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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马蛋落水

    南溪发源于兴化西南的重山之内,溪水自霞苑深山里的山涧奔腾而下以后,造就了广袤而平坦的兴化中下游平原。进入平地后,溪水水量没有减少,但是河面变宽了,水流自然也就放缓了。

    南溪是兴化的母亲河,八山一水一分田,连这分田都是这条母亲带来的。这里本来就不多的田地依赖着这条河流进行灌溉,但是南溪母亲的脾气也不稳定,水量时多时少,多的时候南岸的水田就得绝收,少的时候苦一苦舀水还是能解燃眉之急。但是或多或少还是会受影响。

    兴化这里虽然有一个靠着海,但是大部分都是在内陆,而且中间平原的过度过段相当少,出了兴化城背后就是连绵的群山。

    这种地理环境导致了这里人们主要是靠山为生,懂得水性的人不多,以溪河湖塘为生的也是少之又少。

    偌大的南溪上,河水悠悠地向北方流去,只有阳光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水鸟和野鸭在水面嬉戏,却见不到人在上面活动。因为这条河死了太多的人了。每年河水泛滥的时候,被冲走的人连尸身都找不到,运气好的到下游枫亭出海口去找找,尸体或许会在那里搁浅。

    梁川将鱼蒌放在河沟里面后,就和招弟两个人静静地在河边的沙滩上等着。河砂细腻,是做建筑的优质材料,但是这个年代好像没人注意到这个,放任着大好的资源躺在河堤边。

    南溪没有做河堤,河的水位随时令而变。雨季来临时河水的水位就会暴涨,冬春旱时,河水退下去,河底的细砂就露了出来。

    “招弟你会游泳吗?”梁川问道。

    “我是个旱鸭子,掉到水里就跟石头一样,扑咚一声就没了。别人还能扑腾两下,我是连一下也不会。”招弟苦笑道。

    “这可不行啊,游泳是必备的生存技能,有时间要好好学学,万一你老婆和你老娘都掉到水里了,你才能救一个。”

    “三哥,我没媳妇呢,老娘也死了好久了。。”

    “呃。。不说这个了。咱们这里有人卖蜂蜜吗?”梁川好奇地问道,有鱼他就想到了一样美味。

    新鲜的鱼开膛破肚然后串起来,在火上烤,可以加点盐也可以加点蜂蜜蜂,人家项少龙穿越到秦朝就是用几条蜜之烤鱼征服了善柔和曹秋道,学会了绝世剑法最后走上人生巅峰。自己也可以将这道鱼发扬光大的嘛。

    “三哥,蜂蜜山上有,不过得让野蜂蜇几下,疼得要命啊,一不小心,还真的会丧命的,村子里的小孩好多被蜇得满头包,就是嘴馋忍不住,我被蜇怕了,戒了。”招弟脸上微微发红,想起以以前的糗事。

    “集市上没人卖吗?”

    “那蜂蜜采好的金贵着呢,咱们小老百姓哪里受用得起,不是官老爷就是大户的老爷,他们才买得起这采好的蜂蜜。”蜂蜜这东西是顶着天雷一般才能采到的,蜂农得吃不少苦,价格当然不便宜。

    但是梁川并不知道,他还是停留在后世人工饲养的印象当中,不要说是野生的蜜

    ,就是人工的无加糖水的蜜是极少的,更何况野生的蜂蜜,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啊。

    “是吗,这么稀有,啧啧。”梁川没想到这蜂蜜在这个年代也是紧俏货,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又有一个点子出现了。

    河面静悄悄地,看不出一点动静。招弟欠缺的就是耐心,一心就想着吃鱼,至于这个过程,如果可以他就想直接忽略。

    “早着呢,咱这才放下去多久,你不要以为河里鱼都是像你样贪吃的傻子,他们也很聪明,这刚放下去,它们肯定会先试探一番,等真发现里面是安全的时候,才会一条接一条进去吃,急不得。”

    两个人守在河边等待的时候,身后河岸上树坐里突然传来扑咚一声,就像招弟说的一块石头掉进水里了,连扑腾一下都没有。只是这动静太大,如果是石头,至少也是一块几十斤的石头。

    两个人被这动静吓到,连忙起身四下查看。

    树丛里接着就传来一阵女童的急哭声:“来人啊,救命啊,马蛋掉水里啦!”

    糟了有人落水了!梁川三步并作两步,一下跃上北岸的高地,站在高地上对着河里仔细观察,孩子掉下去的地方连水花也没有了,河里面也没有人影在扑腾,这是要去哪里捞?

    突然梁川看到了河里面一只小手举了起来,奋力地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是不会游泳,河水很快又吞噬了他小小的身子。

    梁川瞅准方位,后退了两三步,做了一个预备的动作,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水流很急,梁川一个完美的入水动作看着拉风,但是入水后没有再也来了。招弟看得是心惊肉颤,见梁川也没有出来了,撒起腿就想往回跑去喊人,跑了两步又想到这人喊过来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梁川的尸体早就凉透了,就又折返回来,四处扒拉,想找根长的木棍等梁川冒头了,拉梁川一把。

    南溪水冰凉清冽,梁川一头扎进来之后,还能感觉得到春冬之初的那股寒意,脸上冰凉冰凉的。梁川体制在穿越之后大幅变强,身体划拉两下,这点寒意已经被驱除殆尽了。

    河水相当的清澈,比后世的游涌也也差不到哪里去。梁川睁开眼睛,竟然一点都没有刺痛感,反而感觉这水就像是滴眼露一般,与眼膜直接接触,冰冰凉凉的,在水里看景物,很是舒服。

    难怪都说南溪里面都是财富,水底的水草和鱼虾比比皆是,比小臂还大尾的鱼儿欢快地在梁川旁边游来游去,梁川一做动作,就闪电般地游到其他地方,与梁川做起来捉迷藏。

    梁川此刻顾不上这些鱼了,那个孩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水里也没个方位,只能借着透到水底微弱的光线,搜寻着水底的动静。

    水底有很多暗流,河水带着梁川一直翻滚。这一刻梁川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条河里没人来讨生活了,这么强的水流,落水了要活下来那可是难度不小。何保正苦口婆心地劝自己不要来打这条河的主意,看来真是一片好心。

    突然朦胧之间,梁川看见自己的正

    前方有一团黑影,像一个人的形状,不过已经失去了知觉,身体就像浮萍一样随着水流就漂在水中,既不上浮也无法下沉,应该是卷进暗流了。

    梁川奋力地蹬腿,两只脚像鸭蹼一样爆发出强劲的推进力,配合着手划拉几下,身体挣脱暗流的滋扰,游向溺水的孩子。梁川一把抓起不省人事的溺水小孩,脚下摆动得更加剧烈,努力地向上游去。

    老人说溺水的时候不能向着光亮的那个方向游去,因为那个方向是相反的,很多人不懂得水下的道理,因此丢掉了小命。

    招弟拿了根枯树枝在岸边来回徘徊,始终不见水面有动静,急得眼泪就要出来了。梁川现在要养着一大帮人,又给村里办了学堂,要是因为和自己来抓鱼死在了河里面,那自己可就成村子的千古罪人了。

    平静的河面上梁川突然噗地一下冒出来了,招弟激动得叫了出来,两脚飞奔到靠近梁川的岸边,把树枝递了过去大吼道:“快抓住它!”

    河水的力量太大,梁川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本想靠着息的力量游岸边,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只能一手抱着小孩,一手伸长了去抓招弟递过来的树枝。

    几米的距离用光了梁川的力气,终于抓住了!

    招弟坐在地上,身体向后倒去,用力地将梁川拉回到岸上。真的是沉啊,几个小孩子见到了,纷纷跑过来帮忙拉。招弟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树枝那头挂着的是什么大物件,拉得两手都要脱力了,才将梁川扯到岸边。

    拉上岸时,最先喊出声的那个女童先哭了。

    “马蛋被淹死了。”一个小孩哭了,几个小孩纷纷哭了起来。

    梁川一听这哭声,深吸了几口气,用力翻身起来,趴到马蛋的身上。钳子一样的大手掰开马蛋发紫的嘴,整个人就压了上去,嘴对着嘴!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猪狗不如的禽兽竟然在侮辱一个刚刚死去的孩子!

    连那个正在号哭的女童都吓得哭不出声来了。

    招弟被梁川这种肮脏而诡异地行为吓傻了,反应过来,立即拉开梁川道:“三哥,人都死了,你可别乱来啊,死者为大!”

    梁川哪还有力气跟招弟闲扯,一把推开了他,继续深吸一口气,然后嘴对嘴往马蛋嘴里过气。

    然后就是两手不停在马蛋胸口按压。

    没错,就是人工呼吸心肺复苏。

    招弟没见过这种虐尸的方法,吓得不轻,嘴里哭喊道:“三哥,你是怎么啦,人都死啦!”

    招弟一哭,几个小孩子也跟着哭,一时间,南溪北岸哭成一团。

    “叔叔,马蛋死了。。你不要再按了。。”女童扑上来又拉又扯,但是完全撼不动梁川,只能锤打着他的后背。

    他们几个哪里懂梁川的意图,梁川不停地压着,往嘴里吹着气,本来就疲惫的身体,更加地累。

    噗,奇迹在霎那间降临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救人的蛋

    马蛋的脸色一片惨白,嘴唇乌青乌青的马蛋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了好大一口河水。

    大家以为他已经死了,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悠悠地醒来了!

    终于从阎王那将这个小子抢了回来了,梁川脸上才微微露出了笑意,翻过身子瘫倒在河边的草地上,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呵呵地笑着。

    几个小孩子围着马蛋,摇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脸蛋。一张小脸从死人白渐渐地有了气色,嘴唇也慢慢红润了起来。

    “马蛋,你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你掉河里淹死啦!”

    “我。。我。。也以。。为我死。。定了。。”马蛋眼皮微睁,气若游丝,嘴里时不时还吐着水。

    招弟从头到尾见证了这神迹般的一幕,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震惊的,死人竟然也能救活,他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伸到马蛋的鼻子下探了探,真的是活过来了。

    我的天啊!三哥刚刚做了什么,是嘴对嘴把自己的阳气过给了那个孩子吗,那孩子拉上来的时候胸口连起伏都没有了,三哥分明是将自己的寿命度给了那个孩子啊。。

    “累死我了。。”梁川躺在地上喘了半天,才缓过来,报怨着对招弟说了一话句。

    招弟的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三哥怎么这么傻啊,折自己的寿去救一个不相干的小孩子啊。他越哭越凶,控制不住自己,搂住了梁川,声泪俱下。

    “小子你哭丧呢,我这还没死呢,你要哭也等我走了再哭好不好!”梁川笑骂道,估计这小子被自己的举动吓得不轻。

    “三哥,你是不是把自己的阳寿给了这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梁川愣了一下,原来他们以为自己的急救措施是巫术之类的,一把推开了招弟,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个孩子肚子里呛水了,堵住了气管,不这样压能活吗?”

    解释也是白解释,他们哪里听得懂,招弟更是一口咬定自己是用了什么巫术才救回来孩子的。

    “小姑娘你们在这里干嘛?你们不晓得这河水危险吗,今天要不要我刚好也在这里,你们的爹娘就要难过了。”梁川转头去问那个小女孩。

    “我们本来是在附近的地里玩的,看见叔叔在河里抓鱼才跟过来看看热闹的。”女童泪眼婆娑地,委屈地说道。

    梁川叹了口气,果然是有样学样,所以小孩最不能让他们去河边水库,学别人游泳捉鱼,很容易就出事情了。没想到这个事还是因自己而起的。

    这几个小孩子就是几个给郑若萦种甘蔗的农夫的孩子。在老家可没有像南方水量这么大的河流,大家都是旱鸭子,没几个人会游泳。

    “拉我一把。”梁川今天有点脱力了,招弟拉了他一把,再检查了一次马蛋的身体,确认没事后,道:“走,招弟咱们去看看收成怎么样。”

    刚刚衣服都没脱就直接下水了,衣脚裤管上的水滴嗒到地上,留下点点的水印。刚从水里上来,人都会有一种重力错觉,好像脚步都变得沉重了许多。

    “招弟你下去把鱼蒌捞起来,下水的时候慢一点,当心别踩空

    了,我可是没力气再下水把你拖起来了。”梁川这次说的是心里话,真的没力气了。

    招弟现在也多少有一点恐水症了,人对未知的领域还有不擅长的领域都有一种恐惧感,三哥这么会游水都折腾得够呛,自己要是掉下去了,下场就是马蛋那样。不知道梁川会不会嘴对嘴过阳气给自己,唉,还是不要了,艺娘姐看见了,还不得打死自己。

    竹篓有一根绳子绑着,里面水下的水流急,加上鱼蒌里面的鱼挣动,鱼蒌可能行晃动,发生位移。招弟走到没大腿的位置就不敢再往下走了,手缓缓地把鱼蒌拉回来。

    好重!手端传来的感觉让他惊喜,这样真的可以抓到鱼?不是吧,这些鱼这么菜,自己往里面钻?

    竹蒌很重,就像一个沙袋一样,从水中提了起来,河水从竹蒌间隙中像一个花洒一样喷了出来。

    招弟年低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鱼蒌里满满当当的竟然都是鱼!一尾尾鲜鱼离开了河水,活蹦乱跳的,关键每条鱼个头都好大,最后小的都有巴掌般大,小的鱼估计从鱼蒌堵头又游了出来了。

    不仅有鱼,还有许多河虾,虾子又大又肥,虾壳碧绿碧绿的,两个虾鳌张牙舞爪的,极具攻击性,蹦一下老高,撞到蒌壁上,又弹了回来。

    “三哥,你好利害,鱼蒌里好多的鱼!”招弟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会哭一会笑,孩子一般的心性。

    招弟邀功一样将竹蒌递给了梁川,几个小孩子就连那个马蛋现在也能走路了,都围了过来,一个个讶异地看着鱼蒌里的鱼,他们也没有见过这般神奇的抓鱼方法,鱼蒌放进水里,鱼儿竟然会自己跑进去,傻傻地不知道出来。

    “叔叔你们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这些鱼儿不会游出来?等着你们把他们抓起来?”马蛋把肚子里的河水吐得差不多了,毕竟是野惯了,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又满血复活了。

    梁川看着这个差点溺水的孩子,难以置信,古人的体质真是强过后人许多。

    梁川把手伸进鱼蒌里,一把抓出里面最大的那条胡子鲶鱼,拿给递给一脸吃惊的马蛋道:“孩子你回去不要跟你爹娘讲今天掉水里的事,免得他们担心,以后也不能到河边来玩了,你们不会水,掉下去可不是天天像今天这么好的运气。”

    说完梁川将那条最肥美的鲶鱼拿给马蛋道:“这鱼拿着,拿回去叫你娘放一块老姜,鱼杀了煮汤,给你驱驱寒,补一补,晚上睡一觉没事了。”

    马蛋被冰冷的河水泡了半天,鼻子上还挂着清汤,时不时吸一下吸一下地,那条鱼都快比他手还长了,长长的鱼胡须显得有点狰狞,他们在老家的河里没见过这样大的,不敢去抓那条鱼。

    “呐,你去摘根树枝。”马蛋折一根新抽条的嫩枝,拿给梁川,梁川将枝条从鱼嘴里穿过,“你们怕这个丑家伙,怕被它咬,这样就不会了,提着它,回家去吧,太阳要下山了,赶紧回家去换衣服,天要更冷了!”

    四个小孩子梁川又拿了三尾鱼每个小孩子分了一条。几个小孩子今天吓得跳了好几次,现在眼眶还红红的,梁川给了他们一条鱼,他们高兴地也学马蛋

    去摘了一根嫩枝条,用嫩条来穿鱼嘴,提在手上。

    几个孩子今天闯了惊天大祸,一个个心有凄凄就怕回家跑不掉一顿竹笋炒肉,都不知道怎么回家跟爹娘交待。现在好啦,一条鱼,拿回去给爹娘给鱼汤,说不定爹娘还会夸自己。

    几个小家伙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大家脸上一副回家都不要乱说的表情,提着鱼有说有笑地回家去了。

    “走呗,咱们也回去了。”太阳下山后的冷风一吹,让人直打激灵,身上湿嗒嗒地,真让人难受。

    回到家,梁川本来想直接躲家里,不让何保正看到自己的模样,不然肯定又是一顿唠叨,结果该遇上的还是碰到了了。

    何保正就在坐在宗祠门口,劈着竹子给艺娘他们做着竹篾,毕竟自己的娘子也是在这里学人家的手艺,能帮一点是一点

    他一看到梁川浑身上下湿嗒嗒地还流着水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鱼蒌,就一脸不争气地骂道:“你是不是去南溪里面摸鱼去了,看你浑身弄成这个样子,要下水也先把衣服脱了,唉,你看看你这个落汤鸡的衰样!”

    “哎呀,可别说了,你看看我今天收成怎么样!”

