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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又打朕全文阅读

作者:衣里明珠     皇后又打朕txt下载     皇后又打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三章 钱明月的冷暴力

    最后,林长年去了成国公府,然后,成国公给钱明月送了封信:臣妻日夜挂念娘娘凤体,奈何年老体弱,风寒缠身,不能去羲和苑探望,不知娘娘何时回宫?

    钱明月便回宫了。

    不知是枇杷果管用,还是皇宫更保暖,更利于养病,钱明月咳嗽得越来越轻,那筐枇杷还没吃完,竟然基本不咳嗽了。

    身上的病好了,心病却更重了。

    小皇帝说:“姐姐病好了,跟朕一起上朝吧。”

    “妾困乏得很,起不来。”

    “朝堂上许多事情朕都处理不了,姐姐帮帮朕,漕运——”

    钱明月转身离开,表示绝不想听:“妾终日头昏脑涨,实在帮不了圣人,朝臣都是不错的,圣人跟他们商议就好。”

    “姐姐,御花园的菊花开了,我们去看看吧。”

    “圣人去吧,妾懒得动弹。”

    “好吧,那朕让人搬来,我们在殿内看。”

    “劳烦圣人了。”

    真等花搬来,钱明月却看都不看一眼。

    “姐姐怎么不看呢?这秋日太萧瑟,多点儿颜色正好。”

    “圣人喜欢就多看看,妾无所谓。”

    总是这样,一直拒绝,聊几句就聊不下去。

    “姐姐。”

    “妾在。”

    “姐姐陪朕说说话吧。”

    “圣人想说什么?”

    你说什么朕都听啊!小皇帝委屈巴巴地绞尽脑汁找话题:“嗯,朕决定等深秋黄河水位降低,就让人疏浚河道,像去年姐姐做的那样。”

    钱明月说:“是可行之策。”这个说过好多遍了。

    “朕给国丈封个侯吧。”

    “妾拒绝过很多次了,公侯爵位是国之名器,要留着封赏功臣,招揽贤才。”

    小皇帝笑:“国丈就是贤才啊。”

    “他做二品官已经是垫着脚了,不宜再封。”

    小皇帝不知道说什么了,钱明月也不找话题,空气渐渐凝结。

    又想了半天,小皇帝说:“朕把坤宁宫修缮一下,姐姐还是住坤宁宫吧,皇后就该住坤宁宫。”

    钱明月皱眉:“妾不想住那人住过的宫殿,圣人若想妾回后宫住,随便修缮哪个宫都可以,只要那个人没住过。”

    终于肯多说几句话了,小皇帝笑:“朕也不喜欢,可其他宫不在中轴线上,堂堂皇后之尊怎么能偏居呢。嗯,不如姐姐住乾清宫吧?”

    “乾清宫是圣人住的地方,妾怎么能住。”乾是天,坤是地,天是天,地是地,就是天理。

    “那,朕把交泰殿重修一下,再改个名,做姐姐的寝殿?”

    “耗资靡费,何必呢。”

    就知道她会拒绝,他不是在商量事,只是想跟她说说话。一直这样冷待着,便是庶人都受不了,何况天子了。

    这日,两人正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万金宝走进来,附耳小皇帝,说了句话。

    小皇帝说:“姐姐,朕出去一下。”

    “圣人且去吧。”

    小皇帝匆匆走出去,见谢文通等在建极殿下。

    “臣拜见圣人,吾皇万岁。”

    小皇帝再见他有点儿尴尬:“免礼吧,来就来呗,何必神神秘秘的。说吧,有什么事?”

    “臣想见见皇后娘娘。”

    小皇帝与谢文通一前一后进殿,蔫巴巴地说:“皇后,你看,谁来了。”

    钱明月抬头,与谢文通四目相交。

    谢文通跪下:“臣拜见娘娘,许久未见,听闻娘娘凤体抱恙,不知可好些了?”

    钱明月毫无兴致的模样:“免礼。先生怎么来了?”

    那日掉到湖里就是因为听说先生出事了,銮仪卫已然不可用,钱明月耳目闭塞,只听说圣人秘密召他进京,着实没少担忧。但,当着小皇帝,她不敢表现出来。

    “臣有辽东军情需向圣人当面禀报,顺便过来看看娘娘。娘娘看起来气色好极了,臣也就放心了。”

    万金宝匆匆进来:“圣人,通政使谢大人求见。”

    小皇帝一脸纠结:“又是他,肯定有麻烦了。那个,皇后与谢爱卿先聊,朕去见见那个谢爱卿。”

    逃也似地出了建极殿。

    谢文通说,痈疮刚刚生长的时候,如果挑破,挤出毒液,不久就能痊愈,最多留个疤。如果任由暗疮生长,养痈为患,最后就会不治的。

    他说,他是来挑破毒痈的。

    哪有什么谢傅詹,他就是怕被毒液溅一脸。

    小皇帝藏在乾清宫里,打听谢文通离开了,才探头探脑地出来,就被愤怒的钱明月扯回东暖阁。

    “东西放下!无关人等退下。”宫人将黄橙橙的东西放在桌案上,行礼退下。

    钱明月拿起桌子上的金玺,塞到小皇帝怀里:“这个,交给圣人。”

    扒拉着桌子上的黄绸缎:“这是妾为您拟的废后诏书。这是妾自请废位的奏疏。”

    “圣人,选一个吧。要废后您就自己盖玉玺,要妾自请退位就用金玺盖这个,您自己做决定吧。”

    痈疮挑破也太可怕了吧,小皇帝缩在墙角:“姐姐!”

    “别叫妾姐姐,妾没弟弟。”

    小皇帝泫然欲泣:“皇后——哪个要废后了,五郎是想跟皇后生同衾,死同穴呢。”

    “生同衾,死同穴?妾都跟先生不伦了,还怎么同穴?嗯?”

    小皇帝缩缩脖子:“皇后姐姐,原谅朕这一次吧,朕糊涂了。”

    “糊涂?你聪明着呢!”

    钱明月愤怒难消:“圣人不盖是吗?圣人不选妾自己选了。”夺过他怀里的金玺,就往自请废位诏书上盖。

    小皇帝一把抽走黄绸,捂着脸哭起来:“皇后你欺负人!朕会有那疑心,难道全怪朕吗?你偷喝避子汤,哪有恩爱夫妻不要孩子的?朕自然有别的疑虑了。”

    “你还有理了!”

    钱明月怒发冲冠,转了个圈,抱起小皇帝的瓷枕砸在地上。

    “哗啦。”

    小皇帝瑟缩一下:“姐姐!”

    “为什么不生育孩子?好,我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黎晨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我伺候你都跟养个熊孩子一样费心,还怎么再养一个?”

    “你头脑一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偷偷冒名参加科考也就算了,没什么危险,我不怪你。执意往山东我也支持你,帮助你推诿群臣!可是,你为什么要偷偷跑到辽东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西子湖畔两代才子的巅峰对决

    “跟你说了又说的,去哪里一定要带着人。黎晨,你想想你自己是怎么答应我的!结果呢?”

    “你拍拍屁股跑了!万金宝八百里加急报到京城,谢傅詹从文华殿追到建极殿,聚集群臣,逼问信报内容。”

    钱明月说着说着便哭了:“说出去,怕歹毒心思的人害你,不说,不说他们不依不饶,逼得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她好累,声音都颤抖了:“你只知道怪我不愿生育,五郎,你扪心自问,可有做好为人父的准备?”

    “你没有。”

    “你要巡九边,你要游江南,你的计划里,根本没有养儿育女。你打算把治理江山、养育孩子的任务全交给我!这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吗?”

    “你知道孩子怎么生吗?那不是身上多几斤肉再掉下来的事情!怀孕有多累,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你只知道到处跑!”

    “你是聪明,文武全才,可是你的心性,根本就还是个孩子,伺候你都够费心了,怎么再养一个孩子!怎么养?”

    小皇帝背过身去,捂着脸小声啜泣。

    钱明月冷静下来,难免又心疼他,叹息一声:“姐姐说得太重了,也怪姐姐没跟五郎商量一下。”

    小皇帝“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扑到钱明月怀里:“不重不重,一点儿都不重,只有姐姐那么保护五郎,纵容五郎,姐姐对五郎最好了。都是五郎的错,姐姐不要生五郎的气了。”

    钱明月轻拍他的背:“姐姐不生气,五郎不哭了。”

    小皇帝哭得直抽抽:“姐姐,你要相信朕一些,呜呜,朕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姐姐和钱家,呜呜,姐姐为什么要往湖里跳啊!呜呜~”

    “姐姐,你知道吗?五郎吓坏了,五郎以为再也没有姐姐了,呜呜,嗝。你怎么这么狠心,呜呜,你怎么舍得五郎啊!啊,呜呜。”

    钱明月说:“不是要跳湖。姐姐听到五郎的话就想退回去,哪料被淤泥滑倒,摔进湖水里。”

    小皇帝将头埋在她肩上哭:“五郎不信,姐姐骗人,肯定是来安慰五郎的。”

    “那里的水都没不过腰,要跳湖也得多走几步啊。”

    小皇帝吓得紧抱钱明月:“不走!不走!嗝,嗝!”

    “不走了,这不回来了嘛。天冷了,圣人不去巡九边了好不好?陪姐姐过个年吧。”

    “好,以后朕每个年都陪姐姐。”

    从宫中出来,谢文通直接去了京师鼓楼下的茶楼。

    西子湖畔不世出的两代才子,一个一袭青衣,一个身着湖蓝,进行一场巅峰对决。

    谢文通蓄了须,头戴东坡巾,举手投足间尽是久经风霜习得的沉稳。

    林抚远头戴飘飘巾,腰悬碧玉玦,一举一动洋溢着少年英才浑然天成的傲气。

    谢文通先到,在窗边饮茶。

    林抚远后到,依礼行礼:“下官见过谢大人。”

    谢文通放下茶杯:“林编修多礼了,坐吧,尝尝这茶。”

    林抚远抿了一口:“这茶不错,带着桂花的清香。茶汤澄澈红润,算是上等了。”

    谢文通说:“本官不及林编修精通茶道,不过桂花是皇后最爱的花。”

    “杭州最适合桂花生长,国丈宠女,余杭知府衙门里种了很多种桂花。不过,皇后更喜欢去西湖畔,闻着桂花香,跨马游秋。”

    林抚远没开口。

    谢文通继续说:“说起来,娘娘不光爱桂花,初春的迎春、三春的牡丹、盛夏的荷花、仲秋的菊花、深冬的腊梅,没有她不喜欢的。”

    “别人爱花,折枝插到花瓶中,她爱花,要配上诗画。偏自己又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就逼着父兄乃至本官给她写诗作画,然后她临摹,才觉得没辜负良辰美景。”

    谢文通摇头叹息:“早知她有今日,当初就该好好教教她。”

    林抚远越听越阴沉:“谢大人找下官来,就为讲您与皇后旧事?”

    “林编修不想听?那编修说说想聊什么?”

    林抚远冷哼一声:“下官什么都不想听,告辞。”

    谢文通轻笑:“急什么。林编修,我们来聊聊屈子吧。”

    “屈子?”

    “屈子忠君爱国,希望能常伴左右,辅佐君王富国强兵,奈何楚王不看重他,疏远他,他只好以香草美人之喻表达对楚王的思慕。”

    “可怜众人皆醉其独醒、举世皆浊其独清的贤才,落个扑江而死,空遗后人无尽嗟叹。”

    林抚远听得浑身一阵阵冷,他突然发现,他跟屈原那么像。都对帝王一片痴心,都是一片忠心得不到回应,难道,难道他也要落个扑江死的下场吗?

    林抚远寒颤了一下。

    又听谢文通说:“古时有那么多能臣良将,他们煊赫一时,却不及屈子流芳百世。屈子投江不是寻死,而是凤凰涅槃、羽化成仙,自此永垂不朽。”

    屈子投江被后世无数诗人诗化,诗化的死是脱离了生死恐惧的,是绝美的,是“凤凰涅槃、羽化成仙”。

    诗化的死是有魔力的,尤其对于满腹诗意的人来说。

    林抚远不自觉地被那秘境吸引,待他回过神来,谢文通已经起身离开。

    谢文通与皇后分明有私情,他甚至都明示了,但圣人为什么不信?为什么又把他放了?

