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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竹编价值

    李二花会的竹编有九种编法,经纬纵横,可以编成各式各样的器具。

    时代有区别,以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个热水罐一口铁锅,破了补补了用,不到拎不起来没人舍得把这些物件给丢掉。

    半天的功夫下来,李二花静静地在院子里扎出了一个竹簸箕,这种簸箕可以拿来扬米筛糠,这个簸箕窝深、掌平,不撒粮食和簸物。掌平利于播出杂物,不留残渣,好使换。

    在农家,簸箕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农具,一张簸箕用得爱惜点可以用人老几辈子,最少也可用十几年。朴实的乡民们更是如此,即便是竹制的工具,能用三代人绝对不敢两代就扔了,那是要遭报应的。

    梁川一群人等李二花做好簸箕后,接过来仔细端详着。艺娘站在旁边,伸手抚摸着那个簸箕,说道:“李姐真正是心灵手巧,有了这门手艺,以后咱们几个姐妹每天做做这竹编,也能有个好光景啊!”

    李二花只当是一件很平凡普通的小事,她们家所有的人都是靠着这门手艺活下来的,这手艺已经深深地融入了她们的血液里了,就像吃饭那样稀松平常。

    艺娘是这个家的主妇,她心里感触最深,现在一家人都没几个人会种地,也没有地让他们种,地种出来了,一年到头累得不可开交,可是交了税,交了租,剩下到自己手头里的粮食也不多。现在会一点手艺,梁川喜欢在外面闯荡,就随他去,男人就应该志在四方,自己在家里操持家务,抽闲里做一做这些竹编,再拿到集市上卖,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的。

    梁川摆弄着这个簸箕,手用力掰了掰,簸箕只是稍稍变形了,但是竹子本身有的韧性让它一下子就恢复原状了。这种取自自然然后利用才智手艺,加以创造,制造出来的农具正是印证了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一根毫不起眼的青竹,到了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农家妇女手里,就能变成十几年耐用的农家工具,竹编这一道,最好地印证了古代的灿烂文化。

    梁川问着李二花道:“二花姐,你们这种簸箕一般一个卖多少钱?”

    李二花道:“这种小的簸箕一百文钱一个。”

    “大的呢?”

    “大的有的几百文。看要做多少时间。”

    叶小钗忍不住惊呼:“这半天功夫就能赚一百文钱吗,要是白天打一天的柴,再挑到集市上去卖,累得腰酸腿疼,也赚不到一百文钱啊。山上的竹子都是野地里长的,砍下来就能做成竹编,要是销路好的话,莫说温饱了,就是做成小富之家,也不是不可能啊。”

    梁川盘算了一下,说道:“竹编是很好的东西,家家户户都用得着,但是一件竹编往往要用很多年,就凭咱们凤山兴化这个小小的地方,要是想凭这门手艺温饱不成问题,但是要想致富,很难,市场格局太小了。”

    大家听着

    梁川又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们听不懂,但是梁川说的有板有眼的,不像是在说胡话。

    梁川接着说道:“这个路子要是打开了,把市场面向整个大宋,咱们这里做成一个生产基地,这样就真的有发家致富有的希望了。”

    一家人正说得高兴火热,门外何保正的声音传了进来,人影没到声先到了。

    现在地里正是农忙的时候,何保正家里没有水田,就种了一些小麦,朝庭为了鼓励南方的农民种一些北方作物,防止农民因为南方的灾害而因灾致贫,就驯化了北方的小麦到南方来种,这种驯化后的麦子抗旱能力极强,株矮穗大,生长期短,适于春天播种,但不如北方的小麦好吃。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春小麦。种这种小麦在南方朝庭是免税的。

    梁川想给他们一些种麦子的建议,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他就怕说了也没人信。种了一辈子地的农夫谁会去听一个没刨过地的农民的话,把自己的地随便折腾?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在没有拿出实际的农业成果之前,梁川就是把他的小嘴磨破了,估计大家也是笑一笑,不会当一回事。

    梁川冲着何保正打招呼,何保正看着梁川手里端着一个簸箕,好像还是新的。

    “你今天没劈柴了吗,手里的簸箕是新买的吗?多少钱,我家的那个去年筛完小麦差不多快坏了,今年估计还得再买一个新的。”

    “柴是要劈的,当然也要做点其他的事情嘛!这簸箕集市上要卖多少钱?”

    “可能得一百五十文钱,杀一杀价,一百二十文钱应该能买得到。”

    “啧啧。”李二花说的价钱可能是他们永安本地的价钱,兴化这一带可都没有会这门手艺的人。人离乡贱,物离乡贵,在兴化卖自然就贵得多了,要是拿到北方卖,估计还会更贵。

    梁川将簸箕往何保正手里一递,说道:“拿着,这个就送给你了。”

    何保正愣了一下,没去接这个簸箕,问道:“这怕是新簸箕吧,你干嘛?专门买来送我?”

    “这个不是买的,是我们家的李二花大姐做的?”

    “自己做的?”何保正难以置信,拿着簸箕前后端详,还跟梁川一样,用手掰国掰,嘴里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两个平日里不说话不显眼的大姑娘还有这本事,唉,难怪梁川这小子这么好的心,还收留这两个生病的姑娘。“这个家什做得真好,光是靠这个手艺,日子也能越来越好,不用再天天盯着土地来靠天吃饭了。”

    “是的,家里的几个女人,他们没事的时候我打算让她们都做一做这个手工活,一天一个人至少能做一个,一个一百多文钱,卖出了,比种地强多了。你家的那位呢,我在想平时如果没事,也可以一起过来做做这个竹编,做好了拿到我的店里去卖,赚的都是你们自己的。”梁川给何保正提了一个主意。

    何保正甫一听到梁川的这个建议,心头一热,是啊,家里的地自己一个收拾就足够了,他家婆娘平日里也就在家里操持一下,要是能学会这门手艺,做些竹编,可能比他在地里赚的还多。但是他一下子心又冷了下来,这种手艺一般都是不外传的,多一个人学会就会少一口饭吃,古话有一句民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连师徒之间这种手艺都要留一手,更何况他们邻里之间。

    梁川见何保正面有难色,问道:“我说保正,给你一个路子你怎么还不乐意着呢?是家里夫人不乐意?不想做手工活?还是嫌这活赚的钱不多?”

    “要是真有得做,那我肯定跟我家婆娘去说,这事求之不得,但是你可知道,这种手艺一般不会随便教给别人,你问过人家李二花没有,你就这么确定这门手艺她肯教给大家?”

    “她会教给大家的,这事你不用担心,你就是负责帮我组织人手过来,最好有想做这门手艺的就叫过来,做出来的竹编我统一收走。你们负责做,我就负责卖。我估摸着要让你们做你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让你去卖估计一个两个的散户也卖不好,几个几个地卖,还浪费时间,如果大家一起做,统一卖给我,再由我去卖,这样大家也有个稳定的收入!”

    “此话当真!”何保正此刻真正地喜上眉梢,说道:“梁川。。”何保正想了一想,天天直呼梁川名姓的显得有点生分了,改口道:“三郎!你要多少人手我,我都帮你叫过来,咱何麓太穷了,不是人们太懒,而是地里实在种不出多少粮食,你真肯让李二花教大家这手艺的话,我这个当村保正的跟你保证,以后家家户户做的竹编只你们一家,如果学了手艺想自立门户,不论授业情份的,先过我这一关!”

    这话听着倒是顺着,梁嗯了一声,转眼又说道:“何保正你还是叫我梁川吧,咱们最好还是各论各的,也没亲昵到那个份上!”

    何保正脸皮也是够厚,嘿嘿一笑说道:“叫多了就习惯了,天天梁川梁川这样叫着,不好听,生分!”

    梁川说道:“那随你吧,你也不要勉强大家伙,手艺学会了,要是能发扬光大,闯出一片天地,那也是大家的本事,如果竹编这个产业做好了,咱们何麓以后也能多一样吃饭的碗,就是不要舍不得教其他人就行,大家一起学会了就好,多一条路可以走。”

    何保正此刻的心情既激动,又有点复杂,激动的是可算有点新的门路,复杂的是老天爷开眼啊,有道是因果报应,救了这个后生,倒是给小村子留了一条活路,也是人家知恩图报,不仅是对自己,连对其他人都毫不吝惜。自己跟他说过,如果可以,定要让这穷光景好好变一变,谁家不是穷怕了,没想到他真的付诸实践了。

    这天傍晚,赵金玉来找梁川,梁川一看赵金玉兴高采烈地来,就知道,肯定是新店那边的木匠活做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创立万达

    这才一天的功夫赵金玉就将梁川私下交待他的事情都办好了,梁川心下很是感动,对着急忙前来与自己知会的赵金玉说道:“眨眼间的功夫赵师傅?你就将招牌和对联打好了?”

    赵金玉道:“东家交待的,必定是要紧的事,房子那边几日都在刨梁柱,边边角角的徒弟们也都做得过来,我就把手上的活先放一放,自己去凤山的木材铺子挑了些木料,帮东家先把需要的赶制出来,东家您有空直接去店里面看看,哪里不好的,我再改改?”

    梁川心里一暖,这些师傅与自己虽然是雇佣关关系,但是碰到事情却能替自己着想,这种善良的人际关系让他内心十分感动,说道:“赵师傅德艺双馨,你的手艺我还是信得过的。”

    梁川询问赵金玉花了多少钱,起先赵金玉不肯吱声表态,在梁川的强烈要求下,赵金玉才将买木料的钱报给了梁川,梁川在材料钱的基础上多给了赵金玉一笔劳务费,又是让赵金玉好推辞了番才收下。

    第二天,院子里杨秀、艺娘和何保正的老妻,三个人跟着李二花,四个女人一台戏,专心地在院子里学习如何劈篾抽篾,制做竹编的第一步是制篾,篾刮好了,要编成什么物件都是一件套路。

    叶小钗被梁川带着,去凤山看铺子。叶小钗会写字,对联上的内容还需要叶小钗来写。

    风山大街口的新店铺前些天因为传出随便让人搬里面的货物的消息,一时间轰动了小小的凤山,后来许多人再去的时候,只看店里连招牌都被人卸下来了,东西搬完之后,门口随便搬的红纸也撕了下来,里面空空如也。

    店里面的白墙重新用着白灰刷了一遍,门窗大开,晾了一天。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本身如此,这个店原来许掌柜经营冥衣纸人的时候,给人一种阴森幽幽的感觉,自从梁川接手了以后,里面的东西清于掉了,阴森的感觉便不在了,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屋子里的白墙涣然一新,感觉完全不一样。

    梁川盘算着,门口的大门上要挂一副对联,然后屋子里刚还有一前一后两对墙柱,正好三副对联。三副对联的板子赵金玉打好了,直接用原木大板制作而成,大板独立成形,没有拼补,这个年代的木头还没有像后世那样金贵,但是也很不容易,上面的木纹理水波潋滟,要是没有一点功夫的师傅,挑不出这样的好木料。

    做生意,自然要有招揽门客的法子。

    梁川看着三副对联若有所思,叶小钗在旁边磨墨。梁川想了半晌,对着叶小钗说道:“小钗我说你写,记住这个字的间隔要排好啊。”

    叶小钗白了梁川一眼,说道:“这个我还是懂的,你快想想这联上要写什么吧。”

    “第一副,盗者莫进道者进。”梁川想了一下,说道。

    这对联一说出口,叶小钗在心里喃喃念了几遍,本想着自己也读过几年诗

    书,想着自己也对出来一副下联,自己想了半天也没能想了一副工整的下联来。她提起笔墨,缓缓地在木板联上写下梁川说的几个字,说道:“东家,你这联子不简单,我看着对出你联子的人兴化这个地方找不出来一个,这联子看着简单,其实寓意不简单,又是同音不同字,写在我们这个小店的门口,只怕是我们这个小店埋没了这副对联。”

    “要是就放在凤山这个小店那当然有点埋没,但是以后如果咱们家的店不只开在凤山,一直开到汴梁城去,你说这对联挂在咱所有店的门口会埋没吗?”

    叶小钗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自己能想到的,这个东家他哪里会没想到,叶小钗笑道:“只是东家,店里到底要卖什么金贵的东西,不会就卖竹编吧,卖个竹编要写么好的对子吗?”

    “竹编可以卖呀,咱们店以后要做的行当多了,说是杂货铺子不为过,不过咱们是百货,比杂货摊子强!”

    梁川继续想着第二副对联,说道:“开店做买卖,讲究的是一个人流量,或着是口碑,咱们要让我们这个小店让所有人都知道,就要把牌子打响了,牌子打响了以后,别人就知道我们店里是卖什么的,这样我们的名声才会广,我们现在没办法做广告,这几副对联就是我们的广告,你可不要小看咱这几副对联,以后谁想到这对联,谁就会想起咱们的店的。”

    “什么是广告?”

    “广而告之的意思。”再解释也是白搭。

    “这对联有什么含义没有?”

    “当然有含义,你不希望咱们开个店天天招盗贼光顿吧,这个对联明面上意思很简单,小偷小摸不要进咱们这店里来,有道德操行的人才进来。做生意思虽是面向四面八方广迎四海客人,但是我还是比较排斥小偷小摸的人的,再有困难可以提出来,想办法解决,不劳而或,那就不行了。”

    “第二副对联写什么?”

    “第二副对联你这样写‘士农工商角徵羽’,这对联前为四业,后为五音,咱们的生意最好能做到各行各业去,生意最说要精,但是做得广未必不好,但凡能赚钱的,不是做奸犯科的行当,咱都尝试一下。四海之内五音不同,八方的客人来了,咱们只都以礼相待,这样才能财源广进不是?”

    叶小钗看着梁川,一眼明亮的眼眸子里亮晶晶的,一副崇拜的眼神。她不知道梁川是原来就想好了这两副对联,还是刚刚来到店里才想出来的。这样的惊绝之才让她再读一辈的诗书她也写不出来,况且两副对联都是奇文绝对,要对得上来还要配得上这意境,谈何容易。

    更不容易的是两副对联里,梁川都寄托了对坎小小店铺的美好希冀。二者完美地融为一体,加上何麓宗祠的那对同字联,放眼环顾当今大宋,文人有谁有东家这般才华?在这东南大山沟子里,东家倒是安然自得,与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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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家,最后一副对联,写什么?”

    “这最后一对嘛。。”梁川感慨了一阵,自己两世为人,就这样吧:“一岁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

    梁川两世为人,自己经历了这不可思议的一遭,个中的心情只有自己能够体会,虽说身体也受到重创,朋友亲人全部再难重逢,可是在这个人间,他也慢慢适应,慢慢将这个人间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两世为人就好比一场梦,所有的境遇就凝练在这对联当中了。

    这对联只怕跟谁都无法解释了。

    “又是一个绝对,东家,你还让不让大宋的读书人活了,这三个对联,只怕咱们大宋没有人能对得全。”叶小钗摇摇头,慢条斯理地写下三副对联,说道:“只可惜我的字太过粗浅,糟蹋了你的对联,要是让前朝颜真卿柳公权来写,那不是要万古流芳,代代流传?”

    梁川知道这是叶小钗在吹捧自己,自己也卖个乖道:“那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能让两位书圣给你写字题联,你还不乐意啊!”

    “那倒不是,凡事不可太满,像你写的,我的对联没人能对得出来,要是我的字再冠绝天下,那天下的读书人望而却步,自觉此生无望,岂不要吐血三升,含恨郁郁而终了!”

    叶小钗大大白了梁川一眼,还以为东家要自谦一下,没想到还是这个臭毛病,侍才而傲,一点都不谦虚。可是呢,不正是这样吗,天下有大才之人,哪一个不是凌云狂傲之徒。最籍籍无名之辈,可能就是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念对联而自己不会写的东家了。

    叶小钗字迹镌秀,就像她的人一样,温婉而有一种柔情,写下的对联也不是很大气。但是看在梁川这个连毛笑的握笔都不会的外行人眼里,驴粪蛋蛋也是表面光,看着卖相十足。

    三副对联都写好,都是只有上联没有下联。下联等店铺开张,静候有缘人来解出这三副千古绝对。

    “东家,咱们店的招牌要叫什么?”

    叶小钗一问出口,梁川悠悠地在店里踱了几步,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我。晃悠到那窗台下,背过身去,抬起头,背着手,阳光照进屋内,日光下的梁川好似会发光一般,这个梁川特别喜欢的装逼姿势。

    梁川说道:“我一直梦想到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去看看,万里征途,终会到达,就叫‘万达’吧。”

    “万达?”