    何保正心想这个德性还能抓什么鱼,迟早得被鱼吃了,也没多想,稍稍瞥了一下梁川的那个鱼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竟然都是鱼!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接拿过来鱼蒌,自己仔细地看了又看,里面竟然真的全是鱼,乖乖,个头还不小。

    “这。。这些鱼你抓的?”何保正有些口吃,不敢相信,跳到河里面能抓这么多鱼?

    梁川嘿嘿一笑道,当然不是我抓的,是鱼自己游过来的,我就在河边等了一会而已。

    何保正正色一下,心想你小子又在消遣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鱼怎么会游过来而不游走?

    晚上何保正没有吃亏,真的喝到了梁川跟他说的鱼汤,河里的野生鱼果然是一等一的美味。不用加什么复杂的佐料,几片姜,一把小葱,一块豆腐,鱼汤浓白,清香扑鼻。

    正吃间,只见范殿元和老马带着马蛋突然来家里造访了。范殿元和老马现在改头换面了,没有了刚到兴化时的那个落魄样,身上衣服干净整洁,人也精神了很多。不张口跟本地的农民一个样。

    马蛋的手里端个一个碗,一碗白水蛋,下了两个蛋。

    何保正也不知道他们搞的什么名堂,“你们这些做什么?”

    “快给恩人跪下,磕头!”老马带着自己的儿子就给梁川跪下了,梁川连忙将两个扶了起来,道:“使不得使不得。”

    原来马蛋回了家以后,以为什么都不说老马就什么都不知道。老马一看孩子全身都湿了,脸色也不对劲,手里还抓了那么大一条鱼。问了几句,孩子明显就是在说假话,自己的儿子屁股一撅就知道要拉什么屎,还能瞒得过自己,当下就是一顿爆打,孩子才道出了真相。

    救人吃两个鸡蛋,这是习俗,老马领着孩子,自己不会说话,就央着范殿元一起过来找人家致谢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兴化灯会

    转眼就到了元宵节,也就是他们所谓的上元节。

    大宋朝的元宵节这些当官的有七天的节假日,其实在大宋当个小官还是挺不错的,国家对官文的福利相当重视,用高薪来说不为过。官员的社会地位高,钱多,又有充足的节假日休息,十年寒窗的回报简直不要太划算。

    唐朝开始元宵节放假三天,取消宵禁的限制,允许人们出门赏灯,称为“放夜”。连平日不怎么能出门的女子也予以解放,可以上街往来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今天可谓是全民同庆,不分同男女老幼。

    自古以来这个节日就是充满着浪漫与诗情画意,所以郑若萦她们眼见这么好机会,拉下脸来求梁川,将她们带过去凑热闹。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平日里难得出门,又幻想着邂逅青年俊彦,一年当中除了这个机会,没有第二次了。

    大宋民间的习俗,上元节的时候堆鳌山,用彩灯堆叠成的山,像传说中的巨鳌形状,亦作“鰲山”。小地方小乡村的鳌山一般都堆在城隍或是宗祠的地方,这是大家精神寄托的地方。

    兴化地方大,这种这也堆得比别的地方规模大,也更气派。每年的元宵,县衙前的一块空地就是最热闹的,待到夜里,这里千百盏花灯结彩悬花,火树银花,放眼望去,看不到满天繁星,皆是一片灯火通明,宛偌一座不夜城。

    梁川现在白天闲得很,每日就是不停地劈柴,重复着劈柴,但是现在有所变化,他现在一般将木头劈开,然后尽可能地削平,不会再削成一小根一小根,因为削成木板之后,可以做成沙盘,给赵金玉再加工一下,做成沙盘。

    练斧之事不是一日之寒的事,得是长期的精雕细琢,狠下苦功方能成功的事情。李初一每天就是看看他,也没多做指点,在他看来,基本功还不够。

    白天没劈够,晚上接着补,每天定量,不完成就不能休息。

    元宵这日,因为早早就答应了李成福要去兴化走一趟,公关一下,县里面有许多的从佬,现在越发觉得在这些地头蛇的地盘混日子,这些土地公不去拜访一下不行。

    梁川早早地就完成了劈柴指标,现在越来越上手了,劈柴之间呼吸调整很好,一天下来,再也不会累得半死。

    半天的功夫,汗也没有出多少。

    他让艺娘给他找来那身比较干净的衣裳,过年的时候买的,专门为了有时候应酬买的。穿上新衣裳,虽然看着比较神精了,但是还是一副浓浓的乡村气息。梁川实在不喜欢那种文人雅士穿的大袖圆袍,行动起来相当的不便。自己比较像样的衣服也就这套了。

    不管了,又不是去相亲,去县里面露个脸而已,穿那么漂亮干嘛。更何况一个人的气质不是靠衣服,精气神能加不少分,呃。。算了,还是不自我安慰了。

    大家也很想去兴化见识一下热闹的气氛,毕竟一年当中只有一次机会。但是梁

    川这次没有同意,因为天花病毒的原因,梁川现在很不想大家去往人流密集的地方,没有药品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传染一个可是会死一窝人的。

    大家不理解梁川的苦心,一个个表面上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大家很尊重梁川的意见,东家说不让去,那就是不能去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自己的东家什么人大家心里清楚,绝不是那种自己吃肉不让大家喝汤的人。

    村里的人都去凤山了,今天的凤山也很热闹,比春节还热闹三分,小孩子提着小纸灯笼,东照照西照照,一丁儿的满足感就能让他们高兴许久。

    中午饭过后,梁川就动身前往兴化了。不一样的时代,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什么对梁川来说都是新鲜的,可能这些花灯玩意在后世都没人再玩了,但是纯淳的人民眼里,这些就是乐趣。

    走到凤山路口的时候,就是上次蒋里正在乡口为了救自己的外孙把人拦了下来的地方,远远站着两个小厮。瞧着打盼好像郑若萦家丁的模样,但是远远看着人又很眼生,又有点眼熟。

    两个人就像在等候着过路的某人一样,梁川临近了一看,这他娘的,又是女扮男装的郑若萦和郑玉芝!两个人穿着当时在他们家杂货铺的伙计衣服,正笑脸盈盈地看着梁川。

    梁川一看两个这行头,心里大惊,果然是贼心不死啊,一个劲地想去凑热闹。“你们两个这副打扮是准备干嘛?”

    郑若萦知书达礼,又识大体,一般不会跟着胡闹,但是最近家里也没逼婚,日子也算太平,加上两个节日这么热闹,平静的心一下子又活泛起来了,跟着自己的婆辣表妹就开始瞎胡闹了。

    郑若萦的俏脸自从上次亲自去清源县买甘蔗跑了好几天,被太阳晒黑了以后,一个年节里养着又养了回来,白嫩的脸颊上浮现了一层不好意思的红晕,眼睛都不敢直视梁川,怯生生地说道:“梁川,你带我们去兴化看灯会吧。。我和表妹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早上了。。保证乖乖地站在你身后,不给你添麻烦!“

    梁川看都没看,想更没想,脚步没停直接就往兴化继续走,一点都没有经过考虑地回绝道:“我说过了不行就是不行。”两个人就像小孩一样,不能给她们一点幻想,她们会以为还有机会。

    梁川一走,两个人就跟橡皮糖一样粘了上来。小碎步跟在梁川的后面。

    梁川本以为打发了两个人,她们受了委屈就会乖乖地回去,没想到两个人竟然跟了上来,还有模有样的,就像梁川家的两个仆役一样。

    梁川走了十几米,停下来转过身道:“两位大小姐,你们还是回去吧,不要再跟着我了,今天兴化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我没办法顾及你们两位姑奶奶啊,万一碰上个色狼的什么,你让我们怎么面对你们的父亲啊。”

    郑玉芝蛮横地说道:“哼,我们都穿成男人的模样了,谁会对我们有意思?你分明是不想带我

    们罢了!”

    梁川气得天灵盖要飞起来,无奈地说道:“你们真以为你们装得很像吗,你们自己去照照铜镜,有当家丁的脸比东家还白的吗,你们的手细得就像豆腐,脖子上连个喉结都没有,人只要没瞎都看得出来你们是女扮男装好不好!”

    郑若萦郑玉芝两个人对视一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表妹你还说我们这样化装没人看得出来,哈哈哈,原来他们看来这么明显呀,怎么办,哎呀你这头发散出来了,我给你拢一拢。”

    两个装成男人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堂堂大道(官道)之上互相调笑,互相拨弄头发,路过的行人看了无比鸡皮疙瘩暴起。

    “你们两个够了!”梁川实在受不了了,嗓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不由自主就吼了出来。

    两个小姑娘被这嗓子一吼,还鬼灵精地吐了一下舌头,非但不往回走,还装模作样地继续跟在梁川的屁股后面。

    甩也甩不掉,劝也劝不回,梁川直摇头,有了,梁川心生一计道:“既然想来,那你们两个就要装得再像一点,跟在我后面,不要走没了。”

    两个丫头一见梁川竟然肯低头了,顿时眉目开眼笑,两个人小鸟依人般地跟在梁川后面,看着不像是一个东家后面跟着两个小跟班,而是梁川做保镖的在前面开路。。

    梁川领着两个姑娘往东门径直走去。

    “梁川,哦不,东家你这路是不是走错了,这是去我家的路啊,看花灯不是这个方向吧!”

    “你还敢质问你的东家,有你这么做下人的吗?跟紧了,不要乱说话,等下被人看出来端倪,来找你们麻烦那我也保不住你们!”梁川连哄带骗地说道。

    郑玉芝小嘴一撇,为了花灯她忍了。

    三个人走到了东门的郑府,梁川直接冲进郑府,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梁川是想找到郑祖亮,把她们关回去!梁川找到郑府下人就问道:“你们老爷和夫人呢,家里当家的随便喊一个人了来。”

    下人打量了一下梁川,心想你是哪里来的野东西,敢对我们老爷夫人呼来喝去地,冷冷道:“老爷一大早就出门去灯会了,夫人也去凤山省亲了,都不在,去去去。”下人一下子就把梁川轰出去了。

    两个姑娘见梁川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笑嘻嘻地看着梁川,梁川一看才知道原来两个人小算盘早就打好了,都是有备而来地,难怪都是一副毫不担心的表情。

    没办法了,只能将这两个丫头带去走一遭了。

    “咱们可说好了,你们必须要听我的吩咐,出了事我帮你们扛着,要是你们胆大妄为瞎出头瞎胡闹,出了事你们自己兜着,郑老爷估计也会在灯会上,你们不要给他丢人!”

    两个人对视一笑,齐声大喜道:“是,老爷。”

第一百三十九章再遇徐扬

    越是人口众多,百姓富足的地方,元宵节的气氛越是浓烈,早几天,兴化的几条大街上,大白天地虽然还没有点花灯,但是官府就早已用竹木搭好了用于放灯的棚楼,饰以鲜花、彩旗、锦帛,挂着布画,“皆画神仙故事,或坊市卖药卖卦之人”,这种棚楼叫作“山棚”。

    梁川来得太早,灯会不是吃晚饭,灯会上最多就一些茶点和小吃,大家的心思都在精彩的节目上,没有人把心思放在吃喝上。趁现在还早,天还没有黑,不去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晚上的灯会上,五脏庙就有得苦了。

    “玉芝姑娘,这兴化是你的地盘,你带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今天走了太多路了,肚子咕咕叫个没完,实在受不住了。”

    “吃吃吃,天天就想着满足口腹之欲,这么粗俗。。”郑玉芝早想着难得出来一趟,从现在开始就要四处看看热闹了,这个梁川倒好,一来就想着吃,试问这种节日不让眼睛先看饱了,还会先想着肚子啊。。俗人一个!

    带着两个女人说实话有诸多的麻烦,万一让人认出来更不好,伤了两个姑娘的清誉,对于郑祖亮和郑益谦都没办法交待。索幸兴化这里还算是物富民丰,有钱的公子哥也不在少数,他们的出行往往也带着三五个眉清目秀的小哥,梁川一行并不会太招摇。

    梁川假装清咳了两声,暗示郑玉芝不要忘了三个人的约定。

    郑玉芝一听梁川这假模假式地,就知道梁川在暗示他不要乱讲话。当下不情愿地说道:“好啦,我知道啦,跟我来,你别咳了。”

    话说这兴化的格局就是比凤山强太多,凤山有一家酒楼下亭楼巍巍伫立在街中间,已是气势不凡,整个凤山仅此一家。但是兴化从东门走进来,沿街就能看到好几家规模气势弘大的酒楼,与下亭楼都在伯仲之间。这几家酒楼郑玉芝竟都没看上,带着两个人接着走,最后走进了一家最恢宏的酒楼,名唤金樽酒店。

    梁川一脸的肉疼,叫你找个饭店吃个饭你就不能随便什么小巷小酒馆找一家,点两道小菜垫垫肚子就行了,干嘛非得来这种高大上的地方与自己的钱包过不去?

    郑若萦察颜观色十分到位,郑玉芝一带两个来这地方,她就看出梁川脸上的不对劲了,心里想笑又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央着人家带来兴化玩的。

    当下小声地对梁川说道:“东家,没事,今天出门的时候我把钱都带足了,你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点,不要担心。”

    梁川心里在滴血,你们两个臭丫头,这是纯心要我难看啊,出门来消费的,哪有让女人买单的道理啊。硬着头皮跟着两个人就往酒店里走去。

    跑堂的伙计麻利地跑到门口将一行人迎了进去,道:“三位客官楼上看座吧,晚一会街上有各种表演,楼上的雅座清静又能看得仔细!”

    要说古代的工匠伟大,在没有钢筋水泥的年代,愣是建造出了复式,阁楼,三层楼各种样式的楼房,仅仅靠的就是土木搭配,榫

    卯架构。

    据说宋金时期流传的很多木制是结构的房子诸如什么木塔之类的,除开毁于战火和人为因素的,一千年也能稳稳地流传下去。梁川遥想传说中的汴梁城,那里该有多少雄壮天下的华丽建筑。

    梁川爬上二楼,踩在地板上结实稳定,丝毫没有吱吱地声音,让他再一次感叹。二楼上面还有一个阳台,阳台开得很大,半条街上的景致尽收眼底,难怪伙计强力推荐。

    楼上的客人不多,已开桌的就两桌,有一桌还是一个人,那个自己坐在靠里面的角落里,桌子上就一壶酒,一碟小菜。比较突出的是他的身上还佩着一把剑,这个就比较吸引人的眼球了,连两个姑娘都多看他了一眼。

    “几位客官看着面生,初次来兴化吧,本店有兴化的特色小菜,要不要来几样?”伙计拿着传菜单,站在一旁卖力地服务着。

    “小二,我们东家头一次来你们金樽,好生伺候着,先来一盘焖羊肉,爆肚还有时鲜上几个,杏花村打个五个两,快点,我们东家肚子饿了,着急着吃!”郑玉芝随便划拉几下,梁川想说米饭上碗就行了,连配菜都省了。梁川看在眼里,心里简直在滴血,像那个独自一桌的那样多好,最多再来一碟小菜凑和着吃得了。

    东家?怎么这个东家穿的衣服比两个小人的布料还差,感觉还更不上档次!伙计满脸狐疑,可不敢表现出来。

    要说这大酒楼上菜的速度就是不一样,梁川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伙计蹬蹬蹬跑下去以后,没两盏茶的功夫一下子就又上来了。抬着一个托盘,上面就是点的焖羊肉及几样小菜。

    梁川饿极了,菜都上了也不能退,敞开肚皮就是吃了。这几样菜还不错啊,而且看着还有点眼熟,怎么好像在哪里吃过的样子。

    “还记不那顿牢饭不?”郑玉芝鬼笑着看着梁川。

    “那些佳肴就是这样做的吗,难怪我吃着这口味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一说梁川就全想起来了,当初在兴化大牢里吃的那顿大餐可不就是这里做的,这丫头是特意带自己来这里忆苦思甜来了。

    “这里的几个师傅手艺连我爹都说不错!”

    几个人正吃得欢,楼梯口处又传来了一阵恭迎拍马的声音。

    “薛少爷楼上请,今晚上元灯会,令尊是知县大人座上贤宾,想必薛少爷届时也会一同列席灯会,共襄盛会啊。”

    另一个声音细细地,明显是男声,却少了一分阳刚之气,回应道:“唉,徐公子这话说的,我是沾了我老爹的光,你徐公子才是真的人家知县老爷请来的才子,你们几个读书人肚子里有墨水,我不行,我肚子里只有污水,哈哈哈。。”

    两个人笑得肆无忌惮,完全不理会旁边用餐人的感受,讲的话还不流不堪,一个拍马屁,一个则猥琐不堪,关键从他们的话语,这两个人还是知县请的贵人,不由得让人皱眉。

    连旁边独自喝酒的那个哥们,听得都有点不痛快,叹了口气,独自己饮了一大杯。

    一行人上楼上以后,梁川定睛一看,哟嗬,还是个老熟人,就是上次灭了大蜚山后下山在郑祖亮家里碰到的那个读书人徐扬!

