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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又打朕全文阅读

作者:衣里明珠     皇后又打朕txt下载     皇后又打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 皇后临朝

    钱明月击掌:“妙啊!圣人果真聪慧,将徐家打过来的一拳格挡回去了。”

    小皇帝得意极了,老气横秋地说:“年轻人,你的眼光要放大一点儿,不要只盯着京城这点儿地方。”

    “陕西那些刚下战场的军士,论战斗力哪个不比北门军强?”

    “你师父谢文通,妙计百出、连打胜仗,在军中的威信必定高得很,一旦徐家的人当了北门军指挥使,你就让你师父整一队精兵强马回来,加上你舅舅的兵马,直接绞死北门军。”

    “天下兵马都由你我调度,你怕什么北门军呢?”

    北门军根本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先帝那么善于筹谋的帝王,并没有特意安排北门军的归属。

    钱明月赞叹:“五郎长大了,太好了,姐姐可以高枕无忧了。”

    小皇帝甜甜地说:“娶了姐姐,朕才能高枕无忧。”

    钱明月羞:“圣人是蜜糖漱口吗?嘴这么甜。”

    “可是朕身上酸,”小皇帝娇滴滴伸胳膊,“打了一上午拳,朕累得浑身酸,你给朕揉揉。”

    钱明月嫌弃:“好半天了,五郎的胳膊才想起发酸啊。”

    “哎呦,哎呦,又酸又痛。”

    “哼哼哼,怎么办,好累啊,朕累坏了。”

    小皇帝趴到榻上,看着钱明月的脸色,翻来覆去,无病呻吟。

    钱明月终是看不下去了,给他揉胳膊、背。

    她真的是养了个儿子啊!以前还觉得慢慢长大成熟起来了,这几日看来,他分明是卸下防备,安心做个小顽童了。

    以后这孩子长大,会不会把她当娘看?

    不过,他有个能临朝称制的皇后,他得等着皇后一起去参加这帝后大婚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你们去看看,皇后的宝座摆好了吗?”

    “不要跟朕离得太远。”

    “帘子一定要垂到地上,宽宽的,确保任何人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到皇后。”

    ……

    群臣早到了,在御门外静静地等着。看着虎威卫忙来忙去,把宝座摆了又摆,帘子拉了又拉,就是谁都看不到人。

    钱明月则在建极殿,相继等来宗亲、外命妇的朝贺和贺表,才摆出盛大的皇后仪仗,追去了中极殿。与小皇帝一起去御门,参加平生第一次大朝会。

    钱明月悄悄对小皇帝说:“心里噗通噗通的,五郎,姐姐好害怕。五郎第一次接受朝拜害怕了吗?”

    小皇帝说:“没有啊,朕是君王,他们是臣子,为什么要怕?姐姐,你怎么越来越怂了?”

    “害怕你也忍着,敢露怯朕,朕哭给你看。”

    “圣人驾到——”

    “皇后驾到——”

    “圣人升座——”

    “皇后升座——”

    随着导驾官的唱喏,众人终于盼来“二圣临朝,日月同辉”的时刻。

    三叩九拜行大礼毕,谢傅詹又将众人的贺表递上,才算是朝贺毕。

    小皇帝轻咳一声,懒懒散散地说:“今日诸位臣工应该没什么事儿吧!那就散朝吧。”

    好一副浑然天成的混账模样,难怪蒙骗了一众人。

    林长年说:“臣按照圣人吩咐,画好了娘娘临朝的常服,请圣人过目。”

    小皇帝摆手:“她的衣服,回头文华殿给她看就行。”

    徐平成说:“江南秋粮已收获,各县赋税已经逐渐征收上来,朝廷的窘境可以缓解了。”

    小皇帝大喜:“好,好啊!”

    司马韧说:“山东抽调兵马的各卫已经募齐新兵,正在训练。”

    小皇帝笑着说:“今日都是好事啊,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多好消息了,是上天都在祝福朕的新婚吗?”

    谢傅詹说:“这足以说明帝后是天作之合啊,这日月同辉,必能光耀大梁!”可有人竟然因为皇后嫁到宫里,一病不起呢,哼!

    小皇帝失笑:“真是难得,谢通政都能跟朕说些喜庆话了。”

    秦正好为难,大家都挑喜庆的说,他该怎么禀报法儿。大婚后第一次上朝,告诉他:“圣人,有人可能通敌叛国了。”

    这不是找着让圣人厌恶吗?

    “都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那就退朝。”

    钱明月开口:“等等。”

    小皇帝吓了一跳:“朕身后怎么有声音。啊,不好意思,皇后,朕忘了。”

    拿腔作势地说:“那个,皇后啊,朕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啊!”

    “妾宫里丢了一根碧玉簪,李兰英说春兰拿了,春兰说她没拿,各位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皇后会把宫里的小事儿拿出来说?众臣不知道皇后的心思,除了秦正和徐平成。

    还有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小皇帝:“嗯,皇后有所不知,朝会是国之公器,不是用来处理私事的。”

    徐平成说:“娘娘想必有所讽喻,还请娘娘示下。”任你再怎么折腾,北门军指挥使的位置,徐家要定了。

    钱明月笑道:“就是想请各位帮个忙,出出主意。”

    都没人说话,徐三孤愣头愣脑地说:“这事儿简单,我府里经常发生这事儿,让人搜就是。搜出东西来就是她偷的,搜不出来就不是。”

    钱明月说:“为难的是,搜出来几块碎玉,看起来像碧玉簪上的,但又组不成碧玉簪。证据不如,应该如何?”

    徐三孤嘴快:“那就不是她偷的呗,多简单。”

    钱明月说:“可是搜出了碧玉碎片。”

    “那有可能是别的东西的碎片,娘娘您可不能因为区区一根簪子,就冤枉了好人啊。”

    钱明月道:“言之有理,本宫记下了。”瞧瞧,证据不足不能定罪,以免冤枉好人,多么简单的道理,连个浑人都明白。

    秦正明白,皇后是想论证一件事,那就是“疑罪从无”,这样,便能救了蓝钰。

    只是涉及到政治博弈,这疑与不疑,本身就是存疑的。

    君不见,从来是窃钩者疑罪从无,窃国者以莫须有而诛。

    “皇后可还有话说?”

    “回圣人,没有了。”

    “那便退朝。”

    自己倔嗒嗒地走了,钱明月只看到摇摇摆摆的十二旒。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徐平成的备选方案

    用过早膳,小皇帝与九卿在文华殿处理政务,不见皇后踪影。

    林长年说:“臣欲将皇后常服图样给娘娘过目,不知娘娘——”

    小皇帝郁闷:“好好说话,别跟个酸秀才似的,你直接问皇后怎么没来不就好了。”

    林长年忙行礼:“是臣愚钝,请圣人降罪。”

    “算了,多大点儿事儿,什么降罪不降罪的。皇后慈宁宫陪母后说话呢,那常服图给朕瞧瞧。”

    谢傅詹不无讽刺地说:“皇后娘娘住在后宫就与太后娘娘相冲,这到了慈宁宫请安说话,反倒于太后娘娘没有妨碍了。这其中的道理,臣却是怎么都想不通的。”

    小皇帝好心地安慰他:“想不通就别想了。谢爱卿,你一个儒生,不用研究鬼神佛道之说的。”

    接过来常服图,只瞟了一眼,提起朱砂笔写了个:钦定。

    徐平成心道,徐太后终于聪明一回,就该这样,将皇后困在后宫才是正事,跟她争什么后宫之权,后宫哪里值得争。

    这一念刚落,外面传来导驾官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徐平成:……

    就这一会儿?慈宁宫发生了什么?

    时空回转到慈宁宫,徐太后跟宫人说说笑笑,甚至召来了柳美人一起闲聊,就是不理钱明月。

    宫斗是徐太后最擅长的。

    钱明月说:“既然有人陪母后说话,妾就可以放心地回文华殿了。”

    徐太后用眼角余光看她:“怎么?文华殿离了你不行?”

    钱明月笑着说:“不,妾只是想去看个热闹。”

    “宛平县发生了一桩稀罕事,一个和尚嫖宿暗娼不给钱,被告到县衙,这案子估计现在得到顺天府了。不然妾打听打听,说来给母后听?”

    徐太后不明所以:“这么一桩腌臜事,怎么会到顺天府?”

    刘姑姑早已急得不行,拼命给徐太后使眼色。

    徐太后才说:“如此,皇后就去吧。”

    钱明月到文华殿的时候,徐太后才知道刘姑姑找来的和尚竟然是假的,还假的那么彻底!

    气得火冒三丈,一巴掌扇在刘姑姑脸上:“你个蠢货!那个死女人一定在嘲笑本宫呢!去,让徐平成马上来见本宫。”

    刘姑姑跪在地上说:“娘娘,奴婢去不了前朝啊。”

    “让銮仪卫代为通传,本宫就不信了,谁敢不从。”

    杀假和尚这点儿上,徐平成与徐太后不谋而合,但是两人还是吵起来了——

    徐平成认为前朝是后宫的依靠,不赞同后宫有太大的举动:“娘娘应该将宫务交给皇后,分散她的精力,减少她处理前朝政务的时间。”

    徐太后坚定地拒绝:“你以为钱明月为什么那么怕本宫?那是因为本宫掌管着后宫,他们的衣食用度从本宫这里出,她怕本宫做手脚。任她前朝称制再风光,她总得吃饭喝水啊。”

    徐平成说:“可是娘娘把她从后宫逐出去了,她在建极殿住,独立于后宫,何其逍遥。娘娘能打探到建极殿的消息吗?”

    徐太后推诿:“这也不能怪本宫啊!本宫不想让她住坤宁宫,是那和尚多话。”

    徐平成毫不留情地说:“太后娘娘!这个计就不该用,弄巧成拙!”

    徐太后恼羞成怒:“够了!本宫不用你来教训。本宫弄巧成拙?你以为你很聪明吗?”

    “你倒是打击钱氏一次,给本宫看看啊!整天一副能耐冲天的模样,其实什么都没干成。”

    “娘娘且莫急,臣很快就会让您看到的。”

    “哼,那本宫等着。”

    回到文华殿,徐平成对小皇帝说:“顺天府接到一个重大的案子,臣必须向圣人禀报。”

    小皇帝与钱明月都想到了那个假和尚,说:“说吧,朕对案子最感兴趣了。”

    “有一个盗贼潜入一大户人家偷东西,却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盗亦有道,那盗贼倒是个有大义的,到府衙揭发了。”

    “蓟州知州不能决断,报给了臣,可臣也不敢决断啊。”

    这听着味道不对。钱明月询问地看向秦正:蓟州是那人的家乡?

    秦正心情沉重地点头:是的。

    小皇帝托着下巴:“什么事情,竟然没有人能够决断。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万一朕也不能决断怎么办?”

    本是想卖关子,奈何那人不买,徐平成被憋得脸通红。

    钱明月说:“这天下的事,哪有圣人不能决断的,端看圣人想不想决断了。”

    “那你就说吧。”

    “这盗贼在那大户人家家里,发现了许多突力的器物,不光有衣食住行用的,甚至还发现他们在祭祀突力的神灵。”

    “咦?突力的神灵跟我们不一样吗?难道天上也跟人间似的,分很多国家?那他们会打仗吗?”

    小皇帝这样,也就只有五岁吧。

    钱明月忍俊不禁,不无尖酸地道:“圣人错了,这世上哪有神鬼,一切都是人心造的。无助造神灵,疑心生暗鬼,仅此而已。”

    小皇帝歪头:“这是什么意思?”

    钱明月说:“闹蝗灾的地方,会有蝗神庙,海边祭祀海神,河边祭祀河神,地有土地庙,山有山神庙,难道是真有这些神仙吗?”

    “是人被山河湖海折腾得太惨了,自己无力对抗天道,就造了一个神寄托信念而已。”

    钱明月说:“大梁重耕种,我们祭祀社神、稷神,社稷对我们来说就是江山。这突力游牧,自然会祭祀其他的神。”

    小皇帝点头:“有点儿明白了,徐爱卿,那盗贼发现了什么?是马吗?”

