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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又打朕全文阅读

作者:衣里明珠     皇后又打朕txt下载     皇后又打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七章 小皇帝钓鱼执法

    不知道又走了多远,总之,马车终于停在一处荒草萋萋的院落外,驾车人爬进马车,递给他一个布条:“范大人,蒙上眼睛吧,免得末将动手,损了您的威仪。”

    范叔同一把拍掉布条:“说是奉诏行事,诏书呢?”

    “口诏。”

    “分明是亡命狂徒胆敢绑架朝廷命官,你——”

    “真烦!”驾车人一把将范叔同拽过来,蒙上他的眼睛,又拿脏帕子堵了嘴,将人拖下马车,往院落深处走去。

    范叔同被拽进一处封了窗户的破房子里,绑在刑架上,噼里啪啦的抽鞭子。

    范叔同痛得死去活来,哀嚎连连:“啊,别打了!别打了!啊,你们想要什么?要钱本官给钱,要官本官举荐。”

    耳边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不要钱,也不要官,要你乖觉点儿。”

    范叔同说:“你是谁?你的声音好耳熟。我们是不是认识,你想要什么都好说,我们有话好好商量。”

    任长宗抬抬下巴,銮仪卫解开范叔同的蒙眼布。

    见到任长宗,范叔同终于信了是銮仪卫在搞自己。

    他们怎敢对高品阶朝廷命官用刑?!

    “敢问任指挥使,皇后娘娘手诏谕旨何在?”

    任长宗摊手:“没有。”

    “无旨意你怎敢殴打朝廷命官!”

    “你勾结奸佞,败坏皇后娘娘清誉,本官打的不是朝廷命官,是朝中奸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官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怎会勾结奸佞!反倒是你,陷害忠良,滥用刑罚,你才是真正的奸佞。”

    任长宗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左侧,左侧有石头落地的声音。他冷笑:“打!”

    唰唰唰!鞭子如雨点儿一般抽在范叔同身上。

    “啊!任长宗,你这番做派,皇后娘娘知道吗?”

    “皇后娘娘仁慈,一定不会容许你的。”

    “停!”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任长宗也忙喊停。

    范叔同睁开眼睛,借着朦胧的光,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旁边的人纷纷让路,可见身份非凡。

    “好眼熟,你是谁?”

    “你猜猜。”

    范叔同忍痛:“好耳熟的声音,你是谁家孩子?任长宗不是好相于的,你何必与他走太近。”

    小皇帝摆手:“点灯。”

    “啊!”范叔同看了一眼,忙低头,“圣人!罪臣有礼了。”

    小皇帝冷哼:“没有皇后手诏谕旨,朕的口谕管用吗?”

    “圣人恕罪,臣实在没想到臣竟然得了圣人垂青。”

    鞭子的垂青。

    小皇帝冷漠:“你口口声声皇后这,皇后那,朕走过来,说话,你都没认出来,你眼里只有皇后,哪里还有朕这个皇帝!”

    “臣不敢!圣人,请听臣解释,微臣只是没想到像臣这般微不足道的人——”

    小皇帝打断范叔同:“行了,甭说那些了。朕问你,翰林院修撰国史,可在起居注中发现皇后什么不良癖好或者不正之风?”

    范叔同愣了,不都说帝后相宜吗?怎么圣人要问对皇后不利的事情,这该怎么回答?

    小皇帝不耐烦:“这很难回答吗?”

    范叔同试探:“娘娘勤谨仁厚,生活节俭,臣并没有在起居注发现娘娘的不良癖好,娘娘除了处理政务,就是读书,更没有不正之风。”

    小皇帝冷哼:“打!”

    噼噼啪啪一顿鞭子之后,又问:“有吗?”

    范叔同懊恼自己试探得代价太大,忙说:“有!”

    “快说。”

    “倒不是在宫中,是在突力。”

    范叔同将令小皇帝大为恼火的片段讲了出来:“根据楚靖边记载,由此可见,娘娘已然失节。”

    小皇帝咬牙:“打!”

    又是一顿鞭子,小皇帝甚至不喊停了,范叔同痛得要死:“圣人,臣还知道别的。”

    “再打。”

    “圣人,让臣做个明白鬼吧。”

    “停!”

    小皇帝说:“口口声声皇后仁慈,满嘴喊着对皇后忠诚,明知史稿中有对皇后不利的记录,为什么不销毁?”

    范叔同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挨了一顿打,有气无力地说:“靖边对皇后娘娘尊崇敬佩,执意记录那件事,说是可见娘娘风骨,臣亦以为然,才没有删改。”

    甩锅给远在云贵的楚宁远,反正皇帝也来不及验证。

    “朕不满意,凡是跟这个有关的,全部销毁。”

    “是,是!”

    “以后史稿有疑惑的地方,拿给朕看看,尤其是关于皇后的。”

    “是,臣谨遵圣人旨意。”

    小皇帝伸个懒腰:“放了他吧,找个御医给他好好治病,就说他想要纳妾,被妻子打了。”心满意足地走出小院。

    如果他直接让翰林院改史书,他们一定会向自己展示“文人风骨”“直言敢谏”。拉过来打一顿,立马乖巧了。

    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小皇帝没想到的是,钱霑留在油纸包里的那册书,正是他想要删改的那册,钱霑专门找楚宁远要来,放在书房以备圣人查询。

    就这样,历史的真相还是保留下来了,而且愈发扑朔迷离,引人猜测。

    熊孩子出门迟迟不归,钱明月守在建极殿,急得直转圈,要说銮仪卫跟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可是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来。

    一刻见不到他,她一刻不能安心,忍不住胡思乱想。大晚上有什么好玩的?他会不会甩开銮仪卫跑了,遇到麻烦回不来了?

    “李兰英,圣人还没回来吗?”

    “还没呢,让人四处守着呢,见着圣人立马来报。有侍卫跟着呢,娘娘且放宽心。”

    钱明月忧愁:“你说我这心,怎么就放不宽呢?”

    “娘娘是关心圣人。”

    终于,过了几个世纪后,钱明月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声音:“圣人回宫了。”

    钱明月提着玉带跑出建极殿,才想起来问:“哪个门?”

    “东华门。”

    小皇帝两顿饭没吃了,饿得直不起腰来,急迫地想回建极殿,偏偏轿辇半路停下了。

    小皇帝烦躁:“怎么搞的!”

    “回圣人,皇后娘娘来接您了。”

    小皇帝撩开帘子,看到前面站着一行人,微弱的灯光中,姐姐如天上的明月一般,皎洁光辉。

第三百一十八章 小皇帝长大了

    她的光芒照在自己身上,小皇帝顿时充满了力气:“落辇。”

    步辇刚落地,小皇帝就跳下去,直奔钱明月。

    钱明月带众人跪下行礼,被他一把抱住,紧紧地抱住:“姐姐,姐姐。”

    今天看了太多糟糕的消息,他好担心一不小心她就不见了。只有抱着她,他才能真切地感觉到她在,才能安心。

    钱明月被他搞懵了:“怎么回事?在外面受欺负了吗?”

    小皇帝噗嗤笑了:“在大梁谁能欺负得了朕。”随即又想到,出了大梁呢?姐姐在突力就受欺负了,换成他,也会受欺负的。于是,抱得更紧了,“姐姐,姐姐!”

    “怎么了?用过晚膳了吗?饿不饿?”

    朕难过,心里很难过。小皇帝笑道:“饿了,好饿啊!”

    “走,去用膳。”

    钱明月很快就吃饱了,为了维持小皇帝的食欲,依旧夹几下青菜慢慢嚼。

    小皇帝狼吞虎咽地扒完近处的菜,钱明月就给他夹远处的:“这是饿多狠啊。”

    小皇帝呜哇呜哇地说:“朕长个子呢。”

    “慢点儿,这样胃里难受。”

    小皇帝突然想,自己饿两顿就这么难受,努尔丹去打仗不给姐姐饭吃姐姐该多难受?他吃得快了胃里就难受,姐姐挨饿又吃冷肉不难受吗?

    顿时食欲全无,放下筷子:“那不吃了。”

    钱明月也愣了:“慢点儿吃无妨的,在长身体呀。”

    也是,得长高点儿,好能跟突力打仗。小皇帝又硬着头皮吃,全程如同嚼蜡。

    饭后,钱明月跟小皇帝说了自己的安排:“让太医院正选了五个御医跟随圣人,他们各有所长,应该能满足需要。”

    “之前姐姐让人给圣人准备了几套便服,原本想送到西山去呢,正好圣人带着去吧。”

    “准备便服干什么?”

    钱明月眨眼:“免得想穿的时候找不到呀,圣人难道真能做到不微服出访?”

    小皇帝捂住心口,姐姐的眼睛似有神力,让他神魂颠倒,便是妲己也不过如此吧。

    “姐姐放心,朕保证注意安全,朕还要回来保护姐姐呢。”

    钱明月莫名觉得这话不吉利,总感觉有了这样的交代会出事。

    “齐王叛乱不足为虑,姐姐更担心北疆会有异动。突力素来爱趁火打劫,不出动不是他们的作风。”

    小皇帝恨声说:“出动正好,狠狠揍他们一顿。”

    钱明月摇头:“眼下朝廷恐怕分不出足够的兵马来对付他们,姐姐给了先生一封诏书,让他想办法稳住突力,许他便宜行事。”

    她给谢文通的权力太大了,需要随时跟小皇帝汇报,免得他有失控感。

    小皇帝没放在心上,随口说:“谢文通有军事奇才,这事儿交给他,姐姐就可以放心了,剩下的以后再说。”

    钱明月不解:“剩下的?”

    小皇帝说:“突力这个麻烦,总要解决了的。”

    等腾出手来,一定要收拾了突力,给姐姐报仇。

    钱明月怕他从山东偷跑到北疆去,说:“不急一时,姐姐已经让车马司培育战马,也让先生偷偷从突力青部那边买马。”

    “等到夏粮收获,就在边塞建设粮仓,囤积粮草。再制造火器、准备辎重,这样准备两三年,再打仗就不会手忙脚乱、捉襟见肘了。”

    那就等个三年两载吧。姐姐与他,一文一武,密切配合,一定能将胡虏驱逐到沙漠外去。

    “好。”

    然后,是一阵沉默。

    吃完饭了,小皇帝该回乾清宫了,可他不想走。

    小皇帝扭扭捏捏地问:“姐姐还有话说吗?”

    钱明月说:“姐姐有一肚子话想跟圣人说,可是,这天色太晚了,明日圣人还要启程。”

    小皇帝不高兴了,噘嘴:“姐姐,你赶朕,你把丈夫往外赶。”

    听他声声控诉自己的“罪行”,钱明月莞尔:“哪个说要往外赶了。姐姐的百子千孙床宽大,足够——”

    不等她说完,小皇帝撒腿就朝内殿跑,甩掉鞋帽,扑到绫罗被上:“不许反悔。”

    钱明月在后面追:“沐浴!李兰英,备水。”

    折腾到大半夜,小皇帝才攀着钱明月的脖子睡着了。睡着后,他打滚翻身,放开了钱明月。

    钱明月终于能松一口气,睡个囵吞觉。

    小皇帝做起噩梦来,火光冲天,到处一片火海,姐姐在火光中,眼看要被淹没。他想去救她,却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来,眼睁睁看她消失在火海。

    小皇帝不停地翻身打滚,把钱明月惊醒了。

    钱明月以为他身体不适,忙去晃他:“怎么了?五郎?”

    “快来人,掌灯!”

    听到钱明月的声音,小皇帝才从癔症中挣脱过来:“姐姐?是你吗?”

    钱明月吓坏了:“哪里不舒服吗?五郎,跟姐姐说,别吓唬姐姐。”

    小皇帝思维回笼,紧紧抱住钱明月:“姐姐,朕吓到了。”

    守夜宫人点亮红烛,小皇帝看到火光明显颤了一下。

    钱明月发现他汗湿衣襟,只当他冷了,吩咐宫人:“给圣人拿套寝衣来。”

    小皇帝换上干衣服躺下,却是睡意全无:“姐姐。”

    “哎。”

    “姐姐。”

    “嗯。”

    “姐姐。”

    “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叫你。”

    “好,叫吧。”

    “朕做噩梦了。”

    “梦都是假的,别往心里去。”

    “对,梦是假的。”姐姐现在还好好在自己身边呢。小皇帝搂住钱明月的腰,手下意识地划到她小腹上。

    钱明月摸不准她要干什么,身子板得像个木头。

    圆房之礼那么久了,姐姐怎么还没有身孕呢?

