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逃出古堡
“这里应该就是宝库的位置。”维吉尔皱起眉头，翻出那张被威鲁森丢在篝火旁边又被她捡起来的牛皮纸，上面绘着七块石板上的图，“这个大厅就是，但——”
难道说约挪丹海盗王国的宝藏，就是这些挪不动的雕像？而且女神像的位置还专门标成了星星，却再没有机关的标识，甚至……看上去这里就是最后的房间，没有别的房间了。
一个令人不快的想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也许是那些弄坏墙壁与机关的人，把宝藏偷走了。然而，她刚想到这里，就见那三个海盗紧随着老渔民扑到了女神像跟前，带头的矮人一把揪住老渔民的衣领，直接把他拽了下来。
“妈的！”老咖喱骂了一声，扑上去抱住了那个矮人，旁边的秃头海盗抬脚踹了过去，老咖喱死死地掐住矮人的脖子，三个人扭打成一团。佣兵泰勒脸色一黑，抽出短剑就冲了上去，却被威鲁森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闹够了没有！”佣兵团长低声喝道，目光一直停留在女神的脸上。这就是约挪丹人信仰的女神？关于约挪丹的可靠历史资料很少，他无法确定这女神是谁。他看过石板上的画，记得宝库的位置就在自己所在的地方……
威鲁森看向那帮贪财家伙的目光逐渐阴森起来，他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把找不到宝藏的怒火全都发泄到这些人身上。他刚想过去，有人抢先一步走到了那几个人身后。
杰克一把拽住了老咖喱的手臂，硬是把他拉了出来，老咖喱一边骂着一边拔出腰带上的手弩，但下一秒钟，脖子后面就被重重地砸了一下，直接昏倒在地上。
“你们想做什么？”杰克笑眯眯地扫了那几个海盗一眼，海盗们顿时呆住，突然，秃头海盗脚下一滑，不小心坐倒在神像上——
地面颤动了一下，把他们吓了一跳，难道真的还有别的机关？身后砰地一声，刚刚被推开的石门猛地关上了，紧接着，一个个泛着黑色光芒的躯体从四周的墙壁上冒了出来，像是身穿长袍的巨人。
“吉亚！”米耶好像突然生气了，贝莉卡赶忙回头，却见那只死猫飞得高高的，像看戏一般欣赏着陷入恐慌的众人。黑色巨人像传说中的僵尸那般举着双手，嘴里吟唱着古怪的咒语。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黑色巨人一同举起双手，高高的穹顶，忽然降下无数个缠绕着荆棘的光球。贝莉卡只觉得有人推了她一把，头顶上啪地一声炸响，好多碎石全都被溅了起来，砸到她的头上，她赶忙抱住脑袋，却忍不住想看看怎么回事。
到处都炸开了，光球落到地上，那地板立刻升起一束光柱，片刻之间，整个大厅一片混乱，连同伴的影子都看不清。
“杰克……咳咳……”她突然害怕起来，爆炸声稍一平息，她就爬起来，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猛然回头，心一下子落了下去。
“小心点。”杰克轻声说，感激地看了一眼尤拉。在他推开贝莉卡的那一刹那，幸好尤拉及时施放了一个岩石护盾，不然他们都会被这黑光炸伤，但是——其他人呢？
“艾瑞丝！”
贝莉卡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艾瑞丝那红色背带裤的一抹鲜艳，她立刻站起身就跑了过去，然而，又是一颗光球朝着她的后背砸来，杰克赶忙起身想拉住她，却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竟然是维吉尔用她的盾牌挡在了贝莉卡身后。
“你——”
“离开这里！”维吉尔右手拽着威鲁森，“快！”说完维吉尔就朝着女神像之后跑去，一道黑光从周围的黑色巨人手中扫射过来，维吉尔用力向前一趴，险险躲过了巨人的攻击。
“艾瑞丝你没事吧！”贝莉卡已经抱住了艾瑞丝，她紧咬牙关，看起来根本不是没事的样子，左臂上全都是血。贝莉卡皱起眉头，想赶紧带她离开，一道黑光射了过来，艾瑞丝猛地转过身，把贝莉卡护在自己身下，黑光从她头发稍上掠了过去。紧接着，她看见眼前有一双脚朝她跑了过来，是薇妮！还好薇妮没受伤，看到艾瑞丝的样子薇妮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赶忙在口袋里翻找起来。
“先出去再说！”杰克快步跑到薇妮旁边，对着那些高大的巨人甩出一剑，巨人的动作停了一下，却好像完全没受伤害。杰克也不去关心这些巨人是什么东西，他背起艾瑞丝就往维吉尔指示的方向跑去。
“薇妮，见其他人了吗？”杰克头也不回地说。薇妮纳闷地看着他，一道黑光闪过，她赶忙跳起来躲了过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贝莉卡想起巨人出现的时候，米耶喊了一句，可现在也顾不得找兔子了。刚才还在打着哆嗦的海盗们迅速跟着佣兵朝大厅后方跑去，剩下尤拉一只手拖着老咖喱，不时用自己的魔法阻挡铺天盖地的黑光。
“是亡灵。”他低声说，杰克点了点头，看了那些巨人一眼——他们的打扮，像是古代祭司，大概是海盗们的举动冒犯了他们的女神，才引起这些祭司亡灵的愤怒。他低下头，躲过又一道黑色光束，示意薇妮追上佣兵们。
佣兵们跑进了一扇小门，走在最后面的维吉尔停了一下，让薇妮进来。泰勒很不满地皱着眉头。
“沿着这条路，就可以出去了。”维吉尔不理他，对薇妮说道，随后跟上了其他佣兵。海盗们跌跌撞撞挤了进来，然后是冒险家们，拖着不省人事的老咖喱。
好几个黑色光球同时飞向小门，只听轰隆一声，门上的石板被震了下来，连门框都裂开了。尤拉再次丢下一堵大地之墙，背着老咖喱追上杰克他们。
狭窄的通道始终在摇晃，随时有可能坍塌，他们拐了好几个弯，跑了不知道多久的路，跑到两腿都要断了，终于在前方看见了朦胧的阳光。
维吉尔还站在通道里，出口的旁边。等大家跑到外面一看，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天然洞穴中。杰克伸手扶着洞穴的石壁，看向维吉尔的目光有些疑惑，维吉尔说。
“这里的两扇门，只能从里面打开。”说着她松开压着石壁上一块圆形突起的手，走了出来。石门缓缓落下，很快就恢复成一面普通的石壁。
“嗯，谢谢你。”杰克稍微明白了些什么。
回到水草镇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威鲁森驾驶着老咖喱的渔船把这困在岛上的十几个人全都带上了岸。中途老咖喱醒了一次，骂骂咧咧地嚷了几句就又被打昏了。海盗们被那些巨人一吓，全都老实了，而那些佣兵竟然会主动帮忙，却有些让人意外。刚一上岸，他们几个就离开了，杰克也没有拦着他们。
他得先给艾瑞丝找个药剂师。海湾地区连电报机都没有，他必须尽快带几个女孩子回沃格，把事情告诉公会。
折腾了那么久，直到第二天，贝莉卡趴倒在她那张枫叶之家房间里的小床上时，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了下来。她双手紧紧地抱着枕头，躺了好一会儿，脑袋里乱七八糟。
还好艾瑞丝的伤不是很严重，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关于他们的这些经历，就让杰克去跟乔亚斯说明吧。尤拉又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她翻了个身，天花板上，隐隐约约浮现着一些凌乱的画面。
“兔子呢？”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猛地坐了起来，好像她从那地下古堡出来，就一直没来得及找这两个家伙。她四下张望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兔子就坐在她枕头旁边。
“好点了么？咻——”兔子的语气很是关切，“我看贝莉卡一路上都那么着急……我们两个不会有事的啦……”
贝莉卡呆呆地看着那只兔子，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来。
“到底怎么回事？”她上前一扑两手抓起兔子，“那个，那个是怎么回事？你们好像知道那个雕像的名字吧！还有那些黑乎乎的家伙，都是什么啊！”
不久前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贝莉卡这才感到后怕。可是没有回到沃格，她实在不敢去回想什么。
“那个雕像到底是谁？你们知道约挪丹海盗的事么？尤拉怎么也认识那个雕像啊！他还说不能告诉我们……那些大家伙怎么这么厉害？它们跟死猫是什么关系啊？”
“咻——慢慢来……”米耶快被她晃晕了，“那，那些亡灵祭司跟吉亚——”
“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把所有的亡灵都跟我扯到一起！”
头顶响起黑猫不耐烦的声音，贝莉卡立刻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起当时这死猫看热闹的样子她就来气。米耶吸了口气，“——好像没什么关系……”
“……”
“他们应该是约挪丹王国的守卫者，应该是，想要保护贝露丹蒂。”米耶接着说，小心翼翼地瞅了吉亚一眼。
“那贝露丹蒂又是谁啊！”贝莉卡问道，米耶顿时犹豫起来，贝莉卡撅起嘴巴，小手不由地捏紧。
“你不要告诉我你也不能说——”
“啊，这个，那个……咻……贝露丹蒂她，她，她就是命运之神啊。”米耶被她凶狠的眼神吓着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贝露丹蒂和约挪丹王国有什么关系，我，我真的不知道……”
贝莉卡手指一松，米耶又掉到了枕头上。
“那个叫贝露丹蒂的，是神？”
“嗯嗯……”
“……你们两个，也是神？”贝莉卡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是啊——”米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告诉她了吗？
贝莉卡翻身坐了起来，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向着天空望去。
好吧，算了，就当他们说的是真的吧……原来所谓的神就是这个样子。她无奈地望着天边一缕浮云，决定先去给躺在床上的艾瑞丝买一点吃的再说。
第四十五章 传说的背后
洛塔斯王国的国都，利贝拉城，这里是整个洛塔斯王国最繁华的地方。一个披着灰色风衣的女人匆匆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她头戴朴素的灰色女帽，没有装饰，还压得很低，一头微微带卷的淡紫色头发随着她的步子飘扬。
她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一直跑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才停下脚步。定了定神，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便钻进了一家偏僻的小酒店。
“你在搞什么名堂！”
女人关上店门，眼里瞬间闪过一道怒色。她几步走到柜台前面，揪起那个站在柜台后的男人的衣领。
如果这个店里有顾客，看到这种情景大概会很惊讶吧，可惜此时店里只有他们两个。
“请你放手，律之座大人。”男人不冷不热地笑着，向后一撤甩开女人的手，“我不过想在这繁华的国都找点事做，律之座大人，我妨碍到你了吗？”
女人的脸色顿时非常难看，她打量着这个男人的穿着——黑色的衣服，衬着他那张颓废的面孔更显得疲惫。艾伦·希尔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真是令人讨厌。
“我想我应该有权力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没你的事，识之座大人。”她咬牙切齿地说。
“约挪丹的地下神殿也没我的事，对吧？”男人嘴角轻轻勾了起来，眼看这女人马上就要发火了，他叹了口气。
“我很高兴，你以你现在的身份，还能及时得到这城市中肮脏角落的信息。”艾伦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十分友好，可律之座那女人依然板着脸，右手不由自主地移向衣领里的花边。
“既然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那就快走吧，我必须在那小丫头发现之前赶回王城。”律之座站了起来，压低了帽檐，然而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艾伦叫住了。
“实际上，我来这里是想知道你的情况。请不要误会，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目标。”
“你想知道什么？”律之座转过身，挑起眉毛。
“‘黄昏晶华’，或者说‘律法之石’。”艾伦摆弄着手里一根搅拌棒，“有消息吗？”
律之座撇了下嘴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葛雷家族的守护石，真的就是贝露丹蒂女神的封印吗？”艾伦对她的反应毫不介意，“我想这段时间，你应该有所了解……”
“和你无关！”律之座大步走了回来，“这是我的事情，我的计划，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说真的，我对你如此无聊感到很意外，你就这么闲吗？不是还有其它封印没有到手吗？因为那些‘追随者’惹的麻烦，王国已经盯上我们了，你难道不打算想点对策？”
“我没有你那么强的责任感。”艾伦的语气里，略带一丝嘲笑，“好吧，既然被教训了，也许我也应该反省一下——回去吧，忙碌的律之座大人，当我不存在就可以了。”
“你——”律之座瞪着眼睛，“我告诉你，我必须亲手得到贝露丹蒂的封印——”
“是是。”艾伦摆了下手，“你的认真，我最清楚了。”
回想起冬天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在为贝露丹蒂的封印折腾着，甚至因为以前听过的一个传说，硬闯入机关重重的古代海盗王国地下神殿。不过……律之座这女人并不擅长战斗，所以艾伦就给了她一些帮助。但是，当他发现，必须召唤出“阿尔文之书”才能打开最后的那扇门时，他就明白了——封印一定不在里面。
那些愚蠢的海盗后裔，还以为地下埋藏着什么宝藏。是的，是宝藏，这些古老的雕像可是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全都是无价之宝。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贝露丹蒂的封印才是关键。根据“阿尔文之书”的记载，命运之神贝露丹蒂的权杖顶端有一颗“律法之石”，是鲜红色极美的水晶，然而当他们找到雕像时，水晶却不见了。
看样子贝露丹蒂的封印就是那颗“律法之石”，它在时间的长河中，显露出奇迹般的力量，而被约挪丹王国奉为至宝。艾伦查阅了他所掌握的历史资料，大致估计出“律法之石”的去向。
约挪丹王国末期遭到了好几个兽人部落的袭击，那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不需要“律法之石”。于是，因为某些原因，被带上战场的“律法之石”在战争中遗失了。
也许被兽人得到了，也许没有，不过凭着那些兽人的智商，就算他们得到“律法之石”，也不可能知道“律法之石”究竟是什么东西。总的来说，贝露丹蒂的封印几经辗转，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了。
直到距今一百多年前，美丽的红色水晶，出现在冒险之王阿贝尔·葛雷的独生女，凯瑟琳·葛雷手中——她就是洛塔斯王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凯瑟琳女王。
那颗记载在洛塔斯王国历史中的红色水晶“黄昏晶华”，是否就是遗失的贝露丹蒂封印“律法之石”呢？艾伦开始觉得洛塔斯这个国家真的很奇妙——他们追寻着另一个神之封印“琥珀珠”的线索来到洛塔斯，却意外发现贝露丹蒂封印很有可能也在这个国家中。
——而且掌握在王室手里。有些麻烦，但比起完全不知下落的琥珀珠要好的多。
想到琥珀珠……艾伦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琥珀珠到底在哪里？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他现在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田园之城，沃格，这里总是笼罩在梦幻般温暖祥和的气氛中。贝莉卡拎着一包甜点，绕过那些漆成淡彩色的房屋，沿着枫叶广场大街往回走。从冒险公会门口经过的时候，她不由地放慢了步子。
待会儿……还是告诉杰克贝露丹蒂的事情吧。虽然那只呆兔子的话听起来没什么用，她只说贝露丹蒂是命运之神。好吧，贝莉卡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命运之神，她听说过的神只有莉莉安母亲。这么说来，兔子他们好像也认识莉莉安……
真是乱七八糟。
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看公会的大门又看看枫叶之家的方向。也许艾瑞丝还在睡觉吧，反正，就这么拎着东西去敲艾瑞丝的门感觉好别扭，她们两人前不久才吵成那样。尽管，说句心里话，贝莉卡已经不生气了。
刚走到公会那扇半掩的白漆木门门口，就听见大厅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她愣了一下，赶紧闪到一边。
嗯……这不是偷听吧。谁让他们在大厅说话来着？这应该算是很光明正大地听。
“……已经通知利贝拉那边了。”说话的是乔亚斯，“他们很快就会派人将地下古堡一带控制起来，海盗的事情也不用我们操心了。”
“呵呵，我本来也没有为海盗的事操心。”杰克说着，接下来是椅子挪动的声音，“既然利贝拉那边要接手这件事，我就先回去了。对了，乔亚斯，你听说过贝露丹蒂这个名字吗？”
“什么？”
“没什么。好啦！”他的语调忽然愉快起来，快步走向门口，贝莉卡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这个家伙那张微笑的脸。
“贝莉卡，你找我？我还以为你回去休息了呢，这是什么？”杰克低头看着贝莉卡手里的小包。
“哎？啊，这个，我只是去买点心而已，我可没有偷听你们说话！”贝莉卡急忙解释。
“我们也没说什么不能让你听到的事啊，呵呵。”杰克推着贝莉卡的肩膀往枫叶之家的方向走了几步，“怎么想起出来买点心了？”
“这个，我就是想……”贝莉卡把头扭到一边。一想起自己要去敲艾瑞丝的门，她就觉得好尴尬。
“还在生艾瑞丝的气？”杰克多少猜到了一点。
“不是的啦，我，我早就不生气了……因为，艾瑞丝她救了我好多次嘛……”