    而此时,徐扬上来后环视了一圈,先是看到了独饮的佩剑哥们,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再看到了梁川。

    要说这读书人记性就是好,梁川从徐扬那狡黠的而露着喜悦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这个姓徐的认出来自己了,而且是挂着一副等下就要你好看的神情。梁川摇摇头,这个小子的气量真他娘小啊,等下估计会找自己的麻烦。

    郑玉芝更是一脸不屑地说小声说道:“哼,怎么是他!”

    梁川小声问道:“他们两个是谁啊?”

    郑玉芝现在穿着一身男家丁的装扮,也不顾忌旁人的眼光,靠到梁川的耳边说道:“这个手里拿着折扇的是个才子,姓徐,但是我爹说他有才无德,他日前途有限。关键这个穷书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还想打我自己的主意,天天来我家说想见我一面,我见他都想吐。”

    梁川身子往后一倾,讶异地看了一眼郑玉芝说道:“你这么刁蛮,还有人看得上你啊。”

    郑若萦在一旁听见他们窃窃私语,捂住嘴笑了。

    郑玉芝一听这个梁川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的刁蛮!自己的性格自己知道,但是梁川一说出来,她就不乐意,玉指一伸,直接去掐梁川的腰眼,掐得梁川呲虎咧嘴的。她接着说道:“至于那个少爷,姓薛的那个,他老爹也是本城有名的大户,跟我爹不相上下,差的就是没有我爹的功名而已。纨绔子弟学什么不好,偏偏他这个儿子喜欢断袖!”说完一脸的恶心,脸都纠成一团。

    “断袖?”梁川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郑若萦小声地说道,“就是男人喜欢男人的意思。。”小小声的,也是靠着梁川,生怕被这个薛少爷听到,给自己惹下麻烦。

    我靠,这厮这是个同性恋啊,啧啧啧,莫说在社会风气高度开化的后世,咱们这个国家还是对这种行为接受度比较低的,至于在这个年代,梁川简直不敢相信大家能接受这种行为,当下儒学盛行,有几人能如此开化。

    少见才会多怪,梁川不禁朝那个薛少爷的方向看去,想多看两眼,毕竟是稀有品种。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心里吓了一大跳,这姓薛的竟然也在看着自己,看不要紧,关键脸上还挂着一种帅哥要不要来一起快活的表情。梁川被吓呆了,妈的,这个死变态不会看上自己了吧,吓得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

第一百四十章强抢家丁

    薛少爷的目光一直朝梁川他们这一桌看来,看得梁川一行三人是心里直发毛。那个徐扬靠到姓薛的边上叽哩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越说脸上淫邪的笑容越来越放肆,简直是一副要吃了人的节奏,不行了,再看下去都要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三个人不敢再看,连郑玉芝都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来这个破酒楼吃什么忆苦饭了,随便选择个地方不好,也不用碰到这两个恶心人。

    当下赶紧低头吃饭,三个人克制着自己不往姓薛的方向看去,嘴里不停地夹着肉菜,早吃完早走,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不是。

    正吃间,只听身边一阵细柔绵软的声音传来,三个人寒毛不约而同地都竖了起来。梁川的头发差点炸开,回身一看,只见这个姓薛的端着一个酒杯,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站到自己身后了:“三位俊哥儿怕不是兴化本地人吧,我姓薛,单名一个庆字,是这里的本地人氏,也算半个东,在兴化还没见过像三位这么俊的哥儿,不知道能不能请三位俊哥儿喝一杯。”

    薛庆的脸笑起来贼兮兮的,说的话又极度阴柔,就像藏了针一般,听在耳朵里让人很不舒服。

    原来刚刚他们一行人上楼之时,这个薛庆也在一直观察着梁川他们。没办法跟他一样有断袖之癖的人实在不多,但是找到了往往一个‘眼神’就能勾搭上。

    薛庆一上楼就看见郑若萦郑玉芝这两个长相娇媚的小哥儿,坐在门口与梁川耳鬓厮磨,几个男人的亲密程度犹胜男女之间。再一看,梁川倒是一副男子汉气概的模样,可是那两个小厮嘛,唇红齿白,肌肤胜雪,分明是梁川养的兔相公!

    太难得了,在兴化这一亩三分地里,想找到这么标致的一个小哥儿简直比登天还难,这一下子还让薛庆碰到了两个,他的心里就像住着一只想吃蜜的老鼠,快挠透了他的心了都。接着竟然发现梁川他们几个人也在看着自己,心里顿时觉得有戏,于是端着酒杯就过来了!

    徐扬坐在角落里,那不怀好意的脸上简直在期待一场大戏。

    梁川一口气多扒拉了几块肉,一脸惶恐的抬起头来,嘴里还在嚼着肉,看着薛庆说道:“原来是薛少爷,久仰久仰!”

    薛庆两个眼睛里仿佛射出一丝绿光,说道:“你认识我?”

    梁川心里怒骂,我认识你娘,老子跟你客套一下,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骂归骂,梁川的脸上还是挤了一个公关式的笑容道:“不认识不认识,薛少爷是大贵人,我就是乡一个种田的,哪里敢高攀薛公子这样的神仙人物。”梁川客气地还抱拳做了一个揖。

    “无妨无妨,咱们现在不就认识了,不是兄弟我吹牛啊,在这兴化地盘上,贤弟要是碰到麻烦以后尽管来找哥哥就是了。”薛庆一来就殷勤得不得了,把酒杯一放,那双手直接搭上了梁川抱着的拳头,紧紧地包住了梁川的

    手。。

    梁川原本是低着头行着礼,突然被这个基佬抓住了自己的双手,蹬时身上就像触电了一般,寒毛都炸了起来,手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立即缩了回来。

    完了,梁川知道这下肯定得罪这个二世祖了。

    果不其然,梁川抬起头来,就看着薛庆的脸色由睛转阴,脸上阴霾密布,甚至露着丝丝寒气,阴鸷的眼睛直狠狠地看着梁川。

    薛庆原本还以为梁川有跟他一样的爱好,而且那个徐扬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自己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就和梁川暖昧,没想到这个乡巴佬就像碰到什么污物一样排斥自己。

    要知道同性恋一直以来都不能被这个社会所认同,长期在大家异样的眼光关照之下,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压抑,特别是看到梁川这种特别排斥的反应之后,那种被人歧视的感觉又勾起了他心里压抑许久不爽。凭他的地位在兴化只有他看不起别人,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看不起他。

    梁川今天是来热闹的,可不想得罪了一个兴化的富二代二世祖,这种背景强大的地头蛇,对日后的各种行动都会掣肘。当下梁川脸上硬生生再挤出谄媚的笑容道:“薛少爷,我们都吃完了,还要赶路,薛少爷你刚刚来,多吃一些酒菜,今天算我请客,我去下面让伙计帮账结一下,薛少爷您慢慢吃,我们就不陪了。。"

    梁川话如连珠,自己倒了一杯酒,敬着薛庆道:“薛少爷,我自罚一杯,就不奉陪了。”梁川端起酒杯就要喝下去。

    谁知薛庆一把拍掉了梁川手上的酒杯,目露凶光地道:“你给我滚一边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给本少爷敬酒。本少爷实话告诉你,本少爷看上你两个家丁了,多少钱,把他们让给我,今天就让你好好地回去,不肯的话,哼哼。”

    两个姑娘女扮男装本来就怕露馅,一直埋着头趴在桌子上夹着菜吃。没想到我不犯人,人来犯我,这个薛庆竟然找上来了,还点名要要他们两个人。两个人吓得花容失色,又不敢出声,一说话明显的女声就会出卖了他们的性别,两个人求助的眼神看向梁川,巴望着这个男人不会把她们两个人给卖了。

    梁川一脸为难,他可不敢真把两个姑娘给卖了,这个薛庆是个断袖之徒,可是不知道对女人有没有兴趣,要是男女通吃,那不是将两姑娘往火坑里推。

    薛庆看梁川一脸为难,更加不爽了,怒骂道:“怎么了,不肯让给本少爷我吗,我告诉你,他们两个能跟本少爷是他们的福气,乖乖跟我走,今天是个好日子,别逼我动手!”

    梁川不为所动,薛庆示意左右几个家丁准备动手。徐扬坐在一旁,脸上挂着坏笑,这个场面他等好久了,就准备隔山观火。

    “薛少爷有话好好说,我这两个家丁其实是我的远房亲戚,打小就是哑巴,就怕不会做事,弄砸了薛少爷的事,给薛少爷添堵。”梁川信口编了一个理由,想拖一

    拖,瞒过去。

    薛庆大怒:“刚刚我还看见你们三个人有说有笑,我一找你要人人就给本少爷就成了哑巴,妈的,不识抬举,大家给我上,把两个家丁给我绑回去!”

    几个恶家奴只听自己的主子一声令下,张牙舞爪地就扑了上来。

    怎么办,梁川的拳头已经攥起来了,眼睛注意全盯着几个家丁,真到动手的那一刻不出手也得出手了。

    两个姑娘已经吓得抱住自己的头了。

    “简直猖狂!”啪的一声,电光火石之间,梁川这头还没打起来,没想到酒楼另一头倒是有一个人看不下去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句打抱不平的话脱口而出。

    大家循声望去,声音竟然是出自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佩剑青年!

    青年本来心情就不好,一个人坐在酒楼里把盏独饮,正饮着,竟然还看到了这无耻的一幕,青年打抱不平,当时就拍案而起。

    “从来只有听说过强抢民女什么的,就没听说过说过还没强抢家丁的,人家既是不从,你们还要用强,真是当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王法了?”

    竟然还有出头鸟,这撮鸟怕不是也不认识自己吧,在兴化这个地方,敢跟本少爷抬杠的人估计没两个吧,今天竟然全遇到了。薛庆一声狠笑,道:“哼,王法?本少爷就是王法,本少爷的事轮得到你这撮鸟插手,给我把他摁在地上往死里打!”

    几个恶家奴调转方向,朝那个青年扑了过去。只见青年冷哼一声,抄起酒壶,仰头对着壶嘴一饮而尽,大笑一声道:“好酒!”,然后将酒壶摔了过来。啪的一声酒壶砸在一个家丁的脸上的,立时砸翻了一个家奴。

    其他几个家奴一看这个家伙不长眼,竟然真的动手,心下一狠,抄起凳子之类的物件,拥上来拼命。

    青年抓起佩剑,剑刃没有出鞘,青年握住剑鞘,对着几个恶奴拍了过去。青年的手法极准,剑鞘所到之处都是小臂脚踝下巴之类的软肋,一拍,一点,一戳,看似轻轻的一击,打在几个恶奴身上,几个人立即失去战斗力。

    短短一刹那,几个恶奴就被全打倒在地上,个个捂住自己的伤处,用手奋力搓揉着,不停地哼哼。

    剑还没出,就有此等威力,要是青锋一出,不得血溅当场!

    英雄啊,梁川三个人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两眼都冒着小星星。徐扬是看得大骇,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好好的一场戏就被他破坏了。

    楼下的伙计听到二楼传来打斗的声音,砰砰砰快速上楼,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立即摆出一副苦瓜脸道:“各位客官手下留情啊,小店小本生意,打坏了的东西。。”

    梁川和两个姑娘没等伙计说完,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赔。”

第一百四十一章剑术人才

    “该你了,王法!”青年看着薛庆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准备拿他开刀。地上的家奴已经没有战斗力了,他们也是有眼力劲的人,现在起来跟这个人拼命,打不过不说,打过了也没有任何好处,好死不死躺地上装死就是最安全的。

    薛庆在兴化称霸时间长了,都忘了害怕的感觉了,眼下见到自己几个得力的家奴全被打翻在地,接下来就是自己要倒霉了,有点心虚地说道:“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兴化首富,跟县里面的几位老爷都是老交情,你打伤了我,我保证你走不出兴化。”

    青年冷哼一声道:“打你我怕脏了自己的手,带着你的狗腿子赶紧滚!”

    “好小子,你给我等着瞧。”薛庆恨恨地看了郑若萦和郑玉芝两眼,可惜到嘴的鸭子就飞了,自己又不会打架,惹不起眼前这个煞星,手忿忿地一甩,道:“都给我起来,我们走!”

    薛庆带着几个家奴含恨而归,徐扬这下也坐不住了,看见金主走了,自己也夹着尾巴跟着下楼去了。

    等一行人都走完了,伙计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梁川他们说道:“客官,你们今天闯大祸了,这薛少爷是兴化城有名的恶少,有仇必报,家族势力又是相当庞大,几位客官,还好今天没打坏店里的家具,赶紧走吧,晚了薛少爷肯定叫人来寻你们麻烦了。”

    梁川笑了笑安抚了一下受惊的伙计,先将他打发走了。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这个佩剑的青年,梁川拱手客气地道:“不知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今天要是没有兄弟仗义出手,我们三个人就要吃亏了。不知兄台能不能赏光,坐下来一起小酌两杯。”

    佩剑的青年很看不惯这些二世祖这般作威作福的模样,但是他也不是傻子,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收拾完几个家丁准备自己也闪人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没想到他这个会武艺的人担心不已,这个刚刚被人找麻烦的当事人反而一脸无畏,还请他坐下来闲聊喝酒。

    事若反常必有妖。

    当下他也不怕了,将剑往酒桌上再一横,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我叫辛无病,是北方人士。”这个青年款款地自报家门,语气平缓而淡定。

    辛无病一说完,没等梁川开口呢,郑玉芝就插嘴道:“你身手这么好,刚刚应该好好教训一下薛庆这个恶棍,怎么让他完完好好地就回去了?”郑玉芝一句话出口,女声暴露无疑,辛无病稍稍瞄了她一眼,自己都笑了,原来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难怪刚刚那个断袖癖会误以为这两个姑娘是男人。

    辛无病有点冲动,但他可不是一个傻子,打了人家的小弟人家可能没那么记恨,打了他的人分分跟你拼命,本来人家就是找你们两个小妞麻烦的,怎么倒变成我的事了一般。

    梁川知道郑

    玉芝小姐脾气又犯了,唯恐天下不乱,便打住她的话道:“辛兄你好,我是凤山乡人氏,我叫梁川。大恩不言谢,来,先干了这杯酒。”

    要说这金樽酒楼的杏花村就是不错,商贩们沿着官道从山西千里迢迢南运而来,酒楼里最醇香的白酒非它莫属。辛无病囊中银钱不多,虽然他也是好酒之人,但是架不住钱少,只能点了一壶普通的白酒喂喂酒虫。

    美酒当前,自然是一饮而尽了。

    “唉,当今北辽已定,可是西北边患再起,民不聊生。可惜南方人民不知道国之危矣,在这种在平盛世下,纸醉金迷歌舞升平,放眼望去,都是遍地恶霸劣绅,官商相护,百姓苦之又苦。”辛无病喝了酒,没由来却叹了一口气,本以为他会骂一骂这个二世祖,没想到说了一番忧国忧民的话,让梁川刮目相看。

    都说古代的读书人民族和国家意识相当的强,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在民族国家利益面前,放弃是分分钟的事情。在书里看来,还觉得是书生意气,夸大其辞,今天碰到了,还真是如此,让人感到好强的民族意识。

    梁川回想了一下西北的局势,脑海里闪过很多经典的战役和国家之间的外交佚事,想了半晌,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西北始终是疥癣之疾,虽会有伤元气,但是关之国运走向的关键,还是在北方。”

    辛无病大惊,一股滔天震惊金光从双眼迸出,猛地看向梁川。梁川穿的是一个标准的乡下农夫的装扮,但是很奇怪,这副平凡的扮相下却能带着两个姑娘做下人,而且这两个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出身,眼见脾气都不是一般的小,连这个兴化号称首富的公子都不放在眼里。

    更让他惊奇的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番言论,当朝上下,可是无人敢再言这事。真宗景德二年澶渊会盟后,与北辽之间兵戈便息,两邦之间礼尚往来,通使殷勤,甚至辽朝边地发生饥荒,我大宋朝也会派人在边境赈济,前任皇帝崩逝之时,辽国圣宗皇帝还“集蕃汉大臣举哀,后妃以下皆为沾涕”。

    这样的太平景象可是太祖太宗皇帝都没有能力开创的啊,难道契丹人亡我之心不死,北面的战事又起?

    辛无病自顾自地想着,脸上居然浮现了忧国忧民的神色,问道:“张兄弟,在下现在浪迹天涯久了,消息有点不灵通,你说北面对我大宋危胁最大,可是又听到了什么北面传来的消息?”