    听说很多女人是二三十岁生的孩子,他可以再等等,不急的。

    小皇帝搂着钱明月的腰睡,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姐姐坐着祥云而来,来到他面前就脱衣服,她肌肤如玉,眉眼含春……

    五更醒来,发现裤子湿了。

    小皇帝又臊又慌,怕被钱明月发现,捂着被子不肯起床:“好困啊,朕不去上朝了,皇后自己去吧。”

    钱明月想劝,小皇帝就说:“朕前夜就没睡,不睡觉长不高的。”

    等她走了,小皇帝才悄悄脱下衣服,用上衣裹着下衣,然后犯难:扔哪里去才能不被姐姐发现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钱明月知道小皇帝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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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圣人抱着脏衣服,李兰英说:“奴婢让人拿去洗吧。”

    不行,不能让人知道他弄脏裤子了。小皇帝塞给李兰英:“你拿去烧了。”

    “这——”李兰英说,“烧活人衣服不吉利啊!”

    小皇帝横眉怒目:“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

    李兰英只好抱着衣服离开,却没烧,而是藏起来。等到钱明月忙完,禀报给她。

    钱明月打开那衣服,看到上面的斑斑污浊,手一抖将衣服落在地上,羞得面红耳赤,心跳失速:“既然是脏衣服,拿去洗了便是。”

    她终于意识到,那个熊孩子,身体正成长为男人。以后怎么面对他,还真是个问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临行前,钱明月像老母亲一样一遍一遍地检查随行物品及人员:“伤寒药丸要带着,金疮药也要带着,有备无患。”

    小皇帝无语:“姐姐,你念叨三遍了,无事的话就陪朕说说话嘛。”

    钱明月叹息:“总是不安心,总觉得好像哪里还缺点儿东西。”

    在殿内转了几个圈,一拍脑门:“啊!”

    小皇帝吓得跳起来:“怎么了?”

    钱明月看了看小皇帝,摇头:“无事,姐姐出去一趟。”命人将林抚远召到偏殿。

    林抚远恭敬地叩首:“臣拜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急召臣,所为何事?”

    钱明月笑道:“快起来,本宫给你几个东西,你要随时带在身边。”

    “是,娘娘。”林抚远面色平静,心里却有疑问,皇后为什么要给他东西,她不该给圣人准备吗?

    看到东西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那是一块銮仪卫千户的腰牌,一块銮仪卫小旗的腰牌,还有一块金印,是皇后做太傅时的金印。

    “如果实在劝不住圣人,带着这些,能保你们平安。”

    她不敢给圣人,因为给了他,他一定会拿着它们往外跑的。

    她竟然给自己这么重的信任,林抚远心里百味杂陈:“娘娘放心,臣一定保证圣人安全。”

    不久,就到了吉时,小皇帝銮驾出午门,浩浩荡荡直奔大梁门。

    钱明月銮驾出西华门,转到大梁门与众人会合,送小皇帝东行出京门,又走了三里路。

    小皇帝下了华车,对钱明月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皇后回吧。”

    不知道为什么,钱明月就是难以安心,看着小皇帝满心不舍流露,解下手腕上多年来从未离身的九环平安扣,那平安扣由九个南红玛瑙平安扣组成,以金丝聚联,是她少年时唯一的奢侈品。

    “算命的说姐姐十三岁那年有水灾,有可能躲不过去。这是当年在余杭灵隐寺,母亲为姐姐求的平安扣。圣人带在身上吧,希望此行平安无事。”

    小皇帝珍重地接过来,强压满腹离愁别绪,笑着说:“朕这是把姐姐的宝贝都搜刮走了。”

    钱明月笑道:“姐姐的宝贝是五郎啊。”

    小皇帝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正解。”

    “圣人登车吧,姐姐目送您。”

    小皇帝噘嘴:“不,姐姐上车,先回去。”

    “圣人先。”

    “姐姐先。”

    钱明月无奈:“好吧,那我们一起。”

    “好,一起。”

    两人各自转头,各自一步三回头,转头看到对方也在转头,都情不自禁地挥挥手。

    林抚远在马车里等得不耐烦,山东战乱将起,皇帝却忙着跟皇后你侬我侬,这于国而言,难道是好事吗?

    虽然皇后对他不错,但是,对不起了,他不能因为小恩小惠而失了大义。

    林抚远牵挂的山东,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郑安奉命到威海卫后,一刻都不停歇,在试探、刺杀、监视中寻求化解郑家父子危难的方法。

    要破解威海卫被登州卫和灵山卫夹击的困境,就要至少拉拢一个卫所。

    灵山卫距离威海卫还算有些距离,对威海卫的威胁不重,而且灵山卫的副指挥使都是灵山卫指挥使的姻亲门徒,更加牢不可破。

    只能从登州卫入手破局了。

    郑安带人化整为零,秘密潜入登州。在酒楼结识了登州卫副指挥使钟诚,郑安出手大方,吃酒还是请姑娘唱曲儿,都主动买单,这样一来二去熟悉起来,称兄道弟。

    一日酒后,钟诚借着酒劲说:“我看小老弟家境富裕,但是不像文人,也不像商人,难道是习武之人吗?”

    试探。郑安坦然说:“自然,不光习武,还是武官呢。”

    钟诚没想到他敢直接承认,愣了。

    郑安说:“算上投靠的各卫所,算上私下拉拢招募的,以及王府藩王府卫兵,那人总共能掌管四万六千余人马。”

    钟诚无谋,一下子就说秃噜嘴了:“你怎么知道?”

    郑安微笑:“不光我知道,皇后和重要官员都知道。”

    “那人若能攻其不备也就算了,可现在朝廷已经知道了,皇后派人巡山东、直隶、河南、安徽军务,实则要集结那十几万兵马。”

    钟诚听得目瞪口呆:“竟然是这样,那,那——”那不是必败无疑吗?

    “所以说,兄长,你为什么要跟着犯这样杀头的大罪呢?莫说必败无疑,就算侥幸赢了,封官加爵的是那人的女婿,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钟诚挠挠头:“你有所不知,不是我要,是身在登州卫,身不由己。”

    “虽说决定谋逆的是他们,可是朝廷追究起来,难道会放过兄长和家族吗?家里高堂幼子跟着遭难,忍心吗?”

    钟诚焦躁起来:“可是,他们非要造反,不听他们的,不用等皇后处死,他们就能除了我们。该死,怎么办!怎么才能救救我们。老弟,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郑安说:“皇后说了擒拿贼子的可以获得封赏,你为什么不去立功呢?”

    钟诚激动得拍桌子:“对啊!”

    郑安连忙按住他:“小声,小声。”

    钟诚说:“把他们弄死,他们就不能把老子弄死了,我这就回去砍了他。”

    郑安说:“他身边必定戒备森严,军中还有他的亲信,若不能一网打尽,只怕会遭遇反攻。”

    “是啊,那老弟说该怎么做?”

    郑安就把早就想好的计策告诉了他,钟诚连连赞叹。

    出酒楼,看到西边天出了火烧云,大半个天空都染红了,世间万物都带了血色。

    郑安对钟诚不放心,趁机惊叹一声:“糟糕!”

第三百二十章 拿下登州卫

    钟诚问:“怎么了?”

    郑安说:“你看这天,什么颜色的?”

    “血红血红的。”

    郑安呢喃:“这是要流血啊。你看天空那云,像不像两虎相斗?”

    “哎,被你这一说,还真是。”

    “这是上天的示警啊。”

    钟诚决心坚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郑安说:“罢了,我宁可自己身处险境,也要保兄长无虞,危险的事情让兄弟来吧。”

    他改了计划,自己参与进去。

    钟诚原本心里还有几分忐忑,听说郑安也要参加,就有信心了。

    回卫所对指挥使说:“大人,末将以为,我们需要去军屯安抚军户,鼓舞人心,这样才能有士气。”

    指挥使深以为然,第二日率众出门。

    那天风和日丽,蓝天白云有微风,草木郁郁葱葱,能够听到悦耳的鸟叫声,能够看到成群的牛羊,以及放牛的儿童。河边还有浣衣的女子,她们说笑着,声音悦耳动听。

    钟诚对指挥使说:“大人,你看,上天都很高兴呢。”

    “哈哈,这是大事可成的征兆啊。”

    没错,就这样张扬地将大事喊了出来。

    一个随从问:“大人,我们去哪里?”

    指挥使大笑:“不知道,走哪里算哪里。这登州真是个好地方,以后能划成我的食邑就好了,哈哈。”

    后面的人忙附和:“一定能。”

    “登州就该是大人的。”

    指挥使问钟诚:“你为什么不说话?”

    钟诚说:“毫无疑问的事情,还说啥。”毫无疑问会失败。

    “哈哈,也是。”

    走着走着,离城就远了,村落之间的距离大了。村与村之间,荒无人迹,只有麦田、树林和草丛。

    一个总旗说:“前面就是沈屯了,那里集中居住者姓沈的军户。”

    指挥使说:“我们就去那里看看。”

    突然,路两侧的树林后,有鸟飞起。

    指挥使勒马,大喝一声:“谁在后面?”

    钟诚面色大变,挡在指挥使前面,怒喝一声:“谁?出来!”

    草丛里跳出来一个小孩子,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灰扑扑的,手里拿着弹弓,怯生生的看着大家:“我、我、我只是想打鸟,打,打,打只鸟给妹妹吃。”

    虚惊一场!钟诚松了一口气:“嗨,你这小孩子,当心树林里有蛇。”

    小孩子说:“树林里有蛇,不过我不怕,我想给妹妹吃肉。”

    钟诚愣了一下,小孩子已经低下头了。

    钟诚翻身下马,从腰间掏出一些碎银:“来,给你钱去买肉吧。”

    小孩子接过钱,冲钟诚挤挤眼,跑了。

    指挥使说:“瞧瞧,这是个心善。”

    钟诚道:“这里是大人将来的食邑嘛。嗯,大人,末将有点儿担心前路会有危险,不如末将先去探探路?”

    指挥使说:“能有什么,一起走吧。”

    钟诚才要上马,就听身后传来破空声,后面的随从在马上做了靶子,中箭落马。

    指挥使拔刀的空档,又有几人中箭落马。接着,从树林里跑出来一群带刀壮汉,杀气腾腾地逼近。

    “大人,快走!”有随从自愿殿后。

    指挥使拽马就要走,钟诚挥刀劈向他腹部,人差点儿被砍成两截,落下马来:“你!”

    钟诚挥刀斩断他的头颅:“食邑你就别想了。”

    随从目眦欲裂,挥刀劈过来:“钟诚,你背叛大人。拿命来。”

    钟诚躲过,挥刀就砍:“你们背叛了圣人!该死的是你们。”

    郑安他们赶上来,轻松就把剩余的人都砍了了,还将中箭落马、哀嚎不断的人一人补了一刀。

    郑安抱拳:“杀了贼首,兄长是首功。”

    钟诚笑道:“你小子来得够准啊!怎么知道在这里设伏?那逆贼是随便走的。”

    郑安淡笑:“兄弟怎么知道是这里,不过人手多,在每个主路都设了埋伏,然后让他在我们想要的位置停下。”

    “也找了这么多孩子?”

    “孩子只此一份,真是太巧了,可见上天都在帮我们。”

    又是上天,但奈何钟诚就信这一套。

    “多亏兄弟善谋,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耐,官位肯定不低吧。”

    拙劣的试探。郑安说:“小弟姓郑,名安,家父驻军威海卫,妻子是安泰郡主。”钱明月做的媒人。

    对付徐后一党,湖阳大长公主出了不少力。钱明月为了表谢意,封她女儿做了郡主。

    钟诚忙疾呼失敬。

    郑安说:“逆贼听说此事后,一定会派兵攻打登州,我们来商议善后事宜吧。”

    再说裴谋仁,离开京城才到青州地界,就被杀手找上门了。

    那日,疲惫的裴谋仁借宿在乡野农户家里,农人歇息得早,入夜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突然,传来急促的狗叫声,裴谋仁心知不好,忙躲到床底下。

    农人那篱笆墙防君子不防小人,两个黑影轻松翻过去,悄无声息地逼近裴谋仁借宿的土房子,用匕首拨开门栓,入内去。

    裴谋仁在床底下看到刀上的凛凛寒光,屏息凝气。

    一个人挥刀斩向床,只有软塌塌的被子和豆叶草包。

    挥刀的人说:“没人!”

