家名字上收起,李富山缓缓点头,收起了科学家的名单。
“……”
对面始终未开口的赵平,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手里的文件和李富山的大差不离,但赵平先看起了组织变动相关的事宜,毕竟局里负责的是他。
“赵处长有什么疑问?”
视线看向对面的空椅子上,赵平喃喃道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钱太狼……我怎么没听说过?”
“哦,他是海晟集团的人,以后钱太狼便是诸位的同僚,新人钱处处长。”
见赵平脸上有些顾虑,严太狼便压低声音解释道。
“李处长会负责调查海晟集团,所有人员的背景。”
没有在意严太狼和赵平的话,李富山继续着手里的报告。
军事类,分成了两大类。
新的军演,新的基地规划,甚至新部队组建的命令。
李富山却直接跳过了前面的,他的心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因为纸上的三个鲜红的字——机械羊。
虽然多年前便有了些许猜测,但是以前的事情,也许是李富山初入茅庐,身份不高的缘故,对于机械羊的存在他一直停留在猜想上。
当上李组组长后,才得知机械羊确实存在的,但是今晚他才算得上正式得到最权威,最可靠的消息。
“科研方面需要三年时间,研制高强度的电磁干扰仪……”
“五年内研发出对应武器……”
多少年了,机械羊一直是狼族特工,乃至整个狼族心中的一根刺。
除了和机械羊一边,否则没有人愿意,和那些超级机器人面对面地较量。
手上的动作略微快了几分,李富山正要翻开下一页,他古井无波的内心,泛起一丝涟漪。
两张纸之间的厚度,似乎多了一点。
有人在严太狼的文档里,夹了一张纸。
李富山没有声张,他抬起了一条腿,担在右腿上翘起了二郎腿,手上却悄无声息地抬高了几分,手指也在不经意间摊开了纸条。
整个动作很顺畅地完成了,在场投入工作的没人注意到,李富山的眉头先是高高地掀起,而后飞快地落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上。
电光火石之间,李富山的表情天翻地覆,又三百六十度地转回了平静的神态,仿佛刚刚吃惊的不是自己一样。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李富山从会议室出来,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
正在埋头书写报告的严太狼,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
“……”
手上的钢笔尖一顿,严太狼继续在纸上写下方正的字迹,一手刚正笔直的笔迹,和李富山得到的纸条,上面的如出一辙。
“李老……李处长。”
“马上给清云市发报。”
“是。”
“字符334f,行数112C,大D,22546476。”
趴在桌上小憩的雪狐。
“嗯?!”
困倦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一旁值守的值班员,却还在看着桌上空白的记录档案。
“快起来,组长来信了。”
“啊?哦。”值班员机械地回答,然后神情一震。
和雪狐火速带上耳机,值班员拿出了密码本。
“《我们班的兄弟》,第3页,第6页,第4页,第6页……”
“第11段,第12段……”
“噔噔。”
手机的提示音,在桌上响起。
李砚山拿起了手机,待到看清楚屏幕上的消息,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情绪。
“来的有点晚了啊。”
“等等,这是……”
第二条消息的到来,使得李砚山的手指,立刻动了起来。
快速解开手机的指纹锁,李砚山飞快地打出了一行字,询问远在组内的雪狐。
“……”
得到了确定的回答后,李砚山拨响了青狮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赤狐。
“什么?!”
“行动取消?您确定?”
