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荡宋TXT下载荡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荡宋全文阅读

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一千株茶

    太阳落山以后的凤山又归于了平静,远方的山峦隐约还看得见形状,可是山的颜色只剩下浓墨,白云归隐于山岫,倦鸟晕鸦返回了树枝头的窝巢,各种的不知名的小昆虫开始出没,草丛里田埂上,虫鸣蛙叫声声入耳。

    范殿元和老马两个人坐在甘蔗地边上的田埂上,春天的夜晚有一丝料峭,山吹下来让人忘却了白天太阳的炎热。田埂边的渠道里一股清凉的溪水正从南溪边上缓缓地流过来,流向四面的甘蔗地。

    两个人吹着温柔的晚风,脚泡在清凉的水里,别提多惬意了。这几日不再是忙着往南溪岸边跑来回挑水种地了,而是拿着锄头在地里挖引水渠。

    水车不负众望地发挥了它巨大的功效,它就像一头老黄牛,不能喂草料,也不用人去鞭赶,一天到晚不停地旋转着,溪水源源不断地从溪里引上来,流到水槽里,再流到地里的水渠,滋润着百亩大地。

    范殿元他们白天忙着开沟挖壑,引水渠按照梁川说的,要合理减少占地面积,又要是通向所有的甘蔗地最近的距离,这样才能减少水在地面的蒸腾作用,减少不必要的损耗。

    甘蔗地里本身就是一垅一垅,中间的沟开得很深,培土又盖得很高,甘蔗这种作物容易倒伏,埋土不埋得深的话,夏季的一场台风就能将这百亩的甘蔗地全部收了。

    甘蔗地里有沟垄只要引水流到了就能流进甘蔗糖田里,水下渗到地里甘蔗就能起到灌溉的作用了,省了大把的力气。

    忙活了整整三天,能覆盖整片甘蔗地的引水渠终于挖好了,脚底板感受着那溪水的清冽,两个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范殿元今天打了二两高梁烧子,花了他好些钱,可是他高兴啊。旁边摆着一盘干煎鱼肉,这鱼还是老马的儿子每天帮梁川看鱼篓然后梁川送给马蛋的谢礼。他们北方人不喜欢喝鱼汤,经常煮了汤都是给马蛋喝了,然后鱼肉捞出来几个人加菜吃了。

    雪白的鱼汤不用加任何调料,就放几颗粗盐,再放几根小葱,煮出来的味道都相当的浓郁,可是大人就是喝不习惯。马蛋喝着这个鱼汤,还别说,才多久,原来干瘪的身子现在气色很好,肉好像也长了不少,好像是错觉,老马都觉得这个萝卜头长高了。

    干煎的鱼肉鱼皮都烧得微焦,粘着一点粗盐,鱼肉煎透了以后,土腥味会减弱许多,吃到嘴里那股子咸咸的味道让人很舒服,再就一口劣质的高梁酒,虽然不是好酒,但是聊胜于无。

    干完一天的农活,泡着脚,吹着晚风,吃着鱼,还能再喝二两酒,身上的每个毛孔好像欢乐得都在呻吟,酒能解乏,低微的酒精度让肌肉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端起粗瓷酒碗都是小小地泯了一口,让酒在嘴里回味一会再缓缓咽进肚子里,不舍得一口闷掉。这酒有些苦涩,但是喉头满是粮食的余香。。

    两

    个对视一眼,笑了。

    “老范咱们的命真大,没有死在兵乱的西北,也没有死在逃荒的路上,来了兴化还有一口饭吃,呵呵,现在这日子比往日可强多了。”

    “祖宗保佑,咱们命不该绝,过够了这么多苦难,也该换咱们时来运转了。”

    “咱们老家那地种麦子都打不出三两,可是大家都还抢着种。这地方的人不能种稻,连小麦都看不上,地索性就荒在那儿,宁愿种些没用的作物也不种粮食。种的这些甘蔗甜是很甜,可又不能当饭吃,你说奇不奇怪?”

    范殿元喝了一口酒,沉思了很久,呵,老马一辈子稀里糊涂的,他哪里会晓得这些南人的道道。这些南方人可精明着呢,就冲这种不用人力的水车,北方有几个人想得出来?

    种甘蔗?只怕还不是吃或卖这么简单,自己的东家大小家天上神仙一般的人,家里生意不计其数,会做亏本买卖?她都对这个梁川俯首贴地,也不知道这个梁川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出来这么多的主意。

    “老范你想啥呢,来,喝!”

    老马把范殿元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了,继续跟他说道:“蛋娃跟我说过一件事,他说人家何麓不久后要开个学堂,能让娃不要钱去上学堂,就是那个天天给蛋娃送鱼的那个,梁川郎。你说说,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啊!”

    范殿元想了一下说道:“这事如果是假的也就算了,咱们也没什么损失,但是如果是真的那就要好好珍惜了,咱们是没那个条件供娃去读书,只能委屈了孩子,可是别人给了咱们机会,咱们就得抓住。蛋娃比你有出息,不能像你一样,一辈子在地里扒泥,就是咱们老祖宗保佑,几代的泥腿子还能出个笔杆子。”

    范殿元想了想又道:“咱们种这甘蔗肯定是能赚钱的门道,否则大小姐不会屈尊天天往地里头扎,在家里绣花赏景不舒坦吗,以后咱们就多看看,要是这路子走得通,咱们过几年也种!”

    “老范还是你的话在理,这些日子挑水可差点没要了咱的老命,娃可吃不了这个苦,这何麓的梁川郎真是大善人,免费办学堂,图什么?”

    范殿元也想不通梁川这个人,他听说了很多关于这个人的奇闻轶事,据说现在何麓半个村的人都在他手下干活,自己种的这甘蔗地好像也有他的份,并不完全是郑家大小姐一个人的,他还能打死老虎,文采也非常了得。这样一个人办一个学堂让大家去读书,是为了做善事吗?

    这个世道难道还真的有人会为了别人而努力活着的吗?

    两个人吃着鱼肉,完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酒碗你来我往,感受着春日夜晚的清凉,珍惜着这一刻的太平。能活着,能有一口饱饭,在以前觉得就心满意足了,现在还想着送娃去读书,呵呵。

    孙厚朴回家以后,便迫不及待地吩咐伙计去地里

    收集一千株茶苗,一千株上好的龙团胜雪啊,这可都是引种自建州的好茶苗,自己家的茶农经过改良,培育出的最适宜长坑环境的茶树!

    这茶苗适宜长坑可不一定适宜兴化,两地的风水土质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最适宜的在建州,自己手头的也是经过改良的,口感上还是差了建州贡茶许多,所以他们长坑孙家生意做得火热,但是还是走低端路线。

    他知道梁川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表面看上去是一个乡巴佬,可是乡巴佬可不会写那么精彩的对子放在店里让人去挑战。他最担心的就是梁川其实是一个躲在山里的不出世的高人,高人喝茶那道道可就多了,自己与其他拿些下等货去糊弄梁川,不如大大方方地成人之美,满足他的予取予求,况且,自己喜欢的人还得靠他去争。。

    一千株茶苗和一个自己中意的女人,哪个比较重要自己还是知道的,钱再多也换不回一个良人来。。

    梁川也没想到这个孙家大茶商的少爷这么急不可奈,算了一下路程,相当于这个有钱富少一回家,连个过夜觉都没睡齐整了就打包好茶苗就又往凤山赶了回来了,他究竟是单身了多少年,这么急。。郑若萦那丫头在他们眼里就这么有吸引力,这么多人想打她的主意。

    郑若萦正好也在凤山,因为梁川真的帮他解决了甘蔗田的灌输问题,不可思议。但是梁川给她的惊喜足够多了,多得让她已经麻木,已经对梁川造成的意外习以为常,要是梁川搞不出点什么新鲜的花样,那她才觉得梁川肯定有问题。

    她很高兴梁川帮他解决了问题,但是她很不喜欢又看到孙厚朴。

    孙厚朴给他的感觉太强烈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对她的渴望,她甚至从对方的眼睛里就能看到一股迸之欲出的强烈爱意。她承认孙厚朴是她这些年来众多爱慕者、相亲者中最为出众,也是最为有钱的人,家世相貌样样不差,甚至可以理解成她是‘高攀’了,按理说她也是一直期待着这样一个人的出现。只是,现在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她感觉坐立不安,想逃避,想抗拒。

    孙厚朴再一次路过凤山,他注意到了那架硕大的水车,从溪里面舀起水然后源源不断地送到地里,他的茶田都是阶梯式的,用不上这种水车,但是他一看就知道这个大家伙对于农田的重要性。

    给他的感觉是震憾。

    震憾之下,他当机立断,给梁川抛出了一个更大的人情,这一千株茶苗他叫自己家的茶农帮忙全部种上去,现在只需要梁川提供一个地点就行了。

    梁川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的人生哲理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兵来有将挡,水来有土屯,问题来一个解决一个,就是不怕还没遇到的问题。

    梁川家后面的那座荒山,早就想开发一下了,有现成的劳动力和农业生产资材,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山坡种茶

    种茶梁川是一个门外汉,尽管他也接触过一些茶道的知识,还都是茶话会上吹牛逼听来的小道知识。孙厚朴人家就是专业的,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不要用你的爱好兴去挑战别人的专业。

    孙厚朴怕遭蹋了这一千多株好苗子,还特意问了下梁川是不是懂得种茶苗。凤山的农业搞得有声有色的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尤其是何麓,搞的都是其他地方没有的花样,而且茶苗一株好几百文钱,应该不至于买来挥霍吧。结果梁川告诉他,他压根就不懂。。他开始有点后悔当时脑子怎么一热,把这些宝贝送了过来。

    一大队的马车拉着茶苗运到梁川的新家旁,螺城师傅们现在看到大阵仗也是见多不怪了,东家是干大事的人,做点什么都是轰轰烈烈地,一个个忙着自己手头的活,也没空搭理这帮茶贩。

    马车没有山路上山,只能将茶苗从车上卸下来,背在马背上,用马驮上山。山上有人盖坟也是这种做,要是用人去背这些材料,那会吐血。拉马车的马都是耐力良马,行军冲锋不行,但是吃苦耐劳最好用了。

    不只是大宋朝,哪怕到了今日,许多的高山上移动电信还有电力公司要搭设高架塔的时候,那些组装的钢材还是依靠骡马驮上山,因为深山里根本没有让汽车行驶的道路,土路都没有。

    孙厚朴领着马队的人走在前面,他并没有在山脚下纠缠郑若萦或和梁川谈天说地,而是亲力亲为自己牵着一匹马带着人伙计去山上寻觅适宜种茶的位置。

    这一点倒是让梁川有点刮目相看,大凡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这些公子哥,大部分都是觉得自己上辈子积了大德,拯救了大宋王朝,这一世是投胎过来享福的。不少人都是酒囊饭袋,要么就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纨绔衙内,更别说有像孙厚朴这样的,做事还肯亲力亲为的富少爷。

    有的人家庭教育孩子,留下的是万贯家财不假,可是把孩子培养成了一个养尊处优的米虫,家可小富但是难以长久。孙厚朴真正意义上诠释了什么叫个人能力之外的资本等于零,全部白手起家,实打实地自己干。梁川打心眼里感慨,富家子弟尚且如此,让穷人后代如何感想,这优良的家风,家族不兴盛也难啊。

    山上的地都是无主的荒地,谁开发就归谁,这牌山地严格来说也是属于何麓村,只是山下的土地都没人想种了,山上的坡地更没人会来种,连做坟地都嫌麻烦。

    官府的态度也是鼓励农民开荒,耕地面积的增加,县里面的官员课考的时候就会加上浓重的一笔,这是政绩。

    梁川跟着孙厚朴的马队也上山来,种茶他没有孙家人专业,可是多少也懂一点,自己的茶叶最好还是按着自己的意思来,时代在变,一千年来炒制茶叶的技术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能把古代优秀的技术留下来,再配合自己后世的长处,制作出来的茶叶相信也不会差。

    何麓后山的

    山地海拔不高,但是也是丘陵地带,地形高度超过一千米后全有冻害,茶树熬不过冬天。这丘陵相对于平原常年有云雾缭绕,南溪河水终年带来绵绵的水汽,笼罩的半山腰上,湿度足够而且气压较低,阳光的漫射对茶树的生长有利。

    茶树的生长对温度也有一定的要求,这龙团茶树原产于建州,后孙家人移植到泉州,兴化的比建州较南,又处于泉州的北方,二者取其中,纬度位置还是相对比较优越的。这里的气温冬季也在十度以上,夏季在二十五度以下,正好适宜茶树的生长。

    车队盘着山路蜿蜒而上,每到了一定的高度,孙厚朴就会亲自蹲到地上,用手捻起一把泥土,用手搓开,手尖感受着土壤的成份,眼睛仔细地观察,时不时鼻子还会去闻味道。

    “小孙啊,这种茶树这么多讲究啊?挖几个坑直接埋进去不就可以了吗?”梁川一脸天真地说道。

    以前不认识梁川,不了解这个人,孙厚朴还可能以为这个人真的是个门外汉,讲的外行话,可是现在他每次看到梁川那张扮猪吃老虎的嘴脸,就感觉芒刺在背,总感觉这个小子在装傻充愣。

    特别是今天,本来他还以为这兴化的地形不适宜种茶树,今天自己实地考察了以后,心里如惊涛骇浪般涌动。这里的气温、地形、土壤、日照,都是最上等的适宜茶树生长的好条件!难怪梁川这个人心血来潮吃饱了撑的想种茶树,就说嘛,原来是什么都算好了,现在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姿态,好深的城府啊。

    孙厚朴脑子里把梁川盘算了好几遍,梁川看着孙厚朴的目光灼灼不定,他是真的不懂,就是想搞点茶叶试验,哪里知道他的形象在孙厚朴的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厚黑学九段的高人。。

    “得天独厚!万金之地!”孙厚朴的眼里相当的火热,看到梁川都有点发毛。

    “小孙,怎么了,这里不能种茶树吗?”梁川心里没底,怯生生地问道。

    你还装!孙厚朴心里问候了梁川家属好几遍,可是脸上还是激动不已,说道:“闽越大地我也算去过不少地方了,就在眼皮子底下打眼了。”孙厚朴说完还一脸懊恼之色。

    梁川搞得更糊涂了,“小孙,你直说无妨,是不能种吗?”

    孙厚朴抓了一把泥,在手心搓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扬掉手中的泥土,“你们这片山土层很厚实,土质却很疏松,通气、透水、蓄水性能都很优异,而且茶树苗最喜红木而忌黄土,你们这里都是红木,你闻闻我手上的这味。”

    孙厚朴手上的红壤已经扬掉了,但是梁川将鼻子凑过去一闻,一股浓烈的腐败腥味还是扑面而来。

    “这土味好重啊。”梁川皱了下眉。

    “你说得很对,土里的腐味越重,越说明这土的肥力旺盛,红壤肥土是最适宜这茶苗生长的,所以我说你这里是得天独

    厚的风水宝地啊!”孙厚朴嘴里不住地赞叹着。

    梁川有听说过,茶树喜欢偏酸质的土壤,而且土壤中的腐殖质越多,在这种没有合成化肥的时代,生物肥就是植物唯一的营养来源。他经孙厚朴一点破,才恍然大悟,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这面山坡向着阳光,日光充足的照射会让茶树生长健全,古语也有云,其山多带砂石,而号佳品者,皆在山南,盖得朝阳之和都也!把茶树种在这里,按时采撷,不愁没有好茶喝啊!”

    高山云雾多,漫射光多,湿度大,有的是昼夜温差大等等,有利于茶叶有效物质的积累,特别是芳香物质的积累。总的来说,这是环境条件综合影响的结果。但并非所有高山都能生长出好茶,一种优越的地理环境可以让茶叶更突出,但是要造就一种好茶是从生长到炒制各个环节缺一不可的。

    梁川也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却也营造出了这么好的效果,这是真真是天降横财啊,茶叶也是金贵的物件,要是自己再掌握了炒茶的技术,不愁不是一项收入来源。

    茶园的地址选定了,孙厚朴便让家丁伙计开始帮忙刨坑种植。孙家伙计只负责帮梁川先粗粗地种地到里,至于这茶园的除草修整平沟排水,就等日后梁川自己叫人管理。只算只帮梁川种到土里,已算是帮了梁川的大忙了,他要是请人来种茶,还不知道要糟蹋多少茶苗,凤山也没地方请茶农啊。

    茶园里忙得不亦乐乎,孙厚朴这时候就没有亲自上阵了,剩下的真就是体力活了,用不着他出面。他背着手迎面望着凤山与兴化,兴化城此刻在半山腰上尽收眼底,凤山有一条长街横贯而过,南溪水像一条玉带将二者紧密地系在了一起。

    和煦的春风不时地抚着这个飘飘公子的衣带,这种丝绸质的华服不仅质地轻莹而且穿在身上相当的贴身舒适。像春风就抚不起梁川身上这粗麻笨重的农活装。孙厚朴的背景很潇洒,看着就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概。

    梁川静静地走到边上,也面朝着这一片繁华,两个并排而立,嘴上说问道:“你真心喜欢郑若萦吗?”