    另一人环顾房间,小小的窗户不足案板大,而且用木头和破布封着,根本出不去人:“一定还在屋里。”弯腰往床底下就是一刀。

    “哈哈,有人!”那人抽回刀,刀上带血,蹲下伸手去抓,“出来。”

    裴谋仁一手抓着靠墙的床腿不放,死活不往外来,一边忍痛大呼:“主公派你们来的吗?”

    “背叛主公,论罪当诛!”

    拉不出来,就拿刀胡乱地往里捅。裴谋仁蜷缩床底,身体伸展不开,躲闪不及,屡屡被刺中。

    裴谋仁咬牙说:“我死不足惜,只望二位壮士给主公带个话,谋仁没有背叛主公。”

    “没背叛,她会封你做官?”

    “是那个毒妇使的反间计啊!”

    裴谋仁突然升起一股恼恨:“这么简单的计谋,主公竟然看不透吗?他怕是必败无疑吧。”

    又一刀砍过来:“该死!竟敢诅咒主公。”

    裴谋仁大笑:“朝廷调兵遣将,誓要大军合围。主公此时出兵,必定屡战屡败,不如转攻为守,屯粮练兵,坚壁清野,保存实力。待到突力等国犯边,朝廷不得不分兵对抗,才是出兵的时机。”

    话音落后不久,就被人从床底拽出来,乱刀砍死。

第三百二十一章 平叛之初 节节胜利

    且说裴谋仁自告奋勇地去京城后,齐王就加快了“举大事”的进程,一边调集兵马,一边命人写了一篇檄文,打着“清君侧诛毒妇防武氏之祸”的旗号,正式宣布起兵。

    在他宣布起兵的第二日,就听说登州卫副指挥使钟诚杀了指挥使,还诛杀了指挥使及附庸的满门,已经控制了登州卫,将齐王派去调兵的亲信处死,尸体挂在城门上。

    齐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胆!他竟敢造反!”

    造反的人斥责别人造反,也是很好笑的。

    “命莱州卫去攻打登州,一定要把登州拿在手里。”

    幕僚说:“主公,那贼子才刚刚拿下登州,控制力不强,形不成战斗力,对我们造成不了威胁,不足为患。眼下应该集中力量攻打济南,一定要在朝堂兵马聚齐之前攻克济南,实在不宜分兵,贻误战机。”

    齐王不听:“他杀了本王的女儿,本王若不能报此仇,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幕僚努力地劝:“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齐王摆手,不让他说。

    钟诚刚刚控制登州卫,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战斗力确实不强。

    莱州卫五千精兵、近三万辎重人马,气势汹汹而来,钟诚非常紧张:“莱州的士气比我们强盛,该怎么办呢?”

    郑安笑道:“士气,打一次胜仗就有了。”

    带一千五百精兵去一个叫牛笼嘴的地方伏击敌人,那里以地形似牛笼嘴闻名。

    莱州卫率军攻打陌生的地方,也算小心,一路不停地派人打前哨。

    郑安就委托一个老迈无法去逃难的农夫,给那哨探送米饭和猪肉:“都是大梁人,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呢?”

    “可怜老汉我经历过前朝末年的战乱,又要经历一次战乱了。”

    “不打仗,有米饭和猪肉吃,一打仗,就连吃糠咽菜都没机会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哨探将消息如实禀报,莱州卫指挥使冷笑:“普通人可不会说什么‘都是大梁人’,分明是有人教他,而且那人一定参与打过突力。”

    “郑安是真有准备,还是虚晃一招?我们须得更加小心。”

    “大军驻扎。哨探去前面探路,把这片地都翻个底朝天。”

    哨探各个安然无恙回来,只说牛笼嘴一带已经荒无人烟,只余几个老弱病残,拢共不到二十人。

    第二日,莱州卫大军从容地过牛笼嘴,他们不知道的是,原来散布在牛笼嘴外各地的登州卫一夜间聚集在牛笼嘴,布下了连环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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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牛笼嘴第一环,无事,再过一环,也无事。等到莱州卫到中环时,遇到了登州卫的第一环埋伏。

    第一环埋伏是三百弓弩手,人人配备朝廷兵工厂制造的连弩,号称诸葛连弩,其实是后人伪作,不过能连射三箭,杀伤力非常强大。那日伏击登州卫指挥使,用的也是这连弩。

    莱州卫前锋已经过了中环,突然成千上万的羽箭像冰雹一样砸向军队,莱州卫军心打乱,仓促躲闪,指挥使想重新整饬队形,但军队已经被截成两端,收尾难以兼顾。

    进还是退?指挥使料到前后必定有层层伏兵,进退两难间,他下令:“攻上去!”

    “坡上人马不多,攻上去!”

    的确,坡上人马不多,比起前后层层伏兵,这是最好的选择。不过,登州卫占着地利,莱州卫冒着箭雨攻上去岂是那么容易。

    上山坡本就耗费力气,又不时被强弩羽箭来个透心穿。

    第一波往上冲的人几乎全部惨死,莱州卫战意全无,不再往上冲,而是缩在巨石或者树木后面,有的甚至趴在死人底下躲箭雨。

    指挥使只能转攻为守:“盾牌防守。”

    过了不久,盾牌防护网形成了,山上羽箭也就停了,指挥使再度下令:“前后都有伏兵,攻山是唯一的生路。”

    莱州卫被逼到绝境,求生的意志迫使他们舍生忘死地往上冲。

    结果才过半山腰,羽箭又不要钱似地往外射。

    清晰可见的死亡威胁战败了可能的死亡威胁,莱州卫再度败退。

    指挥使发现末尾的时候,羽箭稀了不少,说:“他们箭已经不多了,攻山!”

    是的,这次来的不是箭,是火器:梨花枪、火铳、鸟枪……火力碾压如同降维打击,莱州卫根本冲不上去。

    与此同时,郑安已经带人从前面杀出来——眼见莱州卫不进不退,非要往上攻,山头的精兵恐怕有危险,他也改变了作战计划,带着骑兵冲进莱州卫先锋队伍,挥刀就砍。

    五百骑兵早已蓄势半天,突然冲锋,如箭初射,锐不可当。莱州卫受伤最轻的先锋部队瞬间死伤无数。

    果如莱州卫指挥使所料,后面也有伏兵,钟诚见郑安杀出来,也带人马冲出来,他带的是步兵,人数只有700人,对阵数倍于自己的敌军,还是有点儿困难的。

    好在他首先冲击的是战斗力不强的辎重队伍,辎重队伍是被强征来的农户,纷纷下跪投降。

    有的还大喊:“将军饶命,我们是被逼来的。”

    押运粮草的莱州兵要砍杀投降者,被钟诚一刀劈成两半。

    钟诚欣喜地大喊:“不杀役夫农户。投降不杀。”

    一时间,山间此起彼伏的都是这句话。

    郑安身先士卒,冲进莱州卫深处,突然高喊:“高士超战死。”

    后面的骑兵跟着喊:“高士超战死了。”

    莱州卫听到这,彻底没了士气,一群群的下跪投降。

    莱州卫指挥使高士超痛恨:“本将活着呢,郑安小儿,拿命来。”

    郑安调转马头就走,高士超紧追,突然,郑安回马掷出一枚匕首,匕首刺中高士超马腹,高士超的马受惊嘶鸣,前蹄悬空起立,高士超须得紧紧勒住缰绳才能保证不掉下去。

    郑安不给他机会,狠狠一刀砍在他右腿上,高士超失了右腿,摔下马去,被自己的马踏得鼻口喷血,又被郑安补了一刀,割下了头颅。

    郑安刀挑起高士超的头颅,大喊:“高士超头颅在此,投降不杀。”

    “谋逆没有出路,投降不杀。”

    莱州卫彻底没了战意,纷纷投降,有拧着不投降的中层将领,也被登州卫杀了。

    就这样,莱州卫败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慷慨赴国难

    一千五百精兵打败了三万余众(五千作战兵力,二万五千押运粮草辎重的劳役),关键因素是郑安的谋略,是地利,是郑安和钟诚部署将士的英勇。

    但更重要的是,黎梁皇室没有失人心,皇后没有苛待百姓,百姓对她并没有憎恨,反倒是齐王造反兴兵,打破了黎民刚刚平静的幸福生活,为百姓所厌恶。

    且不说莱州劳役一心思归,毫无战意,就连莱州将士都看不到出路,没有士气,指挥使一死,就成了一盘散沙。

    人心,看似虚无缥缈,其实真真切切地存在于人们的每一个选择中,能够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

    整个齐王兴兵、朝廷平叛过程,其实就是人心较量的过程,朝廷迅速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为避免劳役哗变,郑安将莱州卫的辎重分给莱州劳役,命他们各自散去。

    又对莱州降众说:“我们都是大梁人,原本素昧平生,无冤无仇,怎么走到了刀兵相、向你死我活的境地呢?因为齐王的野心。”

    “如今齐王的孙女婿已经死了,起兵是他的意思,罪责也是他的,诸位都是无罪的。”

    “本将不愿当你们是俘虏或仇敌,莱州守卫与登州守卫一样,都是被贼子胁迫的官兵,本将当你们是落难的兄弟手足。”

    “齐王心胸狭隘,必定不饶你们失利之罪,会像讨伐登州一样讨伐莱州。”

    “你们若四散逃命,还在莱州的军户、你们的亲眷必然成为替罪羊,免不了被屠戮。你们若听从本将指挥,本将愿与你们同袍,带兵与你们一起驻守莱州,保护你们的亲眷免受屠杀。”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莱州降众群龙无首,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几个人带头跪下说:“末将愿听从将军指挥。”

    然后,众人跪下,嘈杂地表态。

    郑安便封最先表态的人做了军官,与他们一起整编部队,带着五百骑兵、三百步兵,与莱州降众一起返回莱州,他要驻守莱州。

    他们失去了辎重粮草,但莱州与登州不再打仗的消息传出去,百姓纷纷返回家乡,听说郑安带领的人马途径,地方官组织百姓箪食壶浆相迎,供给他们饮食,为他们腾出驿站或县学供他们休息。

    这,就是人心啊。

    四散的劳役逃回莱州,带去了高士超的死讯,而此时,莱州郡王、高士超续弦的父亲,已经带兵赶赴青州了。

    高士超的续弦绝望,带着家人连夜出逃,行囊被逃难的百姓抢光,人也被莱州知州捉拿,投入监狱。

    钱明月得到奏报,见郑安智勇双全,而齐王部下不堪一击,终于放下心来。欣喜地奖励功臣:“让郑安代莱州指挥使,授骠骑将军、上护军。”

    “封钟诚为登州卫指挥使,授从二品镇国将军、从二品护军。”

    此外,还废莱州卫指挥使为庶人,赦免了莱州卫众将的罪,并准了郑安对他们的任命。

    齐王日子很难过,才派人去攻打登州,就听说了裴谋仁被皇后封翰林学士的消息,愤怒的拍桌子砸板凳,不管幕僚怎么劝,一定要派人去刺杀裴谋仁。

    幕僚知道他的性子,只能劝别的:“大军已经聚齐,快攻打济南吧。”

    这次齐王应允了,命自己的儿子莱州郡王率领大军进攻济南,一路也算顺遂,这一带只有零星几个千户所,驻军已经被齐王拉拢,地方官不屈服,便杀了或者扔到监狱去。

    地方主政官有的自杀了,有的带着全家自杀了,也有的逃了。不管怎样,没有能形成抵抗力的。

    要路过临淄的时候,遇到了点儿麻烦。临淄千户与临淄知县联合,要守城。

    莱州郡王冷笑:“可笑,区区千人,也想守城。攻!”

    临淄早就准备要守城,城墙坚固,城内粮草充足,还有相对充足的箭矢和粮草。

    第一日,没讨到便宜。

    莱州郡王反应过来,说:“要打,肯定也能打下来,可打一个小县城有什么意义,这样下去,会延误攻打济南的战机。”

    “绕道走!”