    “没错,就是万达,这两个字你可得写大气一点,这是咱们的招牌,其他的都能随意一点,这两个字不行!”梁川心里一阵偷笑,唉,勉为其难,就先借用一下后人的商号吧。“小钗,你写好以后,去买四块红布,这三副对联还有这个招牌盖起来。等开张仪式上,咱们再来掀红盖头。对了,家里还有一幅猛虎下山图,拿过来,挂在店里面。”

第一百二十三章开业前夕

    叶小钗从布庄里买来几尺红绸布,小心地裁成招牌对联一般大小,轻轻地将四个块木板都覆盖起来。梁川感慨:“先盖起了,等开业的那天就能掀起你们的大红盖头啦!”

    这时,石头和她姐姐郑玉芝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梁川还以为是凤山的乡民再来搬他的家什的,还准备呼喝他们开离。一听还有说有笑,眼睛一看,竟然是石头和他一样爱玩的姐姐。

    “石头,你没回兴化啊,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我店里来了?”

    “三哥,我爹知道我姐肯定会来找你带她去上元灯会,他也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不管怎么样,我姐肯定会来找你,他说他要跟你再道声谢,不要带着我姐去那灯会。”

    郑玉芝因为不能去灯会本来就急得直跳脚,被石头兴灾乐祸地一说,更是着急上火,掐着腰伸手去掐石头的耳朵,石头见状不妙,急忙闪躲。

    “难不成这样也会特意来找我说一下吗,你爹礼数可真是到位啊?”

    “当然不是,我爹知道你过几天店要开业,店里面的家什肯定还没置办,他就让人做了几套柜台,条案,圈椅,方桌,还有一个钱柜!这些都是店里用得着的,我叫了几个挑夫担了过来,正好今天你也在店里,不然还要到你家里去寻你。”

    梁川出门一看,果见几个挑夫挑着几样家具,家具上面光洁如新,显是打制出来不久。

    “你爹怎么还破费了,我这小店里需要,回头让木匠打一套就是了,你们这又送又搬的,来来来,师傅快挑进来。”梁川嘴上说着不乐意,心里还是挺诚实的,也罢,买都买了,再退回去岂不是让郑祖亮做难。

    “东家,这些柜桌怎么摆放。”六个挑夫挑着这些桌柜,进了店里轻轻的放下,他们可不敢随便乱摆。家具的摆放都是有讲究的,方位不对,可能挡了东家的气运和财路,拿不到钱是小,有可能还会被打一顿。

    梁川指挥着几个挑夫将桌椅柜台归置好,他也没那么讲究。呵呵,这几个师傅怕是不知道这坎店面原来是卖什么的。

    “三哥,你这几板木板是什么好东西,还用红布盖着,做什么的?”石头看到梁川放在墙根的几块对联板子,上面还盖着红布,好奇忍不住去要掀开。

    梁川见状一把拦了下来,说道:“你想知道这红盖头下面吗,不要急,开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难道是什么大人物送的匾额吗,还不肯让我看看。”

    “这个就是习俗了,就像以后你娶新娘子,没过门之前,别人要掀起你娘子的红盖头,看看你娘子长什么样子,你肯答应吗。”

    石头说不过梁川,一句说得石头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恶狠狠地说道:“这是两码事啊哥,我娘子还没过门,谁敢掀她的盖头,那就是打我们郑家的脸,我非拆了他骨头不可。”

    “那就是了,唉,你的

    手还乱动,信不信等下我拆了你的手!快,搬把椅子过来,我要把这个招牌挂上去。”

    石头屁颤屁颤地搬来一把圈椅,梁川踩着新椅子举起店的新招牌,挂了上,与原来的印子严丝合缝,但是老房换新颜,再盖着一条红绸子,给人一种喜庆的感觉。

    接着是三副对联,挂上去之后,原来卖冥衣的小铺子,摇身一变,到处披红挂彩,整个铺子亮堂堂的,等柜台后面的猛虎坐山图挂上去,气势会更好。凤山集市路口,这里虽然人流不多,但是因为前几天的免费效应还有今日高挂的红绸匾额,过路的乡民纷纷驻足观看。梁川看到围观的群众不少,逢人就说后天小店要开张,到时候大家来捧场之类的客套话。

    过路的乡民以为这店开张后又会搞免费赠送之类的慷慨活动,一个个激动得不行,纷纷表态,等开业了,一定第一时间来光顾。

    "后天开业,大家到时候记得带一点鞭炮过来捧场。”梁川冲着石头两姐弟说道。

    “哼。”郑玉芝对梁川不是很感冒,对梁川开什么店做什么小买卖的更不屑一顾,论赚钱的本事,整个兴化有人比得过他爹吗。

    石头倒是挺兴奋的,“好,我回去跟我爹,我表姐他们说一声,大家一起来凑凑热闹。”

    “石头你知道兴化或凤山有没有那种办喜事时,吹吹打打鼓乐队或是吹打班,到时候叫一队人过来热闹一下?”

    “有,兴化就有一队,响器功夫呱呱叫。后天就叫过来,我帮你请了,给三哥助助场面,那几面大鼓震天动地的擂打起来,保证你整个凤山的人都会吸引过来,连我们家有时候办喜事,都是请他们来吹吹打打的,三哥放心,后天要是气氛没起来,我向你赔罪!”

    “行,那我等你帮我助威。”梁川原本想自己拿个唢呐自己吹一堂的,但是想想到时候开业了,自己是店东家,要是自己在旁边吹得不亦乐乎,冷落了旁人,那有点不太好啊。

    大年初五,一般是到今天春节才算过完,店铺才会开始营业。但是大宋时期的春节比之后世的春节,人们的重视程度还是差了很多,在这个年代,什么元宵中秋重阳,比起春节,都毫不逊色,甚至还会更热闹。

    所以一过了除夕和初一,凤山又安静了下来,人们期待着上元节的来临。

    初五这天,天朗气清,春天的喜鹊已经出现在了枝头,是一个大好的日子,也是梁川的万达开张的日子。

    今天李二花没有带着大家在院子里做竹编,而是按照梁川说的,今天凤山的小店开张了,大家都是这个店的一分子,必须要去热闹一下,体验一下主人翁的感觉。

    何保正也没有下地,他的老婆现在也跟着李二花一起学做竹编,几个女人现在天天就在院子里做手工,唧唧喳喳地,院子里都能唱一台大戏了。

    何保正驾起自已家的牛车,拉着一群

    人一起去店里面,牛车上还有昨天买的一大把的炮仗。李初一不想去,他和黑鼻留下来一起看家护院。

    一牛车的人欢声笑语,大清早的艺娘就起来摆弄了一桌,因为跑到新祉上的土地公上面,准备了一大桌酒菜果品,祭祀了一番。村子里没有土地庙,也没有他们姓张的宗祠,石马桥头的龙水庙距离又来太远,跑个来回天都晌午了。

    几个妇女最高兴,本来这种事抛头露面的,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是梁川说每个人都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一定要去热闹一下。至于抛不抛头的有什么关系,反正在这个地方,大家又不认识,都是外来户。杨秀性格比较泼辣,现在渐渐融入了大集体,问梁川道:“东家,咱们这个店现在店里卖什么?”

    梁川说:“现在就卖个脸熟,让大家知道有个店新开张了行了。”

    叶小钗接着说道:“昨天我到店里看了,店里什么都没有,东家先开店,东西还没张罗上架呢。”

    “哈?”几个女人哈哈大笑,天下哪有这般开店法的,店开张了,里面没有货物,这算哪里门子的开店。

    何保正现在心情大好,说道:“你们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三郎他这小子鬼点子多,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不要瞎起哄。”

    “哟,我说何保正。”叶小钗插着腰指着何保正的后背,何保正在前面赶车,看不到,也没搭理叶小钗,叶小钗接着说道:“何保正,你原来叫我们东家一口一个梁川,指名道姓的,现在怎么叫得这么亲热了,叫三郎,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何保正斗嘴倒是不怵叶小钗,道:哼,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我原来跟你们东家不熟,嘴上也不能叫得太亲近不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们东家自己想着法子赚钱,还会捎带上何麓的这些穷苦百姓,就冲这点,我也打心眼里敬佩你们东家,叫一声三郎不过分吧。”

    “那是自然,我们东家仁义又大度,东家肯在你们何麓落户安家,是你们这些何麓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你想怎么说都行。”何保正笑眯眯地赶着马车,马车虽然慢,晃悠着也比走路舒服,一会儿的功夫,凤山就到了。

    只见梁川的万达铺子门前,里三圈外三圈围了好多的乡民,牛车挤不进去,一行人跳下车,破开人群,挤了进去。一大早的,郑祖亮,他的儿子和女儿,郑若萦,总管老蔡,几个他认识的凤山兴化人物,全部站在梁川的铺子门口。后面跟着一大帮吹打班,几个脸上涂着浓水彩的戏子,还有几个抱着大缸子的杂耍人。

    初一一番言论让他对这个年轻人又高看了许多分,郑祖亮现在对梁川是越来越上心了,生怕一点招呼不周气跑了这个位财神爷,见梁川终于姗姗来迟,郑祖亮一脸春风地向梁川行了一个礼,道:“梁川兄弟,新店新气象,新春贺新喜!”

第一百二十四章收保护费

    一间名不经传的小店,不,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短短几天只内让凤山的乡民们疯狂了好几把。第一次,店里的东西竟然能随便拿,而且不要钱,第二次,商店里竟然不卖东西,只卖对联,第三次,这三副对联竟然值五百两银子!

    初春的草枝上还挂着秋霜,北风吹到身上那滋味可不好受啊,可就这种天气,见了鬼似的凤山乡民每天几十号人为了一个所谓的神鸟蛋挤破了头聚到一起,前五十号人能免费领一个蛋!

    一个蛋能值几个钱?可是免费两个字多么诱人!

    天呐,一时间有多少凤山的乡民狠狠地抽自己的大嘴巴子,要是自己生在书香世家就好了,起码能看得懂那木板上画的是个什么卵蛋。可是他们大部分人却连扁担倒下来是个一字都不晓得。

    一时间这家怪店的名声,响彻十里八乡,连兴化都好多人慕名前来围观。成为凤山人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谁说读书无用,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

    五百两银子金口一出,应该不是骗人的,况且店老板那个小年轻就出一百两,其他的四百两还是兴化大财主郑大官人说的。据说连那凤山功名最高的郑大官人都没有对出任何一联,看到这五百两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凤山的这坎小店里,从今以后,时不时有身着大袖白衣粗麻烂布的穷书生来店里驻足沉思,也有身着锦罗绸缎我华服美袍的世家公子,手持纸扇,站在店里品头论足,而后铩羽而归。

    凤山的乡民,多知道乡路口第一家店,卖的千古奇联三对五百两,但是他们也知道,从来没有人对出来过。

    梁川留下叶小钗在店里看店,因为这个姑娘待人接物大度得体,有一点大家风范,虽然这个时代女人家的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那是读书人才会死抠的条条框框。饭都吃不饱了,家里但凡是一点劳动力,谁不得帮衬一下干点活什么的。更何况叶小钗人家是张家下人,东家吩咐的,能不听吗。

    叶小钗自己倒是也很想跟着艺娘还有李二花一起学竹编,几个女人在一起,没有滋扰,安安静静,有说有笑的,在小小的庭院里编着竹编,听着其他人讲着以前的奇闻轶事,胜过在小店里闲得招苍蝇。

    但是梁川几个人看来看去,这个小店最适合的人,还是叶小钗。叶小钗识字,不管是对联是不是有人对出来了,还是以后生意上了轨道了,都需要一个信得过,又会写字记帐的人来做掌柜。符合这个条件的,自己的身边就只有她一个。

    现在的家里基本就变成了竹编小作坊,还是那种没有执照的那种。李初一因为艺娘她几个女人的也做竹编,毛竹几个人一分就不够了,主动请缨上山去砍。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但是李二花先给他编了一个竹筐,里面能放山上新鲜的春笋,肩上还能再扛两根毛竹,黑鼻在前后蹦嗒。

    梁川不

    用去山上砍毛竹,就安心地在院子里劈着自己的柴,练着自己的斧头。旁边守着几个唧唧喳喳的女人,自己时不时讲一些倩女幽魂、花姑子、宝莲灯之类的神话故事,这女人啊,也跟小孩子差不多,都是心里装着一只好奇的鸟,听到闻所未闻的新奇故事,一个个心揪得老高。

    在他们的眼里,梁川的那个嘴,就像说书先生的一样伶俐,满嘴的故事信手拈来,讲着还不带重样的。

    因为夜里也没什么事,做做竹编反而能更好的打发时间,现在除了操持家务之外的时间,几个人夜里手里也不闲着,认真地跟着李二花学习竹编。也是几个人心灵手巧,短短几天的时候,刮的篾,编的竹子,已经有点模样。最基本的竹筐,自己也能编出来了。

    新店开张后的第三天,叶小钗白天在店里看店,夜里再回凤山睡觉。但是这天回来的时候,叶小钗的脸色明显不对劲。艺娘心思细腻,谁心里有个什么事,眼睛一看就看出来了。

    叶小钗回来后,看着几个人都在忙活竹编,自己静静在坐在一旁,叹了一口气。艺娘见状,坐到叶小钗的身边,拉着叶小钗的小手,问道:“小钗,你怎么了,是不是店里头出了什么问题了,有事不要藏在心里,说出来大家想办法解决了。”

    叶小钗神情落莫,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艺娘又问了几次,才开口说道:“我挺羡慕你们的,坐在这里开心地做着简单的手工活,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我坐在那个空荡荡的店里,每天就是发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艺娘说道:“那要不要这么,明天我们把毛竹带到凤山去,在店里面做,陪陪你,这样你不会孤单了。”

    叶小钗道:“不要了,东家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不想给他添难。其实今天店里来了几个人。。”

    梁川本以为叶小钗是嫌没事做太无聊,本来笑笑不打算理会的。结果还是听到不好的消息,果然还是出什么问题了。

    梁川将叶小钗叫到他跟前,问道:“小钗,店里什么人来了?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是有人对出我的对子了吗?”

    “凤山还没有人有能耐对出东家的对子,这个东家大可放心。今天我在店里面坐着,来了几个流里流气的泼皮无赖,他们一进门就大呼小叫的,要东家你出来,我问他们的什么事,他们说。。”

    “他们是不是要收保护费,孝敬银?”

    叶小钗的杏眼豁然睁开,一脸惊异地看着梁川道:“东家,你当时又没在店里,你怎么知道有人来店里收保护费。”

    梁川心里冷哼,这种事情他之前在基层单们的时候见得多了,许多的小店小铺不是因为经营困难做不下去,而是因为这些地痞流氓的压榨,才生存不下去。因为大部分地痞都不是一个人,店家报了案,虽然抓走了一部分人,但是拘留最多也就是十

    五日,但是后面店家面临的就是无休无尽的疯狂破坏与騒扰,大部分想心想做生意的人还是选择交钱息事宁人。

    在治安管理已经相当完备的天朝都这么多收保护费的地痞,那就更不要说在这个治安管理形同虚设的封建时代了。

    除了收保护费的,还有同行砸场子的,难道还会有社区送温暖的吗?

    “除了这个事,我想不到其他的事会让你这个机灵的姑娘愁怅了。”梁川也没当一回事,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的,早来早解决。

    “我今天告诉他们,东家你今天不在,明天才会到店里,他们看了看店里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也就最后一个盖着红绸的对子,就将红绸子扯了下来。他们不识字,嘴里骂骂咧咧地,放下一句话说明天还会再来的。”叶小钗一脸地悲伤,继续说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这些渣滓这么多,而且还都让我碰上了。。”

    梁川安慰道:“你不要太再意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你们没有接触到它的阴暗面而已。不要太在意这些社会败类,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黑暗,阳光越强,黑暗也就越强。这个时代已经是很好的时代了,不要因为一小部分社会渣滓,就失去了信心。”

    “那东家你打算怎么办?”叶小钗一直将泼皮来闹事的原因归咎在自己的身上,好像这件事是因他而起的一般。

    “不怎么办啊,兵来将来,水来土掩。再说了,不过是几个臭泼皮而已,不用担心,他们再横,能横得过大蜚山那禽兽吗?再说了,他们无非就是图几个钱而已,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钱如果也解决不了,那就用拳头来说话呗。”梁川说着用嘴努了努李初一的方向,说道:“咱们有老李大哥在,他们不怕死的就尽管来。”

    李初一坐在宗祠门口的石墩上,一天到晚没事的时候都是一副闭目养神的神情,他不是真睡,听到梁川又准备出卖他的武力,让他去当免费打手,淡淡地说道:“这事跟我没关系,哪怕你被人家打断手脚,我只当没看见。”

    “呃。。”

    “几个小泼皮还需要我出手的话,那你还是趁早死了算了,天天练斧技练身手,练到头连几个混混都收拾不了,看看那些泼皮的模样,只跟饿死鬼瘦猴没什么两样了。”李初一说的话能噎死人。

    “唉,我瘦小的身板死了也就死了,可怜招弟还小,艺娘小钗二花杨秀以后无人照料,李大哥,我要是不心被他们伤了以后,你辛苦帮我料理一下后事,替我报仇。小钗来,你跟我好好说说,对方来了几个人,长得高不,多壮?身上有没有带家伙?”