    梁川心想现在跟他们说以后的事他们也不会相信,如果自己现在身居高位,说的话也话还会有人听进去,但是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农民,谁的话别人只会当成危言耸听,蛊惑人心罢了。

    “没有,我只是分析了一下我朝周边的局势,在我看来,西北的威胁还不如辽国,绝对成不了气候,个人之见罢了。”兄所言正是某之所想啊,我走遍江河南北,听到的朝

    局之论,还是张兄所说的最合我意。西北李氏刚愎无常,用兵虽狠,不过是举国之力负隅顽抗,岂能与我朝相久持,不久必也是一纸息兵。但是北地十八州,地广人稠,都是我汉人之土,不能将它收复回来,始终是我大宋的心腹大患啊。”

    辛无病的出发点是对的,但是他绝对想不对与大宋相抗了上百年辽国最后也是被别人取而代之,后来的金朝再别被人代之,而最后的敌人来自漠北的草原我。

    这也算是很有见识了,在这种朝局论政之下,还能有自己的主见。

    “不错,辛兄的高谈实是一针见血,唉,只是我们不在庙堂之上,如若居庙堂之上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自己能尽的绵薄之力,就是好好活着,国若战,召必至!”梁川说出此番话的时候,豪气干云,连旁边两个女人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他。

    闽人性格自古以来就是避战,历史的大战基本跟这片和平的土地没有关系,人们在这里一代代平安地繁衍生息,都快忘了战争是什么模样了。不敢相信现在还有人骨子里还能有这份骨气,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鸡贼得不行的梁川吗。

    辛无病更是热血激昂,走过太多的地方人们是希望安于太平,不想掺和战事,没想到在兴化这个小小的地方遇到知音。他也是一介书生,自认自己也说不出梁川的那番阔论,这番话要是留在文章上,必定也是千古传诵的美文啊。

    “张兄,请端起这杯酒,敬你的居庙堂之高和处江湖之远,更敬你的国若战,召必至,我大宋大好男儿就该有此气概!好男儿,好文彩!”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是血性男儿,相视哈哈大笑,仰头同时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辛无病更是激动,美酒下肚,抽出了桌子上的那把长剑。这种不是现代玩套路的软剑,而是实打实的战剑。辛无病热血澎湃,激昂之下竟然舞起了长剑!金樽酒楼之上,长剑飞速舞动,只见剑光凛冽,剑锋森森,时而像一轮明月,时而像一道寒光,不见剑锋,只有绰绰剑影。

    两个小姑娘看着是两眼冒金星,在这个重文轻武的年代,有如此高超剑法的侠士可是不多见了,加上辛无病人长得又帅,又这么有正义感,一下子就博得了两个小姑娘的好感。

    一剑舞罢,二楼之上爆发生了一阵强烈的喝彩之声,所有的客人都为之赞叹。

    辛无病竟然气息不乱,脸不红心不跳,梁川佩服不已,在他见过的高手之中,可能除了令狐川,就属这个小子剑术最高了,这么好的人才,可惜了。

    “让大家见笑了,可惜空有一身武艺,徒遭人耻笑,不能建功立业。”辛无病又是叹了一口气,大家也明白,这武功再好也难有出头之日,除非从军,猛将发于伍卒,从最底层干起,可是那谈何容易。

第一百四十二章志在西北

    辛无病在正感慨之间,转眼就天黑了,已经到放灯时候。沿街商户都把自家的花灯拿出来,添了煤油,将花灯悬挂在官府搭的竹棚之上。最能粉饰太平的,莫过于这人们其乐融融的景象和争奇斗艳的盏盏花灯了。

    街市上出现了很多支歌舞队,表演“傀儡、杵歌、竹马之类”的节目,她们穿着亮丽的美服,上面好像点缀点锦翠金银。元宵期间兴化的大户也会请这些歌舞队前往表演。像金樽酒楼这种客人多的地方,这些杂耍的到了更会卖力地表演,演得好,可能有赏。

    两个姑娘等了一天还是走路来兴化,又穿得不男不女,中间还等到了一个同性恋吓得不轻,为的就是看看这些精神的表演,当下也不管梁川和辛无病,跑到酒楼的阳台上,喜滋滋地看着街面上的人流涌动和各式表演。

    梁川和辛无病两个人对视一笑,女孩子心性使然,也不为意。梁川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这些在他的眼里就像过家家一样,而辛无病呢,志不在此,甚至有点反感,也不就不会留意了。

    “辛兄不是本地人氏吗?”

    “梁兄慧眼,小弟祖上是山东人氏,后来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先祖就举家南迁。只是小弟生性孟浪,读了几年书之后,受不了羁束,喜欢仗剑天涯游历四方,不想今日在此处遇到足下,真是相见恨晚,恨不逢时啊?”

    “哎,相见就是缘,冥冥中自有注定,齐鲁大地多才俊,无病兄弟人中之龙,我今日得见也是大慰平生,不过你是有本事的人,当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我就是一介小民,怎么能说是恨不逢时呢,今日要不要辛兄解围,我那两个女眷今天就要遭大难了。辛兄难道不会在此地久留?要去他方?”

    “今天跟足下一番高谈,让小弟茅塞顿开,真知酌见所见略同,只是现在小弟我仕途无望,又不忍辜负一身武艺,唯今西北战事频繁,李氏狼子野心,吐蕃辽国多线开战,大宋免不了也得兵戈再起,虽说大患在北,可是眼下的疥癣也不得不除,小弟身死为国,死得其所,此番想去西北试试,看能否有一番作为。”

    西北的情况梁川是知道的,现在西北的李元昊这人不是一般的人,命格中有紫微之数,大宋给的那一些打发叫花子的赏赐已经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了。宋夏之间终有一战,虽未开启但也是这不久的事情了。

    大宋对于和大辽称兄弟之国朝中已经有很多人不满了,连这个西北的小地方也敢称帝平起平坐,朝庭更是不能忍受,宋夏之战,况日持久,这在历史上是相当有名的。而且到最后大宋始终不放在眼里的西夏直到灭亡也不是大宋干的,而是蒙古干的。

    辛无病很有眼光,如果说想要有一番作为的话,此时去西夏是没错的。但是朝廷门阀森严,文仕弄权,他想凭军功提升,这谈何容易!

    “辛兄为何仁途无望?”梁川轻声问道。

    辛无病叹了一口气道,想起了这痛苦的回忆,道:“先祖南下江阴的时候,时局动荡,当时未能成功落下户籍,后来我读书小有名气,家父眼见如此就去县里申请落户。可是江阴是个望县,学子众多,但是名额有限,当地氏族与官府勾结,百般阻挠,就是不让我家落户,几十年过去了,一点家财已挥霍殆尽,等回想起去去他乡落户之时,家中已经没有余资可供挥霍了。自此也是死如死灰,到处游历一览山河壮丽,大好河山走了一圈,更不忍落入外人手中惨遭蹂躏!”

    这个梁川是知道的,就跟高考报名一样,不允许异地高考更限制了你录取的名额,而且没有户籍就是黑户,考上了还是重罪。

    梁川很欣赏这个辛无病,因为这个小伙子是个读书人出身,却又不像孟良臣那样死板,甚至还因为读书自己走入了魔障。这个年轻人让他相信了他们那后世已经消失很多年的一种叫责任一种叫文人气节的东西,那是十分可贵的。

    “辛兄,我手头还算宽裕,辛兄不知道差多少钱,我先资助兄弟,人生在世,既然读出个名堂,不去试试功名,怎么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地。”

    一时间,辛无病的酒杯端在手中无处安放,他今天只是因为打抱不平才遇到这个梁川,没想到聊聊数语对方竟然肯对自己慷慨解囊。他自己走南闯北去的地方太多,遇到的人更是不少,唯独碰到这个梁川让他感觉真是相见恨晚,犹如久逢的知已。

    但是更因为这样,他更不想让梁川看低,仕途一道坎坷艰辛,文采绯然如李杜也一生碰壁,自己即使拿了梁川的钱可能也是蹉跎一生,既然心意决定去西北,那就不要再与梁川承情。

    辛无病计议已决,又不好驳了梁川的情,坐在酒桌上面露难色。梁川看了说道:“辛兄,我只是说一个稳妥的方式,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辛兄,只是不知道眼下辛兄下了这个楼梯要去何处,今天元宵佳节,可惜碰上一个恶少,只怕晚上会不太平,我倒是有一个好的去处,不知道辛兄想不想去。”

    辛无病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不然一个人走南闯北又带着一把剑天天与人动粗,不聪明的话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听梁川说起这话,顿时来了精神,道:“足下不知道有什么主意?”

    “今夜知县大人举办了一场上元灯会,我这两个好热闹的妹子就是禁不住这热闹的场面央着我带她们来,才会有此一劫。既然如此,辛兄何不与我一起去灯会,多一个人不多,扮作我的门客如何,知县老爷的灯会,料想他薛家在兴化再有来头,也不敢公然发作,你看如何?”

    辛无病大喜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姑娘还在阳台上看得津津有味,梁川叫上她们,有点意犹未尽地赶往县衙门口的广场露台上。

    为元宵不仅仅是民间百姓自己的节日,这一节日活动

    民间放灯一直受到朝廷的鼓励。官府甚至会以公家的名义每天给各支歌舞队发钱发酒,以资犒赏,每至傍晚,沿街商户点花灯的油烛不够用,官府还会派发,以增加节日的气氛。官府的这种利是在大城市如杭州汴梁更为普遍,在兴化只是意思意思。

    甫从金樽酒楼出来,大街上的人头已和下午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一个个脸上挂着笑容,摩肩接踵,流连在热闹的人群里,东看看西瞧瞧,谁也没有在意梁川四个人脸上的神色匆匆。

    往县衙去的方向人潮突然涌动了起来,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知县大人出来啦”,燕池浦的衙门大门打开,知县坐着一顶软轿后面跟随着一大队人马鱼贯而出。

    几个胥吏拿着一个小袋子在过往的人群当中好像在分发着什么东西。梁川好奇地问了一句道:“他们在分发什么东西?”

    郑玉芝道:“发钱啊,你不会这个都没见过吧?”

    “发钱?”梁川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事,“啧啧,真没见过,发多少?”

    “不多哦,可能一个人就十几文钱吧,就当是一个彩头。”郑若萦说道。

    原来元宵节的这天,大宋官员都有拜会市民的习惯,每当这个时候,各地的官员就坐着小轿,在舞队的簇拥下,招摇过市,箫鼓振作,耳目不暇给,施小钱而博众乐,美其名日与民同乐。每遇到做生意的商民,便给他们派钱,每人数十文,祝他们新年生意兴隆,这叫作“买市”。

    虽然有些人会贪图小便宜领了赏钱之后,钻到人群后头再重新领一次,但是这钱也不是大钱,再说本来就是要派发的,给谁不是给,官府也就不会怎么跟这些市井小民去计较。

    人群在知县大人出来之后就沸腾起来了,大家蜂拥着跟着知县老爷的队伍涌去,一直涌往燕池埔门前广场上临时搭的露台,晚上这个露台将会表演精彩的节目,大家自然不想错过。

    “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四个人朝着露台的方向挤开人群,缓缓挤了过去。

    露台不是开放的,普通并不能随意进入,入口处有几个衙役把守着,普通的百姓就在露台下观望着。露台上知县老爷的队伍派发完利是后,领着一众同僚入席就坐了。大家依次入席,坐的位置自然是有讲究。知县坐在最前中间,这个最为显眼也是最尊贵的位置,后面排列的一众县里的大小官吏,再后面是县里面一些有名望的人,最后才是一些关系户。

    四个人好不容易挤到了露台的入口,两个衙役一脸冷漠地看着这四个乡巴佬,尤其是看到其中一个还带着一把利器,更是警觉。

    “去去去,看热闹去下面看,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我们是被请过来。”

    “你们?名剌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借机使唤

    名剌?梁川愣了,李成福这老家伙没有给他这玩意啊,他以为到了兴化刷脸就行了,没想到还搞得这么正式,还印什么狗屁名剌。

    “对不起,我们没有名剌。”梁川实话实说道。

    “没有就赶紧滚,哪凉快去哪里呆着去!”两个衙役目露凶光,他们一般是壮班的衙役,很少与外面的打交道,梁川也没见过这几个人样子。要是捕班的可能还认识,必竟好些衙役去过凤山,稍稍有打过交道。

    “你们。。”辛无病性子急,最见不惯这种狗仗人势的作派,佩剑一扬就要当场收拾这两个披着虎皮的狗腿子。立时把梁川吓了一大跳,打了薛庆的家奴那也就是打了,顶多回头有麻烦而已,打了官府的人那可不一样,那简直是自己找死,这两个衙役一旦叫了援手,被搬进牢房里,能活着出来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梁川唬得急将辛无病拦了下来:“辛兄莫冲动,我看看什么情况。”

    露台上这些达官显贵都在互相奉承,一个个脸上挂着势力的微笑,在互相吹捧着。从事商贾的这些人还比较热衷,比如郑祖亮郑老爷郑大官人,他们没有官职束缚,图的就是行事方便。反而是一些县里面无实权如县尉主薄教谕这类的边缘官员,既没什么人前往搭讪恭维,也没什么热情去拍人家的马屁,手中芝麻大的权利摆在眼前,人家看也看不上。

    知县老爷和县丞两个人是众人的焦点,只有别人来奉承他们的份,两个人稳稳地坐在露台最显眼的位置,谁来都是谈笑风生的,屁股就是没挪过窝。还有一类人比较吃香,就是县里面职位不高,但是老百姓不敢得罪,实际操作起来能翻云覆雨折腾死人的这类人,比如几个衙役都头,牢头狱霸管营,还有知县老爷的幕僚师爷大人。

    这些人也是活跃份子,靠着人情世故再加上手上的手腕活动,也是交际活跃的主。

    梁川眼睛瞅着,李成福那个大胡子一脸得意,逢人都是一脸春风。上次抓了自己的那个大胡子都头姓吴的,就一脸不痛快了,坐在椅子上三三两两的人过去与他打招呼,不冷不热的,跟郑福成完成是两种脸色。

    许多的兴化富商身后都跟着自己的儿子或女儿,这场合都是带来看看有没有机会促成一两段佳缘,毕竟都不是太差的家庭,如果还挑不中合意的,那基本兴化也没地方再去挑了。

    郑祖亮就带着石头到处晃悠,见人就介绍一下自己的儿子,不过他这个儿子在兴化也是出了名的爱玩爱惹事之人,兴化的人早已不见其人最闻其名了。

    露台上的这些人都没有看见梁川,梁川伸长了脖子,又不好大声呼喝,最好就是自己静静地进去,静静地找个位置坐起来,没人地意他这个小角色,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大哥,麻烦你去跟李都头打个招呼行不。。”说完梁川脸上堆着笑,伸手将一

    小串铜钱不动声色地递给了这个看门的衙役。

    这个衙役本来还想义正辞严地拒绝,没想到掂了掂,嗬,还不少钱,站了一个晚上以赚点钱也不错了拿点酒钱也算不错。衙役脸上还没是没表情地说了一句:“别乱跑,在这候着,我去跟都头知会一下。”

    李成福正在与一众人谈天说地,说得正在兴头上,衙役凑到了耳朵边跟他轻轻说了几句。只见郑福成朝入口这里望了过来,一拍大腿,一脸懊恼急急忙忙朝这里奔了过来。

    “对不住啊梁川,你瞧我这记性,忘了让人把名剌给你送过去了,快快上来,你俩刚刚没为难人家吧。”郑福成这话倒是说得挺好听的。

    一看有人给自己撑腰,两个姑娘就恶狠狠地瞪着两个守门的衙役。两个衙役心想完了,刚看走眼了,还真他娘是郑都头请来的客人,李都头刚刚又说了一下,心想完了,肯定要被告黑状了。

    梁川笑道:“哪有,你李福头贵人忙,请我们来看花灯名剌都不给我们,要不要这衙役大哥帮忙通报,我们就得打道回凤山了。”

    李成福一脸赔不是:“是是是,都是我记性不好,随性惯了,来就来了,还要什么繁绉绉的名剌,你们多担待啊,老郑我粗人一个。”郑福成看了一眼梁川,竟然还带着两个家丁一个带剑的门客,愣了一下道:“梁川以前都没见你这么大排场,怎么,今天想出出风头吗?”

    梁川无奈,也走到李成福身边小声跟他说了来龙去脉。一听完不住地摇头,这小子果然是属祸害的,走到哪里哪里都有惹不完的麻烦,到凤山惹保正的外孙,到兴化惹首富的公子。不过今天要是没自己请他来,估计也没这么多事,说来自己也有责任,管他娘的,上来看热闹就是了。

    郑福成领着几个人走到露台上,走的是后面的过道。露台上搭的花灯更是绚丽多彩,上面绘的人物花鸟五颜六色,比之大街上的寻常花灯更加赏心悦目。露台下面还垫有红布,摆着放着桌子和太师椅,前面是个表演的台子,台子的高度又比观礼台高出一分,这样看得才舒服。

    梁川坐到了观礼台的最后面,比较偏僻的位置,前面的人都在互相寒暄着,就他这么后面冷冷清清,也没人将注意力放到最后面,大家都知道,越往后面的人的地位越低,前面的才是金贵的主。

    李成福把梁川带到后就说:“今天你就先坐在这里看一看吧,我去招待一下其他人,晚点再来陪来。”

    梁川知道这是客套话,这种场面郑福成能招呼一下自己也算客气的了。只有一把椅子,想让给辛无病,辛无病推脱不肯,自己就坐了下来,桌子上有一些茶点蜜饯,梁川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

    不要说什么这个时代物资匮乏,有权有钱一样玩得起飞,就说这桌子的茶点蜜饯,样样都十分精致,吃到嘴里的那滋味,啧啧。书峰的琵琶,

    永泰的李干,姜蜜泡的橄榄,还有福州炒的瓜子,那味道比起后世的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梁川自顾自地坐在席位上吃着自己的桌子上的东西,服侍的丫鬟会在客人茶水喝完果品吃完以后主动过来续上。结果梁川就成了灯会上的一股清流,别人碰都不会去碰桌子上的茶品蜜饯,最多就是嘴巴说累了,喝两口茶解解渴,这种交际黄金时机,谁会把精力放到桌子的那些小零食上?