    眼看大军拔营,拖住敌人的计策怕是施行不了了。临淄知县对千户说:“敌军绕过县城,临淄便成了孤岛,恐怕会被清算,城内军民,无人能幸。我还有一计,或许可行。”

    “何计?”

    知县明良说:“算算时日,再有两日,朝廷的兵马就要到了,一定要拖住他们。”

    千户性子急:“老兄倒是说说怎么拖?”

    “你把我杀了,拿着我的头跟贼子说,拼死抵抗都是我的主意,现在你杀了我,愿意投降,贼子一定入城受降。到时候,你率兵杀死贼首。”

    “等到逆贼再派统领过来,朝廷的兵马也到了。此计可保临淄百姓无碍,于国也大有裨益。”

    临淄千户眼里瞬间噙泪,说:“一定要这样吗?”

    明良慷慨:“暂时没有更好的主意。士可杀不可辱,愚弟不愿受贼子欺凌,李兄要成全愚弟才好。”

    临淄千户拔刀:“既然如此,我李福贵也没什么不舍的。”

    明良闭上眼睛,却听李福贵说:“武将诈降,贼子必然防备,此等大任还是交给老弟吧。”

    明良忙阻止,但李福贵的血已经喷射而出:“李兄!福贵!”

    明良呼天抢地,抚尸痛哭半天,命人砍下李福贵的头,写了一封信,送到莱州郡王营中。

    “郡王,那明良能杀李福贵,就可能对郡王包藏祸心,不可轻信啊。”

    “不,明良能杀李福贵,是趁其不备,利用了李福贵的信任。而我们不信任他,防备他,就不会给他可乘之机。”

    “绕道要多走数日,兵疲马乏。我们劳师远袭,济南府以逸待劳,不是良策啊。”

    他们讨论了大半夜,最终决定受降,但要临淄的士兵先自己绑缚自己,跪在出城的路上。

    明良回信:“何必如此折辱人,若主公信不过在下,在下愿出城为质。”

    当夜写好遗书,放在枕头里,第二日巳时独自出城,一出城就被青州人马捉拿捆绑。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光芒万丈长

    明良说:“谋大业可以没有谋臣吗?”

    莱州郡王问他:“你能谋什么?”

    明良说:“济南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只怕还没攻下来,朝廷的兵马就到了,不如渡过黄河故道,再取京城。”

    莱州郡王嗤之以鼻:“这谁不知道,可是黄河故道去年刚疏通了,水深难渡。”

    “眼下雨季未至,水并不深广,何不高筑堤坝?待下游水位降低,自可渡河。”

    “哎,你还真有办法。不过,你就真确定本王打不下济南城?你诅咒本王的大业,本王是不是该处死你?”

    明良面不改色地说:“大业是谋划来的,拼杀来的,不是祈祷来的。我确定您打不下济南城,不是因为您的的兵马不如济南的,而是,济南有一个很糟糕的先例。”

    “什么先例?”

    “前朝成祖北京起兵,攻打济南三月,终于快攻克的时候,济南城头挂起了太祖皇帝的牌位,此事在济南民间口耳相传,人尽皆知。济南卫指挥使怎么会不知?”

    “若是主公猛攻济南,只怕济南卫指挥使会效仿前人,到时候主公是攻还是不攻?”

    莱州郡王没把祖宗牌位放在心上,他就攻,就说没看清不就好了。

    真正让他惊惶的是,燕王朱棣那么厉害,竟然三个月都攻不下济南,他若在济南城下耗三个月,一定会被朝廷的兵马包饺子了。

    “你果真是个谋臣,好吧,本王就将你收到麾下。”

    明良说:“请郡王约束三军,入城后秋毫不犯,这样能够得民心,其他地方的百姓也会欢欣鼓舞,迎接郡王的。”

    莱州郡王都答应了,约束三军。到底不信明良,借口“唯恐大军扰民”,让先遣部队先去城里吃饱喝足回来。

    先遣部队说城内的兵士在抢百姓财物,有的还轻薄妇女,乱作一团。城里的百姓主动给青州兵马酒肉,非常欢迎他们。

    莱州郡王才稍稍放了心,以明良为质,与他并行跨马走向城内。他们入城不过二里路,城墙上落下巨石热水,接着,城门关了。

    莱州郡王大怒:“竖子!敢骗本王。”挥刀砍向明良。

    明良夹马飞奔,莱州郡王怒急紧追,很快,他们就脱离了莱州大部队,明良被莱州郡王一刀砍下马,莱州郡王也被埋伏的临淄兵马杀死。

    入城有千余人,临淄也不过千余兵马,人数不相上下。愤怒的临淄百姓拎着切菜刀、杀猪刀、斧头,乃至木棍上街,与军户战在一处,将侵入城内的兵马全部杀死。

    明良没被当场砍死,被临淄军兵救走,他伤可见骨,血流不止,城内的大夫给他包扎,却止不住血,他留下最后的遗言:“告诉城外,莱州郡王被捉拿,想他活命,就后退三十里。”

    “切不可让他们知道贼首已死。”

    “不出两日,援兵必到。”

    “援兵到后,将贼人尸体挂在城门,贼人必定军心大乱,可以取胜了。”

    事实上,当天夜里,援兵就到了。是孙大喜,他本该守济南城的,但打听到莱州郡王的兵马在临淄停顿,料到临淄恐怕不好了。

    “便是青州兵马现在越临淄,也需一日才能兵临济南,再有一日,朝廷的兵马也到济南了。”

    “既然如此,不如让朝廷的兵马来守济南吧,我去解救临淄。”

    到底不敢让济南成为空城,兵行险着,带着一千骑兵,举着许多旗帜,马后面拖着树枝,声势浩大地驰援临淄。

    这时候,明良已经死了,城内百姓按照计划,悬挂了贼人的尸体,青州兵马人心大乱,有的主张攻城:“朝廷调集兵马需要时日,这时候能来多少兵马,硬攻还能攻下。”

    “有的说,便是付出巨大代价攻下临淄又能怎样,我们很有可能会被朝廷的人困在临淄,主公的大事就遥遥无期了。”

    还有人说:“不如渡过黄河,绕道再取京师。”

    谁也不能说服谁,谁也不能把控局面,最终,占上风的建议竟然是:“郡王已经没了,我们不应该擅自做主,应该问主公的意见。”

    于是,一群人竟然撤退,回青州了。

    孙大喜统率一千骑兵和城内的残兵、青壮劳力一起虚张声势地追击,烧了他们一些辎重,潇洒地回城。

    信息报到朝廷,钱明月又是震惊又是感慨:“明良李福贵的德行,丝毫不逊古之君子。”谕令翰林院,“为他们做传,一定要让他们的事迹流传青史。”并下诏向天下臣民表彰他们。

    但是,该怎么封赏,却着实让钱明月犯难了。

    他们的勇气,他们的智慧,他们的忠贞,他们的舍身保国足以感天动地,可是,他们的功业算不上特别大,若是封赏太高,怎么封赏其他人?已经封赏的登州卫钟诚会不会心里不平?

    几经斟酌,钱明月决定不过高抬举他们两人,但惠及他们家人。下旨追封李福贵为青州卫指挥使、正二品龙虎将军、上护军,祖上三代都封四品明威将军。

    明良追封为兵部右侍郎、资德大夫、正治上卿,祖上三代都封四品中顺大夫。

    追封祖宗是很常见的操作,这就是时人追求的光宗耀祖。钱明月不光让他们光宗耀祖,还保他们封妻荫子。

    他们遗孀皆封二品诰命夫人,并允许她们领二品官俸禄,直到幼子及冠、幼女及笄。准许他们的孩子从文的考中秀才后入国子监,习武的入西山武学。并敕令工部在他们的故乡及临淄立碑记叙此事。

    这件事处理得朝野悦服,就连谢傅詹都说:“臣不在朝中这些时日,娘娘颇有长进。”

    就是那个让钱明月又怕又敬的谢傅詹。

    这是从余杭回来,第一次进宫、行礼之外说的第一句话。

    她以前做得很糟糕吗?夸人的话都能说得很难听,谢傅詹是独一份了。

    钱明月看到他的脸,有些头疼:“是先生教育的好,国事还劳卿多费心,快去通政司主持政务吧。”

    谢傅詹说:“圣人不该此时出宫,娘娘该力谏劝阻。”

    钱明月说:“圣人已经出宫了,现在说这些没意义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钱明月敷衍地说:“下次就劳卿力谏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证下情上达,边关的情况、山东的情况,本宫都要及时了解。”把人糊弄走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祸不单行 邻国进犯

    小皇帝很郁闷,皇帝的銮驾走得慢,他还没到山东,那边就屡屡有捷报传来,眼看战事将了,他还怎么练习调兵遣将,排兵布阵。

    “庶人陆也太菜了,竟然打不出这巴掌大的地方。”

    林抚远说:“是圣人深得民心,军民不愿归附。”

    小皇帝恹恹不乐:“朕还想跟他们大战几场呢。”

    “圣人放心,青州还有数万兵马呢,估计能垂死挣扎一段时日。”

    小皇帝摩拳擦掌:“朕来也!”

    “估计算不上大战,庶人陆的乌合之众实在不堪一击。”

    “那也行。朕很好打发的,喝不醉,解解渴也行,哈哈。”

    齐王吓坏了,他的手下接连失利,失了登州与莱州也就算了,最出色的儿子竟然死在小小的临淄城。

    失败的恐惧压过了所有的愤怒,他慌了:战争,似乎比他想象的难打。

    “事到如今,该怎么办?”

    那群军师,这个说:“主公曾经南征北战过,若能亲征必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齐王不敢,他现在想起自己的军功是怎么来的了。

    那个说:“不如让渤海郡王率军。”

    又有人举荐了另一个。

    吵吵嚷嚷半天,拿不定主意。

    最终,有人将裴谋仁临死前的话传给齐王,齐王采取了裴谋仁的建议,将人马召回青州,据地利而守之。

    正当朝廷大军集聚,士气高昂,准备大举进攻青州的时候,辽东边疆的战报也传到了朝廷——

    接到钱明月让他稳住突力的旨意后,谢文通向江南富商借了上千匹绸缎,向突力王买牛买羊,牛皮羊皮羊毛也要,风干的牛羊肉也要。

    突力王一时间筹集不够足够的物质,谢文通只给他的使者看看那满屋子流光溢彩的绸缎:“等到贵大王筹集牛羊,本官就将这些绸缎运给他。”

    突力王很快又筹集了一批,谢文通也爽快地交付了绸缎。

    那绸缎运到西域,价格翻了好多倍。突力王赚得盆满钵满,整日乐不可支。

    贤亲王说:“大王,梁国怎么突然买这么多牛羊,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能怎样,吃啊,最多能用来耕地,又不是战马,难道能危及我们不成。”

    贤亲王只得压下心头的疑惑。

    这样的交易又进行了三次,没出一点儿乱子。

    等到大梁内乱的消息传来,贤亲王兴奋地说:“太好了,梁国内乱,我们可以趁机攻打他们,不求入主中原,至少能分割走辽东大块土地。”

    突力王摆手:“梁国那小小的内乱,就跟青部几千人作乱差不多,能怎样啊?若跟梁国撕破脸皮,我们再想跟他们做生意,买丝绸可就难了。”

    贤亲王这才明白,整个突力都被谢文通算计了!突力王因为贪财,被谢文通吃得死死的。

    “大王何必怜惜金银,只要有了土地,还愁没有丝绸吗?”

    突力王摇头:“你难道没发现吗?丝绸都是从梁国的南边运过来的,北方不产丝绸,辽东更不产。”

    贤亲王气急:“两个强者绝不可能和睦地做邻居,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上次你也这么说。”

    贤亲王无话可说,郁闷地离去。

    虽然不能撺掇突力王出马,但贤亲王不断用自己的部落和亲兵试探骚扰梁国的边境,想寻找合适的战机。

    堌丽派出十几万兵马,大举犯边,这就是突力的战机。

    若谢文通向东去对战堌丽,突力一定会大举进犯,突力可比堌丽凶悍多了,谢文通只能死守西边,上书请朝廷增派兵将。

    朝会上。

    听了谢文通的奏报,钱明月不免有些头疼,还不能表现出来,为了鼓舞士气,从容地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有人想趁火打劫呢。”

    有朝臣说:“战事要倾国而为,只怕朝廷分不出足够的兵马,不如派人议和,化干戈为玉帛,待庶人陆叛乱平定,再彰显大国国威也不迟。”

    这番话竟然还有好几个人附和,哪个时代都有几个主和派。

    韩书荣说:“战争一方就能挑起,想和睦却得双方都同意。如今敌国看中的就是我大梁内乱这个时机,怎么会轻易同意和约?”