    孙厚朴的嘴角轻轻扬起,淡淡地说道:“你看我不像吗?”

    “那今天我再教你一招,十拿九稳!”

    这可说到孙厚朴的心坎上了,这才转过脸来的火热地看着梁川,等着梁川的答案。

    “你只需让媒人下个聘,然后八抬大轿,吹鼓打闹到他郑家府上去,他老爹见了你这个乘龙快婿,怎么还会有不答应的道理。”

    孙厚朴苦笑了一下,“你是说倚仗着我的家势来搏得他们的欢心吗,没错这样他家里会很风光,可是,她会高兴吗?”

    “呃。。按我对这个妮子的了解,她不但不会高兴,还会恨你一辈子。”

    “那我便不能这样做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强扭的瓜

    “我不缺女人,我这一辈子拥的东西太多了,有好多东西在别人看来都是一辈子无法企及的,我举手投足表示一下就能轻易地获得,但是,我并不喜欢这样,人容易忽视那些太容易得到东西,我觉得娶个妻子不是一件太随意的事,所以我想更努力去珍惜这个过程,找一个真正合适自己的。”

    梁川听在耳朵里,想说这个哥们太騒情了,又有点赞同他的话,东西只有那些得不到的才是宝贵的,不容易得到的才会想去珍惜,这个确实是真理。他想插两句话,孙厚朴又接着说了。

    “孙氏家声大,福绵世泽长,表面看着光鲜,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梁川隐约从这话里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想问又觉得唐突。你不说我不问,静静地就站在山坡上享受着春风的呵抚,很轻很柔。

    “这茶苗是金贵的蛋蛋也是催命的阎王啊。。”

    梁川的心里咯噔一下。

    “茶园就像一块肉,一块美味的生肉,它会吸引来很的蛆虫,可能你背后有贵人相助,才会想种这金饽饽,但是诚如我们孙家现在都是风雨飘摇。。”

    “不是吧,你们家还风雨飘摇?那我们这小家小户的不成了汪洋里的一叶扁舟?”

    “越是大块的肉越会让人盯上,我们孙家现在就是这样的处境。”

    “我没弄明白,你们家是得罪了大人物?这么颤。。”

    “现在咱们是一路人了。”

    “什么一路人?”

    孙厚朴震惊了,他被这个梁川装天真懵懂的样子惊呆了,这小子真他娘无耻到极点,茶苗都种下去了现在还在装不懂,要么就是真不懂。。

    难不成。。他真的不知道!

    那自己可就害了他啊!孙厚朴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看着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同龄人,让他想起一些他不认为是快乐的往事。

    孙厚朴试探地问了一句像是傻话的问题:“茶叶不能卖你知道吗?”

    寂静,梁川嗡的一下,脑袋被敲了一闷棍,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茶叶不能卖?你逗我呢?”

    山风吹在耳边,梁川却听不进去任何的耳音,开什么天大的玩笑,大宋朝满大街的人都喝茶,茶叶却不让卖,没听说过的道理啊。那他们的茶叶哪里来的,自己家里种的吗,敢情我要喝茶吃鸡还要自己种茶树养肥鸡啊。

    完了完了,孙厚朴现在真的看不清这个人了。他一直以为梁川是一个南阳卧龙一般的高人,一双眼睛不出世却能窥视着天下,可是他竟然连榷茶都不知道,大宋子民还有不知道这回事的吗,难怪他一张嘴就跟自己要一千株茶苗,这喝得完吗,还真他娘是拿来卖的,他打的该不会是自己的主意吧。

    “要不要咱们下山,路上咱们慢慢聊这个事吧,一时半会也讲不清

    楚。”孙厚朴就怕好心办坏事,一千株茶苗是小事,可是一不小心,被人盯上之后,小事就会变成大麻烦。

    “这个事要说清楚,就怕我一个不小心犯了大宋的律令还不知道,回头全帮别人做了嫁衣裳!”

    茶、盐、铁、矾、酒等物品都是实行专卖制度,盐铁酒的名声太大,梁川知道,但是他却不知道连茶也是朝庭把持的,他本以为大宋茶风盛行之下,必定是由茶叶商品经济的高度发达,没想到不仅不发达,还处处制肘了茶叶的流通!

    这几样生财之路随便把持一条,都是造就富夸王侯、拟于人君豪商巨贾,孙家在这种环境中,就分得一口汤水,就吃得满嘴流油,个中的门道还有手段肯定不比寻常,必须要从孙厚朴嘴里多打听点消息,否则大祸不远矣。

    郑家的佃农这几日又恢复了神采,水车转了几天,地里的甘蔗早已浇灌了一遍,水沟里蓄着一些河水,等甘蔗田里的水一干就破开田埂放水进去。水车的水槽源源不断地输水进来,几个佃农考虑在田边挖一个水池,河水无处流,只能白白浪费了。

    那水又流回溪里,可心疼坏了村里的其他人,何保正他们认识,借着他们挖的水沟引了不少溪水来浇自己的禾苗,可别人就没这个好运了,郑家的佃农说什么也不肯放水。

    一家要水百家跟着要,水车灌溉自己的地还绰绰有余,全部的地都要浇灌,那可就力不从心了。放了水道义上说得过去,不过可没有半点好处,回头自己的地不够灌溉,东家就会怪罪了。

    一架水车给这个小小的地方造成了巨大的轰动,周边几个乡听说何麓有了一架大水轮,浇地都不用到溪里去挑水以后,一个个眼热得要流血水。他们可是吃透了挑水的苦,而且是家家是旱地,要是有这么一架水车,以后他们谁还种麦,种点水稻收成高多了。

    乡里不少人趁着日午太阳巨大或是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郑家的佃农回家煮饭不在地里,偷偷跑到溪边去观察郑家的这架水车长什么样,看又看看不懂。一靠近那架郑家佃农视若性命的水车,陕北来的难民就会从四面八方赶来,一群十几个人人,剽悍得不行,以为他们要破坏水车,个个手里拿着锄镰,怒目盯着乡民,准备拼命!

    陕北边民的民风可是相当的霸道,当年秦皇扫六合的秦兵,后来明末乱世的榆林兵,都是以一挡百的狠角色,拉起一支队伍,就有资本逐鹿天下。他们的特点就是老人小孩不可小看,男女老幼全民皆兵,你打我一个,我全家上阵,抄起菜刀斧头就是干!

    附近仙水、赤荷、莲乾几个村的村民对水车很好奇,有一些人手脚不干净,上来就了掰弄水车,范殿元他们又不肯让水车受损,金贵着哩。一来二去,佃农们和乡民多次差点擦枪走火,酿成火并。

    还好带着大哥范殿元脑子够冷静及时压下来了,控制住了场面,强龙虽强也不能压地头蛇,他们好不容

    易安定下来,再经不起折腾了。这种情况他也向郑若萦反映了几次,郑若萦也是保持高压态势,他们郑家还没有把这些乡里人放在眼里,他的态度也是尽量保持克制,必要的时候就诉诸武力,郑家在后面给他们撑腰。

    这个时节的蔗苗需水量极大,水车让地里的蔗苗焕发出了勃勃生机。郑若萦自水车搭好后第二天就来巡视了一遭,佃农们跟她千恩万谢,做出了这么个好东西,看着引水渠里波光粼粼,她也没想到水车的效率如此之高。

    高兴之余郑若萦提着一篮书峰乡新摘的枇杷来致谢梁川,虽然梁川也是为他自己的事业做的水车,不过表面上的人情还是要做个样子,天天让人家做这做那不表示一下,也说不过去。

    书峰乡的枇杷个大浑圆,就像一枚硕大的鸡蛋。成熟之后果肉透着一股橙红般娇嫩,剥开果皮,果肉甜而不酸,入口即化。现在正是枇杷成熟的季节,凤山集市上兜售枇杷的果农极多,几株枇杷树便能给家里增加不少的收入。

    这个时代绿色蔬菜和水果并不像后世让人当成宝贝,反而是个个乡民肚子里都没有油水,水果的价格也相对比较低廉,一整筐的枇杷有时候也就换个把月的口粮,不过这点微薄的钱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拿在手上,也是心肝宝贝似的。。

    郑若萦她又看到了孙厚朴,满心欢喜的一张脸瞬张就又拉了下来,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在何低宗祠里重逢。孙厚朴脸上温暖的微笑,静静地站着看着郑若萦,脸上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暖而又高高地上的微笑姿态,反观这边,郑若萦脸上则挂着寒霜。

    郑若萦想把这个讨厌的人晾在一旁,故意找梁川聊天让他知难而退,谁知道梁川接过郑若萦送来的枇杷,拿了几个拉过孙厚朴两个人走到边上反而把郑若萦晾到一边,说起来了茶叶的事情。

    从小到大郑若萦周围都是众星捧月一般,不曾享受过被冷遇的感觉,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这般待她。

    梁川没心思照顾这个大小姐的心情了,直接问孙厚朴道:“茶叶这方面我有很多外行和不足的地方,咱们探讨一下。”

    孙厚朴看了一眼郑若萦,自己此刻去贴她的冷屁股肯定也是自讨没趣,只能跟梁川说道:“从哪里开始说?”

    梁川说道:“从开始慢慢说。”从孙厚朴的背景来看,郑若萦选择这个后生无疑是押对了宝,他们郑家求的可不就是这样一个豪门大户,让他郑家的女儿的不愁下半辈子。

    给大户锦上添上哪怕是一朵小雪花,也比把这若大的家业拱手送给哪个眼巴巴天上掉馅饼的穷小子强,郑益谦从来都是这种想法,自从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对这个凤山的野小子有想法时,急得他是成宿成宿吃不香睡不着,辛苦种了二十年的花,可不能让一头猪给拱了。

    可是梁川看着这两个人,自己的心里怎么倒有一股子怎么也说不出的膈应,难道是强扭的瓜不甜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大宋榷茶

    兴化没有人种茶,至少梁川知道的没有人种茶,茶叶都是要么北面建州买回来的,要么是南下去清源县买。至于为什么这个地方没人种茶他也没想过,一开始还以为是这里的土质和气候不适宜种茶叶,结果孙厚朴告诉他,兴化这里的土地也是极优良的茶园选地。

    这就让梁川很不明白了。

    如果说种麦种菜收入微寡,没人愿意种那还好理解,但是茶叶这种几乎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需求量又大,利润也不低的商品,聪明的兴化人应该很多人种植才是啊。

    郑若萦家没有种,连嗜茶如命的郑祖亮也没听听说过有一亩茶园,这难道是巧合?肯定不是,一定是有某种原因使得茶这玩意让所有人敬而远之!答案就在孙厚朴这里。

    孙厚朴拿了个枇杷观赏把玩着,没有剥开吃,说道:“你们兴化可真是风水宝地,虽然八山一水一分田,可是田是肥田,能种荔枝种枇杷,连红心文旦柚也是你们这里的,种起茶树肯定也能焙制出好茶。”

    郑若萦本以为他们在谈论什么生意经,侧着身子支起耳朵好像在看着艺娘她们弄竹编,耳朵却是听着他们的谈话。

    “能焙制好茶为什么没有人种茶?”

    “因为种茶不能卖,所以就没有人种了呗。”郑若萦竟然也说了一样的话。

    孙厚朴眼睛一亮,接着她的话说道:“做我们茶叶这一行的,不论是种茶还是制茶的都称之为园户,就像世代传承的祖业,一般做了这行,子孙也都是从事这行了。”

    “我们祖辈世居长坑,很早就开始种茶,可是我们种出来的茶叶并不能自由的买卖,朝庭在江南设置了十三个山场,这十三个山场就是压在我们头顶上的十三座大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不能买卖的话,你的种出来的茶叶到哪里去?”

    “你这都不懂,茶叶当是由山场的人收走。”郑若萦道。

    “什么?”梁川听得一头雾水。

    孙厚朴看出了他的困惑,榷茶制在大宋难道还有正常人不知道的吗?

    “梁大哥,淮以南有十三个山场,专管我们园户的生产和买卖,江以北有六个榷货务,负责全国茶盐的交易。你想要买茶,要到东京用钱或帛预交茶价,拿得茶引再到指定的山场或榷货务去提领茶叶,拿到茶叶你才能卖茶叶!”

    梁川听得脑袋都大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槽的,“我自己种出来的茶叶我不能卖,要先卖给官府然后我去找官府买回来,才能自由卖?”

    “你的话说得虽然有点糙,不过是这个道理。”孙厚朴赞同道。

    梁川气得拿起一根柴禾,架在胸前,用力一折,折成了两截,还不解气,嘴里气乎乎地说道:“折腾这一场,茶价要上扬多少?茶农将茶叶卖给山场,别无选择,那不是砧板上的肉,任他们宰割?”

    郑若萦神情严肃地道:“官家名义是与园户公平买卖,可实质上是强抢豪夺,太祖自今推行榷茶法以来,种茶园户死的死,逃的逃,还害了不少乡邻连坐,把茶树砍了是犯了大律,而要多少种则是雪上加霜,百姓现在俗话都会说了,‘地非生茶也,实生祸也’”

    梁川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倒有一股子夫唱妇随的味道,梁川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两个人被梁川盯得不舒服了,才反应过来我。郑若萦两腮微红,低头头不让人瞧,微声道:“我不说话了。”

    孙厚朴回忆了一下往事,款款道:“我孙家早年也是耕一小片山头,种了几株茶树,烘焙后自己饮用,后周咱们闽地独据一方,也算是太平年代,正好我祖父破土开野,将茶园面积一扩再扩,那时候太祖还未入闽,官府重点在与太祖斡旋,民间除了课税,盘剥倒是不大。”

    “谁曾料想太祖朝,百姓享太平,民间一片盛世,我园户却是万劫不复,太祖乾德二年,开始禁榷东南各路的茶叶,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开山场置榷务,天下茶都是输官市之,敢匿或私藏茶叶,皆没入官产,按值论罪。民间私毁茶树或贩卖伪茶者。。”

    梁川越听越心寒,越听越心惊,这他娘的哪里茶叶管制,毒品管制还差不多吧。

    “会怎么着?”

    “贩私茶千贯男人刺配充军,女人发为苦役,再多者弃市徒刑不等,私毁茶树,按市斤等若贩私茶论处。卖假茶一斤脊杖一百,二十斤斩首弃市。。”

    梁川眼泪差点就出来了,“小孙啊,你快让你家的伙计手脚慢些,那些茶苗可千万别种了,要出人命的!”

    孙厚朴说道:“这会都长地上了,来不及了。”孙厚朴也很想看看这梁川怎么应付,当初他家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通这条茶路,既然叫我种了,要毁茶可不成,被人告了官,那我不是倒大霉了。

    “我可被小孙你逼上绝路了,难怪你说这茶吸人血,何止是吸血,简直是要命啊,我这小茶园,一年采不到两斤茶,难不成我还得跑到东京去?”梁川在茶业这一行就是一个傻不拉叽的门外汉,原来想着倒是轻巧,自己炒点茶赚点外快,现在茶叶卖不成,可能钱还要亏不少。

    郑若萦不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梁川怎么这么大胆敢伸手去碰茶,他老爹行行有涉猎,唯独盐铁茶酒不敢碰,身后没大靠山,只有被敲诈的份,谁能赚钱?梁川竟然去种茶树,他在想什么?听他们两的话,怎么好像梁川对榷茶一无所知,而这个姓孙的不怀好意,暗暗地坑了梁川一把?

    有想于此,郑若萦看到孙厚朴这种公子哥的眼神更是厌恶了几分,耍手段不光明正大的,算什么正人君子?

    孙厚朴接道:“茶价的价格是由山场规定的,而且这个价格是在收买茶叶之前定的,不论今年茶叶产量如何,品质高低,山场说了算,这个称之为官价,官价不能讨价还价,不过官府倒是会把茶钱先付给园户。”

    梁川现在已经

    学聪明了,涉茶一道处处都是陷井,官府与民争利的现象无处不在,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好事,先给茶农钱,再收茶叶?

    梁川斜眼睨了一下孙厚朴,嘿嘿讪笑道:“只怕没有这种好事吧?”

    反应这么快!

