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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一章比赛开始

    三月的最后一天,太公杯垂钓大赛正式拉开帷幕。

    笋江边上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往日再过一两个月东南风最强劲的时候,万舸争流四海商船咸集清源时码头上才会出现这样的盛景,现在这等风光的场面竟然出现在了笋江边。

    比赛的地点圈在朝天门外一块平直的江堤上,这里平时垂钓的人也不多,关键江边平整空旷,容得下三百多人,后面还有数百号围观的群众家属,他们被竹竿子搭的小架子挡在一定范围外,不能影响比赛。

    每个选手进场地前都要先检查一下鱼篓,要是有人混水摸鱼,这里又没监控,难不成还要打官司不成?岸边的场地大抵都相同,并没有出现内沟河入江交汇鱼儿特别多的地方,窝子合靠自己打,能钓上多大的鱼也是各凭本事,所以先进场和后来进场并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有经验的就知道,窝子早打鱼儿肯定就多。

    三百多号人,笔直的江堤上围坐得满满当当,讲是水泄不通一点都不为过,众人各显神通,带着各式各样的饵料,有挖的红虫,有用虾仁撮成的虾粉球,还有鸡肠猪肝等腥味浓重的饵料,还有蚯蚓甚至是河里面捞的螺肉串在钩上的饵料。为了那二十贯钱绞尽脑汁,鱼具因为当时有限定,清一色都是万达货行的黄金野战套装,这个没有什么好比较的,差别就是比赛开始前的这个打窝了。

    梁川限定了入场时间,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一大段时间,早上才将现场安排妥当,他倒是将比赛开始安排在过了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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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梁川都不想去留意,就是最后报名的紫霞仙子刘谨言让他格外上心,他还在想着等下这个姑娘一出场,全场的人肯定会引起骚动,钓鱼就不是女儿家做的事,这样没有礼数体统,抛头露面的,总归是不太好的。

    苏渭核对着报名的参赛选手,选择手们都入场得差不多了,梁川还没见到那两个姑娘的影子。现场就没有一个女人在,梁川不敢让沈玉贞抛头露面,她的颜值太高,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倒是请了不少的清源堂的兄弟来镇场子,两个义兄弟知道梁川今天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钓鱼大赛,还亲自来助阵。

    清源堂的大哥们往那一站,还有谁敢闹事?

    报名那日刘谨言强塞了一个翡翠镯子给沈玉贞,沈玉贞事后告诉梁川就这一只质地纯净的冰种祖母绿的镯子,卖个一千贯不愁找不到下家。。差点没把梁川的眼珠子瞪出来,这姑娘什么来头,一千贯的物件说送人就送人了,他都没有这份豪气。

    苏渭一册子的人名基本都唱完了,梁川心想这仙子应该回到佛祖那去做灯芯了,自己也要好好安排一下这场钓鱼比赛了。就在这时,入口处突然进来两个矮矮的小年青,皮肤白得不像话,还朝着梁川挤眉弄眼。

    清源堂的小弟一看这两个不三不四的人一个劲想往场地里面挤,就想着挑两只鸡杀给猴看,正准备动手呢,梁川一瞧不对,这不是刘谨言跟她那个小跟班嘛!

    一言不合这姑娘就要倒霉了,梁川赶紧去入口把人迎了进来。

    刘谨言那天生的爱热闹的心性,看到这人

    头攒动人山人海的架式,兴奋之激溢于言表,眼睛四下扫了一遍,只见场地的正中间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有各色祭口,还有一口香炉,最后面摆着三个灿灿的奖杯,一金一银一黑,还有红绸盘子托着的一大盘铜钱,每一个路过的人,眼神都会被这极富视觉冲击的一大盘钱吸引过去,不自觉地咽一咽口水。

    苏渭看了看天色,日头刚刚过了正午,便道:“东家,我看人来得差不多了,吉时也快到了,咱们可以开始祭河神了吧。”

    这个细节还是苏渭告诉他的。

    他都记不起这个时代人的尿性,无论做什么事之前总要先祭拜一番,入山拜土地,下海祭龙王,河里还有河伯哩。

    清源属泉州府,泉州府又属于闽南一带,这里自古以来商业色彩浓厚,按理说这种地方的人应该格外自信才是,但是千百年来,这里却形成了比天下任何地方都要迷信的氛围。在这一天地里,男人往往在外面打拼,女人持家之余要早晚三炷香,祈求神灵的庇佑,风气演化之下,变成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去拜拜。

    梁川本来还想说这种封建迷信的活动就不要搞太大了,但是忽然想起来,西游里袁守诚给渔夫指点了一下,天天在泾河边上钓鱼放网,最后差点将泾河水族一网打尽,惹得龙王大怒,现在的人都信这一套,自己还是不要用小胳膊去拧人家的大腿才好。

    梁川捏了一大把香,苏渭举着一大把黄纸,两个人并排站着,梁川先是拜了拜天公,又拜了拜土地,然后才朝着江心拜了几拜。苏渭引燃了手中的黄纸,嘴里唱道:“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扬波;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这是屈大夫的词,也是千年来人们祭河伯最美的歌词,按传统正规的祭河神要摆香炉、供器,祭礼果品香表奠仪缺一不可。仪式开始后还要祷祭文,鼓乐鸣,放鞭炮行跪礼,诵经三天谯酬三天,唱戏社火搞得热热闹闹的,但是这一套流程下来所费无数,又耗时耗力,梁川所为不过是推广一下自己万达货行的招牌,难道还真的是为了祭河神求平安?

    清源码头每年都有海龙王祭,那规模可比梁川的这种过家家一般的小把戏强上万倍不止。每年的五六月,清源这些家中跑南洋海船的大商贾家都会请师公挑一个黄道吉日,各家出钱出粮,在码头上摆上百桌有余,燃香放炮祈求一年顺风顺水。那时候,半个清源上万的人都会涌到码头上一睹风采,人们见贯了大场面,再看梁川这种穷酸场面,哪里还有人会有心思多看,所有人除了刘谨言全部忙着打窝子。

    刘谨言和小随从两个人今天女扮男装,跟当日郑若萦姐妹想去元宵灯会凑热闹的技俩如出一辙,这个时代的女人都当男人眼瞎吗?不过梁川扫了一圈,还真没几个注意他们两个假小子的不同之处,谁有空搭理他们?

    刘谨言显然比郑若萦上道得多了,她不仅换了一身粗麻农家的褂衫,还有在嘴角用碳笔描了几撮小胡子,戴着一张斗笠,除了肤色白得离谱,其他的跟别人完全没有区别。

    几百号人就

    数她看得最欢,两个人没见过这种祭河神的仪式,看得津津有味的,差点就跟上前来一起跪着祭河神了。

    两个女娃娃纯粹就是哪里势闹往哪里凑,她们会钓鱼吗,充其量也就是半桶水,不,连半桶水都算不上,跟着瞎起哄更恰当。

    钓鱼是一项技术活,这次比赛钓到的第一名鱼是鲟鱼,这种梭形的洄游鱼平时都是栖在近海,春夏时节才会在江河的入海口活动,鲟鱼爱吃小麦蚕蛹这种铒料,有经验的老钓者士就会有针对性地准备这些鱼饵,只奔着鲟鱼来。

    大宋朝可没有人工饲养的鲟鱼,梁川在榕树下吃过一回这鱼,这鱼捕上来的都是极大的个头,钓线钓杆容易折断。捕的多,钓的少,平时都是栖在江水底层,季节性特别明显,想尝一回鲟鱼肉可遇而不可求,故而更加珍贵。

    每种鱼都有自己最喜欢的习性,只有掌握了这些规律钓鱼才能事半功倍。鲟鱼并不好钓,准确的来说这种鱼并不是像其他鱼一样在江里一年四季都可见,所以价格比其他的鱼要高。

    梁川一声串炮响意味着比赛正式开始,人们甩动着长长的鱼竿,将饵料抛进江里,鱼钩刚一入水就有人有动静了。那鱼竿用力一扯,一条巴掌大的草鱼奋力地甩动着,在阳光下鱼鳞闪着点点光芒。

    这鱼一出水就引起旁人一片惊呼,这上鱼的效率不可谓不高,钓鱼固然追求大,但是这种机率太低了,只有数量上去,大鱼上钩的机率才会高。

    岸堤后边围观的群众更是一阵骚动,那鱼放在普通人家就是一顿菜,可口又美味,这么容易就上钩?

    几百号人注视着自己的鱼线,这时没有鱼漂,只能靠手上的感觉来感知水下的动静,人有禀住心神,尽力不让旁人的动静来影响自己。一条条鲜活的鱼被钓上岸,抄网娴熟地配合着将这些大自然的馈赠拖上来。

    今天比赛区域打的窝子仿佛将整条江中的鱼鲜全部吸引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鱼竿有了动静,人们惊叫着,欢笑着麻利地将一尾尾大鱼钓上岸。

    梁川全程都只关注刘谨言那个丫头,只看两个主仆黑着脸,看着别人收获不断,她们的鱼竿在水里风轻云淡,纹丝不动。

    举办这次比赛额外收了不少的报名费,招弟就说了一句,这钓鱼从早到下午,中午也不吃饭,肯定饿得慌。梁川心想这活动办了个个环节就要想到位,否则就不是一届成功的钓鱼大赛。

    这天钓鱼比赛还没开赛,梁川就拿钱让赵婶去街上买了馒头包子油饼花卷,还有果子蜜饯,至于茶水则是药铺里买的甘草车前熬出来的凉茶,清凉降火以防太阳晒久了中暑什么的。

    其实梁川是多虑了。大宋朝许多地方就比如他们兴化,农家人要干重活,但基本一天还是二餐应付了事,早上出门一餐,干完活回来再一餐,至于活什么时候干完,那就不知道了。

    这些食物茶水都是面向参赛选手免费供应的,摆在案桌上跟座小山似的,一撂撂分开摆放,不少人拿了两三个馒头坐回岸边边啃边钓,毕竟交了钱的,不吃回本来有点对不住自己的肚子。