“五号情报员被怀疑了,我们需要暂停行动,你们安装上窃听器后,就回来吧。”
潜伏 搜寻
手枪上膛,子弹进入待发状态。
云雀运了运气。
理发店有一处后门,那里是他必须去的地方,而且要赶在那几人之前。
云雀他有一个习惯,源自于高中的洁癖。
那就是能用脚关门,不用手,完全用不上。
但是开门,他必须用手。
被海燕领到理发店的时候,门是他开的,游隼关上的,走在中间他没机会留下指纹。
三天前行动失败的当天晚上,云雀独身一人,冒着上当的风险,来到了理发店后面的小路上。
好在青狮和李砚山当时根本不知道云雀的存在,在他们眼里,清云市已经被一扫而空,自然不会留下看守盯着理发店。
门打开是死一般的寂静,如他意料之中的,空无一人。
一辆代驾的汽车从街前驶过。
云雀飞也似逃进黑暗中,仿佛来这的不是他。
好在临走前习惯性的动作,一脚带上了后门,不然一定会被人发现。
指尖按在按钮上,云雀乘上了前往一楼的电梯。
旋钮式门把手,自己的指纹一定会留在上面。
不论青狮等人再度来到理发店有什么目的,那把手上的指纹,无论如何也得擦掉。
云雀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不管是被李砚山或者青狮提取,拿到数据库里寻找,自己就只有一种下场。
他和海燕游隼等老一辈人不同,指纹和身份序号,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每过一个年龄段都在电子系统中录入过,甚至半年前还刚刚上传过大学照片。
至于指纹,他高等教育考试时,也录进系统里左右手食指的指纹,当初是为了仪器读不出来,老师要求的,如今却成了桎梏。
辩说自己去过那里的理发店?别开玩笑了,正门没有你的指纹,后门有是什么逻辑?你被剪掉的头发呢?支付记录还有店内监控为什么没拍到你?
监控?云雀的脚步一顿。
云雀很清楚地记得,游隼曾经叮嘱过店里的伙计,后门上有一处监控探头,并且让他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检查一遍。
“你在哪里找到的?”
李砚山问道。
青狮手里,正举着一样东西。
他从电视柜抽屉,底下的空间里找到的。
不对,监控的视频应该没有被他们发现……云雀这才意识到。
如果监控视频落入青狮的手里,那自己早就暴露了,不会活到现在。
难道是海燕删除的?还是伙计?
把疑问抛到脑后,云雀跑动起来。
不管是谁清除的监控视频,他也必须得拿走一样东西。
它应该还没有被人找到。
戴上印着个性图案的口罩,云雀只能寄希望于,伙计把它藏得足够深。
一路小跑,从一辆轿车前奔跑过去,云雀来到了街上。
毫不避讳地从黑色面包车前经过,云雀也不管车内有没有别人,他揣了揣藏在衣服下的手枪,脚下飞快地行走。
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看不出什么神色,但云雀的心弦却绷紧到了极点。
扣在手枪扳机上的手指,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是故意在车前晃了晃的,张扬的骷髅头口罩,就是为了引起车内人的注意。
如果身后的车门被人快速拉开,他就立马转身开枪,躲进另一条巷子里。
……
眼看着理发店后门的街道,就在眼前,云雀的心紧张到了极点。
如果在这里和对方交手,那他只有跑到理发店后门一条路,借着街角的掩护和对方对射。
但是理发店的后门,会不会埋伏着一个人,看着后门街上的情况?或者故意等到自己来到街角上,再出来开枪?
云雀不敢赌。
那自己就只有站在大街上,没有掩体地,像个移动靶任人瞄准。
距离巷子还有几步远,云雀依旧没听见身后传来异响。
咬紧牙关,顾不上额头上冒出的细密冷汗,云雀运了运气。
背后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样,云雀脚下不知不觉地快了几分,距离街角上的绿化树越来越近,眼看树干后的街口,就在眼前了。
树干?好像还挺粗的?!