    “是的,天下当然没有免费的吃食,官府预付的叫本钱,待茶叶收后园户要缴齐足额的茶叶外,还要付息,值五抽一称之为茶息。”

    值五抽一?那岂不是要收百分之二十的利息!贫穷限制了梁川的想象力,这跟养猪杀肥有什么区别,老百姓就是官府眼中的肉猪,这样折腾肥了官府百姓能喝到一口汤不?

    “这就是高利贷,太可怕了。”

    “张大哥说的高利贷是什么我不清楚,可想而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公子还少说了一样吧。”郑若萦冷冷地看着孙厚朴,孙厚朴见她面色不善,心想也没哪里得罪她啊,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比原先过犹不及。

    “哦,对了,山场收茶,官价很低,还本付息之后,每百斤茶叶还要另加二十斤至三十五斤不等的损耗,这个就叫耗茶。”孙厚朴说的声音小小的,眼睛不离开梁川的脸庞,梁川这时候脸上已毫无表情了,只是不住地摇头。

    “梁大哥为何摇头?”,孙厚朴有点明知故问,这不是都在情理当中吗。。

    “我摇头是因为,本朝茶法如此苛残,茶农没有不会反抗吗?”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你们当茶农是索取无度的摇钱树,百姓不会造反?梁川读过一些野史,水浒里的好汉被方腊杀了一大半,而这个方腊当初为什么起义,据说方腊原先是茶农,梁川看到这里还在奇怪,大宋朝茶农这么有钱怎么会造反?

    在这种茶法的盘剥之下,茶农不造反才怪。宋江的老对手方腊就是浙江的茶农,不要以为这些带头大哥都是吃不饱的穷人,他们个个是赚大钱的主,只是要的更多而已!

    反抗一词出口,郑若萦和孙厚朴两个都是心头一凛,这话岂可随口乱诌,被人告举,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这个梁川真是胆大包天,说得面不改色如此随意。

    “太宗朝茶法严苛,蜀中王小波和李顺就造反了,蜀川产茶也不过数十个州县,许多百姓糊口都是靠茶业。西北博马,蜀茶大市西北,茶价糟如土粪,茶农就便反了。为此太宗还下了《罪已诏》,茶农民愤可见一斑。”

    孙厚朴不愧是这行业的行家,一部茶叶史简直就是在他在心中,各种茶农的心酸血泪他是一清二楚。

    许多事情郑若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听了也是暗暗咋舌。

    “民反之后,茶法还不变吗?”梁川说到了点子上了。

    孙厚朴无奈地说道:“变了,天下哪里的茶都不能卖,就是蜀川和岭南的茶叶能自由的买卖。”

第一百八十五章窝火至极

    天下皆禁,独川与广南?这是几个意思,意思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吗,不闹事朝庭就不引起重视是吗,蜀川的民风自古也不是一般的淳朴啊,老百姓动不动就造个反,烧掉栈道守着关隘自立门户,朝庭把他们逼急了也无可奈何。

    而岭南呢,这里在古代就是野人的代名词,广州通商了还好,没通商之前大臣一但被发配到这里,基本就是要准备好后事,落后程度可见一斑。这里的土人与客家人的长年冲突,连官府的束手无策,潮汕地区的官府甚至长期处于真空的状态,官管不了民,也就放任而去了。

    “你们长坑这么多种茶的,还有,建州不是茶业也很繁盛,难道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梁川不相信这些人能放任官府任意吸食自己的骨髓,这么大的团体,就没有人站出来抵制?

    但凡是这肉越香蛋糕越大,就越难以忍受他人在自己身上割肉,茶贩一旦手中的实力足够大到叫板官府的地步,那么反抗也就随之而来了。

    史书上说的造反往往是最穷的人发起的,这他娘的就是扯淡的,仔细看看史官的春秋笔法,哪一次不是手无寸铁的苦哈哈被这些有钱人骗去当炮灰的。

    时间已届日午,艺娘置办了一桌饭菜,一小壶下亭楼里买的绍兴黄酒,酒温了一阵,酒壶拿在手上还能感到余温。蒸了一盘草鱼,炒了两个素菜,还有一些时鲜的野猪肉,肉质看着有点干涩,但是卖相还是颇为诱人。一盘紫菜蛋汤,枫亭的海鲜已经悄然上了餐桌,运至凤山身价骤然暴涨,艺娘安排着大伙人的吃食,还是买了一些较为便宜的紫菜。

    郑若萦依昔记得那一次到梁川家,家徒四壁的两夫妻,就捧着一碗大白饭吃得津津有味的场面。时至今日,梁川的脚已然不瘸,饭菜也大不一样,荤素搭配,咸淡得宜。

    郑若萦和孙厚朴一向不会在他人家中胡乱饮食,他们出身华贵,虽不是看不是农家饭菜,但是却是注重卫生,农家人随意,往往那粗瓷碗上还会沾着些许油腻,让人不舒服。艺娘收拾的碗筷,却是清爽干净,简约而不随意,看在眼里吃在嘴里都舒心。

    现在郑若萦和几个姑娘的感情逐渐升温,她们也渐渐习惯了这个出入自由的千金大小姐,有话说话,距离越来越近,两个男人在吃饭,郑若萦没有扎在一起,而是选择了艺娘那。

    孙厚朴与梁川则是吃着饭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建茶现在独沐皇恩,官家享用欢喜不已,他们建茶也跟着身价百倍从前,他们何愁没有活路,建州山场不敢对他们太过为难,喝不到良茶,官家饶不过这群蛀虫。”

    “那你们长坑茶呢,你们没有官家的赏识,这些年却也做得风生水起,隐隐有赶超建茶的态势,难不成你们贩私茶?”

    孙厚朴两眼瞟了四下,确认无人后只是嘿嘿一笑,而这就印证了梁川的猜想。

    “想必你们靠着清源这个港口,做了不少化外人的生意吧。”

    孙厚朴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得这么透彻,连他们交易的主要对象都清楚。

    “张大哥现在与我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孙厚朴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嘴里吃着饭食,饮了一口温酒,大力抹了一下嘴角,带着一股子豪情说道:“我父孙昌赖,自我祖父打下一片广袤的茶园后,榷茶日益残暴,进无可进,退亦无路,谁曾想清源县海港常年化外人定居,海内海外茶叶所需不计其数,我父先买通了市舶司的官吏,再摆平泉州山场的茶吏,搭上化外人这条线,终于不至于全家上吊,只是这路终非正道,风光一时无两,不代表终身无事,风雨飘摇啊!”

    梁川在心里问候这个小子,你小子有前人给人打下的好基础,现在就是躺着收钱,不得罪人不乱来哪里会出岔子。我跟你不一样啊,只怕想指望这一亩三分茶园盈利是不可能了。

    北边的建茶是国营的,所以他们有恃无恐,甚至别的园户越惨对他们来说越有利,除非官家不喝他们的建茶了,沦落到泯然众人矣,茶王还是他们家的。

    南边的长坑茶则是杀出一条血路,打点好了各方势力,依靠走私茶叶发家致富,这个风险太大了,要是碰上了一个海瑞般油盐不进的主,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不过有宋一代,好像海瑞般的阎王还没出现,茶利太丰厚了,朝庭又太需要这笔钱,把茶农逼上绝路朝庭也不愿意。

    南北各自为政的特点在梁川看来却洽洽是闽人最大的特点,八闽的说法还没有出现,闽地自古以来就是一片散沙,山地和丘陵把闽地分割得支离破碎。十里不同风,八里不同俗,说起话来就不在一个频道上,更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

    蜀川人一有问题关上门就是铁板一块,大家拧成一股绳。而闽人呢,炎黄至今这里都没有发生过叛乱,不是闽人太温顺了,而是这里的势力够不成一股大洪流,星星之火一冒头,还没合成一股势力就被扑灭了。这片神奇的土地当年的太祖甚至是兵不血刃的拿下的。。

    现在的梁川可不敢去冒走私的风险,茶叶这块的利润对他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眼下最重要的产业还是在制糖这一块,白糖要是生产成功了,利润远胜于茶叶,何必跟这帮人刀口上舔血,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原来梁川以为这个公子哥的家境豪沃,郑若萦嫁进他们家不会吃亏,现在一了解,这分明是把郑丫头往火坑里推啊,万一孙家哪天被人举报了,或是一个不慎湿了鞋子,那不是也要跟着倒霉,自己虽然不是很喜欢她,但也没有大仇恨,她能有一个好归宿也是自己希望的。

    “茶园建起来后,怎么去联系山场的人,要不要自己去登记?”

    “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山场人眼线通天,他们自己

    会找上来的,你只需管理好茶园就行。”孙厚朴一脸真诚地说道。

    梁川现在可不放心,已经被孙厚朴重重地坑了一把了,要是自己再不留个心眼,官府带着枷链上门的时候,自己可就没得玩了。妈的,你小子不会以为把我自己弄进去了,郑若萦就是你的人了?

    你小子都算计到我的头上了,就不要怪我不帮泡马子了,你小子有心眼,郑若萦跟了你指不定不是好事。

    这顿饭无疑是梁川除了那顿牢饭以外,吃得最憋屈的一顿饭,脑子盘旋着各着想法,想着以后怎么应付山场的这帮茶吏。这个时代还有太多自己不懂行的东西,封建的禁忌也是数不胜数,而自己又是愣头青,这次吃了这个大亏,必须吸取教训。

    跟孙家搞暧昧眼下肯定是不行,孙家现在一定有自己的武装,有自己的人脉来保护他们自己的茶叶生产线不会出问题,自己什么都没有,跟他们搞到一起,一出问题肯定是弃车保帅把自己扔出来当替死鬼。

    茶叶已经在自己的地盘落地生根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也不关他们的事,何麓还有谁有这种本事来种茶,大家闭着眼睛去想也知道。山场来查,一查一个准。

    当务之急自己得让何保正或谁去兴化县衙问一问关于茶叶的有关政策,咱们可是良民,朝庭定的茶息茶税和茶耗一分都不会少了朝庭的,即使不赚钱也要把朝庭的税金补齐了,届时如果出现亏空,要自己贴钱那也没办法了,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但是要是茶叶还能盈利,只是盈利少的话,那也不失为一项产业,至少让茶工还能赚,赚几分辛苦钱。

    茶园需要人打理,自己也不可能天天拿着锄头去照顾这片茶园,锄草施肥,挖沟排水都要人去打理,请个人也得花钱,茶园的收入如果微薄,就当发了这个茶工的薪水罢了。

    现在倒是要庆幸这茶苗种得不多,也就种了一千株,一个茶农茶工打理茶园绰绰有余,对了,还要再请一个采茶的姑娘,每天背着竹蒌上山去采嫩茶叶,妈的,不知道茶叶赚的钱刨掉了成本和官税,薪水还发不发得出来。

    “张大哥,你那片茶园各个方面都很不错,就是没有水源,你要看看到时候水源怎么解决,否则你得在山上架一台水车,茶树没有水可不行。”孙厚朴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马上就提出来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的好意思提醒啊!”梁川的话好像是在讥讽孙厚朴,孙厚朴无动于衷。

    大宋还有人不知道榷茶吗,连郑若萦一个女人都知道,你想种茶却不知道榷茶有点说不过去吧。这事可不能怨我,孙厚朴确实是无心想坑梁川的,只能说这事两个人事前没有沟通好。茶苗还是免费送给你的,我记得当时你笑得可开心了,一脸占了我大便宜的样子,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管理茶园

    这次种茶本来是一件娱快而高兴的大喜事,但是梁川完全忽视了大宋朝对于茶叶的专营制度,而他又不肯沦落为孙家的附庸。梁川和孙厚朴两人之间的感情是直线升温的,一下子又降到了冰点。

    孙厚朴也承认,茶叶这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如果就想得过且过,那都不无所谓,但是如果想赚大钱,很难。气氛有点尴尬,孙厚朴也就不好意思再在何麓呆下去了。

    他向梁川交待好了茶园的一些管理方法,注意事项,说得是井井有条,事无巨细,现在他可没什么好藏着掖着,梁川的茶园他日要是想做得好,想赚大钱还得来找他们孙家,生意人的经验告诉他,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他一脸真诚地去向郑若萦辞了行,可是郑若萦连看也没有看她,郑若萦以为这个姓孙的耍手段欺骗了梁川,对他的印象友好度原来就不高,现在更是直线下滑。

    为富不仁的人可是可怕。

    次日,梁川让所有的村姑全部停下手里的活,带上柴刀全部跟着他上山。大家很奇怪今天三郎怎么这么有闲情带着他们一起来山上砍毛竹。

    茶苗新种下地,需水量巨大,山坡上又没有河流,想装水车也装不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茶苗枯死。在山坡上挑水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情,这比从南溪挑水到北岸的旱田来浇水还累,请人估计都没人愿意干。

    老天爷也不下雨,只能靠自己了。

    孙厚朴真不愧是茶行业的专家,选的地也是适合茶业的一等一的好地。清晨这片茶园上面还飘着薄薄的晨雾,水气十分充足,这种条件正是种优良茶叶的必备条件。

    梁川领着三十几个村姑去竹林伐竹。两个人一组,一组要砍好一根竹子。竹子的形体要笔直修长,竹节笔挺顺直。整根毛竹长度要够长,竹身没有虫眼,竹干没有损伤,条件虽然有点多,但是品相好的毛竹竹林里还是不少的。

    竹身上的枝桠要全部用柴刀砍掉,就留下光溜的竹干,这样两个扛起一根笑声竹还是挺轻松的。

    半山坡上没有溪流,但是山上有,而且这个不是依靠近雨水的溪流,完全没有枯水期。山上的小溪是断层水,来源是地下水,地下水要枯竭就需要很长的时间了,除非发生大规模的地质变动,否则这山上溪流虽小,可是就像一架水车一样,水流会源源不断。

    梁川构想是利用毛竹来输水管,竹节没有铁棍来通,就将竹子破开,一分为二,削去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输水还有富余,关键这样就能很方便去掉竹节,让一根毛竹成为通畅的水管。

    三十几个村姑,两人扛着一根光溜的毛竹,在距离茶园最近的引水点附过,一根接一根往茶园放置毛竹。梁川让她们帮忙把毛竹破开,一分为二,打通里面的竹节后就可以回去做竹编了,其他的她们也帮不上忙。

    倒是这些女人做了几天竹编后,这破竹的功夫一个个有模有样的,做出来的基来成型,有些砍得不够到位的,就把竹子抬回去做竹编,也不能浪费了。

    一根竹子十来米,十五根头尾连成的距离就有将近两百米了,足够把山溪的水引到茶园了。

    接下来就是要注意毛竹之间的连接问题。取水处肯定最高,接着开始制造一点角度,让山泉山顺着竹筒流下来。竹筒头窄根粗,刚好上一根的头可以嵌到下一根的尾部,高度不够的地方,再用树枝架起来。

    何保正见识了梁川的水车,对梁川的创造力感到惊奇,他自己的麦田是不用浇灌了,因为四月左右就能收获。但是他自己也种了不少的菜,这些菜再没有水就全遭殃了,郑家佃农认识这个保正,他们也知道是这个保正帮着自己的东家造出来的水车,所以他们没有保留地给何保正水浇地。

    他真是感慨,这个三郎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知识,水车也能造出来。今天又见识了,山上的茶园又不用取水了,直接从山泉山溪里面引来的水,用毛竹做管道,虽然水量不大,可是跟水车是一个道理,一天下来溉灌量够了。

    梁川想让何保正介绍一个茶农,帮他照顾一下这片茶园,茶苗要是照顾死亡,他可是会担上罪名,这个人要信得过,可靠。

    梁川肯定会支付工钱,因为自己的地现在也不挑水了,照顾起来说很轻松,他倒是想揽下这活,可是梁川跟他讲,山下还有大量的活等着何保正呢,现在他要负责管理村姑们,还要运送竹编,蚊香也要形成产业了,这些回头都是何保正负责的,不能再让他来做茶农了。

    何保正说,要不就让三叔来,三叔现在也没什么活干,那头牛也老得不行了,膝下无子无女,不做点事存点钱,将来的养老也是个大问题。梁川一听大喜,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自己还欠三叔一个大人情,这不正好。

    郑三叔以前还自己种一种地,老牛拉到外头帮人家耕一耕地,赚一些辛苦钱,现在上了年纪都没有活接了。因为那老牛的效率太低了,还不如自己用锄头去垦地。

    何保正把梁川的意思跟三叔讲了一下,三叔的脸永远是笑呵呵的,但是他不是傻,他也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三郎现在在村里做的事情都是大善事,大家都是靠着三郎过活,他担心我老了没活路,就找我去干活,可是我老手老脚的就怕坏了三郎的大事,家洛这就不成了。。”