第三百九十二章纨绔子弟

    日渐西移,午后的太阳是最大的,春日的阳光晒在人身上,不燥不咸,让人有一种晕晕欲睡的感觉,梁川自己坐在一旁,与两个义兄弟围坐着煮着茶,茶水提神,仍是哈欠连天。

    梁川眼里泪油滚滚,看着那两个姑娘更是哭笑不得,这两个人明显就不会钓鱼,调的饵料一下水就化了,放在水里老半天提上来一看只剩个光溜溜的鱼钩,老半天不见动静,旁边一个好心人跟她们点了一下:“你这饵粘度不够。”

    两个人羞得脸上一阵火热,又想着找边上的人蹭一点蚯蚓,一看蚯蚓那弯弯曲曲蠕动还带着黏液,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两个姑娘听闻地龙的名,哪里有亲自操刀去抓蚯蚓穿鱼钩过,‘费了点钱’找人买了蚯蚓之后又托人将蚯蚓穿上了钩,卖蚯蚓的看在孔方兄的面上,也就好人做到底,两指一夹捉起一条蚯蚓穿钩而过,只留一截尾巴在空气中挣扎。

    这钱花得太值了,蚯蚓一下放下水不多时鱼竿稍部就敏感地颤动了起了起来,抖一下可把两个姑娘激动坏了,手紧紧地握着竿子,眼睛看着水面,一副如临大敌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紧张样,生怕吓跑了水里的鱼。

    不过在现场的钓友明显都是有备而来,花了钱总不能再用最低级的饵料来钓鱼,最次的也用鸡肠最铒,鱼对这类腥味极重的饵料极为敏感!

    梁川在旁边看着也跟着紧张起来了,难道她们真的钓得上来鱼?

    刘谨言紧紧地握着鱼竿,鱼线在水里左拉右扯,时不时抽动着,鱼与钓鱼人好像在互相比拼着耐心,一个不肯一口吞掉鱼饵,一个不肯过早收竿,水底岸上展开着一场拉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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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那竿子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扯了一下,鱼线被拖往深水区去了,鱼竿倏地被压了下去,水下的鱼耐不住蚯蚓的诱惑,一口将蚯蚓吞了下去,带着钩想逃往深水区,不想嘴里吞了鱼钩,一吃疼更是奋力挣扎了起来。

    刘谨言按捺着内心的狂喜,猛地向上一抽钓竿,竟不能一下将鱼提起来!她咬着银牙,努力将鱼竿举得高高的,好像鱼线有点过长,只能在水里溜着鱼,这鱼不是太大,溜了几圈以后就丧失了活力,只能任由刘谨言拖上岸。

    “上钩啦上钩啦!”刘谨言没想到到自己还真钓上了一尾草鱼,这鱼一斤多,比她的手掌还大,鱼尾啪啪乱甩。

    “桑桑你拿着鱼竿。”刘谨言将鱼放到鱼篓里,鱼竿交给了桑桑,然后自己跑开了。

    钓鱼好好的,跑哪里去?刘谨言像一只无头苍蝇埋头到处乱撞,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会儿闪进人群里不见了踪影,又一会儿只见她怀里抱着一大捆柴禾返了回来!

    她竟然在河边架起了篝火,将鱼刮鳞去了内脏在河边烤起了鱼来!

    想吃鱼还不简单,招弟烤的鱼可是一绝啊,滋味别有风韵,鱼肉香酥,让人口齿留香。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好不容易

    拖起一条鱼来,竟然这样烤了。

    真的是怎么玩得开心怎么来啊。

    刘谨言的烤法太落后了,跟原始人没区别,这种烤出来的鱼一看就不好吃,鱼肉一点味道都没有。烤鱼要有调料还要撒一点盐,那风味那会更好。直接用的柴火烤效果也不如木炭烤出来的,鱼皮容易烤焦,鱼肉也容易糊掉,刘谨言烤了半天,一条乌青的草鱼变成了一坨黑不溜丘的焦炭!

    最让梁川惊掉下巴的是,她竟然拿起那坨焦炭吃了起来!谁家的千金小姐会这么嘴馋,连她的随从桑桑也看不下去了,一手提着鱼竿,另一手就去抢刘谨言手上的‘黑炭’:“姑娘这东西吃不得啊,会吃坏肚子的!”

    刘谨言辛苦半天的成果哪里肯依,抢着躲着又啃了两口,发现实在不好吃以后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劳动成果让出去,任由桑桑抢了去,丢得远远的。本来一张樱桃小嘴,糊得黑不溜丘,像长了圈的胡子。

    “鱼竿给我,再钓一条上来,刚刚那条烤焦了不好吃!”

    刘谨言提竿上阵,准备再来一次,每一次都是做荒唐事,可是表情却是那么的认真,让人忍俊不禁。

    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不时有大鱼被钓上岸,引起堤岸边的群众一阵阵惊呼。就在众人沉浸在钓鱼的收获喜悦之时,江上突然驶来了两艘巨大的画舫!

    画舫比下南洋的海船小了一号,但是船身仍是巨大无比,在水天相接地方缓缓驶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驶到跟前的时候更是显得巨大无比。画舫上雕梁画栋,各色彩带锦绸装饰点缀着船身,江上还有其他的船,对比这下就是小舢板和高级快艇之间的巨别。

    两艘船的船舷上都站着一排男仆女婢,为首的是两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哥。两个人临风站在船稍首,一股子骄傲凌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岸上所有人的眼光顿时被他们两艘船给吸引了过去,真真是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梁川一看这两艘画舫出现,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感觉绝对不会有好事。

    尉迟添看了两艘船,喝了一口茶,有点忿忿地对梁川说道:“三郎你仔细看,船上写着吴字的是磁灶梅溪吴家瓷窑的少爷吴梓杨,写着蒲字的是西街香料世家的独子蒲寿长,两个人都是泉州府有名的纨绔膏梁,什么都不会,就是有钱!”

    梁川皱着眉头问道:“他们来干嘛?”

    尉迟道:“不晓得,不过这两人性子极为暴戾,脾气又臭,只有他们两个才臭味相投,跟谁都不对付,又喜欢闹事,反正他们到的地方都是一片狼籍,咱们不要去惹他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梁川眯着眼睛看着这两艘画舫来者不善,看着他们越来越逼近自己钓鱼比赛的地方,心里感到隐隐不安。

    吴梓杨站在船头朝蒲寿长大喊道:“蒲兄听闻今日笋江是大大的热闹,一

    群穷鬼为了二十贯钱在江边枯坐一天,你说可不可笑!”

    蒲寿长与吴梓杨那一张标准的汉人脸庞不一样,他眉宇之间有一丝西域人的风情,好像不是地道的汉人,眼眸子的颜色就有点淡淡的,络腮胡子也有点明显。

    他的脸上写着轻篾与不屑,应着吴梓杨道:“可不,难道咱们今日将家中的宝船驶出来让这帮穷鬼开开眼界,平日可没有这般好机会!”

    原来是来炫富来了,富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发了财有了钱家里起了大别墅买了豪车娶了漂亮媳妇,不让别人看看,那跟没有有什么区别,这就是暴发富典型的特质!

    所有人都被两艘画舫吸引了,船上的姑娘哪怕是做下人的婢女那脸蛋儿身段也是神仙般的人物,岸上基本都是大老粗,哪里有什么机会看到这么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个个都望眼欲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几百号人就刘谨言和桑桑两个主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水面,盼着再钓一尾鱼上来,接着烤着吃。她们只看了一眼两艘船一眼,便没有了半分的兴致,仿佛看到了什么阿堵俗物一般,看第二眼都懒得看。

    吴梓杨傲立在船头说道:“传闻这些穷鬼比谁钓的鱼大,获胜的便奖二十贯钱,为了这点小钱蒲兄咱们何不让他们开开眼界!”

    蒲寿长看着吴梓杨那一脸坏笑,就知道他肚子里肯定又有了什么损招,急不可奈地问道:“哦?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点子?”

    两个人隔船对话竟然有一种默契感,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起。

    吴梓杨高声道:“给我将船将往岸边靠过去,钓鱼?哼,逼过去,下面桨都拍起来,把鱼都给我吓走!”

    这两艘画舫都是楼船式结构,上面船楼是休闲用的,下面是船工呆的地方,他们在船仓里划着桨,驱动着这艘庞然大物。吴梓杨一声令下,画舫朝着岸边便逼了过去。

    画舫劈波斩浪,声势巨大,江边的鱼顿时都被吓跑了,没被吓跑那江里的浪花拍打过来也没办法再继续垂钓,众人看着这吴家的画舫是敢怒不敢言,个个在心里问侯着他们的家人,眼看着是钓不成了!

    蒲寿长看得拍手叫好,做好事他不可能,做坏事他是高兴坏了。有学有样的,也将画舫沿着江边挨了过去,成心要破坏梁川这一场难得的钓鱼大赛。

    这一幕看得梁川三个人是怒从心起切牙拍桌,三个人恨不能撕了这两个捣乱的鸟厮,不过人家在江上,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德海也是看得一脸不爽,像这种货色以前他都是直接宰了沉到江里,天知地知,一了百了,要不然就下水在两船底凿个洞,也不至于看得这么窝火。但一想到梁川跟他交待了,今天就是过来帮忙,有人落水负责搭救,其他的事一率不要插手,只能眼看着两艘船从中作梗。

第三百九十三章人工呼吸

    吴蒲两人的恶行激起了所有人的声讨,人们疯狂地问侯着两个人,但是这种无奈的讨伐只是隔靴搔痒,两个人看河边钓鱼的人这么愤怒,心里更是高兴,溜了一圈之后,竟然掉转船头,又溜了一圈。

    水浪拍打过来,鱼儿早就被吓跑了,人们恶毒地咒骂着,却拿吴蒲两人无计可施。

    刘谨言全神贯注地看着水面,好不容易等来了第二条鱼与她展开鏖战,一波水浪过来,又重归于平静,一动不动。气得她将鱼竿一扔,掐着腰看着两艘船,眼里几欲喷出火焰。

    “哪哪都有这些膏梁蠹虫,出了汴梁城还是这番景象,咱大宋富得流油养了这么多的闲人!”桑桑同气连枝把主人想说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吴梓杨觉得不过瘾,站在船头让人取来一盘子马蹄银,手拿起一块五两重的银子朝众人晃了晃,接着做出了众人意想不到的事。

    他竟然将那块银子抛下船来,咕咚一声扔进了水里!众人以为他疯了,吴梓杨淫笑着高声道:“这银子谁抢到就归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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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扔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拿了另一块,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将那块马蹄银扔了下来!