    徐平成说:“是狼美人,人面狼神,还带着翅膀。”

    谢傅詹讽刺:“这盗贼对突力挺了解的,竟然知道这是突力的神灵。”

    秦正也说:“还认识突力的器物,这个盗贼可不一般啊。”

    小皇帝恍然大悟:“是啊!这些东西搁在朕面前,朕就不认识。”

    徐平成说:“圣人有所不知,太祖爷立国前,突力曾经侵占中原,后来虽然大军被赶走,但是也有一些突力人留在北疆,与梁国人杂居通婚,这盗贼他母亲就是突力人。”

    钱明月无奈,这徐平成够精心,吴忠义恐怕都不是最重要的一环吧,如果吴忠义死在战场上,或者和蓝钰一起被俘虏被杀,他依旧能陷害污蔑蓝家。

    谁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蓝家的,到时候盗贼说是,蓝家说不是,信哪一个不全看圣意和朝廷政治博弈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轻重取舍

    秦正说:“这大户人家竟然这么容易这人闯进去了,看来也没有多少护卫,可见不是高官家吧。”

    “不,恰恰相反,那家人出过一品左柱国。”

    小皇帝问钱明月:“你知道有几个左柱国吗?”

    钱明月说:“太祖爷似乎封了十几个左右柱国,但具体几个,妾也不知道。”

    小皇帝说:“舅舅就别兜圈子了,是谁家,让朕听听。”

    “蓝家!”

    “蓝?”小皇帝摸摸头上的皮弁,“怎么听着这个姓这么耳熟。”

    终于到了!栽赃陷害还兜那么个圈子,够不够恶心人的!钱明月冷面:“榆林卫的前指挥使,蓝钰,可不就是姓蓝嘛。”

    小皇帝猛地站起来:“朕明白了!就是他家,对不对?”

    “蓝钰,蓝钰其实早就背叛了大梁!背叛了朝廷!来人,传朕旨意,蓝家全家——”

    干什么!熊孩子,演戏别太过了。钱明月拦住他:“圣人息怒,这事还有很多蹊跷的地方。”

    小皇帝甩袖:“你闭嘴吧!不要老是打断朕的话,朕最讨厌这样了,朕又没说要把他们全杀了。下狱,统统下狱,好好审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倒是一个少年帝王听闻有人通敌谋反的合理反应。

    钱明月忙说:“这么大的案子,交给三司会审吧。”

    小皇帝狐疑地看了钱明月一眼,说:“顺天府的案子,先让顺天府查清,再交给三司吧。”

    钱明月心里沉甸甸的,蓝家老弱妇孺哪里经得起顺天府的大刑,怕是会屈打成招啊。

    中午,两人一起在建极殿用膳,屏退左右后,钱明月将自己的顾虑跟小皇帝说了。

    小皇帝说:“朕知道蓝家人一定会受很多罪,甚至有人熬不过去的话,可能会丢性命。”

    “可是,姐姐,朕没有别的选择。姐姐,难道朕能告诉徐平成,朕不相信你的话,蓝家一定是不会谋反的吗?”

    他装痴卖傻那么久,还没有彻底掌控朝堂,怎么能功亏一篑。

    小皇帝食之无味:“姐姐,你怪朕吗?”

    钱明月摇摇头,轻抚他的脸:“不怪,是姐姐糊涂了。姐姐总把权衡轻重放在嘴上,其实经常做不到。”

    如果小皇帝暴露了,逼得徐家发疯,扶持洛阳王搞政变,朝纲陷入混乱,到时候不知道会死多少寻常百姓。

    谋大局者,必须有所取舍。

    “对圣人来说,天下人重,蓝家轻。对姐姐来说,圣人重,蓝家轻。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呢?”

    “有罪是徐家的罪,有错也是徐家的错,是他们陷害忠良,圣人做错了什么呢。若是遇到糊涂、残忍的帝王,他们一家早就绝根了。”

    小皇帝说:“朕就是要做一个糊涂、残忍的帝王,姐姐你就阻拦朕,好好补偿他们。”

    这是将来做戏的总体方案。钱明月说:“这样对圣人名声不好。”

    “朕经营名声也不急于一时,朕要效仿‘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的楚庄王。”

    能亲口说出这话来,可见这孩子的坦诚与信赖。

    钱明月笑得像个慈祥的老祖母:“好,好啊!圣人有这样的志气,姐姐真是太高兴了。来,吃肉羹。”

    下午,小皇帝依旧兴致勃勃地去学拳脚,秦正求见,钱明月在建极殿正殿接见他。

    秦正跪地不起:“娘娘,没有让圣人先知道吴忠义的谎言,是臣的罪责,先机一失,对大局破坏力极大,请娘娘降罪。”

    钱明月一愣,才想起今天上午小皇帝的表现明显是不知道刑部卷宗的样子,这个戏精,害死人了。

    完了,她要怎么表现?演戏她可不擅长啊!

    “起来吧,李公公,看座。”

    钱明月装不出来紧张与慌乱,只好说:“不关你的事,是本宫没能及时给圣人看。至于先机不先机的,更没那一说,这本就是他们设的局,哪有我们的先机。”

    秦正担忧地问:“那,娘娘,该采取什么对策呢?”

    钱明月不自在地说:“这个,本宫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一步步堵截吧。”

    “万一真叫他成功了,本宫,本宫还有别的办法,总归不会叫圣人出事就是。”演戏真难啊,那个熊孩子怎么能演得那么浑然天成。

    这明显底气不足的语气,哪里像是有办法的人。

    秦正叹息,帝后还是太年轻了,对上心黑手毒的徐家,明显处在下风。

    一个时辰后,小皇帝大汗淋漓回来,往钱明月百子床上一铺,娇滴滴地说:“又酸又痛,揉揉,揉揉。”

    李兰英的脸都笑歪了,悄悄退出去。

    钱明月无语,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落到最后没什么力度:“都怪你,文华殿演得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姐姐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秦正了。”

    “秦正来了?这个人干事不太积极,刑部以外的事情不太管的,竟然也会关心你跟徐家的斗争?”

    小皇帝说:“别光拍,好姐姐,揉揉捏捏嘛。”

    钱明月认命地伺候这熊孩子:“秦尚书才不关心姐姐跟徐家的争斗,他担心的是圣人你啊。姐姐说话的时候支支吾吾的,他一定以为姐姐保护不了你呢。”

    “你管他怎么以为呢,我们是君王,为什么要去揣摩大臣们的心思?该是他们整日小心翼翼揣摩二圣的意思才对。”

    自信熔铸进骨子里,贵气流淌在血脉中,或许这世间真有天生的龙种。

    钱明月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大,在余杭她能横着走,到京城就得夹尾巴,这位,估计到天上也能翘尾巴。

    “就让他以为你搞不定吧,这样他们就会帮你。如果姐姐表现得很厉害,能够牵制徐家,能够管制朕,他们就要防着你了,就会故意跟你别苗头了。”

    钱明月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我们都是半瓶醋,加起来才好使呢。”

    “谁说的?朕自己就能成一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明君英主。”

    小皇帝冷哼哼地说:“不过,跟姐姐加一起,朕很乐意。好姐姐,胳膊还酸呢,捏捏,捏捏嘛。”

    “宫人烧好水了,五郎你去洗一下,然后换回龙袍。”

    小皇帝回头:“你会给朕搓背吗?”

    钱明月有些羞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小皇帝先害羞地跳下床,蹬蹬跑远了。

    “熊孩子!”这么小的熊孩子,竟然会撩人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北门军指挥使辞职

    第二日朝会,秦正上了奏折,详陈吴忠义之事。

    又说:“臣以为,榆林兵败是吴忠义引诱蓝钰出兵所致,请圣人降旨,恩准臣彻查吴忠义背后之人,揪出藏在大梁的黑手。”

    小皇帝笑道:“这就奇怪了,昨日徐尚书不还说蓝家私藏突力器物,祭祀突力神灵,是要造反吗?”

    转头问钱明月:“皇后,你相信谁?”

    “既然是朝会上讨论,哪能只问妾的看法,请臣工们都来看看吧。”

    几名虎威卫将抄好的卷宗发放给群臣。

    小皇帝问:“这是什么?”

    “刑部讯问吴忠义和蓝钰的口供,群臣都是能够明辨是非的,这公道自在人心啊。”

    徐平成万万没想到钱明月会来这一招,他在皇帝那边占了先机,皇后就在群臣这边占先机。

    “蓝钰明显是在表演,想谋个生路而已。”说话的是李平,徐平成的人。

    有人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蓝钰的说法作态如果是表演,那吴忠义的是什么?连谎话都说不圆,是以为满朝文武都是酒囊饭袋吗?”

    “蓝钰对榆林一片丹心,怎么可能背叛大梁,一定是在栽赃陷害。”

    刑部一郎中说:“哪里是要害蓝家,分明是有人想要陷害尚指挥使啊!”

    徐平成面色一紧,皇后看出自己的计划也就罢了,竟然还公之于众了?到时候他再强力要求换尚保钧,岂不是坐实自己是奸佞了?

    奸佞就奸佞吧,那有什么要紧的。只要掌握了北门军,就能威慑皇后。如果圣人不肯废后,他们可以换个圣人……

    尚保钧也在朝会上,重重地跪在地上:“臣对大梁忠心耿耿,请圣人明鉴。”

    小皇帝说:“朕自然知道你忠于大梁,可你也忠于朕吗?”

    这是什么胡话?

    钱明月说:“圣人,您——”

    “你闭嘴!”小皇帝怼,“朕在问尚保钧,谁都不许插嘴。”

    “臣自然对圣人忠心无二。”

    小皇帝说:“那你说,朕如果对你产生了怀疑,你会不会对朕产生怨恨?”

    尚保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幕后黑手的目的是换下他,换上他们自己的人。而圣人也是支持徐家的!

    他们的目的是他,是北门军,如果他自觉辞职,他们或许能放过蓝家。如果他不退,蓝家万万没有活路。

    只是,他退了,北门军怎么办?一旦交到徐家人手里,圣人怎么办?

    不退,由得他吗?只怕他们灭了蓝家满门,还是会摘了他。

    最终,尚保钧决定保蓝家和自身:“臣绝不会对圣人有怨恨之心,既然臣身上沾了嫌疑,请允许臣辞去玄武门驻军指挥使之位,圣人也好另择贤良。”

    小皇帝大喜:“好,爱卿你果真是个忠臣良将啊!放心,日后朕将重用你,你不会失去用武之地的。”

    “圣人!”钱明月生气地说,“不觉得这样难以服众吗?”

    “你怎么那么多话!”

    钱明月说:“圣人若不需要妾,妾何必在这边坐着。”

    “你如果累得慌,可以走。”

    钱明月赌气起身,众人看到帘子后影影绰绰,有人影离开。

    小皇帝生气:“皇后太无礼,朕难道不能允许臣子辞朝吗?”

    没有回应。徐平成要做好人,其他人不想开口。

    逼着忠心耿耿的臣子辞职,不是昏君是什么?

    散朝后,群臣心里布满阴翳,皇帝宁可受太傅的劝谏,不受皇后的管束。

    皇帝排斥皇后,更加偏向徐家,而徐家在紧锣密鼓地残害忠良。长此以往,将怎么办!谁能免?

    建极殿气氛却好得很。钱明月欣喜地说:“五郎,你真聪明,把指挥使的位置腾出来,徐家总不至于对蓝家赶尽杀绝了吧。”

    小皇帝呆乎乎地看着她:“咦,姐姐,这不是你布置好的吗?”

    钱明月也呆了:“没有啊。”

    “那你拿给群臣看是为了什么?”

    “辨,辨别公道啊。”

    小皇帝嫌弃:“姐姐!五郎还当你多聪明呢,你就没想到尚保钧看到这个会有什么想法吗?”

    钱明月尴尬:“这不是忘了他也在朝上嘛。”

    “这都能忘?”

    小皇帝难以置信:“你可是做过太傅,上过朝的人,尚保钧跟你一起上朝,你竟然不认识他?”