    三叔的话情真意切,生怕自己拖累了人家,何保正也怕这个老人将来没人赡养,梁川做的这是善事,好劝歹说,才把三叔说动了,去帮衬着管理茶园。梁川说每个月给三叔五百文钱,就负责在茶园里锄锄草,把毛竹接过去,浇浇地。

    五百文钱,三叔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在落泪,三百文钱够他自己买米吃饭了,还能剩下

    两百文钱,关键自己不是人见人嫌的没用老骨头了,也算有个去处了。

    孝义梁川郎,打虎真英雄。

    孙厚朴多次跟梁川强调,新茶园建好以后,要使茶苗的茁壮成长,根深叶茂,快速高产,关键就在于茶园的管理。

    梁川带着何保正和郑三叔,布置完毛竹水管后,以后哪里需要水就把水管接到哪里,不需要时就把水放掉,流到山下。梁川把孙厚朴告诉自己的种茶管理要领一样样地说与郑三叔听。

    郑三叔的年龄与他的辈份是相同的,何保正见了他都要叫一声叔公。因为他和何金银几个仅存的老人是村子里辈份最大的。但是三叔眼不花耳不聋,手脚慢了一些外,还是一个很好的庄稼把式。

    茶园里的茶苗已经种下来了,这片荒山几百年来没有人会来种东西,何保正都梁川是破天荒第一人。茶苗的三寸范围内,杂草要用手去拔掉,用锄头的话就怕锄伤茶苗根,影响成活。

    三寸之后的地方,浅耕一到二寸,一尺之外,行间深耕四到五寸,以茶行为中心,理成一尺宽,一到二寸高的畦,有点像甘蔗地。这个还是很好理解的,说一遍给郑三叔,郑三叔就便笑呵呵地点头明白了。

    梁川苦口婆心地跟三叔交待了好几次,这茶园可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要是让山场的茶吏知道梁川把茶叶种到地里,然后又故意把茶苗给整死了,那他就要倒大霉了。这些茶苗现在可是金贵的宝贝,要小心呵护。

    三叔说你待我这么好,还给了他一条活路,他会帮着好好地做好这个事的,农家人知恩图报,不是春天的毒蛇,忘了冬天救他的人。

    新茶园培完土,到四五月,茶树两侧一尺范围内,浅锄除草二到三寸浅耕,一尺以外中耕四到五寸深。第二次除草则是在入夏的七八月,第三次在秋后,分别一次浅耕一次中耕。

    这样的劳动在他们农家人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麦子和稻谷还要收割脱粒,这茶苗就只有浇水和锄草,一天锄一片,一亩的小茶园几天就能修整得漂漂亮亮。

    经较辛苦的就是这片坡地要慢慢改为梯地,把山上的土搬下来修平整,整修梯面,保护梯壁,还要挖一些小排水沟防止山洪,头一年可能事情会很多,但是茶园修好后,以后就是天天晃荡了。

    所有的要点梁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三叔,为了谨慎,他还让三叔把这些话自己重述一遍。。

    山上的活做好了,这片茶园也算有个着落了,虽然与预期的差了太多,不能直接盈利,可也是自己的固定资产了,以后看到别人怎么也能说自己是庄园主,有茶园的人,呵呵。

    “老何,你帮我去兴化跑一趟,看哪个吏房管理茶园园户的,跟他吱会一声,咱们自己上门,省们他们上门来找咱们的麻烦!”

第一百八十七章蚊香模具

    “三郎,好消息,今晨我去兴化县户房问了,茶园前三年新茶苗没办法采茶苗,所以不用交茶息茶耗,三年后就会按正常茶园开始榷茶,眼下还不用着急。”

    何保正天蒙蒙亮就驱牛车赶往兴化,在户房门口候了小半日,才撞见上次为梁川落户籍的那位‘奸吏’,挤出违心的笑容,点头哈腰问着关于茶园的事项。

    书吏看着这空手而来的乡民是有点不高兴的,阴阳怪气地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不耐烦地打发了这个不上道的小草民。

    梁川觉得奇怪,这小子怎么跟种了彩票一样,也难为他了,“老何,怎么样,衙门里的书吏有没有给你摆脸色?”梁川清楚地记得上次那书吏给何保正的打击,让他见识了人情社会的复杂,一路回来骂骂咧咧的。

    何保正心知他在调侃自己前次的遭遇,老脸一红,讪讪地道:“活到老学到老,又不是愣头小子了,嘿嘿。”

    梁川很乐于见到大家的转变,不能要求社会变,只能你自己去适应这个残酷的体制。大自然里活下来的往往不是那些最强健的物种,而是最能适应的物种。

    “这样也好,暂时不用为这一亩小茶园担心了。老何,这蚊香现在要大量生产,今天咱们准备一些模具,以后你就能自己生产,你自己去赚这个钱。”

    前些天忙着制造水车和建造茶园,蚊香的事何保正一直牵挂在心头。现在他婆娘一天能做两个竹筐,一个一百多文钱,一个月下来能赚好大一笔钱,说话比他硬气多了,动不动就敢在家里给他甩脸色,弄得何保正窝火憋气,换做以前早就把她给轰出去了,现在呢,出去就出去!

    连他的女儿现在也是一起学做竹编,补贴了不少家用。带着女儿一个人支持着她婆家的那个破烂光景,自从人能赚钱了以后,整个人也阳光快乐了不少。

    反观他,现在每天到地里晃荡一圈,回来再被几十个村姑调笑一番,有竹编的话顺路捎上叶小钗一起运到凤山,就是没一样属于他的正事,他都有些瞧不起自己,羞于与这些老娘们为伍了,现在他盼望的就是自己也能堂堂正正地做点什么。

    这个时代没有压模冲床,蚊香的漩涡模子只能自己做,做后手工地将一盘盘蚊香弄出来,怎么提高这个过程是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商品的生产的效率就是商品的利润。福特汽车创造了流水线以后,直接创造了一个汽车王国,不仅将汽车的生产效率大幅提升,最重要的是单价也降了下来。

    “三郎,你点子多,心里肯定有了计较,这一盘盘蚊香地做也太烦琐了,有没有法子,做起来快点的,要是一天就只能做几盘蚊香,这也卖不了几个钱吧。。”

    何保正正是瞧准了梁川这金点子,金口一开就解决了无数人的生计问题,自己这也是老大难的问题了,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自己窝囊了半辈子了,好

    不容易碰上梁川这个诸葛亮,要是他能给自己支两个招,自己何愁天天为钱长白发?

    “我知道你担心的,说得很对,做这种小商品最重要的就是量要大,别人来买也不可能一次就买个几盘蚊香,一个晚上就能烧得差不多了,路费还要花更多。”

    两个人难得想到了一处,梁川咦地一声看了何保正一眼,褒奖道:“不错哦。”

    本以为这老小子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想还有这想法!

    早先要是一个小辈自己跟自己这样说话,他就一耳刮子挥子过去,可是这个三郎不是一般人,看着梁川的坏笑何保正就像好看见了无数的钱在自己眼前跳动,急得他是五内俱焚,恨不能真打这小子一顿了!

    梁川想了下,模具还是最好用泥烧制的模具,铁模子价格昂贵,也不好制作,乡里的铁铺会不会这手艺还是个问题。木制的模子也要凿不少功夫,要做出一个漂亮的漩涡形也不容易。

    而用田泥捏的模型形状可以调整,烧硬之后就是陶质的模具了,如果不够圆润,还可以再用锉刀磨磨,打磨得更圆润,让蚊香的形状看起来更好看。

    模具的数量多了,那一天能制作的蚊香数量就多了。两个人就什么事也没有干,到河岸边挖了一大筐河泥,按着蚊香的形状先拍出一块泥板,厚度与蚊香一致,然后用竹刀片剜出蚊香的部分,这就是蚊香的泥模了。

    梁川从家里掏了一些碳,然后自己烧制,利用烧炭法,把泥模糊起来放到炭炉子里烧。可是不知是内部气压的问题,还是模泥硬度不够的问是,自己烧制出来的模具总是或多或少地变形,没有一个漂亮的模具。

    他们没有烧制的炉子,而且他们烧陶的手法也很拙劣,自己烧肯定效果会很不理想。梁川想到了一个人,窑下村做陶缸的老金!他们烧陶都很有一手,烧些简单的模子应该很容易。

    自己做的不伦不类,产品这东西不仅质量要过关,如果碰上挑剔的人家,连外形也苛求的话,造形不好销量也会受损。

    蚊香做得好也是一项产业,做生意自古以来都是一个道理,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咱们的产品推出之后,仿制品肯定也会随之上市,要在市场竟争中脱颖而出,就不能将就,要在产品中花心思,做大做强做好!

    两个人无奈坐着牛车又杀向窑下村。何保正也没来过这里,同一个县里距离离得远了,也就很少涉足了,这辈子碰到梁川郎以后,让他见识的东西比他前几十年加起来的还多,窑下他没来过,但是有听过,这个村子早年很富裕,都是做缸的。

    到了窑下村的时候都日过午后了,老金自从梁川走了后,从梁川那里学到了一套神秘兮兮的辨缸法,上门来作坊买的陶的人他都会给买家展示一番。这些乡民当然没有见过这么鬼诡的

    事情,一个个都是看得目瞪口呆,心服口服,对老金的营销手段相当的折服,他们的陶缸在梁川走后的一段时间内,凭借先进的营销手段,竟然销量又有所上升!

    老金看到梁川那是激动不已,拉着梁川,把自己如何忽悠这些买家的趣事竟然复述了一遍,两个人倒是笑得挺开心的。何保正看在眼里感叹,有本事的人就是有本事,到哪里朋友都这么多。

    因为来回时间耽搁,梁川也没跟老金多废话,直接就将来的意图向老金说了一遍。老金还以为要做什么不得了的大物件呢,就是做几个泥瓦模子之类的东西啊,那还不简单,拍拍自己的胸脯就应下来了。

    不过今天一天的时间是拿不到了,梁川又买了一个陶缸,这次有牛车,就不用自己那么辛苦把缸搬回去。杨秀做泡菜滋味美妙,梁川吃了几次,虽然没有辣椒的风味,但是盐卤的泡菜,已是吃不停嘴,连郑若萦这个大家姑娘都吃得合不拢嘴,有必要多腌制一些。

    两个人一辆车,载着一口陶缸回到兴化,天黑的时间随着立春后,越来越晚,白昼越来越长,劳作的时间越来越长。牛车咿呀,慢慢地往凤山晃去,现在经过集市的时候,还有不少人认识出了梁川,打虎梁川郎!梁川热情洋溢地朝着他们挥手,致意。

    “三郎你现在也是乡里的名人了,乡亲们都认得你!”何保正作为打虎行动的参与者之一,虽然没能血刃老虎,可是也全程目睹了这个经过,每逢提及打虎一事,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名人又不能当饭吃,一个累赘而已。”

    “老头子我要是也能享受一下这累赘的感觉,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

    梁川挑了一下眉,煞有介事地说道:“要不把打虎的牌匾搬你家里去晾着?”

    “那可不成,牌匾要多少都可以有,没有名份那是丢人,我一张老脸好意思舔着去抢这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何保正的性格在转变,可是该坚持的还是一成不变。

    牛车过了石马桥以后,天色已经一片漆黑,北岸的稀星人家亮起盈盈星火,世界又归于了一片宁静。路上已无多少行人或者乡民,仿若归巢的乳燕,各回各自的小家。

    但是越往何麓方向走来,途经仙水的时候好像有了一丝不样,空气中飘浮着一股躁动的气息,坐在牛车上,远远地望过去,两个乡子之间的那一大片甘蔗,好像有数十个火把在黑暗中闪动。

    “那个地方是不是郑家的甘蔗地的方向,老何你帮我看看?”梁川手指着那些火光浮动的地方,一丝不安的浮上心头。

    “好像是啊,晚上见鬼了,这个时辰了还有人到田里抓地鼠吗?”何保正骂骂咧咧地,想到这些天水车的事情,一个想法瞬间闪过他的心头,“糟了,可能发生械斗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农村械斗

    农村械斗,是我国农村发展史上不可不谈的一段心酸往事。械斗的背后往往有乡村宗族的影子。像何麓村大部分都姓何,何姓在村子里也算说得上话,但是何麓已经算是一个宗族势力影响极为薄弱的乡村了。

    何保正连他家里的事情都搞不定,更没有心思来管理这个大家烂包的小村子了,连官府都没怎么打过交道,他在村子里的威摄力是相当的低。

    宗族控制下的农村,会帮助本族的乡民应对官府的各种不合理的徭役和税赋,付出与得到是成正比的,宗族也会以暴力的方式维护集团的利益。围绕着土地、水源、矿产、山林甚至婚嫁,不同的村族之间就会爆发激烈的械斗。

    梁川听老一辈的讲,客家人南迁到岭南后,因为土地的缘故土客两大宗族势力,在清朝咸丰、同治年间曾经爆发了长达十二年的大规模械斗,双方损失近六、七十万人!这是什么概念?整个明朝死在倭寇手里军民也不过数十万之数,两个宗族之间的内耗就死了不小于这个数的人口,是我们民族莫大的损失啊。

    何麓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大场面的事情了,因为何麓人的声势太弱了,也没有值得和别人争的利益,大家都一样穷。械斗没有人牵头,械斗的场面往往是少数几个对着别人单打独斗,一来二去吃亏更甚,还不如息事宁人做缩头乌龟。

    何保正连他老婆都斗不过是村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还指望他带头去找其他村的人拼命?

    可是人是会变的,何保正自当带着一群女人开始谋新出路以后,一股正义感责任感在他的心里思想中越来越各弥生起来,他们这个村苦日子过得太久了,算命的高人都说了,会过上好日子的,是轮到他当保正,带领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吗。。他心里是这样希望的,哪怕是沾了梁川的光,但是他是这一方的保正。

    何保正挥舞着牛鞭,使劲地抽打着牛背,老牛跟何保正卖了一辈子命,今天又来回赶了几十里路,临到夜里了还要被这老伙计死命抽打,老青牛可是很多年没受过这待遇了,奔累了一生在家里还算有地位,也上了年纪了,经不起这样的折磨了,老青牛普查抽得哞哞直叫唤。

    牛车离甘蔗地越来越近,地里的嘈杂声越来越大,远远地望过去,甘蔗地里的引水渠旁,一左一右两拨人正情势汹汹地抄着各式农具,站在引水渠的两边隔空对骂。他们都是身穿着破烂麻衫的农家人,因为天色昏暗,梁川看不清他们的样貌。

    临近,梁川倒是听出来了他们的口音,郑若萦手下的那帮佃农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正正辱骂这些本地乡民。

    梁川暗叫一声:“不好,是范殿元他们那帮西北人,出事了!”

    自从衣冠南渡以后,华夏南方的土地矛盾越来越越严重,有一个名词叫土客之争,越往南越厉害,小的三五成群结伙斗殴,严重的堪比内战,人数可达数十万人,殊为吓人。

    水渠上群情激愤,一个个梁川牙舞爪地的挥动着自己手上的农具,但是就仅限于口水战,两拨人没人率先动手,嘴上骂得错天暗地。

    “贼你娘,难怪老子一直以为地里的水怎么没了,被土行孙喝了不成,下午好好的拦了这么多的水,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看,整块田里连个水沫子都没有!嚷死你娘的,到老子地里来偷水!”

    “偷你娘的球,这水你们他妈的还不是从南溪里面舀上来的,我们下游的水

    被你们截走了,上哪打水去!你们这几撮外来的客编,到了我们的地界用我们的水,还他娘在这个耀武扬威,弄不死你个后娘养的!”

    “你娘的批嘴给你扇扯,这他娘溪里水这么多,你们懒鬼不去打水,反倒打起我们水渠水里的主意了,还好意思耍球势儿,你们的地界咋样,你个穷鬼有本事去跟郑老爷叫嚣去?在这里卖弄你根破锄把子,老子怕你不成!”

    “耍你娘的球,你说的一嘴什么狗屁鸟语,别你娘的乱叫行不行,老子听不懂!”

    两个人的骂得热火朝天,火光映下一张张脸庞有些狰狞,手里紧紧地攥着自已称手的家伙,随时准备开干。这些乡里虽然是土地武装,可是那散气也是相当的惊人,有点胆小的乡民躲在人堆里跟着起哄,两条腿却无情地出卖了他们懦弱地本质。

    梁川和何保正急火燎燎地翻下牛车,将牛车绑在路边,两个往地里赶过去。

    何保正身手没有梁川好,后脚赶到时,情况还没有了解,地里土不平整,踩到了一块土疙瘩,脚下一个趔趄,人差点扑了出去。好在前面就是对峙的乡民,他条件反射地去抓了前面的人的衣脚,衣脚没抓住,反倒把这个人推了一把。

    这一推,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骨牌效应导致前面的人一个推着一个,往前挤去。站在水渠边上的最前排的人就倒了血霉,被后面的一顶,硬生生地给顶到水渠里去了!