    早就有人眼尖一看那可是好大的一块银子,扑通一下纵身跳进了江里,扑腾着游向画舫,冲着那一大块银子奋力游了过去!游到银子入水的地方,一个猛子扎进水中,不多时狂喜着翻出水面,手中高举着那块硕大的马蹄银,咬了又咬,朝岸上众人扬了扬手,像是在炫耀一般。

    岸上人群不就是为了钱才来钓鱼的,人人看得眼热不已,待吴梓杨扔第三块银子的时候,十几个人齐刷刷跳进水中,游到画舫边上,想抢这块银子!

    吴梓杨喂金鱼似的,看着水中人群聚集的地方,偏偏将银子扔到靠近江心的位置,一副高高在上施舍众生的姿态,每扔出一块银子,就引起水中人们的疯狂。

    蒲寿长看着过瘾,也让婢女拿来一盘银子,有学有样的扔起了钱来。

    众人一见这架式,全都炸开了锅,随便抢一块那可就是五两重呀,够普通的人家一年吃喝用度了,不仅是钓鱼的人纷纷丢下手中的鱼竿跳到水中去抢银子,连岸上围观的群众也纷纷跳到水里想抢钱,几百号人涌向岸边,人群推搡着,钓鱼是钓不成了,不少人还被挤入了水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疯狂的场面连青堂的人镇场子也无可奈何,怎奈群众人数太多,各各又视死如归,玩命似的向河边挤,生怕落后了抢不到钱似的。

    梁川气得破口大骂,好好的一场比赛算是彻底毁了!他这时候真把这两个公子哥拉下船来泡在水里,让他们的脑子真的进一点水。钱多拿去做慈善啊,何必这么糟贱人,真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人群发了狂似的向岸边涌去,原来围起来的围栏被众人破坏掉,许多人拼命地向后退却,生怕被挤到水中。不少人已经落水,大部分人都会水性,可是还是有那么几个不会水的,梁川立即朝江中待命的夏德海大喊,让他去救人。

    他朝人群里扫了一遍,找不到刘谨言与桑桑两个主仆!

    糟了!梁川心里大叫不好,眼下所有人都跟发疯了似的,水中少说也有一百多人颤狂地抢着吴蒲两人扔下来的银子,许多人不想下水却也被挤下了水!刚刚两个人还站在河边,难道被人挤下水中了?

    “哥哥们帮我救人!”梁川一个猛子扎进人群,所向之处又拉又拽,人纷纷向后倒飞而去,他就像一头猛虎进入羊群劈波斩浪,尉迟和秦京两个人跟在他的后面,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了。

    梁川挤到原先刘谨言和桑桑所在的位置,人太多了三个人费了半天的劲的才将人清理干净,岸边只见桑桑眼神中迷茫与惶恐,手不停地往水里扒拉着,四下搜寻着刘谨言,拼命地叫唤着也找不到刘谨言的影子。

    “你家姑娘呢?”梁川拉过桑桑急切地问道。

    “姑娘被人挤到水里了,怎么办怎么办,姑娘完全不懂水性,会溺死的!”桑桑看到梁川当场抑制不住眼泪压眶而出,不知是太害怕了还是太伤心了,完全乱了方寸。

    梁川对着秦京和尉迟添道:“哥哥帮我看好这个姑娘,莫让别人再将她挤到水中。”

    说完他自己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江水极为清澈,在水中都能睁开眼睛,而且眼睛不会感到不舒服。水下游弋着许多鱼虾,水草虽然多但是并不茂盛,在水里翩翩起舞。

    梁川在水中极目四望,果真找到了刘谨言。刘谨言不识水性,落水后扑腾了一阵但没了气力,呛了水后人就晕了过去,沉入了水中。

    此时的刘谨言一头秀发在水中彭开,她的肤色极白,一眼就能让人认了出来,就像水晶宫里沉睡的人鱼公主一般,缓缓地向着江底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梁川划开水游向刘谨言,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继续划水,朝着水面亮光处游去。

    三个人在岸上焦急地等待着,桑桑哭得带雨梨花。水面哗的一声,梁川将头冒了出来。三个人合力将早已冰冷地刘谨言拉上岸。

    秦京探出手指掐成剑,在刘谨言的鼻翼下探了探,一丝微弱的气息也没有,脸色本来就白,现在直接变成了惨白,没有一丝血气。

    “怎么样!”梁川还没上岸就先问了一句。

    秦京低头,摇了摇。

    桑桑一看秦京的反应,直接晕死了过去。

    尉迟添也探了一下,果真一丝气息也没有,看向梁川,那表情就像已经宣告了刘谨言的死刑。

    梁川吃力地爬上岸,周围一看现场溺死人,生怕自己惹上无枉之灾,个个避之不及。梁川抱起刘谨言,秦京抱起桑桑几个人挤出人群,万一再发生个踩踏事件,几个人也不安全了。

    一条人命啊,梁川心想这每年都要从河神那抢一条人命回来,会不会把自己的运气给弄光了?

    他抱着刘谨言冲刺般的速度跑进河边的龙王庙里,将刘谨言放到案桌上,吩咐秦京和尉迟添守着大门,别让人进来,这刘谨言是个大姑娘,等下自己要对她进行人工呼吸的紧急措施,要是让人看到了毕竟不好。

    案桌不高上面落满了香灰,原来的馒头香梨之类的零星供品被梁川一袖子

    全撸到地上,心里默念龙王爷见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不是成心对您老不敬,见谅见谅。

    尉迟添与秦京两个人守在庙门口,就像两尊门神一般,早有路人好事探头想看热闹,挨了两兄弟一顿打再没有人敢朝这边看一眼。

    两兄弟脸上愁云密布,多好的一次热闹硬是变成了一场悲剧,刚刚细看了一眼,溺死的应该是个姑娘,只不过身着男装,耳垂上的耳洞犹其明显,这小子身边成天美女如云,一天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八成是为了让姑娘高兴让她们来钓鱼,结果闹成这样,出了人命州府肯定会拿问,到时候又要挨不少脊杖。

    只怕官府不问责,姑娘的家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事吧。

    梁川撑开刘谨言的眼皮,瞳孔还没有放大,手指摸了摸了颈脖上的动脉,还余点一点点湿润,细细的脉象断断续续,并不是完全没有了生机,再摸了摸她的小腹,整个小腹鼓鼓的,里面就像腹积水一般,如同怀胎三月的妇女。

    梁川跪会在案桌了,先是解开了刘谨言身上外裳,里面只有一件贴身的绸衬衣,材质明显比外衣好上许多。然后掰开刘谨言的嘴,使劲地往嘴里送着空气。吹了三次之后,两掌重叠,按在刘谨言的胃腹上,使劲地按压了起来。

    门口两人一听动静,转头一看吓得魂飞天外,只见梁川竟然在那具‘女尸’上做着丧心病狂的事,又是亲又是摸的。。

    尉迟添急道:“三郎你疯了,快下来,死者为大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完全就要进门将梁川拉下桌来,这场面被人看到那传出去名声得多难道难听,告到官府又要再添一条罪责。

    秦京多看了一眼,梁川的手法并不是那种毛手毛脚的,反倒是有意为之,倒是拉住了尉迟添,说道:“三弟不是那种人。。好像是在救人!”

    两个人转过来守在门口,更不敢让人靠近了。

    地上的桑桑半天终于醒来,眼睛一睁,只看见自己的主人已经一动不动,梁川这个人面兽心的狗杂碎竟然对着自己主人的尸体不敬,正侮辱着尸体,一会在姑娘的嘴上亲着,一会竟然将手放到姑娘的胸前,摸着姑娘!

    桑桑像发狂的母兽一般,爬将起来,劈头盖脸拳头巴掌就招呼了过来,还别说打得梁川两眼冒金星,招招都不是玩笑,再重一点也能要人命的那种,秦桑又打又骂地哭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姑娘都死了你还要糟蹋她的尸体,我跟你拼了!”

    这丫头疯了,打起人来怎么那么疼!他碰上的可没几个人有这身手,更不要说女人了!