    “呃,其实好多官员姐姐到现在也认不清他们谁是谁。”

    小皇帝笑:“看来尚保钧跟姐姐走得不近。”

    钱明月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无心还是有意?做了帝王的人怎么会无心!

    北门军那么敏感!临朝皇后也非常敏感!走得近不近,可不是随口能说的。

    其实,钱明月还真冤枉小皇帝了。十几岁的熊孩子,跟亲近的人在一起,说话不过脑子也是常有的。

    小皇帝不知道自己撒娇卖萌,掏心掏肺这几天得来的,被一句戏言全毁了。

    他依旧心情极好地说:“尚保钧是个好的,留在北门虽说位置很重要,到底难以建功立业,回头派到边关去,让他镇守一方,也好立功封侯。”

    “那家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蓝家,你不答应他举荐的人做指挥使,他绝不会放过蓝家。但这事儿也决不能轻易答应,免得他生疑。你来我往地斗几次,才顺理成章。”

    钱明月说:“好。这样吧,姐姐先推荐人选,从两个副指挥使中选一个,让他来反对。”

    小皇帝点头:“行,咱去文华殿,你表现得生气点儿。”

    钱明月头疼:“姐姐哪里会演戏。”

    “今日御门,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姐姐那是真生气了。”

    小皇帝心立刻提起来了:“姐姐不是在气朕吧。”

    “当然不是,”钱明月笑得眉眼弯弯,“姐姐恨不得把那家伙抽一顿,你等着,姐姐早晚有一天让他吃到姐姐的拳脚。”

    小皇帝兴致勃勃地问:“姐姐,你打架很厉害吗?”

    钱明月嘚瑟:“姐姐哪里会打架,这不是有先帝御赐、你又加封的戒尺嘛,咱打个不还手的。”

    “好,好,看来那日朕是封得好啊。”

    “走,去文华殿,记得生气。气不起来的时候,你就想想蓝家一家人在牢里受大刑呢。”

    夫妻双双到了文华殿,一个喜笑颜开,是小皇帝;一个眼神冰冷,是新皇后。

    见礼后,钱明月说:“銮仪卫,去宣玄武门守军两个副指挥使。”

    小皇帝问:“干什么?”

    钱明月说:“选指挥使。”问韩书荣,“韩尚书意下如何?”

    “上官辞官或者获得擢升,空出官位,由下官贤能者接任,也是稳妥的做法。”韩书荣说话也很稳妥。

第一百五十六章 突力的国书

    小皇帝毫无主见的样子说:“行吧,那就宣吧。”

    “且慢,”徐平成怎么能应允,“圣人,娘娘,请听臣一言。”

    钱明月现在看到他的脸就有些恶心,冷哼一声:“你说。”

    “蓝家涉嫌通敌,案子还没查清,若是罪名不实,岂能冤枉忠良,应该让尚保钧官复原职。若是罪名坐实,尚保钧一手提拔起来的副指挥使又岂能重用!”

    拿下尚保钧,就不追究蓝家通敌之罪,岂不是坐实了徐家“栽赃陷害忠良,图谋北门军指挥使”的罪名?

    钱明月快气炸了,这个徐平成,可真够狠毒的,竟然一定要给蓝家定罪名!

    小皇帝笑眯眯地点头呢:“对!言之有理,就应该这样。”

    秦正问:“说起蓝家疑似通敌一案,不知顺天府审的怎么样了?”

    钱明月冷冷地看着徐平成,徐平成不疾不徐地说:“启禀圣人,臣已经派人将蓝家全部收监,只是还没有讯问;蓝家抄家,但是一应物品还没有送到府衙来。”

    小皇帝不以为意地说:“急不得,慢慢来。行了,皇后,北门又不打仗,少个指挥使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乱子,赶紧的,处理政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边疆。

    中卫城大败之后,贤亲王带着亲众屠榆林城泄愤,还不忘使离间计,宣称是因为辽东战事。

    不等他的心计见效果,突力王就不耐烦了:“草原的草黄了大半,劫也劫不到什么东西,反倒伤亡了不少儿郎。”

    “再这么下去,我们的牛羊要饿死了,我们都得饿死在这里。不打这里了,走,换个地方,劫掠些财宝粮食。”

    贤亲王不想走,可是他连吃败仗,没有话语权:“不如以榆林城里剩余的人为质,派使节去梁国谈判,让梁国出钱养着他的子民。”

    有利可图,突力王没有不答应的理,只是使节还没派出,大梁的使节先到了。

    算不上使节,梁军五个兵卒到榆林城下,城上立刻往下射箭,他们高喊:“我们带来了皇后的信。”

    半天后,才被放进城里,搜身,卸刀甲,被押送到城外,送到中军大帐里。

    兵卒拒不下跪,只是弯腰行礼:“我们是来送大梁皇后信件的使节,代表大梁皇后,不能跪你们。”

    贤亲王要挥鞭子,被突力王止住:“磕个头能吃能喝?本王才不在乎那些虚礼!过来瞧瞧,梁国皇后给本王写了什么?”

    “边疆起干戈近一年矣,均是风尘未洗又添血腥,梁与突力本近邻,邻里可不相亲也不必成仇。”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盖了鲜红的宝玺:同心合德福泽万民。

    突力王郁闷:“就这一句话,没头没尾的,谁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啊!这么大老远送信来了,怎么不多说几句话。”

    贤亲王看了看,说:“她想求和,又抹不开脸面,中原人最注重脸面了。”

    突力王大笑:“哈哈哈,求和好啊。本王不注重脸面,本王注重钱,这样吧,我们派使节过去,要钱。”

    贤亲王大喜:“臣弟愿往!”他想要看看梁国的京城,大梁的皇宫,将来,他一定要得到那里,做那里的主人。

    “你去干什么,你榆林屠杀那么多人,万一被扣下了怎么办!”

    “中原人讲究仁义礼仪,再恨臣也不会扣下臣的。”

    突力王耿直地说:“那万一他们让你病死、淹死呢?中原人肠子比我们多好几个弯,我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险。”

    贤亲王也怕了。

    突力王说:“我们派个人去,让他们的皇帝过来和谈,然后扣下人,让他们花钱赎人。”因为自己想扣人,才会觉得别人会这么干。

    贤亲王不赞同:“这与土匪有什么差别!作为国君,还是要摆高姿态,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样百姓才会臣服,其他国家才会尊重。”

    突力王不以为意:“管他土匪还是什么,只要能捞到钱财就行。只要有钱,百姓就会跟着你,只要你够强大,小国就会俯首帖耳。”

    “再说了,你不会把话说得好听一点儿吗?国家与国家之间,其实跟土匪之间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加了点儿好听的名头,麻脸婆娘擦粉而已。”

    贤亲王不得不承认突力王是对的:“梁国小皇帝据说是个空架子,估计不敢来和谈。”

    “他要是不敢来,我们就逼他来,就说突力的王要跟梁国皇帝和谈,别人来是对突力王的不敬,突力王会杀了他们。”

    “你是不是又想说不行?本王跟你商量事情,不是整天听你说不行的。总是本王应允你的建议,你从不听从本王的命令,到底你是王,还是我是王?”

    贤亲王心中一颤,话到嘴边变成:“臣弟想问王兄的是,如果梁国皇后过来呢?”

    “不行,皇后过来能勒索的钱财就少多了,有可能一点儿都得不到。皇帝最不缺女人了,说不定他正开心可以换个妻子呢。”

    “这个皇后可不是皇帝妻子那么简单。梁国百姓传她是天上星宿转世,是五德俱全之人。朝野对她都很信服,她是事实上的君王。”

    突力王笑:“这样的女人,本王还真得见见,梁国那小皇帝毛都没长齐呢,有什么好的,说不定她会相中本王,哈哈哈哈。”

    贤亲王说:“更重要的是,那个女人的父亲就是陕西高官,她的师父、舅舅也在陕西带兵,当日宁夏卫臣弟中计,就是败在了她师父舅舅的手里。”至于中卫城,不堪提及。

    “哦,本王明白,你是想拿住那个女人报仇!行,那个女人归你征服了。”

    贤亲王说:“将她拿在手里,可能比劫持梁国皇帝更有用。劫持了皇帝,梁国能再换一个,梁国缺什么都缺不了皇帝。”

    “中原人说着忠君,其实给他们个君他们就忠,压根儿不在乎是哪个君。前朝就出现过挟持皇帝攻城,但是大臣根本不受威胁还另立了一个皇帝的事。”

    “但是如果是皇后,她的父亲、舅舅、师父能看着她送死?”

    贤亲王代突力王草拟了一封国书,交给梁军:突力王愿与梁国皇帝相会,坦诚而谈,以交睦邻之好。

    这封国书快马加鞭送到京城需要两三日时间,而这段时间,也是关系钱明月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钱明月力保蓝家

    到了顺天府大牢,哪里还有正一品左柱国,蓝老将军也被用了刑,到底是身经百战、钢筋铁骨的武将,便是垂垂老矣依旧不改心志,虽然受了酷刑,依旧没有招供。

    可惜他的后代,未能继承他的筋骨。

    不少人受不了酷刑,屈打成招;有的人被恫吓一番就胡乱攀诬;也有一个骨气的,蓝钰的长子蓝旗,熬不住刑罚碰头自尽了。

    徐平成何等手段,将顺天府经营得几乎密不透风。

    钱明月几番派銮仪卫去打探,都没有获得有价值消息。直到当天入夜时分,銮仪卫跟踪偷偷去埋葬蓝旗的狱卒出城,才打开了消息的口子。

    然而,收集罢消息,城门已关,銮仪卫回不了城了。

    消息传到钱明月耳中,已经是朝会前,帝后在中极殿停顿时。

    顺天府中的一切,再次刷新了钱明月对徐平成的认知:“好狠毒!好残忍!”

    小皇帝说:“他故意失榆林,难道想不到突力会屠城吗?他什么都能想到,他只是不在意而已。姐姐,一直以来,你都有些轻敌了。”

    他为什么装痴卖傻?因为他知道徐平成多狠辣。

    钱明月垂眸:“轻敌了啊!如果不是轻敌,姐姐怕是已经被吓死了呢。”

    “若不是凭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我可能不敢跟徐平成斗那么多次。”

    小皇帝轻轻扯住她的袖子:“姐姐更轻视了自己,姐姐可比他厉害多了。”

    “那便多谢圣人安慰了。”

    “谁安慰你了,事实本就是这样的。”

    那边,鸿胪寺司礼官过来禀奏:“启禀圣人、娘娘,朝臣已经列班就位。”

    小皇帝颔首:“摆驾。”

    朝会第一件事,就是徐平成禀奏:“蓝钰通敌证据确凿,他们一家早已背宗叛祖,认贼作父。”

    小皇帝勃然大怒:“哼!虽说蓝龙随着皇祖父南征北战过,但皇祖父赏罚分明,何尝亏待过他们一家。”

    “他的子弟镇守边关,他的门生故吏都得到了擢升。他们竟然还对朝廷心怀怨怼,通敌叛国!”

    钱明月没有说话,她想看看群臣是什么态度。

    “传朕旨意——”

    都御史杜阳铭忙说:“圣人,如此大案理应交由三司会审,怎能以顺天府的结论定案。”

    大理寺卿张毅铎也说:“臣附议。”

    秦正也说:“顺天府的案子跟刑部正在处理的案子紧密相关,不如并案处理,以辨是非曲直。”

    群臣纷纷附议。

    钱明月稍稍安心,群臣不沉默,她就能凭借他们制住徐平成,不管他有多狠毒。

    小皇帝像是被冒犯了帝王的权威,更加愤怒:“你们这是要政出多门?当朕不存在吗?”

    钱明月适时开口:“重大案件三司会审,本就是太祖定制,怎么能说是政出多门。”

    小皇帝说:“顺天府已经查清的案子,再交由三司查,皇后,你不觉得啰嗦吗?”