    现在的气氛本就紧张,场面一触即发,就差一个导火索,何保正的这一下,无疑让局势陡然升级。掉进水里的人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家伙挥了起来,一个不长眼的就直接往范殿元他们这群西北人身上招呼了过去!

    “瓜皮贼你娘的,老子把你妈叫桂花,大伙跟他们拼了,将怂打出!”范殿元一向是以和为贵,绝对不会主动挑起事端,可是今儿太窝火了,这帮本地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再退让他们只会得寸进尺,不打不行了!

    一时间,场面瞬间失去控制,双方挥着着柴刀锄头耙子就往对面的人身上招呼过去,咆哮、大喝、哀号各种鬼叫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人的挥着火把直接砸向对方,砸得火星子四下飞溅。

    祥和而宁静的小山村被血腥的械斗蒙上了灰霾,何保正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混乱而巨大的场面,说实话北北岸这几亩烂地也没什么值得争的,大家伙也相安无事几十年了,谁家谁村几斤几两都门清,有甚好争的?

    现在情势不对,他自己处在斗殴人群的后头,前面的人厮杀得六亲不认,自己进去了肯定跟着玩完。

    三郎去哪了?

    梁川早自己一步先来,怎么这会一眨眼就找不到了?他可不希望梁川被这些打疯了的乡民伤到,村子里还有这么多大事要他主意,他万不能出事。

    梁川本来想挤进人群,挤到中间来调停两拨人的矛盾,没想到刚挤进来,后面好像谁推了自己一下,后面的人全线往前压上,火拼爆发了!

    一开始梁川这方的这拨人以为梁川是自己人,毕竟是站在自己后面,前面隔着个水渠对方也无法过来,可是细细一看后,有人发现不对劲了,这个人从来没有见过。

    要知道这种村子间的械斗都是宗族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谁家的小叔叔全都认得,但凡出现陌生人,那就表示这个人是混进来的,对面的对头!

    当下发现梁川的人立即就叫了起来,“当心,后面

    还有一个呢!”

    梁川没想到他们把自己当成了范殿元他们一伙的,几个乡民看着自己手上没有家伙当时眼睛就亮了,两个拿着家伙对打不容易收拾对方,收拾一个落单的没家伙的,还不容易。

    打架也是一门技术活!谁都知道落单的最好欺负!

    众人挑软柿子捏,三五个乡民调转船头便朝梁川打将来。

    “大家有话好说,不要打打杀杀的,等下闹出人命还会惊动官府!”梁川苦着脸好言相劝几个扑来的人。

    梁川的话不仅没起作用,还刺激了这些乡民,嘴软就意味着服软,心里就是怕了,这个落水狗不痛打,那便是傻子!

    “说你娘,打死你官府也不会追究!”

    既然好言难劝吊死鬼,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梁川的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好久没有舒展一下筋骨,你们是自找的。

    一个中年人挥着一把铁耙,抡得满月圆,自上而下,狠狠地就着梁川筑了下来,这一下要是被筑中了,那是必死无疑啊,梁川不由得心中恶火燃升,你们这群后娘养的偷人家水还敢这么蛮横,这是把人往死里打啊。

    那铁耙从空中抡了下来,梁川不闪不躲,伸出左手,眼睛看准备了铁耙落下来的轨迹,硬生生地接了下来。手紧紧地握住耙柄,用力一扯,原来挥耙的中年人被梁川一扯,整个人飞了出去,摔在地里,吃了一嘴的泥。

    梁川手握铁耙,一脚将耙头蹬掉,手里就拿着一柄光秃秃的耙把,一根长长的木棍。冲向梁川的两个人一见梁川一就放飞了刚刚那个壮汉,当即畏缩不前。

    “都给老子住手!”梁川站在混乱的人群中大喝一声,声音就像春雷闷响我,平地炸开。所有人当时就愣了,转过脸来看着梁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谁他妈再动手,别怪老子不客气!”梁川扫视了一圈所有人的人,他的这句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口气无比张狂,有人的打红了眼,一下子就激怒了这些乡民。

    “打他!”

    现场除了范殿元他们一伙人,其他人全部向梁川包来,里三层外三层,范殿元他们是发现这个是梁三郎,便停了手。可其他人不认识啊,他们转而来围攻梁川。

    何保正发现了梁川,一看情形不对,立即跑到村里去喊人!

    梁川冷哼:“你们找死!”

    一个身影犹如猛虎入羊群,那柄木棍在梁川的手上,堪比韦陀的降魔杵,乡民手里的家伙与之轻轻一磕,便被打飞了出去,低头一看虎口满是鲜血,一双血颤抖不止。

    梁川没有攻击他们身体,要是挨一下那可是要命的,只是稍稍打飞了他们的武器以敬效尤。一群人围着梁川乱筑乱砍,竟然近不了梁川的身,还被打飞了好几把柴刀。

    梁川被围在垓心,这群不知名的乡民竟然久攻不下!

    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大量的火把预示着大批的人正往这里赶来。

    这群乡民看得暗暗心惊,这他娘的一个人都搞不定,再来这么多人,晚上咱们都不用回去了。

    “只听新来的那群人嘴里喊道:三郎别慌,我们来救你了!”

    一听这声音,所有人偷水的乡民面如死灰,心知这批人是对头不是帮手,晚上吃了大亏,一个领头的恨恨地说道:“大伙撤!”

第一百八十九章械斗起因

    何保正放着自己的老牛,跑着就回去搬救兵了,喊了几户,拿出锅碗瓢盆一敲打,整个何麓都震动了,大家穿好衣服出门相问,再一听何保正火急火燃燎地说道:三郎被人打啦!

    大家心里就清楚了,一定是村斗又发生了。换作以前他们还会出来骂大半夜嚎丧不让人睡觉了,然后关上自己的房门屁都不会放一个,现在不一样,梁三郎是谁?那是土地公财神金点子,一个村子一半人是指望着梁川吃饭开伙,他死了以后喝西北风去?隔壁几个村的人是不是眼红他们赚钱了,想找三郎的麻烦,让大家一起再回去去过那种苦哈哈的日子?再说了,三郎这么仁义,他一方有难,难道我们能见危不救?

    凤英第一个不答应,黑夜里她扯起嗓子到处叫唤,几乎家家户户的人都被人挖起来了,一个个抄起家里的家伙,就奔向甘蔗地。

    何麓全村出动了,他们看着这番景,一个个脸上一股兴奋的疯劲,心里那是不胜嘘唏,多少年了他们这个被别人欺压惯了的小村子,终于唤醒了骨子里久藏的血性。一个人动了,大家就跟着动了,大家一起动了,那声势就大了。

    何麓人民抱着救出三郎,教训一下这些别村鸟人的心态,一个个气势惊人地赶赴战场。

    南溪北岸,何麓山下,万家灯火,气势恢宏。

    一群人北上出征收复失地一般,去迎取他们的救世三郎,只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地上零星散落着几把柴刀镢头,还有被践踏了一地的蔗苗,所幸损失不大。

    何保正带着一众何麓乡民杀气腾腾地折返回来,有人腰板就硬,现在他就像带头大哥一样,一定得替梁川这个小弟出一口恶气!

    "三郎,你没事吧!”何保正急切地问道,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梁川,确认身上没有流血后,松了一口气。

    梁川把那木棍往地上一扔,看着大家伙那着急的眼神,心里暖洋洋的,但是还是故意说道:“要不要大家伙来得及时,大象也禁不住那群蚂蚁的疯狂啃食!”

    大家伙看到三郎无恙,还记得讲话笑话,大家相视一笑,气氛缓和了不少。凤英站出来拍拍梁川的肩膀,安慰他道:“三郎你别怕,有人来找你麻烦,我凤英第一个饶不了他,我的命是你救的,有什么事,先问我答不答应。”

    大嘴凤英说得那是义薄云天,平时最怕死最胆小的就数这婆娘,不想今天第一个站了出来,让不少男人汗颜,许多人纷纷附和,“不答应!”

    那群西北流民一个个不敢松懈,手里拿着家伙提防着这群新何麓村民。梁川看出了他们的窘境,只身走上前去,冲着范殿元问道:“晚上的事解释一下!”

    梁川的口气就像是他们的东家郑若萦,态度坚决,由不得他们质疑,而事实上,按郑若萦的契,自己对这些甘蔗地虽然没有实质的产权,可是他对整个甘蔗生产链有一半的决定权,这就意味着,这些人虽是郑家的佃农,可是自己为了白糖的顺利生产,问

    他们几个问题还是在理的。

    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也无法置身事外,早点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将来也好有个应对。

    范殿元敬重梁川的为人,又恨那些偷水的小贼,忿忿地说道,

    “他们趁着夜晚破开我们的田埂,把地里的水引到他们的田里。前几天我和老马白天下地时就发现地里一滴水都没有,我们还以为水都渗到地里了,原来几天不会,这几天特别严重,我们起了疑心,夜里就来巡查了一趟,果真出了问题。”

    “继续说!”

    “我们发现他们偷水后,就警告他们不要再这样做了,他们非但不听还骂我们多事,辱骂我们贱命外地人,我们气不过就和他们打了起来。老马回去叫人,他们也回去叫人,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梁哥儿,错不在我们。”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也回去吧,下次有情况别急着动手,再怎么样你们都会吃亏,有事就让人来何麓找我,知道不!”梁川严肃与范殿元说道,他们一伙人也就十来个,还有一半是女人,难道每次冲突就要全家上阵?

    梁川遣返了所有的何麓村民,今天晚上何麓出动的人马太多了,声势惊人。大家没打成架反而有一副兴致缺缺的遗憾,人多不怕事多!

    “老何那帮人哪里人你知道吗?”

    “看着像是山水村的,天太暗看不清。”

    “山水的这么有能耐,他们的人口会比何麓多吗?”

    何保正嘿嘿一笑,道:“咱们何麓人微势单,他们山水的也是半斤八两,都秋后的蚂蚱,蹦嗒不高的主,咱们穷,他们也不富,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穷鬼。”

    晚上虚惊一场,不过自己的水车怕是被一些馋虫给盯上了,这么好的东西有的人也想来分一杯羹,眼红手懒的人已经出现了。

    梁川心里肯定,这些人天亮了以后绝对不会善罢干休,自己还打伤了好几个,不回来找麻烦那才有鬼了。

    何保正把牛车拉回家,车上还有一个梁川的陶缸,一路走得急,不知道有没有损坏。

    郑若萦第二天就收到了范殿元他们的汇报,她没想到自己郑家的土地还有人敢去打主意!郑家在凤山低调太久了,大家都忘了郑家是凤山第一大势力!

    她召集了郑家的所有家丁,烧火的赶车的,种田的店里的伙计,有棍的拿棍,没棍的拿棒,比起那些山水的村民,简直是武装到了牙齿。郑若萦自己亲自领头,带着几十号家丁浩浩荡荡杀奔而来何麓。

    郑家的家丁伙计,衣服是统一订制的制服,上面有他们郑家的标识。清一色的郑家人杀气腾腾地走在大街上,所有人无不侧目,纷纷避开一条道,以免惹上这群煞星。

    郑家的阵势太大了,一个个拿着家伙脸上写着来者不善,明眼人一看就是要来干仗的。过了石马桥,几个村子的村民知道今天肯定要见血了,一个个门户紧闭,默送这群

    人。

    山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到了风声,沿线几个村子就他们路上连只鸡都没有,家家门窗锁得严严实实的。

    郑若萦领着家丁下人先去看了一下自己的产业被人糟蹋成什么样。一小片的甘蔗地被践踏过,田畦上蔗苗被践得东倒西歪,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种脚印,原来平整的甘蔗地一片狼藉。

    郑若萦脸色发黑:“老范!”声音不大不怒自威!

    “大小姐。。”范殿元站在郑若萦的后面,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分得清她的声音,将自己的头埋得低低的。

    “我请你们来是吃干饭的吗?好好的一片田成这样,这损失你们要承担吗?”

    “回大小姐,我们承担不起。。”

    “承担不起下回有人来闹事,你们要是不让他们知道我们郑家的手段,让他们完好地回去了,你们就打包好去寻别家吧,我这里不养闲人!记住,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人命我来负责!”范殿元额头冷汗直流,这个文静的小姑娘发起火来,威压这么强。

    “是,大小姐。”范殿元回答得铿锵有力,早就在等这句话了。他们最怕的还不是出了事要自己擦屁股,没人撑腰吗。

    “好了,你们把地里收拾一下,这些苗扶一下,死了就算了。”

    郑若萦带着一帮家丁去找梁川。

    大队伍让何麓人又騒动了,犹其是香樟树下的这群村姑。

    “凤英,昨天那伙人又来寻三郎晦气了!”有个村姑发现了不对劲,立即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给他们胆了,姐妹们,大家拿起柴刀跟我上!”

    只见凤英一声令下,这群女人同仇敌慨,卷着袖子抄着柴刀就从何氏宗祠奔出去寻人拼命。

    郑若萦来了宗祠几次,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小心肝差点被吓出来,两拨人一照面,才发现不对,这好像是凤山郑家的千金啊,经常来找三郎的,不是昨夜里那帮人。

    梁川何保正在院子里准备蚊香的其他材料粉末,一听动静立即闪身出现,结果还好没打起来,不然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梁川,昨天夜里那帮人什么来头,敢在咱们地里动土,他们不怕吃官司吗?”郑若萦一上来就质问梁川。

    梁川委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黑不溜丘地,他们也不报家门,我哪里认人去?”

    “我不管,这事你可要上心,现在天上一滴雨都不下,田里需水这么大,水可金贵着,不能让人再破坏了!有什么事的话,你让人到凤山找我或着老蔡,人随便你支配,大不了弄个鱼死网破,哼,在凤山我不信还有不眼的人!”

    郑若萦风风火火,出口就是各种威胁,梁川听了都怕。

    “我说大小姐,你能不能矜持一点,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别整天打打杀杀地好不好。”

第一百九十章保正被打

    春天是祥和的季节,欢歌笑语是情理之中,但是往往也是冲突最多的时节,因为这时候的农忙最多。

    郑若萦文静而内敛,她只是想替父分忧所以逼着自己去从事经商这条路。这种性子也使得她对待郑家的这些佃农还有庄户都是极为优厚,遇到灾年还有同情心泛滥给他们免去许多的负担。

    老蔡还有郑益谦却也教导过她,升米恩斗米仇,恩威要会并施,一味的讨好只会换来手底下人的轻视,对待不听话的人,自然也需要会运用手段。她不崇尚暴力,却也知道对付这些无畏的乡民,不用暴力的话,无法让他们吸引教训,在他们的眼里,只会觉得你好欺负,然后蹬鼻子上脸。

    小户惹大户的事,多少年没见了,这帮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老蔡都说了,不教训一下他们都忘了自己干嘛的。

    郑家人一帮人来宣示了一下自已的主权,没有武力发泄点,更遗憾地走了。撂一句话,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她来摆平!

    一整天何麓也没有找碴的人出现,何保正笑侃这腰板粗果然好使,山水这帮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何保正看着也没什么事,就去霞苑窑下村去取昨天烧制的蚊香模具。昨天的场面让他微微有些硬化的血管又充盈了起来,血脉贲张的感觉真好。他的先人做过保正,也曾带领村民们一起为了村子的利益抵御外侮,到他这一代有心无力,更没有机会。带领所有人打架的感觉让他真的感觉自己是一个保正。

    去的时候因为是跟在郑家人的屁股后面,没有人敢来摸老虎的屁股。可是回来的时候就碰上不长眼的人!

    山水是通往何麓的必经之地,山水人不敢惹郑家人,可是不怵何麓的人。他们昨夜就有人发现了何保正,不少人还认出了他们围攻的就是何麓的梁川,原来天天穿着烂衫从他们村口经过的一个小乞丐,现在的打虎英雄。

    乞丐怎么可能变成打虎英雄?就像街上杨春瘦虫不可能变成状元一样,他们看过梁川风光游街的模样,但是他们不相信这个小乞丐能打死老虎。

    何保正拉着一车的陶制模具刚走到山水村口就被有心人挡了下来,何保正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只会种田的乡巴佬,县衙也去过了,也跟不少人打过交道。

    俗话说站在二楼看到的地面的垃圾,站在二十楼看到的是天下的美景。一个人的眼界越高,他就越不会拘泥细琐的小事。何保正现在哪里看得上这些泥腿子。

    “何家洛,你个老小子现在胳膊肘往外拐,跟着外乡的小乞丐一起犯浑,昨天是不是你去通风报信的!”