“真是不坦诚的孩子。”某只兔子又开始絮叨起来，贝莉卡顺手抓过飞在自己旁边的米耶，塞进包里。
“那天早上，你是不是看见艾瑞丝一大早去了紫罗兰路？”杰克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只是笑了一下，谈起了艾瑞丝。
“你怎么知道？”
“艾瑞丝那几天早上都会去紫罗兰路，别担心，她只不过是去打工而已。”这一次贝莉卡没有堵着耳朵，杰克便说了下去，“她在一家早茶馆打工。”
“穿着女仆装打工么？”贝莉卡瞪大眼睛。
“呵呵，是啊。早茶都是有钱人家的消遣，女仆装嘛……算是迎合顾客的爱好吧。”杰克苦笑着。
“可是艾瑞丝为什么要去早茶馆打工啊？”
“嗯，你觉得以艾瑞丝的性格——其它时间去打工的话会被你们发现吧。”
“可是——”贝莉卡撅起嘴巴，“艾瑞丝就那么想要钱么？”她回想起当时艾瑞丝怒气冲冲的咆哮，“我跟你不一样！你有爱德华少爷，可我只能靠我自己！”
什么跟什么嘛！爱德华又不是钱包！还有，艾瑞丝为什么那么想要钱啊！
“艾瑞丝以前有过一段很富裕的生活，我听芭芭拉说的，很多情况我也不了解。我只知道他们家欠了很多债，嗯……大概有500多万赛尔斯吧。”
贝莉卡愣住了，不知道是被这个数字还是被杰克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吓住了。
“其实如果她愿意的话——”杰克的目光忽然有点黯淡，“要还清这笔债没什么困难，但是，她不想依靠别人。”
贝莉卡低下头，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为什么啊？”
“我想，她大概是害怕因为钱的问题失去重要的人吧。艾瑞丝的自尊心很强的，她很重视你对她的看法——她把你当朋友。”
“可我又不会因为她缺钱就怎么样……”贝莉卡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了，“她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
“你知道就好了，是艾瑞丝让我告诉你的。”杰克拍了拍她的肩膀，随手拎过她手上装着点心的小包。
“米耶还好吗？”他笑着问道。
“咦？”贝莉卡懵了一下，“啊对了，兔子跟我说了贝露丹蒂的事情！”她说着就要去拿小包。杰克稍微把小包移开了一点，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示意着街上的行人。
“待会再说吧，我们先去看看艾瑞丝，好吗？”
第四十六章 剑圣大人的信
对于大多数洛塔斯平民来说，这个秋天也许称不上很不寻常。虽然这一年发生了不少事情，关于那个神秘组织，“天启之翼”的传闻也被闹得沸沸扬扬，但毕竟还是影响贵族和有钱人多一些，倒是冒险公会发现了古代海盗王国约挪丹埋藏在地下的雕像，让大家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冬天如期而至，国都利贝拉的街道批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外衣，人们穿着厚实的冬衣，互相问候着，继续着他们平静的生活。
可是对于王城中的一些人来说，这段时间的麻烦事真是太多了！
“伊丽莎白陛下！”
庄严的会议厅中，一位蓄着山羊胡子的高瘦男子向坐在正位的伊丽莎白·葛雷女王行礼道，“克莱斯特王国再次发来信件，希望我们能够协助联军加强诺顿防线的防守力量。”
“哼！”一个微微发胖的老人顿时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自己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哪还顾得上那么远的地方。”
“但是，听说东边那些‘复仇者’有些不太对劲啊……”一个方脸看上去很魁梧的男人摸了摸下巴。
“借口！”老人两眼一瞪，“克莱斯特王国不过是想削弱我们而已，不要太相信他们，我想你们应该还没有忘记西森亚克海峡会战的教训吧。比起那帮愚蠢的兽人，我们难道没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吗？”老人说着激动地站了起来，“‘天启之翼’，这些捣乱分子至今还在逍遥法外，你看外面那些地痞流氓都把他们当神了！这样下去，国家非得乱套不可！”
“请您冷静一下，麦斯威尔法官大人。”山羊胡子的男子摇了摇头，转向这位大法官，麦斯威尔·米勒——也就是爱德华的祖父米勒公爵。
“据我所知‘天启之翼’最近并没有什么针对我洛塔斯的恐怖行为——”
“但他们的影响已经够大了！那些‘追随者’到现在还在各地——”
“够了！”
坐在正位上的洛塔斯女王伊丽莎白·葛雷，今年45岁，但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原本应该是天蓝色的头发早已斑白，她扶着额头，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疲惫。
自从五年前母亲和丈夫相继去世后，伊丽莎白就染上了头疼的毛病，心情也常常是烦躁不安。虽然艾斯特尔女王在位的时候，已经为女儿解决了很多问题，可没想到才过了多久，麻烦事又来了。
坐在她身边一把高背椅子上的少女还没到17岁，留着一头整齐的天蓝色长发，她端端正正地坐着，看上去十分认真。作为伊丽莎白女王的独生女，雪莉儿·葛雷的表现一向很好，母亲这一声怒喝把她吓了一跳。
“告诉克莱斯特王国，我们会积极支持防线的建设。至于‘天启之翼’，麦斯威尔叔父，您看着办吧。”伊丽莎白长长地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华贵的裙子，站起身带着女儿走了出去。
看母亲如此烦心，雪莉儿知趣地说了些告别的话就回自己的住处去了。一走出母亲的视线，那张温柔清秀的脸庞顿时板了起来。
“蕾雅！蕾雅去哪了？！”不等女仆们向她行礼，雪莉儿冲进她那座庭园的大门，拎起裙摆一路小跑朝着房间跑去。刚跑到大厅前的柱廊，一位看上去很成熟的女仆悄然出现在那里。
“辛苦您了，公主殿下。”女仆微笑着，淡紫色微卷的长发从她肩头滑落。
“太好了。”雪莉儿的神情猛然缓和了下来，像撒娇的小女孩那般拽住了蕾雅的袖子，“蕾雅，我累了，我要喝茶！”
“好——”
冬季的阳光，静静洒落在雪莉儿精致典雅的阳台上，她坐在象牙白色的小圆桌旁，满意地欣赏着蕾雅倒茶的动作。蕾雅泡的茶最好喝了，只要蕾雅在，这座令人郁闷的王城就还有一丝舒服的感觉。
“蕾雅，母亲大人又发脾气了，她老是那样。”雪莉儿趴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麦斯威尔他们也在会议厅吵来吵去的，真烦人。”
“来，公主殿下。”蕾雅把纯白色花朵形状的小茶杯推到了雪莉儿面前，“不用管他们啦，晚上上完课，出去玩玩吧。”
“啊？还有课啊——”雪莉儿顿时垂头丧气起来，突然，她眼里闪过一道亮光，看向阳台之下。蕾雅立刻警惕起来，盯住了正好从阳台前方小路上经过的一个人影。
“暴风剑圣……他来这里做什么？”
冬季的沃格地区，比利贝拉要冷一些。贝莉卡披着一身粉蓝的长风衣，坐在枫叶之家二楼大厅的椅子上翻看着自己的那本冒险手册。从约挪丹王国的地下古堡回来不久，沃格分会就提高了她的评定等级，现在她已经是E级的冒险家啦！当然，评定等级提高的不止她一个。
“久等了。”旁边的门开了，艾瑞丝走了出来，看得出来艾瑞丝今天心情很好，她穿着红色格子的厚大衣，衣领上还打了一个紫色的蝴蝶结，“薇妮不去么？”
“反正我叫不醒她。”贝莉卡撅起嘴巴，难道猫咪到了冬天更喜欢睡懒觉么？“不用叫她了，她跟德拉阿姨又不熟……哎，这次农场又有什么麻烦？”
“准确的说不是什么麻烦。德拉阿姨想办个聚会，让我们去帮忙。”艾瑞丝说，故意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不过贝莉卡心里清楚，艾瑞丝对筹办聚会这种事很有兴趣的！
毕竟——她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两人刚走到冒险公会门口，就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咦？是杰克？他怎么看上去心情很不好似的？
忽然看见迎面走来的贝莉卡和艾瑞丝，杰克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时那种温柔的笑容。
“早啊，你们两个要去金色农场帮忙？”
“嗯。”艾瑞丝点头应道，“杰克一起去吗？”
“不了。”他摆了摆手，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贝莉卡呆呆地看着他，半饷没有吭声。
“怎么了？”艾瑞丝瞅了她一眼。
“唔……杰克好像很不高兴。”贝莉卡低头沉思着，艾瑞丝微微皱起眉头，她怎么没注意到？
“啊，贝莉卡，艾瑞丝！”公会的门口，又冒出来一个人。乔亚斯的不开心比杰克明显多了，“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只是路过啦。”艾瑞丝说。
“杰克刚才怎么了？”贝莉卡压低了声音，乔亚斯微微一怔，苦笑起来。
“你们见到杰克了啊。”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有时间吗？”
“这，我们正好要去金色农场帮忙——”
“没关系！”艾瑞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贝莉卡打断了，“金色农场等会儿再去也可以啊，反正不是很着急。”说着她就跑到乔亚斯面前，“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
“小贝莉卡果然很在意杰克呢……嘻嘻。”芭芭拉偷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她几步跑出来拉起贝莉卡的手，“其实啊，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她拿起一封没有拆过的信，啪地拍在贝莉卡手里。
“拜托啦，无论如何劝劝杰克，好歹看看吧。”芭芭拉的眼里闪烁着一丝忧郁。唉——就算以前有什么矛盾，好久没有联系的熟人写信过来，他也不该看都不看就给丢下吧。
“是谁的信？”艾瑞丝也走了过来。
“他的老师。”芭芭拉说，摊了下手，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那个暴风剑圣。”
艾瑞丝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剑圣大人？！”她的嗓音有些颤抖，“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剑圣大人居然会写信……”
“我也觉得很奇怪呢。”乔亚斯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写过信，只是发过几封电报。他好像不是喜欢写信的人。”
“嗯。”艾瑞丝低下头，“剑圣大人总觉得写信很麻烦。”
贝莉卡有些纳闷地看向艾瑞丝，她怎么这么紧张？脸都红了。不过……这个兰斯·菲尔德她多多少少也听说过，暴风剑圣，貌似是杰克的老师。可是杰克并不喜欢别人提到他这个老师，这一点，贝莉卡早已注意到了。
“他为什么要写信？”贝莉卡瞪了乔亚斯一眼，莫名其妙地有点生气。
“这我就不知道了啊。”乔亚斯哭笑不得，“唉，这封信就交给你了，或许你能说服杰克呢。”
“我为什么要说服他啊！他不想看干嘛非得让他看。”贝莉卡说着，打量着手里的信封。很普通的信封，印着象征某个贵族家族的栀子花徽章。艾瑞丝伸过头来，信封上有她所熟悉的，剑圣大人凌乱的签名——兰斯·菲尔德。
呲啦——
然而贝莉卡的下一个动作，让几个人当场就呆住了，她直接把信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看了起来。艾瑞丝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怎么敢这样？光明正大地偷看别人的信？！
“哎？”
艾瑞丝刚想教训她，贝莉卡已经快速浏览完这封简短得令人意外的信，她疑惑地抬起头。
“利贝拉王城？就是女王住的地方么？”
第四十七章 前往利贝拉
一听到利贝拉这个词，艾瑞丝的瞳孔猛地收紧了，眼睛不住地往信上瞟。
信很短，基本上没有什么啰嗦的客套话，甚至这么久没有联系了，这个当老师的剑圣大人也不先问候几句。只是说利贝拉王城近来发生了一些麻烦的事，希望杰克能帮忙解决一下，就当是专门交给他的委托。
“就这样？”艾瑞丝有些不敢相信，“不过，王城会有什么麻烦的事呢？”
就算有什么麻烦事，也不是他们这些冒险家应该插手的吧。再说了，有什么麻烦事是剑圣大人和利贝拉分会解决不了的呢？
“王城会有什么麻烦的事呢？”贝莉卡把艾瑞丝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眼神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变成了好奇，“对了，艾瑞丝就是从利贝拉来的吧，利贝拉好玩么？女王住的地方一定很好玩吧！”
“什么好玩不好玩的。”艾瑞丝眼里的担忧已经越来越浓了，王城到底怎么了？不……是剑圣大人到底怎么了？她隐隐约约觉得能让那个暴风剑圣亲自给自己的学生写信，一定是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她抬起头，询问地看向乔亚斯。
“呃，利贝拉王城怎么了？”乔亚斯也是一头雾水，“‘那个人’说了什么？”
“就说有麻烦呀！”贝莉卡抬起头，“哎，艾瑞丝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利贝拉给这个兰斯·菲尔德帮忙？”
听到贝莉卡直呼剑圣大人的名字，艾瑞丝立马皱起眉头，她呼了口气，咽下了责备的话。
“我们还是把信交给杰克吧，毕竟，剑圣大人是给杰克写信，委托也是专门交给他的。”
“他又没说不准别人帮忙！”贝莉卡鼓起腮帮，“反正杰克根本就不想看他的信，找他也没用！”
“本来你偷看别人的信就是不对的。”艾瑞丝提高了声音，“无论如何都必须把信的内容告诉杰克！”
“我觉得艾瑞丝说的对。”芭芭拉点了点头，“嗯……如果利贝拉王城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个人’又不好处理，也许我们应该想办法帮帮忙。”
“那我这就去找杰克。”贝莉卡说着，把信往口袋里一塞，转身就朝枫叶之家跑去。剩下艾瑞丝站在那里纠结了好一会儿，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杰克在吗？”刚跑到一楼大厅，贝莉卡就喊了起来，突然，一道黑影飞快地掠过她的身后，她猛地一回头，正好对上薇妮那张明显刚睡醒的脸庞。
“喵呜？杰克在吗？”她眨巴眨巴眼睛。
“你知道吗？”贝莉卡瞪着她。
“你知道吗？”薇妮还在犯迷糊。
“我问你杰克有没有回来啦！”贝莉卡气得要跺脚了，薇妮愣了好一会儿，“喵呜，没见到杰克呀？”
“鲁迪先生应该没有回来吧。”身后冒出利特老奶奶慢悠悠的声音，“怎么啦？”
“那个，我们有事找杰克……”艾瑞丝匆匆跑了进来，“我们去楼上看看吧。”
敲了敲杰克的房门，始终没听见有回应。艾瑞丝叹了口气，看来他真的没有回来。虽说那封信里随意的口气并不显得着急，可她知道，剑圣大人一向是这个样子。利贝拉王城出事了，也许是剑圣大人本人出事了……这个想法不停在她脑海萦绕。她开始考虑贝莉卡的提议，或许，应该先去看看情况？
但是，一想起要回到利贝拉，回到那个城市——艾瑞丝不由地握紧拳头，垂下头来。
“好吧，既然杰克不在，我们还在这里等他回来么？”贝莉卡甩着手里的信走到艾瑞丝面前，“干脆我们接下这个委托得了。”
小贝莉卡眼睛闪亮亮的，一定是把剑圣大人的委托想成了什么有趣的事，自从这家伙评价等级提升后她就对这些任务更积极了。真是的，她难道不记得在约挪丹地下古堡的时候有多危险吗？
“什么委托什么委托喵？”艾瑞丝还在犹豫着，薇妮又趴过来凑起热闹，“有好玩的任务么？不许丢下人家，人家要吃鱼的喵！”
“又不是吃鱼的任务！”艾瑞丝一着急冲着薇妮吼了起来，薇妮吓了一跳，躲到贝莉卡身后，她的目光越过贝莉卡的肩膀落到了那封信上。
“利，利贝拉？”薇妮突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兰，兰斯·菲尔德……”
“薇妮也认识他啊。”贝莉卡有点意外。不过，薇妮听说那个暴风剑圣的名字应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她的反应，怎么像只受惊了的猫似的。
“喵！不认识！”薇妮连忙摇头，“我们要去利贝拉么？”
“嗯！去利贝拉！”
贝莉卡的语气如此坚定，看样子非去利贝拉不可了。还没等艾瑞丝回过神她就跑进自己的房间收拾起行囊来。她知道利贝拉离这里很远，几个月前，他们不是才接到公爵家那个保护少爷的委托么？尽管那些都是爱德华这个臭小子的恶作剧……
“艾瑞丝快点啦！”贝莉卡已经背上小背包准备出发了，“不知道这个时间有没有去利贝拉的火车，还得问问芭芭拉，我在公会等你哦！”
“啊？哦……”
目瞪口呆地望着贝莉卡的背影，艾瑞丝勉强下定了决心。反正，她就算想阻止这个任性小孩也阻止不了，总不能像灰野猪事件那样，让她一个人去冒险吧。这是当姐姐的责任！嗯，就是这个理由。
贝莉卡的运气挺好，今天上午就有一趟去利贝拉的火车，时间稍微有些紧。听说她们三个这就要去利贝拉，芭芭拉着实是吃了一惊，她倒是没有拦着三个女孩，只是飞快地给利贝拉分会发了个电报。看着几个女孩——连金色农场都不去了——急急忙忙向着火车站的方向赶去，乔亚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杰克去哪了？”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着，“你最好快点回来啊……”
这个时间去利贝拉的人并不多，贝莉卡她们很快就找了一节人比较少的车厢，刚坐下来，贝莉卡就往桌子上一趴，盯着对面的艾瑞丝。
“哎哎，艾瑞丝以前认识那个兰斯·菲尔德的对不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不知道是余气未消还是怎么的，艾瑞丝的脸唰地拉了下来，“不要这么没有礼貌，剑圣大人可是贵族……”
“又是贵族啊。”自从认识了爱德华，贝莉卡就对贵族有很大的成见，“怪不得杰克不喜欢他，一定是个讨厌的人。”
“不许说剑圣大人的坏话！”艾瑞丝突然提高了嗓门，把对面的贝莉卡和薇妮吓得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个，我是说，剑圣大人他对人很好，绝对不是什么讨厌的人！”
“哦——”