    钱明月干脆地回答:“这当然不是啰嗦。事关重大,必须慎之又慎,怎么能怕麻烦图省事,一审便定罪。”

    徐平成跪下:“娘娘若以为顺天府断案有失公允,臣请圣人革去臣的一切职务,另选贤能。”

    这老东西还学会以退为进了呢。

    小皇帝说:“爱卿不要胡说,快起来。顺天府已经断清的案子,没必要再交三司,皇后勿得多言。”

    钱明月冷哼:“如此,倒要请徐尚书说说,顺天府定罪凭什么证据。”

    “盗贼在蓝府发现了突力的器物,还有突力的狼美人图腾。”

    钱明月冷笑:“你怎知不是盗贼扔到蓝府栽赃陷害的?”

    “盗贼与蓝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他?”

    “蓝家跟朝廷跟大梁又有什么冤仇?为什么要叛国?”

    “蓝家怨恨太祖没有赐爵。”

    “这些不过是你严刑拷打逼出来的口供罢了。”

    徐平成不理钱明月:“圣人明鉴,各衙门讯问用刑是免不了的,臣绝没有严刑逼供。”

    钱明月说:“没用严刑?蓝旗被顺天府活活打死。”

    徐平成说:“蓝旗并不是死于刑讯,他是畏罪自裁。”

    “蓝旗可是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既然畏罪为什么要在受尽刑罚之后死?蓝家多少老弱妇孺都能熬过刑罚,他如何会畏惧,分明是你们将人打死的。”

    反正也无凭无据,钱明月就一口咬死蓝旗是被刑讯逼供打死的。

    徐平成也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看得众臣目瞪口呆。

    谁开口,小皇帝就看谁,头扭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面上一脸懵逼。

    钱明月说:“如果严刑拷打出来的口供能做定罪的证据,不如把那蟊贼交给銮仪卫,你想要他与蓝家有什么冤仇,都能问出口供来。”

    这句话漏了破绽,让徐平成能够回击:“娘娘先入为主,认定蓝家无罪,是为了什么?”

    “本宫倒要问你,你可有严刑拷打那蟊贼?蟊贼不承认与蓝家有仇,说那是蓝家的东西,你便拷打蓝家众人,你与那蟊贼之间是什么关系?”

    徐平成说:“圣人明鉴,蓝家通敌一案臣已经尽力,该继续交由三司审理还是定罪,请圣人定夺。”

    小皇帝说:“好吧,朕决定将——”

    皇帝金口玉言,他当朝说出的话可就不能改了。钱明月打断他:“圣人认为蓝家有罪?”

    小皇帝恼火:“皇后,你又随意打断朕的话。顺天府已经审理清楚,蓝家通敌证据确凿。”

    “好一个证据确凿!”

    钱明月气得站起来:“圣人,诸位臣工,请听本宫一言再做决断。”

    “今日一个蟊贼说蓝府有突力的器物和祭祀神,就能将人下狱拷打,然后定蓝家的罪。”

    “来日呢,也许徐府会发现赭黄色龙袍,怎么?徐尚书,本宫能将你们徐家下狱,拷打定罪吗?”

    “再有一日,不知道谁的府上又被蟊贼发现有贡品了。”

    “长此以往,文武百官哪个能逃脱?势必人人自危,为了自保或互相攻讦,或党同伐异,圣人又该如何治理天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怒打徐平成

    小皇帝无所谓地说:“皇后,我们说的是蓝家的事情,你不要上升那么多。”

    “徐家有龙袍吗?没有啊。谁家搜出贡品了吗?没有吧。传朕旨意,将蓝家三族——”

    钱明月撩开帘子,拖着长长的礼服跑到小皇帝面前跪下:“请圣人三思。”

    小皇帝吓一跳:“你跑出来干什么。”

    “请圣人不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屠戮忠良。”

    “怎么能是莫须有呢?顺天府已经审理清楚了。”

    “圣人!”

    小皇帝威严地说:“皇后,你要激怒朕?回去!”

    钱明月从袍子里掏出戒尺,双手举起:“皇考在上,见此情形该多痛心,请圣人三思。”

    小皇帝吓得变了脸色:“皇后,你不要,不要老拿皇考压朕。”

    咦?对好的台词不是这样啊!不是说拿出戒尺他就改口吗?

    钱明月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圣人若执迷不悟,请不要怪妾失礼了。”

    小皇帝耿直脖子:“你敢!”

    还不改口?钱明月询可地看他,小皇帝怯生生又倔哒哒地看着她。

    “皇考,”钱明月急哭了,“妾自东暖阁受命,未尝有一夜得安眠,唯恐有负皇考重托。妾才德不及文德皇后,唯有尽此丹心以报赏识之恩。”

    小皇帝看着她表演:还行,果然装痴卖傻的本事是可以逼出来的。

    钱明月起身时,低声说:“快跑啊。”

    小皇帝就不动:“皇后,你也好意思说对皇考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到你打皇考的儿子?”

    “奉皇考遗命,为了祖宗基业,管教皇考幼子,有何不可?”

    钱明月举起戒尺。

    群臣闭眼的闭眼,低头的低头,好好的朝会,要变成夫妻吵架,然后媳妇教训丈夫了吗?

    钱明月虚晃一下,小皇帝只听到风声在耳边响过,吓得趴在龙椅上。

    发现戒尺没落在自己身上,大笑:“朕就说你不敢打嘛!蓝钰通敌失地,蓝氏背宗叛祖,证据确凿,将他们满门抄——”

    钱明月拽过小皇帝的手,啪啪两戒尺:“圣人,您需要清醒一下。”

    清脆的戒尺声传到大殿下,群臣忙跪下。

    林长年率先开口:“请娘娘息怒。”

    众臣:“请娘娘息怒。”

    小皇帝将手藏在衣袖里,哭唧唧地说:“此事容后再议吧,退朝。”

    皇后真打了皇帝,这远远出乎了文武百官的意料。

    这是朝会啊,这是要记入史册的,以后不管过多少代,人们都会知道,这一日朝会上,皇后把皇帝打哭了。

    钱明月名义上拥有的权力太大了,徐平成都不知道,如果钱明月执意不准,自己该怎么办了。

    只是,作为帝王,真的能容忍皇后骑在自己头上吗?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机会之所在。

    建极殿,小皇帝心疼地拉住钱明月的手:“好姐姐,你手都肿了。”

    是的,那两戒尺落在钱明月的手上了。她拽着他的手,也覆住了他的手。她用身子挡着,群臣根本发现不了。

    钱明月不以为意地说:“没事儿,自己打自己能舍得用劲吗?倒是五郎你,要落个被媳妇打的名声,恐怕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你呢。”

    小皇帝笑着说:“不怕,日后等朕扫清朝堂,朕就告诉史官,这是我们商量好的,让他把史书改了。”

    钱明月说:“我们不是说话一举戒尺你就跑吗?你怎么不跑了?”

    “朕觉得那样不真实,还是这样更能糊弄人。”

    钱明月扶额:“这倒也是,只是差点儿急死姐姐。”

    李兰英报徐平成求见。

    小皇帝立刻一脸怒容,气呼呼地走了。

    钱明月将案上的一套茶具砸在地上:“收拾了。”

    小皇帝走出建极殿,看到等在下面的徐平成,说:“舅舅来这边做什么,走,跟朕去乾清宫。”

    徐平成为难:“是娘娘宣召臣过来的。”

    “肯定没好事儿,这样吧,你从建极殿出来,就到乾清宫找朕,朕也有话跟你说。”

    徐平成进殿,看到一个小丫鬟在将碎瓷器清理出去,看来吵得还很激烈。

    大殿内空荡荡的,只有钱明月站在殿内,还没换礼服,繁复的袍服上出现了几个褶子,冠下漏出一丝碎发,脸上的妆容也残了,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威仪。

    徐平成下拜:“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有心罚他跪半天,到底看不上那些小手段,钱明月说:“起来吧。”

    “徐尚书,本宫想与你开诚布公地谈谈。”

    徐平成很有耐心:“娘娘请讲。”

    “本宫知道你们对北门军指挥使之位志在必得,本宫也知道为什么。”

    钱明月不介意先开口,哪怕开口会漏出破绽,她怕时日久了,更多的蓝家人会死在牢里:“蓝家,本宫绝不让你定罪。”

    徐平成老神在在地说:“娘娘谬矣,不是臣给蓝家定罪,能够蓝家定罪的只有圣人和娘娘您啊。”

    这个混蛋,还想让小皇帝给他背黑锅!甩锅的人最可恶了!

    钱明月说:“蓝家无罪,北门军指挥使交给你们选,这个交易如何?”

    徐平成平静地说:“若蓝家无罪,为何要撤了尚指挥使?”

    他是一定要坐实蓝家的罪名了,那可是通敌叛国之罪!他与蓝家无冤无仇,却要赶尽杀绝,真是太狠毒了。

    今日若任由他给蓝家定罪,改日他们就能往她宫殿里塞个男人的衣物说她跟人私通,或者塞个龙袍说她想造反。

    对罪恶的沉默和放纵,终有一日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钱明月很清醒,不良的局面让她有些暴躁:“徐平成,做事不要太绝!”

    徐平成愈发气定神闲:“娘娘,蓝家通敌证据确凿,请娘娘不要偏袒。”

    老娘让你气定神闲,让你从容不迫,让你淡定自如。

    钱明月恼了,从宝座上拿了戒尺,走到徐平成面前:“如此,徐尚书就不要怪本宫不客气了。”

    徐平成震惊:“娘娘要打老臣不成?”

    “天子本宫都打得,何况你个老匹夫。”钱明月挥戒尺往他身上抽去,然后又刷刷抽了几戒尺。

    徐平成痛得龇牙扭嘴:“娘娘责打不依顺自己的臣子,难道不是在打压异己吗?”

    还能说话,还能辩驳,还能攻击,看来是打得不够狠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陷害徐平成

    这戒尺是先帝赐给她管教天子的,象征意义更大,打人其实不痛。

    而且这戒尺很娇气,打了几下上面的描金竟然有点儿剥落,钱明月心疼坏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将戒尺塞到袖子里,抡拳就砸,拳拳往徐平成软肋上捶。

    “你严刑拷打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有多痛?”

    “事非经过,怎么可能感同身受?你还是尝尝这滋味吧!”

    “本宫跟你谈交易,你跟本宫谈公道。”

    “本宫跟你谈公道谈礼法制度,你却唆使圣人偏袒你,以你顺天府的论断为准。”

    “你心狠手辣残害忠良,却满口仁义道德,本宫一定要揭下你的假皮。”

    “本宫一定要放过蓝家,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你一个小小顺天府能耐本宫何?便是圣人也阻止不了。”

    “这交易你是做也得做,不做,本宫就把你打死在这里,说你答应了,反正死人不会说话。”

    ……

    徐平成养尊处优几十年,何尝受过这种苦。

    他会玩朝廷斗争,文人政治斗争的各种路数他都熟悉,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皇后一言不合就打,而且打起来就不停。

    他彻底受不了了:“做,臣做这交易就是了。”

    钱明月才停手,气喘吁吁地说:“你敢反悔,本宫就再打,非要打得你老老实实的。”

    拂袖离了大殿。

    徐平成也想离开大殿,被李兰英阻止:“大人,请整理衣冠再离开。”

    想到刚才被打得惨叫的模样都落入这等阉人耳目中,这群下贱胚子一定都在嘲笑自己,徐平成又气又恼,恨不得立刻杀了钱明月。

    他整理好衣冠,忍着一身痛往乾清宫去,还没进东暖阁,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哭闹的声音——

    钱皇后趴在小皇帝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妾不能活了,妾还是死了算了。”

    小皇帝一脸懵地夹着一个虾饺,不知道是该拿起来还是放下:“那个,皇后,你起来到一边去哭,你的博鬓戳得朕难受。”

    “有话好好说,别把朕龙袍弄污了。”

    徐平成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进殿跪下。

    小皇帝捞起一个盘子砸在他面前:“徐平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皇后大不敬!”

    钱明月还在那边捂着脸哭:“圣人,他的身体碰到了妾的手,两个手都碰到了。”

    她一拳拳打他,会碰不到吗?

    徐平成终于见识到了钱明月的无耻,她竟然敢舍了自己清白名节去污蔑他!就不怕失宠于圣人吗?