    山水的保正慷慨激昂地陈词质问何保正,旁边还站着好几个山水的后生,手里拿着榔头柴刀之类的械斗工具,一个个脸色不善的盯着何保正。

    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地都挂着淤青,有人眼角肿得半高,除了这个保正,没有一个人完人。今天只怕是没办法善了,

    他也没想平安通过这里,吃一顿榔头,下次再把吃的亏补回来。

    何保正有些看不起这帮人,看见他们挂彩那更是心里暗爽,脸上嘿嘿贼笑:“我说啟佑,你年纪也不小了,脾气还这么大,当心气坏了身子。”

    这个叫陈啟佑的山水保正一听这个妻管严的破落户现在都敢调笑自己了,更是气得直哆嗦。

    “何家洛,老不要脸的,妈的,你别给脸不要,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张老驴皮子脸,你今天不说清楚那水渠引水的事就你横着躺回你们何麓!”陈啟佑一脸厉色,显是被何保正气得不轻。

    “嗬嗬!”何保正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当是什么事呢,你们这些几个后生,别一脸我骗你们老娘的表情看着我行不行,老子当保正的时候你们他娘还在墙上呢!”

    何保正好死不死,一句话把几个小年轻气得是三尸神乱炸,四个人叫着嚷着就要上来给何保正好看,被陈啟佑拦了下来。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有种呢,何家洛,最近本事见长啊,咱们也算有些交情,你今天要是不给个准信这路你过不去你信不!”

    “我还就不信了,老陈头说你们要脸不,那水是人家自己做的水车引的水,凭什么让你们用,你们也好意思也得出口,我都替你们害臊,不要说了,快给老子让开,老子还要赶回去办正事!”

    “办你娘的正事,上!”四个年轻人抄着榔头就跳上牛车,把何保正一把揪了下来,暴雨梨花般的榔头落到何保正的身上。他蜷缩在地上,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头,其他地方被打还好,要是被打到脑袋,那不死也半残了。

    何保正出去一天,按理说午后就应该回来了,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他。他心里一股不详的直觉萦绕在心头,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昨天还发生械斗。。

    农村械斗的一个特点就是睚眦必报,不管是师出有名还是主动挑衅,吃了亏就一定要讨回来,别人伤我一千,我就要加倍奉还!昨天几个山水村民被自己伤了,范殿元他们也把他们打得不轻,他们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梁川撒开腿朝兴化跑去,刚跑出何麓村口,就远远地看见何保正的老青牛,慢悠悠地朝何麓走来,但是车上并没有看到赶车的老何!

    妈的!

    梁川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牵住牛绳,老牛一有拉绳就停了下来。梁川朝后一看,何保正浑身是血,像一具死尸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车斗里,要不要嘴里还若有若无、气若游丝地低声哼哼着,梁川会当他是一个死人。

    “老何,老何!”梁川晃了晃何保正的身子,心急如焚,何保正不测怎么跟王氏还有他女儿交待。

    “别晃了,再晃就散架啦。。”何保正眼皮奋力拉起来,看了一眼梁川,又悠悠地晕了过去。

    还能说话,说

    明伤势还会不危及性命。梁川跳上牛车,拿起牛鞭挥了几下,赶着牛车往家里赶。何三叔茶园耕完地后,从山上回来了。上次自己的伤就是何三叔给弄好的,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在要去凤山请大夫,到凤山都天黑了。

    老何这样子指不定就是前面几个村子人干的,现在想过去?过得去吗。。

    何三叔平常一个人脸上都是挂着慈祥的笑容,见人都乐呵呵的。今天看了何保正这个模样,脸上变得忧愁郁展,念叨着:“造孽,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三叔一手看病的本事都是给牛看病看出来的,先看看人身上有没有流血的大伤口,小伤口用毛竹上面刮下来的竹白敷上去,有止血的作用。手再一寸寸地捏一下身上的骨骼,确认是否有骨折,万幸的是就小臂断了,其他的地方就是淤青,没有什么大碍。

    三叔配了一剂给牛绑腿的外伤药,上次梁川就是贴了这药好得特别快。

    先处理好了梁川才把何保正拉回家,王氏一看自己的男人被打成这样,虽然平时磕磕绊绊不停,但是两个做了几十年夫妻,夫妻同心,一看被打得不成人形,抱着自己的男人哭得撕心裂肺!那声音穿透了屋墙,香樟树下的村姑全都听得清清楚。

    凤英有事没事就喜欢拿何保正的家里的长短说事,动静一响,马上就耳朵贴到墙根准备听墙角了。

    结果,她期望的没有听到,却听到了不幸的消息,何保正被人打残了!

    这就像平湖上的一声炸雷,凤英马上回来通报了所有村里的妇女。“姐妹们大事不好,家洛被人打伤了!”所有人女人一听这消息,立刻炸毛。这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昨晚的那帮人来报复了!

    村斗就是这样,吃亏永远要找回来。

    这群女人直接涌进了何保正的家,梁川没想到这群女人消息这么灵通,一个个杀气腾腾地,准备找人拼命的架式。

    何保正人本来晕迷着,被这大动静给吵醒了。

    “这谁干的?”

    “狗日的,兴化回来的时候被山水陈啟佑带人给堵了。。”何保正说了一半大家就了然于心。

    原来是山水那帮鸟人干的!梁川的拳头不由得握紧了,可是这事闹大闹开了就不是一两的小事。。

    明刀明枪地干他们是缩头乌龟,就会放冷箭打落单的,一时间所有人群情激愤,冲着梁川喊道:“三郎,这事不能就算了,你带头我们去找山水那帮人算账!”

    农村械斗是没有结局的,要么一方彻底被打服,要么官府出面调停,两者好像前面还靠谱一些,上了官府知县老爷能定什么?还不是和稀泥,村子之间的梁子越结越大,村村之间的仇恨越来越深,官府的责任难辞其咎!

    梁川思虑再三,对着这些村姑说道:“拿上你们的家伙,跟我走!没有我的吩咐你们绝对不能动手!”

第一百九十一章四村械斗

    要打架了!

    所有人都跟打了鸡了血一样,打别人他们可没有信心,但是打隔壁的山水,他们早就磨刀霍霍了,这个村子也是穷村,人们没有胆色骨气,祖祖辈辈下来都是窝囊废居多,两个村子互相看不上,几十年相安无事,现在有借口了,那就打呗!

    村里的妇女每个人都跑回家,拉上自己家的男人壮丁,三十几个村姑,又打了三十几个男人,还有十个左右的男丁,加起来七八十人,在梁川的带领下,手里拿着打架的家伙,趁着天色还不算晚,径直杀向山水。

    昨晚的声势算大了,但是天太黑,大家看不清楚状况,现在白天,几十号人组织着我,气势如虹,何麓村民的信心膨胀了好几倍,听老一辈的讲,以前械斗也没有出动这么多人过,就二十三人顶天了。

    “东家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想欺负你,先问我们答不答应,等下我们听你指挥,你说打,我们就打死山水那群夯货!”凤英带头发话,其他的人目光坚决,支持凤英的话。

    梁川说道:“你们等下先别动,我自己先会会他们,难不成他们比老虎还凶?”

    村民一阵哄笑:“他们比猫凶!”

    “那就是了,你们听到我命令再动手,我没发话你们千万不能动手!知道不!”梁川口气很重,在命令所有人,而不是与他们商量。

    “三郎,我们知道了,听你的!”

    梁川没有拿斧头,他两柄斧子要是出现了,那今天凤山就要血流成河。今天是要解决争端,调停两村村斗的,打死人那就更难解决了。他在院了里找了一根竹篾,挥了两下,竹篾在空气在发出呼呼的声响,打在人身上一定很疼!

    要不要叫上那帮西北难民?梁川想了一下,还是不要了。要是他们卷进这麻烦,日后不被纠缠才怪,他们的团队只有十几个人,男人才一半,怎么斗也会吃亏。

    没想到走到半路范殿元他们已经集结好了,正在等待梁川的号召。

    “梁爷我们等你很久了。”

    “等我干嘛?”

    “早上山水那帮人堵住了去凤山的路,一看就是要闹事了。小姐让我们听您的吩咐,他们要犯怂,就跟他们干!”

    “呵呵,那我叫你们继续保护好水渠,水车也要看好,这个很重要,不能让人破坏了,知道不!”

    “是,梁爷!”范殿元转身通告他们西北帮的人,“梁爷说的话都听到了吧,咱们走!”

    “三郎,你干嘛不叫上他们,这帮西北人打架可狠了!”

    “就是太狠才不能叫,万一打出人命了,咱们不得吃官司了。”

    何麓到凤山就一条路,现在这条路已经让他们用原木给拦了起来,正好挡在了何麓和山水两村之间的交界处。路障边上有四个年轻人把守着,就是早上打何保正的那四个人。他们身上还带着一面锣,一有情况立即就敲锣报信。

    是他们不会有错了,封路断水是村斗的常用技俩,没有仇怨好好地,谁会干这缺德事。

    山水的村民十分警惕,早上他们把何麓的保正打了,按理说这个村子都是软骨头,没种来寻他们的麻烦,但是有村里说昨天夜里也有几十号村民冲出来准备干架,大家都说是不是看错了,他们有那个胆也没必要啊,这地里的水又不是他们村的。

    山水人不知道,梁川是他们村的。

    铜锣咣咣咣、急促地响了起来,四个守路障的年轻人看到了大批的何麓人全副武装地朝着他们袭来,立即敲锣吆喝。宁静的山水立即也燥动了,村民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各式的农具,这也是他们仅有的武器了。

    锣声咣咣咣不停地敲打着,汇集的村民越来越多,梁川有个错觉,好像还有不少人从后面路口涌来。

    难道还有其他的村民?

    梁川没有看错,锣声一响,不仅是山水的村民,还有赤荷,莲乾的村民也立即赶来助阵,他们像蚂蚁一样,越聚越多。路的另一头,全部被三个村的村民给占满了。

    以一敌三?

    何麓的村民也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他们认识对面人群里的人,有不少是其他两个村的村民,再怎么样山水的村民全家上阵也没有这么多的人口。

    两村械斗,拿的都是差不多的农具,装备武器持平的条件下,人数就显得尤为重要。这不是行军打仗,没有什么兵法布阵,上了就是干,看见人就打,人数多的一方在械斗中会占有明显的优势,因为几个人打一个和一个人打几个是不一样的境地!他们是农民不是军人,人数对他们来说就是他们士气,他们的正义!

    对方的人太多了,原来何麓人以为只要和山水一个村干架,两个村的人数差不多,而且今天他们何麓出的人多,一个个信心十足,都等着狠狠地教训一下这帮山水人。

    结果两帮人对阵一看,对方人数比自己何麓的多了一倍不止。何麓这边还有不少村姑妇女,对面那里清一色的就是青壮年,一个女人也没有!这怎么打,?

    “山水人真他娘的不要脸,还叫赤荷还有莲乾村来助阵!”何麓人开始有占动摇了,他们开始问候对面的人,心里萌生了退意。

    这明显打不过对方的人!

    但是梁川却无所畏惧,他一往无前,带着村民坚定地朝山水走着,难道他没看到对面的人数吗?

    “三郎今天对面人太多了,打起来我们会吃亏,要不要改天再找他们打?”凤英心里忐忑,这样的人数比太悬殊,打起来就是送人头。

    梁川没有应她,手里拿着木篾继续朝着山水走着,他脸上神情坚毅,给人一种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英雄豪情。

    后面几十个何麓村民没办法,心里打着退堂鼓,硬着头皮跟着梁川上。

    两拨人走到路障跟前停了下来,隔着路障对峙了起来。对面看着人丁稀少的何麓村民,有人坏笑,有人时不时地发出怪声恐

    吓何麓村民。村麓这边男人全部压在前面,妇女顶在后头,头皮有点发麻,神情肃穆地看着对面三个村的村民,不敢大意,毕竟对方人数太多了。

    这场村斗的胜负已经很明显了,没有哪个村一打三能打得过。

    梁川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眯着眼扫视了一圈这三个村的村民。对面的人一个个桀骜的姿态,手里摆弄着榔头,一副随时要梁川好看的样子,梁川看了有点想笑。

    山水这边两个轻声嘀咕道:“听说这个就是一个人打死老虎的何麓梁川郎,昨天咱们的人二十多人都拿不下他!”

    另一个外厉内荏地说道:“陈阿治,你能不能拿出你骑在你老婆身上的那副气势,这会就软了?就他那样能打死老虎?你脑子让门板挤了吧!”

    这个叫陈阿治的被骂得哑口,弱弱地说道:“千真万确,那天我看着他骑着马,后面跟着县里面的衙役,威风得不行!”

    那个人被说得烦了,狠狠剜了陈阿治一眼,“你那嘴别再叨叨了,当心老子拿屌给你堵上!”

    南溪这一带已经有不少认识梁川了,那一次打虎据说后来都写进了县志,但是他们也听说了,这个梁川原来是一个乞丐,天天到凤山乞讨,他们山水不少人都见过的。

    乞丐打虎?滑天下之大稽。

    一定是官府的狗官暗中操作,骗人的把戏,打死老虎能当都头,这个梁川不还是一个泥腿子,也没当什么都头不是,打虎肯定是个阴谋无疑了。

    “你们这里谁是负责人?”梁川朝着对面的人群人喊道,中气十足,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这么多人的低声说话,都被梁川一个人的声音盖了过去。

    山水一边人群里走出了三个人老头,年纪都比何保正大上许多,从人群里走到最前面,其中两个人还拄着拐,三个人组合看着就像是乡村三巨头。

    “看来你们就是三个村的保正了。这是几个意思,封路?拜托,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别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好不好。”梁川开口就直接嘲讽三个老人。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开口跟我们讲话,叫何家洛出来,你还不够格跟我们对话!”年纪最大的那个保正冲梁川叫嚣道。

    “你们不提老何还好,提了老何老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们打架朝我来我,打老何算什么本事,你们不就是要水嘛,我还就告诉你们了,今天老子我很不爽,要水交钱就有!你们快把这个路障撤了,以后我们何麓的人打从你们家跟前路过,你们一个个都要点头哈腰客客气气地把我们送走,否则老子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们服服贴贴为止!”

    山水人惊呆了!这小子太他妈有勇气了,都这场面了还嘴上不饶人,讲得这么硬气,这是打算今天实打实硬干一场的节奏吗。

    何麓这边人也惊呆了,不愧是打虎三郎,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子,大场面一点都不怵,就是他娘的干!

第一百九十二章四村械斗下

    陈啟佑今天生怕吃亏,好说歹说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才说动赤河和连前的两个保正一起来商量取水的事情。两个村在南溪的下游,也是只能从溪里面取水,同样的溪里面取水对他们来讲极为不便。

    他们也听说何麓制造了一个大水车,每天源源不断地从溪里面提水上来,能省大量的人力。三个村的保正媾和到一起,商量之后决定抢到水车的使用权,至于溪水则三个村平分。三个村的村民早就看这水车眼热,保正没下令,他们直接就上门去怂恿各自村的保正。

    今天好不容易三个人能打能扛的青壮年全来了,不好好收拾一下何麓这个小村子,回头自己一个村落单了,可对付不起何麓的人。陈啟佑心里计较,今天说什么也要把事挑起来,自己的村混水摸鱼,好好教训一下何麓的人。

    “老林老黄,你们跟这个小乞丐啰嗦什么,早上何歪把到我们村大放厥词,说什么也不肯放水,被我们村的后生打了一顿,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你们是不肯撤掉路障了。”梁川加重了语气。

    “你个小乞丐,你算个什么东西,要这要那的。”

    “我乞你老母!”

    这还讲个屁!梁川后一步,垫了一步,奋起一脚踹上了横在路中间的那根圆木。这根圆木直径足有一尺,长度近十米,重量近三百斤。梁川一脚之威下,圆木飞了起来砸向了人群。

    站在最前面一排十几个年轻人被这飞来的巨木横尿了裤子,避无可避,任凭身子被这大根圆木砸中,一排人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三个保正站在最前面砸得最惨,倒在地上直哼哼,嘴里哭爹喊娘地抢道:“打死这个小乞丐,给我狠狠地打!”

    梁川没有发令让何麓的人动手,只身一人冲进对面的人群当中。梁川的行为太有视觉冲击了,看得在场无论是三个村还是何麓的村民,眼角肌肉猛地颤动,真他娘太猛了。

    三个村的村民山水的在最前面,后面的是赤河村和连前村混杂在一块,今天本来他们就不是主力。没想到他们三个人村人这么多,这何麓一个小村还敢先动手!