“他以前救过我的。”大概是注意到周围人莫名其妙的目光，艾瑞丝压低了声音，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我不清楚他跟杰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想去窥探别人的隐私，杰克如果愿意告诉我们，他会说的。反正我……我是很感谢剑圣大人啦！只是感谢而已啦！”
“哦……”贝莉卡和薇妮一齐点头。
“那，他为什么要叫‘剑圣’呢？他是不是很厉害呀？”贝莉卡接下来的一个问题让艾瑞丝差点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懵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我该怎么说你好啊！”艾瑞丝快要郁闷死了，“你知道西森亚克海峡会战么？十年前，查理斯派反对艾斯特尔陛下立伊丽莎白陛下为王储，克莱斯特王国借故干涉，还闯入了西森亚克岛和凯普丽地区。那时候的剑圣大人就已经是最著名的英雄了。”艾瑞丝一边说一边点头，听得贝莉卡和薇妮一阵发愣，“不管是洛塔斯王国，还是克莱斯特、奥比斯汀——我敢说即使在东边那些兽人眼里，剑圣大人都是最强大的、不可战胜的剑士！”
“好厉害啊……”贝莉卡吸了口气。
“好厉害啊喵……”薇妮深深地吸了口气。
“哼！克莱斯特王国之所以会在西森亚克海峡会战之后那么老实，我想不仅仅是因为艾斯特尔陛下的外交手段，剑圣大人的存在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吧。”艾瑞丝得意洋洋的摇着手指，“三大王国，我还不知道有谁敢不尊敬剑圣大人！”她白了贝莉卡一眼，“知道了吗？以后千万不要再说出那么没有礼貌的话！”
“知道了！”贝莉卡重重地点着头，两只手都握成了小拳头，“那，我们这次去利贝拉就能见到他了吧，艾瑞丝知道他住哪里么？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呜——耳边传来了火车的鸣笛声。还没说多久的话，火车就要开了。薇妮赶忙坐直身子，朝着窗外望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她一下子呆住了。
“喵！杰克！”
贝莉卡猛地弹了起来，直接蹦到了椅子上。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看清火车站台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听见一个焦急万分的喊声。
“贝莉卡！艾瑞丝！薇妮！”
她转过头，只见杰克快步穿过车厢的过道，还没想起该说什么，杰克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贝莉卡有些恍惚，因为此时杰克的表情，她从未看到过。
“你们要去利贝拉，嗯？”
第四十八章 公会会长娜娜莉
贝莉卡能够感觉得出来，杰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是强压着发火的冲动。她从来没有见过杰克像这样冲她们生气过。贝莉卡不由地颤抖了一下，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艾瑞丝和薇妮也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小孩一样不敢说话。杰克喘了口气，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回去吧，利贝拉的事，不是你们能插手的。”
“可是……”贝莉卡撅起嘴巴，“那个剑圣说需要你帮忙的呀？为什么不帮……”
“你就这么想帮他？”杰克注视着贝莉卡，严肃的眼神，让她心底咯噔一下。艾瑞丝微微捏紧手指，然后猛地一松。
“我想帮助剑圣大人，他救过我。”艾瑞丝很认真地抬起头，贝莉卡愣了一下，明明是自己先提出要接下这个委托去利贝拉的，艾瑞丝却——
“你们去了没用啊，呵呵。”杰克干笑着，“艾瑞丝你很信任他？”
“哎？”艾瑞丝猛然一惊，“杰克不信任他吗？”
就在这时，火车晃动了一下，缓缓前行，薇妮忽然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样子她刚才一直在紧张。
“喵……杰克一起去不好么？”她很小心很小心地问道。
“就是！就当是去利贝拉玩玩也好嘛……”贝莉卡有点心虚地应着，杰克望了窗外一眼，叹了口气，声音里透出一种沧桑得令人心疼的感觉。他轻轻推了一下贝莉卡的肩膀，让她坐下。
“把信给我。”他说。
杰克看信的速度居然比贝莉卡还快，看到很久没有联系的老师熟悉的字迹，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大概只过了几秒钟就随意地把信纸揉成一团丢在了桌子上。
“先去利贝拉分会吧。”他说，凝视着眼前的小桌子，像在自言自语。贝莉卡坐在他的旁边，也盯着那张小桌子，一声不吭，只是时不时地用眼角留意着杰克的表情。虽然……她也稍微知道一些，杰克不想看这封信，不喜欢别人提到暴风剑圣那个人，她这么自作主张地要接下这个任务，除了对利贝拉感到好奇以外，也许还有……对杰克的一些好奇。
想要了解这个人，却又不敢直接问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她可不是会顾虑那么多的人啊……
从沃格到利贝拉，坐火车要将近一天的时间，也就是说他们到达利贝拉也得第二天凌晨了。漫长的旅途，让人很不舒服，因为这一次几个人都没有心情聊天。薇妮出神地望着窗外，令人意外地没有发出一丁点吵闹的声音。
“利贝拉……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啦。”
大概沉默了一个小时，杰克轻声说道。语气听上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他不再盯着那张无辜的小桌子，随意地靠上了椅背，“不好意思，我今天是不是有些冲动啦？”
艾瑞丝立刻摇头，薇妮被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
“去利贝拉看看也好。”他像是自我安慰似的，“不过，那里可是我们洛塔斯的国都，住着很多贵族哦，一定要守规矩不要再惹上麻烦了，那个城市很大的，随便乱跑一定会迷路的。”
他笑着转向贝莉卡，本以为她会生气，但贝莉卡只是这样看着他，平静得有些不对头。
“没事了。”他伸手揉了揉贝莉卡的头发。
“我不是小孩子！”贝莉卡突然冲他喊了起来，“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杰克你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就不要老是这样装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呵呵。”杰克却笑得很自然，“你想太多了啦。我只是对‘那个人’有些意见，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这么笑着，贝莉卡还是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那种叹息的感觉。她忽然感到自己非常想知道“那个人”，暴风剑圣兰斯·菲尔德到底是谁，而这种感觉，和平时的好奇心并不完全一样。
艾瑞丝看着杰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芭芭拉早已告诉过她有些事情不要过问太多比较好——就像艾瑞丝自己，也有着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去。
可是，利贝拉……再过不久，就要回到那个繁华而又复杂的城市中了，艾瑞丝的心里一阵一阵地难受，想要见到的人，不想见到的人，回忆的嘈杂声音交织在凌乱的画面中，她甚至有些后悔了，后悔跟着贝莉卡坐上这列火车，但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又始终在提醒着她，她是为了谁才回到那个城市的。
气氛像是阴霾的天气，即使阳光微露也终究没有缓和过来。杰克似乎已经不生气了，倒是贝莉卡不知道在跟什么过不去。米耶小心翼翼地趴在离贝莉卡十几厘米远的地方，担心她到底怎么了。
傍晚，火车在霍伯特城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吃过晚饭之后，几个又回到了车厢里。从来没有哪次的旅程像这次那样让人感觉压抑，每个人都好像有心事的样子。车厢里很多人下车了，又有很多人上来，说说笑笑地吵闹了一路，害得人连休息的心情都没有。
终于，车窗外明亮了起来，一排路灯点亮了沉闷的黑夜。太阳还未升起，此时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杰克拍了拍靠在椅背上困得迷迷糊糊却不肯睡一会儿的贝莉卡，叫艾瑞丝拽醒打着盹的薇妮，带着他们的旅行包走下的火车。
没走几步，就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白色的影子，那人飞快地扫了下车的旅客一眼，然后快步跑了过来。
“哎呀，你们终于到了。”
贝莉卡猛地瞪大眼睛——她可不能犯迷糊了。她立刻盯住了跑来的那个人。除了杰克以外，其他人似乎都有些吃惊。
那是一位穿着厚厚的雪白色毛绒大衣带着可爱绒帽的年轻女孩，橘红色的卷发整整齐齐地披在肩头，在灯光下闪着亮光。尽管步履匆匆，她仍显得十分优雅。大衣领口的蓝色绸带上别着洛塔斯冒险公会徽章，十分显眼。
“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
“没事……娜娜莉，你不知道这趟火车几点到吗？”杰克回答。
贝莉卡顿时打起了精神，是娜娜莉？娜娜莉·米卢迪斯？怪不得总觉得这张脸好熟悉，可娜娜莉给人的感觉和她的双胞胎妹妹芭芭拉也差得太远了吧！她曾经听说过娜娜莉，不过，是偷听到的。
她还自称“米耶之泪”的吧，贝莉卡一直没想通这个问题，因为她是治疗师，所以用草药的名字自称么？她知道米耶么？要知道贝莉卡直到不久前从约挪丹地下古堡回来才勉强接受了米耶那只呆兔子其实是生命之神这个事实。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跟娜娜莉打招呼，前面的艾瑞丝一声惊叫。
“会，会长大人！”
周围一些好奇的目光唰地射了过来。
“嗯，是我，我是洛塔斯公会会长娜娜莉·米卢迪斯。”娜娜莉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你好，艾瑞丝·史考特小姐。”
“您知道我的名字？”艾瑞丝的声音尖得吓人了，贝莉卡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恭恭敬敬地行礼。
“你以前是利贝拉分会的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娜娜莉微笑着，既有礼貌又显得很是随和，“这两位就是贝莉卡·鲁迪小姐和薇妮·梅尔小姐？”
“啊？”杰克惊讶了。
“芭芭拉写信的时候经常提到你们几个，听说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待在沃格，芭芭拉很喜欢跟你们在一起哦。”娜娜莉说着稍稍欠了欠身子，“欢迎来到利贝拉，希望你们在这里过得愉快。”
“嗯……谢谢你。”贝莉卡忽然觉得这个会长姐姐好温柔呀，一路上不愉快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好了不用客气了。”杰克看向娜娜莉的眼神有种哭笑不得的味道，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要摆出这么一副淑女的摸样，“我们先去公会吧，这几个孩子累坏了。”
“我就是来接你们去利贝拉分会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坐在娜娜莉的身边，艾瑞丝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尽管娜娜莉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让人想亲近的气息，不过艾瑞丝这样就算了，怎么连薇妮都好像很谨慎的样子？
“你怎么一个人来接我们？”杰克看向娜娜莉，“都那么晚了。”
“谢谢你的关心。”娜娜莉笑着，“因为小哈米他们都睡了，再说，我一个人来接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杰克苦笑了一下，娜娜莉S级冒险家的实力需要怀疑么？即使是治疗师，也没有哪个家伙敢招惹洛塔斯公会的会长吧，“你可以安排别人过来的。”
“我没有那么忙，其他人……”娜娜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回去再说吧。”
“利贝拉王城真的出了什么事？”捕捉到娜娜莉那一瞬间的眼神，杰克的表情从有些惊讶很快变成了若有所思，“王城？”
“嗯。”娜娜莉点了点头，“事实上，这段时间整个利贝拉都有些不对劲，杰克——”
她突然眯起眼睛，笑得有些诡异。
“你还在生兰斯的气？”
第四十九章 联盟总部？
杰克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道难以捕捉的异色，可仍是被对面的娜娜莉和旁边的贝莉卡发觉了。
“兰斯告诉我了。”娜娜莉直接坦言，“他给你写信的事——因为写信会显得比较真诚——不过，他觉得你不会来。”
娜娜莉一边说一边微笑，黑漆漆的夜里，看不清她笑容背后的神情。
“利贝拉发生什么事了？”杰克的眼睑低垂着，想把话题从他那个老师身上移开，但他的反应只会让别人更加好奇，娜娜莉侧过头，正好对上艾瑞丝莫名其妙的眼神。
“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这趟火车竟然来得这么晚，公会里房间不多，你们怎么住呢？”
娜娜莉转移话题的技术比杰克还要高超，直接谈起住宿的问题了。
“啊……我，我随便就可以。”艾瑞丝嗓音有点发颤，当她面对地位很高的人的时候，她总是掩盖不住内心的紧张，然而，和娜娜莉一起坐了一段时间马车，她心里渐渐产生了一些疑惑。
娜娜莉在车站的时候，说芭芭拉写信经常谈起他们？可她明明记得芭芭拉早就不跟娜娜莉联系了。
大概是艾瑞丝那困惑的眼神太明显了。娜娜莉笑着问了起来。
“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我，嗯，我……”
“没有关系，大家都是一个公会的伙伴嘛。”娜娜莉说得很有诚意。
“芭芭拉经常给您写信吗？”
“哦？”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出乎娜娜莉的意料，她略略思考了一下，“芭芭拉没有告诉你们啊，几个月前她才愿意给我写信的，老实说看到她的信我也很惊讶呢。”
娜娜莉的眼里荡漾起一缕温柔，夏天的那个午后，突然看见芭芭拉写在信封上的名字，心底涌出的感动至今让她难以忘怀。
“……虽然我经常感觉，一直生活在姐姐的影子里，但是正因为有姐姐的存在，我才会成为现在的芭芭拉吧，就算只是作为娜娜莉·米卢迪斯的妹妹，这样生活着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想起那封记忆犹新的信，娜娜莉的目光不住地往贝莉卡和杰克身上瞥，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娜娜莉的嘴角勾起一抹津津有味的弧度。芭芭拉答应贝莉卡不会把她对爱德华说的那番话告诉杰克，可没答应不会告诉娜娜莉啊！
“是这样啊。”艾瑞丝忽然间松了口气，“会长大人和芭芭拉和好了吗？”
“姐妹之间哪有什么不得了的矛盾啊。”娜娜莉看着艾瑞丝，“唉——倒是某人，真不知道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杰克抿紧了嘴唇，不想去看娜娜莉。贝莉卡一会儿看看娜娜莉一会儿看看杰克，暗暗下定了决心。
“那个，会长大人。”
“哎呀，怎么都这么叫呢？”娜娜莉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叫我娜娜莉就可以。”
“那个，娜娜莉……”贝莉卡还是有些犹豫，“嗯……娜娜莉也住在公会里么？”
想了一会儿，还是不要在杰克在场的时候问得那么直接。她不想再看到杰克生气的样子了。
“我一直住在公会里，我是利贝拉分会的管理，只是常常把工作推给别人罢了，真不好意思哦。”娜娜莉笑得很是随和，“贝莉卡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好啊！”贝莉卡高兴地快蹦起来了。
“娜娜莉——”杰克皱了下眉头，谁知娜娜莉顿时面色一沉，“杰克不愿意？难道说杰克想和贝莉卡住在一个房间？”
宽敞舒适的马车里，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只见艾瑞丝和薇妮都不由地转头盯着杰克。杰克的头皮稍稍有些发麻——好久没回利贝拉，居然忘了……跟这个女人斗只有吃亏的份啊——
“那个。”他立刻赔上一张笑脸，“我怎么会那样想呢，我只是想问下利贝拉分会到底有几个房间。”
“只有三个卧室。”娜娜莉说，“我的，还有有两个留给客人的卧室，小哈米有时候也会在公会住。对了，还没有告诉你们，小哈米是我们分会的招待，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哦！”
“哦——”几个女孩子点了点头。
“这样似乎有点不好办呢。”杰克看着坐在娜娜莉旁边的艾瑞丝和坐在贝莉卡另一边的薇妮，“你想让艾瑞丝和薇妮住在一起？”
这话太狡猾了。艾瑞丝和薇妮几乎谈不到一块儿去，艾瑞丝一看到薇妮穿着裸露的睡裙往窗户上爬就烦得要命，还生怕被薇妮掀了裙子，而薇妮肯定也不想总被艾瑞丝教训。果然，这话一出，艾瑞丝顿时坐直了身子，摆出警惕的姿态，薇妮则是干脆紧紧地抱住贝莉卡的胳膊。
“啊……两人关系不好么？”娜娜莉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心里却已经小小地失落了一下。本来还以为可以跟这个贝莉卡·鲁迪小姐好好说说悄悄话呢——芭芭拉可是特意说起她哦！因为芭芭拉会决定给娜娜莉写信，就是因为这个女孩说过的一些话。再说……只凭她那个姓，就足够勾起娜娜莉的好奇心了。她是杰克的亲戚？娜娜莉才不信呢。
“不是关系不好。”艾瑞丝扯了下嘴角，手指捏得咯咯响，“就是不习惯，呵呵……”
“不要跟艾瑞丝住在一个房间，喵呜……”薇妮说得更加直接，娜娜莉眼前一亮，笑容稍微浓上了几分。
“那我跟艾瑞丝住在一起吧，艾瑞丝，你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利贝拉了吧，某个人还跟我说起过你哦！”娜娜莉笑得怎么这么温柔，特别是提到“某个人”的时候，贝莉卡只感觉身边那个人身子一僵。