眼前一亮,云雀一步跨进花坛中。
湿润的木头,总比没有阻挡站在大街上好。
接着杨树的阻挡,云雀从树干后,快步走进巷子里。
“……”
倚靠在墙壁上,云雀拔出了手枪。
预想中如同电影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停在路边的面包车,没有一点动静。
仿佛一直停在那里的面包车,不是青狮和李砚山开来的。
见那车里似乎是真的无人,云雀心中提起的一口气,顿时松了一半。
扭头看向后巷上的情况,云雀只看见了地上躺着一个人,看他邋遢的样子,像是一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被屋檐滴下的冷雨惊醒,那流浪汉裹了裹披着的一张编织袋,本想翻个身继续睡去,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了一双鞋,走到了面前。
“……”
睁着半醒的眼睛,那流浪汉抬起头,看向了云雀。
“唔……”
看着那口罩上的骷髅印记,流浪汉抓起了身上的编织袋,另一只手也伸向了面前的破碗。
到哪里都不会受欢迎的流浪人员,从社会上收到最多的,自然是数不尽的白眼,流浪汉以为云雀是在赶自己走。
好在他没想动手,换个地方继续睡吧……
要不是昨夜在大桥上被人赶走,他也不会选择冒着被市容管理赶跑的风险,进城找个地方睡觉。
伸手去拿面前乞讨用的破碗,流浪汉却看见了云雀,走上前一步。
“……”
本能地收回了手掌,流浪汉抬头呆呆地看着云雀。
只见那浑浊的眼珠,闪过一丝不甘,然后是吃惊地瞪大了眼角,流浪汉看着云雀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谢谢谢谢谢……”
忙不迭地作揖感谢施赏,那流浪汉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欣喜。
把钱扔进乞丐的破碗里,云雀没开口说什么,而是把食指放到面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流浪汉收起了碗里的钞票,贴身揣进兜里。
云雀对着感激涕零的流浪汉摆摆手,他转过身来,来到理发店的后门前。
一扇铁门,周遭没有窗户,和云雀来的时候一样,平静。
深吸一口气,云雀掏出了蓝布。
好在破坏指纹的时候,什么也没发生,云雀戴上了橡胶手套。
进去后,就要直接面对……云雀凌然。
“看着像微型无线电装置。”
屋里的青狮,对着李砚山道。
“我看看。”
接过青狮手里的无线电,李砚山先是看了一眼。
第一眼没发现什么,只是普通的微型无线电,于是李砚山翻过了查看。
一串代码,出现在李砚山眼前,一串有些陌生却又熟悉的代码。
默默地读出了代码,李砚山的脸色变幻了。
“W-29180。”
“你知道这个?”
青狮问,他并不清楚这串代码意味着什么。
“五号。”
“这是五号情报员的密电代码。”
青狮一愣,他不知道五号情报员的存在,却知道一件事。
“它不应该出现在这,对吧?”
“不对,当然不对,可我……”
“昨夜老板给我发过电报,他明明说过,五号情报员给他……”
李砚山的神情,开始疑惑了起来。
得知五号情报员给李富山发过电报,青狮拿出了指纹粉,并且递给了李砚山。
“这……”
“它不会跑到柜子抽屉底下,一定是有人把它放到底下的。”
“我把它拿出来的时候,它正摆放在地上。”
“没有指纹的话,那就是戴着手套。”
手上用毛刷擦拭着,李砚山嘴上却问出了关键问题:“可这里是羊族的情报站,他们是怎么拿到五号情报员的仪器?”
“不清楚。”
继续在电视柜上搜寻,青狮摇摇头。
其实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已经把包括电脑里的电子花名册和藏起来的武器,在内重要的东西,已经全部带走了。
当时青狮根本不知道云雀存在,只知道站里只有死亡的海燕和游隼,还有被控制起来的伙计,所以只是带走了人和电脑,没有仔细搜查一番。
毕竟,整个清云市本不应该还有羊族的人。
“……”
耐心地等待指纹粉生效,李砚山趁机推测了起来。
首先,无线电上的代码,的确是五号情报员的,其次,这里也的确是羊族在清云市的情报总站,而且只剩一条漏网之鱼。
由于李富山只将联系五号的无线代码交给了他,五号的真实身份,就连李砚山也不知道,他在羊族那里的假身份,李砚山也不清楚。
五号的无线电装置,出现在羊族的情报站内,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羊族无意间拿到的,二是五号自己放的。
但无论是谁放到电视柜底下的,都无法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联想到前几天假五号联络事件,李砚山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正在柜门上搜索指纹的青狮,也想到了要紧之处上。
李富山发给他们的电文,告诉他们云雀的存在,是基于五号上报的情报,那么李富山得到的情报,一定是五号发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青狮的疑问,李砚山否认道:“不一定,五号可以用其它手段通知老板。”
“话说,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青狮点头。
“我发现了几枚指纹,能拿回去鉴定。”
潜伏 恶果(上)
“怎么样?”
“还是没有动静。”
“可恶!”