    林抚远眼神阴鸷:他一定要为圣人除掉这两个祸害。

    小别胜新婚,吵架胜小别,小皇帝与钱明月好一番厮缠。

    事后,小皇帝趴在床上,甩着腿说:“谢文通真是个能人,辽东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西北不太行,天天缺粮草,天天上书催粮饷,朕头疼死了,不然让他去治理西北吧。”

    钱明月随手翻看游记:“这是怪你岳丈没把西北治理好?”

    小皇帝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朕不是那个意思。”

    钱明月说:“西北干旱,东北湿润,这其中的差距岂是哪个能臣可以弥补的?先生便是去了西北,也是巧妇难为。”

    小皇帝将头埋到被子里:“那怎么办?老实说,政务朕真处理不了了。姐姐帮忙出个主意吧?”

    “群臣可有建议?”

    “冠带纳粮。”

    钱明月合上书:“什么意思?”

    “让朕鼓励百姓捐粮,朝廷给予封官作为奖励,捐八百石换个小旗,一千二换个总旗。”

    “冠带纳粮,说得倒好听,不就是卖官吗?”

    “对啊,馊主意。”

    “盐引开中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钱明月重回权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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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说:“杜阳铭奏报,说盐引开中弊病太多。有的粮商在山西拿了盐引,但其他地方盐政官员百般刁难,就是不放盐;”

    “有盐政官吏索贿后才发放盐;还有绅豪与官府勾结,逼着粮商将盐引贱卖的;甚至山西镇还出现没有收粮食,但开了盐引的情况。他强烈建议废止。”

    钱明月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近来巡盐巡仓御史发现的。能人真多,朝廷才想出个善法,他们已经想出了无数种方法钻空子。怎么才能堵住空子呢?”

    小皇帝仰天长叹:“啊!太难了。姐姐,治理江山太难了。”

    钱明月说:“如果一边治理江山一边怀孕再养育孩子呢?”

    小皇帝将头埋到被窝里:“朕错了,朕错了。”试探着,一点一点地挪到钱明月身边,“嘿,姐姐别生气了。”

    钱明月洒脱地说:“姐才不会因为一件事生两次气,那是傻子。”

    “盐引开中法流程太多了,若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整体就垮掉了,索性用最简单的方法吧。反正各地盐课都已经交到国库来了,国库就拨银两给九镇,让他们买粮。”

    小皇帝说:“这个方法一点儿都不简单。朕不是没想过,可每个重镇给多少?他们人数不同,当地粮价不同,用什么标准?而且,如果有人扣下这钱呢?”

    小皇帝一脑子官司,捶着木板喊:“啊,太难了,鞭长莫及,鞭长莫及啊!”

    钱明月看他四爪都在刨,像个青蛙似的,失笑摇头:“标准不是圣人该操心的,交给能臣去办就好,让他们来解决。”

    “至于贪腐,朝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人性如此,避免不了,让直臣去办就好。”

    小皇帝托腮:“嗯,交给国丈吧。朕的岳父能耐和品行都是极好的。”

    钱明月摇头:“他哪里还有精力再管这些,万一被底下的人糊弄了,也让妾很难堪。”

    撼树散猢狲虽然是谢文通说的,也让钱明月有所警觉,钱家,日后只能收缩,不能扩张。

    小皇帝歪头:“那让谁去?”

    “谢傅詹怎样?”

    小皇帝也是听到谢傅詹就皱巴脸:“谢傅詹那么迂腐,能行吗?”

    “能臣出妙计,迂腐的大不了用笨办法,他就算一个个重镇军屯核算粮饷,至少不会贪墨。事关军饷,如果灵巧和清廉不能兼得,恐怕只能选清廉。”

    小皇帝服气:“那行,就他吧。”

    “再找几个人随着他一起去,供他使唤,从翰林院和庶吉士馆里挑。姐姐还打算派人出使突力。”

    小皇帝翻个身:“好端端的,出使做什么?”

    “在榆林定远县,也开一个互市。”

    “东北有一个了,西北为什么再弄一个?”

    钱明月说:“当时不在西北开,是怕突力人活跃在西北,威胁边塞。现在不怕突力了,朝廷有力量给他们致命一击。”

    “突力王庭在西面,贵族是被互市硬吸引到东面去的。如果在西北开放互市,他们对东面的控制力会减弱。那我们从东面买战马不就方便很多了?”

    小皇帝脑袋在她怀里蹭蹭:“姐姐好聪明啊,姐姐真是无价之宝。”

    钱明月推开他的脑袋:“各地连年进贡珍珠宝石,用不完,时间久了光华都淡了。”

    “突力不产珍珠,王族却很喜欢这些,姐姐打算用这些跟他们换些牛羊来,分发给各军屯。榆林气候跟突力很像,突力能养牛羊做口粮,我们也能。”

    小皇帝笑:“这是要从突力买军粮啊,哈哈,姐姐处理朝政比朕有能耐。”

    “圣人可比姐姐聪明得多,你得坐得住,慢慢思考,不能烦躁。”

    小皇帝跟她并肩坐着:“朕就是坐不住呢,朕趴着都趴不住。”

    钱明月说:“姐姐原本打算在延边建设大型军仓,由京官采买粮食充实库房,附近的赋税也都运往仓里,确保军仓里储备有足够应对战争水旱灾祸等突发情况的粮食。”

    小皇帝将头靠在钱明月身上:“哎,这个可行。原本打算?什么时候打算的?”

    “春天。原本打算囤夏粮呢,后来事情实在太多,没顾上。”

    又是小皇帝偷跑,又是铲除徐氏一族,然后两人闹了那么久的脾气,什么事情都耽误了。

    小皇帝抱住钱明月:“姐姐,我们以后不生气了,一生气国事都耽误了。”

    钱明月说:“以后就算生气,也不能耽误国事。”

    “肯定不会再生气了。”

    “相信姐姐,免不了的。”

    “朕一定不跟姐姐生气的,姐姐跟朕生气的话,怎么都行。”

    小皇帝沮丧:“现在天已经冷了,西北说不定已经开始上冻了,想建粮仓也难了。哎,国事还是被朕耽误了。”

    钱明月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明年开春就建。”

    第二日,小皇帝早朝宣布了对谢傅詹的委任:山西、陕西军政总督。

    又让群臣举荐一人,出使突力,商议榆林再开放互市事宜。

    韩书荣举荐鸿胪寺少丞窦学印,司马韧举荐户部左侍郎薛平,还有人举荐了礼部官员、工部官员,甚至兵部官员。

    陆世荣道:“臣陆世荣自荐。”

    看着都挺合适的,小皇帝转头:“皇后以为谁合适?”

    “薛平、陆世荣、窦学印。”

    薛平历任地方官,能拿捏好刚强圆滑的度,而且官位高——使者的身份不宜太低。

    窦学印与钱霑是同僚,一样了解突力。陆世荣经商也是一把好手,善于讨价还价。

    小皇帝点头:“行,那就以薛平为正使,陆世荣、窦学印为副使吧。”

    群臣敏锐地发现,皇帝又开始问皇后建议了,皇后也不谦退,直接就做了决定。只怕今日的安排,都是皇后提出来的。

    这事是好是坏,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按理说乾坤各司其职才符合天理,可圣人心性不定,毛毛躁躁,处理政务真不及皇后稳重。

    原以为圣人除了徐家要除钱家,结果不过小夫妻闹别扭,转头更如漆似胶了,以后主政的可能还是钱皇后。习惯了钱后临朝,大臣都很佛系了,管他谁主政呢,对国家有利、不克扣他们俸禄就行。

    有一个人不这么想,那就是林抚远:“牝鸡司晨,国之大不幸。”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进退之势

    文华殿,小皇帝与钱明月一起处理政务。

    小皇帝说:“殿内还得有个伺候文墨的,让抚远过来怎样?”

    钱明月含笑:“正合适。”

    见她面无异色,小皇帝只觉得奇怪,谢文通竟然没有把他的猜测告诉皇后吗?

    林抚远很快到了文华殿,乌纱帽绯红袍配上少年意气,自是无限风流。他深深地看了钱明月一眼:我既入了文华殿,便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朝政就由不得你胡作非为。

    钱明月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莫非他真的暗恋本宫?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怎么办吧!

    小皇帝轻咳一声。

    钱明月自然地说:“妾需要知道大梁的家底,让户部把今年来钞税、商税、田赋、人丁税、盐铁课银、铸钱、冶金的数目报上来,再报俸禄、封赏、工事、粮饷的开支。”

    小皇帝点头:“嗯,朕也得了解一下,抚远,你拟手诏。”

    “是,圣人。”

    林抚远写好,小皇帝过目,盖了私印:“行了,你交给户部去。”

    让他干这跑腿的事情!林抚远不高兴:“臣交给外面的武士送吧。”

    小皇帝无所谓:“行,去吧。”

    钱明月将一本奏折递给小皇帝:“五郎,这里还有个好消息,云南的。”

    奏折很长,开篇先请安,又陈述旧事,小皇帝没耐心看完:“既然是好事,那就准吧。”

    林抚远回来:“皇后娘娘,什么好消息?”

    钱明月说:“钱霑说云南地方势力说起来不过是大族与大族之间盘根错节。前朝末年的流官在当地安家扎根,现在也在当地成了名门望族,与之前的土司无异。”

    “大族与大族之间,有共同利益也有矛盾。钱霑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终于在曲靖府寻到了突破口。”

    “曲靖府知府郭子英的祖父是前朝末年的曲靖府知府,父死子继已经三代,由于郭子英父亲早逝,郭子英年幼继承知府之位,掌控不了局面,被地方大族架空。”

    “郭子英年龄渐长,想夺权,恰好钱霑去了。他们一个想投靠,一个想拉拢,两人几番试探,终于建立起基本的信任,理了章程出来。”

    “云南总督钱霑与曲靖府知府联名上书,希望能在曲靖府建府学、修缮文庙,并请朝廷派贤才教授,允许成绩优异者入国子监,需要白银三万两。”

    小皇帝赞叹:“钱霑孑然一身到了云南,说起来比郭子英更没支撑,竟然也能办成事。”

    钱明月说:“他善于利用各方矛盾,在突力时他就能扒拉出仅有数千人、身份低微的火族人来为我所用。”

    小皇帝笑着说:“还是皇后知人善任。”

    林抚远说:“皇后娘娘谬矣。郭子英的权力要靠地方大族认可,钱总督的权力却是天子给的,故而一个被架空一个孑然一身却能成事。”

    “且,不过要朝廷出银子修个文庙、府学而已,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吗?臣愚钝,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钱明月说:“建国君民,教学为先。朝廷原本对此地没有实际控制力,现在他们请求修文庙,就表明他们已经接受了天下一统,至于建府学,当地人愿意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更是臣服的表现。”

    林抚远说:“臣只知道藩国臣服,进表纳贡;行省臣服,缴纳赋税。哪有不纳赋税,还跟朝廷要钱修府学的道理?”

    钱明月内心里赞同他:“抚远言之有理,只是此事还需循序渐进。”

    林抚远反唇相讥:“臣唯恐娘娘南辕北辙。朝廷若给曲靖府三万两修文庙建府学,又该给各行省多少钱?银子能买来臣服吗?”

    好能怼人啊!林抚远一点儿都不像林长年,倒是有谢傅詹的风骨,啧啧,真是奇妙。

    钱明月说:“这奏疏怕是钱霑和郭子英博弈的结果,应该有郭子英对朝廷的试探之意。朝廷的态度要软硬适度,不能对他们有求必应,也不能盛气凌人,此事得说得委婉点儿。”

    林抚远说:“臣建议明确拒绝,让其自筹银两并向朝廷缴纳赋税。”

    钱明月摇头:“抚远,你年轻气盛,不知道为政讲究妥协与退让。”

    “如此,云南何不退让?”

    钱明月起身:“圣人,抚远,为政的进和退非常微妙,很难一言以盖之,不过,有一个最基本的规律是,强势的那一方要懂得退让,弱势的那一方要寸步不让。”

    “比如当初与突力和谈,我们失了榆林,处于劣势,退一步便会失节辱国,就应当分毫不让。”

    “又如当日鄂红河畔,大梁胜局已定,可以全部绞杀他们的精锐,但我们退一步,允许他们投降,跟他们和谈,化干戈为玉帛,这是天朝上邦的气度。”

    林抚远越听越窝火:分明是放虎归山,说什么化干戈为玉帛,明明是最愚蠢的妇人之仁,说什么天朝上邦的气度!