“别老是在背后说人坏话，会长……”他瞪着娜娜莉，没想到娜娜莉立刻抬起头满脸诧异地反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有说谁的坏话么？”
“你……”
贝莉卡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愣了一下，转头看了贝莉卡一眼，无奈地摸了下她的头发。这样下去她们三个迟早会知道，他到底在为什么事情生气——但是，那是可以说清楚的事情么？
“好吧，我承认是我小心眼了，不该阻止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杰克语气平淡，看着娜娜莉，娜娜莉也没有丝毫躲开他目光的意思，“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就把这话转告给他吧。我不是在生他的气，但是就像我当初决定的那样，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这个我恐怕做不到哦——”娜娜莉摇了摇头，声音听起来好像还有几分愧疚，车窗外忽然明亮起来，马车渐渐停住，车夫走下车来为他们打开了门。贝莉卡清楚地看到，在听到娜娜莉说她恐怕做不到的时候，杰克的眼里闪现出一抹不屑，紧接着便被外面明亮的灯光掩盖住了。
眼前是一座短短的石桥，银色的金属栏杆与白色石板路，连接着一座人工小岛。石桥两侧高高的黑色灯柱上，悬挂着几朵倒挂的百合——它们正发出电弧路灯那种明亮的白光。而在石桥的旁边，一块银色的金属牌上绘着绿色洛塔斯冒险公会徽章，然后是几排染成深绿色的大字——
洛塔斯冒险公会利贝拉分会
洛塔斯冒险公会总部
罗亚大陆冒险公会联盟总部
贝莉卡顿时张大了嘴巴，完全呆住了，半饷才发觉娜娜莉她们已经走到桥的另一边了，杰克拽了下她的手，发现她在发呆，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些大字。
“嗯……这个地方的确是整个大陆冒险公会联盟的中心，不过没有你想得那么伟大。奥比斯汀和克莱斯特的冒险家很少到这个地方来——自从有了电报，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不过他们都很尊敬我们洛塔斯公会的冒险家，洛塔斯王国，毕竟是有着‘冒险王国’之称的地方……”
“喂！”前方响起娜娜莉的声音，“你们在讲冒险公会联盟的历史？”她笑着挑起眉毛，“我还以为你们坐了那么久火车很累了呢。好啊，说起冒险公会联盟的成立，那就得从一百多年前……”
“娜娜莉！”杰克赶紧打断她的话，不然可不知道娜娜莉打算讲多久，一百多年前……她是准备从阿贝尔时代开始讲起么？杰克的头顶不禁冒出一滴汗来，这可是冬天啊——
“嗯，改天再讲吧。”娜娜莉很快就打住了，“来，贝莉卡还没有来过我们利贝拉分会吧？薇妮也没有吧——杰克！”她冲杰克挤了挤眼，“这几年利贝拉分会变化很大哦——”
“等，等会吧……”
也许是生怕娜娜莉介绍起来没完没了，经她这么一说，几个人都感觉累了。夜色的笼罩下，贝莉卡抬起头望着朦胧的灯光为人工岛中心那座两层小楼披上了一层薄纱，屋顶与道路周围未化的积雪，显得这建筑如同一座梦幻的白色城堡。贝莉卡的想法比较简单——真不愧是公会总部，比沃格分会大多了。
娜娜莉领着他们来到位于二楼的客房里，道了一声晚安便拉着艾瑞丝离开了。薇妮连衣服都不换就往床脚一窝，像猫儿似的蜷着睡了起来。贝莉卡给她盖好被子，隐隐约约听到窗外有水慢慢流过。
“这个利贝拉分会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她自言自语着，钻进了被窝。一路子真是累坏了，她提醒着自己要记得天亮以后问个清楚，很快便睡着了。
她不知道——就在她睡着后不久，床脚处，有一双黑色眼睛亮了起来。
第五十章 兰斯来了
尽管，来到利贝拉分会的几个冒险家坐了很久的火车，可谁也没有真正安心熟睡。因为有心事，贝莉卡起得挺早，淡橘黄色的落地窗帘透着暖暖的阳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眼前的光亮。
这里不是她在枫叶之家那间熟悉的小房间，没有找到钟表，也不知道几点了。床脚处的懒猫薇妮打了好几个滚，都快掉到地上了。贝莉卡用力把薇妮拖了过来，她居然还没醒。贝莉卡猛地拉开窗帘，只见窗外，映着一条宽阔的河流。
打开窗户，一股凉飕飕的风灌了进来，带着冬季的味道。薇妮打了个寒战，从被窝里伸出脑袋。
“喵？这是哪里？”
才过多久啊，薇妮就睡糊涂了吗？贝莉卡瞥了她一眼，继续观望着窗外的景色。回想起夜里到达这里的时候走过了一座石桥，这个建筑，是坐落在一座人工小岛上的吧……
是的，利贝拉分会的位置的确在一座人工小岛上，所以贝莉卡打开窗户就能看见这条大河。由于常常有船只来往，即使在冬天这条河也不会结冰，如果贝莉卡的地理知识再丰富一点，她就会明白这条河就是著名的鲁碧湾，发源自东方的罗德斯山脉，经过水晶湖，贯穿整个费斯彻地区和利贝拉地区，然后流入蓝海，利贝拉这座城市，就建在鲁碧湾的两岸，河水从城市中经过，滋养着这一片繁华。
“好多房子呀喵！”薇妮揉着眼睛趴到贝莉卡的肩上，数着河对岸高低不一的房屋。洛塔斯冒险公会利贝拉分会所处的东城区还不算利贝拉最繁华的区域，却已经让两个从没来过这里的孩子看花了眼。离利贝拉分会不远处，一家旅店建在了河的旁边，看样子还可以在那里钓鱼。
不过……怎么都没有人叫她们起床呢？
贝莉卡看了一会儿，决定先去找娜娜莉他们，娜娜莉的卧室应该在附近吧。她刚走到走廊拐角，前方的二楼客厅里，就传来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那么我去干活啦，娜娜莉姐姐！”
正准备下楼的男孩，在看到贝莉卡和薇妮的时候突然停住了，他愣了一下，随后咧开嘴笑了。这个男孩看上去就很活泼，留着一头微卷的深棕色短发，穿着很有洛塔斯公会风格的绿色带银色装饰的套装，武器很小心地藏在腰间的皮套子里，应该是短剑之类，“改天再聊吧，我叫哈米，是这里的临时招待哦！”
“临时？”贝莉卡还没有想通这个人是谁，他已经飞快地翻过楼梯栏杆，直接跳下去了。
“嗯，小哈米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不长，那个家伙一直不想当招待呢。”
一张银色方桌的后面，娜娜莉正微笑着看向她。
“睡得还好吗？不好意思哦，这里就三间卧室，哎呀，你们好像还没梳洗吧。”
“唔……”贝莉卡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室内的娜娜莉，没有穿那件毛绒大衣，只是穿了一件水蓝色连衣裙，头发用白色发卡固定得整整齐齐，不像芭芭拉总是披着头发。不管怎么看，娜娜莉和芭芭拉这对双胞胎姐妹的气质都相差太远了，甚至得额外注意一下才能发现她们其实长得很像。贝莉卡看了一眼坐在大厅里的人——杰克和艾瑞丝早就起床了，在贝莉卡到来之前，他们还不知道在跟那个小哈米聊什么呢。
“那我一会过来。”贝莉卡说着拉上薇妮往回跑，身后娜娜莉的声音温柔地提醒她待会儿来吃早点，可是，就在贝莉卡还没跑到那个走廊拐角的时候，她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小哈米的喊声——
“这，您……请您稍等一下好吗？”小哈米的声音怎么感觉那么紧张？
“我，我去告诉会长……”
娜娜莉立刻站了起来，匆忙向楼下跑去，本来打算去梳梳头洗洗脸的贝莉卡立刻停下了脚步，转身跑回大厅里。艾瑞丝投过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走到楼梯口向下张望。
“啊——”艾瑞丝的声音像是被哽住了一样，硬是憋在了喉咙里，紧接着，她慌乱地拽了下衣摆，紧紧地把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嘴唇蠕动了一下。贝莉卡还没有听清艾瑞丝在说什么，楼下响起了娜娜莉的声音。
“你今天怎么有空啊？”娜娜莉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别告诉我你正好猜到我们这儿有客人来。”她朝楼上走了几步，长长地舒了口气，“杰克！”
其实，不用娜娜莉叫他，杰克已经站在了楼梯旁边。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跟在娜娜莉身旁的男人。
“哦，没想到你会到公会来，什么事？”
杰克冷淡的语气，让贝莉卡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还以为你会跟我说声‘好久不见’。”那个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一丁点遗憾，“我不能到娜娜莉的公会看看吗？”
杰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讽刺的笑。娜娜莉快步走上楼，正好看见贝莉卡几步跑了过来拽住杰克的袖子。
“好啦好啦……既然兰斯来了——我先介绍一下吧。”娜娜莉吸了口气，“艾瑞丝不用介绍了吧？那边那位是贝莉卡·鲁迪小姐，还有薇妮·梅尔小姐。”她看着楼梯上这位年轻的男人。
“嗯？”听到贝莉卡的姓，那人马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慢慢地走过来——突然，他一把抓住贝莉卡的肩膀，把她拽到了自己眼前。
杰克愣住了。
“你好，鲁迪小姐。”他特意强调了这个姓，“我叫你贝莉卡你不介意吧？”
贝莉卡茫然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和杰克有一些相像——不是外貌，而是浑身散发出的某种气势。他看上去比杰克成熟得多，眼神虽说很温柔却让贝莉卡稍微有些不安，穿着一看便是有钱人家，浅褐色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随意地耷拉着。
“我叫兰斯·菲尔德，是杰克的老师哦。”没等贝莉卡回答，他凝视着贝莉卡的眼睛，顺手托起她的下巴，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玩味，然而贝莉卡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肩膀被谁搂住了，杰克一手揽过贝莉卡，另一只手直接揍了上去。
兰斯早已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他微微侧了下身子，躲开杰克的同时突然推了贝莉卡一下，察觉到身边站立不稳的贝莉卡，杰克立刻收回手来抱住贝莉卡的肩，却因为这惯性弄得他差点摔倒。他抬起头，目光里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呲——
只听一声电击般的声响，兰斯猛地回过头，眼前是娜娜莉温柔而无辜的微笑。娜娜莉的手上，正握着一柄漂亮的权杖，权杖尖端那装饰着小翅膀的蓝色圆球周围不断闪耀着金色的电弧之光。
“打扰一下，你们是不是有事情需要到外面谈谈呢？”
杰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下，连兰斯都呆住了，赶忙摆手。
“呵呵，娜娜莉你误会了，我只是看到贝莉卡太可爱了，想逗逗她而已……呵呵。”
“我误会什么了？”看娜娜莉的笑容，好像她根本没听懂兰斯的话，兰斯凑近一点，“虽然小女孩是很可爱啦，但我还是喜欢娜娜莉这样——”
啪！一道金色光束贴着他的发丝飞了过去，娜娜莉低下头擦了擦权杖上的圆球，“不好意思，手滑了。”
全体僵住，几双目光唰地全都集中在娜娜莉身上。这一刹那，贝莉卡突然觉得，也许娜娜莉姐姐才是最可怕的人……
“嗯？”过了好一会儿，娜娜莉似乎刚刚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她慢悠悠地收起权杖，装作一副很纳闷的样子，“对了，贝莉卡和薇妮还没有吃早餐吧，我去拿些点心。兰斯，杰克——”
听到会长发话，两人同时缩了下脖子。
“有什么问题要讨论的话，记得要外面去哦。”娜娜莉的目光很不经意地掠过大厅的水晶吊灯，木质地板，桌子上的花瓶，“我一会儿就过来。”
“好，好的……”
看着娜娜莉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下方，几个人才算是松了口气。这个恐怖女人的暗示还能更“含蓄”一点么？大厅里的东西，要是有一点损坏的话——呃，后果不堪设想啊！兰斯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笑着拍了拍艾瑞丝的肩膀——她正全身僵硬地贴着栏杆站着。兰斯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收到我的信了吗？”他看着杰克。
“嗯。”杰克停了一会儿，“为什么找我？”
“你是最合适的。”兰斯说，“希望你能够帮我一下。”
“我凭什么相信你？”杰克的语气里稍稍有些怒气，艾瑞丝顿时瞪大了眼睛，刚想说什么，兰斯顿了顿，淡淡一笑。
“不相信也没关系。我刚从王城过来——”他从衣服里掏出一条细细的浅绿色丝带和一颗透明的玻璃珠，“这是前段时间在一帮‘天启之翼追随者’集会的小酒馆里发现的东西。”
杰克皱了下眉头，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艾瑞丝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冒出女仆装来。
“我记得王城里女仆的裙摆上有这样带玻璃珠的蝴蝶结。”兰斯说。
第五十一章 当年的事
杰克忽然一怔，歪了下嘴角。
这个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啊……没事去观察女仆的裙摆？不过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
“你怀疑‘天启之翼追随者’混进王城了？”
老实说杰克是有些意外，印象中的利贝拉王城，可是整个国家最安全的地方，竟然能让那些愚蠢的疯子混进去？他那敏锐的直觉，很快就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怀疑，不是那些追随者混进了王城。”兰斯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着，“不知道娜娜莉有没有告诉你，这段时间，利贝拉分会的冒险家们都在暗中注意着发生在利贝拉的所有事件。恐吓、失窃、失踪、绑架、抢劫，尽管这些事件看上去毫无联系，但冒险家们还是能感觉到……‘天启之翼追随者’，不再是以前那些无理取闹的疯子了。他们的行为是有计划的，甚至有预谋的。”
“你的意思是？”杰克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想法。
“我的意思是，也许有一个幕后黑手，正利用‘天启之翼追随者’所造成的混乱局面，进行着某种计划。”兰斯竖起手指，“那些没有组织的追随者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是‘天启之翼’本身？”
当杰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贝莉卡的睫毛猛然抖动了一下。这么说来“天启之翼”的人就在利贝拉？那些毁掉了凯丝路德孤儿院、像影子一般神出鬼没的神秘人物就在利贝拉？而且很有可能就在女王住的地方。紧张之余，贝莉卡的心里生出一种激动来，两只手紧紧地拽住杰克的袖子。
杰克注意到了她的动静，他看了贝莉卡一眼，又转向兰斯。兰斯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地微笑，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也许。”他说，然后站了起来，“杰克，你们这段时间就准备住在娜娜莉这里？”
“嗯？”
话题的突然转换，令杰克稍微有些吃惊，听兰斯这么一说，他居然很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娜娜莉这里只有三间卧室，住得挺不方便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杰克迅速打断了兰斯，眉头微微皱起。
“我想说……唉，呵呵。”兰斯微笑着，目光平静，“我来给你们安排住处。”
“谢了，不用。”
“听我说杰克。”兰斯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我需要你帮助我注意王城的动向，注意北城区的贵族。利贝拉很多人都认识娜娜莉他们，如果他们来调查会很不方便……”
“然后呢？”杰克讽刺地笑了一下，“你想让我也退出冒险公会？”
贝莉卡愣住了，惊讶地看向杰克和兰斯。兰斯的眼里忽然掠过一闪而逝的复杂神采，有些难过，有些慌张，有些自嘲，有些受伤，但他很快就恢复了一脸的波澜不惊，“不，我只是希望你以我学生……我朋友的身份住到北城区罢了。”
“听起来很不错，我在利贝拉待的时间不长，对这里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别人没有理由提防我，不过——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呢？”
贝莉卡松开手，向后退了半步，因为她突然感觉到杰克身上升起一股可怕的冰冷，她看着兰斯，想从他那双微眯的暗蓝色眼睛里看出什么答案来，但她只能看到如夜色般深不见底的暗。
“那些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兰斯缓缓说道，“我没有骗你，相信我这一次。”说着，他转身向楼梯口走去，路过艾瑞丝的旁边，他停了一下。
“艾瑞丝还记得我在北城区的住处吗？”
艾瑞丝僵硬地点了点头。
“嗯，那就好。”他随手摆弄了一下艾瑞丝的头发，“我先回去了。”
他匆匆走过正端着点心上楼的娜娜莉身旁，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娜娜莉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钟，深深地呼了口气，把点心摆在了桌子上。
“利贝拉最近很不对劲，这是真的。”娜娜莉抬头面对着杰克，“北城区的贵族频繁受到骚扰，而治安巡逻队很难抓到线索。即使抓到了制造混乱的人，最后仍然找不到幕后的指使者，反而掉入了莫名其妙的死角，而且，不是我想得太多——其他冒险家也这么觉得——连这一地区的魔兽，似乎都有点不正常。”
“哦……”
“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娜娜莉突然温柔地笑了，杰克心底顿时有种毛毛的感觉，他硬挤出一些笑容来。
“我没有不相信娜娜莉你啊，我只是——”