一拳砸在墙上。
“清云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紧皱起眉头,有人看向了东方。
“我们的情报……”
“嘘……”
站在街角后的人,回过头来,示意他们噤声。
同样静谧的夜晚,千里之外的灯光,证明有人还在秉烛工作。
“噔噔噔。”
木门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门被推开了,先进门的是一只抓着文件袋的手。
“是你啊,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披着外套的政羊羊正伏案处理公务,抬起头却看见了来者的面庞,那只手掌的主人。
脸色同样有几分熬夜的憔悴,那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情况确认吗?”
政羊羊脸上的疲倦之色,消失了。
“确定。”
放下手中的钢笔,政羊羊穿好了外套。
“吱呀——”
推开窗户,一轮明月,正洒着皎洁的月光。
来报告的羊,刚想说些什么,到嘴的话却止住了。
“希望他们,能安然渡过今晚……”
不是所有地方的人,都能平静地看到月亮。
有些地方,根本看不到月光。
一份文件,正静静地躺在纸袋中,标题位置上赫然写着。
“……人员伤亡损失情况初步报告……”
已经有城市的茶馆,开始陆陆续续地汇报遇袭的情况,今晚绝不止一个人倒在血泊中。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寂静的街道上,雨花在路灯下绽开。
“……”
队伍里的所有人,立刻屏住了呼吸。
“嗒嗒嗒……”
雨点落地的声音,不知何时夹杂了杂音,雨靴踩在地上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众人脸上也越来越暗,几乎要引入街道的黑暗中。
按动电钮的手指,急促起来。
“……”电报员点头没有开口。
额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任他怎样的焦急,清云市的上空依然只有一串孤单的信号,在等待着回应。
“夸夸夸——”
整齐划一的队列声,越来越近。
军靴溅起的水花。
军用雨衣下的枪。
还有那迎上队伍的黑影。
“啧。”
黑暗中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停!”
“连长!”
“把我们叫来你发现什么了?”
“我发现……”
“砰!”
毫无征兆的一道闪电,紧跟其后的雷声,掩盖了侦察兵的后半句话。
“……仔细找找。”
虽然鹈鹕听不见他们两说了什么,但是他看见了,那狼军的连长看了侦察兵手里的仪器,点了点头抬手命令属下散开。
“……”
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必须把情报送出去。
立刻下定了决心,领头的鹈鹕朝着电台比了比手指。
同时他也举起手枪。
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电报员咬紧了牙关。
外面是一个连队的狼军,自己这里只有区区的六七个人,寥寥无几的手雷和手枪,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突围是没希望了,只能保证情报送出去了。
和海燕一样,鹈鹕是一处茶馆的老板。
和清云市的情况不一样,保密库事件后,狼族趁机疯狂的反扑,致使诸多茶馆,旅社覆灭,内外线情报员死的死,被抓的被抓。
然而来和鹈鹕交割情报的内线专员,因故迟到了一天,而狼族那里没接到消息,仍旧开展了行动。
也多亏了鹈鹕的一名手下,眼看要落入敌手,当机立断地从三十楼跳楼自尽引起骚乱,给了总站逃离的机会,这才不至于鹈鹕等人全军覆没。
但还是几处重要的据点,还是被狼族血洗,只有他所在的总站和一处新设立的据点,逃过一劫苟延残喘到了今晚,而且围堵的敌人,也越来越多。
逃亡了一天一夜的鹈鹕等人,已经是人困马乏,情报专员转交给他的情报,更是如同锅底的火焰,烧得他心急如焚。
这份情报实在太过重要,必须把它发出去……
左思右想后,鹈鹕下定了决心,无论今晚发生什么,情报必须送到金雕手里,甚至直接交到柜台上,让掌柜过目。
眼下城内已经不安全,最好撤离到别的茶馆,而离本市最近的是清云市。
召集所有能联系上的下属,鹈鹕看着面前寥寥无几的人,心中升起一丝悲伤,还有隐隐的不安。
一路上虽然几次遭遇盘查,和巡逻的敌人,但好在鹈鹕一行人急中生智,有惊无险地避开了。
眼看着离出城的公路只有两条了,鹈鹕却接到了城外,提前伪装出城作外应的手下,发来的一条讯息。
听清楚那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后,坐在车上的鹈鹕顿时失声。
他质问道:“什么?!”