    现场一片混乱,前面的包着梁川乱战,后面的人只能等前面的退下来了才能使得上劲,三个村人多的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梁川一拳砸在一个村民的下颌上,这村民被打得跟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还砸翻了三个村民。有个村民打急了眼,挥着一根扁担朝梁川头顶袭来,梁川左手一把接住,右手甩起竹篾朝那人大腿抽了过去。竹笋炒肉梁川小时候吃了不少,那疼的滋味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梁川用力一抽,疼得那个村民捂着大腿在地上打滚。

    梁川手里的竹篾就像一条毒蛇,韧性十足,挥起来却像一条鞭子。打在人身上就像烙铁烙过一般,完全丧失了再战之力。别看梁川就拿着根竹篾像老师打小学生一样,这些学

    生可是蛮横的乡民,梁川天神下凡,霸气凛冽,猛虎下山到处所向披靡,拿着柴刀斧头等大杀器的村民竟没没能一个人打得过梁川。

    转眼之间,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下了二十多号村民,这些人仗着人多横习惯了,可是战斗一开始这气势不对啊,完全是梁川压着这几十号人疯狂揍,就像他一个人已经包围了这几十号人一样,有的人胆小凑数的,看见苗头不对,扔下家伙已经开始转身就跑了。

    形式完全超出了这帮乡民的预料,两个都没有想到,还没有加入战斗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路中间发生的一切。

    这哪里是村斗啊,这分明就是单打独斗,何麓的村民站在后面看得口干舌燥,三郎一个人把这帮人打得是哭爹喊娘。情势之下,大家胸腔里一股热血在燃烧,此时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大家快上,帮三郎打死这帮畜生!”何麓村民中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纷纷抄家伙给梁川助阵。

    溃堤之下,焉有抵抗?打架打的是什么?是气势!何麓村民何谓气势汹汹,大家两眼放着绿光涌了上去,男人就打能那些还站着的,一个打一个,女人就挑地上躺着的,过去狠狠地挠他们的脸,揪他们的头发,典型的女人打架。打得狠,但是不会下死手,打死人要偿命的道理大家还是懂的。

    这场原来边倒的战斗,在梁川勇猛的破坏力带领之下,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整个战斗。地上躺着密密麻麻的三个村的村民,一个个嘴里直哼哼,有的都哭出声。梁川站在人群在间,手上的竹篾都快抽折了,信手一扔,反正也用不上了。

    三个村的村民除了在地上躺着的,其他的人溃散夺路而逃,有人问梁川要不要追,梁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穷寇莫追!”

    一战成名!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贫瘠的大地上,照在梁川的身上,为梁川高大的身影包上了一层金色色的光晕,也为今天这场战斗增加一丝苍凉的色彩!晚风吹抚着梁川的衣角,就像一面胜利的旌旗。梁川内心激动,以一敌百,现在自己的身手简直爽爆了!这一切太梦幻了。。

    梁川压制住内心的骄狂,说道:“把三个保正给我拖过来。”

    三个保正被那根圆木差点没撞断胸前的肋骨,一辈子都是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暴击,挨一下,躺地上起不来了。被几个何麓村姑盯上了,抱着脑袋脸都被挠花了,现在灰头土脸的,败军之将被村民当死狗一样拖过来,眼睛低低地,生怕再挨打。

    梁川内心狂喜,脸上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三位老保正,也村里有名望的老人了,你们看看,我早说了,咱们诉诸于法律不就结了,现在打成这副德行,多难堪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三个人心里那个怒啊,诉诸你娘的法律,打都被你打了,现在讲得这么好听干嘛。他们三个也没想到,

    这个疯子这么打,愣是一个人打了几十个人不落下风,还打得三个村的青壮年溃不成军。

    三个心里已经达成一个共识了,这小子真有打虎的能耐,以后碰到这个煞星绕着走,免得自讨没趣。

    “现在说说吧,这路障你们撤是不撤!”梁川最后问了一遍,都成这鸟样了,应该不会再犟了吧。

    陈啟佑是设路障的主谋,这事只能他说。他搭耷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撤,我们马上撤掉。”

    “那你们还打不打水车的主意了?”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不敢了,不敢了。”

    “你们还会不会去找郑家那些佃农的麻烦?”

    “我们就没找过人家的麻烦啊,我们只是想借点水啊,贼老天旱得不给人活路,都说你何麓梁三是个大善人,你们何麓的命金贵,也得给我们留一线生机才是。”三个人一脸哭腔地说道。

    梁川哼了一声,没有应承他的虚话,手指着三个人,一个个警告过去:“今天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下次你们要是犯到我们何麓人的头上,可别怪我不客气。你们三个回去以后跟村子里的人说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好我只好对不起了,听清楚了?”

    三个人有气无力地点着头,“清。。楚了,清楚了。”

    “你们走吧。”

    三个半老头子互相搀扶着,踉跄地走了回去。他们三人为了村子里的利益也是豁出去了,现在年纪这么大了,还挨了这一顿打,对声誉也影响极其恶劣,晚节不保啊。

    大路上一片狼籍,正好碰上了叶小钗从凤山关店回家。叶小钗以为这里打仗了,地里躺了这么多的伤员,眼睛细细一看,梁川竟然在人群当中,不只梁川,还有许多的何麓村民!

    最近她走这条路回何麓就感觉一路上三个村的村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原来这些人早就心怀叵测了!

    “发生了什么事?”叶小钗惴惴地拉住梁川,自从大蜚山出来以后,她对使用暴力蛮横的人一丝好感也没有,她现在可是相当的厌倦暴力。

    “没有,路不太平他们摔倒了,我们刚好路过,扶了一把,走吧,回家了。”梁川的眼中露着一丝凶光瞪了这些村民一眼。

    经此一战,梁川的威名不仅局限在了何麓山脚下,而沿着南溪一路传了下去。原来传说梁川打虎老虎,大家都会说是假的谣言,要不然怎么都头都没当上。

    现在大家信了,不仅信了还神话了梁川。这敢情不止是一个打武将,而是一个天杀星下凡啊!

    现在梁川的头顶有几个光环,打虎英雄,孝义三郎,山神化身,张飞转世,不然怎么能以一敌百。梁川自己是不知道外头的怎么说自己,不过他们是听说了,肯定会哭笑不得吧,还张飞转世。。

第一百九十三章量产蚊香

    三个保正久久不能抹去梁川留给他们的阴影,可怕得吓人,这个小乞丐藏得太深。这么多年了,这个小乞丐从来没显山露水过,偏偏现在露了一手。何麓走了什么狗屎运,倚仗了这么一个猛人。

    三个村子以后碰到何麓的人头是没办法抬起来了,三个村还想着合伙分了人家的水车,以后灌溉省点力气,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天被人收拾得那叫一个惨啊。

    一口气咽不下去,去找人家寻仇现在三个村估计是凑不足三个人,只能另想办法。三个人寻思了一会,一致决定去乡里找里正,蒋百里,让他出面来摆平这个事!

    蒋里正最近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家里的几个小辈,还有自己的女儿一档子事给他的晚节抹了不少的污点,不过还好他虽说上了年纪,不过早年留下的家底还算丰厚,自己打点运作一番,县里面的小吏不给他施加压力,现在风平浪静以后,吃好睡得也好,店里面的生意也算过得去。好日子没两天今天就有人来跟他报信说何麓山水赤河还有连前四村发生械斗,死伤无算!

    白天见鬼了,这都多少年几个村子相安无事,好端端的今天怎么打起来了?那四个村穷得连裤裆都要当掉了,还有值得打的利益吗?千万不要打死人,闹出人命县里面只怕早就看他不爽,正在想个由头把他给撸了,换个听话的人上来当里正呢。

    直到夜里,河对岸械斗什么情况也没有进展,倒是三个村子的保正破天荒地全来他家叫屈!

    蒋百里冷眼看了看三个保正,三个人的脸都被人挠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外面去风流快活让家里女人给抓的。灰头土脸的,明显是吃了不少的亏。正好碰上蒋百里家里吃晚饭,蒋百里看见他们三个人那熊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连跟他们客套晚饭都不情愿!

    “怎么回事,你们三个给我仔细说说!”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头埋得低低的,吱吱唔唔就是没有人发声,最后陈啟佑硬着头皮无奈地说道:“里正爷,我们今天让何麓的一个毛头小子给打了,爷替我们做主啊!”

    蒋百里眼睛余光瞥了他们一眼,嘴里发出一声冷哼,哼得三个人身子一抖,这情形不妙啊。

    “让我猜猜看,这个毛头小子是不是姓梁名川啊。。”

    “里正爷说得不错,就是这个小子,您不知道啊,这个小子今天一个人。。”陈啟佑说得天花乱坠,就是想往梁川身上泼脏水,可是蒋百里没等他说完,啪的一声,手掌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惹谁不好,惹了这个阎王,也不去打听打听,这个人是你们惹得起的人吗?里正我都在他手上吃过亏,你们三个这熊样,今天来我这里摆老脸是想干嘛?让我替你们出头吗?”

    蒋百里讲到激动之处,吹胡子瞪眼,浑身直哆嗦,唾沫星子到处乱飞,喷得三个

    年龄相仿的小保正一脸犯恶,悄悄挽起袖擦脸,三个人唯唯喏喏,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还不过瘾,最后直接手指着三个人破口大骂。三个人心里那个悔啊,白天挨了一顿打,晚上何必犯贱还要来找骂。

    “今天要是出了人命,放心,我第一个把你们三个人给供出去!人家好好地种着地,你们去抢人家水还有脸去封人家的路。瞧把你们给能耐的,打赢了没?看看你的那老花脸,赢了我也就不说你们什么了,输了来我这里找骂?赶紧滚蛋,看着烦!”

    何保正在家里躺了两天,第三天的晨光照进他的窗棂的时候,他再也睡不下去了,一辈子的劳碌命,好不容易养成的还算勤快的身子骨,他可不想骨头睡久了变懒。

    身子除了左手动弹不得,绑着厚厚的麻布,其他的地方差不多都结痂了。三叔锯了两块竹板当夹板,裹着厚厚的草药,紧紧地固定着断臂。他原以挨一顿打会有多痛多惨让身体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自己会吓得抱头痛哭,奇迹的是,他并没有,他的内心不仅没有一丝恐惧感,反而还有一丝的期待,疼痛的洗礼,能让他更坚毅,更无畏!

    疼痛才是一个男人的感觉。

    门外传来一这些村姑欢笑的声音,大家又开工了,这几日竹筐没送到凤山,在宗祠的院子里堆了好大一堆。

    妇女们看到何保正能下地了,纷纷冲他笑了一笑,没有往日戏谑,揶揄,更没有嘲讽而是真诚的看着何保正,脸上带着春天般的微笑,有些许敬重的含义。

    “家洛你下地啦!”“怎么不多躺躺。”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关切地问道!

    按何保正对他们的印象,自己家被人打成猪头,这帮人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应该会指着自己的伤口断臂疯狂地嘘唏才是。

    连嘴巴最大的凤英都没有乱说话,这不是原来那群人吗?大家都转性了?这没有两句难听的话,还真有点不舒服。

    “好多了,躺着不习惯,大家怎么样,这几天仙水那帮人有没有来闹事?”

    说起前些天的械斗,这些女人就兴奋,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何保正又复述了一遍,重点描述了梁川如何一人力敌对面三个村近百号人不落下风,然后整村出动,打出了何麓村的风彩!

    那场面是数十年一遇,大家都是替何保正遗憾,他这一身伤换来了何麓与三个村的大战,自己却不能亲眼见证一下,村子里再闲的人都上场了,就他最不能缺席的,缺席了。

    梁川试过了老金制造的蚊香模具,不愧是专业的,烧制出来的模子美观又大小适宜,蚊香各种材料混合后,再把材料压进模具里。首先得打压夯实以后,放在太阳下暴晒一天后,淀粉松香就会硬化,起到塑形剂的作用。待完全晒干后,把蚊香从模具里抠出来,这就是成品的蚊香。

    一压一晒一倒,一个流

    程地上整整齐齐码了至少一百多盘的蚊香,每盘的蚊香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才短短的三天时间,梁川一个人就弄出了这么多盘的蚊香,比原来手糊的形状要精美,而且效率也高多了。

    何保正此时哪里还有半分被人殴打的委屈,看着这些蚊香内心激动不已,这可都是花花的钱啊!短短几天的功夫,产量就发生了质的飞跃,想必梁川也没有时间天天摆弄,将来自己接过手来,那不是做的更多?

    “三郎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弄的?”何保正悄悄地走近梁川,梁川正在鼓捣地上的蚊香,何保正站了半天也没有发觉。

    “哟,老何,你怎么这么快就下地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大家都担心你呢,那帮人犯横你就收着点,回来了叫人不一样也能报仇,你干嘛自己一个人就干上了?”梁川好些话当时看着何保正伤成那样,也没机会讲,现在倒提了起来。

    “呵呵,怎么说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能来个小崽子就在我头上动土吧!”何保正风轻云淡地一笔代过,身上的伤仿若蚊虫叮咬一般,不值一提。

    “你看看现在这效率怎么样?”梁川让出了身后地上晒着的蚊香,一圈圈漩涡形的盘香,沐浴在日光当中,靠近一闻,香樟幽幽的香气和艾草迷人的芬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晒蚊香的这片区域内,蚊香不见踪影,效果已经显而易见。

    何保正看得眼睛都直了,三郎够仁义,果真帮自己找到了一门好路子,这一天要是能做个百来盘蚊香,一盘卖个几十文,一天不是能收获个几贯钱?

    现在要担心什么,不是担心这蚊香的效果,而是要担心这些原料吧。。

    “三郎,按你这个数量的做法,山上的香樟和葛根那够用吗?”何保正弱弱地问了一句。

    梁川白了他一眼,真是一点都没有商业思维,“干嘛要你自己去山上挖,这些东西到处都是,可以花点钱让别人去挖嘛,咱们卖了蚊香有收入了,就要学会用钱采购原料,哪里还能要点艾草就跳河去采?”

    何保正与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你问他怎么锄地他懂,问他做生意,那细胞还没生出来呢。

    “这个还得靠你三郎给出主意,老汉我老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好后生!”

    何保正客套了一下,“你做出多少盘蚊香?”

    “加上今天这些一百四十来盘吧,老金就帮咱们做了五十个模具,一天晒五十盘蚊香,这个量已经足够了,要是有稳定的材料来源,我们就考虑扩大生产。”

    “这数量。。咱啥时候开始卖蚊香?”何保正脖子挂着自己的断手,眼睛里可火热,一想到自己也能赚钱了,疼痛早就抛到九宵外了。

    梁川不是不解风情,相反他知道何保正对这蚊香事业的渴望,“这次卖这个蚊香咱们不能守株待兔,咱们主动出击,方能取得奇效!”

第一百九十四章进城推销

    下亭楼最近的生意相当的火爆,春节后各路的商贾南来北往,各式货物层出不穷,凤山位于福州与清源两地中间过路地带,带往北走要一两百多里地才有市集,乡间的客栈条件太差,出来讨生活不能亏待了自己,宁愿白天再赶路,也不愿风餐露宿。野外不仅有劫道的,还有饿红了眼睛的花蚊,毒蛇及山猪虎豹!

    这个早期给了梁川莫大帮助的酒楼,梁川路过也住过,对它除了爱没有一丝恨意,虽然他是凤山的里正蒋百里的私产,可是对人不对事,这个楼当初要不是收购了他的木炭,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现在还在喝凉水过苦哈哈的日子。

    梁川让李二花做两个精致的小提篮,再拿了一个竹筐,里面铺了一层细细的嫩竹叶,与何保正两个人把所有的蚊香,品相好的圆整的放到提篮里,有些断了的,品相稍次的就放到竹筐里。一百四十盘蚊香,一盘不留全部装车。

    这些蚊香太金贵了,拿在手上都怕断了,筐里不垫一些竹叶,搁牛车上晃荡没走几里路就得全断了。

    “咱们这是去哪?”梁川一大早就带着何保正,拿上所有的蚊香去凤山。

    “当然是去帮你找找生意,你坐在家里,生意能找上门?”

    “三郎老汉我是年纪大了,可是不糊涂啊,你可别蒙我,你卖蚊香了应该去你自己店里,来这酒楼做甚?这是下亭楼,吃饭睡觉的地方。”

    “我说老何,昨天才旬说你要有商业的思维,别什么事都看得这么简单行不行,我问你,酒楼是干嘛的地方?”梁川提着蚊香往下亭楼的后门走,有种熟门熟路的感觉。

    “我刚不是说了吃饭睡觉的地方!”何保正重重地复述了一遍。

    “我给你强调一下,你也知道是睡觉的地方,那咱们的蚊香是干嘛用的?”

    “驱蚊啊!”