“——在意当年的事情。”娜娜莉的语气不是疑问，是陈述，“我知道，即使我告诉你兰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也不会相信，不过……至少听我一句。发生了这些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他是信任你的。”
杰克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娜娜莉，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黑莓蛋糕和火腿三明治，他转过头看向一边正在发愣的贝莉卡。
“先吃饭吧，贝莉卡，薇妮呢？”
薇妮小心翼翼地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她刚才一直躲起来听着。此时的薇妮，眼睛里有些犹疑，还有一丝很难察觉的警惕。杰克看了一眼薇妮，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便转身往楼梯走，几双目光紧紧跟在他背后。
“杰克要回去么？”薇妮小声开口。
“不是。”杰克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出去走走。”
很快，二楼只剩下了娜娜莉与三个女孩，娜娜莉还没说什么呢，艾瑞丝、贝莉卡、薇妮三个人一齐盯住了她，似乎娜娜莉的吸引力比早餐还大。娜娜莉讪讪地看了她们一圈，几个女孩立马围了上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能这么跟剑圣大人说话？！”“娜娜莉姐姐一定知道什么吧！”“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喵？”“杰克为什么不相信……”
三个人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把娜娜莉都给吓懵了，半饷，女孩子们才镇定下来。
“虽然芭芭拉跟我说过。”艾瑞丝咬了一下嘴唇，“有些事情不要过问太多，但是，听杰克说话的意思，好像剑圣大人很不值得信任……”
“喵？人家很好奇啦，告诉人家嘛！”薇妮开始撒娇了。
“娜娜莉……姐姐！”贝莉卡也难得摆出了求人的姿态，“我，我真的很想知道……告诉我们吧，我们不会跟杰克说的！”
“……唉。”娜娜莉叹了口气，“杰克他，从来没有说过，他跟兰斯是什么关系吗？”
“他不是剑圣大人的学生吗？”艾瑞丝挑起眉毛，这一点，以前兰斯就跟她说过好几次，芭芭拉也承认杰克是暴风剑圣兰斯·菲尔德唯一的学生。
“是学生，不过……”娜娜莉犹豫了一下，“我觉得兰斯更像是杰克的……养父。”
周围异常安静，好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娜娜莉的声音那么小，在她们的耳朵里却清晰得惊人。
“你们都知道西森亚克海峡会战吧？克莱斯特王国，借口保护反对女王的查理斯派……向西森亚克岛附近派军。”娜娜莉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语气像是念着一首哀悼的诗篇，几个女孩子默默地点头——那是十年前的事，虽然她们当时应该都很小，但事后也不可能对这场短暂的战争一无所知。
“杰克的父母就是在那场战争中去世的。杰克的故乡……在凯普丽地区沿海。”
“这样啊……”艾瑞丝轻声应道，像自言自语似的，“我听说过，克莱斯特王国军当时占领了凯普丽地区好几个港口。”
“当时的杰克只有11岁，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在利贝拉遇到杰克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绝望和仇恨而已。”
贝莉卡倒抽一口凉气。
“是兰斯把他带到利贝拉来的。你知道那场战争中，兰斯成了洛塔斯的英雄，但是那个时候的兰斯其实根本就不是军人，他只是因为一些偶然原因被卷入那场战争的。他当时是……这个公会的冒险家。”
艾瑞丝顿时瞪大了眼睛，手指关节捏得微微发白。
“剑圣大人以前是冒险家？”
“是的哦，我小时候就见过他呢。”娜娜莉的脸上闪过一缕苦笑，“而且他很早以前就是我们洛塔斯公会最强的S级冒险家了，听说他走遍了整个大陆，甚至去过兽人和精灵族的地盘。”
“等，等等！”贝莉卡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兰斯他，比杰克大很多？”
“嗯，兰斯的话，应该是比杰克大14岁吧。”娜娜莉望着天花板，“我记得他是R488年出生……”
“啊？”贝莉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兰斯都三十多岁了？看上去好年轻呢！
“然后呢？”薇妮往桌子边上靠了靠，眼睛里闪烁不定。
“杰克那时候跟谁都不肯说话，后来才慢慢好起来的。”娜娜莉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兰斯同意教他学剑，反正，成为兰斯的学生以后，杰克整个人都活泼多了，还说以后要像兰斯那样当个了不起的冒险家呢。”
说到这里，娜娜莉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遗憾。
“直到五年前，兰斯他退出了冒险公会。”
第五十二章 他们的理由
洛塔斯冒险公会利贝拉分会，坐落在鲁碧湾之上一座小小的人工岛。白色的小楼翠绿的瓦，在这温馨的冬季阳光里莹莹闪亮。几棵大树的枝头，落了一层晶莹的雪，无风的上午，雪悄悄洒了下来，莫名其妙有些伤感的味道。
走在铺得整整齐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灰白石砖路上，杰克感觉有些好笑。好歹也是快21岁的人了，为什么还会陷入这种无聊的情绪中呢？他绕过分会的U字型小楼，远眺着鲁碧湾两岸——这座称不上熟悉的城市，繁华的利贝拉，那繁华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他并不打算这就离开利贝拉，当他听说利贝拉的异常和“天启之翼”组织有关，他就已经决定要调查一下看看了。虽然……这会令他不太舒服——可能要插手贵族圈里的事，还是以那个人“朋友”的身份。
已经过去五年了吗？
这座分会建筑，也是后来才建成的吧，记得离开利贝拉的时候，连这座人工岛都没有吧。五年前的利贝拉是什么样子，杰克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因为那个时候他正急着要找到他的老师，兰斯·菲尔德。
“现实一点吧，别再跟着我好吗？”
忽然间想起当时的画面，当时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固执？既然兰斯说了，他早就想退出公会了，根本就不想当冒险家，以前答应的事，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自己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当时……兰斯说他要退出洛塔斯冒险公会，大家都很震惊，我那时候，也是公会的成员。”娜娜莉坐在桌子旁边，交叉着两手手指，“虽然说兰斯这个人一向很随便，很少在某个地方多待一段时间，在公会里也没有什么职务，但其实……我觉得我们公会很多年轻的冒险家，还是相当依赖他的，不止是杰克。”
“那他干嘛还要退出公会？”贝莉卡皱起眉头，不自觉地有些反感。
“因为伊丽莎白陛下。”娜娜莉的眼神忽闪了一下，“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我只是觉得他很过分，居然为了一个贵族的头衔抛弃我们公会。”
“也就是说……剑圣大人五年前才开始正式为女王陛下做事吗？”艾瑞丝低着头，有些不敢相信，“他确实很少说起自己的事情，我还以为——”
“兰斯就是这种讨厌的性格，一点都不坦诚，一点都不允许自己后悔，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娜娜莉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当时，公会里的几个管理还和他吵了一架呢，真是……他们失望极了。不过，谁也不会有杰克失望吧。”
“因为，剑圣大人是杰克的老师？”艾瑞丝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明白了芭芭拉曾经说的那句“对于杰克来说，那个人应该不是一个好老师”的意思。
“不止是‘老师’。从西森亚克海峡会战以来，杰克是和兰斯走得最近的人。我想，杰克之所以能从失去父母的阴影中走出来，就是因为兰斯……曾经讲给他的冒险故事。”娜娜莉的表情，越来越难过，“兰斯答应他会带他走遍整个大陆，让他看到，那些从来不曾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美丽地方……”
“结果——”贝莉卡蠕动了一下嘴唇，心里瞬间空荡荡的，好像一下子缺少了一份重要的东西。
“结果是兰斯背叛了自己的承诺呢……”娜娜莉苦笑起来，“如果我是杰克，一定也会很生气吧。”
“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事不是么？”艾瑞丝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王国更需要剑圣大人，五年前的话，应该就是艾斯特尔陛下去世的那段时间吧……”
“准确地说是英格拉姆王公去世的时间，R518年11月。”娜娜莉说，艾瑞丝顿时恍然大悟，“嗯，我明白了……”
那一年，由于艾斯特尔陛下与英格拉姆王公相继去世，伊丽莎白陛下，想必是承受了最沉重的打击。而这时候最大的问题是，尽管艾斯特尔陛下晚年彻底清理了反对立伊丽莎白为王储的查理斯派，并全力巩固了三个王国的盟友关系，但是克莱斯特王国未必会就此死心。这个时候女王陛下最需要一个能震慑住克莱斯特王国的人，那就是兰斯·菲尔德，在西森亚克海峡会战立下赫赫战功的暴风剑圣。
“什么嘛？”贝莉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艾瑞丝明白什么了？这明明就是兰斯做得不对嘛！
“什么没办法的事？女王陛下和兰斯有什么关系？”
“贝莉卡！”艾瑞丝的声音里突然有了些怒气，“拜托你懂事一点！女王陛下很需要剑圣大人，这一点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可是，可是……”贝莉卡忽然感到很委屈。艾瑞丝好像很快就理解了兰斯的理由，她就不想想，杰克他应该很重视那个身为冒险家的兰斯老师吧——
“这真的没办法放在天平上比较，贝莉卡。”娜娜莉的语气有些沉重，“我能理解杰克，也能理解兰斯。我想，如果兰斯可以跟杰克好好谈谈，应该不至于这样……”
“他们没有好好谈谈吗？”艾瑞丝看着娜娜莉，娜娜莉的嘴角略略抽搐了一下，笑得有些嘲讽的味道。
“他们的性格太像了，都是那种不懂得面对自己内心的人。一个懒得解释，一个不想听解释，做不到答应别人的事，兰斯估计连句对不起都没说。”娜娜莉耸了下肩，“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反正杰克一直找到利贝拉，最后回来的时候，心情特别差，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似的，我都快吓死了，以前他那么绝望的样子，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了。”
贝莉卡放在桌子下面的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那么，既然会长大人后来了解了剑圣大人的理由，为什么不去告诉杰克呢？”艾瑞丝也有些郁闷了，娜娜莉吐了口气，“他给我这个机会了吗？他根本不想听到兰斯的任何事情好不好？而且这件事之后，他就离开利贝拉了。”
“哦……对了。”艾瑞丝抬起头，“杰克为什么会去沃格？”
“他去沃格找一个矮人朋友。”娜娜莉说，“那个矮人以前住在凯普丽铁锤城，是个很出色的铁匠。”
“巴金斯？”贝莉卡忽然想起了什么，当时那个粗鲁的矮人所说的话猛地浮现在她的脑海，“是兰斯叫他去找巴金斯的么？”
“哎？”娜娜莉顿时惊讶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记得当时杰克都不知道呢，我只是转告他巴金斯有事想让他帮忙，如果他还记得那个矮人朋友，就去尽点当朋友的义务——我觉得兰斯应该也不想让杰克颓废下去，想给他找点事做。”
“……我听巴金斯说的。”贝莉卡瞥了下嘴，看样子，巴金斯不是个保密的料啊。
“所以他就待在沃格分会了啊——”艾瑞丝似乎想明白了，娜娜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有，他失踪了很久。”娜娜莉惆怅地望着天花板，“芭芭拉去沃格的时候，他还没在那里。虽然这句话要是被杰克听到了他一定会生气——不过他真的很像兰斯，不太喜欢待在同一个地方，所以我很奇怪啊，是什么事让杰克这一年多几乎都留在沃格地区？”
贝莉卡和艾瑞丝立刻坐起身，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是啊，好像从那个秋天，贝莉卡和艾瑞丝来到沃格分会的时候，杰克就没有离开过太久的时间。
“我明白了，因为要照顾这个小孩子。”艾瑞丝示意贝莉卡的方向，“贝莉卡是杰克的妹妹，他肯定不放心……咦？”
说到这里，艾瑞丝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贝莉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谁说我是小孩子！你才是小孩子呢！还有，我才不是杰克的妹妹！”
“呵呵，这个问题我也觉得很好奇呢。”娜娜莉迅速收起了脸上的伤感，笑眯眯地凑近过来，“贝莉卡和杰克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怎么会跟杰克一个姓？”
“因为我早就不记得我姓什么了啊！”贝莉卡气呼呼地撅起嘴巴，“我才不要让杰克当我哥哥呢，他根本就不像哥哥嘛！”
“那你说杰克是你什么人？”娜娜莉嘴角上挂起一抹坏笑，艾瑞丝和薇妮也齐刷刷看向贝莉卡。
“他是叔叔！”贝莉卡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啊？”娜娜莉摆出很纳闷的样子，“杰克有那么老吗？记得芭芭拉说过，你今年二月应该就到13岁了吧……杰克只比你大了不到八岁啊。”
“反正，反正就是叔叔嘛。”贝莉卡垂下脑袋，“以前老女人说过，随便和小女孩搭讪的叔叔都是怪叔叔……”
“也就是说杰克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怪叔叔’的事情？”娜娜莉摸了摸下巴，用打趣的口吻说。艾瑞丝脸色一红，脑袋差点磕在桌子上，“你，你不要胡说……”
“老女人是谁？”娜娜莉稍微认真起来，目光来来回回地打量着贝莉卡。贝莉卡一怔，忽然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第五十三章 伸向公会的黑手
老女人……凯丝路德孤儿院的院长……她可以告诉娜娜莉吗？身为洛塔斯冒险公会会长的娜娜莉一定知道当初凯丝路德孤儿院遭到“天启之翼”袭击的事吧，说不定她知道得更多……
杰克说过，那些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贝莉卡顿时一阵紧张，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
“哼！我不跟你们说了！”说着，她推开椅子匆匆忙忙跑下了楼，娜娜莉一愣，急忙喊了起来。
“贝莉卡！你还没吃早餐呢——”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贝莉卡飞快地穿过一楼的大厅，从小哈米惊讶的目光中嗖地窜了出去。灰白石砖路上的积雪早已打扫干净，只是空气里还充盈着凉飕飕冬的气息。贝莉卡一直跑到那座石桥的旁边，低头瞅着脚下流淌过的河水，河水荡漾着她的倒影，看上去真是糟糕。
她都说了些什么啊！贝莉卡蹲下来，用手整理着她柔软的香槟色发丝。她居然差点就把自己来自凯丝路德孤儿院这件事说出来了！她居然，居然还谈论杰克，说杰克不是她的哥哥……
本来就不是啊，可为什么说出来的感觉这么奇怪呢？杰克的年龄她也很清楚，说他是叔叔，倒显得有些开玩笑的意思。实际上，杰克就是她的老师而已吧，唔，就是这样。
离开孤儿院的时候，贝莉卡是什么心情，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残留在记忆里漫天的火焰，依稀渲染着恐怖的色彩，那个时候遇到的杰克是印象里对她最好的人。虽然很像“怪叔叔”，虽然有时候她怎么都理解不了杰克的想法，可是只要杰克在身边，她就会感觉到很安全，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放心的感觉。
可是，杰克也有过很不愉快的经历呢……贝莉卡的脑海里，反复旋转着娜娜莉讲述的故事。不知道杰克去哪里了，这个时候的他在想什么呢？
“杰克去哪里了？”贝莉卡忽然站了起来。
“咦？贝莉卡是想找杰克么？”
耳畔响起兔子的声音，她就飘浮在清澈的水面上，贝莉卡转过头，没注意兔子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忧伤神情。
“我才不是想找他呢，反正他又不会迷路。”贝莉卡撅起嘴巴，“我就是想知道他去哪里了嘛！”
“咻……这个，好别扭的说法哦……”兔子耷拉着耳朵，“杰克说他只是出去转转，那应该不会离这里太远，贝莉卡还是待在公会里等一等吧。你还没吃早餐呢——”她学着娜娜莉的口吻。
“唔。”贝莉卡揉了下自己的肚子，嗯，就听兔子的先吃点东西吧，有些饿了。她点了点头，刚想回去，突然听到河的对岸传来一阵匆忙的跑步声。
“那是——”
河对岸的街上，一大队身着治安巡逻队制服的人朝着石桥这边冲了过来，贝莉卡正纳闷着，他们已经跑到了桥头，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过了桥跑上人工小岛，迅速分散开来堵在了桥的这一边。贝莉卡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只见这二十几人的目光唰地射向了她。
这是在干什么？治安巡逻队的人要找冒险公会么？可这阵势怎么像要打架似的……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娜娜莉领着小哈米赶了过来，娜娜莉的表情看上去非常严肃，她飞快地跑到贝莉卡跟前，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到自己后面。她稍稍扬起下巴，对视着这些治安巡逻队员审视的目光，最后盯住了站在中间的一位中年男子。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布莱恩先生？”