    梁川哪里顾得上这个疯丫头,手上还是不停地按着,头抬起来,脸上带着一丝严肃,没有半分淫邪地说道:“我在救人。”

    过了五六次气,按了半天,刘谨言一口水呕了了来,眼皮抬了一下,看着一个男人双手正放在自己胸前的柔腻之处。。正想说话,怎么奈气力已尽,又沉沉地晕睡了过去。

    梁川终于松了一口气,从案桌上下来,说道:“人救回来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吃断头饭

    这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了一群衙役,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拿着枷锁镣铐,门外的秦京与尉迟一看这阻拦不得,进门之后梁川一看,为首的正是先前碰到的姓高的捕快,一见梁川,再看看晕迷不醒的姑娘,眉头深锁,低声喝了一句道:“拿了带走。”

    梁川知道今天这事哪怕不是自己造成的,也脱不了干系,挣扎也是无枉等下还要多受一点罪,自己坐在地上爽快地将手伸了出来,主动让衙役来上枷。

    衙役堆里突然闪出一个女人,秀掌一推,一记手刀径直朝梁川头上斩来,那来势之凶梁川完全没有防备,哪里会想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竟然下手如此凌厉,梁川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掌,脑袋晕涨,耳中失聪般长鸣不止,接着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姑娘直到看到刘谨言呕出来那口水才真相信梁川是在救人而不猥亵‘尸体’,她一出手那拳头还掌上就带着风,一掌拍在梁川身上,梁川感觉自已体内的血液快要被挤出胸腔,一丝腥甜在自己的喉头涌动,没憋住就会喷出来。

    竟然被一个女人打到吐血,要是说这个女人是个普通女子梁川干脆死了算了。

    梁川梦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秦桑都能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又来一个人也能打得自己满地找牙?单单一掌就差点拍死自己,这些都是什么女人啊,一点都不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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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还好,梁川无力地坐在地上,陌生女子摸了一下她的鼻翼,呼吸已经平稳了,胸膛也微微起伏着,这才破涕为笑,笑了两声抱着刘谨言哭得不成样子。

    她赶紧为刘谨言穿好衣物,刘谨言冻得嘴唇发紫,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这样的高人上一个让自己撞见还是龙虎山的半仙令狐川。

    果然是女人老人道士小孩不能小看,稍有不甚命就可能没了。

    尉迟添与秦京两个人看得心惊肉跳,这女人什么来头,一用了一招竟然就让梁川乖乖趴下!他们曾经可是与梁川交流过的,梁川的武技太粗糙了,用不值一提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梁川最值得称道的是他的耐力还有抗击打能力,他的身体还有力量仿佛是怪物一般,老天爷赏了他一碗好饭吃。就是他们两个人在梁川如果不能一击制胜,比拼耐力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这个女人只用了一招!

    今天的这一课真生动啊。清源堂的第一铁律,绝对不与官府起冲突,两个人只能眼睁睁地的看着自己的义兄弟被他们带走,这事事态会如何发展他们也不清楚,现在冒然出手只怕会让梁川更身处险境。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梁川的身份极为神秘,就他背后那数十号人就不是一般人能号召出来的,静观其变是最好的。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梁川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脑袋就像被人用重锤击打过一般,现在脑海里还是一片混沌,唯一的想法就是疼,连

    自己现在这金刚不坏的肉体都能感觉到疼,可想而知那个女人那一记手刀有多么的毒辣。

    换成是招弟那种身板,可能就脑出血死掉了。

    举目四望一片漆黑,淡淡的星光从通风口的小洞射进来,原来是晚上了。

    又是牢房,只是不知道是哪里的牢房。牢房的隔间相当的多,但是基本没有什么人,有的人也是一声不吭,好像多了一个梁川跟他们来说一点区别也没有。这间牢房里的每一个人眼神空洞洞的,比起兴化牢房,更像死囚的囚室。

    梁川苦笑,自己怎么做每一件事好像都会再来一次一样,这是第二次进牢房了吧。不同的是这次待遇还算不错,竟然给自己安排了一间单间,落得清静。

    牢房里的油灯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星光都比灯光显得明亮,死一般的寂静让人精神有点麻木,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人就会对时间还有各种感官表现得很迟钝,人自然而然就傻了。

    今天的事情只怕是闹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刘谨言一样落水却没有自己前去营救,否则官府没理由把自己关到牢里。想着想着梁川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一天下来又是救人又是被打,自己的肚子一口吃食没有,现在的食量这么大,磨得实在难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星光更盛肚子也更饿了,打雷一般的咕叫声就像整个牢房都听得到一样。当饥饿感麻木之后则是无尽的寂寞感,举目只有铁窗与囚笼,这个世界虽然自己已经来了数不清的日子,可是当眼前自己身边一个都没有时候,他才会更想念,想念自己前世的父母,亲朋好友,想念自己的艺娘还有艺娘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自己在梦中想着这个梦到底会时候醒来,每次都是自己身处绝境,凄冷无人的时候,这种感觉才会格外的明显。

    牢房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道强烈的光射了进来,走进来两个青年衙役,一个手里带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三道精致的肉菜,还有一封瓷罐精美的美酒。另一个人则是提着一个桶,一个散发着馊臭味的泔水桶。

    牢中的囚犯个个盯着那衙役端着的精致酒菜,眼神里流露的不是渴望而是恐惧,等那酒菜从自己牢房跟前端过去了才松了一口气,眼睛目送着这酒菜去找不知道哪一个倒霉蛋。

    大家几乎是趴在牢房的门柱上看着衙役将酒菜送到梁川的跟前,今天的酒菜太盛了,从来就没见过如此奢华的断头饭。一般吃的断头饭只是比平日的泔水粥好上几分而已,不过多了一片青菜,还有一块肥猪肉而已,这家伙吃的有肥鹅,还有卤得喷香的猪脚,那酒估计要不少钱,隔着酒塞都能闻到那勾人的酒香味。

    这也太快了吧,这州府大狱里关的都是等待刑部复核文书的大罪之人,可是也从来没见过白日才送进来,晚上就送断头饭的,这是啥?难道是先斩后奏的断立决?

    梁川的原则就是

    凡事再烦,先吃为上,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其他的事。一看酒菜送来,还是上好的酒菜,那一碗米还是五香肉饭,黄豆还有细条肥肉煮得软烂,吃起来味道香极了。梁川拿着筷子,手嘴并用,开心地啃着那猪脚。

    旁边两个牢房的人手扶着栅栏,眼睛看着梁川,心想他还能吃得这么开心,个个摇头感到脊背发凉,他们拿着碗舀了一碗微微发馊的稀粥,看着梁川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一时感觉还是这粥喝着舒服。。

    梁川看着这么多人看着他吃东西,再看看他们手里的简直不是人吃的烂粥,客气道:“大家要不要来一点,这么多我吃不完。”

    妈的,这断头饭还要分人,真晦气,众人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见他这么客气唯恐避之不及。

    “不用不用,你自己吃高兴了就好!”

    有一个老囚犯看着面相还算面善,看着梁川也不像是大凶大恶之人,也是对他这么快就要上路了感到疑惑,便凑了过来问道:“嘿,小老弟,别怪老哥哥我嘴贱,你犯的什么事,这断头饭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断头饭三个字就如一道晴天霹雳直接轰中了梁川,将他轰成了一个白痴,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吃得起劲的一个人突然就傻掉了,任凭手中的猪脚掉到地上也没发觉。

    众人一看这小子这才发应过来,嘴角不禁都在冷笑:“原来他还不知道这顿饭是最后一顿了。”

    老囚犯叹了一口气,可怜地说道:“这不是青楼酒馆,哪里能吃到这么好酒菜,送你上路的。。”

    梁川呆若木鸡,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上次在兴化他吃了一顿好的酒菜,那是沾了石头的光,绝对不是断头饭,可是这次自己又摊上大事了,是不是断头饭他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自己在清源得罪了不少人,孙家还有大黑帮清源堂,甚至还有往大宋渗透的辽人,这些人哪一个都巴不得自己赶紧死掉,而他们的能量都是自己不敢想象的,今天自己这事只有他们其中一个随便挑拨一下,自己这顿饭就是断头饭了。。

    嘴里突然多一种苦涩感,一样的饭菜味道变得不一样,原来不是自己变得胆小怕死了,而是自己有所眷念了,梁川想着艺娘,想着她肚子还没见过面的孩子,想着小钗玉贞还有郑家小姐,招弟的婚事也还没有着落,自己难道就要这么走了吗,多么不甘心啊。。

    “小老弟别怕,你这算痛快的,吃完饭明天眼睛一闭一块疤而已,难熬的也就一个晚上,不像我们,我们有的被关了两三年了,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要被押到刑场挨那一刀,这才是最痛苦的啊!”

    是啊,难熬的不是最后那一刀,是中间的漫长的心理折磨啊,难怪这牢里的人没有人像兴化牢里的囚徒,还想着称王称霸,将死之人谁还会去管什么钱财名利,能抵命吗?

第三百九十五章通判少平

    梁川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一顿饭时,就算摆在自己眼前的是山珍海味他也举不动筷子了,拔掉酒塞子,枯坐在那狭小的通风口前,看着一方小小的星空,一口接一口喝着品不出度数的黄酒。

    最好是一醉不用醒,结束这段似梦非梦的旅程。这一夜,梁川对着星空,祈求着梦能重来,回到那远山与炊烟,回到与艺娘开始的日子,后山养鸡池塘养鸭,膝下有孩子守着,每天喝两口酒,看黄昏日落日辰,在山中采笋逐兔,这一生不也很美好吗,为什么还要兜兜转转百转千回?

    岁月总是没办法重来。

    “小老弟你别怪我多嘴,这饭再香九成的人也是吃不下的。。你要是不想吃,这饭菜可以给我。。我盼着这顿断头饭好几年了,就是不给我,哈哈哈”老囚舔着脸说道,看着梁川跟前的饭菜,干舔了几下嘴唇,咽了一口口水。

    梁川心想:临走前多做一件好事,下次投胎看能不能加点分,也罢。他有气无力地将那一盘菜推了过去,那壶酒自己倒是留下来。

    老囚徒哆嗦着抓起猪脚,他都快忘了筷子的用法了,把猪脚放到自己的跟前深深地闻了一口,眯起眼睛享受了一下食物的香味,眼睛差点就掉下来了,这是第几年头了,本以为自己得等最后那一顿饭才能吃到这种好吃的。

    他还把吃的朝旁人晃了晃问道:“你们要不要也尝尝?”

    众人避之不及,要是其他夜宵小菜就算了,这可是断头饭啊,每个人都怕自己那一天的来临,吃完就真来了,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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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囚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自己美滋滋的吃了起来,光吃有点尴尬,还找梁川搭茬说道:“你犯的什么事这么快就要走了。”

    梁川压根就不想说话,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心情聊天?连嘴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原地,一声不吭。

    “都一样,最后这一关想说话的也没几个,算了我就不吵你了,你多想想家中的老小,喝了孟婆汤上了奈何桥可就再也记不住他们了。”

    快他妈别说了,老汉的话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插在梁川的心头,梁川鼻头一酸眼睛差点就要下来了。

    整个牢房大狱中除了蟋蟀的声音,其他囚徒们好像早就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万赖俱静,梁川坐在牢房里早早地就将那壶黄酒喝完了,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越来越亮,缓缓地竟然响起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天竟然亮了!