“你再说一遍,在城外发现了什么!?”
大雁张望着车队前端的装甲车,路的另一侧正有一队士兵指挥车辆,一辆辆进入到检查车道。
“狼军在城外设置了关卡!他们在挨个盘查出城的人!”
突然,一辆军用卡车从侧面的空路上驶来,司机探头和哨兵讲了几句,拉来的一队狼兵,带着一个人下了车。
一个脸色苍白,浑身伤痕的人,戴着枷锁被士兵簇拥着,压到了装甲车前。
听筒里传出大雁的声音。
“糟了!”
大雁看到那熟悉的面孔,立刻扭过头去,隐藏起自己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随后鹈鹕收到了大雁的信息。
“乌鸦叛变。”
“走。”
走得最早的大雁最先失去联络,提前出城作外应的几人,也相继失去了联系。
带着最后的几名下属,鹈鹕回转车头,退进城内。
到了城内他们吃惊地发现,几处主要干道,突然增设警亭,还有一队队警车来回巡逻。
回想着今天下午的情景,鹈鹕缓步走到了电台旁,手上不忘交给众人一张纸条。
很快队伍里的人便传看完了,大家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
旋转着电台的频率电钮,在电报员决绝的眼光中,鹈鹕调高了电台的功率。
“联系掌柜吧。”
侦察兵手里的仪器,立刻鸣叫起来。
“嘀嘀嘀嘀嘀嘀!”
“发现什么了?”
“信号很强,应该就在附近!”
“在附近!都仔细找找!”
“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开枪!”
“嘟嘟嘟……”
“有人直接联系。”
“他们说什么了?”
先是地点,然后是时间。
“是狼族海军的信息……”
“……”
起身来到桌前。
只见记录员的铅笔,飞快地写下了一行字。
“两艘驱逐舰,一艘巡洋舰,搭载未知物品,穿过公海即将抵达……”
一个狼族南方沿海城市,但是数字11后面,戛然而止了。
现在已经是11月3号了。
“你在干什么?”
一只酒瓶,划拉在墙皮上。
骑在墙头上的一名醉汉。
“呃……嗝……”
醉鬼嘴里呓语着,喷出一股浓烈的酒气。
“一个酒鬼而已,不必管他。”
“酒鬼?!”
“不就是……扛着枪吗……老子又不是没……呃,扛过。”
酒精催眠神经,挥舞酒瓶的动作,变形成摇摆面条般绵软的胳膊。
两名士兵无视了他,仍然在寻找目标。
“嘿!”
仿佛感到了两人的无视,那醉汉突然大叫了一声。
“啪!”
酒瓶碎了一地,瓶子里的一些酒,飞溅而出。
“隔着给我……装什么份?!老子当士官的时候……收拾不知道……你们两个跟那些人一个鸟样!”
“谁?!”
拿着探测器的那列兵问。
“在哪?”
闻着逐渐挥发的酒精气味,那醉汉体内的醉意,又涌上头。
“在那边……的几个人……”
皮鞋踢了踢墙壁,几粒石子落下,醉汉朝着身后指指。
“他们还以为我……没发现他们呐……”
“别闹!”
脸上的酡红被火光照亮,那醉汉摆摆手,发出一声含糊。
“趴下!”
“快把电台……”
一具尸体倒在了电台旁,一股喷涌而出的鲜血,模糊了电报员的视野。
“打那电台!”
立刻有四人交叉着开火。
子弹横飞。
流弹击中了一道身影。
“……”
倒在电台上的鹈鹕,强忍着吐血的冲动。
倚在电台上。
手枪开火,逼退了前进的几人。
有人倒在地上。
“我来!”
拉开了身前的士兵。
那狼军连长探出身。
瞄准电报员的胳膊。
“呃……”
眼里闪过一丝狰狞。
电台的按键依旧在跳动。
把手雷抱在怀里。
倒在街口上的身影,断裂的残肢,还有滚落一地的手雷。
“都闪开!”
四五名士兵大喊。
一挺重机枪,架在了远处的街上。
机枪副手托在手掌上的子弹带。
一节节地变短。
落荒而逃的醉汉。
“跨擦!”