    梁川就不一样了,自己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不也去拍别人马屁,再说了也不认识,想去哪里拍啊。于是他翘着二郎腿,品着茶,吃着茶点,那桌子上的果核果皮瓜子皮一下子就堆得跟小山一样了。

    “姐姐,麻烦你帮我这里再添一些茶!”梁川冲着旁边侍立的漂亮丫鬟说道。

    那丫鬟也是第一次看到梁川这种来看灯会的,都被梁川这种大大咧咧随意的举动逗笑了,眼睛笑起来跟月牙似的,捂住小嘴不敢笑出声。她端着茶品给梁川桌子上吃得干干净净的茶品换了一盏,茶水也不停地给梁川续着。

    “金樽酒楼的焖羊肉有点热,口干舌燥的,麻烦姐姐这茶多帮我续点茶水。”梁川恬不知耻地一直吃,郑玉芝站在后面鄙视得直翻白眼,没见这么丢人的,来灯会跟没吃东西一样,这样可劲的吃。

    小丫鬟笑脸莞尔,年纪应该不大,声音更是轻盈道:“官人,不要叫我姐姐,这是奴婢应该的。”续完茶水就退到了一旁,看着脸上挂在着微微的笑意,来这里的不是显贵就是有名的才子,都是大人物,但是很少会像这个人这么有意思,这么贪吃又对她这么客气。

    “你别吃了,大家都在看呢,瞧你那吃相。”郑玉芝很不喜欢梁川这种作派,辛无病倒是乐呵乐呵的,这个梁川真是个妙人。

    “我吃我的关别人屁事,你们两个别傻站在那,麻利点,这枇杷的皮赶紧给老爷我都剥了。”

    两个姑娘齐刷刷的眼睛就瞪了过来,凶狠的眼神里好像藏了好多的刀子,恨不得将梁川给生生剐了。

    “嗯?”梁川看了两个姑娘不服气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张嘴喊道:“郑。。”

    只一个字出口,两个姑娘忙求饶道:“别叫别叫,我们剥我们剥。。”说完两个姑娘忙不迭拿起桌子上的枇杷小心翼翼地剥了起来。

    辛无病看得目瞪口呆,梁川一张嘴就有这么大的魔力把两个姑娘降得服服贴贴的。

    两个姑娘手相当的碰,剥的枇杷皮都剥不出来,梁川看得都嫌累,捏起一个枇杷举到两个姑娘跟前说道:“你们两个看着点,剥枇杷要先用指甲盖在上面刮几下,挤压后的枇杷皮就会和果肉分离,一撕就整张果皮都下来了,喏,瞧见没有,我说你们两个啊,你们爹娘要是死了,估计你们都得饿死。”

第一百四十四章灯会开始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梁川仅仅是吃了几盘茶品蜜饯,堆了三大堆果皮果核之后,一个他十分不想见的人又出现了,徐扬。跟在他后面的还有那个喜对断袖的二世祖,薛庆。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哪里都能看到你,我的梁大官人。”徐扬阴阳怪气地对着梁川说道。

    “哟嗬,难怪刚刚我的家奴去金樽没找到你,一眨眼的功夫你给躲到这里这来了,你们可让我好找啊。没想到你还有点背景,还能来知县老爷邀请的灯会,现在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等下结束,你们可别像刚刚跑得好么快哟!”薛庆就是个内心阴暗的小人,阴狠狠地看着四个人,盘算着等下如何收拾这四个人。

    梁川夹起一颗李干放进嘴里,嚼光了果肉,悠悠地将果核吐到放心然后放到桌上,一脸无所谓,居然还翘起二郎腿一副藐视的姿态看着薛庆。时不时地还叫旁边的丫鬟添茶递水,极其地嚣张。

    现在局面已经是不死不休了,这个薛庆还派人再杀回马枪去金樽,分明就是玩命令去的,梁子既然结下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反而是这样梁川才更加无所谓,等下薛庆这厮来找自己的麻烦,多半还是为了两个女扮男装的郑家千金而来,那就更好了,自己就看着,看看这个姓薛的多大的胆子,当着人家爹爹的面,敢把人家的宝贝女儿怎么招。

    徐扬坐在后排靠中间的位置,而薛庆则是乖乖在站到了他父亲的身后,就跟石头一样,这些二世祖都是沾了老爹的光,今天都是带出来镀镀金,寻一两个良家。

    徐扬时不时转向后面看看坐在后面悠哉的梁川,心里在计算着等下如何才能给这个小子一点颜色瞧瞧。梁川看着这个小子一转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这些人心眼怎么都这么小,没其他事情要操心了,天天和自己过不去。

    当观礼台的一众人基本入座以后,兴化元宵灯会的表演也缓缓拉开了序幕。主持灯会的是知县大人的幕僚吕师爷,品师爷祖籍是绍兴,干的也是这传承了几百年的老行当。我国的绍兴师爷是一派很有名气的行当,虽然师爷不是正式的国家公务员,可是树大好乘凉,这并不妨碍吕师爷在兴化的超然地位,连知县老爷都要卖他三分面子。

    师爷在露台上先是一通猛夸了当下的太平盛世国太民安。经过了五代十国的长期混乱征伐,当下的时光可谓是历史上少有的太平光景,除了西北时有的小冲突,人们真的安居乐业。所有人对吕师爷这番听起自然不会反感。

    接着吕师爷又是对宋知县一年来的“丰功伟绩”进行一番吹捧,什么劝课农业桑,安居乐业,收纳流民,大兴文教等等措施,让兴化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观礼台上的大家都是一片赞扬之声。

    谁敢说两句闲话,在这种场合就是大家一起唱红脸的,昧着良心也得说得天花乱坠,敢说两句‘真心话’传到知县的耳朵里就有好果子

    吃了。

    接着就是介绍一下今天的各种来宾了,先是县里面的各位官老爷,大家基本都认识。然后是兴化各行商贾大老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最后是这些有名的才子佳人。师爷每介绍一位,大家都会将目光投过去,但是基本大家都知道这些人物了,比较出彩的是这些所谓才子。

    吕师爷着重介绍了徐扬,还有几位秀才,这几位都是兴化近年来的青年俊彦。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个把倾慕的眼光投过去,徐扬倒是不谦虚,抱拳向四面投来的目光一一回礼。

    郑若萦郑玉芝两个姑娘站在后面撇着嘴一阵腹诽,就徐扬这种货色简直是斯文败类,跟薛庆那种人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根本不是好人。

    吕师爷介绍完了当场的人,灯会就缓缓地开场了。露台上影影绰绰间,悠悠丝竹声入耳。梁川喝着茶水,嘴里吃着两个姑娘递过来的剥好的水果和点心,乐呵呵地欣赏着台上的表演。

    以前要看一场这种表演还得到省会级的艺术中心才能看得到,而且古典艺术表演者更是不多见,更何况这种原汁原味的古典表演,梁川坐在椅子上,这时候要是能发一下朋友圈炫耀一下,该多好。

    露台的下边有个小平台,那是这些鼓乐响号班子配乐时坐的地方。琴瑟埙笙的韵律缓缓飘来,寻声而至,一群衣着珠翠的姑娘衣袂飘飘,顾盼生辉。要说这群跳舞的那身段真是妖娆,只是脸上涂的脂粉太厚,好像是这个时代的美点,让梁川还是接受不来。

    此时的舞蹈远不如前朝的舞蹈华丽、张扬与奔放,而是显示出古朴、优雅与内敛的风格,露台上跳的舞蹈的更多的特点是“古、悠、慢、妙、美”。就像是一幅大片留白的山水画,不是让人欣赏画面,而是创造一个意境。

    舞姬跳完舞之后,接着是杂技,这种才老百姓最喜欢的。跳舞虽然让人赏心悦目,但是老百姓觉得离自己太远了,内涵欣赏不来。还是这种比较富有视觉冲击的才更让人喜欢。

    台子上走上了人,有老妇也有小孩。精神矍铄的老妇人稳稳当当,不显山不露水,手中有两块四四方方的锦帕,锦帕拿在手心,倏地就转了起来,变成了一块圆布似的。旁边两个小女孩,一个用杯子、碗、盘子表演平衡技巧,一个表演盘碗桌椅,两个人的表演干脆利落,潇洒自如。当她们开始表演后,又上来个小帅哥,他表演吞吐火,嘴里好像吞了很多的木屑,然后拿着一支小火把,火把旆嘴前一放,一运功,熊熊的火苗竟然从嘴里直接喷了出来。

    神乎其技的手段惹得露台下观看的普通老百姓叫好声不绝于耳,阵阵喝彩犹如天雷滚滚,群众的情绪相当的高涨。

    不仅仅是杂技表演,竟然还有驯猴的艺人带着三只小猴子表演节目。没想到这种节目这么早就有了,一直流传了近千年。露台角落里有一个艺人提着一面锣,卖力地敲打着。三只小猴子身上穿着一件量身制作的小兵袍,再戴着一顶兵毡帽

    ,手里再拿着一柄短短的红缨枪,活脱脱就是几个杀赴战场的小兵,在表演战场的厮杀。

    南方地区的军人情节还是相当的淡泊,人们远离战乱太远又太久,不会有多大的触动。像辛无病就看得一脸严肃,在他眼里可能不久就要变成一只‘猴’了。

    两个姑娘看得捂住脸不停地惊呼,锁在深闺久不出户,今天是豁出去了央着梁川才有得过来热闹,不然还得呆在家里绣着花。

    梁川的后面,一冷一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猴子表演得很卖力,被驯化得跟真实的艺人没有区别了,可以想象背后要挨多少鞭子。这动物表演之后,上来几个女艺人,先出场练几套花哨的武术对打,这种套路跟后世的没多大变化,看似打得起劲,其实双方都没有吃到什么伤。

    接着再上场的就让梁川嘴里悠哉喝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这些人竟然只穿着一条裤衩子,那造型跟岛国的相扑选择手一模一样!

    “这是要干嘛?”梁川一脸不解地转过头去问辛无病。

    辛无病没想到梁川竟然不知道这项活动,每年杭州护阁寺南高峰的“露台争交”是全国性的相扑擂台赛,最具有权威性,各州郡的相扑高手无不盼望前去登台亮相一决雌雄,以求扬名天下。民间赛事连官府都会派出军官主持比赛兼充裁判,相扑难道还有人不知道吗?

    连郑玉芝都看不下去了,说道:“这是相扑,等下两个会摔跤,赢了知县老爷可是有重赏的。”

    梁川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这不是岛国人民最喜欢的国术相扑吗,到后世自己国人都不玩了,怎么这个重文轻武的时代反而人这么热衷。。

    一时间梁川是无味杂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老祖宗好的东西自己看不上,反而是被邻居偷了去当成了传家宝。中医是这样,传统武术更是这样,现在甚至连自己亲眼见到的相扑也是。。

    一场场的表演将灯会推向了高潮,群众站在露台掌声喝彩就没有断过。宋知县坐在席上那是相当的满意,要的就是这种与民同乐的感觉,抚着自己的胡须脸上笑吟吟的。

    相扑的选手退下去以后,露台上空空如也。一个丫鬟搬了一张凳子放到了舞台中间。一个身姿嫚妙的女子抱着一把胡琴款款地走上了露台。

    从头到尾都挺平静的观礼台竟然一阵騒动。

    “竟然是金楼花魁!”“今天竟然花魁肯出山,有耳福了!”

    这个女人确实有几分姿色,在这兴化小地方已算得上是一流的姿色了。比之郑若萦还漂亮,梁川问郑玉芝道:“这个女人什么来头,让大家这么着迷?”

    “她是兴化金楼的第一头牌,沈玉贞,人长得漂亮又有十分有才华,卖艺不卖身,这些臭男人干嘛那么着迷我怎么知道!哼!”郑玉芝的话里一股浓浓的酸意,隔着老远的辛无病都闻得出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神话再现

    沈玉贞抱着一把胡琴,脸上略微画着淡妆,一身素色的襦衫裙显得格外的清新脱俗。礼台上也有好多的大家千金,一个个都是精妆贵服的,恨不得把最好的脂粉都涂在自己的脸上,相较之下这个沈玉贞就像莲池里的菏花一样清新,出众。

    那些个千金小姐,包括后面的郑玉芝看见这只狐狸精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就像看到世仇一样,眼睛里快要吐出火舌来,恨不要要扒了狐狸精的皮。

    果然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沈玉贞施施然对着礼台行了一个礼,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竟然是一人独自表演。露台下的观众也是识货之人,没吃过猪肉也是看过猪跑的,大家看到是这个兴化第一花魁独奏,竟然全部安静下来了。一时间画风突变,气氛猛的一变,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大美人的表演。

    “今天为大家唱一曲新曲。”沈玉贞人长得婉约漂亮,声音更是温柔,光听着这声音都是一种享受啊。

    沈玉贞微微侧头头,纤细的玉手把着琴弓,清脆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飘扬出出。

    “梦中人熟悉的脸孔”

    一曲出口,满场皆惊。这首词的调调怎么。。有点不一样。。

    梁川、郑若萦、郑玉芝更是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郑若萦站在梁川的后面,伸手掐住了梁川的腰眼,狠狠地拧了一把,说道:“差点就被你骗人了,你还会逛窑子啊,你的故乡在窑子里吗。”

    郑玉芝白了一眼梁川,说道:“呵,果然男人都是这样。”

    梁川被郑若萦掐得呲牙咧嘴,“疼疼疼。。。别掐啦。。。疼。。”

    不用说,让郑若萦她来想,肯定会觉得这首歌是人家兴化第一才女写的,连唱的都这么好听,自己这个登徒子肯定是来青楼里风流,听了人家的曲子,然后回家去到处宣扬是自己唱的。自己充其量也就一介农民,要让别人相信自己能唱得出这么好听的歌,才是有鬼了。

    辛无病看着两个女人一唱一和的,完不明白这首听起来很特别的歌跟梁川难不成有什么联系吗。

    露台上接着又传来了沈玉贞的歌声,不用问,歌词与梁川唱的都一模一样,连曲调也一模一样。

    “你是我守侯的温柔,

    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

    千年之间,唯有神话。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只因我曾许下承诺,

    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爱就要苏醒,万世沧桑,

    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潮起潮落始终不变,

    真爱的相约,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

    寂寞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观礼台上所有人的人都听得痴了,他们哪里有听过这种调调的曲子,曲美优美,词意婉转,与当下流

    行的曲风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宋词讲究含蓄,虽然意境很美,但是欣赏得来的人聊聊无几,有一种曲高和寡的感觉。

    沈玉贞唱的这个歌就不一样了,她本是一个风尘女子,词意如此大胆也没人追究他不守妇道浪荡不贞,风尘之中多是性情中人。

    所有人都震惊这个兴化第一花魁竟然如斯有才,创作出来的曲子独树一帜,惊为天籁。宋知县和郑祖亮几个人都是大大有名的才子,他们也自认从没听过这样好听的曲子,实是天人之作。

    徐扬满意地看着全满人的反应,扬起嘴角,得意地笑了。

    一曲唱罢,吕师爷就上台迎住了沈玉贞。

    “玉贞姑娘,百闻不如一见,都说千金难见姑娘真容,今天竟然肯出楼献唱,都说兴化城内有钱难见姑娘一面,是什么东风今天将姑娘请此处,还要唱了一曲如此天籁?”

    “这首歌并不是我所创作的。”沈玉贞倒是没有藏着,直接就说了实话。现场所有人一听这话全部震惊了。

    郑若萦也有点吃惊,她误会了梁川是去金楼喝花酒,偷听了人家创作的歌来凤山卖弄。没想到这歌竟然不是她创作的,难道真是像梁川所说的,也不是他创作的,是他家乡的民谣吗。

    吕师爷像个主持人问着人家的老底,道:“此曲曲风另类,内容大胆豪放,感情又真挚,词曲搭配,简直是相得益彰,沈姑娘既然自谦这首歌不是你所创作,那可否告知这首曲子是何人所创?”