    梁川又在装可怜,惹得艺娘他们几个女人一阵嘻笑,大难临头却好似风轻云淡,有意或无意,或许是梁川不想让她们担心?

第一百二十五章请人救火

    这天夜里,梁川立即叫招弟去一趟兴化。梁川要招弟去兴化请一个人,大胡子都头成福,去跟他说明天早上到店里来一趟。

    “三哥,我不认识人家都头。。就我这样,还是大夜地,冒冒然过去找人家,别说都头,就是门房都不一定理我啊。”

    这么去打扰人家肯定是不好的。”梁川摸了一把铜钱塞给招弟,“但是有孔方兄开路就方便多了,以后要记住,做人要灵活一点。”

    招弟讪讪笑道,我可不像你这么有钱,有闲钱去打点,我也像你一样潇洒。

    “招弟你要记住,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有时候花一点小钱能把事情办好的话,千万不要吝惜,小钱舍不得,大钱赚不到。”梁川又强调了一下“要是给了钱门房还不通报的话,你就告诉他,是关于大蜚山匪患的余孽,需要报与郑都头。”梁川就不信,大蜚山那事闹得那么大,他们还能不重视。

    招弟按梁川吩咐的,急冲冲就赶往兴化。

    夜里的兴化完全没有白日的暄嚣,春寒料峭,夜里的北风吹在身上让人有阵阵寒意。打更的更夫声音洪亮悠远,在街上远远地荡开。

    招弟神色匆匆地往县衙奔去,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宋朝时宵禁制度已逐渐瓦解,前朝太宗真宗时期试图恢复这种管控制度,但是都以失败告终,人口增长太快,城镇不够居住,乱搭乱盖,想禁想管都不容易,到了本朝,那就没有宵禁的事了。

    咣咣咣,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门房的衙役梦里正摸索着隔壁寡妇的水蛇腰,正欲提枪入洞之时,一阵敲门声瞬间让他不举。

    门房衙役胡乱地穿裤起来开门,一摸下体,一阵冰凉。“干你娘亲的,谁啊,大半夜的嚎丧呢,你家晚上要是没死人,老子我就打死你。”

    县衙的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小缝,衙役露出一个头来,就看见站着一个寒酸的穷小子,便嚷道:“干嘛的?”

    招弟也是耿直,被衙役的一身虎皮一吓,浑身就哆嗦,傻傻地就将梁川给他的钱递了了去。

    不知道是嫌少,还是觉得招弟看不起他。衙役见钱大怒,一把拍掉了招弟递过来的铜钱,怒喝道:“小子,滚回去睡觉,大半夜的拿这些臭钱来消遣老子,信不信老子一巴掌。。”

    衙役举手欲扇,招弟腿一软,跪了下来,想起梁川吩咐的,声泪俱下道:“不是的差大哥,今天来是有关大蜚山的重要事情要找都头。。并不是存心想戏弄差大哥。”

    衙役狐疑地打量着招弟,就你小子这么胆小怕事,骨头这么软,还敢跟大蜚山那帮狠人扯上关系?但是滋事体大,衙役还是说道:“捡起来!”

    招弟如释重负,埋头捡起地上的铜钱,一文不少地递给衙役。衙役掂了掂手里的钱,很娴熟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轻蔑地说道:“你小子给我在这里候着,脑子放灵光一点,别一副猪头愣脑的模样了,我去通报,可别乱跑!”

    门房

    刚要走又折返回来,瞪眼铜铃大眼喝道:“找哪个都头?”

    “大蜚山那位。。”

    “福都头?”

    招弟愣愣地点点头,大门嘭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招弟蹲守在县衙大门边上,冷风吹在脸上,不知道是心里委屈还是迷了眼,眼睛红红的。以前自己带着黑鼻成天走南闯北,爬山涉水,不用跟这些牛鬼蛇神打交道。但是肚子从来都吃饱,也不会有人把他当一回事看。

    现在自己得逼着自己去迎合讨好这个世道,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但是也不是那么难过,委屈是一会的,每当自己被这些牛鬼蛇神虐待一番,熬过去以后,好像也就那样。招弟发现自己的内心也越来越坚强了。

    “那人走了没?”李成福人未到声先到,“晚上这件事,你们几个谁要走了风声,这个月的例钱,你们一个仔都别想分!”

    “都头放心,兄弟们都靠着都头过活,不会做那等腌臢事!”

    招弟蹲在墙跟,吹了半夜的冷风,迷迷乎乎睡着了。李成福出来,扫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人站在门外,冲着门房喊道:“人呢?”

    门房大惊,就怕晚上这个小子是在消遣自己,都头的脾气可不好,要是让他以为自己在耍弄他,还不得被他弄死。急忙自己跑到门口自己瞧了瞧,“这呢都头,这小子靠着睡着了。”

    李成福揪起招弟的衣领,一把将招弟提了起来,恶狠狠地道:“你来报官说大蜚山作孽吗,在哪?”

    招弟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这个大胡子比那个山贼还吓人,道:“是我东家让我来找你的,他让你明天早上到凤山路口的店里去等他。”

    李成福一愣,道:“你东家是哪撮鸟,要我去见他!”

    “梁川。”

    “梁川你娘个蛋,现在什么啊猫啊狗都敢来寻老子的晦气吗!”

    梁川!

    他娘的这可是贵人啊!

    李成福大半夜起来本免不了一顿发作的,但是一想到又能立功,梁川又不是一般人,强按下了心头的火气。有一句没一句跟招弟说着,这此全是看在梁川的面子上,要不是梁川给了他一份天大的人情,他可是会气得他抽出腰里的铁尺要好好招呼招弟。

    招弟人情事故懂得不多,可是并不,至少看得清人脸,李成福一把扯起他,再蠢的人现在也知道挣扎,可惜大胡子力量强他太多,抓起他就像揪着一只小鸡一般。

    “官爷饶命啊,我东家真的叫梁川,何麓的梁川,前几天打死好几个山贼的那个梁川啊,官爷。”

    招弟便将梁川吩咐他的,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李成福听得招弟叙述,这个家伙上次卖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自己请郑祖亮去请他来上元灯会热闹一番,听说他还不乐意,不想承这个情。现在搞什么鬼,叫我过去,想还我人情吗。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一大早我就会去凤山的。”

    李成福知道梁川这个人不简单,大蜚山那么大一窝山贼,让他说端就端了,还留了几个活口让自己回来邀功。多亏了那几个活着的,回来大刑一伺候,几个人的口供一模一样,知县老爷赏了自己,更重要的是,现在自己在知县老爷的眼里,分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既然他叫自己了,又涉及到大蜚山这件事,那关键的匪首现在还没有音讯,自己有必要再去找一下梁川,万一能抓到匪首,想想现在自己身份地位已今非夕比,再立一大功,千年老二就不是自己了!

    次日凌晨,李成福驾着高头大马,直奔凤山。按招弟交待的位置,在凤山的路口,招牌叫万达,他也没多问,反正路上找不到路上拦个人问一问就知道了。

    万达?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是卖什么的?李成福也很好奇这小子怎么开店做生意了。

    凤山的街头,一大早就有一队衙役手里拿着水火棍,风风火火地奔过,群众看着兴师动众的官差,唯恐避之不及,这帮人在他们眼里就是瘟神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老汉,问下,这里有没有一家叫万达的店啊?”一大早的,为了不多跑冤枉路,李成福还是让手下去问问路。

    老汉一听是问这个传奇小店的,眯着眼回道:“差爷你们是不是要去万达店里抢纸钱纸人啊,老汉我可告诉你们,你们来晚啦,早就没有啦。”

    衙役大怒:“抢你娘的纸钱,烧给你的死鬼老婆吗?老子问你店在哪里,再啰嗦打断你这把老骨头。”

    老汉好意提醒被怒骂了一顿,蹬时变黑脸,指着凤山街,说道:“这条路直走,走到集市口就是了,官爷请慢。”

    “赶紧滚!”衙役骂骂咧咧,一大早走了这么远的路心情已经差得不行,再被这乡下老汉调侃一下,心里更是不爽。

    一群人沿着老汉指的方向赶去,一路上问了好多人,纷纷露出一副你来晚了的表情,好像有什么大便宜来晚了没赶上的神情。

    梁川一大早就到了凤山,路上买了麦饼,豆浆,肉包子、黄酒等吃食。李成福一帮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李成福翻身下马,看到梁川直奔主题道:“梁川,你昨夜让人到兴化去通知我,难不成你知道这大蜚山这伙匪人的消息?”

    梁川将一班衙役迎进店内,所有人看到梁川店里空空如也,一个个心里都是打鼓,天下也没见过这样开店的,店里就挂了几排对联,什么东西也没有。

    “各位差大哥一路奔波,这早饭定是还没吃过,我买了些吃食给你兄弟们垫垫肚子。”梁川把众人带到二楼的阁楼里,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吃食,给这些衙役充饥。

    “哎,梁川你可急死我了,这么急把我叫过来是什么事,不是那件事的话,我兴师动众地出来,跟县里面的老爷可没办法交待。”

    “都头别急嘛,什么事待吃完了我详细说给你听,饿着肚子怎么办事嘛!”

第一百二十六章栽脏嫁祸

    梁川不肯说明来意,按理说像他这个身份的农民连结交李成福这个身份的官差的机会都没有,何麓的保正算是一方的村长,但是混了一辈子连县里面的文书都不认识,更不要说普通的平头百姓。

    大蜚山事件中李成福所得匪浅,而且这个人情是通过郑祖亮这条线才落到他头上的。郑祖亮是什么人,这么说吧,知县老爷连自己这个手下可能都叫不全名字,但是郑祖亮是人家的座上宾朋。连郑祖亮郑大官人都十分抬举梁川,自己对这个年轻人客气点肯定是没错的。

    李成福在县里的地位就类似于刑警队的队长,普通老百姓要搭上这条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现在,有付出总算有回报。拗不过自己,终于还是坐在阁楼里吃着早点。

    梁川招待好这些衙役,说道:“各位大哥先吃着,我再去外面给大家打一点米酒。”

    李成福想要说够了,过来这样白吃白喝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个小子做事从头到尾都露着古怪,拦也拦不住,梁川蹬蹬已经下楼了。

    这几个衙役在县衙里是李成福带出来的,上次去何麓拉死尸他们也跟在后面,他们亲眼见证了那血腥的一幕,也见证了后来李成福发迹的过程,这一切都是拜这个年轻人所赐,自己的老大都看重这个年轻人,他们这些当小弟的,也不敢托大,几个静静在楼上吃着包子喝着小酒豆浆。

    梁川独自下楼了,他不是真的要去买包子,这些包子够他们吃好几顿了,他下楼是来等那该来的麻烦,那些准备来收保护费的泼皮。

    今天来了,就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梁川搬了张椅子坐在店门口,这群泼皮无濑倒是很敬业,来得很及时。只见街上人群像劈波斩浪一样,纷纷往两边避开,人群里不少人喊道:“大家快避开,瘦虫来了!”

    街上五六个精瘦的青皮无赖直直地朝梁川的店铺走来,人们像避瘟神一样,对这几个人避而远之。为首的那个泼皮无赖精瘦不已,就像梁川之前打的那个杨春,还别说,两个人还有点像。

    这个泼皮无赖路过一个老农摆的水果摊子,信手拿起两个梨,往身上擦了擦,边走边吃了起来,价钱问都没问。

    老农噤若寒蝉,不敢吭一声,谢天谢地,就拿了两个梨,哪天这位爷心情不好,整个水果挑子都搬回去也有可能。

    这个无赖嘴里嚼着脆梨,大摇大摆地朝梁川走了过来,梁川将椅子搬回店进而,自己坐回了柜台前,像一只鹌鹑一样蜷缩在柜台边,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五个泼皮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眼见梁川低着头,抬手将刚吃完的梨核往梁川丢了过去,说道:“嘿,你就是这个店老板吧,昨天那个俏娘子呢?”

    “几位爷有事吗,有事的话找我就行,我是店掌柜也是店老板。”

    “爷爷当然有事,快叫那个俏娘子了来陪陪本大爷,昨天她说她身子不方便,今天应该方便了吧。”

    梁川心里狂问候这几个泼皮,昨天小钗应该吓得不轻,出了虎穴又碰到这些恶狼,难怪心里又有阴影。

    “几位爷

    是要找小钗吧,小钗娘家出了点来,今天回去了。”

    “什么!”泼皮头子重重的拍了一下柜台,“没本大爷同意,那小妞竟然跑了,这分明是欺骗本大爷。”

    楼下的一声巨响惊动了楼上吃肉包喝酒的几个衙役,李成福示意一个小弟道:“去旁边偷偷看看发生了事,先别急着出面,你静静在地旁边探听一下。”那衙役小弟按李成福吩咐,蹑手蹑脚探到楼梯口,听着下面的动静。

    下面只听泼皮继续说道:“臭小子我可告诉你,你让你的小钗跑了,大爷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这损失你可得赔偿我。你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竟然没到本大爷的码头去拜访一下,这分明是不把本大爷当一回事。今天本大爷要好好教教你做生意的人情世故,给你长长记性。”

    梁川装出一副被吓到的神情,说道:“别别别。。大爷,有事好商量,以后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仰仗各位爷多多照抚,不需要这样嘛。”

    “这就对了嘛,出来混的,大家都是和气生财,没必要打打杀杀的,见了血多不吉利啊,这样,你每个月孝敬本大爷两贯钱,本大爷就不跟你计较。”

    “多少?二贯?”梁川吃惊地说道。

    “怎么?不愿意吗?”泼皮又摆出一副恶狠狠准备吃人的嘴脸,恐吓梁川道。

    梁川一脸的苦瓜相,说道:“爷,你高抬贵手,眼睛也能看到得,小店虽然开张,可是店里什么货品都还没开始卖,这一下子拿出来二两银子,有点难度啊。。”

    现在这鸟店可是凤山最火热的去处,每天都有一大票人抢破头排队,就为了争一颗什劳子的‘鸟蛋’

    泼皮怒道:“你少骗老子,现在整个凤山都知道,你墙上挂着几副破联子,谁能对得出来就悬赏五百两银子。五百两啊,现在爷要你二两孝敬银,对你这有钱掌柜来说,那不是九牛一毛,你还敢跟老子装苦扮穷,看来你是不老实,小的们,给我教训教训他!”

    带头大哥一声令下,四个小弟抄前准备给梁川一点颜色看看,梁川都抱头准备挨一顿打。而楼上的几个衙役也正准备冲下来教训一下这几个不长眼的货色。只听门外突然有人大吼:“杨忠山,好威风!”

    李成福一看梁川要糟,本想冲下来解围,结果有人先出手了,心想有好戏可以看了,急忙拦住了几个小弟。

    梁川稍抬头往门外一看,竟然是杨霸先!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杨霸。。咦,你的腿怎么啦,我听说前几日你的赌档被人给砸了,没想到不止你的赌档,连你的腿也被人给废了,啧啧啧,霸气逼人的杨霸先竟然也沦落到这种地步,没了牙的大虫真的就是一条虫了,难道你今天还想替这个怂货出头吗?”