墙体倒塌的声音。
额头上断裂的砖块,捏在手里的手枪。
“收走。”
两名士兵捡拾着地上的手雷。
“铲开!”
工兵们一拥而上。
一截断指,出现在狼军面前。
指尖还捏在按键上,可惜电台已经半毁。
“拿走,尸体也抬走。”
雨势开始变大。
地上的鲜血,流进下水道中。
“您叫我?”
“嗯。”
政羊羊点头。
“我明白了,这就安排。”
波涛汹涌的海浪。
海鲨级鲭鲨号潜艇。
“最大航速。”
“到达公海后,安静航速,规避理宣会的巡逻舰船。”
潜伏 恶果(中)
狼族某沿海城市。
一处滩涂上的废旧码头。
距离海滩浴场不过几里路远,海水淡淡的咸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偶尔有游客,驾驶着游艇,在附近的海场转悠,嬉闹的声音传到寂静的码头上,十分清晰。
今晚的海上,却是空荡地只有一盏灯,因为浴场边界上,新拉起来的警戒线,拦住了豪华游艇的吃水线。
一艘老式的蓬船,正在空阔的海水上飘荡,要不是船头上的电扇,船舱里的灯光,恐怕没人怀疑,这艘古色古香的蓬船,是从古诗里缓缓驶出的。
在这消暑纳凉,虽然不比城市里空调房凉快,却自然了不少,而且都市里的繁华太过轻浮,体感凉爽心里却躁动不安,难以平复的燥热。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腿上绽开。
作为狼族最温暖的热带地带,蚊子自然少不了,特别是附近的一大片湿地,滋生了不少蚊虫。
许久不曾有鲜血吸食,附近飞舞的蚊子,很快就锁定了船上的狼。
“去!”
烦躁地在脸上扇了扇,耳边的嗡嗡声依旧刺耳,躺在蓬船上的狼,干脆从船舱上坐了起来。
拿起脚上的拖鞋,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在空中搜寻。
淡黄色的灯泡,闪过一道黑影。
“啪!”
翅膀抽搐了几下,蚊子那细长的腿,和身体连接处被砸得扁平,死在了船舱的竹篾缝隙中。
不合事宜的嗡鸣声,又从船舱里响起。
“还有!?”
拉起悬挂的蚊帐,点起带来的蚊香,又拍死了几只蚊子后,恼怒的狼这才重新躺回船板上。
灌上一口自己榨的果汁,仰面躺倒在凉席上,那狼吐出一口浊气,白天的困倦一点点泛起。
海水平静得很,偶尔才有的波浪,也只是轻微地晃动蓬船。
察觉到眼皮上的沉重,那狼从困意中惊醒。
只见他一边抄起身旁的手电,把头探出纱帐,一边自言自语:“差点忘了。”
一根结实的麻绳,正紧紧地拴在船头上,另一头连在码头上的木桩上。
从海水里捞出麻绳,使劲拽动几下,绷得笔直的绳子,传来另一头纹丝未动的感觉。
“呼。”
确保蓬船不会飘走,把手机调到静音模式,闹钟也定好了后,那狼直接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旁的蚊香早已燃尽。
重新聚集在蚊帐外的飞蚊,发出一阵阵细响。
“嗯……”
挠挠胳膊上痒痒,转个身又继续睡去。
“哗。”
船外的海水一阵翻腾,连带着蓬船也摇晃了几下。
是鱼,要么就是……涨潮的浪。
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睡梦中的狼迷糊。
直到另一声异响,从船头处传来。
“?”
听着怎么那么像……挣开眼睛,那狼觉得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船头,或者轻轻碰到了船。
鱼?人?反正不可能是鱼人。
大半夜的也不可能有人啊,要是鱼的话,跳在船上应该早就蹦跶开了呀。
自小生活在海边,那些生猛的海鲜上岸后,跳动的程度他是清楚的。
船头已经来到了不浅的海域,附近的灯光也照不亮海面。
只得掀开帘子,狐疑地探头,不等看清楚船头上到底有什么。
一道黑影便从海水里猛然窜出,直直地跳出,带起一阵水波。
“!!!”