    “他们必定勒索大量财帛土地,若不答应,‘和’无从谈起,答应,是损己利敌。用那些财宝奖励三军,何愁战不胜?”

    兵部一主事说:“臣以为撮尔小邦,何须倾国而战,辽东的兵马足矣。”

    主战的更多,还是很提气的。

    钱明月轻松地说:“边疆起战事本宫早就料到了,也早就做了安排。”就是没防着这该死的堌丽。

    弹丸之地,犯得哪门子癔症,敢犯大国!

    谕令外祖父靖北侯为卫边元帅,统领辽东北兵马,并从西山武学抽调了高守正、李汝阳等正值盛年的勇将,驰援辽东。

    “娘娘,只有良帅勇将,缺少兵马恐怕也不行,请娘娘急调兵马奔赴辽东。”

    关外的兵马被突力牵制住,关内距离辽东较近的兵马都被齐王牵制住,小皇帝在山东,山东战场更不容出丝毫变故。

    只能从其他地方调兵了,大概需要大几个月的时间,堌丽会等着他们?

    又是这种讨厌的感觉!捉襟见肘,应接不暇。

    心里再烦,她也不能乱。她乱了,朝臣更乱,整个国家就会陷入慌乱。安抚道:“调兵事本宫再考虑一下,不急,战争不在人多,更在谋略。”

    倒是谢文通这封加急奏报,让钱明月想起了另一件事:“前些时日,辽东总督奏疏说他为国事计,不得已借了几个江南富商不少绸缎,请朝廷代为偿还。”

    齐钧然说:“接到娘娘手诏后,户部已经清点了库银,但迟迟未见人来领,许是还没到京城。”

    “嗯,那就再等等吧,人到了,带到宫里给本宫瞧瞧。”

    谢傅詹说:“尊卑有别,娘娘怎么能召见商户!”

    钱明月郁闷:“尊卑之别大不过贤愚忠奸之别,难道弦高比不上王莽更值得亲近吗?”

    “江南富商只是借布匹给谢文通而已,哪里比得上弦高。”

    “难道肯相借不是情谊吗?便是庶民,饥寒的时候有人给一碗热饭也知道心存感激呢。”

    “若是借了不还或者强逼商人捐财物周济国难,只怕再有战乱的时候,人都藏起来,想找人救一时急困都不行了。”

    钱明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傅詹还能杠:“臣斗胆,请问皇后娘娘,谢文通借丝绸都是做了什么?如何为国事计?”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小皇帝锄地

    若论严于律己,谢傅詹是当之无愧的典范,但,他真的对自己的孩子太严苛了。

    钱明月也明白,他此刻指责谢文通,是为了避免谢文通来日被别人质疑。

    “此事不宜声张,早朝后你来文华殿,本宫给你解释。”

    文华殿,钱明月遣散众人,与他面对面谈,细细解释了谢文通的做法及效果。

    钱明月又说:“若非如此,只怕辽东背腹受敌,朝廷也会陷入困顿。先生智计无双,通政使,论师门我得尊你一声师祖,您没必要对自己的儿子太苛责。”

    谢傅詹黑着脸:“臣只恐娘娘太过偏信偏宠他!”

    “本宫从不偏爱亲近。”

    “喝醉的人都以为自己是清醒的。”

    “发现本宫宠信奸佞,您尽管指出来。”

    “臣以为谢文通就是。”

    钱明月扶额,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正色道:“谢爱卿,不要把家法带到朝务上。”你们父子的矛盾,干什么掺和到朝务中。

    谢傅詹像是受到了侮辱,愤怒地说:“臣向来秉公直言,臣弹劾谢文通勾结江南商户,骗取国库银钱。”

    这人!越发得寸进尺了!钱明月厉声道:“谢傅詹,你是通政使,不是风宪官,你没资格风闻言事,弹劾人要讲证据!”

    谢傅詹才不怕她:“谢文通有贪墨银两的嫌疑,娘娘竟然没有发现吗?”

    “出售玉矿得到的银两,分给辽东多少?难道不够买那几车丝绸的吗?为什么还要借丝绸?为什么借了要朝廷还?”

    钱明月无语:“宣兵部尚书。”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兵部尚书随着小皇帝出京了,真是被气糊涂了。

    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说:“谢爱卿,有些事牵扯重大,不能广为人知,不然会坏事。你既然想知道,本宫就告诉你,但你切不可外传,免得误了军国大事。”

    “虽然互市,但突力不卖马,一旦查到就诛杀。我们只好重金偷买,眼下已经买了几千匹良驹。朝堂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一旦传出去,泄露到突力,我们再想买马可就难上加难了。”

    谢傅詹脸色很精彩,变了几变,慎重地说:“娘娘放心,臣知道轻重。”

    钱明月叹息:“你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自己应该清楚。先生岂是胡作非为的人!”

    “臣只是爱之深,责之切。”

    钱明月说:“本宫看你只责不爱,以责为爱。”

    谢傅詹说:“严管就是厚爱。”

    钱明月说:“苛责岂是仁爱?”

    “臣本不愿宽仁。”

    钱明月气结:……

    好想恶作剧一下,把他弄到辽东做官去。

    小皇帝安置在临清富户的别业里,吩咐钱时重说:“你去县衙里,问问灾民的情况。”

    又对司马韧说:“你去见见威远侯,看看是不是还需要调兵,需要粮草什么的不。”

    把人都支走后,推着林抚远往外走:“赶紧的,去换衣服,陪朕出去玩。”

    林抚远说:“皇后娘娘临行前特意嘱咐臣,要劝着您,不让您微服出访。”

    小皇帝说:“你不跟她说,她怎么知道?她同意的,她还给朕准备了衣服呢。”

    林抚远很“为难”地换了衣服,小皇帝也麻溜地换上钱明月给他准备的衣服,对着西洋镜照照,还很自恋地扭扭身子:“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可惜皇后看不到,回去再给她看。”

    林抚远看到小皇帝的衣服,惊讶地说:“圣人的衣服好生华美,这样穿出去未免太显眼了。”

    “还行吧,朕如果穿得破破烂烂的才显眼呢,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

    小皇帝的衣服近看并不花俏,但远观的话,在阳光下映出繁复的暗纹来。想必皇后暗中派人保护皇帝了,这衣服就是为了方便那群人认出皇帝来。

    既然对皇帝的安危有益,林抚远也就没说什么。

    小皇帝暂住的别业外方圆数里都已经被清空,除了随驾的官兵,任何人不得靠近,他们二人跑了好远才见到人。

    小皇帝指着不远处说:“哎,那是什么?看起来挺好玩的。”

    林抚远早就看到了,不过是一个老农在锄地。

    “那是锄头,除草用的。”

    小皇帝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早就听说锄头了,今日终得一见。”

    兴高采烈地上前,对老农说:“哎,咳,你这个东西给我玩玩吧。”

    老农瞟了他一眼,继续锄地:“你是哪里来的富家公子?这不是好玩的。”

    “你就给我看看。”

    “起开,别耽误老汉除草,弄干净草好种菜。”

    林抚远上前,说:“老伯,不瞒您说,晚辈家里是打铁的,听说临清一带的锄头特别好用还省劲省料,特意来学习一下。”

    老汉惊喜:“是吗?我们这边的好用?我用着还是那么费劲。”将锄头给了林抚远,林抚远给了小皇帝。

    小皇帝弯腰抡起锄头东划拉一下,西扒拉一下:“哎,不错啊,这样就弄掉了,不用蹲着拔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农也一样啊。”

    老农看不下去了:“你别往下砸,别给我摔断了,哎呀,你们看看就行,不会锄地别瞎胡闹。”

    小皇帝说:“谁不会!老汉,这块地小爷给你锄干净。”

    林抚远从腰间摸出几个铜钱,塞给老农:“麻烦大伯了,教教他怎么用锄头吧。”

    老农得了大钱笑逐颜开:“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富贵人家真让人看不懂,花钱来找活干。”

    然后,去指点小皇帝锄地去了。

    小皇帝起初雄心满满地要把那小小的一块地锄完,半天后,腰酸背痛,浑身大汗淋漓,那块地反倒好像变得更大了:“这怎么除得完?还是放些柴火,一把火烧了吧。”

    老汉笑道:“那地也烧成砖了,还怎么长庄稼。来吧,小少爷,给老汉吧。”

    林抚远也说:“是啊,我们看看就行,不用非得锄完这块地。”

    小皇帝执拗起来,他非要锄完不可,接着吭哧吭哧锄。

    腰好像要断了,胳膊酸痛,又渴又饿,可是,地好像又长大了一圈。

    林抚远劝道:“您何必执着这块地,还有很多地等着您征服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 绿茶男林抚远

    小皇帝实在累得不行了,趁着这句话放下了锄头:“也罢,走吧。”

    一背过人,就倚在树上惨叫:“哎呦,哎呦,要累驾崩了。”

    “这是朕最能接受谏言的一次。”

    “早知道就不赌气了。”

    林抚远笑着为他捶背:“圣人这才真正算得上体察民情,古今帝王,谁比得上圣人啊。”

    小皇帝摆手:“别提了,让皇后知道朕来锄地,非得心疼坏,你可不要告诉她。”

    “不,你回去就写信给皇后,让她知道朕很辛苦。”

    张口闭口就是皇后,真是离不了皇后了。林抚远说:“那样的话,娘娘必定不让您再出去了。”

    “山高皇后远,她管不着。”

    林抚远说:“娘娘有得是办法,她会让人看着您,还会让钱大人劝谏。您没有发现吗?钱大人和司马大人其实是来看着您的。”

    小皇帝笑道:“朕知道,所以朕把他们支开了,那两个人啊,便是皇后不嘱咐,他们也会没完没了地劝谏的。”

    “其实,其实……”

    小皇帝侧头:“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尽管直说。”

    “其实臣——臣也得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让皇帝以为皇后对他监视。

    小皇帝愣了一下,觉得哪里怪怪的:“皇后是关心朕,再说了,你也没听皇后的啊。”

    回到别业,歇息到大半夜,小皇帝神采奕奕地把钱时重和司马韧从被窝里扒拉出来,问政。

    得知临清知县以工代赈,雇佣流民疏浚河道,修缮孔庙,拓宽官道后,说:“这个人干得不错,你们上个折子报给皇后,皇后肯定会奖励他的。”

    听闻官兵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打得逆贼龟缩青州,摩拳擦掌:“朕明日就赶赴前线,必能提振三军士气,一举剿灭逆贼。”

    司马韧心道:果真,圣人没歇亲征的心思。

    钱时重说:“圣人御驾到此,各地地方官想要拜见您。”

    小皇帝不耐烦那些枯燥的礼节:“不见,让他们好好主政,干出一番功业比拜见朕一百遍都强。”

    司马韧也说:“圣人是来安抚流民的,还是先施仁德于流民吧。”

    小皇帝说:“流民,临清知县做得很好。”

    钱时重说:“各地都有流民,不止临清县。”

    小皇帝不耐烦:“这不是你户部侍郎应该干的吗?你来这边干什么的?”

    “朕是皇帝,朕要做大事。”

    司马韧只好开口:“三军士气正盛,原不需要劳动圣驾。”

    “你们果真是来给朕找麻烦的。”不欢而散。

    第二日,小皇帝照样换好衣服,大摇大摆地出门,就看到钱时重的臭脸:“臣拜见圣人。不知圣人微服是要去哪儿?”

    小皇帝气结:“朕不想穿常服,不行吗?朕穿什么用你户部侍郎管吗?”