    杨霸先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神色坚定地看着杨忠山道:“杨忠山,杨兴死了以后你一直跟我不对付,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我今天跟你讲,这个人对我有恩,你要是要跟他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过你娘,腿都断了,还在我这装大瓣蒜

    ,给我打!”杨忠山一声令下,四个小弟围着杨霸先就是一顿雨点般的暴打。可怜杨霸先腿断了,还没好利索,四个泼皮又是奸贼之极,专挑杨霸先这条断腿下手,杨霸先身体其他部位能承受,可是断腿一被打到就是发出痛苦的哀号。

    几轮击打过后,杨霸先的拐棍也抡不起来了,抗不住四个人的胖揍,摔倒在地上,梁川故意要死要活过去护在杨霸先的身上道:“没人性啊,人家腿都断了,你们还要把人家往死里打,你们是哪里来的强人,是不是大蜚山那一伙匪人的余孽?”

    杨忠山嘿嘿几声奸笑道:“大蜚山的几个小毛贼算什么,老子是没碰上他们,让老子碰上你嘴里说的大蜚山毛贼,老子倒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咱家的手段,让他们认我做大哥!”

    “好好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成福总算听到一点自己想听的东西了,他拍着手从阁楼上缓缓走了下来。“梁川你果然待我不薄,下手这般狠厉,连脚都给打折了,好家伙!这几个人既便不是大蜚山那伙人的余孽,也一定与大蜚山那伙人有牵连,刚刚的话本都头全都听到了,来人啊,把这个大蜚山贼寇的大哥给我抓起来带回去严加审问!”

    杨忠山没想到兴化的都头带着捕快,竟然藏在楼上,他敢在乡里横行仗着他外公是凤山的里正,可是兴化的这个都头据说一向都不买他外公的帐,一见到这个都头在阁楼里藏了半天,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才出现,这分明是有备而来,心下顿时凉了半截,这次怕是要栽了!

    梁川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帮人睁眼说瞎话,指鹿为马的本事真是一流,再带回去审讯一番,黑的就真的变成黑的了,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梁川火上浇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史呜咽说道:“大人,你刚刚全都听到了,这个杨忠山鱼肉乡里,不仅与大蜚山的匪人暗通曲直,还逼迫小人强交保护费,你看,小人的朋友替小人出头被他们生生地打断了腿,大人你可得替小民讨个公道啊!”

    杨忠山一听这人简直比自己还不讲理道:“大人明鉴啊,我外公是本地里正,这杨霸先的腿早已断了,分明不是小人打断的啊,再说小人与这杨霸先也有一点亲戚关系,怎么可能对他下如此狠手呢!”杨忠山的话里带着一点哭腔,知道自己是黄泥掉在裤裆里,现在不是屎也是屎了,简直欲哭无泪啊。

    哟嗬,还是蒋里正的外孙,这下好玩了。李成福跟他没交情,那老头没卖过他面子,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李成福当这个姓杨的来收保护费,还这么牵强地把大蜚山那伙人强加在这个倒霉鬼头上,就知道梁川这次叫他来的目的了,这个人就是梁川想借自己手摆平的,蒋百里那没人情,可是梁川这里有,也罢,就当还他这个人情吧。

    李成福上来对着杨忠山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喷道:“连自己的亲戚你都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你还是人不是!也就你这样的人渣才能跟大蜚山那伙贼寇勾结在一起了,来人啊,先给我狠狠地打,再回去让何阎王好好地招待他们,回头定要从他们嘴里挖出点东西来,看他们嘴还硬不硬!”

第一百二十七章还敢反抗

    四个小泼皮平日里在乡里横行惯了,见持着水火棍的捕快与他们动手,竟然傻乎乎想要反抗,一个个摆起架式准备与这群衙役干上一架,一个愣头青冷不丁还给了一个衙役一拳。

    妈的,反了你们!

    几个衙役本以为这些个杂碎见到他们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没想到这些黔驴竟然没见过老虎,敢跟老虎掰腕。几个衙役顿时目露凶光,好像好久没碰到这么好玩的玩物一般。

    要是几个杀人越货的狠人,那他们还会有所顾忌,这些村里面的泼皮无赖最好搞定了,狠狠的打,哪怕打输了回去再叫人就是了,不怕他们跑了,更不怕他他们手段凶残,回头进了牢房,会让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一个衙役抄到后面将大门堵住,断了他们的后路,其他的衙役呲着牙如恶狼一般,扑进羊群里,粗重的水火棍劈头盖脸地往五个泼皮身上招呼,杨忠山没反抗,可是他是这几个不长眼的带头人,嘴里虽然不住地哀号,可是衙役哪管这些,照着上肢大臂,下肢小腿就是猛打。

    这些部位打起来人来是最疼的,又不会致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人丧失反有能力。如果把手和脚打断了,那就更好了,把人将死狗一样拖回去,更好便交差。

    五个泼皮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这几个差大哥的狠劲。起先他们还试图用自己的手来格档那不长眼的水火棍,可是当棍子与身体接触后,疼痛感传到脑袋后,他们嘴里原来还叫嚣着:“官差打人了,官差行凶啦。。”之类的拉动仇恨的挑衅话。一顿暴击之后,他们嘴里就只剩道:“各位爷各位好汉别打啦。。要出人命啦。。疼疼疼。。”之类的呜咽地哭号。

    凤山的乡民们很是吃惊,因为乡路口的这家万达小店每隔个三五天都会给他们带来一点惊喜,前几天有免费的东西拿,然后开业热闹不已,而今天,凤山的几个祸害人称瘦虫的几个泼皮无赖竟然在万达的店里栽了跟头,连兴化的官差都惊动了。

    瘦虫,顾名思义是瘦弱的大虫。但是大虫再瘦也能伤人吓人。

    乡民不敢径直上前围观,两边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谁知道大虫是真犯事还是能平安回来,给这帮人惦记上了,不脱层皮都算是轻的。要是真的是那群衙役在为非作歹,那自己凑上去不是自找麻烦。

    乡民都是好热闹的,但是他们也不是傻子。他们只敢在门口走来走去,佯装经过,眼神往店里使劲地瞟,见到哪一方倒霉,都能让他们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让你们再嚎丧,让你们满嘴喷粪,差爷办公你们竟然敢污蔑差爷仗势欺人,差爷今天就好好炮制你们,看到底是谁为非作歹!”对待这些小杂碎李成福懒得自己动手,梁川给他搬了一把椅子,让他翘着二郎腿在一旁指挥。

    李成福本想就卖给梁川一个人情,吓吓这群小泼皮,没想他们还敢反抗,凤山是自

    己平时最少来的一个乡,果然是管得少就当自己是死人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也该让凤山的这些土包子知道,自己还能喘气!

    “打,给我狠狠地打。”

    那个挨了一拳的衙役最是郁闷,他娘的,没想到这些杂碎竟然还真敢和自己动手,挨那一下他都有一种错觉,在县衙里当差这么久了,好久没被平头老百姓这样招呼过了。正在火头上的他生怕水火棍抡起来没轻没重,会将会人打死,他将棍子丢到一旁,然后抽出自己的铁尺。。

    铁尺打不死人,但是铁尺打起来很疼,而且很吓人。。铁尺每一下拍在肉上,啪啪声清晰入耳,然后捎带点血溅出来,血花四溅!犹其是铁尺打在嘴唇上,打在脸颊上,第一下就能见红,第二下血鲜血就能狂飙。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梁川自己办过案,也抓过不少人,可是这种不服不配合就往死里打的办案方式实在让他瞠目结舌。最终他看到几个被打得不成人形,血流得到处都是的时候,终于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梁川对着李成福说道:“都头,差不多行了,再就你们就得扛着他们回去了,趁现在他们还能动,几个兄弟歇会。。”

    没有李成福的招呼,几个衙役还是继续死命地打,又打了一会,李成福才慢幽幽地说道:“好啦,大家停手,别真打残了,等下还要拖回去。今天给梁川一个面子,回去再慢慢来收拾你们几个眼睛被大粪蒙过的小杂碎!”

    五个人直挺挺躺在地上,衙役收手后,几个人用尽吃奶的力气,爬到墙根上,几个人窝在墙根瑟瑟发抖。两个心理素质差的泼皮埋着头已经哭了起来,平日里只有他们这样对别人,没有别人这样对他们。他们嘴里的牙没有一口完整的,捂着嘴,鲜血从指缝里渗里出来,要多惨有多惨。

    梁川有点于心不忍,但是也就那么一瞬间。一想到要是自己没有关系没有手段,今天被打成这样血肉模糊的就是自己了。

    梁川摇摇头,嘴里不停地啧啧,缓缓将头靠到杨忠山的身边,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变得一脸阴鸷,低声道:“你主动来招惹我,这次算放你一马,下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你被他们带走,好好折磨一番,至于能不能回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杨忠山一脸惊惧,梁川说得没错,今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要是被这群牛鬼蛇神带走,能活着回来真的是祖上烧高烧了。

    “好汉,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条生路,以后你开门做你的生意,我们绝对不会再上门来騒扰你,我们家里都有老小,你放过我们吧,被他们带走,我们可就有去无回了。”

    杨忠山浑身生疼,咬着牙爬了起来,跪在梁川跟前,开始向梁川磕头。。

    杨霸先看得震惊不已,这个梁川来头太大了,竟然连县衙的捕头都肯卖他面子,上面在自

    己的赌档看来这个人是留了一手,没有为难自己。不然只需要带着这一群捕快过来,自己的赌档就得乖乖地关门,今天被衙役带走的就是自己了。

    “呵呵,放过你们,你昨天来怎么想过放过我和小钗呢,下辈子好好做人吧,或者都头他们慈悲放你回来,不过我看这挺玄的,别哭了,你们就安心地走吧。”梁川最后投向杨忠山一个死不足惜的眼神,转头向李成福。

    “都头,你们可以把这些匪人带走了,这些人在凤山作威作福太久了,连几位差大哥都不放在眼里,今天各位差大哥总算是为民除害。”

    “把他们带走。”李成福一声令下,几个衙役一手揪起一个泼皮,一手拿着水火棍,带到店外面去。

    李成福以着梁川道:“这个小子找你麻烦我可以帮你教训一下他,但是要弄死他我可办不到,顶多让他吃一点苦头罢了。”

    "可千万别弄死,人一死这梁子就结下来了,没弄死还有回旋的余地,都头你给他教育一下就放回来得了。别折腾得太狠,谢谢都头了。”

    “你不用谢我,上次的大人情我还没机会还你,没有你这帮衙役现在没会归我来管,摆平这几个杂碎也是举手之劳,我知道你自己能搞定他们,干嘛还要把我拉进来?你该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好利用,你利用上瘾了吗?”

    “都头可别这样想,我胆子再大也不敢拿都头开玩笑。我只是想知道都头是不是真心肯与我这个草民相交,交情不是建立在一起看灯会这种活动上。虽然都头地位尊崇不与我们这些小民相交也是合理,但是我相信,都头多我这一个朋友,不会吃亏的。”

    梁川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堆内涵丰富的话,李成福直来直去,说道:“你这个人是个鬼滑头,我老郑也不是那种吃饱抹嘴不认人的货色,你放心,我受过你的恩,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只管来找我,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有这句话,梁川心里就算吃了一个定心丸了。

    李成福接着说道:“不过,十五的灯会,你能来最好还是再来一趟。县城里面可比这小地方有意思得多了,我看你这也不像是在这个小水潭里久呆的大龙,这小水池容不下你,早点出去打打前站也好嘛,起码以后发达兄弟也能跟你沾沾光不是。。”

    兴化县的这一大潭子水可比凤山深得多了,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能混出个什么样就看这小子的造化,自己受了他一恩情,报与他就是,有多大的成就就看他自己的斤两,不过李成福也不是什么大追求的人,日子过得舒坦就行,风向不对,他跑得比谁都快。

    梁川不谦不卑,说道:“既然你自己也说了,好我一定要去看看这个灯会究竟有什么奇妙之处。”

第一百二十八章交换人质

    中午的时候,梁川一个守在店里面,艺娘来给梁川送饭。店里实在太无聊,梁川坐着哈欠连天,想找个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难怪小钗呆了两天意见那么大。

    “三哥吃饭啦!”艺娘为自己的丈夫送饭,心里美滋滋的,满脸的笑意。梁川看见了反问道:“今天艺娘怎么格外高兴,有什么开心事吗?”

    艺娘将装着食物的篮子的放到桌子上,把里面的食物都取了出来,然后把篮子拿到梁川跟前晃了晃,说道:“三哥,你看这个篮子怎么样?”

    梁川接过篮子,篮子上面的竹篾崭新,靠近一闻,竹子的清香还若隐若现,就是一个刚制好的竹编,只是形状还很不是规则,手艺刚刚起步,没学到家,但是使用起来已经没问题了。

    梁川满意地笑道:“这个竹篮是你做的还是二花做的?”

    “二花姐做的精美极了,我做的才会这么难看。”艺娘很诚实,不会说假话。

    “其实你做的也不会难看,已经很精美了,李二花人家是家里面家传的手艺,天天锤炼出来的,你们这才做几天,能做出这种效果的竹编已经很用心了。不着急,好手艺急不得。”梁川安慰艺娘道。

    艺娘给他带了一碗红烧肉,肉不多,只有几块,因家梁川不是很喜欢吃肉。但是菜倒挺多的,有两三碗野菜,椿芽,苦菜和蕨菜。她也很纳闷,这些菜放在普通家庭都没几个人喜欢吃,偏偏自己的丈夫对这些菜情有独钟。

    “艺娘你吃了吗?”梁川拿起筷子,已经开动了。

    “三哥我怕你不够吃,没事,你吃完了,我回去再吃。”艺娘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梁川吃得满嘴香心里更开心了。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拐棍叩击青石板的声音,一个老汉拄着拐棍蹒跚着往万达店里走了进来。

    梁川看了一眼这个老汉,虽是一把年纪,可是脸上不怒自威,不是一般的乡村老汉,梁川心里咯噔一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老汉进了店以后,抬头四处观望了一下店里面的布置。整个店如同传说的,什么也没有卖,店里空空如也,就门口和店里挂了三副对联,店柜台后面挂了一副猛虎下山的图,再没有任何东西,就这么一间小店,现在名气完全不输给他的下亭楼。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凤山什么时候出了一个你这样的英雄豪杰,老汉我都不知道,人果然老了就要退位让贤,一直霸占着位置会惹人嫌了。”老汉的话像是说给梁川听的,又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语。

    “老先生你这是。。?”梁川以为是准备来对几副对联的,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是凤山的里正,我姓蒋。”蒋里正既然有事相求,见面了就直接自报家门说道。

    “竟然是蒋里正,失敬失敬,小子初到贵宝地,本来应该去拜拜山头,但是我只能算是

    不入流的小角色,冒冒然去找你这个一乡之长,只怕会自取其辱,你也看不上。”梁川打哈哈道。

    “杨家已经有两个年轻人因你而死了,今天这个杨忠山,不知道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让我带回去好好教育一下,改日一定登门向你认错。”蒋里正的话说得诚恳,语气里甚至流露着一丝服软。

    梁川手摆了摆,说道:”蒋里正还没吃饭吧,别一直站着,我娘子带了点饭菜,我一个人吃不完,您老一起吃一点吧。”

    “不用,老头子我大可以等你把饭吃完,再和你说事。”

    梁川嘴里扒着饭,蒋里正就像一棵老松,身姿佝虬,直挺挺地立在店里面。两眼紧闭,像一个入定的老僧,静静地候着。

    梁川的吃相不好看,吃的声音又大,与君子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格格不入,乖张而随意。

    “你吃慢一点,吃快了对身体不好。”连艺娘都看不下去了。

    艺娘的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古代的家猪吃的是实实在在的粮食,一般都是每家每户厨余剩饭,没有猪饲料,更没有瘦肉精。不需要多么高明的烹饪方法就能做出极致的美味,吃到嘴里让人口齿留香。加上爽脆的野菜,口感鲜嫩,清香爽润,搭配着一碗雪白的米饭,人生简单而美满。

    梁川吃完满意地用手擦拭着自己的嘴角,开始进入正题地说道:“蒋里正,刚铡你说的杨家两个年轻因我而死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没有主动去招惹过你们杨家的人吧?”

    “呵,都说贵人多忘事,杨家的杨春估计不久前才问斩,那杨兴更是当天就直接暴毙了,梁川你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蒋里正的语气有点僵硬,更是带着一丝愤怒。

    听到这两个名字艺娘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脑海里浮现起当日的痛苦回忆。这两个人曾经给他们家带了许多的噩梦,一连串的事件都是因为两个人而起,不然此时他们还在何麓山脚下平淡地烧着煤炭,不用天天与人急得不可开交。

    梁川的眼里闪过一丝寒意,说道:“蒋里正,杨兴和杨春两个人当街准备侵犯我的娘子,要不是我正好跟在我娘子身上,我娘子可能就清白不保了,我知道你们是亲戚,但你更是一乡之长,你能纵容他们违法乱纪,欺负弱小平民吗?”