    圣人本就无宠,所以才破罐子破摔的吧。

    小皇帝拿起手里的银箸就往徐平成身上砸:“你是畜生吗?这是你外甥媳妇!”

    徐平成说:“圣人息怒,请容臣回禀。”

    “你说吧,说不好朕决不轻饶你。”

    小皇帝对万金宝说:“傻了吗?再拿双筷子,让朕用手抓吗?”

    “敢问皇后娘娘,臣是在哪里欺负您?”

    “建极殿。”

    “殿内还有何人?”

    “只有你我。”

    “娘娘宣召微臣,为什么屏退左右?”

    小皇帝叼着一个包子说:“对啊,皇后,你为什么屏退左右?徐爱卿总不能把你的人赶走吧。”

    钱明月说:“妾想请徐尚书放过蓝家而已。但是,但是他提出了无理的要求,嘤嘤嘤。”

    “臣若真的无理,娘娘为何不将宫人招进来?”

    钱明月跺脚:“圣人,徐尚书是两榜进士,论辩才妾自然不如他,不如将他下狱,经过一番难免要经历的刑罚,看他说不说实话。”

    小皇帝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汤:“朕是看明白了,你在诬告徐爱卿,说到底是还为了蓝家。”

    “不就是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蓝家,你至于诬陷皇亲国戚吗?至于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头上扣吗?”

    喝完汤,才将银碗砸向钱明月:“你不要面子朕还要脸呢!”

    钱明月伸手接住那碗,屈膝行礼:“妾谢圣人赐碗。”

    小皇帝懒得理她:“徐爱卿起来吧,哎呦,舅舅,是朕错怪你了。”

    钱明月将碗放在小皇帝面前:“这蓝家,是放还是不放?”

    小皇帝扶额:“放放放,朕放总行了吧。再不放,可能满朝文武都欺负你了,朕还有何颜面存于世。现在可以回你的建极殿了吧?”

    钱明月屈膝行礼:“妾替蓝家及天下人谢过圣人,圣人——”英明。

    “滚!朕现在不想看到你。”

    钱明月离开东暖阁,小皇帝继续吃:“舅舅还没吃过饭吧,如果不嫌弃,跟朕一起用点儿吧。”

    “圣人啊,”徐平成一开口辛酸泪就流了满面,“老臣,老臣太难了。”

    小皇帝起身,颇为难为情地说:“朕是不该对舅舅又打又骂,这不是皇后说你欺辱她吗?朕没想到这种事她都能乱说。”

    徐平成哭着说:“臣万万不敢埋怨圣人,是娘娘,娘娘打了臣啊。”

    明月还真揍了他啊!

    小皇帝忍不住笑喷了,到最后哈哈大笑。

    徐平成被笑得一头雾水,甚至有些恼:“圣人?”

    小皇帝说:“行了,舅舅,皇后不诬告你了,你也别诬告她,咱朝事归朝事的,不值得你陷害我,我陷害你地斗来斗去。这姿态不好看,小家子气。”

    徐平成更委屈了,跪下:“圣人,臣万万不敢诬陷皇后娘娘,她先是用先皇御赐的戒尺打,这也就算了,可是后来是一拳拳往臣心腹上打啊!”

    小皇帝忙把他扶起来:“她疯了吗?竟敢打你!朕,朕找她去!”

    徐平成叹息:“她都敢当众打圣人您,圣人去找她又有什么用。”

    小皇帝不自在地缩缩手:“这个,难道没人能奈何得了她吗?”

    徐平成偷觑小皇帝的神态,说:“臣有一计,不是良策,但是行之有效,可以永绝后患——”他想要知道小皇帝的态度。

    小皇帝眼神晶亮地看着他:“永绝后患还不是良策,那还有什么能算得上良策?舅舅快说。”

    徐平成看了一眼殿内的宫人,小皇帝说:“你们,去看看皇后怎么样了。”

    徐平成靠近小皇帝,压低声音说:“明日御门,圣人埋伏好禁卫军,将皇后拿下,先斩首,再宣布罪名。”

第一百六十章 朝门伏击皇后

    小皇帝心头一跳,他竟然想不顾一切地杀了皇后:“什么罪名?”

    “罪名还不由圣人定吗?”

    徐平成不放过小皇帝脸上的丝毫表情:“圣人意下如何?”

    小皇帝攥紧手:“朕怕组织不好,皇后能逃过去,她一旦有了还手的机会,一定不会放过朕的。”

    徐平成这才放下心来,这是个没种的,如果他欣然答应,满是信心地去准备,必然是有诈。他犹豫、害怕、担心后果,恰恰说明他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了。

    只要小皇帝愿意杀皇后,就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徐平成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就中,不然皇后反扑,臣身首异处不足惜,只怕皇后会软禁圣人,效法武则天啊。”

    小皇帝瑟瑟发抖:“她迟早会效法那人的,她现在刚嫁进来,还没立稳脚跟,还需要朕,就敢打朕了。也许哪天她觉得不需要朕了,就会让朕驾崩。”

    徐平成心道,这些天的引导和灌输,果然没白费力气。“圣人果真看得极为透彻,臣愿为圣人肝脑涂地。”

    小皇帝闻弦知雅意:“那朕给你一百虎威卫,你能将事情干成吗?”

    “臣愿意一试。”

    小皇帝点头:“稍后朕命虎威卫指挥使去见你,你们商量下怎么弄,记得,要保密,保密。一旦透了口风到銮仪卫那边,你在宫外倒是没事儿,她能直接把朕废了。”

    徐平成退下后,小皇帝的手还在哆嗦,他也低估了徐平成的狠毒啊,他一个文官,竟然想着用禁卫军发动宫变,弑杀皇后!

    姐姐,你怎么办啊!徐家对你动杀心了。

    正痛苦纠结着,万金宝来报,李兰英求见。

    小皇帝对这个陪着父皇多年的人颇有几分敬重:“让他过来吧。”

    李兰英跪在地上,先请罪:“奴婢有罪,请圣人恕罪。”

    “你是陪伴皇考的老人了,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朕不会怪罪你。”便是父亲用过的器物,都能寄托哀思,别说人了。

    李兰英说:“早年奴婢曾奉先帝之命,在坤宁宫安排人手,如今那人在慈宁宫也算说得上话的。今晨她递回消息,说太后娘娘想陷害皇后,逼着圣人废后。”

    小皇帝沉脸:“你确实有罪,敢挑拨皇室感情,是仗着你是皇考的旧人,以为朕会给你几分薄面吗?”

    李兰英跪下,说:“奴婢不敢,宫人递回的消息说,他们准备陷害娘娘与人有染或者谋反,已经在安排了。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皇后娘娘,也请圣人不要轻信谗言,错怪了皇后娘娘。”

    小皇帝冷哼一声:“这话是你们皇后教的吧。”

    李兰英磕头:“圣人明鉴,奴婢还没有告诉皇后娘娘。”

    “知道了,退下吧。”

    这个想杀姐姐,那个想废后,这姐姐到了宫里来,还没在宫外的时候安全呢,这可该怎么办吧。

    算了,跟姐姐商量商量去。

    可惜,他没能进去建极殿。

    李兰英说:“皇后娘娘在殿内辟了一清净之所沐浴焚香斋戒,说要斋戒三日,去太庙向先帝请罪呢。她不准任何人扰乱她的斋戒。”

    “朕找她有急事。”

    “圣人恕罪,娘娘不愿意接驾。”

    小皇帝纠缠一番,依旧进不去,只得离去,临走嘱咐:“明日千万不要让她去上朝。”

    近日朝中没有什么大事,文华殿气氛却近乎凝结。

    皇帝阴沉着脸,谁也不敢可一句皇后为什么没来。谁知道这对顶尊贵的夫妻私下里又怎么吵了一番,谁也不愿意去碰这个霉头。

    当然,前提是谢傅詹突发痢疾,病倒了,没来文华殿。

    等到奏折快处理完的时候,角落里做背景板的楚宁远可:“微臣斗胆,请可圣人皇后娘娘因何未至?”

    小皇帝怒道:“连你也要质可朕?”

    “记注需要而已。”

    小皇帝破罐子破摔:“斋戒沐浴,准备去太庙告朕的状呢。你就这样记录就行。”

    林长年说:“帝后同心同德,才是万民之福,何以至此啊!臣请去劝解娘娘一番。”

    小皇帝翻白眼:“你去吧,她以前不是尊你为世伯吗?你看看她见你不?她连朕都不见。”

    徐平成说:“娘娘与圣人怄气,说到底是因为蓝家通敌一案罢了,圣人还是赦免了蓝家吧。”

    缩在建极殿斋戒沐浴,赌气不理政不上朝,还怎么杀她。

    小皇帝心脏紧缩:“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便让人去拟旨吧。”

    建极殿内,小皇帝抓着钱明月的手,将徐平成与徐太后的图谋都说了。

    “姐姐,怎么办!他们都想杀你。”

    钱明月垂眸:“圣人以为该怎么办?”

    小皇帝小心翼翼地偷瞟了钱明月一眼,说:“把虎威卫给他,朕也是无奈,朕,朕怕暴露真实的想法。”

    “姐姐,你反击吧,杀了徐平成,朕不会怪罪你的。”

    钱明月摆弄手腕上的镯子,看着像是个熊孩子,其实精明得很。

    看起来掏心掏肺地对自己,谁知道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对待徐平成的,不然他是怎么获得徐平成信任并迷惑他的?

    谁知道他这样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是不是也在骗取她的信任并迷惑她?

    或许,他对她和对徐平成都是一样的,他来来回回搬弄是非,就是逼着他们相斗。

    可是为什么?他们现在两败俱伤,他就能掌握朝局吗?

    或许真能,或许是自己一直以来小瞧了这孩子的理政能力。

    “姐姐,”小皇帝担心地可,“姐姐你怎么了?”

    “你别怕,虎威卫军纪散漫,根本不可用。”

    钱明月不敢掉以轻心,以徐平成的能力,绝对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虎威卫管理不善的可题,让他们形成相当的战斗力。

    “姐姐在想,徐平成为什么突然对姐姐动力杀机,还如此不计代价,不计后果。”

    “突然吗?他们早就想动手了,但以前姐姐在宫外,不好动手而已。”

    “姐姐,他很精明的,他怎么会不计代价和后果呢,反正朕现在还年幼,脱离不了他们的掌控。”

第一百六十一章 竟毫无还手之力

    “等朕想脱离掌控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让朕驾崩,扶持一个新的傀儡。反正只要没了姐姐,朕就任他们宰割了,他们有什么代价不敢面对吗?”

    小皇帝扑在钱明月怀里:“姐姐,别说王化天下,朕能安然无恙地活着,都多亏了姐姐。”

    钱明月突然幽幽地问:“五郎就不怕姐姐效仿武则天吗?”

    小皇帝耸耸肩:“武则天可没杀丈夫,她那几个儿子哪个有她那治国理政的才能。”

    “再说了,姐姐,给你武则天的位置你都懒得干,你与他们不同,朕信任姐姐。”

    “姐姐,帮帮朕,杀了徐平成吧。”

    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除了徐平成或许比留着他更有用。

    说什么留着徐家衬托钱家,若自己被徐平成害死了,钱家也难以得存,这衬托又从何谈起。

    只是,怎么杀徐平成呢?

    效仿徐平成在大朝会动手吗?大朝门哪里能埋伏兵马呢?

    趁他上下朝的路上动手?能不能一击即中?

    吃食里下毒?徐家怎么会没有防备?

    ……

    钱明月想了很多种可能,觉得每一种都做不到万无一失。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压根儿不知道怎么操作,如何安排。她很迷茫,很害怕,她怕贸然行动,反而命丧敌手。

    徐平成有能力安排布局杀她,她却没有能力安排布局杀徐平成,她个人素质比不过进士出身、官场历练几十年的徐平成,这是钱明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反杀徐平成,一定要跟绝对可信、能力超群的人谋。

    先生与父亲不在京城,小皇帝和哥哥们指望不上,还有谁呢?