    “是,臣管不着。”

    然后,小皇帝走哪里,钱时重跟到哪:“你跟着朕做什么?朕不去亲征。”

    “臣只是想伴随圣驾左右。”

    “朕不用你陪。”

    “臣想向您禀报临清仓的重建情况。”

    就这样,一整上午,钱时重拖着小皇帝说这说那,一直说到正午。

    午膳,小皇帝跟林抚远一起用。

    小皇帝快烦死了:“朕能不能打他一顿?”

    林抚远一针见血:“不能。圣人得想出打之外的解决方法。”

    小皇帝郁闷:“给他派活,想支到一边去,但他抗旨。”

    林抚远轻描淡写地说:“还真是有恃无恐。”他的“恃”,当然是指皇后。

    小皇帝明白他的意思,替皇后说话:“你是不知道皇后被他气成什么样子,一个他,一个谢傅詹,啧啧,两个老麻烦。”

    中午,小皇帝小憩。

    钱时重要硬闯:“万公公,本官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圣人。”

    小皇帝起床气超级大:“干什么!想把朕吵驾崩吗?”

    万金宝跪下:“奴婢拦不住钱大人啊。”

    钱时重跪下行礼称呼万岁。

    小皇帝说:“万岁?朕早晚被你气成仙!朕没跑出去!看犯人也不用这样监视吧。”

    钱时重磕头连呼:“臣死罪!实在是接到朝廷信报,事关重大,不敢不向圣人禀报。”

    “朝廷的事有皇后,报给朕干什么!”

    小皇帝倚在床上:“说吧,让朕看看是不是大事,不是大事的话,朕治你伤害龙体的罪。”

    钱时重说:“堌丽纠集十余万兵马犯边,突力兵马多次侵扰边境,辽东总督向朝廷求援。”

    小皇帝立马坐直身体:“皇后怎么处理的?朝臣什么反应?”

    “有人主和,多数主战。皇后娘娘只调派了将帅,没有调动兵马,朝野议论纷纷,都以为不调动兵马,战事堪忧。”

    小皇帝起身:“你起来吧。皇后不敢调动兵马,应为担心庶人陆,只要赶紧拿下青州,事情就好办了。”

    钱时重依旧跪着:“臣以为青州不足为惧,皇后真正担心的,是圣人您的安危。臣斗胆请圣人銮驾回宫——”

    小皇帝愤怒:“朕才刚来!刚来到就回去,朕这样折腾有什么意义!”

    “若圣人不回京城,皇后娘娘不能就近调兵,辽东危矣。”

    小皇帝也不想因为自己,让皇后两难:“让朕再想想,你先退下吧。”

    小皇帝在屋里转了几个圈,想不出主意来,召来林抚远:“皇后遇到困难,朕怎能什么忙都帮不上,不如朕让威远侯带兵去支援辽东吧?”

    林抚远说:“国家最忌讳的就是政出多门,既然圣人将大权交给皇后,就不要再亲自调动兵马,免得将士疑惑,不知道该听谁的。”

    小皇帝点头:“有道理,那怎么办呢?”

    “可以请皇后调兵马。”

    小皇帝郁闷:“可是朕在这里,皇后不会把兵马调走的。”

    “往南调兵,路途遥远来不及。往北,山西、陕西的兵马动不得,不然突力一定会趁虚而入。朕真是给皇后出难题了,这内忧外患,皇后一定很头疼。”

    “早知道朕就不来了,不然朕还是回去吧,丢脸就丢脸。”

    小皇帝捂脸:“史书一定会记录下来的,‘皇帝安抚百姓,巡游三日而归’,太丢脸了。”

    林抚远说:“臣有一计,可以两全。”

    “真的?快说。”

    “圣人暗中去辽东,御驾亲征,皇后知道后,必定派大军相随。”

    小皇帝皱眉:“皇后会担心疯的。”

    “我们可以留书。”

    “那她也不放心。”

    林抚远垂眸:“那便算了,圣人还是回京吧,皇后放心。”

    小皇帝像是受到了冒犯:“朕才不是笼里的雀鸟!走,我们这就走。”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小皇帝失踪

    小皇帝借口辽东战事,命令司马韧去找威远侯,看看可以分兵多少,又命令钱时重去巡察各地粮仓,让各地征调劳役运送辎重。

    又说:“国事艰难,朕要以酒消愁。”

    命人摆了一大桌酒席,结果酒一入口,脸就皱巴起来:“太难喝了!怎么会有人沉湎酒?”

    招呼万金宝:“来,你尝尝。”

    “奴婢不敢。”

    “你敢抗旨?”

    于是,万金宝被灌醉了。

    小皇帝吩咐其他内使:“朕不用你们伺候,照顾好这个醉汉。”然后爬到龙床上装睡。

    待到万籁俱寂的时候,外面响起几声猫叫,小皇帝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披上衣服,踮着脚尖跑出去。

    两人趁着夜色溜出别业,直奔运河而去。

    到了运河边上,林抚远说:“郎君先歇歇脚,我去找条商船。”

    小皇帝有些不安:“大半夜的,跑到人船上去,会不会不等你开口,就把人扔到水里去?”

    林抚远踌躇满志:“不会,我有办法。”

    船里还亮着一盏灯,灯光透过帘子映照出来。林抚远上前,撩开帘子,见一个胖乎乎的青年正歪在木板床上打盹。

    林抚远敲敲桌子:“喂,汉子,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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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睁开眼,还有些懵:“啥事儿?饭点儿还没到。”

    林抚远拿一块五两的银锭放在他面前:“醒了吗?”

    那青年伸手想拿银子,又不敢:“好像是在做梦,为什么给我钱?”

    林抚远傲然坐在桌边:“叫你们主人来见我。”

    那青年惊疑:“你,你是谁?”

    林抚远掏出一块銮仪卫腰牌:“銮仪卫奉旨查案。”

    那青年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下:“大,大人,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攒了三代人,又卖了不少祖产,才弄了这一船绸缎。”

    林抚远收起腰牌:“这么说你就是老板?”

    “我父亲是,我,我也算是。”

    林抚远起身:“你们,还不用动銮仪卫,几个衙役皂隶就够你们跳神的了。此番出京是秘密行事,你须得严守秘密,跟你家人说,我们是你的朋友就好。否则——”

    “哎,是,是。大人放心。”

    林抚远这才出去,将小皇帝迎进来。

    第二日天蒙蒙亮,他们就吃了个烙饼卷菜,随着商船往北了。

    他倒是安排妥当,非常顺利。

    第二天日上三竿,万金宝才从宿醉中醒来,去伺候主子,发现皇帝不见了,还以为他跟往常一样白日微服出访,到傍晚就会回来。

    可直到深夜,都不见小皇帝回来,才慌张派人去找。又不敢声张,怕别有用心的人先找到圣人,对圣人不利。

    找了一整夜找不到,万金宝慌得六神无主,两位大臣都不在,没有可以商议的人,最终决定奏报皇后。

    八百里加急,一上午就到了。

    日近中午,钱明月刚要出文华殿,就听殿外一阵喧哗,銮仪卫武士匆匆跑进殿:“娘娘,临清八百里加急!”

    钱明月心咯噔一下,临清能有什么值得八百里加急的,必然是圣人出了事情。差点儿站不住:“拿来。”

    信中,万金宝罗里吧嗦地叙述了小皇帝不见的全过程,从他把自己灌醉到自己怎么怎么找的,又说两位大臣不在,不知道如何定夺,只能告诉娘娘。

    钱明月心乱如麻,无法冷静思考,一遍又一遍地通读那加急信件,才有了一点儿思路。

    小皇帝故意支开群臣,灌醉万金宝,他是当天夜里就跑出去了。

    万金宝延误了一日,又找了一夜,报信又用了一上午,足够小皇帝跑很远的了。

    若在临清,何必深夜溜出去?他肯定跑远了。

    钱明月扶着桌子坐下,山东兵荒马乱的,到处是流民逃兵,这要是出点儿事可该怎么办吧!

    钱明月有些怪林抚远不好好劝着小皇帝,又庆幸小皇帝至少带了一个人。

    林抚远那么聪明,一定能保证小皇帝的安全吧?但是,林抚远到底是个书生,书生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钱明月心头七上八下,烦躁不已。得赶紧把他找到,至少派些人保护他。

    钱明月觉得,小皇帝一定是去了青州,他堂堂天子,却有个将军梦,非要亲征。

    “宣銮仪卫指挥使。”

    钱明月话音刚落,外面来报:“通政使谢傅詹求见。”

    钱明月头疼:“所为何事?”

    “为临清八百里加急。”

    “不见。”

    钱明月叹息:“算了,让他进来。”不见,谢傅詹不知道要搞出什么动静来。

    礼毕,谢傅詹直截了当地问:“臣听闻临清传来八百里加急,可是圣人有何旨意?”

    钱明月说:“不是。”

    “臣斗胆,请娘娘赐加急信一观。”

    钱明月推脱:“那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

    “娘娘面有异色,声音颤抖,怎么可能是为家事!臣愿为圣人娘娘分忧。”

    这个谢傅詹!钱明月无奈:“你怎敢直视本宫,好生无礼。”

    谢傅詹跪下:“臣任凭皇后娘娘处置,但请皇后娘娘召集群臣议事。”

    钱明月说:“你可知道,有些事情并不适宜搞得人尽皆知。谢傅詹,你以为的忠心,其实是在害人。退下!”

    谢傅詹不动。

    钱明月绕开他离去,谢傅詹起身紧追。

    钱明月怒喝:“拦住他!”

    谢傅詹被殿前武士拽住,推出文华门。

    钱明月回到建极殿,想着怎么安排人找小皇帝,就听李兰英说:“群臣聚集殿前,求见娘娘。”

    钱明月气得拍桌子:“谢傅詹!让他们回去。”

    李兰英犹豫了一下,跪下说:“臣子本就是为君主分忧的,奴婢看娘娘满腹愁思,何不让他们尽尽本分?”

    钱明月捂脸,挡住滑落的泪,挡不住颤抖的声音:“本宫也想找个人分担,最好有人能依靠才好,又怕一步行差出错害了他。”

    钱明月真想把小皇帝隔空抓来,胖揍一顿:“罢了,现在心思烦乱,只怕也想不出良策。让三品以上文官进殿,其他人回去。”

    群臣殿内站定,就见一队銮仪卫将主殿围了,将内使宫人全部清退出去,还将附近的偏殿搜了一番,确保一个人没有,才退出去。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群臣不解,心中愈发惶恐难安。

第三百二十八章 山海关堵截

    钱明月重整仪容,缓步进殿。

    群臣行礼,钱明月疲惫地说:“免了。”

    “有个消息,只让殿内的人知道,你们的亲属故旧也好,下官门生也好,一概不能透露,不然休怪本宫狠心。谁知道了这个消息,本宫会杀了谁满门。”

    谢傅詹行礼:“娘娘放心,臣等知道轻重,定不会胡言乱语。”

    韩书荣也说:“臣等只愿为娘娘分忧,断不敢给娘娘惹麻烦。”

    钱明月将信函交给谢傅詹:“卿来念吧。”

    皇帝不见了!

    林府的小公子也跟着不见了!

    群臣一片哗然。

    这个说:“万金宝误了大事,请娘娘严惩。”

    那个说:“司马公和钱公作为随驾官,为何轻易离开!”

    人性到哪里都一样,出了问题不先想着怎么解决,反倒是互相指责攻讦,急于划分责任。

    林长年匍匐跪地:“臣死罪!圣人与犬子都遍寻不到,只怕犬子跟圣人在一处呢。”

    有人说:“莫非圣人微服出访是林公子撺掇的。”

    韩书荣说:“有人陪着圣人,总好过圣人自己出去。”

    “圣人必不会自己出去。”

    一群人争得面红耳赤。

    所以,钱明月不想跟他们议事,不想听他们吵吵。

    钱明月不耐烦地呵斥:“够了!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必须尽快找到圣人。”

    “圣人孺慕父皇,尤其想像父皇那样建功立业,也提过御驾亲征,只怕是偷偷往青州去了。”

    有人说:“临清去青州的路上,遍地是流民和逃兵,这——”

    钱明月不耐烦:“谁都知道危险,不消多说,各位只需说说,如何不惊动逆贼又找到圣人?”

    一片寂静!

    一个面生的文官站出来,行礼说:“皇后娘娘,臣以为圣人可能去了边境。”

    钱明月有点儿迷茫:“卿何出此言?”