    窗外的白光越来越盛,梁川虽然感觉越来越疲惫,但是精神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怎么也睡不着。时间不知又过了多久,漫长而压抑,让人精神饱受煎熬,牢房的门,哗啦啦锁链被解开,木门吱的一声又打开了。

    终于要来了吗,梁川虽然背对着门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果然是冲自己来的,接下来就是把自己带出去,杀头吗?

    “不知道还以为这州府大牢是酒馆呢,顿顿好酒好菜。”衙役当差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要自己端酒菜伺侯这大牢里的囚犯,心里暗骂,妈的,你这贼厮,要不是最这是上峰交待

    的,临来前还特意交待了两次,不可以轻慢了,否则。。

    其他囚犯本以为梁川资地会被上镣带走,一脸同情地看了过来,因为自己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出,没想到这衙役竟然又送了一顿好吃的过来。

    浓香的豆浆,流着黄油的双仁鸭蛋,炸得酥脆的油条,还有一碗白花的米粥,离着老远看着这些早点就人口水直流。其他囚犯有点坐不住,这断头饭还有吃第二顿的吗?

    他们吃的依旧是那个泔水桶盛过来的散发着馊臭味的泔水粥,里面还有一些碎菜,偶尔还能看到蛆虫在里面蠕动,同样是蹲班房的,为什么他能有这待遇。

    梁川不敢置信地看着这顿丰盛的早餐,要杀要剐痛快一点嘛,钝刀子杀人算什么好汉。

    “今天不杀我?”梁川怔怔地问道。

    “哟求死不要这么急,你这次得罪大人物了,连知府大人病都装不下去了,原来还下不了地,现在那气色啧啧,要有这些贵人就是变态,要让人死了还要好吃好喝招待着,怕你寻死不成?”

    衙役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惹了什么人,可是现在威远楼里各种风传都有,自己也听了一些碎语,语气里带了三分尖酸与刻薄,冷冷地回道。

    原来尼玛的昨天那顿饭不是断头饭啊,梁川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早餐,既然不用死那再不吃就真的会死了。

    昨天一天没吃顿正经饭,又一夜没睡,一盘子的早点风卷残云一瞬间就没了。隔壁的老囚本想再蹭一顿饭,没想到今天梁川竟然胃口这么好,看着自己手中的臭粥,有点下不了口。

    一连三天,每到饭店牢门开了以后,总会一次次刷新一众囚犯的眼界,衙役每顿换着花样带着各式各样的好酒好菜来伺侯梁川,今天是肥鸡大鸭,明天就是龙虾大鲍,山珍海味轮了个遍,所有人由原来的同情渐渐地变成嫉妒,变成仇视,同样是等死的人,有人天天大酒大肉,他们只能喝那些猪都不吃的烂粥。

    梁川自从知道第一顿饭不是断头饭了以后,心态也慢慢放松了,将死之人和知道自己不会死的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态。要死了的人会忏悔自己的前世今生,不会死的就开始饱暖思银欲了。

    呵呵,人性啊。

    几天下来梁川嘴角的肉还好又多出了一两,愣是州府大狱过成了疗养院一般的存在,别人进大狱都是丢了半条命,梁川倒好,又肥了不少。

    第四天,四个魁梧的衙役押着梁川出了这个别致的疗养院。不同的是竟然没有给梁川上枷戴镣。就像一个良民一般大大咧咧地走出了牢房,众人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啊,见过不少人被抬着出去,拖着出去,就没有他这款的。

    要说清源大气象,泉州府威远楼集东南百代之盛可见一观。这黄墙红漆高墙大院哪里是兴化那破楼危房能比拟的,两个都是官府办公重地,可是好比一个是天上宫阙,一个是秋风茅房。

    威远楼的房舍都很高大,地上是方方正正的青石板,道路两旁种植的是高大的亚热带常发阔叶

    绿植,一看都是百年以上的老树,彰显着这栋府楼的悠久历史,无形之间一股隐隐的威压逼迫而来,让人感到庄严肃穆。

    这座公署据说建于唐代,朝代更迭没有毁于战火,反而加固了不少,院内有分六部都堂暑,还有参军厅。整个州府人人都是行色匆匆,个个手头都有自己的事情,看不到半个游手好闲之人,大概是州官治下纪律严明的缘故。

    威远楼正楼分上下二层,一层四壁皆是花岗石砌成,二楼张挂着六盏大红宫灯,看上去更像一个瞭望防卫的哨楼,楼前是花岗岩石条砌成的大广场,左前有一座小假山,假山朝北。广场正中屹立着一头巨大的石雕雄狮,气势不凡地镇守着这一州要地。

    府楼的大门近乎一丈,周围早挤满了群众,古代没有什么热闹,官府审案是最热闹的地方之一。梁川被带了进去,人群不用打招呼纷纷避开,不识相的话是要吃大亏的。

    人群里苏渭、玉贞、招弟竟然都来了,连方琬方天定父女也来,一个女孩哭成了泪人,不是郑若萦还有谁,细细一看,人群里还混着耶律重光耶律罕、秦京尉迟添等人。

    梁川朝他们低声说了一句:“我不会有事的。”话刚说完,后面的衙役就推了他一把,让他老实往前走。

    公堂之上两排高大雄伟的皂吏,手持水火棍,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对于升堂这种事百见不怪,待梁川被押到堂下,齐刷刷地喊了起来:“威武~!”

    那气势可真是让人不由自主的胆寒,不管有理没理,气势上就弱了三分,更不要说在公堂之上撒野了。当初兴化府唱威武的时候,就跟没吃饭似的,有气无力,还给人一种折了兴化府的威名的感觉,威远楼气势胜兴化县衙百倍不止。

    梁川识趣地跪了下来,要是在这种地方卖乖耍威风,招来杀威棒是免不了的。

    “堂下所跪何人,抬头答话!”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了过来,梁川循声望了过去,哟,堂上坐着的大老爷他竟然认识!是那天送走段鹏之后自己在北门外河边遇到的钓叟!

    梁川不知是喜是忧,那天自己可没给人家老同志留下好印象啊,自己好像还放走了人家一条大鱼来着!

    那钓叟就是泉州府的通判黄少平。

    黄少平与梁川四目相对,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小子,果然是灾星下凡,这件事竟然是他扯出来的,赵惟宪装装不下去了,竟然软的不来来硬的,硬让自己来审这事,好在不用自己拿主意,否则自己还真不好办啊。

    黄少平坐在案台之上,冷冷地看着堂下,今年可真是多事这秋啊,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是打架杀人放火的大案子,看来自己也得动动刀子杀两只鸡了。

    两个人话一句都没说,可是内心戏已经演了不知道几出,都是各有心事,一时间公堂之上竟然罕见地安静下来,看得台下围观的百姓不得其解,以前审案可是热闹多了,要么直奔主题审案训斥,要么先打一顿,看那大棍子打屁股血淋淋的场面可带劲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再上公堂

    黄少平酷嗜垂钓,平日里除了钻研经义,偶尔闲暇最喜欢的就是拿着鱼竿独自去威远楼后面的河边坐上半日,倒不是为了鱼获,而是那种静谧的时光让人可以想通很多事情。

    今天的碰着的竟然是在河边折断自己鱼竿又送了自己一套崭新鱼具的万达货行的东家梁川,呵呵,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小子一看就不是省心的主,好好的自己在那里钓鱼他都要插一脚,这种人就是扫把星转世。

    两个人互相装作不认识,他自己也是从办案单位出来的,知道在公共场合表现出与当事人的热络会对办案造成多大的麻烦。如果原来能轻判,最后往往不可能,会落人徇私舞弊的口实。

    黄少平对梁川除了这小子多事好事的性子不喜欢之外,在他店中看到的几个对子乍一看就惊为天人,前些天审讯西街田恢欠款一案又收到兴化知军段鹏的手书,段鹏这个人自己也有耳闻,年纪轻轻功名卓著,还自己著书立作,兴化在他治下已是大改旧颜,能入他法眼的人可没几个。段鹏手书当中竟然还特意提到了这个小子,这就让他颇为意外了。

    他甚至在想,那天钓鱼弄断自己的鱼竿只怕不是意外,是这小子有意为之。。

    这件事本来是属于清源县衙管辖,但是上峰交待了务必他们威远楼亲自署理,更让他感到内有隐情。

    后来他托人打听了一下,才发现这小子真的不是吃闲饭的人。

    兴化去年打死一头猛虎就是这个小子的杰作,兴化凤山那一带自古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老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去年因为税收太过重的缘故还引发了闽浙一带极少的民变!据说这民变的平定也与这小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上元灯节元夕一词震古烁今,兴化山民之乱都有他的功劳,连赵惟宪当初都想请他出山作幕僚,赵惟宪手下几个从汴梁带来的亲将,去了一趟兴化回来也只能夹着尾做人。

    难怪赵知州这两天‘病’突然痊愈了,一听这事主的名字却又不肯出来审案,原来是避嫌。

    这几天更是收到不少自己攀都不敢攀的大人物给自己下的手谕,凡此种种黄少平看梁川的脸是越看越冰冷,不停地想着自己要如何处理这厮。

    梁川微微抬起头,眼睛悄悄瞟了一眼正襟危坐面如包公的黄少平,心下一凉,妈的,官老爷表情这么臭,这是要凉的节奏吗。

    师爷一看空气安静得不合时宜,轻轻咳了一声。黄少平眼皮跳了一下,这才掌惊堂木重重在案桌上砸了一下。

    “本官问话,堂下如何不答!”黄少平虽然看着老,但实是面相早衰,实际年龄才四五十之间,中气十足,充满了威严。

    梁川将头贴到地上,朗声答道:“草民梁川叩见大人!”