    “弱的一方,退一步,就会被人步步相逼欺凌,因此当有寸步不让的骨气。而强的一方,便是退一步依旧有碾压对方的能力,若为了更长远的利益,不妨增长退一步的胸襟。”

    “朝廷与州府,谁强谁弱一目了然,朝廷要拿出诚意来,不能上来就盛气凌人。”

    钱明月够耐心,也够强势:“抚远,姐姐也不是第一日处理政务了,相信姐姐,不会祸害朝廷,这件事就听姐姐的吧。”在余杭时,他总称呼她钱家姐姐。

    林抚远阴沉着脸:“娘娘尊贵,臣不敢攀附。”小人才称兄道弟拉拢关系!

    自从两人开始争执,小皇帝就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两人。

    还真如姐姐说的那样,林抚远小小七品编修,咄咄逼人,跟皇后争锋相对。钱明月堂堂临朝皇后,气定神闲,耐心倾听解释。

    只是,林抚远未免太过。小皇帝开口:“这事都听皇后的,抚远,你为皇后拟制。”

    林抚远只好应下。

    钱明月说:“免除该府三年赋税,做修建文庙府学的资费,准他征调劳役兴修府学。”这些都是虚的,曲靖府本来就不缴纳赋税,他征劳役凭的是自己的影响力而不是朝廷的诏书。

    “令曲靖府知府兼提学使,准设3名从七品讲学官,人员由他全权定夺并奏报朝廷。”

    林抚远还有意见:“七品讲学官,其他府学可是从未有过的。”

    “抚远,曲靖知府被地方大族架空,需要朝廷给他权柄,拿捏地方大族。”

第三百六十七章 小皇帝严惩林抚远

    小皇帝点头:“就这么定了。”

    林抚远败了,怎么甘心!失智地说:“臣听闻娘娘喜爱桂花?”

    钱明月笑道:“是啊,怎么了?”

    小皇帝好奇:“真的假的?朕从没听说过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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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明月说:“以前喜欢,现在不敢喜欢了。”

    “为什么不敢?朕让人移植一些,种到御花园里,让你稀罕个够。”

    钱明月摊手:“因此不敢喜欢了。只要妾说一句喜欢,圣人就要种到御花园里去,岂不是令圣人背上昏庸的骂名。”

    小皇帝笑:“没事儿,朕不怕。今年怕是种不活了,明年,明年让人移植一些来。”

    种桂花就种桂花,想种多少都可以,怎么能拿到文华殿上来说,史官记录着呢。

    钱明月说:“不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只怕有求于妾的人都投其所好,会重现花石纲亡国悲剧。”

    小皇帝赞叹:“真不愧是朕的贤皇后啊。”

    林抚远冷嗤一声,假惺惺!

    钱明月愣了一下,林抚远这是干什么!太不尊重人了!

    小皇帝脸黑得能滴墨,起身:“抚远,你随朕来。”

    林抚远挺着一口气,刚强地随着小皇帝走出去,越走越胆怯,到乾清宫的时候,不安占了上风:“圣人带臣去哪里?”

    小皇帝驻足:“就这里吧。”

    “便是对着自己亲姐妹也不能这样轻慢,你怎么能仗着皇后宽容大度就一再无礼!亏你还是礼部尚书的儿子,连这点儿礼数都不懂吗?”

    林抚远委屈:“圣人不觉得太偏爱皇后了吗?”

    小皇帝笑:“朕不是偏爱,是全爱,朕就这一个女人,不爱她爱谁。”

    林抚远彻底失去了理智:“圣人知道娘娘爱桂花,是谁告诉臣的吗?”

    小皇帝倚在玉阶上笑:“谢文通。”敛容,“你是不是又想说,皇后与谢文通有私情?”

    “这么明显的事情,圣人没有发现吗?”

    小皇帝怒道:“你诽谤陷害皇后也很明显,朕不也没有发现吗?”

    林抚远忙跪地:“圣人!臣冤枉!”

    小皇帝说:“你冤枉!呵!”

    “撺掇朕偷偷去辽东,让皇后对朕失望;又故意挑破皇后喝避子汤,让我们争吵。假意陪朕喝酒,实则让朕失去理智,趁机污蔑皇后清白,诱朕将皇后移出皇宫。哪一点儿冤枉你了?”

    “故意泄露谢文通被銮仪卫捉拿的消息,想逼死皇后。皇后被救后,你又故意将皇后跳湖的缘由告诉朕,引导朕怀疑皇后与谢文通有私情,让朕疏远皇后。”

    “你与皇后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害她!”

    “你病在潢河谷,谢文通待你不薄,你却置他于死地。皇后厚待你,破格准你入翰林,视你如昆弟,你却侮她清白。朕那么信你,你却害朕。”

    小皇帝懊恼得拿头撞墙:“朕是真蠢啊!朕是真蠢啊!竟然没发现身边藏着毒蛇。”

    林抚远惊惶,忙起身拉住小皇帝:“圣人!圣人这是做什么!”

    小皇帝一把将他推开:“你滚!徐家能给你什么好处?还是庶人陆?”

    林抚远跪下:“臣对圣人忠心耿耿,怎么会跟逆贼同流合污!”

    “不与逆贼同流合污,那为什么害朕?”

    林抚远慌忙说:“圣人,臣断没有害您的心思,臣只是想帮圣人掌握朝纲。”

    “圣人,国无二君,天无二日,您要亲自执掌朝纲才好,怎么能任由皇后牝鸡司晨!”

    “臣这一切都是为了圣人,为了大梁江山啊!”

    小皇帝失声喊道:“谁要你这般为朕好了!不说是吧?来人,给朕打!”

    林抚远被宫人粗暴地按在地上,水火棍噼里啪啦落下来。

    他只是一介书生,哪里受得了这个苦,痛哭流涕:“圣人不念落难大宁卫,臣昼夜不停搬救兵吗?”

    “可你若不撺掇朕微服去辽东,朕又怎么会落到那个地步。杖毙吧!”

    林抚远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的,更痛的是心!圣人竟然要杀了他!他林抚远忠心奉君竟然落得这般下场。看着远去的背景,绝望和悲愤齐齐涌上心头。

    礼部尚书的儿子、翰林院编修,不是寻常宫人,怎么能打死。只是皇帝发疯,万金宝也不敢劝,暗示下人轻些动手,又命人去请钱明月。

    板子轻重林抚远已经感受不到了,他只感受到痛,身上心里的痛交织,让他放弃了:算了,就这样死了也好,只愿父亲不要因此跟圣人翻脸才好。

    在他意识朦胧的时候,听到人喊:“住手!”

    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最不想听、最厌恶的声音。

    小皇帝原本在正殿外居高临下地看着,见钱明月匆匆赶来,哧溜缩到乾清宫正殿里去。

    全怪他没有明辨是非的能耐,听信谗言,他还有何面目见姐姐!

    钱明月见林抚远身上血迹斑斑,气息奄奄,吓了一大跳:“快宣御医,把人先抬到西暖阁去。慢点儿!轻些。”

    待御医走后,才问:“抚远,这究竟怎么回事?哎呀,你伤成这样,本宫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像大姐姐,又像母亲。林抚远反倒更生恨意:“娘娘打算什么时候还政给圣人?”

    钱明月愣了:“只要圣人要,任何时候都可以。”

    “娘娘觉得圣人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

    “圣人已经能独当一面。”

    “这种场面话就不要说了,娘娘,圣人的心性,还是无法独当一面。圣人甚至比刚即位时更加任性恣意,都是娘娘惯的,娘娘是要捧杀他啊!”

    钱明月皱眉:“之前圣人牢牢被徐平成和徐氏牵制着,终日不得展颜,现在他每天都很快乐,不好吗?怎么能说是捧杀,圣人科场战场都上得,难道没有长进吗?”

    钱明月问:“难道你们争执是为了本宫?”

    林抚远不说话,皇后说的都有道理,但他就是不喜欢她。

    钱明月叹息:“抚远,跟本宫说说情况,本宫去劝劝圣人。难得你们年龄相仿聊得来,可不能伤了感情。”

    林抚远喊道:“够了!收起你的假仁假义!如果我告诉你,我讨厌你,恨不得弄死你,你还这样对我吗?”

    钱明月无奈:“伤脑袋了?”

    他像上蹿下跳的孙猴子,她是如如不动的佛祖,这感觉真糟糕!

第三百六十八章 钱明月挑破林抚远心思

    林抚远一定要打破皇后的平静:“去山东前,娘娘给了臣銮仪卫令牌,让臣嘱咐圣人一定不要乱跑,就算出去也要带着人。到了临清,臣每次都跟圣人偷偷跑出去,而且坚决不带人。”

    “臣说钱时重和司马韧是娘娘派去监视圣人的,让圣人恼了他们,趁机撺掇圣人偷偷去辽东。说要留书,其实留得谁都找不到。逼娘娘仓促往辽东调兵。”

    “那日去建极殿请安,其实是圣人让臣去请娘娘议事,臣闻到汤药味,猜测娘娘服用避子汤,就告诉圣人娘娘凤体欠安,让他去问御医。”

    “臣见圣人还不够生气,又说谢文通跟娘娘有私情……”

    钱明月的温柔终于挂不住了:“你!你为什么这么做!钱林两家素来交好,你何苦害本宫?”

    “与家事无关。”

    钱明月诘问:“难道与国事有关?本宫日夜战战兢兢,勤勤恳恳,不敢说有功于社稷,至少没有祸害朝纲吧。”

    “你应该还政于圣人。”

    “哪个不还?是圣人硬塞给本宫的。就为这个吗?就为这个你陷害先生与本宫?”

    钱明月觉得难以理解:“本宫临朝是先帝定的,满朝文武多得是比你迂腐的,都没有意见,你何苦难为本宫!”

    “我都是为了圣人,为了大梁江山。”

    “为了圣人往他头上泼脏水?为了大梁江山?你可知圣人与本宫生气那段时间,多少朝廷大事被耽误了!林抚远,这话你自己信吗?”

    林抚远无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就是讨厌皇后,就不想看到圣人与皇后好。

    钱明月也膈应得慌,不想再理他:“罢了,你休息吧。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本宫不再多加惩罚,待伤养好,找个地方做官去吧。”

    林抚远恨声道:“你想把我跟圣人分开!”

    钱明月觉得这话不对味:“你触怒了圣人,还是出京比较好。”

    “不,我不要跟圣人分开。皇后娘娘,臣以后再也不敢了,您不要把臣赶出去,好不好?”

    他竟然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地上哀求她!

    钱明月深受震撼,电光火石间,一种可能冒上心头。

    荒唐!太荒唐!可那就是事实!

    原以为他暗恋自己,没想到爱慕的是她丈夫!

    她防徐氏女防宫娥,却没想到情敌是个男的!还被他害得这么惨!

    少年天子与天纵英才,若不是她丈夫,她也想搬着板凳吃瓜,成全他们冲破世俗礼教呢。

    可惜了!

    钱明月蹲下身子,无情地挑破他“忠君爱国”的遮羞布:“你怎敢妄想与圣人有断袖之谊?你的所想所行,已逆了礼法人伦。”

    林抚远僵住了,断袖之谊?不,他对圣人是一片忠心,是君臣之心!

    可是,君臣之情为什么要讨厌皇后,为什么要陷害皇后?他不敢再想下去。

    对一个儒生来说,还有什么比违背礼法、忤逆人伦更重的?他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林抚远匍匐床边,面若死灰。

    钱明月冷漠起身离开:“照顾好他。”

    小皇帝在东暖阁里一边擦泪一边写信,他原以为伤害姐姐是因为自己深爱姐姐,哪料是轻信谗言。

    他天生蠢笨,不辨忠奸,万一再有佞臣进谗言怎么办!

    还是离她远点儿吧。离她远远的,就伤害不了她了。朝廷大权都给她,到时候自己也伤不了她了。

    外面传来钱明月的声音:“圣人可在?”

    万金宝说:“圣人累了,在歇息。”

    小皇帝慌忙拿黄绸盖住自己的书信,缩到床上去。

    钱明月轻轻走进来:“圣人,睡着了吗?”