    这次回答倒是挺快的,梁川回过头盯着何保正,“那你明白啦?”

    梁川往酒楼的后院走去,突然停了下来,手臂撞到梁川的后背,疼得眼泪在眶里打转,你小子走路不长眼啊。

    “我明白什么了?”何保正强忍着剧痛,根本不明白梁川在说什么。

    梁川绝望地看着这个老头,脑了不知道什么做的,就这样除了种田还能干点什么?

    “睡觉的地方要是蚊子多,那客人能满意吗?你都会说咱是卖蚊香的,蚊香哪里需求量最大?还不是酒楼客栈!这里住的都是过往的商贾,他们才能大大的有钱,一个晚上住得舒服才花几十文钱,谁不愿意?再说了,你让他们用得开心了,他们自然会打听这好东西是哪里来的,有头脑的商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宝贝的价值,届时,咱还愁销路没有吗?”

    何保正的脑回路还没有这么曲折,哪里能想到生意可以这么做,他一直以为做生意就是把货摆在店里,放在架上,想买的人自己就来了,动脑子这回事,他压根没想过。

    梁川的话好像一剂止痛药,爽到了他的每一个毛孔。这就是差距啊,三郎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哪里学到的这么多门门道道?难道是以前他苦日子混乞儿的

    时候学到的?真真应了那句老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酒楼里来卖蚊香,真亏他想得出来,一举多得啊,这东西只有试过的人才知道它的好,放在万达店里,没人用又怎么会有人知道它的好处?

    梁川在酒楼的后院候了很久,不急不躁,终于等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酒楼的伙工跑腿李保全。

    李保全还是过着半死不活的帮工的活,在下亭楼里没什么人爱搭理他,偶尔偷一偷灶房里的咸肉和鱼干吃吃,好几次被抓包,要死不活地才被留了下来。

    “全哥,好久不见了!”梁川一脸谄媚,热乎地贴了上去与人家搭讪。

    全哥这个名字可没人几个人看得起他,肯这样下作的叫他,李保全回过头一看,咦,这不是上次被十几个衙役围攻的那个兄台吗?

    “你。。你。怎么回来了,上次不。。不是我告的密啊!”李保全见多了这种面带笑容兜里藏着刀子的笑面虎,表面跟你嘻嘻哈哈,后面就给你来了一刀,阴险得很!

    “全哥说的哪里话!”梁川麻利地塞过去几个铜板,又被何保正尽收眼底。

    李保全见钱眼就开,不打他还有钱拿!嘴角咧开当场都笑了!

    “劳烦全哥去吱会一下掌柜的,有事相求,嘿嘿!”

    虽然现在梁川也算小有身家,可是还是改不了这一套,他做事就喜欢搞一点人情事故,一上来就谈正事,没有一点润滑剂的做事方法,不是他的风格。

    下亭楼的掌柜出现了,满脸春风的走了出来,就像一个久违的老朋友,看见梁川急拉住了他的手,“何麓梁川郎,打虎真英雄!早前多有冒犯,三郎不要见怪啊!”

    “你们认识吗?”何保正心里犯嘀咕,妈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呢,这么腻歪。

    “梁川郎早先与小店有些往来,可惜后来碰上一点麻烦,这缘份就断了,后来三郎打虎成名,凤山那可是人尽皆知,老朽也瞻仰了三郎的风采,据闻三郎还在北街开了一家旺铺,名唤万达,生意也是风生水起呀!”

    这家酒楼是蒋百里开的,而这个掌柜的隔几天就要去蒋百里家里汇报工作,前些日子每次去都听到蒋百里在打探这个何麓梁川的消息,可巧的是,他还真的认识这个梁川。一来二去就从蒋百里嘴里听到许多这个梁川的奇闻奇事,掌柜的见的人多了,自然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应该巴结。

    他自己也亲眼在下亭楼门前看到这个年轻人,劲装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在万人簇拥之下,作为打虎英雄接受万人喝彩。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个不就是年前来自己店里的贩炭小生,不知道惹了什么事,兴化衙门还在楼里设伏抓他!

    他进了号子这么快就出来了,据说还把自己东家蒋百里的外孙也弄进去了,在外面弄死了杨兴,当然,这都是坊间传闻,可是会这么巧,偏偏这个人吗?

    “老掌柜客气,小子不敢忘当初先生接济的大恩,眼下暑气日盛,这炭薪也用不上。但是惊蜇过后,这飞蚊日益增多,想必贵酒楼的宾客也有所抱怨吧!”

    老掌柜不明白梁川的意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看了一下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少东西,用竹叶盖着,看不清竹筐里的东西。何保正身上还有伤,站着那额头汗涔涔的。

    “三郎后堂里面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堂,屋子里敞亮!”掌柜的将二人请至后堂,摆着一张方桌,五把太师椅,吩咐伙计沏了一壶茶水。后堂与前厅隔着一道帐帘,客人都是在前厅打尖打呼,不到后面来。

    两个人也不客气,既然是来谈生意,客随主便也是应该的。

    “梁川郎为什么突然说到此事,难不成是有亲朋在我店里入住,被毒虫咬伤?说与你听?”入春后这蚊虫增多一直是店里的心病,不少客人也投诉店里飞蚊极多店里怎么不装纱帐。这纱帐成本极高,又极易污损,一年一顶帐子就得几贯钱。钱倒还好,纱帐易燃,这楼里满是油灯火烛,稍一歪碰,沾到纱帐就可能引起火灾,整个酒楼烧穿了都会,因为店里是顶住重重压力,故意不装纱帐。

    虽然这多少会减了生意,可是总比店被烧了好吧。

    梁川笑道:“掌柜多虑了,从未有人跟我提及此事。只是小子近日配得一种盘香,这香味道清幽,安神入眠。夜里睡前点上一盘,保证蚊虫无踪,安睡到天亮,下亭楼宾客众多,我想此香对贵楼是最有益处!”

    梁川口若悬河,说得是滔滔不绝,何保正这个知底的人坐旁边听梁川讲得精彩,都有点心动了。打心眼里佩服梁川,这个三郎的一张利嘴,能把死人说活了!

    下亭楼掌柜也被梁川说动了,还有这种好东西,如果效果能像梁川说的,那以后入夏了,宾客就不愁了!

    “梁川郎真是解我心忧,腊月送炭,惊蜇送香,上次的炭房客们都说好,相信这次的盘香也是好东西!”掌柜不知是真心还是客套,说的话就是让人爽到心坎里。

    “只是不知道这香的效果还有价钱。。。”熟归熟,生意还是生意,一个优秀的商人不会把自己的私生活和生意混为一谈。

    梁川解下何保正背上背的一筐蚊香,放到地上,自己提着的竹筐摆到桌面上。

    “这里一共是一百四十盘香,四十盘送给贵酒楼免费试用,效果不好,或者你们不满意分文不收,余下的一百盘我们原封不动地拿回去,但是,如果客人们用得还习惯,每盘的售价嘛,先不着急,事还没成谈钱不是伤感情嘛。。。我相信你们会留下这一百盘蚊香的。”

    每盘按梁川说的也能卖个几十文,竟然白送四十盘,一出手便送掉了小两贯的银钱,这像豪气让人钦佩。老掌柜瞳孔微缩,这个小子对自己的东西这么有信心,这么坚信自己会接受他的产品。。

    何保正坐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哪有这么挥霍东西的,上来就白送,四十盘蚊香可也得忙活一整天呢!

    梁川心里可明白,现在没有什么广告的手段,亲身体验就是最好的广告,只有让他们尝到了这种蚊香的好处,他们才会大力推销这产品,以后的单单吃下亭楼这一处的生意,就能让何保正累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试验香效

    掌柜的手捏着一盘蚊香,仔细地观察着,一盘蚊香差不多一个手掌大,盘成一圈圈的漩涡状,通体微黄,凑近一闻,有一股清幽的药香味,闻着确实让人心神稍稍安宁。

    但是他可不敢直接把这盘香点燃了放到客人的房间里,万一这里面包含一些不知名的成分,把客人熏死在客房里,那这个酒楼离被封就不远矣,钱他娘没赚到,倒贴上了人命官司,不死也得跟着脱层皮。

    梁川这个人很有意思,年前他卖的炭也是他见过的品质最好的,普通人家卖的炭不及他们的耐烧,也没有他们家的炭块头大,数量多。最关键的是他们家的炭还不贵,在酒楼的承受范围内。

    酒店内的快消品要考虑物品的性价比,如果好用,但是太贵那也不是酒楼能消受的,梁川卖的蚊香一盘四十文钱,这个价格可以说是很贵。要知道街上的肉一斤才多少钱,大米一斗也才八十文钱,这一盘蚊香可以买五六斤米。

    这玩意要是真的有驱蚊的奇效,又能让人安神入睡,那五十文钱简直不值一提。人出门在外,最怕的就是一天的舟车劳顿之后,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还有就睡意全无,会严重妨碍第二天的工作和进度。能住进下亭楼的商旅,哪个腰里没有大把的盘缠,他们更看重的,还是效果。

    掌柜的点了一盘放在自己的房间,自己体验一下,如果梁川这个小子不怀好意,吃亏的也是自己,免得伤到客人。

    酒楼的伙计近来频频报怨,入春以后天气转暖,伙计的伙房长期就各种异味,容易招惹蚊虫。腊月还好,温度低飞蚊出没不多,但是二月二后,蚊子疯了一样天天来吸他们血。十来个伙计挤在那小小的空间里,每天干重活的还好,倒头一蒙就睡了,否则蚊子一叫,那是彻夜难眠,第二天只能打嗑睡。

    最好的试验场所就是伙计的伙房了,掌柜的让李保全点了一盘香,拿个火盆盛着,这个有火星,走水不可不防。放到伙房的床沿边上,打算着自己下半夜起床下来巡视一番,看看效果怎么样。

    可万万没想到掌柜的自己在房间里点了一盘,他的房间里倒是装了一副纱帐。今天特意没放纱帐下来,让盘香的清香漫延整个房间。盘香燃烧后升起缕缕青烟,不会呛人更不会迷人。让人的精神缓缓镇定,躺在床上一会就安眠。醒来时,头脑清醒而舒爽,可以断定,这里面一定用了很高档的檀香,否则没有这种效果,人睡醒一定会头晕脑胀。

    一小盘的盘香,烧到下半夜只烧掉了近一半,香头的红焰不会冒出火花,安全而卫生。燃烧完的香灰掉到火盆里,变成了白色的粉末,形状仍是漩涡形的,但是再也不能燃烧了。

    掌柜的坐在床沿,眼睛死死盯着这蚊香,地上细细看过去,竟然有几只飞蚊的尸体,蚊尸一动不动,早已死透了,难道真是这蚊香杀死的飞蚊?

    夜晚有微风吹过,让人有一丝寒意。街道上已不见人的踪迹,打更的更夫报完寅时,已经差不多是下半夜的三点了。掌柜的穿好衣物,走下楼来,到底下伙计睡觉的伙房静静走了一遭。

    今天的伙房格外的宁静,静得只有伙房里的微微鼾声,再也听到不到任何的呓梦寝语,让人意外。

    正常的伙房此刻甚至有人还无法入眠,伙计身上、脚上的体味巨大,又不爱洗澡,下完工身子一脱就往床上躺,浓烈的气味最容易招来蚊子。有的人做的体力活,体力消耗巨大,睡起觉来鼾声如雷,也会响得其他伙计睡不安。

    今天在盘香的作用下,竟然一个个睡得如此安稳,也没有蚊子的滋挠,大家的睡眠质量更高了,今天的伙房安静如斯!

    掌柜瞅了一眼地上的盘香,燃烧的位置与自己屋里那盘差不多,看来这些盘香的配方大同小异,燃烧也很固定,不会忽快忽慢,那么就意味着所有的蚊香都可以燃烧到天明。

    天亮之后,蚊香尚余一小截,仍冒着缕缕青烟。

    掌柜的叫来昨天睡在伙房里的几个伙计,伙计候着在等待今日的任务,个个小跑过来,手脚麻利。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随叫随到,往日呼喝了半天才姗姗来迟?”掌柜的看着伙计,脸色也不错,没有那种睡眠不足死气沉沉的样子。

    “回掌柜的,昨夜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耳边也没有蚊子嗡嗡作响,兄弟几个一回房,闻着一股香香的味道,躺着躺着就迷糊了,接着就睡起了,以前要前夜好几次打打蚊子或都夜尿什么的,昨天一个竟然一觉到天亮,您说奇不奇怪!”

    “你们会不会头晕眼花之类的。。?或是身体不舒服!”

    “掌柜的说笑了,今天哥几个特精神,以前都没这么精神过,身轻体健眼清脑明的,连嗑睡都不想了,奇了怪了!”

    掌柜的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行了,后院进了一条麂子你们去帮忙收收拾一下。”

    掌柜的自己试验了一下,身体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妥,而且看这些伙计的气色,比平常还更红润,个个精神饱满,明显是昨晚休息得当。

    掌柜的唤来跑堂的伙计,吩咐道:“今天如果有客人光临,需要住店时,你就问一下客人,是否需要一盘这种盘香,这种盘香具有驱蚊安神的功效,点起来味道清幽不刺鼻,而且是免费送的,欢迎体验,切记,如果客人不想用千万不要强行推介给客人。”

    “知道了掌柜的。”

    下亭楼有十余间客房,很少碰到客房爆满,除了冬天的时候,春夏时节,天气不冷不热,赶夜路的人还是不少。掌柜的在柜台上摆了三十盘香,交待好了前台的伙计,登记一下这盘香的消耗量,第二天退房的时候,要记住那些用香的和没用香的客人,问清楚记清楚他们昨天晚上睡觉的

    效果还有对这香的印象。

    掌柜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文人雅士平时就有点檀香的习惯,那种檀香还更贵,小小的几柱香就旬要几贯钱,燃烧的时间也就几盏茶的功夫,用来睡觉的时候驱蚊安神除了巨富万贾的人家,普通的商人也不敢奢望。

    自己用过这款盘香,效果真的是很惊人,前天夜里扯了纱帐都还能听到蚊子在帐外嗡嗡直叫,昨天就什么也没有。问了伙计也是说睡觉睡得十分安稳,真的是效果极佳,而且价格才一盘四十文,物美价廉。

    今天再让客人自由选择,或许有的人对这种蚊香排斥,受不住这种异味。但是如果他们选用了,而且效果良好,那证明这种盘蚊能够被广人的顾客接纳,那样的话,以后自己的店里也要大量地配备。羊毛是出在羊身上,顾客想用蚊香,价格加上去就是了,店里也不吃亏,选择权反正在顾客身上。

    次日中午,伙计收拾完客房,店里的客人基本退房后,前台的伙计也开始一天的盘点。

    掌柜的前一天夜里又点了一盘,那效果杠杠的,地上又是无数飞蚊的尸体,伙计也觉得不可思议,难得两天睡得这么安稳,身上也不会被蚊子咬得都是包。

    “如何?昨夜的客人有几人用了这盘香?”掌柜问前台的伙计道。

    “回掌柜,昨天咱店里入住了十二拨客人,一共开了十二间客房,其中有八个客房的客人点了咱这个盘香。”伙计盘点一下,账面上清清楚楚。

    掌柜的神情有些紧张,“用过的客人怎么说,这香的效果怎么样?”

    伙计哭笑不得,"昨天这十二拨客人真是奇怪,那些买了盘香的客人退房时每个人都是神清气爽,态度也相当的和善,个个眉开眼笑的,说出门在外,难得睡得着这么香的安稳觉。掌柜的,这是小的早上收的赏钱,这钱。。”伙计手里握着一小串银钱,请示掌柜的这个怎么处理。

    “你自己收起来吧。”

    “谢谢掌柜1”伙计好似吃了蜜,千恩万谢地把钱揣进兜里。

    “那四伙没点蚊香的有没有说什么?”掌柜的心里比较关心这个。

    说的这里,伙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息,吃了死苍蝇一般,一脸的嫌恶。“掌柜的你是没看到啊,那四伙人脸上身上都被蚊子盯满了包,退房的时候嘴里各种污言秽语,大骂我们店里蚊虫多,不是住人的,是卖血的。有个客人火气大,差点还动手打。。”

    伙计说得绘声绘色,越说越激动,掌柜的听得眉目头直皱。

    店里的清洁他是把关很严的一项工作,如果说一个房间里蚊子很多,那其他的房间也一定不少。那这就很明显了,用了盘香的客房一夜好梦,没有受到蚊子的滋挠,客人的反应也天差地别,不用说了,店里看来有必要大量引进这种盘香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8082/ 第一时间欣赏荡宋最新章节! 作者:贼大胆所写的《荡宋》为转载作品,荡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荡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荡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荡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荡宋介绍:
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