    “娘娘有所不知,圣人离宫前一日,曾命林编修带走了娘娘去西北的起居注,”顿了顿,“对努尔丹尤其憎恨。”

    那顿鞭子,现在想起来还浑身痛。

    这人好像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叫什么叔同,很佛系一个人,平时不上奏折,也不提建议,不弹劾谁,也不举荐谁,没想到今日倒帮了大忙!

    钱明月想起来了,那天他们讨论战争的残忍,他逼问她火族的事情,说什么不打扰她了,他其实是去看起居注了!

    “圣人也追问过本宫这些事情,如今边疆又起战事,他必定是往北疆去了。”

    于是,果如林抚远所料,朝廷紧急调动大批兵马往辽东集聚。

    直隶、河南、安徽各留五千兵马,其余的全部调往北疆,山西、陕西内地的兵马往边关重镇集聚。

    与此同时,钱明月命任长宗带领銮仪卫往北追,又给谢文通密令,让他寻找圣人,保护好圣人。

    任长宗领命日夜兼程往北赶,他要争取在圣人到山海关之前到达。

    小皇帝与林抚远的速度降低了——

    到了运河的尽头,从商船变商队,又是装卸货,又是避风雨,入夜就要休息,就怕错过了落脚的地方,引来宵小。

    这一路走走停停,走得相当慢。

    是以虽然比朝廷的人出发早,却在任长宗之后到山海关。

    任长宗亲自带人站在山海关前:“敌国的探子混进了大梁,决不能让他们把消息带走,都好好查,找出身份不明的人来。”

    山海关前大堵车,消息难免往里传。

    林抚远对小皇帝说:“说什么敌国的探子,山海关是那么容易入的吗?分明是有人来找您了。”

    小皇帝这一路遭了不少罪,人黑了一层,瘦了一圈,身上黏糊糊脏兮兮的,听到銮仪卫就觉得安心:“那就好,朕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林抚远惊愕:“圣人要去找銮仪卫?他们一定会劝圣人回宫的。”

    小皇帝不以为意:“朕自有办法让他们听话。”

    “臣担心他们更听娘娘的话。”

    小皇帝摆手:“看我的。”

    不眠不休赶来,在人群中一个一个找人,无论男女老少,都细细打量,翻车卸货,就怕躲着人。

    任长宗便是铁打的,也快崩溃了。

    好在这样熬了两日,终于看到熟悉的面孔。

    那人大摇大摆地走到自己面前:“走吧!”

    径自往里走,后面的銮仪卫还想拦他:“站住!”

    任长宗终于松口气:“行了!都散了吧。”

    跟着小皇帝往里走,到无人处,跪下行礼:“方才人多眼杂,不便行礼,请圣人恕罪。”

    小皇帝坐在一石头上:“免了。皇后怎样?”

    “娘娘非常担心圣人,臣需命人传信,让皇后放心。”

    小皇帝皱眉,转头问林抚远:“你不是留书了吗?”

    林抚远也皱眉:“许是他们没找到?”

    “你藏得很严实吗?”

    “没有,他们可能没注意查臣的房间。”

    小皇帝连声催促:“快,任长宗,你快让人给皇后报信,就说朕平安无事。”

    以任长宗族叔的名头,小皇帝享受着相当规格的侍奉,美美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与林抚远一起游览山海关。

    “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关,把朕都挡住了。”

    “皇后真是担心疯了,任长宗都派出来了。”

    林抚远心想:圣人必须脱离皇后的庇护,才能成长为真龙。可是,皇后学不会放手,圣人竟然也习惯了依赖!这么下去怎么行。

    林抚远说:“京城并不安宁,皇宫未必尽然安全,娘娘身边若离了可用的人手,只怕——”

    小皇帝果然说:“不行,让任长宗回去。”

    任长宗跪地:“圣人,娘娘命臣保护您。辽东民风彪悍,怕您无意间陷入危难。”

    小皇帝说:“用武力保护,一对一的打,你手下的人都可以。皇后需要你管理銮仪卫和上直卫,不然时日久了定然出问题。”

    “如果有人收买銮仪卫危害皇后,那——”小皇帝瑟缩一下,“不行,你必须回去!不得抗旨。”

    任长宗也怕了那种假设,遵旨回去,将皇帝和林抚远交给了底下的千户朱能。

    那朱能又没见过龙颜,只当是任长宗公器私用,让銮仪卫护送自己的亲戚。为了讨好上官,尽心尽力。

    但这种尽心跟保护皇帝的尽心是不同的,这种尽心只要哄得他们开心就好了,而保护皇帝可是要宁可抗旨也要坚持原则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误入青楼惹祸端

    他们一路往北走,到了大宁都指挥司。大宁的兵马已经调走了,留下一些军户家属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参将。

    朱能拿出銮仪卫的令牌,住进都司最好的衙门,享受上宾的待遇。

    小皇帝私下里对林抚远说:“跟着商户一起走的时候,是又苦又累,可是他们不知道朕的身份,言谈毫无顾忌,说了很多朕不知道的事情,很有趣。”

    “这跟着銮仪卫走,虽然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可是耳目好像被塞住一样,真是无聊。”

    林抚远说:“那臣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林抚远去找那参将问:“这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他的意思是庙会啊、大戏啊,或者山山水水也行。

    那参将这理解成了“找乐子”:“有,有,琼花苑特别好玩。”

    “什么比较出色?评书还是落子?”

    那参将嘿嘿地笑:“都不是,是曲儿,那小曲儿特别好。”

    林抚远心思正,只当有民俗小曲儿听,对小皇帝说:“我们去听曲儿吧。周代有国风,汉代也有乐府,今日圣人亲自去采风,说来也是风雅事。”

    于是,让朱能叫了几个銮仪卫,一起去琼花苑听曲儿去了。

    路上,小皇帝还说:“琼花苑这名字不错,中进士有琼林宴,想来这琼花苑是民间才子聚集的地方,没准朕能发现几个在野遗贤。”

    “那一定会成为千古佳话的。”

    两人开开心心地去了琼花苑,里面聚集了很多男客,厅堂正中央,隔着重重帘幔,一个人边弹边唱——

    “太阳落~月儿升~高高悬空,绣楼里~来了奴~芳华人,小奴家名叫张桂云,今年不大不小刚好十五春~。”

    “老爹爹乐善好施人称良善~,三年前救下落第秀才陈家儿男……至如今,他,他,他连中三元。”

    讲述了一个烂大街的故事:老富翁救下落到秀才,后来他连中三元,回来迎娶恩公的女儿。

    小皇帝第一次听,听得如痴如醉:“好!”

    林抚远不喜欢这调调:“民间小曲儿总爱这样唱,哪那么多连中三元的。”

    小皇帝听曲儿、吃糕点、喝茶,然后,内急,拉着林抚远到了后院茅房。

    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屋门半开的房间,听到奇怪的声音:“嗯,嗯,啊,啊。”

    小皇帝寻声望去,见一个男人压着一个女人,衣服都撕开了,露出白花花的肌肤。

    非礼勿视,不能看别的女人。小皇帝连忙转头:“林抚远,他们在打架!”

    林抚远虽然没见过,可是看过书啊,连忙拉着小皇帝离开:“不是打架,我们不要管。”

    小皇帝甩开他的手:“怎么不是打架!朕都看到了。习武之人往往不拘礼节,朕让朱能去拉架。”就要去找人。

    林抚远再拉住小皇帝,羞窘地说:“那是,那是夫妻间的事情。”

    小皇帝失笑:“你没媳妇的人怎么知道夫妻之事,我可是有媳妇的,夫妻之事不是打架。”

    林抚远憋得面红耳赤:“是书上看的,总之那真不是打架。圣人,我们好像到了青楼。”

    小皇帝恶心得皱眉:“什么?!”他竟然到了那么腌臜的地方吗?让皇后知道怎么办!

    “那,那是烟花女子和嫖客,在行不礼之事。”

    两人面红耳赤地回到大厅。

    就见,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上台,说:“我们芳芳唱的好不好?”

    “好。”众人欢呼。

    “那初夜可不能给少了。”

    这个五两,那个六两。小皇帝毫无兴趣,叫了朱能就走。

    老鸨拦住他们:“哎,别走啊!对我们的姑娘不满意吗?”

    小皇帝只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污秽的:“风尘女子,哪配让小爷看一眼。”

    林抚远丢下一块碎银:“给,茶水钱。”

    那老鸨很是强势:“琼花苑的规矩——”

    小皇帝横眉立目:“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敢给小爷立规矩,滚!”

    朱能将人推开,小皇帝疾步往外走,仿佛再多待一会儿身上的肮脏就洗不干净了。

    帘幔里面传出女子的啜泣声。

    “哎,怎么哭了!”

    “好晦气。”

    “这洞房是毁了。”

    更多嫖客没了兴趣。他们这里的规矩,娼女初夜如同新婚洞房,断不能有不吉利的事情,更不要说哭泣了。

    老鸨大怒:“你毁了我的摇钱树!拿钱,一千两银子。”

    那女子也走出帘幔,不过寻常姿色,十四五岁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跪在小皇帝脚下:“求公子带奴家走吧。”

    小皇帝连忙躲:“干什么。小爷家有贤妻,你可不能赖上朕——正人君子。”

    “奴家,奴婢愿当牛做马伺候公子。”

    小皇帝摇头:“你这身板,做不了牛马。”一步步往门口挪,准备撒腿就跑。

    那女子膝行向前,哭得悲悲切切:“奴家本是良家女子,命薄父母早逝,被狠心的婶娘卖了。”

    小皇帝说:“如此,小爷回去让人封了这鬼琼花苑,解救你出去。”

    老鸨冷笑:“好大的口气,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小皇帝懒得理她,只顾往外走。

    那女子有些痴了,只想现在就离开琼花苑,不然今夜她就保不住清白了,还可能被毒打一顿,伸手去抱小皇帝的腿。

    小皇帝往后躲一步,朱能更是一脚踹开:“公子尊贵,岂是你这烟花女子能碰的。”

    林抚远道:“开路!”

    几个銮仪卫开路,簇拥小皇帝走出去。

    小皇帝只想换身衣服,再把浑身的皮洗干净:“恶心死了。”

    后面传来惊呼声:“死人了!打死人了。”

    怎么就那么巧,那女子太阳穴磕在桌角,刹那间就丧了命。

    闹出人命来,问题就麻烦了。

    老鸨让人把小皇帝他们团团围住:“你们打死了人,等着砍头吧,不过,这是我花钱买来的,你们要是把钱还给我,我就不报官了,放你们走!”

    小皇帝盘算,是给钱还是让他报官,哪个更能捂住这件事,不让皇后知道。

    朱能已经开口了:“报官,呵,去吧,看哪个怕你!你逼良为娼,难道会有好下场?”

    老鸨不敢去报官,也不放他们离开,威胁他们,让他们赔钱。

    周围的看客有好事的,已经去报官了。

第三百三十章 小皇帝深陷囹圄,林抚远舍命相救

    此地是大宁都司,起初只做军事用途,管理的都是军户。

    这几十年发展下来,军户越来越多,年老的、年幼的、伤残失去劳动力的,再加上不少外地人为避难逃荒移居此地,逐渐发展成不小规模的城镇。

    大宁都司想再用管理军户的方法去管理这些人,明显吃力了。但朝廷反应慢,没有派行政长官来。

    辽东总督谢文通有心向朝廷禀奏此事,但他官位大,政治站位极高,意在将辽东所有存在这种情况的都司一次性向朝廷奏报完毕,就派人巡察各都司,摸清底层的情况,顺便协助都司治理地方。

    巡大宁都司的,是新科同进士翁维桢。此人不过二十五六岁,没被官场染污,禀性刚正,无私无畏。

    他住在大宁官驿里,起初百姓不知道他是谁,有事也不去找他。大宁都司早已无力管理治下民事,张布告将政务移交给他。

    翁维桢为百姓伸冤平愤,调解民间矛盾,很受百姓欢迎。渐渐的,人们有事就去驿馆找他。

    出了人命案,双方看起来都很有后台,好事的人就报给了翁维桢,就想看哪个后台更硬,哪个有后台的终于倒大霉。

    确如他们所想,翁维桢一来,谁都不好受。

    老鸨说:“他们打死我女儿。”

    朱能说:“什么她女儿,分明是她逼良为娼。”

    翁维桢说:“这么说是你打死的?”