    龙凤床上毫无动静,钱明月退出去,对万金宝说:“你劝着圣人点儿,待圣人醒了让人通知本宫一声。”

    依旧回到文华殿处理政务,给郭子英母亲和妻子封了诰命,给他父亲追封,又让国子监优选书籍给他们送过去。

    临近中午,钱明月回到乾清宫,想跟小皇帝一起用膳,却不见万金宝等人,只有一个小宫女在打扫房间:“圣人醒了吗?”

    宫女匍匐在地:“圣人离宫了,给您留下一封信。”

    洋洋洒洒数页,只有一个意思:朕错信奸佞,无颜见姐姐,到西山武学面壁思过。

    人主之大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受制于人。虽然如此,但人主也是人,总不能疑心每一个人。人生在世,总要对一些事情有基本的信心,不然会疯的。

    信人,就难免信错人,这是谁都免不了的。只不过,君王信错人的代价太大。

    少年天子终于有一个同龄知心人,无话不谈,言听计从,不料收获的却是惨痛的教训。

    钱明月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高兴他对自己没那么多猜疑,苦恼他没有一国之君该有的明辨是非的能力。

    更烦人的是,他这是解锁了什么新技能,有事儿没事儿离家出走!

    钱明月决定马上去西山武学抓人,不过在此之前得解决掉林抚远。小皇帝不在了,林抚远一个外男住在乾清宫就太不合礼了。

    钱明月说:“用大轿把林抚远送回林府。罢了,准备大轿,召林长年进宫。”

    林长年正用午膳,被紧急召进宫来,在乾清宫西暖阁外见到了钱明月。

    “臣拜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宣臣有何要事?”

    钱明月准备了许多措辞,见到林长年却一个都说不出来:“世伯可用过午膳了?”

    若为国事,娘娘不可能称他“世伯”。既然是家事——

    林长年问:“可是孽子无礼,触怒了圣人?”

    钱明月尴尬笑笑:“世伯果真料事如神。”

    林长年跪地:“臣代孽子请罪,不知圣驾何处?臣理应去请罪。”

    钱明月无奈:“圣人去西山武学了,抚远是外男,在深宫养伤不合适,本宫让人备了大轿,你把他接走吧。”

    伤?林长年问:“犬子何在?”

    钱明月侧身:“在里面。”

    儿子被打得半死,林长年如何能忍,往钱明月身前一跪:“臣不知犬子所犯何罪?竟然要动如此大刑?”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小皇帝与谢文通有私情?

    钱明月后退一步,看向林抚远。

    林抚远满目哀求看着她:求求您,皇后娘娘,求求您,不要说,不要说!

    他是尊礼的儒生,却做了不能容于礼法的事情!他好怕,真的好怕!

    钱明月还真不能说,不为林抚远,也得为林长年这一路走来的扶持。

    可是不说吧,把人打成这个样子总得给个交代。

    真郁闷,被陷害的是她,到头来她还得给那两个祸害收拾烂摊子。

    见皇后不说话,林长年摘了乌纱帽:“臣父子德行有亏——”

    “世伯!”钱明月半蹲下,去搀扶他,“世伯言重了,世伯快起来。这件事说来都是误会。”

    林长年不起身:“敢问娘娘,是怎样的误会?”

    钱明月被他逼得无奈至极:“圣人太过分了,侄女一定好好说说他。”

    “娘娘,臣只想知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钱明月左右为难:“圣人与抚远之间有些冲突,具体的侄女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圣人是爱之深责之切,伤抚远这么重也是因为他对抚远信任有加,期望比较高。”

    爱之深,责之切?林抚远感觉从心田里涌出一股力量:“父亲,何不问孩儿?”

    林长年起身:“你个孽子,倒是说啊。”

    钱明月惊讶地看着他,他会怎么说?

    “臣认为娘娘牝鸡司晨,恐重现武氏之祸,圣人不准臣攻讦娘娘,因此动怒。”

    林长年怒目圆瞪:“你个混账!我看打得还是太轻了,就该打死你才好。”

    抬手就要打,被钱明月拦住:“世伯,世伯!”

    林长年指着林抚远的鼻子痛骂:“你小小一举人,懂什么体统!先帝的遗诏岂是你能置喙的!”

    ……

    骂了半天,是骂林抚远,也是向她表明态度,林家,继续支持她。

    送走林家父子,钱明月一口凉茶都没来得及喝,匆匆带了人往西山武学赶。

    小皇帝也没闲着,到了西山武学就宣召谢文通。

    林抚远重伤回府,小皇帝仓促离宫,谢文通眼见大势已定,准备收拾行囊回辽东,被銮仪卫堵了门。

    谢文通对銮仪卫的感觉复杂微妙,难免有些心理阴影。

    带队的还是华启功,他恭敬地行礼:“总督大人,圣人宣召。”

    小皇帝在书房召见谢文通:“朕怎么才能明辨忠奸呢?”

    “臣以为公心为国,是忠;谋取私利,是奸。”

    小皇帝说:“是啊,奸佞作恶,总要有所图。可是,林抚远他图什么呢?你最先发觉他心思不正,可知他图什么?”震怒后,他已经冷静下来,往深里探究。

    谢文通正要回话,就听万金宝在外面说:“圣人,皇后娘娘到了。”

    谢文通行礼:“如此,臣告退?”

    小皇帝纠结:“让皇后先等等。谢文通,你说。”

    “圣人,恕臣直言,林编修算不得奸佞,只是愚忠罢了。”

    小皇帝百思不得其解:“愚忠也是忠,忠君就得忠皇后啊!他怎么对着皇后那么大的仇呢?”

    “他到底年轻,一时想岔了,以为娘娘对圣人有妨碍。”

    小皇帝看着谢文通:“他害得你不轻,你还为他说话。”

    “臣不是替他说话,臣蒙圣人隆恩厚典,不敢哄骗圣人。”

    小皇帝说:“他不是奸佞,朕信他却害苦了皇后。可见为君不光要明辨忠奸,还要能辨明是非,不能对别人言听计从,得有自己的判断。”

    “圣人英明。”

    林抚远不是奸佞,他就没有听信谗言,虽然也有罪,但罪轻一等。小皇帝才少了那许多负罪感,又觉得打林抚远太重,准备让人送了补药过去。

    外面传来钱明月的声音:“圣人是不是在这里?”

    “你们确定圣人让本宫等?圣人从没让本宫等过!”

    小皇帝想,之前他还怀疑谢文通和姐姐有私情,如果让姐姐看到谢文通在这里,免不得要猜疑。

    慌忙说:“快,藏到书架后面。”

    谢文通表示拒绝:“圣人——”

    小皇帝一把将人推过去:“闭嘴!”

    说话间,钱明月已经到了书房外,叩门:“圣人可在里面?”

    小皇帝清清嗓子:“皇后来了啊,进来吧。”

    钱明月进门,行礼。

    小皇帝叫起:“皇后怎么来了?”

    钱明月打翻了醋海:他叫她皇后?!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他竟然叫她皇后,他私底下都是叫她姐姐的。

    他这是外面有人了啊!

    钱明月火冒三丈:“难怪找个什么理由就往西山跑,原来是金屋藏娇了。”

    书架后的谢文通:……

    小皇帝谄笑:“皇后说的哪里话,什么娇不娇的。啊,那个,皇后累不累?朕带你去休息一下吧。”说着就牵着钱明月的手往外走。

    还叫皇后!还叫皇后!

    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支开她,分明是在这屋里藏了人!

    钱明月边环顾书房边甩开小皇帝的手,冲到书架后面抓住那人往外一拉:“给本宫出来——啊!先生。”

    谢文通努力控制好表情,躬身行礼:“臣见过娘娘。”

    钱明月迷惑极了:“怎么回事?”先生怎么被圣人藏到后面?前有林抚远,后有谢文通,小皇帝,该不会是个gay吧!

    小皇帝抚掌大笑:“哎,先生快平身。”

    “谢爱卿,你是她先生,也就是朕先生了。先生,你可得好好管管你这弟子,整日欺负朕。摔朕的枕头,捏朕的脸,拧朕的耳朵,还咬朕!”谢文通,你看,朕跟皇后好着呢。

    谢文通垂眸,面色如常。

    钱明月又羞又窘,咬牙切齿地说:“说什么呢!”

    小皇帝指着她:“先生你看,就是这样凶的。”

    谢文通不赞同地说:“娘娘!”

    钱明月冤死了:“先生,今日事务多,学生就不招待您了,改日请您吃饭。”扯着袖子将小皇帝拖出书房,“跟谁学的告状?”

    “朕聪明绝顶,无师自通,以后你再欺负朕,朕就写信给国丈告状。哼!”

    钱明月冷哼:“你不觉得奉先殿更近一些吗?妾能一日三告状!”

    “朕把国丈调回来,不,朕去成国公府告状,告你祖父祖母去。”

    “行啊,妾去九庙告状。”

    “幼稚!孩子气!”

    “到底是谁幼稚?谁孩子气?”

    ……

    两人就这样打着口水仗渐行渐远,留谢文通一人在秋风中。

第三百七十章 乖弟弟变成了臭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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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小皇帝燕居之所,小皇帝才可怜巴巴地说:“姐姐,你听朕解释,朕叫他过来,就是问几句朝政。”

    君王问臣,不问朝政问什么,何必特意强调?既然是问朝政,为什么要这种表情?有鬼!

    难道,她的猜测是对的?小皇帝应该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属性。

    啊,怎么办!要不要帮他意识到!好像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要不他们和离?难度好像有点儿大,对自己很不利。

    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喽,钱明月郁闷,不然就像养儿子、养弟弟一样养着他吧。

    又听小皇帝说:“抚远怎样了?你说,朕要不要补偿他一些东西?”

    还想着林抚远呢!他果真喜欢男人!

    钱明月愤怒:如果小皇帝一定要喜欢一个男人,那也不能是林抚远这个心术不正的!

    钱明月微笑:“他跟林世伯说讨厌姐姐干政,而且没有一点儿悔意,估计正被林世伯管教呢。”

    小皇帝唏嘘:“被君管教了又被父管教,有点儿惨哦。”

    钱明月说:“与其送点儿林府不缺的死物,不如解救他出牢笼。”

    “怎么解救?”

    钱明月说:“父子同朝为官有许多弊病,晚辈会受到父辈的压制无法施展才厚,先生、钱霑,乃至当初姐姐的大伯父,都是这样的。”

    “抚远才华横溢,跟林世伯一起做京官难免被约束。等他痊愈,让他去地方上做官吧,嗯,做个提学使,清贵又大有前程。”

    “做提学使历练几年,再做地方主政官,等到林长年致仕,如果圣人愿意,可以让他来做京官。”

    小皇帝歪头看她,她眉眼含笑,面容和善,侃侃而谈,好像全心全意为林抚远考虑,从她的表情,从她的言语中,找不到一丝对林抚远有恶意。

    可是林抚远才刚刚害过她,她真的毫不介意地替他谋划吗?小皇帝不信。

    几个转念,小皇帝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想把人赶出京城去。

    不知道为什么,发现姐姐没那么善良,他反倒很踏实。更开心的是,他能够看透姐姐的用意了。

    再看姐姐,恍然间发现,他是低头看她的,从什么时候,他比姐姐高了?

    小皇帝拿手比划比划,嗯,她好像只到他下巴呢。

    钱明月含笑抬眸:“圣人意下如何?”

    小皇帝笑道:“不就是想把人弄出京城嘛,还弯弯绕绕半天。”

    心思被戳破,钱明月难免有些恼羞成怒:“对啊!只是把他弄出京城,又没悄悄弄死他,已经很仁慈了!”

    “怎么?圣人舍不得?那好嘛,妾走!妾去陕西,找父亲去。”气呼呼地夺门而出。

    小皇帝忙追上去,拉住她的袖子:“朕又没说不同意。”

    钱明月说:“何必那么勉强,圣人不舍得,留在京城就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留在宫里妾也没意见。咱和离,妾找个姑子庵出家去。”

    小皇帝笑:“瞎说八道,瞧瞧你这醋劲大的,男人的醋也吃。”

    钱明月尴尬:“谁吃醋了。”

    小皇帝哈哈笑着捏捏她的脸:“朕的婆娘啊,不过朕喜欢。”

    惹得钱明月怒目而视,一把拍掉他作恶的手:“干什么!到处都是人。”

    小皇帝乐得哈哈大笑:“哈哈哈,终于不像小老太太了。”继续伸手捏她的脸,“谁敢看,朕把他们眼睛挖下来。”

    钱明月反击,也伸手去捏他的脸,却发现得高举胳膊。这个熊孩子什么时候比她高出一大截的!