一屁股坐在船头上,那黑影竟然扒上了船沿,牢牢地抓着小船。
不等抄起船桨自卫,一道更大的黑影,被甩上船头。
“咔!”
挂着海草的圆柱形,摔在甲板上,听声音分量还不轻。
看着那熟悉的黑色罐体,而非什么电影里的深海怪物,那青年嘟囔了一句。
“氧气罐?”
“哗啦——”
一颗脑袋,探出了头。
由于脑袋上齐整地戴着潜水设备,潜水面罩下的模样,自然没人能看到。
两条胳膊一用力,那人跃上船头,解开呼吸器后,筋疲力尽地坐在甲板上一言不发。
见一个大活人,那青年松了一口气,扔掉了手里的船桨,他试着问了一句。
“发什么了?”
附近的浴场不会有鲨鱼,但是这里就不一样了,而且眼前的这人,身上也没发现气枪,疲倦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刚刚从鲨鱼口中逃生一般。
“……”那潜水员还是没说话。
?受伤了?
没等青年上前仔细查看,船外又一阵水声。
“你还有同伴?”
这一次上来的,不是氧气罐,而是一把步枪,货真价实的步枪。
眼看着水里伸出的黑洞洞枪口,那青年大惊失色,回头一看船头上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不要乱动。”
摘下脸上的面罩和潜水镜,水里的人命令道。
船舱内手机的屏幕,正显示八通未接电话,是青年的父亲打来的。
四个小时前,距离鹈鹕等人阵亡刚刚过去五分钟。
“舰长!快起来!!”
执勤的潜艇兵,立刻探出头来,鲭鲨号的指挥员,正在外面休息。
“怎么了?”
“上级来命令了,要我们马上穿越公海,跟踪一支狼军的舰队。”
简单复述了一遍电报内容,潜艇兵让开位置,在控制台上摊开了海图。
“在哪?”“在这一片海域,但是上级没有给出具体位置。”
目光顺着潜艇兵的手指,鲭鲨号的舰长,发现目标的位置,和他们有不短的距离,而且目标离狼族的领海近在咫尺,只需几个小时便可抵达。
“怎么现在才来?”看着图上的距离,通讯员也微皱着眉头。
“来的是晚了点……”
原来鲭鲨号远在半个月前,就抵达了公海之中,一直在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也就是拦截狼军舰队的命令。
可是十七天了,通讯兵每次例行联络,得到的始终是“待命”的命令,直到现在才来了命令,然而狼军的舰队,几乎马上就要驶出公海了。
这十七天里有大把的时间拦截住他们,甚至抵近狼族的领海以逸待劳。
拳头在海图上轻敲一下,舰长有些焦虑又有些疑惑,但是时间容不得细想了。
手指在控制台上一拨,集合铃声立刻响起,舰长也打通了主控台的电话。
“喂?”
打起精神的水兵,立刻拿起挂在墙壁上的内线电话。
“最大航速,朝着经纬度……”
“是是是,副舰长在,明白!”
不等水兵挂上电话,半批着外套的副舰长,一边起身一边问。
“来了吗?”“不是,舰长命令我们马上前往狼族的南部海域,他们的舰队已经过了大洋。”水兵匆匆忙忙地拉上阀门,和舵手操控起潜艇。
“过了大洋?怎么搞的?你们抓紧时间,我去战斗部。”
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副舰长穿好外套,往外赶。
“铃铃铃——”
“快快!”“去鱼雷舱!”
穿梭在忙碌的人群,舰长也和艇上的水兵们,正飞快地赶往岗位上。
“嗯?”“走。”
和副舰长遇上一个照面,两人一个眼神便知道了情况,舰长跨上了舷梯,迈上了前往上层的总控制室,副舰长则是按计划前往鱼雷舱。
大步流星地走过船员宿舍,副舰长来到了潜艇侧面,刚欲踩上梯子下去,脚下一阵震颤。
“嗡——”
艇身微微颤抖着,脚底下的钢板也向上倾斜,副舰长明显地感觉到,潜艇正在飞速上浮。
“……”
抬头看了两眼看不见的海面,副舰长待到脚下平稳了些,才顺着梯子滑到鱼雷舱前。
二号鱼雷舱的三名水兵,正在检查鱼雷,一见是副舰长,立马起身敬礼。
副舰长直截了当,命令道:“把膛内的鱼雷退出来。”
“啊?我没听错吧?”站在鱼雷管旁边的水兵,以为刚才的加速,把自己耳朵伤到了。
战斗准备,自然意味着鱼雷要做到能够随时发射,但副舰长居然命令自己,退出鱼雷来。
“换一颗!把这颗换上!”