    朱能带着銮仪卫到地方后特有的横:“是又怎样!”

    林抚远意识到这翁维桢不好缠,说:“那女子纠缠我们,我们只是想把她驱开,并无杀人之意。那女子是怎么死的,只怕还需要勘验。”

    翁维桢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说:“年纪轻轻的,看着像个书生,怎么就不学好!”

    命人去验尸,的确是被朱能踢到桌脚上撞死的。

    老鸨捂着脸哭:“杀人偿命,大人~”

    林抚远说:“不是朱能一脚踹坏她的心肺,而是磕到桌脚上。如果没有桌角,她最多痛一段时间,不会出大事。”

    “如果她不强逼那女子卖身,那女子就不会强求我们买走她,我们也不会驱开她。所以,罪恶的根源是逼良为娼的琼花苑,请大人为生民做主,解救落难女子。”

    翁维桢不由得高看他一眼:“好口才啊!但你们不踢人一脚,她就不会丧命。”

    “琼花苑封禁彻查,鸨母龟公全部带走。你们,也带走。”

    在一众看客的欢呼声中,衙役推推搡搡地将人押往驿馆。

    小皇帝始终没说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不礼”的一幕。

    他体内好像有什么被点燃了,他想皇后了,姐姐的皮肤细腻白嫩,姐姐的腰柔软……

    突然觉得身体难受,浑身都难受。

    到了驿馆,朱能说:“翁大人果真办事公允,深得百姓爱戴,待本官回宫,一定向娘娘禀明此事,皇后娘娘爱才,想来会重用大人的。”

    然后亮出銮仪卫的腰牌:“銮仪卫奉旨出京查案,我们该走了,免得误了娘娘的大事。”

    小皇帝还在回忆兼想象皇后姐姐的身体,就觉得手里凉凉的,林抚远塞给他一块腰牌,他拿起来一看,是銮仪卫千户的。

    翁维桢也注意到了,皱眉:“你们都是銮仪卫?”

    朱能愣了一下,只当是任长宗将銮仪卫的令牌给了族叔,说:“自然。”

    “既然是奉旨出京,可有手诏?”

    朱能继续傲慢:“銮仪卫不需要手诏,有皇后娘娘口谕足矣。”

    翁维桢愠怒:“难道去青楼也是奉皇后娘娘口谕吗?难道打死人也是为皇后娘娘办事吗?本官不敢误皇后娘娘大事,但也不敢不为朝廷除害!参与斗殴的下狱候审,其余人去为皇后办事吧!”

    朱能怒喝:“你敢!”

    銮仪卫与衙役动起手来,大宁是军屯,这里的衙役是大宁都司从军队里选的,个人素质都不错。

    銮仪卫以寡敌众,还真不是对手,很快被擒拿住,小皇帝和林抚远也被围困。

    林抚远说:“不是只擒拿参与斗殴的吗?我们可没有。”

    翁维桢指着小皇帝:“此事难道不是因为他而起吗?”

    林抚远说:“不,是我。”

    “你当本官傻吗?作伪证是要挨板子的。”

    林抚远心急:“他什么都没做,只能想躲开那女子而已,难道有罪吗?”

    朱能见状冲小皇帝大喊:“喂,做人不能这么不讲义气,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

    翁维桢说:“瞧瞧,本官没冤枉人吧。”

    猪啊!饶是林抚远辩才无碍,也无话可说了。

    小皇帝终于开口:“此案按理应该交给辽东按察使审理,辽东没有按察使,该由谁审理?直接送往京师吗?”

    “非故意杀人判不了死刑,不必送往京师复核。”

    “在哪里审案?”

    “就在驿馆。”

    小皇帝点头,对林抚远说:“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翁维桢不放人,只能让林抚远去搬救兵了。

    林抚远回神,匆匆离开,到都司衙门重金聘了向导,连夜往潢河谷而去,辽东总督谢文通就在那边。

    他日夜兼程,马尚且能换着休息,他却一刻都不敢合眼,没吃一口东西,甚至没喝一口水。

    向导累得不干了,一路上换了三个向导,有的向导路不熟,他们跑错了好几次,终于在第四日到了潢河谷。

    潢河谷还算安定,因为这里是互市,突力王庇护这里,贤亲王的兵马不敢侵扰这里。

    人们安闲从容地生活,突然出现一个脏兮兮的人,骑着一匹精疲力尽的马奔驰,都摇头:“让马跑,也得给马吃草啊。”

    终于到了总督的营帐前,马噗通一声倒地,林抚远滚下马来,被几杆红缨枪指着。

    且说小皇帝,被关在驿馆废弃的柴房里,那里面有很多老鼠,饥饿的老鼠遍地乱窜,白天也不清闲。

    他看史书,知道很多人死在监狱里,就是因为鼠疫。他不要感染鼠疫,皇后还等着他回去呢。

    小皇帝坐在窗台躲老鼠:“喂,啊,大哥,你们把老鼠弄出去。”

    那衙役伸手:“我们买点儿粮食给老鼠,老鼠就不到你跟前来了。”

    小皇帝愣了:“我没钱。”

    “没钱就跟老鼠玩吧。”

    小皇帝生气:“如果得了鼠疫,你们等着杀头吧。”

    “犯人死在牢里是什么稀罕事吗?谁死埋谁!”

    小皇帝不想用自己的死证明他们得陪葬,几个庶民,给他陪葬都不够格呢。

    “等我出去,给你们很多钱。”

    “等你出去再除老鼠吧。”

第三百三十一章 连环平安扣

    林抚远从怀里掏出皇后的太傅金印:“这个,拿给总督。”言毕昏厥过去。

    谢文通早就接到了皇后的密令,奈何就是找不到小皇帝,想着圣人可能来找他,吩咐底下人,如果有少年人找来,好生待承,不可怠慢。

    那几个卫兵看着眼前的人,长衫灰扑扑的,头发凌乱,但的确是少年人,而且,还抱着金印!

    莫非,这就是大人要找的少年人?

    一个卫兵抱着金印去找谢文通,另一个卫兵则背着林抚远进去,给他灌了些汤水。

    “一个少年人倒在军营前,马都跑死了,让把这个金印给大人。”

    谢文通惊疑:“倒在?”翻看金印上的印文,失色,“人呢?”

    匆匆跑到军帐内,却见到肮脏而陌生的脸,再看,却又觉得眼熟:“快去找军医。”

    大事未了,林抚远就算昏都昏得不安心,听到谢文通的声音,竟然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谢总督吗?”

    “我是林抚远。”

    谢文通在余杭多年,与林家也有交情:“抚远,是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圣人,落难,大宁。在翁维桢那里。”一副快咽气的模样,依旧捡重要的说。

    恰巧军医来了,谢文通忙说:“快别说话了,让军医给你瞧瞧。”

    “这少年又饿又渴又累,身体极度虚弱,赶紧给他碗糖水喝,再煮点儿稀饭,然后让他歇歇。”

    林抚远喝了糖水,又喝了一碗肉末粥,才重活过来,跟谢文通说了小皇帝的情况。

    “放心,此事交给我,你且歇着吧。”

    谢文通想说,琼花苑一案圣人最多罚些银子,关押教育几天,不至于让他这样拼命地找救兵,到底没有开口。这孩子一片赤子之心,何必打击他。

    再三嘱咐军医照顾好林抚远,谢文通匆匆带了人马,直奔大宁而去。

    再说小皇帝,百般无奈,正是懊恼的时候,摸到手腕上的连环扣。

    这个值钱。

    不行,这是姐姐的平安扣。

    可是,姐姐说他才是最宝贝的。

    日后再赎回来就是。

    小皇帝没用怎么纠结,就拆开了连环扣,解下一个给外面的衙役:“给,这是上等的南红玛瑙,一个能当十两银子呢。”

    那衙役接了平安扣,就给小皇帝换了干净的厢房,还铺了被褥,准备了丰盛的饭食:“早这样,何苦受那么多罪?”

    小皇帝惊讶:“是不是朱能他们几个都是这待遇?”

    “他们给的银子不多,住的差点儿,不过没有老鼠。”

    小皇帝嗤笑:“你是不是傻!哪个主子会带钱,都是仆人拿着。没眼力见的!这辈子也混不出头了!”

    有道理啊!那衙役被骂了,反倒愈发谨慎地伺候小皇帝,就盼着他少记仇。

    潢河谷离大宁其实不远,谢文通的人熟悉路况,一日夜就赶到了。

    翁维桢没有急着判杀人案,涉及到銮仪卫太敏感,他决定查清琼花苑之后,并案报给总督定夺。

    他查清了琼花苑的事情,释放被困的女子,查抄了幕后主人的财产。

    这地方离孔孟的家乡远,民风不拘死礼,风尘女子还可以再嫁,有些残疾的、贫穷的男人会娶她们的。

    这日一大早,他正伏案写公文,就听外面传来喧哗声。

    衙役来报:“大人,一群官兵围了驿馆。”

    莫非是銮仪卫来施压?翁维桢卯足了劲出门,却见到总督风尘仆仆地进来。

    “下官见过总督大人。”

    谢文通问:“那群銮仪卫呢?”

    “在后面关押着,大人为他们而来?”大人也要向着銮仪卫吗?翁维桢有些失望。

    谢文通不好多解释:“带本官过去见见那个少年人。”环顾四周,“其他人留在外面。”

    翁维桢觉出不对劲,到了后院,命衙役打开房门后,也遣散了众人。

    小皇帝正翘腿盘算什么时候有人来护驾,就听到外面叮当叮当的声音,忙闭目养神。

    谢文通见他没受多大委屈,看起来比林抚远好很多倍,才放下心来:“走吧。”

    竟然不跪,连句客气话都没有!小皇帝睁眼:“谢文通,你无礼。”

    谢文通跪下:“臣拜见圣人,吾皇万岁。”

    翁维桢才想起来,琼林宴上见过那位“新科状元”一面,连忙跟着行礼:“微臣罪该万死。”

    小皇帝起身:“谢文通,你方才为何见君不跪?”

    “臣不敢擅自泄露圣人身份。”

    小皇帝不依不饶:“为何不敢?你都来了,朕还能有危险不成?”

    “臣以为圣人不想别人知道您去风月场所了。”

    小皇帝等的就是这句话。

    纸包不住火,他不妄想瞒皇后姐姐一辈子,他一定要解释清楚,到时候谢文通就能帮他跟皇后解释。

    生气地说:“朕哪知道那是风月场所,那地方是林抚远找的,明明只说去采风听曲儿!”

    谢文通免不了替林抚远说句话:“他也是被误导了,他从未去过风月场所,不能鉴别戏院与之的区别。”

    小皇帝这才说:“算了,都起来吧。”

    又说:“翁维桢。”

    翁维桢又跪下:“臣在。”

    虽然他很想揍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一顿,这个混蛋关了他这些天,还让他给老鼠作伴!

    不过,他还是按皇后姐姐的风格来吧。

    “你是个不错的。大宁该设县了,谢文通,你拨点儿银子,在大宁修建个县衙,翁维桢就做第一任知县吧。”

    小皇帝信步走出房间:“奏报给皇后。”

    翁维桢忙谢恩,高呼:“陛下圣明。”

    小皇帝驻足:“对了,那个衙役呢?朕可是贿赂给他一个南红玛瑙平安扣呢,问问他卖到哪里去了,赶紧给朕赎回来。”

    翁维桢忙请罪:“臣御下不严,请圣人降罪。”

    小皇帝摇头:“他拿了银子也干了活,把朕伺候得挺舒服,算了。”摘下手腕上残破的平安扣,递给谢文通,“找个能工巧匠,把朕的平安扣修补好。”

    谢文通认识那平安扣,皇后初得那平安扣时,开心地显摆了好久,都舍不得戴,现在却到了皇帝手里,被掰弯了金丝,拧下一颗平安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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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又打朕介绍:
钱明月被塞了一个丈夫和一把戒尺:“不听话你就打他。”
起初,小皇帝瑟瑟发抖:“皇后别打朕。”
后来,小皇帝眼泪汪汪:“皇后又打朕了,谁告状了?”
再后来,小皇帝皮痒痒:“皇后好久没打朕了,失落。”皇后又打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后又打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后又打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