    小皇帝嘚瑟地做鬼脸:“够不着!够不着!”

    钱明月气恼转身:“算了,你别回去了。”

    小皇帝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天冷了,朕给你暖被窝。”

    钱明月扫了一眼两旁跟鹌鹑一样的宫人,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就变得,这么,这么,没正行!”

    小皇帝乐得一跳一跳的:“朕乐意。”

    钱明月好想把他揍一顿,可是,现在好想打不过了呢。打弟弟要趁早啊!

    回皇宫的路上,小皇帝还盘算着,得送点儿东西给林抚远,补偿一下。可是姐姐这个醋坛子,男人的醋都吃,直接送,她肯定会生气的。

    偷偷送?怎么可能瞒得住她,到时候可能会更生气。

    小皇帝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为了打开一扇窗户,他决定建议挑开屋顶。

    第二日,谢文通一封奏疏递到文华殿:建议小皇帝纳妃嫔。

    钱明月看到那封奏疏,脸青青白白,分外难看。好端端的,先生为什么要建议圣人纳妃!

    莫非先生也是爱慕圣人的?是不是圣人、先生和林抚远三个在辽东发生了什么?前段时间那番祸事,是他们三个争斗的结果,她不过是无端卷入的?

    钱明月整个人都不好了,将奏疏放在一边。

    小皇帝一直瞅着她的神态,见她非常不高兴,还将奏疏留中不发,心里别提多嘚瑟了:瞧瞧,皇后多稀罕朕!

    朕家里有个醋坛子,哈哈。

    钱明月有心见见谢文通,又怕引来非议,前段时间圣人还怀疑她跟先生不伦呢。

    等等!不对!圣人怀疑她跟先生不伦,到底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还是想独占先生?

    无端把先生召回来,不会是因为思念他吧!

    按理说先生得尽快回到辽东,可是他迟迟不走,一定是得了圣人旨意,这是不是说明——

    啊!要疯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钱明月度秒如年地熬到中午,终于忍不住在武英殿召见谢文通,劈头盖脸就是一番责问:“先生,您为什么要建议圣人纳妃?”

    “学生这几年过得分外艰难,须得时刻提防着徐氏,后来又跟圣人产生了误会,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些麻烦,眼看就要有好日子过了,您偏偏建议圣人纳妃。”

    谢文通有什么办法,这是圣人让他写的,躬身行礼:“臣谏言失当,请娘娘责罚。”

    钱明月捂脸:“先生多礼了,让皇帝纳妃哪有什么失当不失当的,我就是觉得憋屈得慌。我费了多大劲,才保护他长大,劳心劳力,结果为别人做嫁衣裳。”

    谢文通说:“娘娘多虑了,圣人必定不会答应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谢文通好气哦

    钱明月委屈又难过地说:“最好不同意,不然,哼!不然我出家算了,反正他和大梁现在也不需要我了。”

    等等!莫非这才是先生的本意?跟林抚远一样,把她赶走?

    转而凶恶地说:“不行,凭什么让别人坐享其成!他敢纳妃,本宫就给他一个个弄死弄残!”

    谢文通知道里间有人在听,轻咳一声:“娘娘慎言。”

    钱明月火气更大了:“有什么好谨慎的!不光女人,就算亲近哪个内使文臣,本宫也都清除了。哼!”

    谢文通只是微笑,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钱明月放弃了,谢文通这个级别的老狐狸,她怎么玩得过他,干脆来个直接点儿的:“先生该娶妻了。”

    谢文通愣了一下:“臣在寻找合适的人。”

    “你到哪里找去,还是学生给你找吧,嗯,湖阳大长公主家里还有个娇娇女,先生意下如何?”

    谢文通平静:“那就劳娘娘费心了。”

    说着愿意,其实刚才愣了一下,一定是不愿意的。说不定他这么多年没娶媳妇,其实就是性取向与众不同!

    不同就不同吧,您到哪里不能找些玉树临风的少年,干嘛非得跟自己的学生抢!

    钱明月微笑着说:“先生,这里没有外人,学生不妨跟您交个底。”

    “抚远这孩子,先生也知道,那天资,可能就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可他竟然对圣人动了感情,断袖之情。”

    谢文通像是被口水呛到,咳嗽起来,咳嗽声盖过了里间轻微的动静。

    钱明月越说越郁闷:“他为了这感情,一次次陷害本宫,差点儿没害死本宫,本宫还得在圣人和林世伯那边替他遮掩,有本宫这么憋屈这么冤枉的吗?”

    “所以,本宫把他弄出京城,让他永远求之不得,不算过分吧。以后谁再对圣人动歪心思,本宫就远远地打发了。”

    谢文通觉得这话不对:“娘娘什么意思?”

    钱明月羞窘:“好端端的,圣人为什么要把你藏在书架后面?你们说的话都可以公之于世吗?”

    “还有,先生为什么要让圣人纳妃?难道不是跟林抚远一样,想把学生赶走吗?”

    饶是谢文通天纵英才,也觉得浑身是嘴都说不通:“一个个的,不可理喻。”拂袖离去。

    这都什么事啊!他们夫妻争风吃醋,各个来折腾他。

    钱明月摸摸脑袋,好像冤枉先生了。忙追上去:“先生,先生,学生知错了。”

    “若不为政务,还请娘娘不要宣召臣了。”

    谢文通绕过钱明月,径自离开。

    武英殿前许多卫士,被人看到皇后追着总督,恐怕又传出风言风语。

    坏了!惹恼先生了!怎么办吧!

    钱明月在玉阶前止步,又觉得不对劲:先生刚才说什么?一个个的?

    还有谁?

    钱明月转身回到殿内,见到一个高大的内使缩到里间去:“出来!”

    皇后娘娘勃然大怒,冲进去:“额,五郎!”

    那“内使”背对着她,蹲在地上,尖声尖气地说:“皇后娘娘,您认错人了!”

    钱明月失笑:“若真是内使,哪个敢不过来行礼!五郎,起来。”

    小皇帝蔫巴巴地转过头:“姐姐好聪明,一下子就把朕诳住了。”

    诳?最熟悉的人,看后脑壳都知道是他!

    钱明月冷漠脸:“别转移话题,圣人来听,不就是对妾不放心吗?还是怀疑妾跟先生不伦?那,您对听到的内容满意吗?”

    “疑心生暗鬼,这日子没法过了,咱和离吧。不然您废后也行!赶紧的,写诏书去!”

    原本以为小皇帝会哭唧唧地卖萌求饶,没想到他涎皮赖脸地说:“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得跟岳家商量商量,这样吧,朕去见见祖父祖母。”

    说着,走出去:“去宣成国公夫妇!”还真有銮仪卫准备行动。

    “别!”钱明月忙拦住他,“没你们的事!都退下!”

    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小皇帝说:“我们都是大人了,不能有一点儿事情就告状!”

    小皇帝也语重心长地说:“皇后,我们已经成婚,祭告过天地祖先,怎么能整日和离、废后挂在嘴上。”

    钱明月只得认错:“是姐姐不对,姐姐保证下不为例。”

    小皇帝昂头:“算了,朕就原谅你这一回吧。”

    钱明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圣人为什么来偷听?”

    小皇帝哼气:“天下有朕听不得的东西?”

    “没有。”

    “那皇后和先生说的话,朕难道听不得?”

    “听得。”

    “既然听得,怎么能叫偷听?”

    钱明月被气结巴了:“可,可,可,可是,为什么不让姐姐知道你在听?”

    小皇帝神气地说:“朕乐意。”搂着她的肩膀,“哥们,走啦,别磨磨唧唧的,跟个深宅妇人似的。”

    钱明月被他牵着鼻子走,回到建极殿,在百子千孙床上辗转反侧,回忆琢磨与先生说话的点点滴滴,才反应过来,猛地坐起来:“不对!不对!”

    小皇帝吓了一跳:“什么不对?姐姐,你把朕三魂七魄吓散了。”

    “先生请求纳妃,一定是圣人授意的,对不对?”

    小皇帝翻身:“别胡思乱想了。”

    钱明月捂脸演戏:“原来,是圣人想纳妃啊,那好吧,妾成全你,这就让人给你选出身富贵、貌美如花的妃嫔。”说着说着,还带着了哭腔,“只求圣人心里还给妾留点儿地方,呜呜。”

    小皇帝吓得坐起来,就见钱明月头埋在被窝里啜泣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闯大祸了:“朕娶你一个,花光了太仓,哪里还有钱再纳别人。”

    钱明月抽搭:“钱财不用圣人操心,妾自有办法。”

    小皇帝手足无措:“其实吧,朕本意不是为了纳妃,朕是想给林抚远赏赐些东西。”又连忙补了一句,“朕对林抚远没想法,朕也不知道林抚远竟然胆敢逾矩!”

    “朕就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让人知道,虽然打了林长年的儿子,但其实朕还是对林长年没什么意见的,免得对礼部尚书之位有想法的人胡作非为,引起朝堂争斗。”

    “朕不是怕姐姐不同意嘛,就想着,想着虚晃一招纳妃,比起纳妃,姐姐一定愿意朕给林府一些赏赐。朕哪知道,还有那么多事情。”

    小皇帝用手指头戳戳她的背:“你别生气了,朕不赏赐他们了,朕把林抚远弄到地方上去,朕保证绝不纳妃。”

    见钱明月还是头埋被窝里不动,索性欺身而上:“朕只沉湎皇后。”

第三百七十二章 小皇帝:晚上还有事呢

    “荒唐,大白天你干什么!”

    “让姐姐高兴起来啊。”

    “别!妾高兴,妾很高兴了。”

    钱明月慌忙把自己救出来:“这小家伙现在真难对付啊!”

    小皇帝探过来圆溜溜的脑袋:“姐姐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钱明月噘嘴:“乖弟弟变成臭弟弟了。”

    小皇帝将她扑倒:“那姐姐是喜欢乖弟弟还是臭弟弟?臭弟弟对吧?朕还能更臭点儿,姐姐要不要试试?”

    钱明月慌忙扒开胡作非为的手:“晚上,晚上。”

    小皇帝恋恋不舍地在她怀里蹭蹭:“姐姐,要个孩子吧,如果姐姐有身孕,朕就哪里都不去了,留在宫里照顾你们。”

    臭弟弟比乖弟弟气人,好像也比乖弟弟更有担当呢。

    “好。”

    下午,文华殿。

    钱明月处理政务,小皇帝拿了一卷《汉书》看,看的是《哀帝纪》。

    建极殿出来后,他与皇后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林抚远来,可有些事情埋在心里,不会轻易消失。

    皇后怀疑林抚远想效仿董贤,冤枉他了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林抚远为什么一次次陷害皇后!

    谢文通说林抚远没有为自己谋私利,不是佞臣,看来谢文通再聪明也有不懂的事情。

    林抚远自己生了不合礼法的心思,不思悔过,还意图谋害皇后,他就是佞臣。而且,比其他奸佞更令他恶心!

    难怪姐姐想把他弄出京城。

    还有,姐姐都被林抚远弄魔怔了,捕风捉影,疑心重重,甚至怀疑自己先生。

    林抚远罪加一等!

    小皇帝正想着,就听钱明月说:“明年开春要在延边建粮仓,地方官员任务不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妾担心父亲不能兼顾布政使和按察使的职责。”

    小皇帝回神:“皇后认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

    “找个人任按察使吧,父亲只做布政使就好了。”

    小皇帝笑:“做闺女的,削了老父亲一半的权,信不信回家会被打?”

    钱明月含笑:“权越大,担子越重,妾这是给您岳丈减轻负担了呢。”

    “那朕还得谢谢你喽?”

    “圣人要谢,妾就受着。”

    小皇帝跳下座位,趴到钱明月耳边:“晚上好好谢你。”

    钱明月脸色绯红:“如此,便宣韩书荣吧。”

    韩书荣过来,礼毕,钱明月说:“陕西行省的布政使和按察使还是应该分开,卿以为谁来当陕西按察使比较合适?”

    韩书荣因为枇杷得罪了钱明月,政治神经高度敏感:钱皇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试探他对钱家的态度吗?

    “这,娘娘,陕西布政使和按察使是先帝钦封的,且国丈已任职两年,从未出过差错,娘娘此举只怕会被引起猜疑。”

    钱明月无语,她当权,有差错有人敢说吗?