    沈玉贞手抚着胡琴,这把琴可不便宜,琴面是上好的蟒皮,琴身也是上好的小叶紫檀所制,琴身花纹古朴,紫檀越老越油亮,看着古色古香。沈玉贞现在可没有什么精神寄托,沦落风尘心比天高可是自恨命比纸薄。

    在这个小地方,说是卖艺不卖身,也就是金楼的妈妈给她搞的一个噱头。现在还是貌美如花,又有点一点手艺,能唱会跳,明面上挂着金楼第一花魁的名号,可是谁都知道,过个几年年老色衰,迎接她的也是悲惨的命运。

    几日前兴化才子徐扬来他们金楼里,本来沈玉贞是不想搭理这个穷书生的,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演奏了一曲她闻所未闻的曲子,虽然这个书生不会拉胡琴,但是他却告诉沈玉贞这曲子配之以胡琴,将会更上一层楼。

    这徐扬本是跟着薛庆来喝花酒的,他自己口袋里可是一分钱都没有。更不要说付得起这个兴化第一花魁的出场费。破天荒的是,沈玉贞竟然没有收取徐扬的钱,可是跟徐扬约定将这首曲子教给她便可。

    连薛庆都傻了,这沈玉贞他早就想染指尝尝滋味了,可是有钱没处使。沈玉贞是金楼的摇钱树,老鸨也不可能让他随便胡来,守着这棵摇钱的金树还指望多赚一点,便宜了薛庆只得赚一顿快钱,不得少了许多的来源。这个徐扬唱个什么狗屁曲子就把第一花魁给迷住了,啧啧,看来还是要读点书啊。

    徐扬倒是不要脸,这个曲子

    是他在兴化街头闲逛之时,从一对卖艺的父女那学来的,也多亏了他读书人博闻强记,一首歌听了一次便记全了。跑到金楼逍遥的时候,又卖弄起自己的才学来,在他看来到时候就是把这首歌说成是自己独创的也没人会知道,一个卖艺女而已,大家是会相信自己这个兴化第一才子还是她?

    要金楼里,徐扬就和沈玉贞约定好了,沈玉贞出楼演唱一次这个曲子,到时候定会一举成名。而徐扬就在金楼里住宅到沈玉贞完全学生这个曲子为止,至于酒钱,分文不取。徐扬心下盘算了一下,这是大赚啊,有这个第一花魁帮自己做宣传,美人作伴,又能白吃白喝,简直没有比这更爽的好事了。

    能请到沈玉贞到今天的灯会献唱,说实话主办的吕师爷自己都没有想到。而且不仅唱了,还唱得相当的出彩色,可以说才色双绝,现场所有的人都为沈玉贞倾倒。

    所以当吕师爷问起沈玉贞这曲子是何人所创之时,沈玉贞也没乱讲,当着众人的面,就说道:“是徐扬徐公子教给我的,徐公子博学多才,此曲只应天上有,应该是徐公子所创。”

    此话一出,大家都不会去怀疑它的真实性,这沈玉贞虽然是风尘女子,可是一向自视甚高,给她钱她都不会替别人打掩护。

    大家一片哗然,这个徐扬真是天人之才,竟然创作得出这种曲调的好词,不必担心,在不久的时间内,这首曲子必将传遍大江南北,红遍整个大宋。

    大家议论纷纷,把敬仰的目光投向徐扬。徐扬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脸上带着丝丝笑意,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一丝神秘感让人更加觉得这肯定就是这个小子做的了。

    沈玉贞说是这歌是徐扬所创,这就更让郑若萦百思不得其解了。徐扬和梁川让郑若萦来选择的话,她更愿意相信是梁川所创作的,毕竟万达商铺门口的对联不会骗人,甘蔗地种甘蔗的手段更不会骗人。

    吕师爷朝徐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徐扬徐公子到露台上来。

    徐扬不客气,起身向四周的宾客行了一个礼,然后一脸得意地走向露台。

    “瞧他那小人得志的得瑟样,看了就让人作呕,梁川你赶紧上台去跟吕师爷说这首歌是你自己创作的啊。这个徐扬欺世盗名,我都看不下去了,这你还能忍吗?”郑玉芝一脸不忿,好像徐扬占的是他的便宜。

    才不才华的这个是老天爷赏饭吃,谁都强求不来,可是欺世盗名这就是人品的问题的,徐扬的嘴脸简直让人发指,他也不嫌害臊,当着正牌创作人的面就这么淡定?两个姑娘看着徐扬人在台上作腔作势,心中一股不忿是愈来愈强烈!

    最意外的莫过无无病兄,辛无病听郑玉芝的话大惊,这歌莫非是梁川所创作的?曲风好婉转,又琅琅上口,这个梁川竟然。。。

    梁川一脸无所谓地吃着蜜饯,说道:“这个歌本来就不是我写的,我都跟你们讲了几遍了,人与人之间要相互信任知道不!”

第一百四十六章真假神话

    徐扬神色傲倨的站在露台之上,大冬天的,手里还摆弄着一把折扇,也是,手里没有一点东西摆弄一下,站在台子上是挺尴尬的,有一双无处安放的大手。

    吕师爷虽然在县里面地位尊崇,但是在场面上还是相当给人面子的,徐扬现在仅仅是一个秀才,还算不上举人老爷,吕师爷虽然没有功名,但是徐扬在他面前自称一声晚生他还是担得起的。

    吕师爷客套地向徐扬行了一个礼,脸上是标准的官腔道:“徐公子年纪轻轻已过童生试,端得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岂不知徐公子才华如此出众,今日一曲必定流传久远,年少成名指日可待啊。我兴化境内出此才俊,是兴教之福啊!”

    徐扬毛头小子一个,可以说有点侍才傲物了,对着吕师爷竟然都有一丝目中无人的感觉,只是微微回了一礼,嘴上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嘴上说得是好听,可是那辫子都快翘上天了。

    吕师爷容人大量,也不以为意。抚摸着自己微微发白的胡须,说道:“今天诸位大人前辈都在场,见证了你这首曲子,十分的不易。想必此曲将来会引领一代新的曲风,徐公子,不知道这首曲子有可牌名啊?”

    徐扬说道:“这首曲子叫轮回。”

    “你说谎!”观礼台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语气里透露着一股愤怒。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质问,让现场又沸腾了起来,怎么回事,又有热闹要发生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纷纷在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大家看来看去,将目光都锁定在了最后面。

    知县老爷笑眯眯的,他没说什么话,既然敢在这种场合突然发作,定是有备而来,几十年老江湖的他深知以不变应万变的道理,静观就是了。

    郑祖亮也循声看了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原来他还以为梁川不打算给郑福成面子,没有来这灯会,自己看了几圈都没有看到这小子,没想到他悄无声息地躲在了最后面。最让他不敢相信的是站在梁川身后的两个家丁。。

    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和外甥女!天呐,郑祖亮以为是天色太暗后面光线不够,加上自己这几天太累老眼晕花了,看错了,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一看,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连石头都偷偷凑到郑祖亮的耳朵旁打小报告道:“爹,快看,是姐姐,她跟着三哥也来看灯会啦!”

    郑祖亮瞪了他一眼道:“你爹还没老眼晕花到那种程度!”

    郑福成一听声音是从梁川那个地方传来的,现在大家也都看着梁川,心里叫苦连天,妈的,自已吃错什么药了非要请这个小子过来看灯会,坐在最后面都不安份,大哥啊,晚上你可不能给老子惹麻烦啊。

    一个晚上都兴致缺缺的另一个位都头吴雷财,因为最近几件风头大事都没有他的份,有点被边缘化了。晚上看灯会都没什么激情,突然看到有人捣乱,自己

    看过去,竟然是老熟人,原来在凤山的抓的那个青年人,不过后来没罪放回去了,一下子也来精神了。

    一时间,除了县里几个老爷,其他人的目光全部锁定在了梁川的身上。在兴化除了郑福亮和郑福成认识梁川,还有徐扬和薛庆,其他人对梁川都是完全陌生的,大家不知道兴化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梁川看着大家都在看着自己,顿时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刚刚那一声是站在他后面的郑若萦喊的,但是这黑锅却得他来背,不用想也知道,谁会跟一个下人计较,再有什么不是,肯定都是他这个东家授意的。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吕师爷发话了。“刚刚不知道是哪位发话的,对于徐公子的作品有异议的,能否到台上说话?”

    梁川看着大家都在看他,竟然可以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吃着桌子上的东西,在那里装傻充愣。也不跟任何人有眼神接触,就好像刚刚吕师爷及众人说的话他一概都没听到一般。这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简直让所人的都惊掉下巴。

    吕师爷眯起眼睛,嘴上呵呵一笑,呵,有点意思啊,现在的后生简直可畏,普通的后生一听到自己在叫他,连跑带跳的立刻就坐不住了,这还能当做没事人的样子。

    徐扬心里压根不知道这首歌是出自梁川之口然后从卖艺姑娘带传到他耳朵里的,心想自己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地羞辱你一番,让你三番五次地与我过不去!

    “吕师爷,这位是凤山的梁川,外号人称六步成诗,比之曹子健还少一步,是新晋的新科才子,至于有没有什么功名嘛,我就不清楚了,他既然对我的曲子有异议,何不请梁川才子上台来,大家切磋切磋!”

    石头听见徐扬在嘲讽梁川,那个外号都是自己说与他听的,顿时吐舌做了一个鬼脸,自己好像闯祸了。

    “哦?竟有此事,前人谢灵运盛赞天下之才,曹子健独占八斗,就是因为曹子健有七步成诗之鬼才,这位凤山的张。。。。三竟然能六步成诗。。”吕师爷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梁川,身负奇才何故这般忸怩,莫非你是徒有虚名。。”

    不行了,是金子总会发光,藏都藏不住,梁川将嘴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干净。对着旁边笑笑的丫鬟说道:“姐姐,麻烦再帮我沏一壶茶,等下回来肯定会很渴。。”那个丫鬟脸顿时就红了,因为好多人正看着这边。

    梁川掸了掸身上的灰,然后起身来,冲着郑若萦说了一句:“下次不能这么调皮了。”然后转身,径直大步迈向了露台,看着梁川的背影,郑若萦好像看到了一种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豪迈气概。。

    她的心里忽然好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这么任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坑了梁川。。

    今天的梁川穿着的是他仅有的最拿得出手的衣服,整洁得体。但是在这些显贵大贾眼里,这身打扮也就比田里面耕地

    的佃户要强上一分,就他这种身份,今天是不配出现在这种华丽的场合的,不少人打量着梁川这身行头,一些鄙夷之声若隐若现。

    人群之间,梁川昂首挺立,大步迈开向着露台走去,走得是那么的从容淡定,周遭都是异样的声音,在梁川看来,他们都是一群乌鸦在聒噪。

    梁川走到台上,先是深深地向吕师爷鞠了一躬,然后又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悄摸地站到大美人沈玉贞的边上,眼睛冷不丁地朝沈玉贞放了一个电,然后才直起身子两眼坦率地看着吕师爷道:“师爷您好。”

    沈玉贞没想到这个登徒子竟然敢在众目睽睽对自己如此孟浪!

    吕师爷满意地颔首呵笑,梁川的谦卑与徐扬的张狂形成鲜明的对比,梁川首先就给吕师爷心里留了一个极好的印象,尊重是必须的,谁都不会嫌多。

    宋知县坐在席间,看着这个年轻人好像有点面熟,问了一下左右,左右笑答道:“宋大人,您还记得黄氏一女嫁三夫那个奇案吗?”

    左右一点,宋知县就全部都想起来了,三夫案也算是他任上的一桩美谈,至今还有不少百姓引为茶资,自己的功德薄上也是重重的一笔。巧破三夫案,就是这个年轻人出的主意。知县老爷看着梁川,脸上笑意更浓了。这个小子今天不知道还会再带来什么惊喜。

    吕师爷道:“你就是人称六步成诗的梁川?”

    梁川道:“这都是别人乱讲的,见笑了。”

    郑祖亮知道梁川可是有几把刷子的,现在又在装怂了,等下指不定又要吓掉多少人的下巴,这徐扬要是去过凤山就好了,起码不会去想要惹梁川。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敢比肩曹子健,没有点真材实料可是会贻笑大方的。刚刚徐公子说这歌叫轮回,你说徐公子说谎,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吕师爷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也没直接说谁对谁错。

    梁川回道:“这歌呢原本是我们家乡的一首普通的歌,歌名呢就叫神话,是由一个凄美而悲壮的神话故事改编而来的,徐公子可能去过我的故乡,但是这个名字应该是记错了,这歌的名字不叫轮回,叫神话。”

    徐扬冷冷地听着梁川说的话,他才不信这乡巴佬真会做甚诗词,满腹只是怀疑,心道:莫非他也听过那卖艺的姑娘唱起这首歌?

    梁川接着说道:“其实这歌呢,还有好几个版本,在我们那呢,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孩小童人人会唱,连我家的下人都会唱,吕师爷不信的话,我叫我家的下人过来唱一唱。”

    说完梁川把眼神投向了郑若萦,郑若萦可没想到梁川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自己拉下水,看着众人聚焦的眼神,顿时有些慌了!

    下人上得了这台面?吕师爷摆摆手,“那大可不必,既然人人会唱,那你何必自己唱上一段,让大家见识一下你故乡的风彩。”

第一百四十七章神话再三

    “行,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川也就不推脱了。

    梁川朝旁边的沈玉贞微微一笑,道:“沈姑娘,在下冒昧找你借一下手中的胡琴,演奏神话要是没有一把乐器配一下乐,用嘴清唱,那达不到这首歌的韵味。”

    沈玉贞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粗鄙不堪的登徒子会找自己借琴。难道这一脸孟浪的汉子也会拉吗,这可是胡琴啊,三年琴五年萧,一把胡琴拉断腰,自己当初学这个可没少费心思,他还会这手?

    沈玉贞一开始被梁川那如若无人放电行为吓到了,这个人真是大胆,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自己眉目传情,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沈玉贞的心里很不舒服,她感觉自己的有点被轻视了。

    但是梁川向她借琴,她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的地方。徐扬教她这首歌的时候,可没有教她曲子,安全是靠着自己摸了那么多的琴自己拉出来的节奏,这也费了她好多精力,才堪堪能拉出一首配得上这歌的曲子。难道他也会拉?会拉出什么样的曲子?

    沈玉贞将胡琴弟给梁川,然后自己将刚刚演奏坐的那把椅子提了过来,沈玉贞满心好奇,在风尘中打滚许久的她早就练就了一身宠辱不惊的本事,脸上始终待人时都是挂着一丝微笑,两个酒窝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沈玉贞盈盈笑道:“公子请坐,站着可没办法拉胡琴!”

    梁川接过琴,就坐下来了,嘴里不忘谢道:“谢谢沈姑娘。”

    徐扬本以为梁川是虚张声势,没想到这个小子真接过琴,还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式。眉头不由得架了起来,要是他真的会拉这个曲子,那还真有一番计较了。

    梁川坐在椅子上先是把玩了一下这把胡琴,调试了一下。这琴身都是小叶紫檀的,还有上等的蟒皮,比之上次卖艺老汉的那把破琴,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啧啧,简直是精品啊,摆在家里也是一件极好的艺术品。梁川旋动琴弦轴以调节琴弦的松紧度,梁川拉了一下,音调不够满意,又拧了几下。演奏前定弦、指位、弓法、姿势都很关键,个人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沈玉贞满心期待,越看梁川的动作眼睛是越亮,她是内行的人,所以知道梁川这些动作代表着什么,要是一接过琴就开始拉,她反而还看不上,真心对待乐器的,一定会调试到最佳的状态,让它演奏出最唯美的声音。

    一群人眼巴巴地看着梁川摆弄了那把琴半天,都有点等得不耐烦了。吕师爷倒是不着急,有准备而来,表演一手绝技,好过半调子在那里瞎折腾,扫了大家的兴。

    梁川摆弄了半天,终于将这把胡琴调试好了,“让大家久等了。”梁川不好意思地先自己认了个错,然后清了清嗓子,接着就是证明奇迹的时刻了,原来他演奏了韩红大姐的版本给卖艺姑娘,然后又唱了一次成龙大哥版的给了郑若萦,唉这次只能唱胡歌版的了。

    “解开我最神秘的等待星星坠落风在吹动

    终

    于再将你拥入怀中

    两颗心颤抖

    相信我不变的真心千年等待有我承诺

    无论经过多少的寒冬我决不不放手”

    郑若萦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激动的心快要跳出自己的胸膛。她平时虽然讨厌梁川吊儿郎当的做派,但是这个男人一旦认真起来给人的魅力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果然是这首歌,一样的调调,不一样的歌词,自己又听到了,当时这个男人唱给自己的。

    当梁川运开琴弓,悠悠地琴音回荡在灯会露台上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男人外表不羁,但是拉出的琴声竟然比兴化第一花魁沈玉贞的曲子还要悠扬动听。这首曲子本是一支悲曲,沈玉贞拉得虽也不差,但是总有几个音调给人一种滞涩的感觉,远远没有梁川的这般行云流水,闲庭信步。

    如果说沈玉贞的声音像天籁,那梁川的声音就差得多了,他的声音更粗,更平凡,也更洪亮,唱起来真挚而饱满,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但是要的就是一种雅俗共赏没有距离感的感觉,天籁之声大家觉得梦幻,梁川略带粗哑的嗓音让人才觉得真实,听起来更有一种悲凉的的感觉!