    “他们是否有先调戏你娘子在先,这个我不知情,唉,只是你梁川也没必要下如此狠手,那杨兴被你一拳打死,你竟然还污陷杨春,导致杨春被知县判了一个斩立决,好狠的手段啊。”蒋里正的神眼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在梁川的身上剜几个洞。

    梁川的嘴角扬了起来,冷笑连连,人果然都是灯下黑,看得见远处别人身上的黑暗,就是看不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蒋里正我不知道你从哪里道听途说知道的我打死的杨兴,但是我对自己的下手轻重有个分寸,杨兴当时或许会受伤,但是远不至于

    会重伤暴毙,再说了,我在县衙的公堂上检验过杨兴的尸体,他明显是被人放血过多致死的,而不是死于击打。”

    蒋里正听得梁川说得信誓旦旦,在他的话里行间打不到反驳之词。

    梁川接着说道:“当时我伤了杨春和杨兴,杨春身体瘦弱照理伤势应该更重,结果杨春好好地出现在公堂之上,而杨兴却死了。个中环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杨春这小子脱不了干系,当时我可能差点当了别人替死鬼而已。只是小子我命大,有郑祖亮大官人出面保我,才逃过一劫,事情的真相估计衙门里面的人都从杨春的嘴里审出来了,不然过厅之后,案子不会呈报提刑司,刑部。”

    蒋里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姓杨的几个后生之间的恩怨他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争夺的不仅是地盘,势力,还有凤山的几个赌场,甚至他的下亭楼。。

    小小的凤山这几个地方能赚的银子可不少,再好的兄弟亲戚和金钱利益沾上边,连朋友都不成,还会把毒手伸向彼此,只怕事情的真相真的就如梁川嘴里说的,他也是被人利用了。

    “过去的恩怨就不要再提了,你是个人物,凤山这么小的格局肯定容不下你这个巨蟒,今天我只想说,我的外孙杨忠山只是年纪太小,疏于管教才会犯事。郑都头叫我来找你,说你能帮我救出我的外孙。在凤山我还没有对谁这般客气过,梁川,你今天能否卖我一个人情,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里正大人,你太抬举我了,行,敬老爱幼是我们民族的美德,今天我也不能不遵守。这样,我向您打听一个人,如果方便的话,我也希望您能卖我一个人情。”

    蒋里正在此之前从未跟梁川打过交道,更没说与他身边什么人有过交情,自己手上会有他的什么人?

    “你说吧。”

    梁川回想了一下当日在兴化大牢里遇见的那个人,说道:“我听说我们何麓有一个书生,先前是贵府上的西席,后来遭人陷害,被投入了兴化大牢,枉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这个小人物不知道里正大人还记不记得。”

    蒋里正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梁川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他能说到孟良臣就说明这背后的根节他已知晓,本是家族大丑,他恨不能让孟良臣老囚死于狱中,出了大狱自己家的门风就可能臭遍十里八乡!

    蒋里正冷冷哼了一声道:“酸迂腐儒,有之何用,抱着两本书摇头晃脑的书呆子,食古不化,他是怎么与你搭上线的?”

    “里正大人记性不错,还没把他给忘了,他是没有和我搭上线,这样说也不好听,就是一个朋友托我帮一个忙,不知道蒋里正肯不肯出面,我相信那个年轻人肯定没有罪衍,这案子久拖未决,要是到刑部去复核只怕也是疑点重重,大人何不给年青人一个机会,举手之劳,胜造七级浮屠。。也算是给令外孙积点阴德。”

第一百二十九章良臣出狱

    古代里正的职责就是帮上级也就是县里课督赋税,话说得明白一点就是欺压百姓,榨取钱财,弹压乡民。他们算不上官员,连吏都不是,但是这些地头蛇却比官吏还让人望而生畏。

    蒋里正不是凤山的望族出身,但是他做人相当的老练,性格也很稳重,爬摸滚走几十年,做上里正以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家业明显也做了起来。他除了不识字,其他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凤山最大的酒楼下亭楼就是他这个里正的家业。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目不识丁,什么能力都自认不逊他人,就是读书这一事上他只能独自生叹。所以在子女教育方面他也是不余遗力,请凤山最有名的才子来给自己的子女上课,就连女儿他也不想落下。

    古人常言女子无才便是德,懂得多了心也就野了,更是给他脸上抹了那一把黑灰。

    不仅仅是家丑,孟良臣到了蒋家以后,还兼着负责处理凤山乡的许多杂务,说白了这工作有点类似乡书手,只是孟良臣无论如何不肯兼。

    乡书手是干嘛的,具体来说也算是县衙的胥吏,协助里正办理文书,负责乡里有关赋税征收各类簿账的书算。

    大宋有不成文的规定,凡是小吏出身,此生就断无可能再去科考,孟良臣志在金榜,如何肯断了自己的前程?

    这也好,他蒋里正在乡里一些事务的帐目上也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正不好想让旁人知晓,只管他孟良臣去做就是了!

    可是孟良臣终究是个聪明人,只是情商低得可怕,做得久了他就发现了钱粮徭役税收上许多的问题,这些都是些二五添作六,以多报少的问题,许多的帐目就被瞒了下来。他还以为是蒋里正不识字被下面的文书给糊弄了,就这些问题他也多次‘热心’跟蒋里正反映,甚至胆子大得说要去县里面举报。

    蒋里正表面上闷不作声,内心实则震动不已,一方面把孟良臣安抚下来,一方面又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不知不觉这个傻书生就成了里正老爷的眼中钉!

    蒋里正负责收税,收完税以后就克扣应当缴纳到县里的税银。但是克扣下来的钱并不是装到了蒋里正自己的口袋里,他反而将钱拿出来修桥铺路,别看我每年扣下来的税银不多,但是几十年日积月累下来,足以让凤山这个地方改头换面。

    一乡之间,能读书识字的本来就没几个人,县官吏流转频繁,很少下乡,哪怕下来了也是做做样子,很少真正的深入农村乡里细细打理各种琐碎事物。所以这类杂活就摊到了乡书手的头上。每家每户要交多少税银,交了多少税银,全凭乡书手在薄账上记下来的数字。

    乡民哪里会识得里正乡书手在本子上记得是一贯还是一文,他们只知道里正和乡书手记下了他们交的就是没错的,至于这个钱进了谁的口袋腰包,就是不是他们考虑的了,他们要考

    虑的是下一顿饭能不能吃饱。

    蒋里正就是这样和自己的老账房两个人硬是从本来要给上级缴纳的税款中打造出了一个凤山。

    只是他重用的老账房走了以后,蒋里正挺欣赏孟良臣这个读书识字的外来户的。也正因为这个外来户没有本地的背景,控制起来应该很容易,就给他挂了个差事。谁知这个孟良臣竟然被孔孟之道洗脑得彻彻底底!这小子竟然还想去县里面上报!在他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

    眼见自己的套路让孟良臣知道了,又碰上自己的女儿出了私奔这档子的丑事,无奈之下,蒋里正利用这个机会,就以孟良臣诱骗杀害自己的女儿为由,把孟良臣给办了进去。

    梁川机缘之下,就在兴化大牢里给这个年轻人上了一课。

    蒋里正就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呆子送到一个不能乱讲话的地方,好好让他反醒一下,吸取一个做人的教训就行,兴化的大牢就是最好的地方。期间,蒋里正也去兴化打点过大牢里的何老鬼,询问过孟良臣是否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书呆子竟然从头到尾只是与自己自言,和其他的囚犯,连眼神没有交流过。

    自矜的孟良臣哪里会看得上这些囚徒弟,他只怕这些渣滓会污了他饱读贤人雅集的灵魂。

    现在的孟良臣给人看着神智已经有点不清了,每天对着窗外的光,还有乌漆的墙壁,只会自乐呵呵地傻笑,旁人与他交流,也不说话。何老官几个轮班的值狱官只看看他会不会死,对他这个状态也没办法,人关得久了,多少都会受点刺激。

    蒋里正找来原来自己的账房先生,将伪造的假账薄改了回来,带着他一起向县衙的县尉说明了情况,县尉相当于是这个时代的公安局长,主管刑狱,李成福这些都头还有三班都是归他管的,他再向上面的知县负责。

    铁打的县尉流水的知县,这县尉当了也不知道多少年,知县倒是换了好几任。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说话拍板的从来都是知县,县尉手上或许有权,但是做决定的从来不是他,这也让县尉得出了一个结论,累死累活地干都会背黑锅,不给知县找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才会过得安生。

    兴化大牢里还关着不少人,但都是不上不下的小案件,提出来审要好长时间,怕知县厌烦,不提出来审放掉了,报案人又有意见。一来二去,他这个无为县尉手上积了一大堆的案件。

    幸好大部分都是事实比较清楚的,当事人也自知罪责难逃,静静地呆在大牢里等待县里面的处理。个别人有冤情的也是少数。

    蒋里正带了不少土特产来找县尉,一来就直奔主题,说自己的女儿死而不能复生,孟良臣虽有嫌疑,却不能定罪,谅他是咱们兴化的读书苗子,这样断了根岂不可惜,他打算把案子给撤了!

    县尉早就耳闻孟良臣被关在大牢里,关的时间太久,神智都有点不正常了。这些书呆子性格脾气很古怪,就怕出个什么事,莫名其妙死在大牢里,那他就得沾一屁股屎了。

    那孟良臣的母亲,现在吃饱了没事就天天往着兴化这边来转悠。每天准时堵在县衙门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苍暮老太婆,每天步履蹒跚从凤山走到兴化来,到了就开始哭,逢人就开始讲他儿子是冤枉的,只要是个良心未泯的正常人,看见了无不动容。

    现在知县年纪大了,不喜欢走动,所以还没出去碰上孟良臣的母亲,要是一番询问,他们几个主管狱讼的主官肯定又要免不了波折。

    县尉现在是巴不多每个人报案的乡民都像蒋里正这样,回来把诉告给撤了,把纠纷给平息了,整个大牢里干干净净,没有人来烦他。

    蒋里正把事情交待清楚以后,县尉也没再追究,通知何老鬼立刻放人。

    孟良臣从大牢里出去的时候完好无损,没过过堂没被折磨过,就是好像人有点疯颠而已。一个读书识字的人,虽说没吃苦头,但是落得这般下场,还是让人有点嘘唏。

    天底下的人谁都抛弃了孟良臣,唯独做母亲没有放弃自己的儿子,她雷打不动地就守在县衙的外面。她习惯站在县衙门口,身子倚着漆红的梁柱,眼睛愣愣地往县衙里面看着,因为她进不去,官府重地不会让她随意出入。除非放告日,百姓能进去围观,其他日子她只能立在门口,痴痴地盼着。

    她一直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做出骗人妻女偷人钱财的腌臢事,但是她也知道这个蒋里正在凤山的口碑,她苦苦哀求过蒋里正,想让他儿子一马,要是被知县革了仕籍,她儿子这辈子也算完了。但是蒋里正没有理会她,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是非自有公判,他说了不算。

    如同往前一样,她今天依旧来县衙门口守着,事情总该有个结果,不论好坏。但是今天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她看见县衙内走出来一个年轻人,失魂落魄的,穿着一身白衣,几个壮班衙役带着他走出牢房,往门口走来,就好像她的儿子。。

    衙役把这个年轻人带到衙门口就将他丢下,“走吧,你自由了!”

    孟良臣得以重见天日,年轻人跌跌跄跄,孟母生怕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上前一看。干涩的眼眶里泪花瞬间夺眶而出,她竭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的哭出声,呜咽声让人动容。

    孟母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儿子,搂着他的头,两个瘫坐在衙门口。

    “我的儿啊,这群畜生对你做了什么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啊,天爷啊,你怎么狠心如此对我们家母子如此残忍啊!孩子啊,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回答娘啊!”

    孟良臣也想不通自己就这般容易就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还我儿来

    孟良臣的母亲无助地哭泣着,抽噎着,却无能为力。他的儿子的目光涣散,看谁都是一副痴痴的模样,这分明是已经痴呆的状态。

    孟良臣不是真傻,而是梁川在兴化大牢里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梁川说的话看似荒诞无类大言不惭,可是细细一品里面无不是真知灼见,特别是里面一句书本之外的道理,让他一直回荡在耳边,心里不停地反复琢磨着这句话,隐隐有一种似颠若痴的魔怔。

    用梁川的话来说,这么多年读的书都读到粪坑里去了!当然项阳也有肯定他的地方,经史子集百家之言是当世敲门砖,没有这些东西,可是连统治阶级的大门都进不去!

    孟良臣重见天日,回首往事,笑的是自己的狂自己的痴,先是泪流满面,看到垂垂老矣的生身老母,然后就开始傻笑。。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她仔细地检查了孩子的身体,身上并没有受到创伤,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孩子啊,你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吓娘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变成这个模样?你这样可让为娘怎么活下去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同样老朽的蒋里正拄着拐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后面。

    “你孩子现在已经出来了,梁川的人情我算是还了,你们回何麓跟梁川说的一下吧,希望他答应我的他也能做到!”

    梁川!孟良臣听到梁川的名字,好像打了鸡血一样,莫名地兴奋起来,没有了那浑浑噩噩的样子。

    孟母第一眼看见蒋里正,好好的一个孩子前程无限,全托蒋里正造成的这一切,她愤怒地质问道:“我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你指使在大牢里将他逼成这样?”

    蒋里正冷冷地说道:“我要逼死他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进去的第一天就能让他躺着出来了。你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此事与我无关,但是我女儿的死却与你儿有莫大的干系,姑且念你儿还有为君效忠的本事,留他一条命!”

    孟母心疼地抚摸着自己的无子,蒋里正她惹不起,还有那个梁川。。到底这个梁川是谁把自己的儿子搞成魔症了。

    蒋里正拄着拐看也不看孟良臣就走了,他与梁川协议里就算到把姓孟的捞出来就行,至于出来是个正常人还是死人就跟他没关系了,再说了这个孟良臣出什么问题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问心无愧。

    孟母扶起自己的孩子,喃喃说道:“孩子我们回家,事情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有娘在,不会有事的。”孟良臣时而兴奋,时而颠狂。

    孟良臣愣愣地,就跟着她走了。

    孟母的心里在滴血,她的丈夫丢下她们娘俩匆匆就走了。她独自一人将孩子拉扯大,为了让孩子有一个安定的环境,还特意从北方逃到这个南方小镇。费尽心力还让孩子苦读诗书,没想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石马桥龙水庙里,泥塑的神像身上落满了灰尘,慈悲怜悯的眼神看着世人,没人上供,没有人擦拭

    神台。孟母再一次经过这个小庙,她是来还愿的,自己的儿子又平安地回来了,虽然魂丢了,但是总算是回来了。

    她脱下自己的麻布上衣,上面打满了补丁,缝缝补补,穿着不知道几个年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与款式。孟母拿着衣服到南溪边拧了一把溪水,用湿衣轻轻地擦拭着神像,擦着落满灰尘的供桌。

    当神灵也是可怜,看着众生,渴望着香火,却没有人跪在神前诉说自己的心愿。每个人神色匆匆地从桥上走过,却从来没有人停下脚下来庙里看一看这个守护着石马桥南溪水的神灵。

    孟母也不知道庙里供的是什么神灵,是河伯还是城隍,又或着是龙王土地。什么神灵都不要紧,能显圣就是大神。一番擦拭之后,小庙里灰败之象顿时减弱了好多,泥神像看着也更加地气派了,只是那眼神依旧慈悲。

    孟母不认识梁川,年前也有好几个人向他打听这个叫梁川的人,她也没有留心,村子里太多像她们这样的外来户了,只是彼此之间走动都很少。关上门来,各过各的日子。

    村子里谁人来了,何保正应该都会知晓,就去问问他吧。

    孟良臣的名气在何麓村子里还是挺大的,不为别的,就是这个后生是大家伙公认的唯一有希望不用在地里刨食,能拿着笔杆子混饭吃,甚至考取一官半职的读书苗子,也不知道孟母是怎么培养的,同样都是穷得叮当响,还愣是能培养出这个一个好儿子。

    但是后来他家的孩子被官府抓走了,今天竟然又放了回来。大家看着两个苦难的母子,都是深切地同情,而且细细观察着孟良臣的样子,好像就得与原来不一样了,怕是被人打傻了。

    这个时候,何保正一般像普通农夫一样在田里收拾着自己的几亩田地。这个保正为人没人架子,自己一个老太婆去找他说事,他总是客客气气地说得很详尽。但是往日能看到他的地里并没有他的身影,没办法孟母拉着自己的儿子只能去何氏宗祠边上的何保正家里找他。

    何氏宗祠是这个村子最大的建筑了,原来有几户大宅子,但是年久失修,而且人去楼空,渐渐没有了人气就破败了,剩下的就是何保正的家和他们何氏宗祠比较大。

    何氏宗祠除了祭祖和几个重要的节日大家来宗祠里祭祠,其他的时候都是相当冷清的。孟母没想到今天来到何氏宗祠会有这么多人。只见宗祠院子里四五个妇女手里做着竹编,有说有笑的。

    她们跟着同一个人,慢慢一经一纬地学着怎么怎么编竹筐,院里有一个断手的男人慢条丝理地破着竹篾,竹篾和竹子还没用上的,就靠着墙根在晒太阳。

    何麓村她没见过这种梦中的景象,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大家与世无争地坐在院子里,做着手艺活,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没有纷争,没有苦恼,时间让人感觉静止在这个院子里。

    艺娘可是认识孟良臣的,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名气太大了,连她这个村姑都知道。她只是好奇,不知

    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和他的老母亲今天怎么会来她们家。

    其他几个人也看见了孟家母子,但是她们不认识这两个母子,当只是普通人经过这里而已。

    孟母站在院子口,正巧看到何保正的婆娘也在院子里编竹,拉着孟良臣对着院子里说道:“保正老爷可有在家啊?”