    撼树散猢狲是谢文通说的,也给她提了个醒,就算没有建设仓库的任务,她也要想办法分走父亲的权力。

    小皇帝不耐烦:“有什么好猜疑的,皇后好好地在文华殿坐着,能猜疑到哪里去!让你干你就干!哪来那么多话!”

    韩书荣忙下跪请罪:“臣谨遵圣人旨意。”

    小皇帝将书丢在钱明月面前:“你啊,下次直接让人传手诏就行,干嘛非叫他们过来。你要缺人跟你抬杠,找朕啊。”

    韩书荣连忙磕头:“臣愚钝,请圣人责罚。”

    钱明月:……“行了,退下吧。”

    韩书荣一退出去,钱明月就说:“好端端的,哪来那么大火气?”

    “朕没火气啊,朕很平静的。晚上还有事呢,哪有功夫跟他们掰扯。”

    钱明月:……

    “按照圣人的计划,该让姬念祖去疏浚黄河河道了。”

    小皇帝斜倚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写手诏吧,例同去年疏浚黄河故道就行,一句话的事。哎,不对,这些不是谁的奏疏吧,”

    小皇帝扒拉她桌子上的奏折,每一摞都翻开看:“这不都处理完了吗?行了,走。”

    钱明月无奈:“奏疏之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处理完奏疏就行了。”

    钱明月奶凶奶凶地看着他:“处理完奏疏就行了?”

    小皇帝秒怂:“好吧,好吧,处理,处理。还差什么?”

    钱明月说:“圣人还记得妾对河南水利的建议吗?”

    小皇帝说:“记得。不是没想好水库占地的百姓怎么安置吗?”

    钱明月说:“咱也别苦思冥想了,让人过来共商对策吧。”

    “叫谁?”

    “齐钧然他们。”

    小皇帝强烈反对:“不行,又得听他们扯半天,耽误时间。嗯,叫谢文通吧,他最精了,肯定有主意。”

    钱明月挑眉:他什么时候那么信赖先生了?

    小皇帝附耳:“放心,他当不了董贤。”

    钱明月面红耳赤地起身:“妾出去透透气。”

    谢文通到的时候,钱明月还没回来。

    小皇帝简述了遇到的麻烦,嘿嘿地笑着说:“谢爱卿,你如果能出良策,朕就给你说门好亲事,不然,朕挑个宫婢给你。”

    钱明月听说谢文通到了,连忙赶回来,就听到谢文通面无表情地说:“臣工自有臣工的职责,臣是辽东总督,管不了河南的事情。”

    钱明月踏入殿内:“先生这是怎么了?”

    小皇帝委屈巴巴地看着钱明月:你先生欺负朕。

    谢文通向钱明月行礼:“臣听闻鸿鹄不落灌木之上,飞龙不潜阴沟之内,君王的心思应该放在天下大事上,臣的家务事不劳二圣费心。臣告退!”

    小皇帝被怼得窝火,笑道:“爱卿真不愧是谢傅詹的儿子,这风骨,如出一辙啊。”听姐姐说,谢文通最讨厌别人说他像谢傅詹了!

    谢文通面上含笑:“臣多谢圣人赞誉。”

    这熊孩子找来先生,就是为了吵架吧。钱明月头疼:“这会儿不嫌耽误时间了?说正事!”向谢文通,“先生,圣人年少顽皮,您莫跟他一般见识。”

    就像家长替家里的顽童赔不是。

    圣人是在向他炫耀皇后的偏爱吧。谢文通说:“娘娘恕罪,臣并不了解河南,恐怕不能给您好建议。”

    钱明月当真了,叹息:“这确实不容易,哎,真愁人。”

    小皇帝忙给钱明月倒茶:“好姐姐,你也不了解河南,别犯愁了,交给地方上自己去处理好了。”

    起身给钱明月揉肩:“娘子辛苦了,为夫好好伺候你。”

    谢文通:……“臣有办法了。”

    钱明月扒拉开小皇帝的手:“圣人坐下,我们好好讨论一下。”

第三百七十三章 九卿: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谢文通建议把河南卫所的一部分军户挪到辽东,再将军屯的土地分给被占土地的农人。

    河南各卫所都参加了山东平叛,死伤不少人,还有不少人体会了战争的可怖。如果以脱军籍为诱饵,并给他们土地,各卫所的军户极有可能愿意挪到辽东去。

    安土重迁,其实留恋的是这片土地上的亲友关系。军户的亲友多也是军户,大家都挪过去,被迁移的人也不用觉得惶恐了。

    钱明月和小皇帝都认为可行,此事就议定了。

    小皇帝不由分说地拖着钱明月回建极殿,晚膳也没用,胡闹到半夜。

    第二日,小皇帝说:“姐姐去处理政务吧,朕去文渊阁找点儿书看。”

    钱明月还挺欣慰:“学习是一辈子的事,圣人遇到好书,也拿给姐姐看。”

    “好说。”

    然后,钱明月在文华殿对着一堆文言文奏疏头疼的时候,就听武士禀报:“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尚书、都御史、大理寺卿、鸿胪寺卿求见。”

    也就是除了出京的姬念祖和谢傅詹,九卿都来了。

    钱明月有种不好的预感:“让他们进来吧。”

    “臣等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钱明月温和:“免礼,今日怎么这么齐整?出了什么事不成?”

    这次联名行动是齐钧然挑头:“圣人晓喻各部寺衙门,明年春日要龙舟游江南,让臣等做好准备。”

    什么?!想一出是一出,怎么又想游江南了!说好的如果她怀孕就哪里都不去呢!

    钱明月的火气值蹭蹭往上冒。

    齐钧然依旧恭敬地说:“臣不知圣人具体有哪些要求,故而求娘娘指点。”

    这个老狐狸,来劝谏还一副听命办事的模样。必然是等着她表态反对,才借机表达他们的想法。

    她偏不说!

    钱明月不赞同小皇帝游江南,但不代表就会支持他们。一个个的,长本事了,动辄就联合起来劝谏。她的位置决定了她不能接受群臣联合起来挑衅君威!

    钱明月高深莫测地“嗯”了一声:“诸卿又为何事而来?”

    圣人巡幸江南,最吃力的就是户部,户部都不劝谏,还能指望其他人劝谏,做那出头鸟不成?

    韩书荣说:“不知圣人打算带哪些官员随驾?”

    林长年说:“圣人出京仪仗及地方官参驾的礼节,还需娘娘定夺。”

    从右往左,轮到兵部了。司马韧尴尬,圣人下江南用不到他兵部什么事啊!

    “额,回娘娘,臣为兵部事务而来。”

    “讲。”

    司马韧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两军交战,若有良驹利刃,便能所向披靡。红夷炮威力大,适宜攻城,但笨重难移动,不适宜马上作战。”

    “嗯,臣建议制作小型炮,最好能放在战车上,用马拉着可以追击敌人。”

    钱明月点头:“不错的主意。让户部加拨一万两白银,奖励能工巧匠,凡是能造出更便携更有威力的武器,酌情赏银。特别优秀的,报给本宫,封官。”

    司马韧拱手行礼:“娘娘英明。”

    因着这个良政,大梁出现了不容小觑的发明潮,那些发明在后来收复河套的战争中发挥了不可取代的作用。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眼下钱明月的目的只是将齐钧然和司马韧友谊的小船打翻。

    齐钧然坑得司马韧在文华殿很尴尬,司马韧也坑得户部不得不拿钱。

    齐钧然微笑:“是,臣谨遵娘娘懿旨。”

    同意吧,国库本来就吃紧,往哪里弄钱再拨一万两。不同意吧,好像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有司马韧带头,剩下的人都是在禀报本职工作。

    打发了众人,钱明月继续批阅奏章,好像完全没把小皇帝巡游江南放在心上。

    小皇帝探听到文华殿的消息,终于放下心来,颠颠地到了建极殿,等着钱明月一起用午膳。

    “妾不饿,圣人先吃吧。”

    “忙了一上午,怎么会不饿呢。”

    钱明月摘了翼善冠,解下玉带,往床上一趟:“吃不下,妾想休息会儿。”

    小皇帝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嬉皮笑脸地说:“听说朕要去江南,你不高兴了?不高兴了就说嘛,干嘛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钱明月拉过被子盖住脸,瓮声瓮气地说:“圣人为妾找到姐妹,不要忘了来信说一声,妾好提前做准备。”

    好酸,醋坛子!

    小皇帝傻笑:“啥?姐姐在江南还有姐妹?国丈难道在外面留情了?这真不像话,对得起朕那么贤惠的岳母吗?姐姐,咱还是别找她们了,免得岳母听到难过。”

    钱明月气得坐起来:“你才在外面留情了!”

    小皇帝萌呆:“没有啊。”

    钱明月将自己丢在床上:“你去江南,难道不是打算留情吗?江南可是盛产美女,碧水青山间,少年天子与闺阁秀女相逢,好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啊。”

    “朕应该去山西,给你带几坛子老陈醋来。”吩咐宫人,“去,给你们皇后拿碟子醋来。”

    钱明月又被气得坐起来:“既然不打算留情,那为什么要去江南?之前不是打算去巡九边吗?”

    小皇帝嗤笑:“之前听说过猪油蒙心,原来醋也能蒙心。”

    钱明月被气得跳下床来,威胁地说:“姐姐被蒙了心?嗯?”

    “明年延边要建粮仓,朕去了,他们是照顾工事还是照顾朕?”

    钱明月尴尬地躺回去:“也有道理。”又坐起来,“不对,不是说好了,如果妾怀孕,你就哪里都不去了吗?言而无信!食言而肥!”

    小皇帝摊手:“你这不还没怀孕吗?”

    “还没到时候呢,你怎么知道姐不会怀孕。”

    小皇帝怕把人气坏了,笑:“姐姐放心,如果姐姐怀孕了,朕哪里都不去,你赶朕也赶不出去。朕不过提前下了命令,让他们准备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钱明月坐起来,倚在床头:“巡九边是因为边民不知君,巡江南是出于什么考虑?”

    小皇帝:……他也不知道,他就想去看看。“你猜,姐姐这么聪明,一定能看破的。”

    “京官有七成出自江南,其族人借势干涉地方官主政,甚至架空朝廷命官。圣人此行,莫非是想威慑士绅豪族?”

    瞧瞧,多完美的理由!

    小皇帝赞叹:“知朕者,皇后也。”

第三百七十四章 钱明月:谁也不能给皇帝送美人

    钱明月担忧:“圣人哪里都好,就是太不了解人情世故了。为了伺候好你,地方官会给你准备行宫别院、美味珍馐,还会给你进献绝色美人。”

    小皇帝回头对万金宝说:“日后内务府不用采买醋了,缺了就找你们皇后娘娘要。”

    钱明月一脸悲伤地躺下:“让姐姐悲伤会儿。”

    小皇帝趴在她耳边:“是谁说的,朕敢纳妃就都弄死弄残?你是当权皇后,谁敢给朕送美人,你就把谁弄到沙漠里种树去。”

    “人都送了,再说那还有什么意思。”

    “笨死了,你不会提前规定,谁敢欺君犯上,祸及满门吗?”

    “给圣人送美人是巴结圣人哎,圣人日日做新郎春风得意,怎么就成了欺君犯上了?”

    小皇帝巴巴地说:“朕与皇后同尊卑,欺负皇后难道不是欺君吗?”

    “那是问题的根源吗?问题的根源在圣人身上。”

    钱明月一脸忧伤:“算了,等圣人有了新人,妾就跟你和离,找个庵堂过清净日子去。不行,妾得找人修庵堂去。”

    小皇帝将人扯起来:“没见过船还没翻就跳下河的。起来,吃饭去。”

    “不吃。”

    钱明月又躺回去。

    “好吧,问题的根源是朕,朕保证什么女人都不要,姐姐不要难过了。”

    小皇帝转身,嘀咕:“娶媳妇就是花钱请个祖宗来,朕供一个祖宗就够头疼了,傻子才要一堆。”

    端了麻辣羊肉,在钱明月床前吃:“嗯,香辣可口,真美味。”

    于是,钱明月再度领悟了人类的本质:真香。

    回头就一个个召见群臣——

    对齐钧然说:“漕运连年堵塞,粮船稍微重一点儿就难以通过,圣人非常不满,认为地方没有好好疏浚,他哪里是要巡游江南,不过借着这个机会逼着地方疏通漕运。”

    “龙舟装饰、用度一切从简,但务必确保安全。”

    对林长年等江南官员说:“圣人听闻地方大族干涉地方官主政,有意想去探访,谁被圣人撞到,必定前途尽毁,累及亲友。”

    对韩书荣说:“圣人年轻气盛,容易受身边人的影响,地方官不要往圣人身边举荐不三不四的人。”

    韩书荣面不改色行礼:“是,娘娘放心。”

    钱明月自己心虚:“圣人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欺君犯上,就贬到大漠里去,本宫觉得不教之而罚之未免不仁。”

    跟他说了就当跟天下百官说了?韩书荣苦逼:“娘娘何不下一道谕旨?”