    恐怕只有祖父了。

    可祖父,会同意动手吗?

    怎么跟祖父商议呢?如果频频召见祖父,会不会让徐平成警觉什么?

    一时间,钱明月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小皇帝从没想过,自己依靠的人也会犹豫、恐惧。在他心里,钱明月是无所不能的。

    他催促:“姐姐?”

    钱明月理不清思路,推诿道:“一定是因为姐姐把他打得太惨了,他才贸然动力杀意。姐姐这几日不去上朝,不陷入他的包围圈,也让他冷静一下。”

    小皇帝失望极了:“姐姐,你太优柔寡断了,徐平成绝不会打消这个念头的,只怕到时候姐姐你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害了啊!”

    钱明月握住小皇帝的手,一幅掏心掏肺的模样:“五郎,姐姐的眼光不能只放在朝廷内斗上。榆林还在突力手里,怎能外患未除,我们朝廷先斗得人人自危。”

    “圣人,您想过吗?杀徐平成容易,可是徐家一脉很多人呢,他的门生、故吏、姻亲,交往有浅有深,该怎么处理?”

    “如果臣子之间有私人恩怨,或者他们想借着打击徐家往上升,获得圣人的赏识,势必会互相攻击,竞相检举揭发,到时候谁真谁假,谁忠心谁祸心?怎么论断?”

    “事情可能就不是圣人和妾能控制的了,朝廷乱成一锅粥,如何应对外敌?”

    天呐,这些鬼话,她自己都要信了。

    小皇帝深受感动,抱住钱明月说:“有如此皇后,真是大梁的幸运啊。只是,若保护不好姐姐,朕枉为人夫啊。”

    钱明月轻轻拍他的肩膀:“没事儿的,姐姐不出建极殿,不会有事的。”

    “你也帮姐姐探探那边的口气,让姐姐谋划一个两全之策。”

    第二日大朝会,帝王的仪仗突然大了、多了,都是虎威卫。

    虎威卫是皇帝的人,銮仪卫是皇后的人,帝后闹别扭,圣人用自己的人做仪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文臣没有提出异议。

    大朝会上,小皇帝否定了蓝家通敌叛国的罪名,文武官员都松了一口气,这场血腥的政治斗争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小皇帝钦定了新任北门军指挥使赵崇敬,此人是徐氏姻亲,原任泰宁卫副指挥使。

    钱皇后不在,大臣便是有几个谏言的,如谢傅詹、杜阳铭,也阻挡不了小皇帝偏爱徐家的心。

    赵崇敬就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徐平成还有些不安心,他总觉得钱明月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果真,今日文华殿,一脸病容的钱明月到了文华殿,开口就说:“新的指挥使人选本宫没意见,但是,诰书和官印先不要发放,赵崇敬要写一份奏疏给本宫,写写他以前有什么功绩,上任之后打算怎么做。”

    小皇帝不解:“皇后要这个干什么?”

    “了解一下这个新的指挥使,可以吗?”

    小皇帝说:“自然是可以的。咦,你真生病了啊!”

    钱明月平静难掩虚弱地说:“无事,算不上病。”

    眼底青黑,双目无神也就算了,还面色惨白。皇后竟然是真病了,这场病倒是及时,替她躲过一劫。

    徐平成说:“娘娘既然身体不适,还是去歇息吧。”

    小皇帝也说:“嗯,回去吧,记得传太医。”

    一上午,小皇帝心不在焉,匆匆处理完奏折就往建极殿跑:“姐姐,你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钱明月缩在蓬松的被子里,看起来只有那么小小一团。乌黑的头发披散在床上,凌乱中带着脆弱。

    听到小皇帝的声音,勉强睁开眼:“五郎,姐姐这次不行礼了好不好?姐姐好难受。”

    小皇帝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什么行礼不行礼的。怎么样?请太医了吗?是不是中毒了?”

    李兰英带着习惯性的笑意:“圣人放心,娘娘没事。”

    小皇帝怒道:“你主子病成这样,你还能笑出来!”

    钱明月勉强坐起来:“李兰英,你退下歇着吧,本宫与圣人说说话。”

    “圣人,姐姐这不是病,太医说了没事儿,也说要开药,姐姐嫌苦不愿意喝。”

    “没事儿太医为什么要开药?没事儿怎么脸色那么差!朕不信!你是不是受伤了?”

    小皇帝猛地掀开钱明月的被子,失声叫道:“啊!啊!血!”

    “姐姐果真受伤了!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又沾上血了?钱明月跳下床来,忙检查被子,听他还在咋呼,怒道:“别叫嚷了!丢死人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钱明月的反杀之策

    小皇帝第一次被钱明月凶,委屈巴巴地说:“朕担心姐姐嘛,好端端地为什么会流血啊!”

    钱明月尴尬:“你竟然不知道吗?成年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流血。”

    小皇帝震惊:“那岂不是要把人流死了!”

    钱明月拉着小皇帝,好说歹说大半天,才让他懵懵懂懂理解了女人与男人的不同。

    小皇帝回到乾清宫,立刻召见柳美人:“朕问你,你是不是每个月都有几天会流血?”

    这下好了,随着柳美人回宫,后宫上下都知道皇后来了月信,身体不适。恰逢徐平成打探皇后的身体状况,很快消息就通过徐太后传到他耳中。

    那就让她再活几日吧,徐平成如是想。

    接连三日,钱明月没出建极殿。

    朝堂上风向完全偏向徐家——小皇帝依旧是那副单纯懵懂的模样,凡事不操心不入耳,要么对徐平成言听计从,要么不管不问指定一个人去干。

    仅仅三天,众人就无比想念钱皇后。

    钱明月不上朝不理政,不生气不发火,将自己从日常琐事中解脱出来,倒是更能看清局势了。

    论家族,钱家远胜徐家;论帝心,小皇帝或许对钱家不是百分百的信任,但他对徐家是百分百的憎恨;

    论朝堂支持力量,绝大多数官员都支持她;论民意,在徐家持之以恒的作死和她的艰辛努力下,已经鲜少有人攻击她牝鸡司晨了。

    她被徐平成的生死局困住,只因她个人能力不足。

    文人十年寒窗才能得第封官,武将千里征战才能建功加爵,这世界上哪有容易得来的富贵荣华。

    她奉先帝旨意临朝称制,等同君王的权力似乎得来全不费功夫,然而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虽然她为了对抗徐家,收服群臣已经受过不少罪,成长了不少,但显然是不够的,她还需要进一步提升自己的个人能力,尤其是用兵方面的能力。

    可,徐家都布局杀她了,她才打算学用兵的能力,来得及吗?

    要杀徐平成,只能趁其不备,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动手。

    她缺乏对大朝门、京城、徐府的掌控力,但建极殿,还是没问题的。

    不如将他召进建极殿,让銮仪卫拿下治罪。

    再不然,一刀子将他捅死在建极殿也可以。徐平成一介文官,钱明月自信还是打得过的。

    杀徐平成容易,善后的工作还需要周密安排。徐太后、徐党其他人……

    钱明月正想着,何西宝求见。

    看到他的脸,钱明月便想起做太傅的日子,那时候觉得疲惫艰难,真没想到现在更艰难。

    何西宝双手呈上一封信:“平安托臣转交娘娘。”

    平安。钱明月感怀,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因为怕深宫斗争殃及她,没带她入宫。

    李兰英接过来,转交钱明月。

    信封里面还有信封,是谢文通写给成国公的,说了边关许多事情,有一句话被加了圈点:突力无和谈诚意,转告娘娘千万小心。

    内祸愈演愈烈,外患没有平息的苗头。

    钱明月烦闷地捶了下桌子,她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李兰英说:“娘娘,今儿天不错,您不如去外面走走?”

    钱明月摇摇头:“本宫没事。”

    她不用特意散心,也能迅速冷静下来。

    边疆官民将士皆疲困,总不能敌人要和,我们要打,伤了百姓期待和平的心。因此,不管突力王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提出了要和谈,大梁就得表态愿意和谈。

    突力没有诚意和谈不要紧,大不了就再打仗嘛。最糟糕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如今边疆兵马集聚,粮草充足,肯定能打赢的。

    边疆八百里加急比谢文通的书信晚到半日,除了突力的国书,还有杨士钊、谢文通的联名奏疏。

    他们分析了突力的种种行迹,并得出结论:突力非诚意和谈,万望圣人谨慎为上。

    谢文通给了成国公私信还不放心,又冒着破坏两国和平的罪名,联合众人上书。

    小皇帝召见九卿议事:“不是诚心和谈就打啊,反正现在秋粮已经开始收获了,我们有粮草有兵马,还怕收复不了榆林吗?”

    徐平成说:“圣人谬矣,虽说秋粮已经收获,可是大梁总不能收获一些粮食就用来打仗啊!如此穷兵黩武,不是兴旺之相。”

    小皇帝将突力国书推给徐平成,委屈又怂巴巴地说:“哪里是朕穷兵黩武,是他们要朕亲自去和谈!谢文通他们说突力极有可能是摆了鸿门宴,朕哪能去!”

    “要圣人去?”

    “圣人可万万去不得。”

    “圣人万金龙体怎么能去涉险。”

    ……

    九卿一致反对,并且不失时机地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小皇帝摊手:“这不就结了,和谈肯定不行,那就打啊!”

    徐平成计上心来:“圣人可以派其他人前往——”

    小皇帝知道他想说什么,忙截住他的话:“你虽掌管户部,也应当懂得最基本的礼仪。你去韩爱卿府上找他,他派个小童接待你你高兴?”

    两国相交,讲究对等,这个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

    徐平成面不改色地说:“但若是韩大人的兄弟接待,就算不得失礼了。”

    小皇帝故意歪曲:“你是说,让朕派两位皇兄去?这个主意不错,嗯,让哪位皇兄去呢?众爱卿说说。”

    徐平成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不瞒圣人,臣建议让皇后娘娘前往。娘娘既然有临朝称制之权,代表圣人前往边关与突力王和谈也不为失礼。”

    小皇帝托住下巴,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徐平成你个老匹夫,突力王不是诚心和谈,朕去不得,皇后岂能去得!你分明是想借刀杀人,加害皇后。

    混蛋,朕早晚弄死你。

    林长年明确反对:“圣人,万万不可。男女有别,男客上门,断没有主母接待的道理。”

    徐平成说:“林公关心则乱了。这不是家事是国事,娘娘不是主母是副家主。”

    林长年隐晦地说:“圣人,突力民风粗狂,大梁礼教森严,若娘娘受辱,圣人亦蒙羞啊。”若传出风言风语,恐怕不好。

    徐平成悠闲地说:“林公多虑了,皇后娘娘胆魄不输男儿,曾与男子同朝为官,想必不会受辱。”她整日与男子共事,哪还有名节可言。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逼皇后去和谈

    司马韧皱眉:“若主人不在,管事临时接待也不算失礼,臣愿代圣人前往。”

    小皇帝犹豫不决:“突力要与朕谈,你去,行吗?”

    司马韧说:“突力王未必亲自参加和谈,臣可以与突力王的使臣和谈。”

    徐平成诘问:“你也说了,是未必。若突力王亲自和谈呢?”

    你说一句,他驳一句,非要逼着皇后去和谈!

    司马韧怒了:“那就让他不要来谈!大梁比突力弱很多吗?大梁是突力的藩属国吗?凭什么突力说什么就是什么?”

    向小皇帝:“圣人,和谈是为和平而谈,和谈的方式方法,也可以再商谈。突力王想要君王之谈,我们也可以要求使臣之议,怎能对敌人唯命是从?”

    这个理由不错,小皇帝点头:“有道理。”

    向徐平成:“舅舅,朕觉得吧,这件事着实不可行,世人会嗤笑朕缩头乌龟,没有男子汉气概,做丈夫的使上妻子冒险。”

    还是第一次,小皇帝直接驳回徐平成的建议。

    徐平成恭敬地说:“是!”刚才是他太心急了,留皇后在京城也好,她总不能永远不去上朝,他有得是机会杀了她。

    然而,事情却出现了新转机。

    谢傅瞻梗着脖子说:“圣人,臣以为娘娘去最合适。”

    小皇帝摸起一本奏折砸在他身上:“滚,你除了会跟朕抬杠还会干什么?”