    黄少平接着来了一句:“梁川你可知罪?”

    梁川心想来了,这种著名的有罪推定。要是自己办案那会也采用这种

    原则,那多省心省事啊。

    梁川惶惶道:“草民不知。”

    按惯例接下来应该是又一记惊堂木,然后官老爷大喝一声大胆刁民胆敢狡辩,左右皂吏上来叉住又腿,然后就是一顿毒打。

    可是今天没有。

    黄少平冷冷地道:“梁川你聚众滋事,致许多无辜百姓落水,其中三人因你而亡,死者家属拒不下葬,称要凶主抵命,更有数十人在踩踏之中身受重伤,现在清源县里民情汹汹天怒人怨都是因你而起,你还不认罪?”

    梁川一听将头埋得更低了,果然还是来了,这事没想到竟然死了这么多人,三条人命啊,要不是刘谨言被自己救活了,那就是四条人命了,还有几十号人受伤,这事要放在后世也能定个安全生产责任罪了。看来今天是要把责任全推到自己头上了,可惜自己以前就是专门与犯罪份子嫌疑人争辩的,就跟喝水一样普通,只不过角色变了而已,要自己认罪,白日做梦!

    梁川问道:“大人说的可是小人组织太公杯在笋江钓鱼这事?”

    “你还有犯有其他事?”黄少平反问了一句。

    其实黄少平也料到这个人不是普通人,更不会傻傻的把帽子全扣自己头上,他要的就是梁川开脱自己,然后自己好按上峰的谕示给随便定个轻罪,要是他自己求死,那就怨不得自己了。

    梁川讪讪地回道:“回大人,请问钓鱼是否为滋事?”

    外面围观的百姓都笑了,这钓鱼要算滋事,那笋江边上每天几百号人都要进大牢了。

    黄少平心里呵呵一笑,自己果然还是多虑了,这等牙尖嘴利之人分明就是滚刀肉老油条,哪里要自己替他担忧。这一问诛心啊,把自己都绕进去了,钓鱼要是犯法,那岂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钓鱼乃是雅事,太公钓于渭水,范蠡钓于云梦,柳河东独钓寒江雪都是人间大雅。”

    梁川附和道:“大人既然也承认钓鱼不是滋事,草民只是将钓鱼之人聚到了一起,怎能算是滋事,再者这事事前草民都有向参与者收取报名费,若是滋事那一来有煽动之嫌,二来有蛊惑之疑,就从没有听说过还要交钱的,这事完全出于自愿,草民手头有当初报名者的签字为证。”

    古代审案就一个套路,不是重视证据链规则,而是讲一个理字,自己只要能把事情说得通,说得百姓与官老爷哑口无言,在大宋律法的框架下,他们拿自己没办法,哪个当官的都想做青天而不想自己担一个屈打成招逼人就犯的恶名!

    梁川趁热打铁说道:“大人,草民的行为顶破天也只是召集大家图个人多热闹,大宋律法里可有规定不许钓鱼,不许聚众钓鱼一条?”

    黄少平看向师爷,师爷低声说道:“确无此例。”

    黄少平只能看向梁川,说道:“你继续说来。”

    梁川首战告捷,心中暗

    喜,脸上却不敢表露,高声道:“大人明察,那日本来钓鱼比赛进行得无比顺利,在场所有人也都是安守本分,我们划定了隔离区域,只要没有意外这场比赛都会顺利结束,谁知。。”

    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清源县里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都知道,这事严格算起来梁川还真是一个受害者。要不要吴蒲两家的纨绔少爷在江面上扔银子引起騒乱,根本不会有这场悲剧。

    “谁知什么,是不是有人在现场制造混乱?”黄少平心里跟明镜似的,缓缓说道。

    “正是。当时江上两艘船突来驶来,接着在江上扔起了钱来,扔的可都是好大一块的银锭,许多人见钱眼开发狂推搡这才引起众人落水,况且还有许多人是自已游到江面上的,常言道的先溺死的都是会水性的,这些人自侍水性好就下水去抢钱,只怕也淹死了不少人吧。”

    黄少平事后让仵作验尸,又让家属前来认领,也确实连家属都承认,他们都或多或少会水性,临死之时手里还紧紧抓着一块银子,尸体都僵硬了还不肯撒手,活脱脱一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人间惨剧,与梁川说的如出一辙。

    黄少平作为一州通判,平时也极重视对州府的民风教管,可是近年来清源商贾之风日渐兴盛,反倒是儒教治学之风越来越不受重视,人人以金钱为本位,伦理纲常都有淡漠的趋势,这令他十分痛恨,也十分挽惜,士农工商,商贾还排在末位,现在在他们清源都要本末倒置了。

    “来人,把人押上来!”黄少平扔了根签,皂吏拿着押签下去提人去了。

    不多时,堂下便带来了两个人,众人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堂下围观的百姓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部低声议论了起来,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吴蒲两家的公子,吴梓杨与蒲长寿。两个人犹如如从地狱里被捞出来的恶鬼一般,披头散发,浑身淤青乌紫,脖上套着重枷,脚下锁着重镣,走路哗啦啦作响,皂吏低声一喝,便吓得他们两魂飞天天外,虽然是这几天是受了非人的毒打折磨,才会轻轻一受刺激便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堂下也有他们吴蒲两家的家属一在,他们都是泉州府不逊于茶叶世家孙家的豪强大家,这两个孩子都是族中的宝贝一般,平时打骂都舍不得才养成这么娇狂。现在看到被官府打成这样,个个嚎丧一般,在公堂门口哭喊晕死了几个。

    “把咆哮公堂的刁民给我打将出去!”黄少平两指成剑,怒不可遏地指着在公堂下哭嚎的这些人,喝令公堂上的皂吏动武,一时间又是鸡飞狗跳才安静下来。

    梁川看得心惊肉跳,怎么感觉这个中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按他的理解,再怎么闹得凶也不会去拿吴蒲两家的人来这么折磨吧,他们两家钱多得几百代人都花不完,这个又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年代,当初石头还有自己在兴化不就是这样了事的,难道这黄少平真是人民的大青天?

第三百九十七章十棍了事

    “梁川你仔细辨认辨认,那天在江上扔银的可是这两个人?”这事黄少平是打算撸到底了,得罪吴蒲两家好过得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要好。

    梁川眼睛睁得大大的,朝两个人看了过去,两个人与梁川的眼神一交汇,立即恐惧地扭了过去,不敢相视。梁川挤眉弄眼看了老半天,这才摇摇头说道:“回大人,那天两艘画舫与小人相隔甚远,那两人站在船上看不太清楚,那天两个又是风度翩翩的俊公子,好像不是这么落魄。。。”

    黄少平一听这话突然来劲了,眼中一亮说道:“你可看仔细了,本官在城中搜寻证人多日,但是尚未找到证人,你是本案当事人之一,可要看清楚了咯!”

    看清楚这几个字黄少平还刻意强调了一番,听在梁川耳朵里意思就不一样了,不知道是要梁川‘看清楚’还是‘看不清楚’。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大有深意,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对这两个人要是要命,如果说是他们两人,那么黄少平估计不会手软,看他们这副样子,定是在牢房受了不少的折磨,说来也是奇怪,自己在里面三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梁川一咬牙,自己得罪了孙家,没必要再得罪吴蒲两家了,否则自己以后在清源怎么做生意,人家动根指头就能碾死自己,树敌太多没有好处。

    “回大人,看不清楚,似乎。。不像?”

    “哦!究竟是不清楚还是不像?”黄少平可不含糊,这么好糊弄,是或不是都是定案的关键,梁川无所谓,他可不行。

    梁川索性豁出去了,答道:“不像!”

    黄少平好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脸上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又不容易察觉,正色道:“既然扔银一事不是这两人所为,那么本府就宣布这两个当庭释放,由家人带回好生看管,如与本案再有牵连,本官问话必须随时听侯!”

    堂下吴蒲两家的家属齐刷刷跪了下来,对着黄少平就是不停地叩头,谢青天大老爷这样的话不绝于耳。梁川看得都后怕,人家官老爷把你们家孩子打成爹娘都认不出来了你们还要说谢谢人家,哪里什么有钱为尊,有权才是王道啊。

    吴蒲两人被放了出去,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堂上又只剩梁川一人。

    “梁川,当日何人扔银你可记得?”

    梁川答道:“回大人,这日子有点久了,加上那天人太多小人记不太清了。”

    黄少平道:“扔银一事你可有人证?”

    梁川道:“有的大人,小弟义兄弟秦京与尉迟添两人都在现场,他们可替小人作证,他们就在堂下可传他们。”

    黄少平摆摆手,好不容易蒙混过关,要是又有人跳出来指认,自己还不知道怎么给吴蒲两家人情呢。

    黄少平道:“不必了,此事虽不是你直接造成,但是也是皆因你而起,现本官判你杖刑十下,以儆效尤,日后再生事,本官绝不轻饶!”

    说完扔了一根判签,左右出来皂吏叉住梁川的脖子还有双腿,两个皂吏拿着巨大的水火棍开山劈石般朝自己屁股砸了下来!

    以前总觉得这种打屁股跟闹着玩一样,今天自己用屁股挨了这几下才知道这哪里是闹着玩的,这他娘的是要人老命啊!那棍子只一下就让自己屁股上的肉绽开了,眼眶里泪油都疼出来了,又目通红,想叫又不能叫,因为要咬紧牙关挨第二下。

    第二下下来原来皮开肉绽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牙关都要咬出血来的感觉,堂下的郑若萦还有沈玉贞看着屁股血红一片,两个立时晕死了过去。

    第三下,第四下,到第十下梁川感觉自己的下体已经先去转世投胎了,一点知觉也没有,疼得连神经都要损坏了一般。额头上后背汗水湿了一大片,青筋全部浮了起来。

    这棍子要是打在背上还好受一点,打在屁股上就像在制作撒尿牛丸,一块肉击打成肉泥又没办法用力去抵抗,反而反适得其反。打了几下,屁股早就开了花。

    连武都头那样的好汉挨这棍子也吃不消几下,最后也屈打成招,果然是要命的杀招,难怪明朝这么喜欢杖刑大臣,天底下有几个是铁打的汉子?便是铁打的也禁不住这般炮制,一说要杖刑让人闻风丧胆。

    “退堂!”