那个布莱恩先生长得胖乎乎，身上的棕色制服裹在肥肉上紧巴巴的，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鼻子下一小撮胡子颤抖个不停。
“让开，我们要搜查这个地方！”
“嗯？”娜娜莉挑起眉头，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握着贝莉卡的手不由地捏紧了，“搜查？我没有听错吧，治安巡逻队难道怀疑我冒险公会藏有什么非法物品吗？”
贝莉卡感觉手上一痛，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娜娜莉的声音带着一种淡淡的威胁，听上去令人有些恐慌。布莱恩治安官顿了一下，转了转眼珠。
“请您理解，米卢迪斯小姐。我们听说有可疑人士混进了这里，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冒险公会的安全啊！”
“我刚才一直待在桥头这里的！谁也没有来过啊！”贝莉卡小声说。布莱恩愤怒地扫了她一眼，她往后一缩，握紧了娜娜莉的手。
“您也听到了吧，布莱恩先生，我们公会的冒险家说刚才根本就没有人来过，而且——”娜娜莉看了小哈米一眼，小哈米立刻站了出来，“我是公会的招待，一直站在大厅里，根本没有陌生人进过我们公会的建筑。”
“陌生人……”布莱恩脸上的肉团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娜娜莉目光一紧，沉声喝道。
“难道，布莱恩先生所怀疑的，就是我们冒险公会的人？！”
场面刹那间僵住了，所有治安巡逻队员都感到一阵浑身不自在。娜娜莉松开手，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
“我想您还没有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我没记错，布莱恩先生，以前我们公会可没少给你们帮忙，你觉得我们需要你们保护我们的安全吗？如果你怀疑我们公会的人，好，我告诉你，作为公会的会长，我对这公会每一个人的人格都有绝对的信心，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都是我们公会的事，我们公会会自己处理，轮不到你们插手吧！”
“这个，我觉得……米卢迪斯小姐……”
娜娜莉咄咄逼人的气势，完全将这位胖子吓住了，连他的额头都渗出几滴冷汗来。
“您觉得在这冒险王国的国都，您作为一名治安官，就可以随意做出不尊重冒险公会的举动吗？”
“我没有不尊重公会的意思！”布莱恩用力喘息了几下，定了定神，“请，请冷静米卢迪斯小姐，我是觉得，保护市民安全是我们的职责，如果有可疑人士——”
“谢谢您负责的态度，布莱恩先生，我想我们公会的冒险家们已经作证了，没有可疑人士。”娜娜莉微笑着，语气冷静却蕴含一缕嘲讽，桥的另一边，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而桥的这一边，艾瑞丝与薇妮也走了过来，一个个都板着脸，全然没有退让的意思。
“米卢迪斯小姐。”布莱恩不安地挪着脚步，“请您，请您配合一下吧……”那声音，都快成乞求了。贝莉卡不禁皱起眉头，冒险公会里哪有什么可疑人士，甚至连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啊！治安巡逻队非要搜查什么？树梢上的麻雀么？
“治安官先生，您到底在找什么？”
伴随着一个温和的笑音，披着白色风衣的杰克沿着灰白石板路走到这僵持的众人之间。
“嗯……我想，您说的可疑人士，应该不是指我们几个吧。”他笑着耸了耸肩膀，“我们今天凌晨刚到利贝拉分会来——冒险公会的人随便去哪个分会都可以，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你，你是？”布莱恩看了他一眼，却感觉那双温柔的碧绿色眼睛里隐隐藏着冷冽的寒光，他拽起制服的领子，“请问——”
“娜娜莉，在利贝拉，治安巡逻队可以随便调查冒险家的个人资料么？”杰克摆出沉思的模样，娜娜莉轻轻一笑，“除非有证据表明这个人涉及到违法案件。”
“我……”布莱恩顿时哑口无言。
不知不觉，石桥那端也挤过来好几个拿着武器的人。贝莉卡望着河的对岸，她一个都不认识——有一个扛着铁锤的高个男子，目光冷峻地盯着布莱恩的后背，身材小巧扎着马尾辫的女猎人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里的弓箭，还有一位全身笼罩在斗篷中的魔法师，正一本正经地扫视着这二十几个治安巡逻队员，手中的木质法杖闪烁着警告的光。
“我……啊，不好意思。”布莱恩已经是大汗淋漓了，“可能是那人看错了，既然冒险公会准备自己处理——啊，是的，应该这样，我们，我们就先撤了，如，如果有什么可疑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治、治安巡逻队和冒险公会永远是合作伙伴嘛，哈哈，哈哈哈……”
他忙不迭地挠了下头顶，却不小心把帽子抓掉了，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脸都憋紫了。国际玩笑啊……利贝拉分会附近住着不少冒险家呢，这些冒险家可不是好惹的。他暗暗嘀咕着，抹着头上的汗。回去还得好好应付一下那个女人，不管怎么样，以后无论如何也不接这种得罪冒险公会的差事了。
治安巡逻队的人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狼狈逃开，可这些围观的人却还不肯散去。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愤慨。他们把冒险公会当什么了？！在这个被称为“冒险王国”的洛塔斯，冒险公会是直接受到王室保护的，是谁？竟然敢公开调查冒险公会！而且还是处于核心地位的利贝拉分会……
几个拿着武器的人走过石桥，表情相当难看。
第五十四章 不得不去的贵族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会长？”
那个扛铁锤的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娜娜莉，娜娜莉略略思考了一下，迎上前来。
“这件事……让你们担心了。我会尽快弄清楚的，谢谢你们。”
“娜娜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们公会可都是一家人！”扎马尾的年轻女猎人笑着搂住娜娜莉的肩膀，“如果有什么事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担着哦，啊！这几位是？”她伸手捏了下娜娜莉身边贝莉卡的脸颊，“好可爱的小孩子，以前没见过呢——”
“谁说我是小孩子……哼，我也没见过你们啊！”贝莉卡赶忙捂着脸跳到一边，“我，我是从沃格来的贝莉卡·鲁迪，唔……那边几个是艾瑞丝、薇妮，还有杰克。”
“你们好！”抗铁锤的男子冲他们挥了挥手，“我是雷恩，雷恩·霍克，这位是杰西卡，那边那个闷葫芦是彼得，你是……杰克·鲁迪先生？”他的语气里瞬间充满了惊喜。
“呵呵，是的。”杰克笑着。貌似公会里很多人都认识他呢……
“雷恩。”娜娜莉上前一步，表情很是认真，“我需要你们帮我确定一下其他人的情况。”她顿了一下，“杰克跟我过来一下好吗？雷恩、杰西卡、彼得，有事及时联系。”
“知道了。”雷恩和杰西卡异口同声地答应，“要及时联系啊，娜娜莉，你们更要注意安全！”杰西卡临走时还不忘给娜娜莉一个大大的拥抱。
回到二楼的桌子旁边，没吃完的点心还摆在上面，可贝莉卡此时已经没有吃早餐的心情了。她反反复复打量着娜娜莉与杰克，想从他们身上看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娜娜莉一走进二楼大厅，刚才那故作轻松的笑意就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杰克，你看，这件事……”
“嗯。”
杰克随意地靠在墙边，一脸平静，可他说话的时候，竖着耳朵的贝莉卡听出了一丝叹息。
“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过，不是为了帮助‘那个人’，是我自己想搞清楚一些事情。”
娜娜莉的脸上立刻布满诧异，紧接着是欣慰的笑容。
“你能来帮忙真是太好了！问题很麻烦呢……那个姓布莱恩的治安官，是利贝拉东城区治安巡逻队的新任队长，即使如此，作为治安巡逻队的一员，他也不可能这么随意地招惹我们公会。我想，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恐怕还不是一般人物呢。”杰克淡淡地苦笑了一下。
“我真是想不通。”娜娜莉皱着眉头坐倒在椅子上，“按理说，贵族没有帮助‘天启之翼’的理由啊！要知道那些家伙的袭击目标就是贵族，破坏贵族体制，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可是，如果不这么想……那又会是谁盯上了我们公会、连治安巡逻队都能出动呢？”
“‘天启之翼’的目标，未必是破坏贵族体制啊。”
杰克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却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艾瑞丝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什么？！”
“破坏贵族体制，只是那些追随者自以为是的口号，‘天启之翼’到底想得到什么……呵呵，有机会我还真想好好问问他们呢。”杰克的目光，从自己的脚尖慢慢移向贝莉卡，“怎么了贝莉卡，不想吃饭么？”
“那，杰克你说‘天启之翼’想要什么啊？”贝莉卡含着勺子目不转睛地瞪着他，杰克笑着耸了下肩膀，“这个呀，我也不清楚啊。”
贝莉卡点点头，舀起一块黑莓蛋糕塞进嘴里。杰克的心情好像不是太差。她依稀记得刚才兰斯·菲尔德走的时候，杰克似乎很不开心。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听说了杰克和兰斯当年的那些经历，心里总觉得怪不舒服的，不自觉地就想盯着杰克，像是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似的。
“既然什么都不清楚……那我们该怎么做呢？”艾瑞丝把两只胳膊抱在胸口，“有人盯上了我们公会，就在我们来到利贝拉之后……这也太巧了吧。”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娜娜莉，娜娜莉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兰斯的信是通过可靠途径寄过去的，没有外人知道。应该不是你们的缘故……总之，这段时间还是多加小心比较好，如果就像杰克所说，‘天启之翼’的目标不是贵族，他们就有可能和贵族勾结。”娜娜莉说着站了起来，在木地板上踱来踱去，“唉，太糟糕了！杰克，兰斯说想让你去北城区，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知道了，我先去看看吧。”杰克长出了口气，望了一眼天花板，艾瑞丝立刻站了起来，脸色一红，“我，我知道剑圣大人住在哪里，我带你们过去吧……”
“嗯，谢谢艾瑞丝了。”
消息传得很真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利贝拉东城区的小巷子里都能听到一些闲人谈论着治安巡逻队与冒险公会的事了。一位穿着灰色长风衣的女人站在路边观望了一会儿，拎着手里的包裹，匆匆登上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
拉上马车厚实的窗帘，女人解开风衣，露出了女仆装特有的花边蝴蝶结领子，淡紫色头发，轻轻垂落在肩头，只是她那愤恨的眼神，不该属于这么一个看似有着良好教养的女仆。
没必要等布莱恩向她汇报情况了！女人把手指关节捏得咯咯响，那头蠢猪，叫他确定一下冒险公会那边掌握的情况，他倒好，完全把事情搞砸了！这么一来，冒险公会一定会提高警惕，说不定会怀疑到北城区这边。虽说冒险家是没有权力调查贵族的，只是——
女人的脸色黑得如积雨云一般，她有理由相信，那帮冒险家完全可以通过一些别的方法捕捉到各种信息。
冒险公会，又是冒险公会！
女人此时烦躁得很，长长的手指不断敲打在衣摆上。冷静，这个时候应该要更冷静才对。记得不久前她曾经因为一次失败的药物试验而怀疑上沃格分会的冒险家，结果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现。对，冒险公会应该还没有掌握任何有用的线索，完全不用那么紧张。
没有人会想到“天启之翼”真正的目的，没有人知道那些远古神祇还以某种方式存在于世界上，想必他们还在为那帮“追随者”搞出的麻烦忙得团团转。尽管这样自我安慰着，女人还是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雪白的拳头，一种不祥的预感缠绕在她的心头。
听说，那个暴风剑圣，刚刚去过利贝拉分会。她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的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警告——那个人是可以随时进出王城的！虽然，她觉得那个人还不至于怀疑到自己……但是……
“快点！”她气急败坏地冲着前面的车夫喊道，“我的时间耽搁不起！小丫头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贝莉卡胡乱吃了几块蛋糕，又在小背包里塞了一包蛋奶饼干才离开了利贝拉分会。前往利贝拉北城区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马车拐上一座横跨鲁碧湾的黑石大桥，两侧优雅的金属人鱼雕像与雕琢复杂的路灯栏杆，华美得有些虚幻。高低不一各式各样的建筑，像怪异的波浪不断重叠、延伸，构成利贝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繁华。
经过一道围墙下十来米宽的拱门，眼前呈现着一条宽阔的石板路，石板整整齐齐砌成大大小小的圆，路边的雪堆盖不住修建成云彩的翠色冬青，人们在五彩斑斓的店门前走过，在展示着服装与首饰的橱窗前驻足，在飘着迷人香气的咖啡馆里谈笑。
可是这富裕的景象里，却隐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从进入北城区的那一刻，贝莉卡就没来由地一阵紧张。不是因为偶然瞥见的那座大得出奇的露天歌剧院，不是因为车夫随口说起这里离王城很近——而是那些穿着考究的人们，在看向这辆略显寒碜的马车时，所有人的眼里都带着一样的提防神色。
看样子利贝拉的情况真的不太乐观呢……
穿过商业街以后，气氛渐渐缓和了很多，绕过一条穿梭在落叶林中的石子路，马车停在了艾瑞丝所说的地方。有些意外，这里并不似北城区一路上的繁荣，倒像是隐者的藏身之处，只有一座不大的两层小楼掩映在未经修饰的树丛中。
一时间，所有人都似乎忘了来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各想各的心事。半饷，艾瑞丝才红着脸跑上前去，叩响了外围的铁门。
“艾瑞丝小姐？”
迎面走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五十多岁的样子，却显得很有精神，艾瑞丝一下子轻松起来，还没等他开门，就忙着向那人介绍。
“好久不见了，管家先生，我和我的朋友刚到利贝拉，听剑圣大人说要给我们安排住处——这位是杰克·鲁迪先生……”
老管家立刻倒抽一口凉气，忙不迭地鞠躬致意。
“我听说过您，您是我们公会的冒险家吧。”
“嗯。”杰克似乎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真没想到，那个人会住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而且，这里看上去没有多少佣人。
“请进，快请进！剑圣大人还没有回来，不过他已经为各位安排好了，只是——”他那双小眼珠犹犹豫豫地看向贝莉卡和薇妮。
“她们是贝莉卡·鲁迪和薇妮·梅尔。”艾瑞丝补充着，“也是我们公会的冒险家。”
“噢！”老管家笑了，那笑容很是友好。一听到“冒险家”这个词，他就表现得又尊敬又亲切。不过……老人的目光，在四个人之间游移了好一会儿，嘴角微微翘起一个若有所思的弧度。
第五十五章 餐厅里的闹剧
“真是的，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吵的地方啊！”
利贝拉北城区西侧，那条名为“光明之路”的大街，贝莉卡站在弧形的阳台上抬头观望，眼前是琳琅满目的店铺与一片喧闹的繁华。住在“光明之路”附近的大多是旅行商人或者一些富有的平民，虽说不是贵族，却也已栖身于上层社会。这里有很多旅馆和临时出租的房屋，比如贝莉卡他们现在住的地方——这处位于街道西侧的两层小楼，就是那位剑圣大人给他们租下的房子。
“喵呜好多人呀——”薇妮探着脑袋，撑起胳膊，摆出要跳楼的动作，“贝莉卡姐姐，那边那是什么？”她指着西北方那些漂亮的浅绿色尖顶高塔。
“是利贝拉王城哦。”回答她的不是贝莉卡，而是正朝着阳台走来的艾瑞丝，“我说你们两个，既然有时间在这里看风景，不如帮忙收拾一下东西。”她撇着嘴，一副很不愉快的样子。也对，艾瑞丝好像不想过来的……
就在今天下午，几位来自沃格的冒险家去了兰斯在北城区的住处。他们没在那里停留多久，因为管家说，兰斯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虽说兰斯早就租下了那处房子，可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
“剑圣大人还以为鲁迪先生不会这么快到利贝拉。”管家慢悠悠地解释，“呵呵，看来鲁迪先生很重视利贝拉的事件，居然带来了这么多伙伴……”
贝莉卡依稀记得管家在说“伙伴”这个词的时候那副很想偷笑的表情。
“您误会了。”杰克无奈地苦笑，“不是我带她们来，实际上，是她们带我来的。”
这话一点都没错，如果不是贝莉卡她们自作主张地登上前往利贝拉的火车，杰克连信都不想看呢。不知道管家误会什么了，反正他看着几个女孩子的眼神一直是那么古怪。
“不知道那处房子如果住四个人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合适呢？”管家略带歉意地说，“二楼只有两个卧室，一楼除了大厅以外就是厨房和浴室了。”