    再加上梁川那一脸死了老婆的騒包的表情,好像曲子的悲情就是他的心境,更给人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一个真正的灵魂乐者,身上每一个动作都是在演奏。

    接着这词又不一样了:

    “紧紧久久与我牵绊这副十指扣

    等到来生擦肩回眸再次的相守

    苦苦痛痛爱的解救愿与你同受

    却连一句我爱你都不能说出口

    让爱成为你我心中那永远盛开的花

    说好了给我的永久这一次不要先走

    唯有真爱追随你我穿越无尽时空

    你会知道我等着你在千年之后。”

    郑若萦的心悸动了,沈玉贞的心也悸动了。

    郑玉萦的眼睛又有了一丝朦胧,这个男人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少悲凉,每次脱口而出,信口拈来的都是这般深情,每次都不一样,他究竟骗了多少姑娘。。

    沈玉贞则是明眸铮亮,看着这个男人,两只眼睛亮晶晶地,这曲子真优美呀我,这琴拉得真好啊。为什么在这兴化之内,自己常常恨无知音,不是自己没有知音,而是人家的才学看不上自己吧。

    这个版本的歌词其实不是最优美的,意境内比其他两个版本差多了。这歌里面面充斥着都是痛啊、苦啊、爱啊,文人讲究的含蓄,太直接反而于普世观不合。但是今天不同,今天就像开演唱会,演唱会讲究的就是视觉与听觉的冲击,没有人会细细地去品你歌背后的中心思想,人们只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好听就够了。

    一曲终了,观礼台上露台下面,到处爆发了一阵激烈的掌声,梁川起身向各个方向,献上掌声的人们分别鞠了一个躬

    人的掌声经久不息,梁川鞠的躬就弯得许久才挺起身来。

    当初拿着一把破琴在凤山就征服了那么多没有音乐细胞的乡民,在兴化有这么好的一个平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郑祖亮和石头坐在下面看着梁川的卖弄脸上既是苦笑又是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小子果然到哪里都是一个人才啊,没想到还会拉胡琴,还有这一手。

    郑福成这个粗人都忍不住大声喝彩,一连喝彩了好几个好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台上演的是他儿子。

    台上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徐扬了,此时的他黑着一张脸,薛庆虽然是个小人,但是也佩服梁川有两把刷子,徐扬哪里看得见别人的好,恨不得梁川此时出丑被人嘲笑。

    “吕师爷,献丑了,这歌太久没唱了,有点生疏了。”梁川向吕师爷复爷一般,脸上笑嘻嘻的,好像不辱使命令一般。

    吕师爷道:“张公子竟是深藏不露,连老夫都看走眼了,久不出门真是以管窥天,没想到我们兴化人如鲤跃,一下跃出来了这么多的青年才俊,真是让老夫不得不服老啊。”

    梁川拍马屁道:“吕师爷老而弥坚是我辈之楷模,岂能轻易服老,向天再借五百年未偿不可。”

    吕师爷听梁川的话乐得直呵呵,徐扬受不住梁川这般马屁,哼了一声,转向一旁,好像不屑与梁川为伍一般。

    吕师爷也不计较,问梁川道:“梁公子你这歌与徐公子的歌如了一辙,只是换汤不换药,而且词意可能还稍稍弱了徐公子三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自己作成一曲,并且用这胡琴演奏出来,实属不易啊。”

    这老头八成以为自己是临时抱佛脚创作的这首歌了,算了,这样以为更好,借调填辞虽然无远不如原创难度来得高,可是这水平好比七步成诗,需要的也是极强的应变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梁川将琴还给沈玉贞,沈玉贞现在就像一个追星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梁川,一脸的崇拜。梁川把琴给他,左眼又故意嘲她眨了一下,狠狠地放了一次电:“谢谢沈姑娘借琴。”

    沈玉贞笑了,灿烂得像一朵花。兴化虽是小地方,可是南溪滋养出的姑娘也是嫩得如同水乡的清莲,既有三分抚媚还有七分骄人。

    吕师爷接着说道:“今日两位才子齐聚一台,是我们兴化之福。老朽不才,借了宋知县一句上联,不知道两位才子能否对出来?”吕师爷不想在台上争论刚刚那歌是谁创作的,谁创作的都跟他没关系,但是坏了今天的气氛就不好了,所以他只好话风一转,换一个话题。

    徐扬正想着怎么绕过这个坎,瞌睡送枕头大喜道:“吕师爷不知道出何上联?”

    郑祖亮坐在台上,一听这吕师爷要和梁川拼对子,顿时就笑了。那凤山的几个绝对怕是没人能对得出来,吕师爷还想着出新对子来考验人家,呵呵。

第一百四十八章比试诗词

    吕师爷脸上微笑,抚摸着自己的胡须,道:“元宵佳节,处处张灯结彩,前几日宋知县下乡体察民情,偶遇一户人家家门口挂着一盏走马灯,心生一联,老朽苦思几日也不得应答,今日兴化才子济济一堂,老朽就借宋知县这上联考考诸位,各们听仔细了,这上联是: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此联一出,知县老爷坐在席上虽不作声,但是一脸得意的神色,自已这联可不简单啊,看着不难,其实很难对得工整,听着大家又在悄声讨论,自己脸上也是增光不少,想当年自己也是功名出身,舞文弄墨这种事,许多年不曾玩过了,今日露一两手,让你们这些晚辈后生长长眼。

    现场有许多的才子,连沈玉贞郑若萦这样的才女一听此对也是苦思冥想,就想对上来,不弱了女儿家的名头,可是这个联咋一看好像简单,细细想来要对得工整可真是不容易,咬唇想了半天,也没半分头绪。

    郑祖亮一看这对联就知道自己今天肯定对不出来,以后也悬,他倒是想看看梁川有没有本事,脸上笑得意味深长的。

    徐扬本来想卖弄一下自己的才学,对个对子嘛,能难到哪里去,没想到也低估了这老知县的文化水平,出了一个对子倒真的难住了自己。而且他看着梁川的一脸淡定,好像有了头绪一般,自己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急着出手,却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梁川没说话,背着手抬着,看着天上的星星。吕师爷看他此刻竟然还有心思去看天上的星星,不由得啧啧称奇。台下的观众一干人也叽叽喳喳讨论了好久,几个有名的学子也是皱着一脸眉头,没人说话。没人想得出下联,自然就没人出这个风头了。

    吕师爷估计这个联一时半会也没人想得出来了,梁川是一副淡定的姿态,但是要对出来,悬。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吱声,吕师爷从容地说道:“此对看似简单,但是难度不小,既合了今天元宵灯会的寓义,又是倒字联。徐公子,不知你心中可有下联啊?”

    吕师爷突然向徐扬发难,徐扬磨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像样的下联,刚好被吕师爷一催脸顿时涨红像猪肝一般,人傻傻地站在台上,窘迫不已。

    梁川笑着叹了一口气道:“吕师爷,这联我曾经看过一副类似的,不过我借花献佛,借用前人的对子来对你这上联。”

    “哦?张公子竟然有下联。”吕师爷倒是有点吃惊,这小子竟然能对得出下联,而且这小子还不想说是自己对出来的,这是图个什么?

    梁川说道:“宋知县上联是: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那我这下联就是: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吕师爷您看如何?”

    “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吕师爷喃喃念了两遍,一声好字脱口而出。

    知县老爷也坐不住了,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对子竟然被这个小子轻而易举地就对出来了。

    郑若萦沈玉贞一众人更是直摇头,还是输给了人家。

    徐气一听张扬对得如此工整,猪肝色的脸立时变得如死灰。这一城被梁川先行攻下,只怕这兴化第一才子的名头自己要拱手让人。

    吕师爷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对子自己想了好几天都没有下文,只是说了半晌这个其貌不扬的乡民竟然对了出来!

    “江人代有才人出啊,张公子果然才俊,短短几息,便能想出这么工整的下联,佩服佩服。”

    吕师爷在台上看着台下的郑祖亮一脸坏笑,难不成这个郑大官人也对了出来,当时说道:“郑官人,老朽在台上看你笑了半天,难道你也想出下联来了?何不上台来分享分享?”

    郑祖亮唬得摆摆手道:“吕师爷,你就不要调笑我了,我肚子里的墨水早就写光了,现在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旁边的这个梁川,你还用对子来考他。”

    吕师爷一脸疑惑道:“郑官人细细讲讲,为何不能考张公子对子啊?”

    郑祖亮此时虽然坐在下面,不过说话倒也清楚,道:“这梁川在凤山开了一间小铺,铺子里什么东西都没卖,就卖了三副对子,扬言有人能对出来就赏钱一百两,当日开业我老郑有幸到铺子里热闹,就给彩头添了一点,添成五百两!”

    五百两!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也有点沸腾了,这些钱换成现代也是几十万的巨款,谁见了不会心动?更何况动动嘴皮子就能拿走这些钱。

    吕师爷大为震惊,问道:“郑官人今日开心,宋知县一联绝对也被梁川公子对了出来,何不将那三副对子说与出来,让大家开开眼,什么对子能值五百两。”

    郑祖亮道:“这门口一联,盗者莫进道者进!”郑祖亮讲完故意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人又全是一副绞尽脑汁想对出来的模样,可是憋了半晌全场还是一片鸦雀无声。

    隔了一会,郑祖亮又道:“中堂第二联,士农工商角徵羽,怎么样,大家可有信心来领这五百两赏啊,哈哈。”

    第一联出,众人皆跪,第二联出,已经没有活人了。整个露台一片哀鸿,这两联也是绝对,难度不在刚刚走马灯一联之下。别说宋知县吕师爷,就是这个徐扬徐大才子,听了也是一脸无奈。

    郑祖亮就喜欢看大家这种吃瘪的表情,接着说道:“店里还有第三副对子,我郑某人不才,前两联都没有对出来,自然也就没脸去掀第三联,这第三联至今还挂在凤山路口,各位谁觉得自己本事还过得去的,尽管去试试,郑某人巴不得这赏银早日送出去呢!”

    “罢了罢了,光是这两联老朽便无能为力,也不自讨无趣了。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朽不识泰山,还在张公子前卖弄小心思,实在是让张公子见笑了,依老夫所见,张公子凭着这几副对子迟早也是扬名海内,拿到汴梁也敢跟天下学子一争高下,不逞多让,窝在凤山这方小天地,屈才了。”

    梁川笑道:“小子不才,这点只是旁门小道,登不了大雅之堂,岂敢妄言与天下学子一较高下,吕师爷谬赞了。”

    此时的徐扬完全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本来晚上的主角应该是他的,连吕师爷都请他上台了,就是要让他展示一下才学。谁知道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自己尴尬的地站在台上反而成为梁川的点缀。

    徐扬不甘就这样沦为陪衬,硬着头皮对着吕师爷道:“吕师爷,对对子固然是本事,但不是在下的最大的本事,文人论高下须以诗词见长,梁川公子,你满腹经纶,晚上咱们何不比比,各自吟诗或作词一首,你看如何?”

    这个徐扬还真是不要脸,晚上众人皆看出了他的才华虽高可是比起梁川还稍逊一筹,这比对子比不过人家,竟然还想变着法儿替自己扳回一城,心机有点重啊。

    梁川处变不惊,脸上一片风轻云淡我,对着徐扬道:“徐公子此言差矣,今晚乃是宋知县大人与民同乐的大好日子,岂

    是你我强争斗猛的场所合,不过斗词非斗武,这是雅事,既然你提出来,小弟便舍命陪如君子,一同开心开心!”

    徐扬心里冷哼,哼还好我是就想好了一首词,只等今日这等时机一现身手,你碰上了也算倒霉,成全了我的名声!

    徐扬想到此处脸上为之一振,一扫刚刚的颓势,手里鼓捣着着折扇,走了几步,缓缓吟道:“小桃枝上春风早,初试薄罗衣。年年乐事,华灯竞处,人月圆时。禁街箫鼓,寒轻夜永,纤手重携。更阑人散,千门笑语,声在帘帏。”

    这首词描述的正是元宵灯节的欢腾与喜悦,惊景交融,含蓄蕴藉,既表现了自己高兴的情怀也表现了台下观众的一片喜悦之情,融入了全人间的欢乐,词的格调意趣都是上乘!

    今天的灯会精彩纷呈,先是歌舞,接下来又是两位兴化的才子当台斗才,你来我往令人目不暇接,众人是看得津津乐道。

    沈玉贞眼见徐扬竟然也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作出如此上好的一首词,不禁也高看了这个人一眼。郑若萦则是一脸担忧,梁川这个人天天就会唱一些轻佻的歌,也没见他吟诗诵词,今天只怕要吃亏。

    词甫一成,徐扬便张狂大笑地看着梁川,对着梁川说道:“梁川公子,该你了。”

    梁川故意装出一脸凝重,手托着下巴想了良久,才一脸苦瓜相地跟吕师爷说道:“吕师爷,我能否叫一个人上台助兴?”

    “张公子但叫无妨。”吕师爷心里也很是期待,从他的经验来看,晚上这个年轻人的表现是让他相当的满意,年少有为啊。

    “辛无病,你与我舞剑助兴如何!”梁川冲着礼台下的辛无病喊道。

    “求之不得!”辛无病晚上看着梁川神乎其技的表演已是折服得不服,梁川给他的惊喜一样接着一样,高潮一浪接着一浪,他自己也是一个文人,内心拜服不已。

    辛无病提着剑上台,剑缓缓地抽出剑鞘。让他上来唱戏他不会,舞剑那可是后到擒来!晚上被梁川的表现感染,早就想上台来展示一下自己的手段,正好梁川成全了他。

    辛无病剑法高超,舞起来就像极具观赏性,梁川几个人在金樽酒楼里就被辛无病的剑术所折服,看得一愣一愣的。现场所有的人没见到辛无病的剑术,更是啧啧称善,在这个尚文的年代,能看到这般武艺,很难得了。

    就在众人被辛无病的剑术吸引的时候,梁川好死不死的他还多了一句嘴:“大家注意了,等下我吟的这首词可能会流传一千年哦。”

    好大的口气,包括郑祖亮所有人都差点被他这一句话呛死,做人要低调啊,你怎么这么想出风头呢。

    梁川背着手,在台上信步走了起来,摇头晃脑十足的一副装腔作派,在露台上走了两圈,这才晃晃悠悠地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念到那句千古名句之时,梁川刚好走到一处灯火昏暗的地方,装逼地举头看着明月,背影却有点落寞,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台上剑光闪闪,人影潇绰,此词此情,更是相得益彰!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整个灯会一会寂然,所有人无不睁大了双眼,双眼瞪得浑圆,惊得下巴掉了一地。。

第一百四十九章震慑全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句千古名篇在所有人的脑海不停地回响,这个人说他的词会流传千年,细细品来,这首词有确实有这个魅力。

    每个人的心里总有那么一种东西,文人穷经皓首,武人披肝沥胆,苦苦追寻了一辈子,找遍了人生的每一个最亮堂的角落,却发现最后自己的找寻的只是平凡,在那暗淡的角落里朝着自己微笑。

    多少人在红尘之中迷失了自己我,变成了那个曾自己讨厌的人。多少人在红尘的大潮里,被乱花迷住了双眼。会回首,便不会忘了来时的路,便不忘记那个曾经的自己,是的,找遍世间繁华寻觅不得,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才子佳人,心中最柔软的可不就是这一片净土吗?