    何氏听得有人喊她,抬着一看,却是这个苦命的孟母,她是知道孟母每日去兴化寻子的事,也替这个老母亲感到悲伤,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当母亲的身上,都会让人感到难过。咦,没想到她的儿子孟良臣竟然回来了。

    何氏放下竹篾走到孟母跟前,拉着她的手说道:“我家死鬼早上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人影呢,大娘你找他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蒋里正跟我说咱们村子里有一人叫梁川,他知道我儿为什么会变成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我想来问问保正大人,这个梁川家住哪处,我老太婆好去寻他问个明白。”

    梁川!一说到他们东家的名字,在座的几个人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何氏最为尴尬,她不清楚个中缘由,眼睛看得这孟良臣肯定脑子被人打坏了,万一人家梁川跟孟良臣有过结,自己告诉了孟母梁川就住在这里,那不是给梁川添麻烦,一时间何氏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艺娘。

    艺娘听了,走了过来问道:“孟大娘你找我家那位,不知道是什么事?”

    孟母听说梁川就住在这里,立时就激动了,手颤颤地指着自己的儿子道:“我要问问他,我好端端的一个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梁川他人在哪里,你让他出来与老太婆说说。”

    艺娘让杨秀去喊梁川出来,梁川今天没去店里面呆着,收保护费的现在正在兴化大牢里喝茶,没什么会来找麻烦,他也就没去店里面了。

    “大娘你进来屋里面坐,不要激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三哥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他做错的,我先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个,赔个不是就行了吗,天杀的啊,你们究竟对我孩儿造了什么孽啊?”孟母情绪爆发,捶着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地说道。

    “你出来啦,那可太好了,咱们可以好好讨论讨论上次没说完的!”

    梁川人未到声先到,最让人痛恨的是脸上竟然还笑嘻嘻地挂着笑容!

    几个女人一看梁川竟然还吊儿郎当的,一个劲地给梁川使眼色,仿佛在告诉梁川,不要笑,人家是上门来找麻烦的来了。

    孟母看到梁川从宗祠里走了出来,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焰来,恨不得撕了梁川,生食梁川的肉,道:“你就是梁川?”

    “大娘你好,我就是梁川。”

    “还我儿来!”

    孟良臣拉住自己的母亲,咧开嘴笑了,他,终于恢复了一丝正常:“我现在一天不听你胡说八道我就浑身不舒坦!”

第一百三十一章先生到位

    孟母一见到梁川就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式,梁川知道这个小子是怎么弄成这回事的,虽然与自己有关,但并不是打的或是逼了来的,只能怪这个书生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见不得比自己有才学的,刺激一下,就疯掉了。

    要知道天下学子如过江之鲫,出仕的不入世的,强中更有强中手,他在兴化如果能算得上人物,放眼天下,那还说不准呢。

    “大娘,您先别激动,急坏了自己的身子。您要不是再这样激动,那我不敢和你说话,等您静下来了,我再详细和你细说。”

    梁川的话说得客气,而且有理有节,孟母看在眼里倒是立刻就听进了。原来她听了蒋里正的话,蒋里正把话说得暖昧不清,自己先入为主,倒是以为是这个梁川动手将自己的儿子伤成这样了,也没往其他方面去想。蒋里正只是说梁川清楚,并不表示是梁川做的这件事。

    自己辛辛苦苦让儿子读书识字,就是不想做一个没脑子莽汉,懂得礼义,懂得处世。她也讨厌那种遇事只知道道讲蛮力,动手动脚的粗鄙野人。她本以为这个什么会人如其名,也是一个简单的乡下汉子,没想到梁川讲起话来谦恭有据,倒是自己像一个泼妇骂街有辱斯文。

    “梁川先生,对不起刚刚是老妇我失礼了,好好的一个孩子在狱里受了怎么样的折磨求求你告诉我!我拖着这把老骨头进京告御状也要去!”

    项阳先是一把通子晦气事讲了一遍,接着又说道。

    “哎,怎么说呢,年前我被人陷害,也被捕快抓进了兴化大牢。当时我在大牢里碰到了良臣,这小子没吃过社会的亏,有这么一番境遇也是对他有好处,吃一堑长一智,不经百炼锤哪得百锻钢,我也相信小孟的为人,大娘,以前的事咱们就当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明天会更好的!”

    梁川说得详细,但听起来就像在胡说八道,这故事离奇曲折一样,艺娘她们听着感觉不可思议。

    孟母听完梁川的描述,自己的怔怔地,人也低落了下去。自己的儿子她比谁都要了解,这个孩子从小心比天高,傲气十足,读了几本春秋论语就敢指点江山天下,人家普相公肚子里也只有半部论语。自己儿的身上没有一点伤口,不像是被人打伤的,嘴里还神叨叨地重复念着一句诗。。这怕是碰上比自己才气更高的人折了心气,才得了魔怔,人都发疯了。

    孟母此时如同她儿子一般,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再问因由,领着儿子就想回家。本想读书会个三分道理,做人有个傲骨,怎想到会走上别一个极端去了呢。

    知子莫若母啊。

    孟良臣挽着母亲走到家门口,没还进门,被孟母拦了下来。孟良臣很奇怪,只见孟母独自去山上的文旦柚树上剪了好多柚子叶。文旦柚是红心的,每年汴梁都会有专门的人来,采好大一批送进宫内给官家皇室享用。

    柚子叶浸水洗个澡,把从班房里带出来的衣物全部换掉,再跨过一个火盆,这就是欢迎从班房里回来的人的习俗,也是去掉大牢里的霉运的习俗。

    孟母一天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先是看到自己儿子出狱了,高兴不已,接着得知自己儿子变成一个傻子,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再碰到梁川,没想到梁川竟然又让儿子恢复了正常。一天之内情绪大起大落,正常人早就心智受损,像孟良臣一样失心疯了,可是这个是自己的儿子,孟母可不能疯,再怎么样他都要坚强,否则可没办法照顾儿子。

    孟良臣自己身子清洗了一番,坐在屋门口,打了一盆水,孟母拿了一点皂荚,给儿子洗头发。

    孟良臣的一头长发乌黑光亮,而自己的老母亲的头发经历了这些的风波已经花白,正常来说这个年纪,别人都叫她大婶,现在称他

    为婆婆也不过分了。

    “孩子以后咱别要强了,安安稳稳地这山里写写字,图个平安好不好,你是个老实的孩子,斗不过那些奸恶之徒,不要再去和他们趟这一个浑水了好不好,娘求你了孩子。”

    孟良臣经此一遭,初初恢复过来,只是静静地坐着,让母亲那双粗糙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更加平静了,还是更加不平静了,他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只是他的表情更加地淡定了而已。

    “孩子你不说话,但是娘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的心气太高,就像人家梁川说的,心气太高迷失在功名一途,才会走入魔怔。可是心气高有用吗,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咱们不是吃官家饭的料,再苦苦追求最后怕是没有好果子啊孩子。”

    孟母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卷入什么斗争之中,苦苦哀劝着自己的儿子。

    孟良臣自始自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不知道梁川叫你去他家里是什么事,我看这个孩子面相挺好的,说话也很客气,不像是一个坏人。”

    “娘,晚上你说我要去梁川家里吗?”孟良臣终于说话了。

    “孩子,你是人家救回来的,莫说他没开口要你去他家,现在他开口了,你更要去人家家里致谢,你爹以前教你什么?”

    “收人一升,还人一斗。”

    “没忘就好,你等下把家里的剩下的米都给人家拿过去,晚上一定要让他收下。”孟母的语气变得有点严厉,从小到大,凡是做人的道理,这位伟大的母亲都是这样教导自己的孩子的。

    “娘我知道了。”

    傍晚的何麓,月初上于东山,沉暮的霞光映在南溪上,影影绰绰,让安静的小山村更加的妖娆美丽。

    孟良臣拿着家里的木瓢,原来是用来装水的,现在把米缸子里的糙米全倒在里面,也只没了半指深。他母亲交待的,他不敢忘,也不敢忤逆。拿着半瓢的米往何氏宗祠走来。

    何保正今天去凤山了,难怪一天都没有见到人影,他到集市去转了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紧俏的种子,也买一点回来种种。逛了好几圈也没碰到个满意的。败兴回到家门口,正巧碰到了梁川,梁川二话不说就把他拉进屋子内喝酒。

    梁川喜欢米酒的味道,何保正却喜欢喝黄酒,他说这个酒不会太甜,喝了味道也更醇,其实梁川知道,黄酒比米酒要稍便宜一点,这个酒好多人喝不惯,何保正就怕惯坏了自己的那张嘴。

    还在正月里,但是已经没有了半点节日的气氛,除了门楹上高挂的红灯笼照起来,让人还有一丝温馨的感觉。

    “今天又怎么啦,有什么喜事,拉着我喝酒。”何保正性子比较正,不喜欢占人家便宜,也不喜欢别人占他便宜,梁川每次都拉着他喝酒,他自己有点舍不得下次得回请过去。

    “没事就不能请你喝酒吗,小钗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坛子香喷喷的黄酒,请你来品一品,看看成色怎么样。”

    “难怪我看小钗脸色不对,一脸的不情愿,就是你天天呼喝人家去做这做那的,自己嘴馋还要人家去帮你买酒,一大姑娘能乐意才怪!”

    “哎,你可别说了,小钗这两天被人欺负,我帮她摆平了,反正也是顺路回来,捎一坛酒,咱俩老爷们一起喝喝不至于嘛。再说了,今天把你叫过来是有要事要和你商量!”

    何保正咯噔一下,果然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又是什么事,跑腿的事他可不想再干了,最近就想种两亩作物,种子都还没挑好呢,哪有心思帮他。

    梁川看着何保正一脸不情愿,连端到嘴边的黄酒都没喝下去,又放了下来,梁川嘿嘿一笑,道:“不是让你再跑腿什么的,就是上次你说的那件事,你还记不?”

    “哪件事?”何保正心想不会是喝多了说的什么

    胡话,答应了这小子什么事吧。

    “就是办个学堂的事啊!”

    何保正霍的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梁川,急切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梁川被何保正这么大的反应给吓到了,小心将他安抚下来,说道:“来,先喝一碗。”

    两个人端起酒碗,一口将大碗的黄酒一饮而尽,黄酒醇和,何保正一抹嘴唇,又是急忙问道:“学堂怎么啦,你仔细说说。”

    “我答应你要建一个学堂的嘛,原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先生的问题,现在先生我帮你请到了,基本也就没什么问题了。”梁川嘴角带着笑容,看着何保正。

    何保正心头一热,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梁川,搞得梁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梁川连忙将手抽了回来,道:“咦,何保正你这作风有点不正啊。”

    何保正那是喜不自禁,笑骂道:“三郎,你这个小狐狸少跟老汉我耍花腔,快说,哪里请来的先生,这费用不知道贵不贵。”

    正说间,只见孟良臣手里捧着一个水瓢,毕恭毕敬地走到宗祠门口,站在大门前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孟良臣穿着一身布衫,质地粗略,颜色褐灰。原来的他是一席襕衫,圆领大袖,看着给人一股书倦气息,但是现在的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介乡民,田间小农的感觉,要不是脸上皮肤白晰,就跟农夫没有差别。

    何保正看见孟良臣回来了,下巴都要惊呆了。原来这个村子里最有希望的读书苗子与蒋里正结下梁子之后,就被整进了兴化大牢,他为了挽惜不已,要知道,知县一扔判签,可是可以革掉学子的仕籍的,那就相当于要了他们的命了。

    他竟然回来了,何保正不敢相信,嘴久久不能合上。梁川说的先生不会就是这个孟良臣吧。

    “进来吧。”梁川看着惊讶不已的何保正说道:“保正大人,这位,就是我帮乡里小孩们请的先生的了。”梁川庄严地介绍道。

    何保正没想到到孟良臣竟然出狱了,而且还是完整无缺地回来了,要知道兴大牢那个鬼地方,进去了能平安回来目前就两个,而且都站在他的前面。

    他知道这个孩子的才学,让他来做学堂的先生,那是千金难求的好事,只是他也知道这个后生的心性,他肯屈尊来教这些泥腿子的孩子吗。

    “梁川,我娘让我拿着这些米来谢谢你帮我的事。”

    梁川看都没有看水瓢里的那些糙米,他直直盯着孟良臣说道:“小子,你觉昨这些米就能还你欠大爷我的恩情了吗?”

    孟良臣倒也不含糊,直接就回了道:“不能。”

    “那你打算还大爷我的恩情吗。”

    “要还的。”

    孟良臣的每句话都是直接而不啰嗦,简短得让人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态度有点傲慢。但是越是这样,梁川就越觉得这样的人直接而真诚,没有那些虚头八脑的弯弯,让人觉得交道如此累人。

    “那你自己说要怎么还?”梁川问道。

    “我没有长物。”

    “既然你没有东西可以还大爷我的恩,那就这样。用体力来还欠本大爷的恩情,大爷也不让你做苦力,让你物尽其用,做一个教书先生,每个月发给你一贯钱,你看如何?”

    孟良臣低着头笑了,“这哪里是让我还恩,这分明是你收容我这个一无是处的穷酸书生啊。”

    “那你做还是不做?”

    “做!”

    “保正大人,呐,你可听得分明,今天你也算做一个见证。明天你就去村子里挨家挨户去敲门,但凡有孩子想进学堂读书识字的,分文不收,人过来就行,学堂里提供笔墨。但是我有两点要求,第一、尊师重道。第二、身上的衣裳不要新,但是要干净。两点能做到的,不管男孩女孩都到学堂里来上学!”