“啊，这个，没关系。”艾瑞丝低着头，“要不……我就住在这里吧，让贝莉卡和薇妮睡在一起好了。”
“不行！”杰克斩钉截铁地反对，艾瑞丝懊恼地仰起头，“我以前就住在这里啊！为什么不行？”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行。”杰克叹了口气。现在艾瑞丝都快十五岁了，怎么说也是一位优雅少女的模样。以那个人的德行……杰克一点都放不下心来。
“就是！我们几个可是要一起行动的！”贝莉卡向前探着身子，瞪着艾瑞丝，“住在一起才方便啊！两个卧室怎么不可以住四个人，难道说卧室很小么？”
“这不是大小的问题好不好！”艾瑞丝的脸涨得通红，“至少，至少也得三间卧室吧……”
“要不你们先等等，我去联系剑圣大人。”管家刚站起身，杰克摆了个制止的手势，“不用麻烦了，我就住在一楼吧。”
于是，几人没有等到晚饭时间，就由管家带领着来到了这条名为“光明之路”的大街。其实，稍微注意一下周围的环境，杰克就明白兰斯那个家伙为什么要把他们安排在这里了。
这里离贵族们居住的地方很近，时常可以在店铺里见到带着佣人的贵族少爷小姐，而且这里人比较杂，有许多外地人都会在酒馆与咖啡厅里交换消息，更何况——这里可以望见王城，从王城到北城区的那条必经之路就横过这条大街，与大街交会在一座宽敞的圆形广场。
是个调查贵族与王城的好地方呢，也比较符合他们的身份，小心一些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杰克！艾瑞丝叫我收拾东西，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吗？”
贝莉卡从阳台跑了进来，踩着走廊的木地板蹬蹬蹬地响。他们根本没带什么东西，刚才管家已经为他们整理好了，哪有什么可收拾的。杰克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翻看着一堆旧报纸，看见几个女孩子过来，他把报纸放下，抬起头。
“不用忙了。现在几点了？”
“六点多了吧……”艾瑞丝边走边思考着，“杰克，我们要怎么调查那些贵族呢？在这种地方……”
“呵呵，不着急，先去吃点东西吧。”
这条大街上可以吃饭的地方还真是不少，向南走了一会儿，杰克领着她们进了一家装饰典雅的小餐厅。餐厅虽小，却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消遣之处。金色的格子窗上垂着五颜六色的水晶珠帘，铺在白色象牙桌上浅蓝色桌布，用银线绣着绽放的莲花。刚走进餐厅就看到不远处的窗边坐着一对贵族打扮的情侣，女人翘起小手指，端着银质茶杯，冲着对面那位穿着考究的男士羞怯地微笑。
贝莉卡一进这店门就皱起鼻子，餐厅里不知道点着什么熏香，熏得她好想打喷嚏，那个穿白色晚礼服的人弹的钢琴曲好像催眠曲哦——
“哎杰克。”她拽了下杰克的袖子，“我们要在这个地方吃晚餐么？”
杰克摆了个别出声的手势，坐到一个可以望见街道也可以看清这个餐厅里所有顾客的位置，服务生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们——因为他们的衣饰，显得有些随便了。
“您好，请问各位需要什么？”服务生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明显的怀疑。
“艾瑞丝想吃什么？”杰克笑眯眯地看向艾瑞丝，艾瑞丝犹豫了一下，注意到杰克向她使了个眼色。
“来块嫩牛排，要加黑胡椒酱的，再来份鸡蓉汤，甜点的话……有牛奶布丁和巧克力蛋糕吧，布丁要加覆盆子果酱，你们呢？”艾瑞丝微微探着身子，摆出了富家小姐的姿态，把贝莉卡和薇妮都看愣了。
“有鱼么？”薇妮小声嘀咕。
“要份三文鱼，还有炸虾，谢谢。”艾瑞丝立刻转向目瞪口呆的服务生，“还有……贝莉卡喜欢吃甜食吧，红豆蛋挞可以么？”
“艾瑞丝你……”贝莉卡完全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刚搬到这里，有什么好的甜点推荐一下吧。”杰克笑着向服务生示意，服务生愣了一秒钟，立刻介绍起他们的招牌甜点来。
原来是刚搬来的富家子女啊……服务生离开的时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近来“天启之翼追随者”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这街上所有人都对平民多了份戒备心。
贝莉卡纳闷地盯着盘子里涂着奶油与杂果酱的夹心饼，咽了口口水，拿起叉子来。这感觉……简直就像当初被爱德华那小子带去参加沃格市长的晚宴似的，非常地不自在。薇妮倒好，三文鱼一会儿就吃光了，正一手抓着一只大炸虾嚼得津津有味。贝莉卡歪着脑袋瞥向旁边的杰克，想知道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不好吃吗？”杰克转头问道。
“不是，我就是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吃饭嘛……”贝莉卡撅起嘴巴。
“这里是最近的餐厅了啊。”杰克说得理所当然，“附近的餐厅都是这个样子的，习惯一下就好了。”他用眼角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服务生，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呢，要装成和他们一样的人，才好打探消息呀。”
“哦。”贝莉卡顿时恍然大悟，看向那些客人的目光也多了些研究的味道，对啊！说不定这些人里面就有跟“天启之翼”有关的人呢！她暗暗捏了下拳头，一边吃着夹心饼一边注意着客人们的一举一动。
叮铃——门口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这意味着又有新的客人进来了。贝莉卡立刻转向那个人——咦？这个人怎么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呢？
“不好意思打扰了。”站在门口的少年带着一脸讨人喜欢的笑容，“我很快就走，我是来替人送花的。”
艾瑞丝好奇地转过头，在看到那个手捧花束的少年的那一瞬间，她的脸唰地白了。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瞥了一眼——尽管艾瑞丝迅速低下了头，那位少年还是露出了十分吃惊的表情。
“请问，您要给谁送花？”服务生的口气非常生硬。这个孩子带着一顶蓝色旧帽子，低低的帽檐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样的旧大衣。少年很有礼貌地向他鞠了一躬，目光又在艾瑞丝的后脑勺停留了一下，转身跑向那对一直坐在窗边说悄悄话的情侣。
“小姐，有一位先生让我把这束花献给您，并让我转告您，他很爱您，今天晚上，他会在老地方等您。”
啪地一声，银质的小茶杯摔落在地上，女人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那双精致的玉手不住地颤抖起来。对面的男士猛地站起来揪住小男孩的领子。
“说！那个人是谁？”
“请不要激动，先生，那位先生并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您看，我只是一个跑腿的，也许这位小姐可以向您解释……”少年诡异地笑着。
“不！不要相信他！”女人的声音里顿时充满了委屈的啜泣，“亨利先生，您知道我的心里只有您一人！他在胡说！他想陷害我！”
安静的餐厅瞬间陷入混乱，连弹钢琴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对情侣身上。艾瑞丝紧紧地咬着牙，脸色铁青，脑袋垂到了胸前。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说完她站起来，飞快地走出了餐厅。
第五十六章 小偷与艾瑞丝
这个时候，整个餐厅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那边争吵的情侣，没有人注意到艾瑞丝的离开。女人大哭着，把桌子上的杯子碟子全都摔到了地上，全然没有淑女的形象，那个男人一直板着脸高声呵斥，挥舞着拳头，愤怒得简直要把餐厅给砸了，几个服务生赶忙上前拉住他，劝说他冷静一下，还要安慰那个嘶声哭叫的女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送花的少年已经不在两人之间了。就在几个人扭成一团的时候，少年的小手轻轻探向了男人的口袋，然后，他就像灵活的猫儿，迅速退出了争执的范围，猫着腰窜了出去。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男人咆哮着，争吵还在继续，杰克望着几乎没有颤动的大门，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吃好了么？”他看向贝莉卡和薇妮，“我出去一下。”
贝莉卡收回盯着那对情侣的视线，表情有些惊讶，“怎么了？哎？艾瑞丝去哪了？”
“她说她不太舒服。”杰克说，又瞥了那对情侣一眼，朝着店门走去。
刚走出餐厅，杰克的目光就锁住了那个蓝衣少年的身影。那孩子还没跑多远，刚拐进一条通往北城区外围的岔路。杰克悄悄跟上几步，发现贝莉卡和薇妮也跟着他跑出来了。
他竖起食指，示意两人安静，用眼角扫视着那个少年。一跑出餐厅里人们的视线，少年顿时轻松起来，拿出刚刚到手的猎物——一只漂亮的黑皮钱包。
那孩子是小偷？！贝莉卡一惊，上前几步想去抓住他，却被杰克一把拽住了，杰克扬起下巴，示意她注意前方的状况。
咔！无人的小巷子里，响起一声轻微的装子弹的声音。少年转过头，手中的钱包刹那间不见了踪影。他愣了一下，看着那个藏在阴影里的人，哼笑了一声。
“是你啊，艾瑞丝。”
什么？！
他刚才是在说“艾瑞丝”这个名字么？贝莉卡差点叫出声来，艾瑞丝怎么会在这里？
“把钱包放下。”阴影里响起艾瑞丝那无比熟悉的声音，语气里是淡淡的嫌弃与不耐烦。
“你不要那么不讲理，什么钱包啊。”少年摊开手，耸了耸肩，“有段时间没有见你了，哎，过得怎么样？”
“住口——”
“对了，我忘了，我们的艾瑞丝小姐现在可发达了，住着别墅庭园，吃着牛排奶酪，完全不用考虑我们这些哥们嘛……”少年抬起胳膊抱着自己的后脑勺，“今天怎么有闲工夫和你那帮贵人朋友到这小餐厅吃饭了呢？以你的身份，来这种商人的街道不是委屈你了吗？”
“你！不许你这么说！”
艾瑞丝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估计气得不轻，然而少年接下来的话，则是把艾瑞丝彻底激怒了。
“听说你跟那个女王的走狗好上了，想必这好处——”
砰！一声刺耳的枪响，子弹贴着少年的帽子飞了过去。蓝色的旧帽子被带到了地上，露出他一头略显稀疏的栗色卷发和一张瘦削却干净的脸庞。
接下来的瞬间，杰克冲了上去，一把抓住艾瑞丝的手腕，把她的枪夺了下来。艾瑞丝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像是要把甩给那个家伙的话硬是咽下去似的。贝莉卡和薇妮也连忙跑上前，揪住那个小偷的胳膊，不过，那小偷倒没有逃跑的意思，只是讽刺地看向艾瑞丝。
“你根本不知道我的事情。”艾瑞丝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然后就低下了头。眼眶酸酸的，好难受，但是绝对不可以在这里哭出来啊！
“在这里——”
“到底发生什么了？”
一阵嘈杂的脚步，看来是艾瑞丝的枪声引来了治安巡逻队的人。杰克冷冷地扫了那个少年一眼，在治安巡逻队队员跑进这小巷子之前，他伸出一只手。
“不想被交给他们的话，钱包给我。”
少年呆住了，目光犹疑了一秒钟，不自觉地落在了自己身上那件蓝褂子的衣角，杰克上前一步从衣角的隐藏口袋里掏出钱包，顺手按了下贝莉卡的肩膀。
“怎么回事？”
当那两个治安巡逻队队员跑进来的时候，贝莉卡刚刚松开了拉着小偷胳膊的手。两个队员纳闷地瞥了这帮年轻人一眼，大声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待在这里做什么？”
“不好意思啊，我们刚搬到这里来，本来想去‘金银之夜’的，但是，好像走错地方了。”杰克很快换上一副很有礼貌的求助语气，两个队员对视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
“‘金银之夜’就在那儿，往那边一拐就是了。”治安巡逻队队员指了一下他们刚才来的地方，又打量了几人一番，才慢慢离开。
估计是刚才听错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啊！当然，他们没有看见艾瑞丝的枪，枪已经被杰克藏起来了。
等治安巡逻队的人走远了，那个少年脸色一沉，准备像刚才那样溜走，然而手腕却被死死地扣住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卑鄙的贵族！”他咬牙切齿地说。
“这里没有人是贵族。”杰克淡淡地说，拽着这个小偷向路口走去，望见刚才那座餐厅——也就是“金银之夜”的那一霎那，小偷惊慌起来。
“你要带我去那儿？我告诉你，我根本不认识那两个人，我就是在外面看到他们吃饭……松手！”
“我只是想把钱包还给失主而已。你们几个，看好这个孩子哦。”
“啊？”贝莉卡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但还是很听话地抓住了小偷的手腕。她看着杰克走进餐厅，跟服务生说了几句什么，服务生的表情从惊讶变成尴尬接着又连连点头，双手接过钱包。
艾瑞丝一直低着头咬着嘴唇，保持着离那个少年几步远的距离站在贝莉卡身后，贝莉卡能感觉到艾瑞丝的呼吸声中有着掩盖不住的愤怒与难过。她看着艾瑞丝，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艾瑞丝和这个小偷认识？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吧，艾瑞丝以前不就住在利贝拉么？可是，艾瑞丝这么骄傲的女孩子怎么会认识这种没教养的小偷啊！
“喵呜，怎么了？”薇妮也有一样的疑问，她歪着头仔细地观望着艾瑞丝。艾瑞丝连忙避开她的视线，用力跺了下脚，支吾一声“我回去了”，转身朝着他们的临时住所跑了过去。
讨厌！真是太讨厌了！为什么那个人会出现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为什么他要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艾瑞丝拧开房门，一头扎进为她安排的卧室，终于忍受不住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已经下定决心和过去彻底告别了，为什么还会见到那个人，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难受的日子……
小时候的艾瑞丝，是这利贝拉城商人的孩子，生活相当富裕。因为父母的影响，艾瑞丝总希望自己能够融入上层社会，最好长大后嫁给一位贵族，成为一位令人羡慕的贵族夫人。
但是，这样的生活只持续到她九岁就结束了。因为一场无法预料的天灾，家里的货船全部淹没在大海中，一向富裕的史考特家突然间背上了巨额债务。
当时的艾瑞丝还小，还不明白500万赛尔斯意味着什么，但她很快就明白了——那意味着，她失去了整个家。
如洋娃娃一般被精心呵护着成长的富家小姐，一下子变得无人问津，甚至连父母都很难见上一面。即使偶尔，父母从忙碌中回到家里，对他们的女儿，也只剩下不理不睬和毫无理由的责备。艾瑞丝喜欢的那些东西——漂亮的洋装、首饰，连她的钢琴都被卖掉了。每天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睁大眼睛等待一声温柔的问候，然而等到的只有冰冷的孤独。
直到那个时候，艾瑞丝才明白钱有多么重要。钱就像神的手一样，轻易地操纵着人们的幸福，还有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钱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东西，它不仅能给予艾瑞丝鸡肉沙拉与树莓派、水晶发卡与洋娃娃，更给过她一段美好得像梦境一般的童年，让她怀着希望去憧憬未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助地盼着噩梦结束的那一天。
直到那个时候，艾瑞丝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得“不值钱”，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家里的累赘，只会讨人厌，比不上最珍贵的钱。每当听到父母不耐烦的话语，她就觉得特别内疚，总是会想……如果自己消失了，是不是能让他们开心一点呢？反正这样的艾瑞丝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了。
家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艾瑞丝已经不记得了。决定出去赚钱的时候，艾瑞丝只有十岁，她没有跟父母商量就离开了家。可是，复杂的利贝拉城，根本不是她这样的小孩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她遇到了一群坏人，骗她说带她做一笔大生意，如果不是几个小强盗突然出现，艾瑞丝不知道会有怎样可怕的下场。说实话，艾瑞丝很感激那时候抢劫坏人的小强盗们，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很痛苦，但是比起家里还是多了一点点温暖的感觉。
“佩吉……”艾瑞丝趴在床单上，两手攥得骨节发白，眼泪不断地滴落下来。她伸手想去摸腰带上的“黑玫瑰”，才想起她的枪已经被杰克拿走了。
第五十七章 丢人的往事
楼下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艾瑞丝一惊，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了门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但是听不太清楚。
“吃吧。”