    又是在一声威武当中,一众皂吏缓缓地退去,百姓看完热闹也走了,只剩梁川的一众亲友上来查看。

    “东家!”“三哥!”“三郎!”每个人都不忍直视,更不敢去碰梁川的身子,屁股开花了,再动一下都是彻骨的疼痛。

    梁川咬牙说道:“我。。还。。死不了!快。。帮。。我。。找副担架!”说完梁川晕死了过去,梁川意志这么坚强的,结结实实地吃了十棍,终于还是挨不住了。

    秦京尉迟添还有两耶律四个人找来一副担架将梁川抬了回来。梁川不知睡了多久,又被疼痛疼醒了,来了这个世界这么短的时间,就受了两次非人的痛苦。

    身子完全不能挪动一分,否则就是钻心的疼,自己屁股现在一片清凉,原来血肉与衣物粘连着,极容易发炎与溃烂。现在已经清理干净,覆盖着一层薄纱。

    自己已经回到了店中,窗外的星光透进屋内,柔和而温馨,虫鸣的声音还有蟋蟀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又是另一番韵味,就像一曲交响大合唱,听得人身心愉悦。

    沈玉贞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拧了一把湿布,给梁川身子擦拭了起来,在牢里呆了几天身子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味儿,不过沈玉贞还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般。

    梁川趴在床上,侧着头笑着看着这位大美人,自己在笑她脸上却是淡淡的愁容。

    梁川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沈玉贞任由他摩娑着自己的手,只是换了只手继续帮他擦着身子。

    “你真美。”这还是第一次听梁川这么说自己。

    “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不正经,就是天天这么不正经才会

    有这么无枉之灾。在店里呆着多好,省了这些皮肉之苦!”沈玉贞既心疼又恨恨地说道。

    “我以为我这次死定了。”梁川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总感觉这件事里透着一股子邪劲,不管是天仙一般的紫霞,还是深藏不露的秦桑,还有那几个脑子抽风的富家少爷,这一系列的事是什么力量把他们串到一起?

    “咱们回凤山吧,那里日子虽然乏了点,不过安稳不是,艺娘姐姐也快临盆了。。”沈玉贞劝着梁川道。

    “这事我在牢里也想了很久,要回去。。不过不是现在!”梁川那时候是要死了自然无欲无求,现在死不了,让他回家去种地,他哪里肯答应。

    沈玉贞见惯了风月,自然知道自古从来只有女人为男人改变的,男人从来不会为其他人而改变,有的话可能是哄哄罢了。便也不再多说,低眉轻柔地帮梁川擦拭着身子。

    “秦尉两位哥哥给你送了一瓶金创药,说是外伤圣药,让你要好好用着,不消一月就能下地了。”清理完创口,沈玉贞就拿出那瓶药,准备给梁川敷上。

    “他们天天打打杀杀的,自然久病成医,特别这种治外伤的药少不了,肯定是好东西。”梁川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郑姑娘来了,哭了好一阵不敢看,让我先劝回去了。”沈玉贞叹了口气道。

    “那你不怕吗?”梁川盯着沈玉贞道。

    “我不怕,我要是怕了没人帮你清理伤口了。”沈玉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梁川此时光着下身,屁股揭开那条薄纱就是赤裸裸的,她视若坦然。

    梁川正准备说话,沈玉贞又决然地道:“我卖身契都在你手上,命自然也是你的,还怕什么。”

    说的是有点凄凉,梁川听着怎么像这姑娘赖上自己了,自己可从来没有拿卖身契的事来说事吧。

    梁川只是不知道人家女儿家的心思罢了。他的手还在人家手上不停地摸着,还问人家男女有别,这不是讨找嘛!

    “我出事以后有没有人来咱们家捣乱?”梁川问道。

    “你被官府拿进去以后,秦尉二位哥哥就回来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办,他们说静观其变,官府有什么风声要仔细,我们等了几天,有他们俩在,没人敢来撒野。”

    最怕的就是落井下石打蛇上棍,家里没了自己这个主心骨有可能就树倒猢狲散了。

    “老苏这几天天天去威远楼那上下打点,这才听到这事闹得有点大了,领着我们去看审你的案子,好些人说这次你惹上的是吴蒲两家,吃亏的定是你了。”

    梁川呵呵一笑:“只是没想到吴蒲两家被打得比我还惨,我只是挨了十棍便回来了,他们两家的公子的可能在里面受的罪不比我轻吧。”

    沈玉贞噗嗤一声笑了,道:“什么你都知道。”手指一抖,将药粉抖到梁川伤口上,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刺痛感涌上神经,梁川白眼一翻,差点又晕死过去。

第三百九十八章惟宪发狂

    第二天秦京与尉迟便登门造访,梁川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好像有一些不同,不同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两个人好像比以前客气了。梁川见他们的就大骂:“你们拿的那金创药是什么做的,抹上去跟火烧似的!”

    两个对视哈哈大笑,这药他们用惯了,倒也没觉得那么刺激,不过疗效很显著,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用了这药一个月不到就能下地了。

    “这些天想必三弟你在里面受了不少苦。”

    梁川笑了,说出来只怕他们都不相信。

    两人问起那天在龙王庙里的奇事,不是他们亲眼所见他们两兄弟完全不会相信,那天明明姑娘已经死掉了,梁川是如何将人救回来的?

    难道是龙王爷显灵?

    梁川解释了人半天呛水闭气的原理,两个人看梁川的眼神才好看了许多。

    两人与梁川说笑了一阵,留下了几根上好的老山参便走了。二人离开不久,耶重重光与耶律罕便来了。

    奇怪的是两个人也变得十分的客气。

    “你们今天一个个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看我被打成残疾人都跟我客气起来了?”

    耶律重光与耶律罕一行人在清源蛰伏了数十年,积累下来的情报涉猎极广,几十年的积累可以说是清源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尽在他们的掌握当中,白道的情报他们查得不少,黑道的资料同样不少,吴蒲两家就更不用提了,他们知道做香料发家的蒲家与做瓷器的吴家是什么背景。

    五年前蒲家少年看上了一户农家的姑娘,先占了人家的身子不说,杀了姑娘全家五口人,将姑娘掳回家中宿奸了几个月最后弃尸在河道中,这事不了了之。

    三年前吴梓杨纵马在镇集狂奔,撞死踏死六人,撞伤无数,这事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两个恶少在泉州各大风月场合更是恶行累累恶贯满盈,手上沾染的鲜血还有人命不计其数,就是这样的前科两个人都不曾进过县衙的大门,有事花点钱也便打发了。

    这些事随便拎出一件来哪一件不比梁川这事来得严重,这次钓鱼这事说得难听点跟吴蒲两家的少爷有干系,归根结底还是那些溺死鬼自寻死路,水性不好还偏偏贪财往上凑?

    再往里子说了,扔钱是他们自己的事,这些人还不都是梁川组织起来的,出了事梁川倒是打了几下便消停了,吴蒲两家的少爷可没少受罪吧。

    梁川一进大牢他们就动员起来了,现在他们已经彻底得罪了辽国方面,要么解散诸人从此隐姓埋名低人做人过日子,要么得再找一棵大树好庇佑。他们有的去查威远楼的动向,有的去吴蒲两家监视,还有的看着万达这边。

    果然梁川不是一般的人。

    出事的当天就有加急快马飞奔出城,次日八百里加急的急件进了威远楼。八百里加急啊,那可是战争时期都极少动用的,好马都得跑死不少匹。急件说的是什么他们不得而知,但是肯定与这件事有关。

    接下来的事就更让人看不懂了。

    梁川进了州府大狱,不仅没有招到毒打反而天天吃着好菜喝着好酒。吴蒲两家自然是将这事撇得一干

    二净,人是自己跳舞下水溺死的,与他们何干?

    然后是称病多日的知州赵惟宪终于露面,一出现就是雷霆手段,先是要求吴蒲两家交人,吴蒲两家以为赵是借这个机会打秋风的,送了几千贯钱到赵府中,竟然被威远楼一顿水火棍好不凶狠地打了回来,告称再不交人要就灭了他们吴蒲满门,封光他们所有铺子,让他们永世不得在清源做半点生意!

    原来的赵惟宪可不是这样凶残不讲半分情面的恶官,给人的印象是谦谦君子与民为便。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商人哪里有机会跟官府的人抵抗?

    雷霆之怒!