    然后让世人都知道她是醋坛子?钱明月才没那么傻:“韩爱卿啊,本宫知道你有办法。”

    “娘娘,臣——”

    “爱卿如果实在没办法,也没关系,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跟犯错的地方官同罪的。”

    也就是依然有罪了。

    韩书荣当然有办法,但他不能承认啊:“娘娘不妨让通政使谢公、都御史杜公随驾前往,定然能保圣人亲贤臣,远小人。”

    那是肯定的,还用你说。钱明月不置可否:“到时候再说吧。”

    处理完必须处理的奏折,钱明月早早回了建极殿,在书房埋头用功。

    小皇帝原本在乾清宫读书,听说钱明月回来了,连忙跑过去。他在书房外面用力地走动,咳嗽,转圈,钱明月头也不抬,一点儿注意力都部分给他。

    无奈,小皇帝只好探过圆溜溜的脑袋:“干什么呢?这么入迷?”

    钱明月吓了一跳,忙用手去捂:“五郎来了啊。”起身行礼。

    小皇帝趁机拿过那画纸,纸上不过杂乱无章地画着一些圈圈,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他歪着头反复打量,好半天才煞有介事地摇头说:“老实说,不好看。姐姐莫非想琴棋书画样样通?算了吧,你没那天赋。”

    钱明月气得翻白眼:“为什么一定要气姐姐?”

    小皇帝皮得让人恨不得抽一顿:“看姐姐气鼓鼓的,朕就很开心嘛。”

    钱明月深吸一口气,微笑:“不,妾一点儿也不生气。画纸拿来,妾还有事。”

    小皇帝索性举得高高的:“不给~有本事自己来拿啊!”他期待钱明月举手拿,跳起来拿,那样一定很有趣。

    钱明月偏不,坐回位置上,拿了张纸:“再画一个就是了。”

    扫兴,小皇帝拉了把椅子坐在钱明月身边:“不如朕给你寻个画师,教教你?”

    “那就有劳圣人了。”

    不生气,真无趣。

    “你放心,你就算不会画画,朕也不嫌弃你。”

    “那就多谢圣人了。”

    好像气不着她了,小皇帝索性换个套路,抓着钱明月的衣服,可怜巴巴地说:“好姐姐,告诉朕,你在画什么吧。说嘛,说嘛。”

    钱明月对他的软萌毫无抵抗力:“好吧。”将纸重新推给他,这一次,画得比较清楚了,“龙船笨重,让人拉纤未免太累,妾在想办法让人省力些。”

    小皇帝歪头:“用这个东西?”

    “这个螺旋桨,你看它像不像很多船桨集合在一起,如果把它放在船下面扒开水,应该能推着船往前走。”

    小皇帝颇感兴趣:“好主意,嗯,这个像风车一样的东西是怎么转起来的?总不能让人潜到水底去推吧。”

    钱明月捂脸:“别急,没想出来呢。”她前世是个文科生,什么技术都不会,只知道有螺旋桨,但安在哪里,怎么转起来,全部不懂。

    小皇帝捞起画纸:“人各有所长,理应各司其职。工事就交给工部好了,让他们找能工巧匠想办法去,这不是你堂堂皇后该干的。”

    钱明月说:“能行吗?”

    小皇帝说:“行的,他们没姐姐聪明,但是比姐姐善于工事。就像之前的肥皂,朕让匠人去做,他们说是加了些盐,做出来的要硬一些,能用更久,还弄出各种各样的味道。”

    钱明月点头:“那就交给他们吧,让他们注意保密。等成功了,就拿出去卖,肯定特别受欢迎。”又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姐姐掉到钱眼儿里了。”

    小皇帝又皮起来:“明明是天下顶富贵的女人,却天天愁钱,为什么呢?”

    “啊,朕明白了。钱阙嘛,肯定缺钱了,这是命中注定的。”

    钱明月最讨厌这句话,追着小皇帝打:“五郎皮痒痒了吗?”

    两人在殿内嬉戏了一会儿,小皇帝猛地转身停下,钱明月停不及,撞在他身上。

    小皇帝抱住钱明月:“投怀送抱!这么主动,朕也不能辜负皇后啊。”

第三百七十五章 小皇帝:大梁才是你亲丈夫

    帝后与谢文通一商议,就决定将河南几个卫所的军户脱了军籍迁走,群臣多少都有意见。

    司马韧意见尤其大,上书说:“因战事死伤致残军户脱军籍,是圣人仁慈,可以鼓舞士气,多有益处。但动辄为军户脱军籍,使国家兵卒减少,何异于饮鸩止渴?”

    小皇帝与钱明月共同处理奏疏,看到这个就递给钱明月:“皇后是怎么打算的?”

    钱明月说:“募兵,只一人入军籍,年老许其脱军籍还乡,年龄可以限定为五十五岁或者六十岁。”

    “外面一个青壮劳力卖身为奴也才5两银子,圣人下江南的花费,够建一支精锐雄师的。”

    小皇帝噘嘴:“哼!”哀叹,“朕算是看明白了,大梁才是你亲丈夫,朕都是第二位的。”

    钱明月无语:“妾吃醋还是因为人,五郎吃醋都是为了死物。”

    小皇帝窘窘地转移话题:“农户家的青壮劳力上战场能拿到银子,军户家的就必须得去,什么都没有,军户会乐意吗?”

    钱明月说:“军户能拿到军饷,农户得缴纳赋税呢。”

    小皇帝说:“卖身为奴跟募兵不一样,打仗会死人的,你未必能五两银子招募来兵士。”

    钱明月说:“大户人家哪里需要那么多奴仆,逢着荒年,百姓卖儿鬻女都找不到地方呢。”

    小皇帝说:“朕听说地方大族都奴仆成群。”

    钱明月微笑:“那就把他们变成寻常人家。”

    小皇帝笑:“皇后,你变坏了哦,他们没犯王法,怎么能定罪?”

    钱明月说:“那就定一条王法出来啊。圣人下旨,严格限制人口买卖,根据官员的品阶,限定他们可以有的奴仆数量。商户再富裕也只能雇佣长工,不得蓄奴,违者严格惩处。”

    小皇帝吃惊:“还能这样。”

    钱明月理直气壮地说:“难道不合理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人民都是五郎你的,哪能允许豪族占为己有。人都变成豪族的奴仆,没人种地没人戍边,会危及社稷根基的。若大梁得不了好,哪个大族能得到好处不成?”

    小皇帝心服口服:“真是辩才无碍啊!”

    钱明月皱眉:“不过,二品官可以有多少奴仆呢?七品官呢?妾还没想好。”

    小皇帝不耐烦:“这事儿还用你想?那养士做什么呢!交给底下的人办吧。”

    “交给谁?”

    小皇帝说:“根据官员品阶来定,是不是得交给吏部?可是,吏部只管官员升迁。”

    “官员奴仆数量与级别有关,这跟不同品阶补子不同一样,礼部也合适。”

    “不行,礼部搞的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这奴仆数量可是关系到社稷根基的,不如交给户部吧,户部管人丁户籍。”

    他挠头纠结的小模样,还挺可爱。钱明月莞尔:“行啊,就按圣人的意思办吧。”

    小皇帝歪在椅子上:“朕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别的皇帝都有宠臣,皇祖父宠你祖父和威远侯,父皇宠信韩书荣跟林长年,朕好像没有哎。”

    钱明月随口说:“那一定是因为五郎更公正。”你不是宠信过林抚远?哼!

    小皇帝痴汉笑:“朕有皇后,哪里还需要宠信谁。”

    钱明月:“……没正形,坐相呢?”

    下午,政务处理完了,小皇帝与钱明月在建极殿里黏糊。

    李兰英通报说:“林长年文华殿求见,说是与贤太妃有关。”

    小皇帝不耐烦地爬起来:“他最好有重要的事情,不然朕打死他。”

    钱明月整理衣衫:“估计是为了贤太妃的事情。”

    自先帝驾崩,贤太妃一直在湖阳大长公主的别院里住着,徐氏倒台后,湖阳大长公主建议小皇帝奉迎太妃回宫。

    说起来,太妃应该住到行宫里去,但湖阳大长公主说,奉迎太妃回宫,对帝后的名声更好,小皇帝便答应了。

    既然奉迎,就得制定仪注,准备周全的礼节,这都是林长年的活。

    “好吧,朕这就去。”

    小皇帝一走,李兰英就通报:“任长宗求见。”

    任长宗,钱明月许久没见过他了,老实说,她不想见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让他中极殿候着。”

    钱明月到中极殿时,任长宗已经等了两刻钟,一见钱明月身影,忙快趋上前:“臣拜见娘娘。”

    钱明月看都不想看他:“起来吧,可有什么事情?”

    任长宗长跪不起:“臣来请罪。”

    钱明月知道他说的什么:“遵守圣人旨意,何罪之有?”

    任长宗磕头:“请娘娘降罪。”

    “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罪?”

    任长宗语塞。他们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逼得他做了墙头草,两边不讨好。

    钱明月不免阴阳怪气:“下次派个人,把外面的事情跟本宫透透风,本宫一定感激不尽。”

    说不怪不可能。可怪,怪他们遵守圣人旨意也理不通。

    最后,只能道一句“算了吧”。

    钱明月转身就走,任长宗膝行紧追:“皇后娘娘!”

    钱明月回身:“本宫本来还挺开心,你这样让本宫很烦。”

    “这样吧,你告诉本宫你什么时候开始为圣人做事的,本宫就不怪你了。”

    任长宗低头:“臣奉先帝旨意,听命与娘娘和圣人。”

    钱明月一点儿也不惊讶,先帝要真舍得把黎家江山分给钱家一半,她才觉得奇怪呢:“那你都是为圣人做过什么?”

    任长宗低头:“火烧交泰殿。”

    钱明月挑眉:交泰殿是小皇帝让人烧的,现在,她知道他心机深沉了,也不觉得意外。当时他可是单纯无辜小可怜的形象出现,害她以为是徐家做的,还让人烧了徐家。

    “这么说,圣人、徐家和本宫,都没你知道的多了,你既知道交泰殿是圣人烧的,也知道徐家是本宫让人烧的。嗯,掌握这么多信息,可以办很多事呢。”

    任长宗磕头:“娘娘容禀,这些臣都如实禀报圣人了。”然后愣住了,他这是承认了什么啊!

    钱明月点头:“知道了,起来吧,没事儿了。”

    难怪小皇帝那么信任她,原来是她通过了他的暗中考核。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她不想再纠结,日子就这样过吧,难得糊涂。

    钱明月转身离开,走了几步。

    任长宗突然追上来:“皇后娘娘,还有一事。”

第三百七十六章 贤太妃想让侄女入宫

    小皇帝很晚才回来,回来之后有些心神无属。

    钱明月担心:“奉迎贤太妃有什么难处吗?林长年不会提出没眼色的建议吧?”

    比如尊贤太妃为太后。贤太妃不是嫡母不是养母更不是生母,在扳倒徐氏中也没有立功,尊为太后是不可能的。

    小皇帝摇头:“姐姐放心,他那么精,才不会呢。”

    钱明月突然想起:“那?我们追封生母为太后吧?”

    小皇帝只动了动眼皮。

    钱明月接着说:“与父皇合葬一处?”