吃力地抱过一颗线导鱼雷,副舰长涨红了脸。
其它两名水兵,立刻上来帮忙。
“咔!”
把鱼雷推进管中,副舰长擦擦手,这才和水兵三人娓娓道来。
“待会没有舰长的命令,不准随意开火。”
“其它三个鱼雷舱,舰长也会通知的,我们在这待命就行。”
和对方对视一眼,三人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由于海鲨级潜艇的设计,鲭鲨号的二号鱼雷舱,拥有最广阔的射界,是角度最好的舱室。
“还有,不准瞄准了发射,偏些角度再打。”
这次他们三个学乖了,等着副舰长自己解释。
“我们正在以最大速度穿越公海,理宣会的军舰,随时会发现我们。”
“发射鱼雷逼退他们即可,没必要真的击中他们。”
眼睛紧盯着鱼雷舱的声纳荧幕,副舰长真正忧心的,却不是到时候对鱼雷角度的把握,而是时间。
如果路上真的和公海巡逻舰队遭遇,免不了一番缠斗,届时耽搁的时间,会火上浇油。
副舰长心知肚明:最大航速,根本不会考虑隐蔽问题,所以被发现的可能极大。
希望他们不会排放磁吸水雷,干扰我们的航行吧……这里所说的磁吸鱼雷,当然是没有炸药的干扰水雷,只会拖慢潜艇速度的那种。
他们还是不出意料的扑了个空,路上规避巡逻军舰,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既然狼军舰队已经拦不住了,只得派出艇上的蛙人部队,上级给的命令,有提到情报交割的地点。
咬牙将部队送到离海岸十公里的地方,潜艇放下了登陆筏,拼命划到五公里的海域,一众蛙人气也不喘,武装泅渡了起来,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他们不知道的是,五六百米外的地方,有一个人正匍匐在草丛里,暗中注视着公路上的动静。
眼见一辆辆军车,从面前飞速驶向海岸,神色也越发焦急。
和云雀一样又不一样,城市里只剩自己孑然一人,
也许是一直单线被动联络的缘故,敌人一直没有发现尚有漏网之鱼;也许是没有外泄什么重要情报,敌人没什么动力追捕。
和上级的联络却很幸运,得知了还有人坚守在暗面,上级便让其监视狼军的动静,此刻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城市,将要发生什么。
一架飞机,先是从虎族的本土起飞,降落到大洋深处的岛屿基地,然后是一支和情报分毫不差的狼军舰队,接走了飞机上的男男女女,也带走大批物品,提前出发了三天。
心中默数着过去的运兵车有几辆,发现数目已经将近一个连以后,趴在草丛的人站起身。
往回走的路十分寂静,唯有沉重的脚步声,在路灯底下一步步地远去。
五六百米外的枪声,持续了半个小时,然后熄灭了。
无助无力,还有对自己无能的浓浓懊悔,和那天的云雀,一同瘫坐在地上。
时间重新回到现在,得到行动失败消息的政羊羊,不由得看向桌上的报告。
那是金雕的报告,上面写着对由自己转告消息的回应,北方方面军司令部亟待的情报——有关狼族进攻计划会议讨论记录。
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了它,北方方面军便可以针对性地部署,挫败狼军进攻的势头,再不济也能拖住狼军的战争行动,为将来反攻争取时间。
“暂未收到,情报人员失联中,已派人员搜寻。”
猎鹰收起雨伞,看向了东方的清云市。
“……”
不止猎鹰看向了东方,车站了里的其他人,也看向清云市。
颇为壮观的一幕,出现在远处的天空上。
“台风到清云市了……”
正无数双眼睛,无言地看向城市里的云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