一楼的大厅里，杰克把装着长面包的纸袋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眼前的少年浑身一僵，完全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饿了吗？”杰克淡淡地笑着，“没关系，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少年顿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怀疑的目光在对面三人身上转来转去。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看这住的地方，应该不是贵族，也许是哪里来的旅行商人吧。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把自己这个小偷交给治安巡逻队而是带到这里来呢？不是说贵族和富人近来都很提防平民么？而且，那个艾瑞丝跟他们是一伙的吧，到底怎么回事……
尽管心里一大堆困惑，最终，咕咕叫的肚子还是说服了他，他尴尬地低下头，把面包袋子勾到自己旁边。
唉——饿了好久了，不得已才偷了那个有钱人的钱包。看样子这些奇怪的人没有要害他的意思。虽然气氛有些诡异，两个女孩子就像是看稀有动物一样盯着他，让他怪不舒服的……算了，管他们想做什么，反正不能让自己饿死吧。少年狠狠地咬下一大口面包，摆出了十分坦然的模样。
“你们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看在面包的份上。”他嘟囔着，又咬了一大口。面包还热乎乎的，这味道对于他来说太过诱人了。
贝莉卡立刻与薇妮交换了一个眼神，说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是不是认识——”
她还没说完，那个少年就用力地点了点头。
“认识认识，我当然认识她。艾瑞丝·史考特小姐是吧，以前跟我们一样干这一行的。”少年动了动手指，想必他们明白。
“啊？”贝莉卡愣了一下，很快想通了。他的意思是艾瑞丝以前也做过小偷？贝莉卡顿时露出一脸不相信的神情。
“信不信由你。”少年对她的反应倒是毫不意外。
“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一会去给艾瑞丝道个歉吧，你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杰克的表情却是依然波澜不惊，“艾瑞丝以前做过什么不重要，她现在是洛塔斯冒险公会的一员，是我们重要的伙伴。”
少年猛地张大嘴巴，手里的面包都掉了下来。
“她当冒险家了啊？”
贝莉卡和薇妮一齐点头。
“哦，这样啊……那我应该道歉，我误会她了。”少年喃喃自语似的念叨着，皱起了眉头，“可是她怎么会去当冒险家呢？我听说冒险家挺辛苦挺危险的。”
“你以为呢？！”贝莉卡觉得有些讨厌这个跟艾瑞丝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了，“你把艾瑞丝想成什么人了啊！”
“呃，嘿嘿嘿嘿……我想她也不至于跟贵族搅合在一起。”
少年埋下头来啃着袋子里的面包，脸上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笑容。没过一会儿，一大袋子面包就被他吃了一半，他犹豫着，拎着纸袋。
“我可以把剩下的带回去吗？”
“当然可以，你吃饱了吗？”杰克笑着问道。
“吃饱了吃饱了，谢谢各位冒险家的款待。”少年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讨人喜欢，看起来不是什么坏人，不过那偷东西的手法倒是挺熟练的……
二楼的艾瑞丝悄悄将卧室的门打开一条缝，正好听见了那个少年的声音。她猛地揪住了胸口的衣服，感觉心里就像是沉了一块石头。
“那你去给艾瑞丝道歉吧，她就在楼上。”她听见杰克对他说。
“好的好的，只不过……她好像根本不想见我呢。”
他的语气还是像以前一样，总是带着这种开玩笑的腔调。记得以前，他经常说一些笑话逗她开心，那些短暂的快乐，让南城区地下水路里灰暗的生活稍微有了点色彩——但那些丢人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艾瑞丝摇了摇头，暗暗捏紧了拳头，沿着走廊走向通往一楼的台阶。
“你们都知道了吧！”
艾瑞丝的脸色像纸一样白，眼里像是要喷出火焰，带着一丝不甘。
“啊！艾瑞丝！”少年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刚才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对不起啊！”说完这孩子立马转过身，“好了，我还有事，可以回去了吗？”
“嗯，艾瑞丝你觉得呢？”杰克转头看向艾瑞丝。
“我觉得什么……他愿意去哪就去哪吧！”艾瑞丝咬牙切齿地喊道，少年歪了下嘴角，耸了耸肩。
“不要生气啦，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讨厌贵族你又不是不知道。”少年咧嘴一笑，“各位好心人，放我走吧，我保证再也不偷东西了……”
这种鬼话谁信啊！艾瑞丝气呼呼地瞪着他的后脑勺。杰克站起身来。
“你住哪里？现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千万别！”少年慌忙摆了摆手，“离这儿不远啦！别对我那么好，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嘿嘿。”
在他准备出门的那一刹那，艾瑞丝犹豫了一下，小声叫住他。
“等一等，他们……他们还好吧……”
少年停下了脚步。
“嗯，很好，不用担心。”少年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漠，然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外了。
夜色浸透了这条繁华的大街，路上的行人渐渐稀疏起来，温暖的灯火已经消失，房屋的边缘笼罩在寒冷冬夜的阴影中。少年把面包紧紧地捂在衣服里，飞快地绕过富裕人家的窗子向东城区的方向跑去。从这里到南城区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不过他是没有钱坐马车的，至于让那个陌生人送他——才不！虽说人家也没有跟他过不去，但他无法信任这些外人。
冒险家吗……貌似不错呢，听说冒险家经常帮助别人，不过——少年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他们更多的只是帮助那些有钱人吧……
跑出北城区的时候，外面只剩下几盏路灯了。少年跺了跺脚，寒气从脚心一直渗到了头顶。呵，冷点没关系，能拿到那么多面包给地下水路的兄弟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不知道他们今天有什么收获。
一队治安巡逻队员从前面的桥头经过，少年立刻躲到旁边的雕像后面，避开他们的视线。
在北城区的“光明之路”大街那一处普通的小楼，艾瑞丝呆呆地站在一楼大厅，样子就像是个受到羞辱的小孩。她刚才怎么会突然关心起那些坏孩子了？要知道那些坏孩子的事，她甚至都没有告诉过剑圣大人。可是，最让她受不了的是那位少年——佩吉的语气，仅仅是那冷漠的口气，就让艾瑞丝感到了深深的自责。
一直想摆脱过去的她，根本就没有为那些孩子做过什么。难道说直到现在佩吉还需要偷东西吗……艾瑞丝认出佩吉之后，她就躲在路边的，似乎还隐隐约约有这么一种希望——在不被伙伴们发觉的情况下，如果可以的话，跟他说点什么……
可现在的情况真是糟透了！佩吉一定把她以前的事都说出来了！完了，一定会被瞧不起的！
贝莉卡现在的确有一肚子话想向艾瑞丝问个清楚，可艾瑞丝的表情简直要哭出来了，她怎么都开不了口。难道说，那个坏小孩说的都是真的？艾瑞丝以前偷过东西么？
“艾瑞丝……”贝莉卡刚喊了一句，艾瑞丝就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好了！我以前当过小偷又怎么样？要鄙视的话现在就说出来吧！”
“谁说怎么样了！”贝莉卡撅起嘴巴，“不就是偷东西嘛，我以前也经常偷东西啊！”
这话还真没说错，贝莉卡还在凯丝路德孤儿院的时候，就经常从厨房里偷吃的。因为孤儿院分给他们的食物太少了嘛！
“你不用安慰我！”
“我才不想安慰你呢！你有毛病啊！摆出这么一副死样子干什么，谁也没有欺负你吧！”贝莉卡被她的口气惹火了，几步跑过去扯起艾瑞丝的衣服，“我们都没觉得有多严重，你就不要满脑子瞎想了好么？你这还是我认识的艾瑞丝吗！我告诉你，你是我们公会的冒险家！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你都是我们公会的冒险家！”
“放手！”艾瑞丝拽开贝莉卡的手，脸色从苍白渐渐变成了羞恼的通红“真是的，什么都被你们知道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讨厌死了！”她喊着，蜷着身子把自己丢进了沙发，抱着脑袋不想理任何人。
“艾瑞丝你这个大笨蛋！大白痴！”贝莉卡说着就要冲上去拽艾瑞丝，杰克赶紧抱住她的肩膀，拖着她坐下来。
“那个，艾瑞丝。”杰克的声音是他一贯的温柔，还带着一种令人踏实的肯定，“我们几个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改变对你的看法的，你要相信我们。早点休息吧。”
宁静的深夜里，那些不安的心却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艾瑞丝听了杰克的话早早就钻进了卧室，薇妮那只懒猫已经趴在床脚睡着了。贝莉卡躺在宽敞的大床上，反复思考着这一天之内所了解到的一切。想不通的问题就不想了……她想这样说服自己，然后好好睡上一觉，可是……
第五十九章 你是冒险家？
杰克一边思考着，一边打开房门，想跟那几个女孩子商量一下，然而刚走到楼梯下面，一只从天而降的枕头就砸到了他的脸上。
“杰克不许偷看！”楼上的贝莉卡生气的喊着。
偷看？这个地方能看见什么啊。不过杰克还是乖乖地扶着枕头，保证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他听见艾瑞丝气急败坏地喊着：“薇妮不要闹了！把睡衣还给贝莉卡！啊！给我下来，你爬到栏杆上干嘛！杰克回来了都……”
“你给我把睡衣脱掉！真是的——反正一会儿我们就去买睡衣啦！”
“喵呜，这里的带子好碍事啊……”
呃……这是什么情况？
等了好一会儿，听到三个人都跑下楼了，杰克才扶着枕头转过身来。
“嗯……换好衣服了没？”
贝莉卡冲上去几步把枕头给他拽了下来，脸蛋气鼓鼓的，忽然觉得他居然还笑得好像没事一般，简直太可恶了！艾瑞丝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薇妮则已经从杰克拎来的纸袋里抓出红肠面包啃了起来。
“贝莉卡，你们要去逛街？”
“对啊！”贝莉卡撅起嘴巴，恶狠狠地瞪着他，“我们要去买睡衣，不带你去！”
“这个……”
“我只是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艾瑞丝严肃地补充道，“我们还有任务的不是么？”
“嗯，哦对了，今天恐怕还真的有点特殊情况呢。”
本来被几个女孩一搅合，杰克差点就把刚听到的消息给忘了，经过艾瑞丝这么一提醒才想了起来。贝莉卡的眼睛里顿时露出难以掩饰的好奇，只是薇妮显得有点沮丧了。
“听说，‘天启之翼追随者’，在今天天亮之前，袭击了南城区和东城区的治安巡逻队——先吃饭吧。”杰克推着贝莉卡的肩膀，让她坐在餐桌旁边，“似乎是南城区发生的一件事让他们动了袭击治安署的念头，说是毫无预兆的一时兴起……”
艾瑞丝刚取出火腿三明治，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警觉地抬起头。
“一时兴起？”她挑着眉毛。
“南城区发生了什么事？”贝莉卡探着身子，杰克从纸袋里拿出一块果酱夹心面包放进她的手里。
“好像是因为喝醉酒的治安官调戏南城区的女服务生吧。”杰克耸了耸肩膀，“结果被那些‘追随者’看见了。”
“那确实是治安官的错！”艾瑞丝点了点头，不过在对上杰克的目光时，她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天启之翼追随者’做什么了？”
“他们拿着武器冲进了治安署，那个时间，应该只有值班的一部分巡逻队员还在治安署里吧。”杰克解释着，托着下巴露出沉思的神情，“下半夜的时候，巡逻队员都已经昏昏欲睡了，那些暴徒很快就打烂了窗户翻了进去，值班的队员……伤亡惨重。”
艾瑞丝猛地张大了嘴巴，放下了她的火腿三明治。伤亡惨重？“天启之翼追随者”竟然因为这点事就杀人？还以为他们只是想警告一下巡逻队……艾瑞丝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群疯子！”她愤怒地撇了下嘴，“简直不可理喻！”
“然后呢然后呢？”贝莉卡听得都快蹦起来了，杰克笑着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吃面包。她赶紧对着面包咬了一大口，嘴里塞得满满的。
“因为时间的关系，周围的居民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人都跑光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通知其它区的巡逻队，东城区的治安署又遭到袭击。”
“为什么？”贝莉卡瞪大了眼睛。
“也许他们认为治安巡逻队都是一伙的。北城区的治安巡逻队很难对付，搞不好会惊动到王城禁卫军，西城区嘛，那儿魔法师和炼金术士比较多，估计他们也不敢。”杰克说，“虽然这么解释也很合理，但是怎么说呢？你们几个有什么看法？”
“那些家伙就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艾瑞丝捏紧了拳头，“难道现在还没有抓到他们吗？”
“没有，他们的行动太突然了。”杰克又思考了一会儿，“昨天，利贝拉分会和治安巡逻队发生了一些摩擦，然后今天东城区的治安巡逻队就遭到袭击，好像有点……”
杰克还没有说完，几个正忙着解决早餐的女孩子霎那间愣住了，是啊！如果撇去中间发生的事情——什么治安官调戏女服务生，南城区治安署伤亡惨重之类的，事情的结果就是南城区与东城区的治安巡逻队遭到了袭击并且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联想到昨天东城区治安巡逻队不寻常的行为——
“娜娜莉姐姐他们没事吧！”贝莉卡惊叫起来，难道说这次袭击和冒险公会有关，那娜娜莉他们……
“我打算过去看看。”杰克的表情却依然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一抹微笑，“不用担心，以娜娜莉S级治疗师的实力，他们没法将冒险公会怎么样。”
“我也去！”贝莉卡立刻拽住杰克的胳膊，杰克笑着敲了下她的脑袋，“嗯，一起去。”
这天的早餐吃得太仓促了，几人胡乱吞了一些东西就匆忙叫来了前往位于东城区的利贝拉分会的马车。一路上，昨天娜娜莉和杰克说过的一些话隐隐浮现在贝莉卡的脑海中。
他们说治安巡逻队的所作所为是有人指使的！而且还不是一般人！
赶到利贝拉分会的时候，也不过是上午八点多。他们还没走进大厅就看到昨天认识的两位冒险家站在门口。
“你们怎么来了，鲁迪先生？”
扛着大铁锤的雷恩一脸惊讶，随即高兴地迎了上来，“会长去治安署那里了，现在不在。”
“你们难道也是因为治安巡逻队的那事儿来的？”杰西卡的表情混杂着担忧与兴奋。一方面是对公会安全的担忧，一方面则是冒险家喜爱挑战的兴奋，“我本来也想过去看看，会长叫我们留在这里。”
“她是对的。”杰克简单地说，“东城区这边情况怎么样？死了多少人？”
“听说不多。”杰西卡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遗憾，“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马上跑到公会来了，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问清楚啊！放心吧，虽然那帮‘追随者’是突然袭击，但他们很快就被发现了，逃跑得太快，伤不了几个人，肯定没有南城区那么严重啦！”
“你们啊……”杰克苦笑了一下。他们还没意识到问题不是人多人少，而是死的是谁么？
“看来还真得去看一下。治安署在哪里？”
“奎罗广场12号。”小哈米边说着便从大厅里跑了出来，“沿着河对岸那条祝福者大街向南走，在第三个路口向右拐，然后在第二个路口向左拐，那儿的人应该很多吧，你一定会看到的！”
“知道了。”杰克说着转身就走，“对了，你们几个不要离开这儿，如果娜娜莉先回来就告诉她我们来过了，叫她在这里等我们一下。”说完，他不等几人回应，便领着女孩们向着奎罗广场的方向赶去。
这个时候的奎罗广场已被围观的人团团包围了，虽然西城区治安巡逻队很快就抽调了一部分人帮忙保护现场维持秩序，可面对这么多的人，那些巡逻队员也是毫无办法。东城区的治安署只有一层楼，即使离那栋建筑还有上百米远，他们已经能看到治安署的墙壁本来应该是窗户的地方被炸开了，整面墙都漆黑一片。“天启之翼追随者”这一回真的是在拼速度了，居然还用上了炸药！被震裂的墙壁下方掉得全是碎石与灰烬，身着治安巡逻队制服的人们在门口忙来忙去，阻止好奇的人们干扰他们的工作。
没有看到娜娜莉在哪儿。杰克迅速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海。看样子受伤的人和死者都已经被抬走了。娜娜莉作为最出色的治疗师，应该也参与了伤者的治疗，她肯定最了解伤亡情况。杰克又望了一眼那个黑漆漆的墙壁，拿定主意先找到娜娜莉再说。
“啊！”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吃痛的尖叫，杰克猛然回头，却看见三个女孩子讪讪地站在一位陌生少女面前。
“那个，对不起啦！”贝莉卡冲那位少女道歉着，往后退了几步。刚才她因为想挤进去看个究竟，不小心踩到了少女的脚。应该没什么吧，踩到脚有那么疼么？她抬起头望向少女的脸庞。
少女瞪着她，脸上没有气恼却有些尴尬，头上一顶带金色蕾丝边的白色软帽盖着她整齐的天蓝色长发上，整齐的刘海下一张精致好看的脸庞微微泛着红晕。一身装点着金色小星星的绒毛大衣，以及脚上亮闪闪镶着石榴石的银色皮靴，都说明她的出身应该很不错。她的身边，一位穿黄格子上风衣的女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淡紫色发丝塞进了围巾下的领子里，她往少女的前方侧了一步，作出保护的姿势，目光锁住了贝莉卡挂在腰带上的轻剑。
一阵沉默。
“你……是冒险家吗？”少女忽然开心起来，两只黑色大眼睛忽闪忽闪——贝莉卡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
“啊？你怎么知道的？”她脱口就问了出来。
“你这么小，还随身带着武器，如果不是尚武家族出身，那应该就是年轻的冒险家了。”少女的声线如此婉转，简直如百灵鸟儿一般好听，“咦？难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