第一百三十二章办学准备

    为什么越穷的地方越要生孩子,因为孩子越多越能能充当劳动力,有了劳动力就有了经济来源。而古代女子去读书是不敢想象的。后世女子十世之前不得发生关系,这是保护幼女。而历朝历代甚至颁布法令,女子十五就要出阁。。

    女人在这个时代更多还是一个生育的工具,生育的工具就不需要他明白太多的道理来分割男人的权利。所以这个时代的女性一般都是以无德无才为美。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用一大堆圣贤之言来忤逆自己。而不读书,三从四德就是顺理成章了。

    梁川甚至让女孩子也来学堂读书,在他看来,如果孩子还小能进学堂来读书,那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先生不是每个地方都是不要钱的,自己会读书识字了,以后可以教给小孩子。

    但是听到梁川说笔墨纸都不需要准备,他会准备时,这就让他很感动了。别看小小的一根笔,一张纸,也许就是一户家庭里从牙缝里扣出来的口粮,一个人多花钱,就有一个人要多饿肚子,这是一笔很简单的账。

    何麓到他这一任保正,究竟是积了什么德,碰到梁川这么一个大福星。是个大能人,自己的婆娘现在跟着他的‘下人’学习竹编,有模有样的,自己的女儿怕也要叫过来一起学,补贴点家用。村子里的人有了一条生存的路子。

    现在不仅有活路,还有书可以读。多少代人了,都梦想着在这个宗祠里面,挂上一副钦赐举人的牌匾,门口树一根旗杆,还不奢求是进士出身。多少代人了,都是别的乡人欺负自己,自已的村子从来没有一个有功名的老爷站在自己的村子跟前替自己人说过话。

    何保正激动得有些微微颤抖,能读书,就能改变命运,就能走出去,就能光宗耀祖!哪怕只是帮人家写写家信,婚丧喜宴写两副帖子,也比在地里玩泥巴强。

    孟良臣这个先生只是两手垂下,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听着两个在旁边编排他的工作,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一样。原来的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何保正也有找过孟良臣写过字,不好找啊,读书的脾气都大得不得了。但是,现在的孟良臣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知道改正的小孩儿,虚心地接受了别人的教诲。

    苦口的才是良药。

    何保正夹了一口菜,有滋有味地嚼了几口,吞下肚子,再端起酒碗,嘬了一小口,黄酒有点微苦,但是苦后变成甘甜,让满嘴留香。

    “这个酒是好酒啊,孟哥,你也坐下来喝一些。”何保正脸上挂着喜悦,两个眼睛眯起来就像月牙一样。对着孟良臣说道。

    “好。”孟良臣不会喝酒,也从不喝酒,连在蒋里正家里做账的时候,里正用上好的米酒请他喝,他也是滴酒没沾。

    三个人,孟良臣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他的脸上永远挂着笑。何保正是高兴得不行,梁川一脸地坏笑,好像什么主意得逞之后的坏笑。

    “三郎,就你说的两条内容

    吗,办个学堂就这两点就成了?”何保正知道梁川鬼点子多,办学堂又是一件大事,他也没操办过,要准备什么事心里先有个底,免得到时候出了问题,要花钱花时间来解决。

    “当然不可能就这两点。这两点是我最起码的要求,学堂上不尊重老师就立刻走人,没得商量,哪怕他给我钱我也不想他来我们村的学堂来上学。衣服要干净,并不是说衣服要新的或是华丽的美服,而是身上的衣服要洗得干干净净,自己的身体都不会收拾的人,会收拾自己的灵魂吗,这样的人书读得越多,也是白费。”梁川侃侃说道。

    孟良臣没做过先生,也没办过学堂,但是他是知道学堂是怎么回事的,他好奇地听着梁川的这种新鲜的说法,至少他在书面还没有看过这样的说法,是正确的吗?

    “那还要准备什么?”何保正问道。

    “学堂的位置以后就在我家吧,到时候我会腾出一间大房子来给孩子们做学堂。但是现在房子还没建好,估计也还需要一段时日,咱们就趁这段时间慢慢筹备其他的东西。”梁川看了一眼何保正说道,“要准备的东西好多,我怕你记不住啊。”

    “我记得住。”孟良臣突然来了一句。

    “呃。。那好吧,首先,就是这个生源的事,明天你先去通知村子里的村民,让每家每户都到你家里来开会,你把我说的两点要求都跟他们说一遍,能尊守的才来,不到到时候做不到,被我赶出学堂,闹得不娱快。”

    “哼,给他们胆子了,他们还敢闹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们,敢闹事就把他们轰出去,村子里容不得他们。”何保正脸上变得正气凛然,诚然读书是一件大事,而且还是不收钱的,如果连这两点都做不到还要和先生闹矛盾,那就是废人一个了。

    “还有我说的,女孩子要来读书也让她们来,不要拦着。”

    梁川说这个的时候,孟良臣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

    梁川和何保正两个就像两个没读过书的文盲,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孟良臣,呆立许久说道:“什么意思?”

    孟良臣也是一愣,难道梁川不知道这个的意思或是没听过?

    “古人云,女人读书多了,会变成祸水的。。”

    “那可不一定,知书而达礼,是最好的状态,相信我。”

    梁川的话虽然讲得让人不可置否,但是梁川的行为却屡屡让人惊艳不已,没有出过问题。

    “这些都简单,明天我就去跟他讲清楚,三郎你继续说。”

    “明天我去山上砍柴木头,劈成木条,让赵金玉师傅帮帮忙,按着学生报名的人数,做成木盒,给学生以后装沙子用。”

    何保正没听说过学堂里面放沙盘干嘛,问道:“读书还要玩沙子吗?”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先生这么难才请

    到,让他们在课堂上玩沙子,亏你想得出这个馊主意!”

    孟良臣微微一笑道:“三哥儿是想让学生们在这沙盘上写字,以沙作字,以竹代笔。”

    “可以啊。”梁川向孟良臣投去赞赏的目光,“看看,人家读过书的脑子的就是比你这拿锄镢的好使吧。”

    何保正哼唧一声,端起酒碗挑着眉,好像没听到梁川在嘲讽他一般,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的酒。

    梁川说道:“虽然我很有钱,但是这笔和纸是大量耗材,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开源节流能省则省,笔纸还是要买的,但是可以放到期末期中考试的时候再用,好东西要用在关节眼上不是。”

    两个人没听过期末期中考试这个名词,“期中期末是什么意思?”

    “就是定期咱们要测验一下之类的,检查一下学生的学习成果。”

    “当然有必要!”梁川正色道:“孔夫子说有教无类,但是更要因材施教,不是所有的学生都用同一套方法来教,有的学生达到一定标准后,比方说学会写字后,你不能逼着他再去考状元,这太强人所难,也不切实际,但是万一有的学生的真的就是状元之才呢,那不得多花点心思用心栽培一下?”

    “状。。状元之才。。!”何保正想着能培养出一个举人老爷就行了,这个梁川倒是雄心壮志,都想要状元之才了。“咱村能出状元?”

    “当然可以,照我看,咱们的先生就是状元之才。”

    “什么!”何保正急追问道,“三郎,你说什么?”

    梁川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孟良臣。孟良臣报之以微笑,两个人诡异地相视一笑,惺惺相惜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孟良臣对梁川的看法转变是惊人的,原来在兴化大牢以为是阶下囚徒,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没想到六步成诗惊为天人,自愧不如更是逼得自己走入魔怔。他以为这个人也是个多才之人,没想到他的思维更是与众不同,办学堂,而且是巧办,教书,是因才施教,不拘泥形式。纵观经史子集,找不到第二人,更没听说过什么期中期末,如何天马行空才能想出这些妙招?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看着自己,好像把自己完全看穿了一般。

    自己苦心孤诣追求的,在这个人眼里,可能不值一文罢了。

    所以,要修练的还有太多太多,当一个无名先生,是看得起自己。

    而在梁川看来,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已经能对出自己外面门楹上挂着的那副对子了。如果他对不出来,刺激只怕更大,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现在的孟良臣,能对出来是状元之资,哪怕是对不出来,凭着这副心境,再雕琢一番,也是能成一番事业,状元之才,不在话下。

    “那咱们村这个学堂要不要起个名字?”

    “还早,以后再说”

第一百三十三免费读书

    夜里的何麓窗外的虫鸣蛙叫就像在大合唱,兴奋和喜悦刺激得何保正一夜睡不着觉。

    天刚刚亮,何保正就提着一个破锣满村子敲打,把每家每户的人都惊了出来。这个破锣何保正很久没有动用了,一般是打村架的时候叫人手,村里谁家出了惊人天喜事要全村热闹或是村子里什么重要人物去世了,吆喝大家一起起来热闹的才会动用这个锣。

    这个落寞的小村庄许久没有响起这个破锣声了。

    “老何,今天什么日子,你一大早的敲打这个锣,是不是谁家孩子讨到媳妇了,有喜酒喝啊!”一个村妇调笑着何保正,打趣问道。

    “比谁家办喜事还让人高兴,家里还小孩的赶紧到我家门口那棵大树下去集合,等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去晚上有你后悔的!”

    何保正没说什么事,倒把事情说得很严重,村子里一般不会随便召集人开玩笑,大家看着何保正的神情,有下地的,赶紧家里也派上一个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万一朝庭又要搞什么动作,征税或是服役,都不是小事。

    农村人就是这么怪,碰到事情每家都不动的时候,大家就会站着干看着。但是要是一家动起来,就会有第二家第三家跟着动起来,接着人就越来越多,大家都去凑热闹。

    大家好久不串门了,偶尔碰了面也是站着寒喧几句。串了门再差也要准备点东西吃吃喝喝,可是谁家的余粮那么多,能可劲地拿出来造?你不来我家,我也不去你家,大家关起来门来,就能省不少粮食。

    上午大家一般都会选择择下地,因为这个时候的太阳比较温柔,不会太毒辣。但是每个人眼见大家都往何保正家里赶,生怕自己去晚了吃亏也停下手里的手里的活赶过去。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也不是串门,大家聚在一起就是闲扯淡。茂盛的香樟树下,聚集了好大一波人,一个个都找地方坐着,互相问着今年地里的打算,去年地里的收成,问着东家长西家短。

    说到地里的收成和今年的打算,不少人都纷纷摇头,这地太瘦了,再种下去,一年比一年打出来的粮食少。

    不知道谁先说到了梁川家的情况,现在的热点瞬间转移,你一言我一语,大家纷纷说到了梁川家的情况。

    “诶我说,你说的是原来老李家住着的那对乞丐夫妇吗?他们家的房子去年好像着火烧掉了不是?”

    “对对对。。”接茬的老女人一连说了好几个对字,道:“我好像看到老李家那个儿子回来了,只是太多年过去了,分不清是不是老李家的大儿子,手还断了一根。”

    “你也看到了吗?”

    不少人纷纷点头。“这个人真是命大,出去了那么多人,头一次见当完兵还有命回来的。对了,他好像和那两个乞丐夫妇就住在咱何氏的宗祠里。”

    “我年三十来宗祠里祭祖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住在这里面呢!”

    “你们刚来的时候没看到吗,现在不止两个乞丐了,多几个人坐在宗祠院子里编竹编辑呢!还有老李家的那个儿子!”

    几个妇女看着编竹编的艺娘她们,眼睛透着一股子羡慕。要是自己也会这种手艺活,坐在家里干完家务,帮衬着做几件,能补贴不少家用哩。

    “咱村子里最近来了好多人,还有人种起了甘蔗,你说,种那玩意到明年能卖几个钱?”

    “不是还来了好多造房的工匠,原来老李的那个房子烧掉之后,好像有人在原来的地方盖起了新房子,那面积还不小哩!”

    “你不知道,那大宅子就是这个乞丐梁川盖起来的,也不知道这个小乞丐去哪里赚了这么多钱,盖了那么大一间宅子,不比何保正家的这个老宅小多少!”

    “啧啧啧,咱们村多久没这样的能人了。。风水转流转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讲了梁川的传奇故事,不来不知道,一来听了吓一跳,不知不觉中,村子现在都大变样了,大家还是如井底蛙,看着头上小小的天空。

    何保正估摸着整个村子走了一圈,差不多该叫的人都有叫到,带着铜锣就返回自己家了。

    树下满满地围坐着好几圈人,男女老少都有,几个小孩子在嬉笑打闹,大人们大多一脸不悦,不是不开心,而是成人的压力让他们舒展不开笑容来。

    大家见何保正回来了,七嘴八舌地问开了,到底有什么事,这都多长时间了,这树下都多久没这么热闹了。

    何保正站在树上一块石头上,居高临下对着大家说道:“大家静一静,我有事要宣布!”锣重重地又敲了三下,大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今年开春,大家也许有发现咱们好像有了一点不同,咱们村热闹起来了,人多了起来。许多抛荒的地也种了起来了,甚至还有村民盖起了大厝。”

    大家看着何保正,这些话题他们刚刚有讨论过,他们更想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这些变化的原因归根到底到是一个人,咱们村的梁川,三郎!”

    “是不是住在原来老李家的那个小乞儿?”

    “是的,就是那个小乞儿!”

    一时间大家哗然,没想到真的是那个小乞丐。

    何保正压低了大家的声音继续说道:“三郎去年进山出了意外,回来以后没想到脑袋开窍了,想出了许多好点子,你们看到郑员外家的那些荒地了没有,现在人家都种上了甘蔗,是三郎建议的,至于为什么要种那么多的甘蔗我也不清楚,但是人家肚子里的学问大着,说了咱也不懂。”

    那些甘蔗地里的外乡人每天欢声笑语的,路过的何麓人谁人不知,好不羡慕。种地都种得这么开心,换成自己就感觉每天一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回到家里都是摆着一张臭脸。

    “现在三郎那里正

    在教人做竹编,大家只要手头有空闲的,就能去人家那里学做竹编,三郎说了,只要肯学的,去了都会一视同仁,教大家怎么编竹编,这算是给大家一条生计之路,你们回家后好好想想,想学这个手艺的,来跟我说,我到时候介绍到三郎那!”

    一时间大家更是议论纷纷,这个手艺人家就这样肯随便教?何保正说的是真的?不管真的假的,何保正既然说了,改天私下就去找他,行不行一问便知。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再过一段时间,咱们村也要有自己的学堂了!”何保正说得激动,但是树下所有人都是一脸木讷,好像这个事跟自己都没有关系一样!

    一个住在村口的老汉,也是姓何,辈分跟三叔差不多,叫何金银,说道:“我说家洛啊,咱村这个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家家户户日子过得苦哈哈的,谁家还有能力供娃娃去学堂读书识字啊,莫说交先生的拜师银,就是从嘴里扣出那份多的口粮都紧巴巴的,不要说花钱买纸买笔了。”

    何金银的话代表了村里大多数家长的想法,不能读书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没钱啊。许多人叹了一口气,就为这个事吗,还以为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大家担心的何保正原先都考虑过,所以他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来。何保正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的情况,咱们村穷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也不是十年二十年的了,是几十年都这么穷过来的。为什么就因为咱们不识字,没出路!但是现在有机会了,村子里要办个学堂,到时候上学是不收钱的,连笔和纸都不需要你们家里面出,你们只要把孩子送过来读书识字就行了!”

    什么,这如同一个重磅的石头扔入平静的湖面,一石激起千层浪,村民间顿时炸开了锅!如果说让大家学习编竹编这个事大家心存感激的话,那么让孩子免费来读书,那简直是给他们一个改变家族命运的大机会!

    谁想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只能放羊只能犁地,他们也想坐在屋子里拿着笔杆子就能赚钱,能在人前体体面面地活着。

    “家洛,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善事是谁操办的,你跟我们大伙儿说说,咱们现在是没钱,哪天咱们翻身了,给这个大善人立个碑起个庙什么的,能读书,咱们村可就有希望了!”

    何保正将梁川请孟良臣当先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将学堂的选址,学生的用度,以及对学生的要求仔仔细细地向每个村民细说了一遍。

    “家洛你放心,这些小崽子敢对先生不敬,出言不逊,不用你们来教训他们,我们第一个饶不了他们。至于干净衣服这个事,就更简单了,每天抽点空到溪里面把衣服多浣几遍,一身干净的行头还是办得到的。不过家洛你昨天真的没喝多吗,没听错吧,真的不要钱?”大家的擦亮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何保正,竖起了自己的耳朵,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真的不要钱!”