    小皇帝坐在榻上,支着脑袋:“追封可以,合葬就算了,折腾先人不说,还可能坏了皇陵的风水。”

    “那就在曹县扩建墓陵吧。”

    “好。”

    “那姐姐让礼部和工部去准备。”

    小皇帝抓住钱明月的手:“姐姐不用太紧张,朕就是太累了,哎,这朝政真累人。”

    “那传御医。”

    “不用,朕睡会儿就好。”

    “那用过晚膳就睡吧。”

    第二天,小皇帝又生龙活虎起来,御医也说龙体安康,钱明月也就放下了这件事:“圣人,为母后定个封号吧。”

    小皇帝犹豫:“姐姐,你知道为什么朕一直没有追封母亲吗?哪怕已经铲除徐家,都不敢把这个念头提出来?”

    “为什么?”

    小皇帝愁眉苦脸:“因为母后的亲人拎不清。”

    “朕其实派人去探查过,他们过得不好,没有有正经本事的人,但人刁滑得很。如果认了,只怕要官要爵,给了官爵又恐怕仗势欺人,自寻烦恼。”

    小皇帝竟然这么懂人情世故了!钱明月颇为欣慰:“母后还有多少亲人在?”

    小皇帝忧伤:“哪有正经亲人,当年战火连连,母亲年幼就跟父母兄弟离散,跟着伯父母一起生活。”

    “后来安定下来,父母兄弟没有回来,恐怕是没有了。她伯父母看她长得好,将她送给地方官了,地方官又往上进献,后来才遇到了父皇。”

    红颜薄命啊!

    钱明月握住小皇帝的手:“既然如此,不封他们不就好了。”

    “就怕他们挟恩图报,朕反而被世人耻笑无情义。”

    钱明月不赞同地摇头:“世人总会议论君王的,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会议论的。五郎荣登大宝不封生母,他们难道就没想法吗?”

    小皇帝疲惫地将身子靠在钱明月身上:“姐姐,当皇帝好难,好累。”

    钱明月慈母心爆棚:“这事儿不难,我们不妨效仿先人。洪武皇帝登基后,问马皇后有没有什么亲人,想封爵,马皇后婉拒了,认为官爵是国之名器,应该封给功臣而不是亲眷。”

    “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不能说这句话了。”

    “让群臣说啊,谢傅詹、杜阳铭他们,各个都是这种态度。高官厚爵咱不封,给他们些银钱,或者让他们孩子去书院读书,也全了仁义。”

    于是,小皇帝亲自为生母拟定封号,慈懿太后,命令司天监择吉日动土建陵墓。现在已经天寒地冻,司天监自然选在立春之后。

    之后,才以范叔同为正使,礼部员外郎张尧为副使,去湖阳大长公主的别院,奉迎贤太妃回宫。

    自西华门入宫,入住慈宁宫东侧的寿康宫。

    小皇帝与钱明月在寿康宫拜见她,给她见了晚辈礼。

    贤太妃说:“圣人、皇后多礼了,快起来吧。都是好孩子,来,快坐。”又扬声吩咐宫人上茶。

    稍微摆出了长辈兼东道主的架势。

    小皇帝笑道:“谢贤母妃。皇后朝政繁忙,对后宫疏于管理,不周全的地方,还望母妃见谅。”

    提醒她,后宫的主人是皇后。

    钱明月微笑:“贤母妃若缺人手用度,尽管让人跟李兰英说。”

    那天任长宗追上她,告诉她:“贤太妃召了娘家侄女陪伴,言语中多次提出,有意要把她介绍给圣人。”

    贤太妃说:“皇后政务繁忙,想必没有时间管理后宫吧。”

    小皇帝笑道:“后宫有什么值得管理的,事情交给内务府就行。皇后大器,管理后宫岂不是太亏了。”

    贤太妃说:“就怕底下的人欺上瞒下,糊弄君上。”

    小皇帝想说,钱明月轻轻拉手,让贤太妃说出目的吧。她想管理后宫,还是让人入宫?这货也太性急了吧。

    贤太妃笑道:“哀家想着,不如找个人来为皇后分忧。哀家有个侄女——”

    小皇帝了然:“贤母妃想给朕找个妃嫔?”连连摆手,“那不行,纳妃花的钱,够朕建一支精锐雄师的了。”

    贤太妃看向钱明月:“皇后当知,女人贞静贤淑为贵——”

    说教她?你也配!钱明月拍手起身:“贤太妃娘家,只剩了个侄女吗?”信不信本宫把其他人玩死。

    贤太妃愣住。

    钱明月微笑:“圣人,募兵事还需要跟各部好生商议。”

    小皇帝笑道:“那好,我们去文华殿吧。”

    出了寿康宫,小皇帝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小心翼翼地看着钱明月的脸色:“哎,朕这是招进来一个祸害啊。”

    “这不是五郎的错,形势逼人,太妃荣养在宫里对我们有好处。”

    小皇帝郁闷:“她若想给娘家人要个官当当,朕还能考虑,怎么就非要往宫里塞人呢。”

    “要个几品小官当,能有多少荣耀。往五郎身边塞个女人,诞下龙子,至少是藩王之尊,甚至能成为江山的主人。这么大的诱惑,谁能拒绝。”

    小皇帝嗤笑:“好大的胃口。”

    “唐僧肉吃一口能长生不老,圣人的肉吃一口能无限荣华。”

    “咬朕的肉,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牙口。”

    “贤太妃能从悖逆庶人手下逃生,可不是善茬。”

    “老麻烦。”

    钱明月笑道:“安心啦,大梁最不是善茬的女人可不是她。”

    小皇帝笑盈盈地看着她:“嗯?是谁?”

    “圣人若没意见,妾玩废她。”

    小皇帝瑟瑟发抖状:“好可怕,原来朕身边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钱明月手举在脸上:“哇呜,我是大老虎,就问你怕不怕?”

    小皇帝作势逃跑:“哇,母老虎!救命啊!”

第三百七十七章 玩废贤太妃

    之后,小皇帝授意林长年上书论礼,说事庶母应以礼,虽不必如事嫡母那般日日问安,也应该望朔日问安。

    贤太妃回宫时,以为宫里只有她一个太妃,帝后为了声誉,要对她尽孝,待她会跟待皇太后一般。她以事实皇太后的姿态回宫,才敢以长辈身份意图压制着帝后。

    哪料前朝都没把她放眼里,她都不配帝后日日问安,望朔日问安还需要礼部尚书谏言,瞬间老实了。

    钱明月让任长宗去调查贤太妃的娘家,好好地为百姓“伸张正义”,小错小罪被放大,顶格定罪。又搞垮几家商铺,断他们财路,小惩大诫。

    贤太妃得到消息,哪里肯忍,派人找来湖阳大长公主,哭诉说:“姐姐,妾真不如不回宫呢,皇后她容不下妾。”

    “公主你发发慈悲,还让妾住到别院去吧。”

    ……

    湖阳大长公主听得怒发冲冠:“说什么胡话,你且休息吧,本宫去见见皇帝。”

    出了寿康宫便有些冷静了,到了建极殿就彻底冷静下来:天下掌握在帝后手里,帝后手指缝里往外漏一点儿利益,就令底下的人疯狂。

    皇后将她的女儿许给出身官宦、年少有为的将军郑安,郑安如今已经封了伯。又授意总督辽东的谢文通去公主府求婚,谢文通禀性、气度、官位、容貌,没有一项不令人满意的。

    她为什么要为了先帝的一个妃子,去得罪如今天下的掌权人?

    不讲利益讲感情的话,她难道要为了先帝的一个妾,去伤害他看重的儿子和儿媳吗?

    她救了贤妃姜氏的性命,哪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为什么要再为她出头!

    而且,她是太妃,不是妃子,皇后不会无缘无故针对她。

    湖阳大长公主正纠结,春娥笑盈盈地过来:“奴婢见过湖阳公主殿下。圣人听说大长公主来了,让奴婢去请人呢。”

    “真巧,本宫也来找他。”

    建极殿里,只有小皇帝,钱明月不在。

    他们寒暄了一会儿,小皇帝问:“贤太妃请姑母过来,一定是有事相求吧。”

    湖阳大长公主支支吾吾:“是,一些妇人间的小事。”

    小皇帝扒拉着湖阳大长公主的胳膊,泫然欲泣地说:“其实,五郎找姑母,也是有事相求,求姑母一定要帮帮五郎,”捂脸,“呜呜。”

    湖阳大长公主吓了一跳:“五郎,这,这是怎么了?”

    小皇帝抹抹泪,红着眼睛说:“贤太妃仗着是长辈,欺负孩儿和皇后,她才进宫,就想让孩儿纳她侄女。”

    “什么?!”

    小皇帝委屈地说:“姑母不知道,她在姑母别院住着的时候,就把那侄女接过去了,许诺说让她做皇妃,还说要生个儿子做太子,以后黎家的江山有他们姜家的一半。”

    湖阳大长公主拍案而起:“太过分!当我黎家没人了吗!她算个屁长辈,不过一妾室!”

    小皇帝捂脸:“朕猜,如果朕纳了他们家的女人,他们就会撺掇朕与皇后离心,然后再害死朕,让幼主登基。姜家人把持朝政,这才是占黎家一半江山!”

    湖阳大长公主怒不可遏,直奔寿康宫,几耳光打得贤太妃口鼻流血。熬到她这个份上,能用蛮力解决绝大多数问题。

    钱明月在文华殿得到消息,冷笑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手里有多少权柄,就跟她斗,好笑至极。

    更可贵的是,小皇帝对她的维护。

    钱明月跟小皇帝提议说:“湖阳姑母的次子上蹿下跳,京城人说他不学无术不成器,但在姐姐看来,此人只是好动不适合从文,或许适合从武。”

    “让他去西山武学试试吧,如果舍得,就让他去疆场建功立业。不然,被约束着也免得跟狐朋狗友学坏了。”

    小皇帝自然应下。

    湖阳大长公主家的荣宠,终于从女孩过度到男孩,她得意地对驸马说:“怎么样?这几耳光没打错吧。”

    天冷了,宫殿里点火盆怕着火又怕一氧化碳中毒,钱明月依据前世的记忆,让人在建极殿造了粗糙的暖气。

    寿康宫也建了暖气,钱明月善于做表面功夫,不在这些小事上不落人口舌。

    但贤太妃的娘家日益败落下来,她只得嫁了为小皇帝准备的侄女,向钱明月示弱。

    乾清宫没建,小皇帝不让,说是要节俭,其实是为了日夜赖在建极殿。

    两人把政务搬到建极殿,就这样在殿内猫冬。

    此后,政务颇为顺利。

    他们准备了白银十万两,议定来年春季青黄不接的时候,在北方诸省募兵二万。由知县、知州和布政使负责,人员募齐后,交由西山武学的将帅,在京畿操练。

    比起黄河故道,现黄河夺淮入海,淮河一带是不结冰的。清理起来不那么仓促,也更彻底。钱明月按照旧例免赋税,又嘉奖了一众官员。授姬念祖荣禄大夫,太子太保。

    各地纷纷上报清理漕运情况,邀功表示为小皇帝下江南尽心尽力,运河深度宽度达到了百年来的巅峰,朝廷也各有封赏嘉奖。

    出使突力也很成功,大批珠宝换来成群牛羊,牛羊分发给边民军户,皆大欢喜。

    更重要的是,定远县无定河边开了互市,虽然天寒地冻,但阻止不了商人逐利的热情,瓷器、茶叶、丝绸、琉璃、中草药出售西域,草原和西域的毛皮、香料乃至玉石进到大梁,都通过榆林,向榆林缴纳关税。

    小皇帝欣喜地说:“关税可以用来做军饷,榆林就不用担心缺粮饷了。没准用不完,还能支援其他城镇。”

    钱明月笑道:“借圣人吉言,估计真的用不完。”

    小皇帝皱眉:“商人能赚到钱,关口能得到税收,可钱是从哪里来的呢?谁赔了?买东西的百姓吗?”

    钱明月说:“百姓经常会走十几里赶大集,买自己需要的东西。如果他们亏了,怎么会这么做呢?”

    小皇帝不解:“这么说都没亏?可是都没亏,都赚了,这可能吗?商人不像农民不像工匠,他们不生产东西,就只是搬运东西而已,怎么就能让大家都赚钱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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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又打朕介绍:
钱明月被塞了一个丈夫和一把戒尺:“不听话你就打他。”
起初,小皇帝瑟瑟发抖:“皇后别打朕。”
后来,小皇帝眼泪汪汪:“皇后又打朕了,谁告状了?”
再后来,小皇帝皮痒痒:“皇后好久没打朕了,失落。”皇后又打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后又打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后又打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