    诚然徐扬也是一名才子,短短的时间内能写出一篇喜气洋洋盛世飞歌,让这个当朝执政者脸上添了许多光。但是这个时代的文人是有骨气的,他们也喜欢溢美之词,但是他们更推崇的是有自我思想的,能引起共鸣的诗词。

    但是今天无论是对对子还是吟诗作词,徐扬这个身负功名的才子在梁川面眼都显得那么地苍白无力,就像米粒之光与皓月争辉,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幼稚,梁川全程压制着徐扬我,但是又给了徐扬很多的幻想,可是最后一步还是一波流,完全秒杀了这个小年表,让徐扬完全沦为了梁川展示才华的陪衬。

    郑若萦激动得都哭了,她恨这个坏人还白白让她担心了好久,原来他能作得出这么美的词,他回首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沈玉贞她的心气傲得容不下兴化任何一个男人,在她眼中都是蠢碌之辈。

    曾经一直骄傲地以为兴化的才子也不过不如此,都是沽名钓誉之徒,真正能说会写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可是自己眼睛早以看到不见红尘之外的清澈世界了,这般有才华的人,自己是如何也看不透的。

    宋光斗除了从头到尾除了问一下梁川怎么有点眼熟以外,都是跟一尊弥乐佛一样慈祥地坐在席位上看着这些后起之秀各显身手。梁川很让他吃惊,自己治下的一个阶下囚,差点被自己定了一个杀了罪,自己能自圆其说,虽然郑祖亮从中调停,使了不少力气,但是撇清自己的干系,又能使急智巧破这头疼的三夫,自己当时还没上心这个后生,今天算是长记性了,不服老不行啊。

    吕师爷也是人识货的人,毕竟意境差得有点多,大家看在眼里,胜负已然有些明显,再争高下已有些徒劳,打击了其中任何一人都是兴化学子的损失。吕师爷没有傻到去做这个坏人,只是笑着对两个人稍加点评了一番各自所作的词,做是一通褒扬,然后将两个请回了各自的坐位。沈玉贞和辛无病也款款走下了露台。

    梁川回到座位上看到郑若萦的眼眶竟然微微泛红,大惊,别是刚刚自己和辛无病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了这个丫头吧。梁川惴惴不安地问道:“你还好吧。。”

    郑若萦

    伸出玉手,快准狠,朝着梁川的腰眼又是狠狠地掐了过去,掐得梁川又是呲牙咧嘴地,这个疯丫头下手一点也不手软啊。

    “你疯了呀你!谁得罪你你告我我替你出头,干嘛没事老掐我。。”梁川一脸委屈地朝郑若萦说道。

    “除了你还有谁会欺负我们,你会作这么好的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郑若萦没事找事地找着梁川的麻烦。

    梁川欲哭无泪地说道:“我的姑奶奶,你们也没问过我啊,再说了,这些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呢。”

    辛无病在一旁看着苦笑,这也是雕虫小技吗。。难怪他还想资助自己去考考功名,敢情人家都不看在眼里。

    接下来的灯会就比较单一了,梁川的表现相当于一上台就放了一个大招,那撒手锏的威力太过于巨大,直接吓得其他欲欲上台表现的才子把头缩了回去,他们掂量了一下,可没有几个有梁川这样的水平,上去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从唱歌到作词,梁川从头到尾都是这一场灯会的主角,万众瞩目之下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全让这小子给震住了!

    几个舞戏班子表演了几个节目之后,时辰已然不早了。夜深露重之时,吕师爷报幕之后,晚会就缓缓地结束了,露台下的百姓散场也很快,每个人都意犹未尽的样子。虽然在他们看到除了那些杂技和相扑,还有辛无病的舞剑最能刺激眼球外,其他的什么唱歌和吟词都反而没有那么吸引人。但是也足够了,期待着明年的再一次灯会。

    观礼台上的人倒是没有手忙脚乱的,这坐次有尊卑,散场一样有尊卑,自然是地位最高的人首先离席。知县老爷还是一脸笑意,跟旁边的一众同僚道了一声好之后,就先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欺身跟左右的人在耳边好像交待了什么,坐着他的轿子就离开了。

    宋知县一走,县里几个主官跟后面的郑祖亮等一众大贾攀谈了几句之后,也纷纷散场了。原来满满当当的一个台子上剩下聊聊无几的几个人。薛庆一看时机已到,招呼着自己的家奴,十几个人将梁川四个人团团围住。此时的徐扬已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早就不想再自讨没趣了,心灰意懒之后,就黯然离开了。

    薛庆一伙人将梁川等人围在垓心,为首的薛庆眼睛里放着绿光,说道:“现在你们可跑不掉了。”

    郑玉芝现在不管了,他爹早就发现了自己,热闹看完了反正回去免不了被关在家里狠狠地教育一番,当下便扯着嗓子喊道:“爹爹,救命啊!”又尖又高的声音快要撕开了夜的宁静。

    石头听到自己的姐姐求救,立马冲了过来,挤开薛家的这些家丁,冲着薛庆阴阳怪气地怒道:“我说庆哥,你别打主意都打到我老姐头上了吧,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石头和薛庆一样,都是兴化有名的纨绔,两个人彼此家里背景挺雄厚的,但是两个兴趣不一样,彼此玩不到一块,但也不是特别讨厌彼此,为什么,因为两个人在兴化

    能跟彼此有点认同的人实在不多了,只有真正的二世祖败家仔才能理解一个二世祖败家仔的心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腥腥’相惜吧。

    “什么?你姐?他。。。他不是一个男的吗?”薛庆好不容易碰到两个让自己饥渴不已的兔相公,竟然是男的?还是兴化大老爷郑祖亮的闺女。。。妈的,这太他妈扫兴了吧。

    郑祖亮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脸上黑得都能挤出墨汁来,气得都用鼻子发声了道:“玉芝,若萦!还杵在那里干嘛?走!”郑祖亮现在甚至都不想跟梁川打招呼,因为今天以后梁川就不是那个在乡下种田的梁川了,凭他一首词,扬名大江南北是迟早的事了,早晚不是跟自己一个身份的人了。自己平时做的够多了,不差这一时半会,现在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女儿的外甥带回去好好管教一番。

    石头喜欢玩,薛庆男女同吃,而且无肉不欢,停一天就浑身蚂蚁咬一般难受。但是他们爱玩不代表他们是傻子,他们知道对方的底戏,还没傻到对互相搞对方的家人以致于双方不死不休。

    连郑祖亮都发话了,看来自己惹的真的郑祖亮的千金,还好生米还是生米,要不然自己真的动了人家的一根毛,郑祖亮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老爹差人家还好大一个功名,事情闹起来,老爹也保不了自己。没办法了,这两个俏家丁只能睁睁地看着她们飞走了。不过也还好,是女的,不然自己还真的就睡不着了。

    “少爷,咱这口气咽不下啊!"一个家奴不长眼,还想怂恿薛庆收拾梁川几个人,薛庆不争气地给了那个家奴一巴掌,啪的一声,狠狠地道:“咽不下去就当放屁给老子赶紧放掉!”

    家奴本想表现一下,替主子出头的,没想到还挨了一下,顿时一群家奴都不敢说话了。

    “你们两个走吧,至于你们两个留下!”薛庆还是不乐意,今天丢的一城必须要找回来,放走了两个女人的,还是执意要收拾一下梁川和辛无病,道:“石头,这两个人得罪我了,你不要掺和,伤了咱们的感情。”

    石头还想再护着两个人,只见一个衙役悄摸走过来道:“张公子,知县老爷请你去县衙里有事相商,走吧。”

    梁川故意装出一脸为难的样子道:“差大哥,不是我不想走啊,你看看这么多人准备吃了我们两,想走也走不了啊。”

    衙役扫了一下这帮薛家的家奴,他也是知道薛头的名头的,道:“薛少爷,这是知县老爷的意思,他老人家希望梁公子平安无恙地到县衙里去坐客,少爷您不要让小的难做的啊。”

    薛庆:“。。。”

    “对不起啊,让让,兄弟你挡着我的路了,挪挪,借光借光。”梁川一脸卖乖地从薛家家奴中走过,辛无病跟在后面,薛庆明明想好好整一整梁川,却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从自己眼前溜走,气得肺都要炸了。!

第一百五十章知县客人

    兴化县衙内,梁川这是三进宫了,虽然每一次都比上次强了不少,先是阶下囚,然后是来县衙办事,最后是变成知县老爷的座上宾,前后的时间也很短,但是地位不一样了。

    面见知县老爷,这个是什么概念。这么说吧,梁川原来是整个天朝公务员系统食物链最底端底端的一名小科员,也许奋斗二十年可以升为股级干部(唤作不入流),然后享受科级待遇,这已经算是走上人生的颠峰了,但是这时候他要找他们局长汇报工作的时候,还是要战战兢兢地站在局长办公室外,等着局长梳洗着装完毕后,才能诚惶诚恐地走进局长办公室。

    而他们的局长要找县委书记,就参照梁川找局长汇报工作吧。

    此时的梁川直接跨过了好几级,就相当于是一个在乡下养猪的老汉,有一天县委书记心血来潮找他去聊一聊今年母猪的配种情况,地里的庄稼收成情况。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基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说实话,上辈子梁川连安保的时候都没见过县委书记的尊容。在这个时代尊卑等级越严重的年代,有幸成了知县的客人,这不知道算不算是风水轮轮转,明年到我家。。

    兴化衙门内,办公的明堂后边就是知县住的别院。进了宅门往西边拐,有一个花厅,这里就是知县老爷会客的地方,古代地方政府的官员必须住在衙署内,出于履行职责、方便工作、环境安全和廉政保密等多方面的需要。

    梁川领着辛无病,两个人被衙役带到了花厅里面,梁川和辛无病两个挺知趣的,像两根木头一样杵着,去人家没有主人家同意,家里不能随便乱坐。

    这个时候的夜里风寒冷露重,知县老爷上了年纪,身体已大不如从前,回府后便于换了一身便服。客厅里摆放着几副字画,落款都是梁川不认识的名字,字倒是写得周正浑圆,至少在梁川这个不会书法的人看来,那是相当不错的。墙上的字都是楷书,没有半副丑书。

    辛无病点评了一下几副字画,评价都很高,但是这个东西梁川眼里也就知道几个人,苏黄米蔡,可惜年代还没到。

    知县老爷一脸春风地从偏房里走了进来,梁川两个人赶忙弯腰行礼。对于这个土地公,起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至少人家的人生成就比自己高,对于有本事的人,自己要知趣一点。

    “坐,别站着。”宋知县自己坐下来以后,也没让他们两个人站着。

    “我们站着就好啦。”梁川一脸真诚地说道,对别人的那种恭维假笑,他可不敢拿来糊弄这些官场的老狐狸,只会让人反感。

    近距离看宋知县的外貌会比这些普通人保养得好很多,比起郑祖亮他们这些有钱的商人,也差不了多少,这老头透着一股子的精明,给人一种庸庸碌碌的感觉,但是你细细看他们的眼睛,就会发现他们的眼睛里都藏着世故。

    “我还差点看走眼了,说说看,你的老师是哪一位,在哪个书院学的这身文采!”下人研磨了一盏茶,茶碗还是建盏的曜变天目碗,后世的奇珍!

    梁川看着那个碗眼睛都直了,有一只这种碗传到岛国,刚开始只在几个幕府将军之间流传,辗转之后传到了三菱公司的老板手里。三菱老板认为这是天下至宝,自己不配使用,只敢珍藏着,最后就变成了岛国第一的国宝。

    梁川可不敢直接跟他讲自己毕业于下马坊农业学院,宋知县也不可能认识,只能说道:“知县老爷,那个都是朋友乱叫的,当不得真。我没有老师,老师籍籍无名,早已离开人世,世上也没有留下只言片简,您不认得。”梁川不知道把自己几个老师说

    死了,后来被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找自己拼命。

    “哦?”宋知县目光凿凿地看着梁川,明显是不相信他的鬼话。他让人下人拿来了一方端砚,一张微微泛黄的宣纸缓缓铺开,“晚上那首词帮老夫写下来,是首好词,他日回东京,我让几个老东西开开眼,这兴化深山里藏着一头猛蛟啊!”说完还玩味地看着梁川。

    梁川被他说得小心肝直跳,这评价好高啊,其实自己肚子有多少墨水自己知道,自己就是抄袭了别人的传世名篇而已,不过既然自己第一个说写出来了,那就是自己的了。

    这些人也真是的,每个人都喜欢考验自己的书法,自己什么都还能拿得出手,能文能武,唯独这写毛笔字那是从来没练过,怎么整,写出来的字连家里的叶小钗都嘲笑自己。

    “呃。。。回大人,这字我写不来。。”梁川老脸有点发红。

    宋知县皱了一下眉头,还以为他不想写给自己,“怎么,晚上表现的时候可是很干脆,这会倒拘谨起来了?”

    “不是的大人,晚生未练过书法,这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梁川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了。

    “你只管写,字差了一点倒可以栽培。”宋知县还以为什么呢,字这个东西写得越好的人越谦虚,这小子估计又想卖弄一下,写出一手好字来让大家惊艳一下。年纪轻轻的,不学点什么好的,专门在这些旁门左道上花心思。不要讲宋知县,连辛无病都不相信。

    宋知县发话,梁川不敢不从。只是当梁川刚拿起笔,宋知县和辛无病同时皱了一下眉头,他们从未见过如如此诡异的握笔法。再看,梁川用着拿硬笔的手法写了几个字。

    毛笔笔锋柔软,写在纸上,那个字简直跟车祸现场一样,歪歪扭扭,没有结构,没有笔法,连一点美感也找不出来。估计这个时候初学的毛头稚子都不至于写出这样烂的字来。

    辛无病都替梁川感到尴尬,这个字不会是梁川故意写出来的吧,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宋知县看到这个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的学生要是写这样的字,不打断他的手,绝不罢体!他心想如果真不是故意写成这个样子的,那基本也废了,见到多少读书人的字,还没见过这样的。

    梁川写了几个字,眼睛悄摸瞄了一下旁边两个人。只见辛无病脸都红了,宋知县那老脸黑得看不见表情了。梁川不敢再写了,将笔一搁,像犯了错的学生,脸上发红,站回原来的位置,等待老师批评。

    宋光斗叹了一口气,“本想问你何不搏一功名,至少也为本县争光,今日看了你这字,唉,纵然你有千诗万词,但是想在科举上有所成就,不苦练这个字,本官早劝你断了这个想法。”

    梁川一脸苦笑,自己也没想着去抢别人的饭碗啊,“小民自知自己的斤两,也不敢来献丑啊。”

    宋光斗道:“梁川,本官告诉你,虽然你这字写不好,但是如果你想往科举方向发展,回去苦练十年的字,他日必定天下扬名。如若不想,也不必执着于这一途,写写词,就像你说的,凭着你那首词,也能流传千年了。”

    咦?这个老官倒是挺开明的,别的人一般都会劝自己从良,好好练字,回去考个功名。

    宋光斗接着说道:“才情比天高却甘心寂寂无名于此处?”

    梁川笑道:“那自然是不会,祖国大好河山如此多娇,我都还没有去丈量一下,这辈子的心愿就是走遍大宋的山山水水,绝不会终老于此,要是如此,那我还不如再在就死掉了!”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这老骨头不行了,晚睡一会浑身都不自在,你们自己去吧。。”宋知县打了一个哈欠,赤裸裸地送客了。

    宋知县本来还想考验一下梁川,这个后生如果真材实料,那他日至少也能金銮面圣,自己早做打算将他收在门下,他日挂一个老师的名头,自己也能大大地出名,现在士子皆称天子门生,可是从哪个考官下面出来的,这个出身还是得拿出来论一论。他就是看中了梁川这人奇货可居,谁知道那个字哟,哎,还是死了这条死吧,至少自己可能活不动那个时候了。

    “知县老爷,小子还有一个事,不知道当说不说?”

    “来了就说吧。”

    “何麓村不久以后将会有自己的学堂,届时对何麓学子将会不收任何银钱让他们免费前来读书,但是不收钱只是一时之计,小子百年之后可能没办法维持这种局面,教育是功在千秋的大计,更是千秋大计不能图在一时,小子想将这个事一直办下去,但是仅靠小子一人之力是不行的。”

    宋光斗端着那茶水举在空中,看了梁川看了许久。梁川琢磨不透这个官场老手在想什么,也不敢直视这只老狐狸的眼睛太久,今天自己冒然来说这个事,碰上不对的人,哪里会管。

    辛无病顿时肃然,自己究竟碰到的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这个人好复杂。见识超然,文然斐然,字却只能顺其自然。。但是却又有一付为天下育英才的古道热肠,呵,一个平头草民,谁会去花大精力去办教育。。

    宋光斗想了一下,这事要是办好了,还有官府的名义,他日自己也能在历史留下重重的一笔,起码这一方的百姓真的会知道自己在这个事上出过大力气吧。

    “继续说。”

    “小子说个大胆的想法,何麓学堂的地址背后,是一片荒山。这片土地荒着可惜,也没人去种,县衙能否将其划为学堂公业,小子有信心他日将这片土地垦为学田,登记造删,一切收成都归为学堂度用,这用不愁百年之年这学堂无度用之资。这样既不用占用私田,又能垦山开荒,增加耕地面积,老爷您看如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宋知县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一些存在记忆深处的东西,那一年他收拾箱笼进京赴试的时候,他的老师告诉他的话,可是几十来物是人非走来,初心他好像忘了。

    梁川眯着眼笑了,没有一点私心地笑了道:“何麓的保正向我提了这个要求,我推不过,就做了。”

    客厅里静了好久。

    宋知县无故叹了一口气,梁川心头一紧,难不成这事要黄。接着只对梁川说道:“后生可畏。”

    一下子又把梁川搞糊涂了,这潜台词是什么?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梁川两个人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跟宋知县请了一个安,就退了出来。县衙大院里还碰到了李成福。这个老小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老郑你干嘛呢?”

    “知县老爷把你叫进去,干甚?”郑福成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梁川,然后加了一句:“没惹事吧!”

    “也没说什么呢,就说你性格稳重,办事得力,给了我很多精神上和生活上的帮助,没有你我早凉了,就这些。”梁川白了他一眼,说道。

    李成福也是脑子太简单,竟然相信了,高兴得嘴巴乐呵呵地像个傻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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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