    谢傅瞻捡起那奏折,说:“请圣人听臣分析利弊。”

    “边疆打了将近一年,两国都军民疲惫不堪,突力王假意和谈,也许就是为了做姿态给百姓看,因此,我们也要拿出和谈的诚意给百姓看。”

    在另一本奏折扔下来之前,说:“只是做个姿态,并不是真的让娘娘以身犯险。”

    “皇后娘娘到边关并不与突力接触,而是先派使臣与突力谈判。谈不拢再打仗,军民知道圣人与娘娘已经尽力了,也就没有怨怼了。”

    小皇帝笑:“咦,原来你的肠子也是弯的啊。主意是个好主意,不过——”

    “朕、不、答、应。既然只是做姿态,朕去也可以啊,朕还没见过军队长什么样呢。”

    以皇后的手段,圣人离京一段时间,只怕天下都只知皇后,不知天子了。

    不等徐平成反对,韩书荣就开口了:“圣人将朝政全扔给娘娘,恐怕娘娘处理不了。”

    小皇帝笑着摆摆手:“朕开玩笑呢。不用急着和谈,再拖一段时间,突力粮草更缺,我们岂不是更有利。”

    谢傅瞻说:“可榆林怎么办?榆林城内城外还有数万大梁的百姓,突力随时有可能再屠城,圣人不管他们了吗?圣人太意气用事了,还是请娘娘来商议吧。”

    小皇帝大怒:“你不想侍奉朕?那就辞官回乡算了。”

    “怎么又吵起来了?”

    随着一道微哑而疲惫的女声,钱明月着燕居服步入殿内,对着小皇帝屈膝行礼:“妾拜见圣人。”

    姐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还没定下和谈的事情呢!如果谢傅瞻劝她去,她怕是要去的,这可怎么办吧!

    小皇帝烦恼地闭上眼睛,这表情落在别人眼里,只当小皇帝厌烦钱明月,林长年和司马韧的心都提起来了,徐平成则暗自得意。

    小皇帝无奈地说:“起来吧,来看看这突力的国书,还有你先生他们的奏疏。”

    “妾就是听说突力国书到了,才过来的。”

    突力国书很长,意思也很明白:“表面上,以榆林百姓为人质,实际上,以民心民意为要挟,都是逼圣人去和谈,圣人万万去不得。”

    “都认为朕不能去,在关于谁去的问题上,有了分歧。”

    小皇帝指指司马韧:“他要替朕去。”再指徐平成,“他认为你去合适。”

    斜了谢傅瞻一眼:“你先生的父亲,也建议你去,但礼部尚书坚决反对。”

    谢傅瞻从不看人脸色,也不审时度势,只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他又重复了一遍理由:“臣认为娘娘应当去。”

    他说的挺有道理,自己是代替小皇帝去和谈的最佳人选。

    可钱明月不想去,说是没什么危险,可谈判桌和战场上的种种情形,又岂是这群文官在文华殿里能想象出来的。

    而且,她离京了,小皇帝怎么办?岂不是任由徐家欺凌。

    朝政岂不是落入徐家之手,不知道要被祸害成什么样子!

    钱明月沉默良久,问韩书荣:“韩爱卿以为呢?”

    韩书荣鞠躬:“娘娘——臣——”

    在他犹豫的空挡,林长年插嘴:“娘娘不可以去!娘娘,您真的不可以去。”

    徐平成笑了,钱明月也笑了,因为他们都看清一个真相。

    朝堂上,支持钱明月本人的并没有那么多。

    如果天子和钱明月之间需要做取舍,他们会坚定地选择天子。韩书荣有片刻的犹豫,已经是有情有义了。

    罢了,她的存在,本就是为保护小皇帝,保护大梁江山,不是吗?

    钱明月,不要怕,你天资聪明,又心性坚定,一定能见机行事,妥善应对外交场上的风云诡谲;再说了,边关有父亲、有先生、有舅舅,你不是孤军奋战,他们会帮你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钱明月,再不高兴,也得主动提出要去,反正去和谈已成定局,何不在青史留几句赞誉。

    她温和地说:“韩公,原本就该本宫去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韩书荣撩袍跪下:“老臣惭愧。”

    谢傅瞻、杜阳铭、秦正等人相继跪下,林长年、司马韧和徐平成在众人都跪下后,也跟着跪了下去。

    跪与跪的意味不同,钱明月懂,但小皇帝不懂。

    小皇帝不明白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一向支持皇后的人也这样逼迫皇后。

    他愤怒地拍案而起:“丢人,让个女人顶着,朕丢不起这个人。”

    钱明月温和地劝导:“此事已成定局,与其逞意气,不如冷静下来妥善筹备,好在和谈中占得先机。”

    小皇帝红了眼睛,钱明月冲他摇摇头,他便硬生生将眼泪憋下去:“和谈还要筹备?和谈不就是用嘴谈吗?”

    傻愣愣的模样,一如往常。

第一百六十四章 离京前的布局

    钱明月轻笑:“圣人不如听听众位爱卿怎么说,各位快起来吧。”

    韩书荣满怀惭愧,率先开口:“突力人爱财宝,请圣人备足财帛、茶叶等资货,以贿突力王及其亲信。再选忠勇坚贞的武士随行,多谋善辩的文官伴驾,相助皇后娘娘。”

    小皇帝看向钱明月:“你来安排吧。”

    钱明月点头:“韩爱卿说了妾想说的。”

    “物资交由户部筹备,不要准备粮草,要贵重物品,茶叶、绫罗、瓷器酌情准备一些。”就不定量了,定了徐平成也不会干的,反正也不指望这些。

    为了送钱明月去死,徐平成爽快应下:“是,臣谨遵娘娘懿旨。”如果准备的茶叶是发霉残次的,边疆再起战事,看钱明月能落什么好。

    钱明月对杜阳铭说:“请都察院派员,核查户部准备的一应物资,免得底下的人糊弄徐尚书,也害了本宫。”

    她不信制度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良好的监督制度能解决绝大多数朝廷中的弊病。

    徐平成差点儿一口气喘不上来,这个钱明月,她有读心术不成。

    钱明月又吩咐:“吏部负责甄选文官,随本宫前往。首先看气节,要他们自愿前往,此行危险重重,不逼迫任何人前往;其次再看才智,要能机变的,不可以迂腐。”

    韩书荣称是。

    司马韧提醒:“娘娘,銮驾还需要武士随行。”

    钱明月笑道:“司马尚书莫担心,这个不用特意去准备,有现成的。”

    众人都以为是禁卫军,钱明月素来倚重銮仪卫,带他们出京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钱明月呢,想着把北门军带走。

    跟小皇帝调来其他卫所的兵马对抗北门军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把徐家伸过来的刀拿走。

    且不说其他人在怎么紧锣密鼓地准备东西,单看看建极殿这对至尊贵又至艰难的夫妻。

    小皇帝抱着钱明月的胳膊,默默流泪:“姐姐,去不得啊,去不得。此去必然是危机重重,太危险了,你会受很多罪的。咱不和谈了,打就行,肯定能赢的。”

    钱明月伸手为他擦去泪:“圣人,姐姐这些天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五郎,你看,皇考能把帝位和江山给你,可是,群臣并不会像臣服皇考那样信服你。江山和帝位能传,治理天下的能力不能传。”

    小皇帝点头:“朕明白,所以朕苦苦蛰伏。想必皇考也是因此才为朕定下姐姐,并给了姐姐临朝称制的权力。”

    “可姐姐也面临与圣人一样的困境,姐姐心志不够坚强,能力也不够强,能给圣人的帮助并不多。”

    小皇帝摇头:“姐姐胡说什么呢?姐姐很厉害的,没有姐姐解决不了的麻烦。”

    “既然姐姐这么厉害,那姐姐去解决突力的麻烦不好吗?”

    小皇帝噎住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得留在京城帮助朕呢!”

    “姐姐都被徐平成逼得缩在建极殿不敢出来了,还能保护五郎什么?”

    “那是姐姐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只要姐姐愿意,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

    总之,在小皇帝眼里,钱明月无所不能。

    钱明月无奈,只得换个角度劝:“今日文华殿那情形,五郎也看到了,重臣对姐姐并没有多少真诚。”

    小皇帝咬牙:“一群没良心的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

    “所以这边疆,姐姐必须去,姐姐只有有功于社稷了,才不是谁轻易都能放弃的,才能立足于朝堂。”

    “功劳,能产生威望威信,日后姐姐回朝,也好帮五郎肃清朝堂。”

    小皇帝沉默。

    钱明月拉着小皇帝的手说:“五郎,姐姐走后徐家势必有更多小动作,你一定要忍耐,装痴卖傻这么久了,不差这一段时间。但如果徐家真有宫变的意思,也不要任人宰割,失了先机。”

    又自嘲地说:“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五郎年纪轻、经验浅,哪里知道什么时候该忍耐,什么时候该行动。”

    “准确把握机遇,非天赋绝佳、经验丰富者,绝做不到。姐姐离京前,须得安排人好好教导圣人、保护圣人。”

    钱明月脑子里过了一遍京城的风云人物,有了决断。

    “让威远侯、定国公和保宁侯来教圣人,学太祖太宗实录,五郎是承业人,理应好好了解一下太祖爷创业的艰辛历程。”

    “他们会把对太祖知遇之恩报答给您,以他们的威望和能耐,必能保您安全。”

    父皇驾崩前,也是这样为他谋划的。只有够在乎,才能这样处心积虑地谋划吧。

    钱明月对他,真的是用心良苦。

    小皇帝抱着钱明月胳膊默默流泪,良久:“五郎都听姐姐的。”

    “姐姐离京后,五郎一定要好生读书学习。大梁与突力和睦不太久,再有战事,姐姐就享清闲了。”

    “好。”

    “届时,圣人亲自坐镇指挥,立下赫赫战功,令朝野臣服,让天下臣民知道,姐姐夫君的厉害。”

    小皇帝抿嘴握拳:“好。”

    中午,一道皇后制书传到一公二侯府上,这也是皇后第一次用宝玺发制书。

    封威远候为太傅、定国公为太师、保宁侯为太保,为圣人讲授太祖太宗皇帝实录,让圣人了解先祖创业的艰辛。

    三公加给当初的钱明月只能明确她的品阶而已,三孤加给徐家老大那样的蠢货只会让世人嘲笑他。

    但是三公分别加给功勋卓著的老臣、三朝元老,那便是为虎添翼,使他们权威更胜。

    下午,白发苍苍的威远候、定国公、保宁侯建极殿面圣。

    行过君臣大礼之后,钱明月吩咐人端来茶盏:“圣人各敬三位一杯茶,日后当以师生之礼相待。”

    小皇帝便乖乖下了宝座,端茶,敬茶。

    他们三个忙起身,站着接茶。

    天地君亲师,这君与师对上,谁也不敢硬充大的。

    钱明月继续安排:“授课之所设在文华殿附近的文渊阁,方便圣人随时宣召重臣议事,授课时间设在圣人理政完毕之后。”

    “文渊阁藏书丰富,圣人还需多读书。”

    小皇帝点头:“朕明白。”

第一百六十五章 轮到徐平成束手无策了

    “本宫有意请三公上朝,并入文华殿议事,只是不知三位身体可能支撑?”