第一百三十四章河里的鱼

    孟良臣出狱了,也不能让人家孩子一直呆在大牢里,李成福几个小弟和何阎王一折腾,能让杨忠山几个脱一层上皮了。梁川只是因为当初杨春的事,对这些街上的泼皮无赖无甚好感,有机会就教训敲打一番,说好了互相帮忙的,现在自己的想要的达到了,杨忠山那里也不能玩太狠,人死了恩怨就大了。

    招弟又跑了一趟腿去兴化,跟李成福说了一下情况。李成福亦知道杨忠山这四五个小泼皮跟大蜚山的强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为了卖梁川一个面子,也是当时杨忠山几个不知死活,山中没老虎猴子当大王,杨忠山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连这样的货色也不把自己和一众兄弟放在眼里,这得是多久没有给他们脸了,带回来让他们长长记性。

    吊起来打了几轮,几个泼皮审来审去也审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最多就是前天拿了王老汉几个梨,大前天拿了陈寡妇的肚兜。唯一比较拿得出手的就是杨忠山带领几个小弟,在原来的大哥杨兴死了以后,自立门户,开了一个小赌档,但是他不会管,自己也不会赌,管不住下面的小弟,漏洞太多,开了几天,倒是赔了不少钱,惹得郑福成直骂这个杨忠山傻蛋。

    杨忠山几个被搬进牢房里面后,先是被一帮壮班衙役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接着仗着自己人多势大,安排牢房后,又想称大哥称霸,兴化大牢里复杂不已,又是一阵激烈的冲突,五个人也是软蛋,碰到更横的就撑不住台面了,五个人三拳两脚就躺在地上直哼哼。

    两天下来,五个人只敢蜷缩在大牢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杨忠山,滚出来,你们五个可以离开了。”何老鬼因为这五个软蛋被其他的囚犯打得太狠,生怕被别人打死,这几天一直神经繃得紧紧的,现在总算可以滚蛋了。

    五个人头低低的,在其他囚犯的一片恐吓威胁声中小心翼翼地溜出大牢。蒋里正和几个人的亲属正在衙门外等候他们出来。杨忠山被几天被欺负得太狠,一看到自己的外公将自己弄出来,委屈的心情一下子爆发,像个孩子一般抱住自己的外公就开始哭。

    “以后眼睛要擦亮一点,不要以为凤山就是你的天下,做人要夹着尾巴,如果得罪了我也摆不平的人,就没有这么走运了!”蒋里正苦口婆心地说道。

    杨忠山这种没脑子还想着去报复梁川,惹得蒋里正抄起拐棍猛地追打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外孙。

    招弟向县衙的人通报了一下梁川的话,那门房现在已经认识招弟这个小子,真的是认识郑都头的,也不敢怠慢,进屋就去通报郑福成了。招弟没等门房回来,自己就先回来了。

    梁川在店里面等着招弟:“怎么样,话带到了吗?”

    “带到了,只是三哥你一句话,人家就会把那几个混混放了吗?”

    “放不放是人家的事,咱们尽力了就行。已经对得起人家了。”梁川随口一说道。

    梁川还是将叶小钗留在店里面,但是叶小钗脸上臭臭的,听到梁川的安排后,连话都没回,噘着嘴一脸地不情愿。

    梁川安慰道:“小钗你放心吧,下次这几个混混再来店里找你的麻烦,到时候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不怕死的话他们就尽管来,我看那蒋里正保得了他们一时,能不能保他们一世。”

    叶小钗道:“东家,艺娘姐他们都跟着二花学竹编,我也想去学,成天呆在店里面实在太无趣了。”

    梁川说道:“小钗,艺娘她们脑子没有你灵光,要是能找到一个适合看店的,那我也不会让你在这里抛头露面了。你以后还要胜任更重要的岗位,目前只是让你锻炼一下,都还没开始,你就想退缩了吗。”

    “行吧,东家我听你的。”叶小钗听梁川说得诚恳,也就没说什么了。

    梁川领着招弟就回凤山了。

    今天的凤山对待梁川的态度好像有点不一样!

    以往走在路上,凤山的村民看到梁川了,因业不认识也没有打招呼之类的,都是看一眼各忙各的就去了。今天则不一样,路上的村民碰到了梁川竟然亲切地唤了一声“三郎!”,而且不是一个人,几乎是所有的村民。

    村民脸上不是一副做作的表情,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搞得梁川一路下来,几乎逢人就要回礼过去,这些是平日里没怎么交道的村民。

    招弟也感觉到奇怪,今天的村民怎么如此友善,道:“三哥,你又做了什么好事,怎么今天的村民好像有点不一样,变得热情了!”

    梁川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客气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也没做什么事啊,奇怪。”

    一晃又走到盖新房的工地上,差不多到了正午的时候,螺城师傅架起锅灶正在烧煮汤饭。不少人都拿着碗筷排起了长队准备打饭,见梁川过来了,一个个立即把碗放到背后,跟梁川打招呼。

    地上的饭菜十分简单,师傅在外做工的日子就像苦行一般,一般都是肚子能够填饱就行,很少会有人去注意什么营养问题。

    炒了一大盆春笋,一盆白菜,没有看见肉。但是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甜而不腥,味道馋人。

    “东家你来得正好,今天孩子们在溪里面抓了几条新鲜的乌青,鲜蹦乱跳的,都下锅熬了汤,放了几块豆腐,东家打一碗堂堂?”赵发达看见梁川呵呵一笑,提起锅盖上的提把,只见锅里面雪白而浓稠的汤汗翻滚着,几大块剁得细碎的鱼肉雪白雪白地,上面漂浮着几粒鲜红的枸杞,三五根青翠的小葱点缀得恰到好处。

    “好香啊!可饿死我了,我也还没吃饭呢!”梁川看见这锅鱼汤大喜,喉头不停地耸动,接过赵发达递过来的粗瓷大碗,打了一碗鱼汤。

    鱼汤雪白滚烫,梁川嘟着嘴奋力吹了半天,就

    怕鱼汤烫嘴。嘬了一口,果然是鲜甜得不行,味道在嘴里爆炸开来,满嘴留香。

    这个时代的食物真是丝毫不打折扣,每一样都是纯天然的美味,不管是地里产的还是动物身上的,没有任何的添加成分,更没有人工饲养成份,每一个细胞里饱含了食物最精华的味道,简单一锅鱼汤,这才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

    赵发达看梁川喝得正欢,劝道:“味道咋样东家,锅里鱼肉多着哩,别光喝汤呀,肉也打起来吃,一起吃,太多了吃不完!”

    香甜火热的鱼汤下肚,梁川额头细密的汗珠一下就渗出来了,嘴巴一刻不停歇,良久舍不得停下嘴才说了一句:“好喝!”

    大家原不就想跟东家客套一下,心想着东家也看不上自己这破锅烂盆里的粗食,没想到东家丝毫不摆架子,接过碗就装汤,喝得不亦乐乎。大家看着东家喝得高兴,一个个笑呵呵,心里暖洋洋的。

    “东家慢点喝,一锅鱼汤随便喝,不要烫到啦!”赵发达一句话,引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张叁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捧着碗夹着春笋和白菜,和大家一起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了,大家看着自己的富贵东家吃着和自己一样的糙米,一点都不嫌弃,一个个脸上露着喜悦,顿时觉得今天的菜喷香了许多!

    “金玉师傅,是这样,村子里过一段时间等我的房子盖好后就要给村里的孩子当学堂,孩子们写字是个问题,我想帮一帮孩子们,做几个沙盘给孩子们写字用!”

    赵发达他们一脸艳羡,“东家,你自己的家拿出来给村子当学堂?”

    “给村子做一点贡献,没啥大不了的,又没有损失。”

    螺城师傅们一个个看着梁川,心里五味杂陈的,别看自己一个个在外面当工匠师傅,人前大家都是客客气气不敢得罪,可是骨子里还是给别人打工的,读书才是正途,才是最上品的。自己村子后代要是也能像梁川他们村子的孩子能安心读书就好了,可是祖师爷的手艺也不能丢。。

    赵金玉说道:“东家要做什么样的,只管说。”

    赵发达也接腔道:“东家不必客气,这些个小子有的是力气,活干完了一个个又没地方发泄,这几条鱼就是闲着去河里面摸来的,有点事做可比摸鱼强多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梁川比划着将沙盘的形状说与几个木工师傅听,其是这个就是一个能装沙子的无盖木盒,木楔子钉起来稍微刨平就可以装沙了,几个师傅一听就懂。

    “东家,学堂里有几个孩子?”赵金玉这是在问要做几个沙盘。

    “保正今天早上去告诉村里面人了,全村的孩子都会来上课!”

    什么!全村的孩子,大家一脸震惊的看着梁川,这个村子看着比他们螺城破烂多了,竟然每家的孩子都能读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鱼蒌抓鱼

    梁川与招弟回家以后,何保正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了。何保正脸上掩饰不住喜悦,但是隐隐又有一丝顾虑。

    “何保正,怎么脸色不太对啊?”

    “今天我把你办学堂的事与村里面大伙说了,大家都很感激你的善举,也很高兴,但是。。”何保正话说了一半,就说不出来了。

    “说啊,你怎么变得跟个老娘们一样又臭又长的了,有什么麻烦也得说出来不是!”

    “孩子有点多。。”

    “有多少?”梁川还以为是有什么人捣乱或是阻拦办学堂,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二十多个孩子。。”

    呵,梁川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多少孩子呢。他想起以前自己读小学时的情景,一个班里满满当当挤了七十几个同学,自己个子高都是挤在最后,背都能靠着教室后面的墙壁。一个年级四个班,全部都是村子里的小孩,那才叫人山人海,这二十几个小孩,连零头都不够。

    “哟嗬,这么多?”梁川笑道。

    何保正心里一紧,连这个梁川也觉得人多了吗,二十多个孩子,纸笔墨砚我,桌椅,看着不起眼,算下来可是一笑好大的开支,不难怪这个年轻人也觉得多。

    何保正一咬牙道:“这样,我让那几个还挂着鼻涕灯笼穿开裆裤的娃先回去,明年再来学堂,不差这一两年!”

    梁川急忙打住何保正的话道:“别呀,我意思是平日里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孩子,二十几个孩子,也不算多,都有心想读书识字,那就全部安排他们过来。”

    何保正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没想到梁川一点都不心疼那些钱,自己还白担心好久,不过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钱这东西,谁都不会嫌多,谁都不会白白扔出去不心疼。

    “对了,我说的那几点要求你有没有跟村民们说好,既然要读书就要按我的规矩来,别到时候怪我没有事先说好。”

    何保正拍拍胸脯,道:“这个是自然,跟村民们都说清楚了。”

    “我已经叫师傅帮忙打制沙盘,要二十多个,看来还得让赵师傅受累了。”

    梁川盘算着数量,沙盘还得弄点花样,设计一个盖子,插在隔层中间,届时抽出来盖在沙面上,就变成了一张桌子。

    “哦对了,南溪里面鱼多不?”梁川突然问了一下何保正。

    何保正可没时间更没想过去摆弄南溪里面的鱼,这个小子问这个干嘛,难道想打溪里面的鱼的主意吗?南溪里面的鱼多是出了名的,但是溪水湍急,而且大家也不会打鱼,所以干看着溪里面的鱼我乱蹦,想抓到可是没那么容易。

    “多啊,又多又肥,可惜就是抓不到。”何保正啧啧叹息,“溪里面板鲫、塘滑,黑青、草虾子还有老鳖,多得去了,抓起来下酒也是一道道美味,可是也就看看了,想抓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去河里喂鱼虾了。”

    何保正估计着梁川已经打起河里的河鲜的主意了,劝道:“三郎啊,你脑子灵光我知道,可是你可别以身犯险去试那河水的威力啊,每天不少人也想着去河里弄点河鲜,去了回来了自已能吃河鲜,回来来全村得去他家吃饭!”

    梁川回味了一下刚刚那锅鱼汤,鲜美的味道在脑海里不停地徘徊,脑子飞快地转着,“何保正你等着,请你吃鲜鱼。”

    天爷啊,你真的想去河里抓鱼!何保正苦苦抓住梁川,苦劝道:“三郎啊,不是老哥我多嘴,你听老哥我一句劝,南溪水深又急,你不要去,你今天不答应我就不撒手!”

    梁川心里一暖,何保正那大手箍得紧紧的,真是生怕自己贪玩跑去河里抓鱼,把小命给丢了。

    “何保正,我跟你保证,我还没活够呢,怎么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虽然说我也是个游泳健将,但是户外游泳还没那个胆。”梁川一脸的嘻哈,就好像骗家长,今天我不会去摸鱼掏鸟蛋一样。

    梁川兴冲冲去找李二花,李二花永远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性子。院子里做好的竹编成品的半成品的越来越多,一件垒着一件,快有半墙高了。

    李二花看着梁川急冲冲的样子,手里慢慢地摆弄着竹篾,不急不徐地问道:“东家有事吗?”

    梁川道:“二花,你会做鱼蒌吗?”

    “什么样的鱼蒌,是简单一个筐就行了,还是要做成那种窄颈的竹蒌子?”李二花边说边用手指在地止划拉出一个大概的形状。

    梁川一看李二花比划的那个形状大喜,李二花真的会做。“没错,就是这种窄颈肥肚的竹蒌子,你能做大一点的吗,差不多有一臂这么大的,然后人再稍稍改动一下,不要那个颈头了,去掉,做成一个腰鼓的形状,留一个堵头。”

    李二花细声说道:“我试试吧,这种竹篓很少人买,所以我们以前做得也很少,一臂长的做出来可能会松一点,没关系吧。”

    梁川笑了笑道:“当然没关系,你慢慢做,先做出一个成品来我看看。”

    “东家你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我们跟着二花学竹编,你可不要来捣乱啊!”杨秀义正词严地向梁川抗议道。

    梁川神秘地说道:“不敢不敢,我就占用你们一点点的时间,二花帮我做几个竹蒌子,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鱼!”

    一听吃的招弟耳朵就竖起来了,说道:“三哥,什么鱼,哪来的鱼?”

    “南溪里面的,新鲜活蹦乱跳舞的鱼,想吃不,我告诉你啊,这鱼刮鳞去肚以后,架在竹竿上,洒几粒粗盐,让炭火煨一会,那滋味简直。。啧啧!”

    梁川故意挑逗招弟,惹得招弟着急上火,那口水不知道吞了多少。大家坐在院子里编着竹,看着招弟那没出息的样子,一个个哄哄大笑,招弟也不觉得丢人,吃东西嘛,人活着不就图这一样东西。

    鱼蒌的原理很简单,形状像一个腰鼓,留一个

    堵头,这个堵头像一个漏头,只是漏斗细的一头是竹片尖,就像倒刺一样的形状。对着鱼蒌里面洒饵料,鱼蒌放到水里后就会吸引很多的鱼儿来。

    鱼儿从堵头钻进去很容易,因为堵头的漏斗壁还算比较光滑,但是鱼儿一但进去了,想要再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倒着的漏斗堵斗上都是倒刺,鱼儿钻不出来,只能呆在鱼蒌里。

    这种都是小时候大人教出来的,那时候山上的小溪还很清澈,水里鱼虾肉眼都能看得到。用着这种竹篓每天都能弄到不少鱼虾回去给爸妈炒一盘菜。小时候吃不是重点追求,主要是玩得开心!

    李二花的手相当的巧,现在竹篾一般都是由李初一劈刮好,破成一小根一小根地,给他们几个女人备好。要编什么直接拿过来用就好了。

    有现成的原料,剩下的就是手艺活了,李二花不用编一下教一下,进度很快,一个鱼蒌子一会儿的功夫就初初成形。梁川站在一旁仔细地看着,给二花时不时提一点意见,如堵头的细头要削成竹片等等。

    要是换成别人,自己做事的时候有一个人在自己耳朵边嗡嗡嗡,早就受不了发作了,但是这个人是李二花,你跟她急的时候她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你急任你急,她自做着手里的活。

    小半天的功夫,李二花就将这个鱼蒌做出来了。

    鱼蒌的堵头按梁川要求的,就是做成一个活动的漏斗。梁川拿着鱼蒌里外仔细看了看,再用手压了压,这个竹篓的品质真是过硬,两个手掌用力挤压之下居然还只是稍稍变形,而且堵头的嵌套也十分紧凑,完全不会有松动的迹象。

    梁川进屋子里拿了一根麻绳,栓在鱼蒌的竹眼上。等下这鱼蒌是要放到河里的,没有一根绳子绑着,回头去哪里找这个鱼蒌都不知道。

    厨房里有艺娘厨余剩下来的家禽内脏,梁川又从溲水桶里扒了出来,然后让招弟又去地里挖一些蚯蚓,这玩意可是钓鱼的万金油,河里面的鱼最喜欢蚯蚓了。

    招弟拿着镢头奔出大门没多久就回来了,门里捧得大好一坨蚯蚓,那些蚯蚓还在他手心里不停地蠕动。女人讨厌这种长条形蠕动的生物,捉鱼的人可不会,不论是钓鱼还是抓鱼,都少不了这玩意。

    有了饵料,梁川拿起鱼蒌带着招弟就跑往南溪。

    石马桥下的河水最是平稳,但是这个地方太远了,再跑这么一段距离,没等到鱼获,天都黑了。梁川就近在郑若萦的甘蔗地附近找了一个平坦的河滩,小心翼翼地趟进水里,在河底的泥里挖出一条小河沟,然后将鱼蒌放置在河沟里。

    饵料已经全部放到鱼蒌里了,放好了鱼蒌,回到岸上来,小心地将把绑着鱼蒌的绳子固定在河边的树枝上。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待了。南溪是兴化的母亲河,可是人们竟然守着这么大一条河而没有索取,实在是让梁川想不通,看着河里蹦嗒的鱼儿,梁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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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