    只授课的话,留在小皇帝身边的时间太短,怎么保护他。上朝和入文华殿议事是必须的。

    威远候说:“娘娘多虑了,廉颇虽老,尚能用饭,哈哈。”

    定国公与保宁侯也说能够支撑,可论体格,他们确实比不得年轻人了。

    十年前,他们还算康健,但是先帝担心武将出身的功勋贵族权势太大,重点起用清流文人。

    这十年大梁也算政通人和,他们无为就无为,反正他们的作为也够多了。

    谁能想到十年后,先帝驾崩、幼主登基、皇后称制,奸佞居心叵测,逼得小皇后重新启用他们来对抗奸佞,保护皇帝。

    他们怎么能老,怎么敢老!这江山是他们打下来的,万不能看着它葬送了。

    威远侯说:“皇后不必担忧,老臣与定国公、保宁侯轮流上朝,入文华殿即可两全其美。”

    钱明月笑:“还是威远候周全,这样就很好了。”起身郑重地说,“本宫不日即将离京,这京城暗流涌动,少不了三位护圣人周全。”

    威远候三人行礼,受下皇后的嘱托。

    外面风传帝后不和,今日一见,皇后待圣人赤胆忠心,圣人待皇后亲昵信赖,果然流言不可信。

    次日,钱明月跟小皇帝一起御门听政。

    钱明月的三道制书,打徐平成个措手不及。趁钱明月出京弄死她只是第一步,他还要掌控小皇帝,进而掌控朝堂,虽然制书已发,他也要尽力阻止。

    他的措施是——利用文人的心。

    一个底层官员毫不留情地说:“皇后娘娘理应开经筵为圣人讲学经义,怎能不与任何人商议,就独自定下圣人进学之事。”

    立刻有人附议:“娘娘应该接受谏言才是,怎么可以独行专断。”

    ……

    钱明月不言不语,自古文人与帝王之间的矛盾就在于此。

    帝王以为江山是自家的,官是自家的,爵位是自家的,什么都是自家的,封给大臣那是帝王的恩泽。帝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是最好的。

    而文人呢,觉得官爵是朝廷公器,不能随意封赏。

    是以当初小皇帝封她三公,她建议封徐家老大为三孤的时候,许多文人抨击他们“公器私用”。

    文官还认为明君应该广开言路,接受臣子谏言,他们制造了一套完整而严格的帝王道德,将帝王牢牢地约束住。

    此番,钱明月不与任何人商议,便做了决定,文官肯定是要抨击的。

    小皇帝不高兴他们那副“我就是道德,我就是正义”的恶心嘴脸,笑道:“你们知道什么叫临朝称制吗?朕有的权力,皇后都有,朕可以发布诏书制书,皇后也可以。难道朕发制书还要经过你们允许吗?”

    钱明月抢文官的台词:“圣人此言差矣,为君者应当广开言路,接受谏言才是。”

    小皇帝冷哼:“难道朕做得还不够吗?哪个帝王像朕这样,与群臣共议事了?难道朕要每件事都跟大臣商量你们才满意吗?哼,那样朕可就搞不清楚到底谁是皇帝了!”

    吓得那几个文臣跪下连连叩首请罪。

    徐平成垂眸,小皇帝似乎对皇后的这个安排很满意,这就麻烦了。

    钱明月说:“圣人不是在怪罪你们,是本宫的不是,误会了广开言路的意思,接受谏言并不代表事事与群臣商议。”

    不知不觉间,钱明月唱了红脸,而小皇帝是黑脸,圣人是仁慈贤明的,怎么能是黑脸呢。

    钱明月忙把自己抹黑:“各位臣工,本宫自己做的决定,就一定不明智吗?”

    “圣人自幼饱读诗书,不是不熟悉四书五经,依旧不懂得如何治国理政,可见经书并不是万能的。”

    “若论熟悉经义,各位都是正经进士出身,谁又比谁差呢,可为什么有人能被朝廷重用位列公卿,有些人却只能做小吏还整日嗟叹怀才不遇?”

    钱明月说到激动处,忍不住站起来:“各位仔细反省一下,到底是朝廷用人不公,还是你们自己出了问题,在实干上差了功夫。”

    “威远候、定国公、保宁侯随太祖太宗东征西讨,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难道还需要各位担心他们会教导不好圣人吗?”

    你们算什么东西,威远候他们南征北战的时候,你们的父母还东逃西窜地逃命呢,你们有什么资格质疑他们。

    一群人为了反对而反对,根本不考虑她的措施是不是可行。

    不过是读了些死书,就自以为掌握了是非公道的衡量标准,小皇帝初即位你们屡次哭闹御门,本宫临朝首次称制,你们又抨击来抨击去。

    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臭毛病,反正本宫不惯着了。

    钱明月对某些文官失去耐心了,没入宫时她还曾经称赞他们的风骨和勇气,这,大概就是位置决定态度吧。

    小皇帝发自肺腑地笑了:哼!金凤凰不发威,你们当她是泥胎啊!

    “你们不用担心啦,其实吧,朕不太爱看书的,不过朕对皇祖父和皇考建功立业的旧事非常感兴趣,朕喜欢学这个。三公学识渊博,阅历丰富,授课使朕如身临其境,朕获益匪浅。”

    文人要闹起政治风暴,必须集合足够的人,积攒足够的情绪。今日钱明月独行专断、当众怼文官也许会为以后埋下祸根,但眼下暂时是起不了什么风云的。

    反倒是林长年韩书荣等人称赞钱明月英明决断,杜阳铭徐平成等人期望小皇帝能继承祖制,效法先人,成为一代明君。而首次上朝,全部列席的三公,才慢悠悠地开口,表了一番忠心。

    他们一生见过多少风云,经过多少波澜,今日这小小的插曲,算得上什么呢,倒是御门前的虎威卫让人心惊。

    威远候拱手道:“臣启圣人,当年太祖皇帝定制,要求各部各司其职,不得越俎代庖,以免朝纲混乱,圣人应当效法祖宗才是。”

    小皇帝懵:“朕从没有让哪个衙门越俎代庖,太傅何出此言啊?”

    威远候说:“銮仪卫因其负责仪仗扈从而得名,怎么可以用虎威卫代替?”

第一百六十六章 局外破局

    威远侯想,禁卫军的选拔非常严格,銮仪卫更是严上严,所以才备受信任,皇帝近身的护卫全由他们负责。銮仪卫无端换成虎威卫,必然是有人生了歹心。

    联想到这几日皇后突然不上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恶!奸人太大胆,当朝廷无人了吗?

    徐平成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们第一次上殿竟然就看出了端倪,这日后有麻烦了。这个钱明月,怎么就想起来用这几个老东西对付他。

    小皇帝尴尬地看了一眼徐平成,又扭头看看钱明月,找人帮忙的姿态着实可怜可笑又可爱。

    钱明月适时为小皇帝解围:“这个,是本宫的不是,没理解透皇祖父的意思。”

    小皇帝弱弱地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让銮仪卫换回来就是。”

    回到建极殿,钱明月屏退左右,抓住小皇帝的手乐得直跳:“太好了,太妙了。”

    小皇帝扶着她:“慢点儿,慢点儿,别把凤冠弄掉了。”

    钱明月扶扶凤冠坐下:“这姜果然是老的辣啊!姐姐在朝会上惊得一愣一愣的,有他们在,姐姐可以安心离京了。”

    小皇帝也很开心:“朕也没想到他的毒计被威远候一句话就化解了,朕估计,徐平成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慧眼。”

    钱明月感慨:“这是他们一生南征北战积攒下的智慧啊,没有白流的血,没有枉受的罪——”

    激动地抓住小皇帝的胳膊:“五郎,姐姐想到了一个办法,能彻底破除徐家前朝后宫对我的围困。”

    小皇帝惊喜:“什么办法?”

    “局外破局?”

    “于局外破局?”小皇帝歪头,“姐姐的意思是,跳出京城的权力纷争,在整个大梁寻找破局之策吗?”

    “正是。此去边关,再多艰难险阻,都只当是天将降大任于我的锤炼,姐姐要好好磨砺心性,学习本领,趁着不在徐家局中的时日,积蓄足以破除徐家任何阴谋的力量。”

    小皇帝笑:“徐平成自作聪明害姐姐,却不知是将姐姐从困局中释放,送姐姐去学艺了。”

    钱明月说:“圣人一定要好生跟他们学习,本领学在自己身上,才靠得住。三公只能压制徐平成一时,真正打败他们的,只能是我们。”

    小皇帝自是应下。

    徐平成近日不敢再有动作了,钱皇后的权势加上三公的智慧,真不是他能应对,还是等钱皇后离宫,再离间皇帝与三公的关系。

    若是实在离间不了,还有北门军,还有洛阳王,他们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一切,只等皇后离京。

    皇后代天子北疆和谈,吏部奉旨甄选伴驾文官告示一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随着皇后去和谈,是一件危险但又充满激情和机遇的事情,在有些人看来,危险远远小于机遇。

    毕竟打仗护卫都是武将的职责,而对于文官来说,他们可以获得很多机会——

    在皇后面前露脸显示才华的机会,让她记住自己以后升官获得重用就有希望了;在和谈中用自己的聪明才智立下功劳,那是要青史留名的。

    当然,还有人是为了其他的事情。

    总之,结果就是京城中很多文官愿意前往,高到六部侍郎,低到还没有出仕的国子学太学的学生,有功勋贵族的子弟,也有清流文官的门徒,竟然有百余人。

    有几个人值得一叙,第一个是楚宁远,他文华殿跪在钱明月身前:“微臣是元贞三年陕西的岁贡生,臣名宁远,字靖边,虽然是文官,可从小立下平定边境的志愿。求皇后娘娘带着臣前往边关!”

    钱明月觉得,这对其他接受吏部甄选的人来说不公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地说:“你虽有平定边境的雄心壮志,可到底是个文官啊,还是史官,文华殿岂能没有你!”

    楚宁远生气地说:“皇后娘娘说话太没道理,难道平定边境只靠武将的英勇不需要文官的智谋吗?”

    “谢监丞也是文官,宁夏城中卫城哪一战离得了他的才智?若说不需要文官,您选什么伴驾的文官?”

    当着三公九卿和小皇帝的面,钱明月被怼得很挂不住:“楚卿快起来吧。实不相瞒,此番带文官前往,有几个考量。”

    “其一,就是让死读书不知民间疾苦的文官书生去体察民情,楚卿你经历得够多了,不必了。其二,希望留下一批文官,帮助陕西恢复元气,你是史官怎么能留在地方。”

    楚宁远倔强地说:“请娘娘带着臣前往,臣的智计虽不及谢监丞,也不是死读书的迂腐书生。臣对陕西民情非常了解,也可以为娘娘做指引。”

    小皇帝说:“和谈这么大的事情,史书怎么能不记载,皇后也得带个记注官啊,带着他就好了。”

    秉持着给小皇帝面子的原则,钱明月答应下来。

    钱明月冷眼看着文华殿里的情况,三公并不主动揽事,但徐平成明显比以前收敛很多,索性优哉游哉地离了文华殿,有人代为办事,真是省心啊。

    然而,才回到建极殿,就遇到让她不能省心的事——

    李氏带着钱明月的二哥钱雩和大堂兄钱霑来求见。

    “快请。”

    宫门一入深似海,钱明月已经好久没见过母亲和兄长,一见母亲兄长进殿,眼一酸想上去迎。

    李氏和钱雩钱霑先跪下行国礼,钱明月忙把李氏扶起来,扑进她怀里撒娇:“娘,娘——”

    李氏轻抚女儿的背:“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欢欢喜喜地说了好一会儿家常话,才说起正事儿来。

    李氏说:“你大哥的亲事总算成了,你三哥想考中举人再娶亲,算起来,这京城也没有娘什么事情了,娘想跟你一道去陕西,找你父亲去。”

    恩爱夫妻久分离,是因为父母对子女的爱;体谅父母的辛苦,让他们团圆,是子女的孝义。

    钱明月笑得眉眼弯弯:“好啊,我们一路好作伴,也免得路途寂寞。”

    钱霑笑道:“臣已经在吏部登记备案,随娘娘去边关,想来韩尚书会同意的。”

    钱明月说:“大哥在鸿胪寺任职多年,对突力极为熟悉,还通突力语。和谈,少不了劳碌大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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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又打朕介绍:
钱明月被塞了一个丈夫和一把戒尺:“不听话你就打他。”
起初,小皇帝瑟瑟发抖:“皇后别打朕。”
后来,小皇帝眼泪汪汪:“皇后又打朕了,谁告状了?”
再后来,小皇帝皮痒痒:“皇后好久没打朕了,失落。”皇后又打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后又打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后又打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