    赵惟宪发起疯来连他自己都怕,但是最颤颤惊惊的是这些依附于威远楼的商人,官商勾结不是一句贬义,这话的意思是平日里官府与商贾之间的关系十分亲密,吴蒲两家与威远楼就是这种关系。

    每年两家都年捐给威远楼无数银钱,上缴给朝廷的课税更是不计其数,而两家与大部分泉州府的官员都是私交甚密,这才会出了事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两个纨绔膏梁为非作歹。

    虽说赵惟宪刚来泉州不久,平时走动得不太热络,但是关系也没有差到鱼死网破的境地,前些天还装病呢,现在都能下地寻他们晦气了。两家人以为是送的礼不够,千贯变成了万贯,结果送进威远楼反而被打得更惨。

    赵惟宪直接带着曹千松不带衙役,只领王府新兵甲丁杀到两家,将两人从屋子里死狗一般拖了出来,带回威远楼大狱狠狠地折磨了一番,到现在见到生人都还会害怕,应该是被打得不轻。

    这个钓鱼事件说大也大说小也不是什么事,比起孙家失火只怕还上不了台面,可是就这事竟然让知州赵老爷亲自动手拿人,这就不是什么小事了,只怕这背后另有隐情。

    让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是,本来这是众人皆以为梁川不死也要脱一层皮,竟然好好过堂受审,最后也是草草地打了几棍就完事了,所有人这才意识到,这事只怕与这小子扯不清。

    所以秦京尉添对梁川态度更好了,所以耶律重光耶律罕决定死心踏地投到梁川门下了,这小子绝对是宋廷的人,背景大到连赵惟宪这种皇亲国戚都要给足三分面子的人。

    梁川要是知道他们的内心戏这么丰富,怕是会笑出来,他只是去吃了几天牢饭,然后又被人打得不成人形而已,发生了什么事?天知道。

    两人将这些天的事汇报给了梁川,梁川也是听得一头雾水,这里明眼人一瞧都知道背后有什么势力在博弈,他只是水面的一条小虾罢了。算了,回来就好了,想再多也没用。

    “你们再去打听一下,这事看看威远楼后面有什么动作,一有动静就立即回来禀报我。”

    秦桑来了,一脸黑线地来了,还着一个提篮。

    小姑娘看到梁川的脸,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想起梁川那天在自己姑娘身上上下其手,竟然还下嘴亲上了,还好没人看见,否则自己要跟他拼命。万幸的是他真的将姑娘救回来了,否则这次不知道要多少人头落地,自己只怕也得生不如死了。现在看到梁川不知道是

    要恨他还是谢他。

    梁川问道:“你家姑娘还好吗?”

    秦桑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替姑娘高兴还是伤心,道:“姑娘落水伤了神,身子现在身虚要好好调养,让我给你捎来这药粉,只要按时擦药,三天便能结痂,半月也能下床干活。”

    这一个个吹的,不可否认这个桑桑姑娘的身手确实很了得,一般这种人行走江湖身上都会带一些保命的圣药,许多高手甚至可以称为半个神医,对这种创伤极为内行。但是清源堂同样是天天在刀口上舔血,他们对金创药的研究不逊于其他人,清源堂的药还得一个月,换她送来的药倒只消半个月了,谁信啊。

    梁川干笑了一声道:“你家姑娘在哪,等我伤好了去看了,这事是这考虑不周全,让她犯险了。”

    秦桑黑着脸道:“在哪你就不必多问了,好好养你的伤吧,以后休想再见到我家姑娘。”

    哟这小丫头脾气还挺大的,放下那个篮子甩头便走,弄得梁川哭笑不得,自己怎么记得是她们欠了自己人情吧,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对不起她们家姑娘一般。

    梁川不知道的是,这个时代姑娘看重名节可不比自己开放的后世,特别是越有身份地位的姑娘越是注生这玩意,有些甚至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宁守节不要命。

    不过还好,人救回来了。一想到‘紫霞姑娘’那俏皮俊秀的模样,自己心里就有一种舒服的感觉,许多人曾在梦中幻想自己是那大话西游的主角,为的不就是也能遇上一位紫霞一般的姑娘吗。

    梁川二度进宫的事情沈玉贞本想跟艺娘说一下,不然日后艺娘一定会责罪自己不告诉她。梁川想了想艺娘现在大着肚子,要是让她知道了肯定又要担心,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事就不要说了,以后有机会慢慢解释也行。

    结果何保正一来清源送货,就看到了梁川这副模样,又是苦口婆心地劝梁川还是回凤山吧,现在赚的也够每天快活自在了,何必在人家虎口里夺食,以前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也没见受这么重的伤,清源果然不好混。

    梁川知道这些人都是替自己着想,他们是发自内心替自己考虑而不是带有私心的。不过还是好言将何保正劝服了,人生在世吃堑长一智,就当是交学费了,以后更小心一点就是了,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就立即缩回凤山去吧,人在家中坐祸也能从天上来不是?

    梁川比较关心的是艺娘:“艺娘怎么样了,有没有打大夫多看看?”

    何保正欣慰道:“自然是有的,艺娘现在怕胎儿太大不好生,又吐得厉害每顿饭吃得不多。”

    “那就好。”

    何保正说道:“就是害喜害得厉害,不过那一帮娃娃天天去山上寻果子给艺娘,采回家里腌了好些酸梅酸枣,吃都吃不完。”

    “这些参你带回去给艺娘有时候熬点汤喝,饭吃不下就少吃一点,免得孩子不好生,记得多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以后生产也顺利一点。”

    何保正笑道:“农家的妇女谁人不是临产前都还在地里刨食,没那么金贵。”

第三百九十九章孙家轶事

    清源堂的金创药实在太霸道了,每次沈玉贞只是轻轻地抖了一点,自己的屁股就像被人用刀子把肉剐掉一样,然后再用火烫过一般,烧得心慌。

    本以为用过几次之后这感觉会缓解许多,没想到还是钻心的疼痛。沈玉贞不忍,便拿来秦桑送来的新药,原来不指望这药有什么奇效,只要不那么霸道就行。

    谁知这药敷上来竟然通体舒坦,一股子清凉,然后则是温润之感,药效一点都不霸道,屁股上的烂肉竟然有一种滋润之感。压根没想到,这傻丫头竟然有这种疗伤圣药,比起清源堂的金创药,起码这药物反应没有这么激烈吧。

    梁川记得桑桑说用这药三天就能结痂,梁川当时只当她不懂事,说笑而已,可曾想第一天自己屁股一直都是红肿发炎的症状竟然消退了,到了第三天真的伤口大部分结痂了!这是哪里买的圣药,回头自己去买一堆来店里卖,保准能赚到盆满钵满!

    耶律重光与耶律罕回来了,两个人带着三分意外七分惊喜。梁川看他们一脸八卦相,问道:“怎么样,黄通判如何处理两家?”

    耶律重光道:“我买通了吴家的一个小管事,他说这几日吴家上下跟死了老爷一样,个个好似惊弓之鸟,后来赵知州带着两个姑娘,对了那两个姑娘有一个来过东家店里,给东家送过药。”

    梁川想了一下,送过药:“难道是桑桑姑娘?”

    “叫什么我不清楚,八成是吧。”

    “她怎么会和赵惟宪在一起?难道刘谨言是赵惟宪的女儿?不对啊,一个姓刘一个姓赵,他们这种出身的宗室还能允许自己的子嗣跟了别人的贱姓?”

    耶律重光兴奋地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家人据传各写了一张百万贯的欠条,又花了不少钱安抚了几户死者的家属,宰了两头白鸭,这才将这事摆平了。”

    梁川吓了一跳,差点从桌上坐起来道:“多少?”

    耶律重光道:“这也是从蒲家的一房姨太太那听来的,不下百万贯!”

    梁川啧啧称赞道:“怪不得都说商人是待宰的羊,怪不得聪明人都争着读书当官,当官了手中有刀,就可以宰了这些肥羊吃肉了。”

    梁川疑了一下,多嘴问道:“你刚刚说的宰什么白鸭?”

    耶律重光道:“这事总得有人去挨那一刀吧,白鸭就是替死鬼,有钱人的子弟犯事肯定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去伏法,花点钱打点一下,让人把罪顶下来,这就叫宰白鸭。原来赵知州心狠手辣不肯宰,吴蒲两家当家人都跪下来了,求的你说的那位桑桑姑娘这才允下来的,不过也花了百万贯的代价。”

    梁川这才皱起了眉头,这个刘谨言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连皇叔赵惟宪都要给她面子,难怪说敢要吴蒲两家斩尽杀绝,想到这里,自己要是当初没把她救回来,只怕不是挨这十棍这么简单吧。。

    窗外一阵风吹过,梁川觉得脊背发凉。

    “对了刚刚来的路上我们碰到一个人,也朝东家这里走来了。”耶律罕插嘴道。

    “谁?”该来的都来得差不多了,还有谁会来看自己。

    “孙厚朴。”

    梁川有点意外,倒是没想到这个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自己。“你们先回去吧。日后有事我让招弟去你们。重光你去找苏渭拿些钱,给兄弟们多添置几身衣物什么的,过日子不能太寒酸。”

    耶律重光心头一暖,过惯了被盘剥的日子,这突如其来的恩惠有点无所适从。

    “东家不用了吧。”

    “让你去你就去。”

    许久不见的孙厚朴脸上少了几分轻浮,棱角更加的分明,对于一个尚未的婚配的少年来说,显得有点过份成熟坚毅了。哪怕梁川受了伤依旧没心没肺地调笑着孙家的长子,他现在也没有半分心情跟他起哄。

    孙厚朴带来了一筐上好的茶团,按沈玉贞说的,这一筐茶可以去码头上换一艘好的海船。梁川不懂得这种茶的好坏,茶如果要加调料,那还能品得出来原来茶的好坏吗?

    不过这种好东西他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早晚会派上用场的。哪天需要给高官勇将送礼,这些东西不就用得着了。他们孙家别的没有,就是茶叶多,这一筐茶叶自己去买得割好大一块肉,他拿出来就像自己家的矿场里拿了块石头一样简单。

    梁川躺了六七天梁川还是不能下地,软绵绵地趴在床头,沈玉贞给他买了一些伍香斋的冰酥烙还有茶点,梁川问了价格,大骂娘败家,吃了一口之后,结果立即改口这钱花得太值。

    梁川将茶点往孙厚朴前面推了推道:“朴哥你也尝尝,味儿真真是不错。”

    孙厚朴苦笑了一声,这玩意他们家天天摆在案桌上,吃也早就吃腻了,不过他现在可不敢说这种话,只是推脱说:“临早出门吃饱了,你自个吃。”

    梁川见他拒绝,盘子便收了回来,手捏起一块香烙放进自己的嘴里,连呼好吃好吃。

    “我忘了这玩意你们只怕吃得腻乎,不过我是乡下来的,难得吃到这玩意,不要见笑啊。”

    孙厚朴没有跟他在这块烙上继续磨叽了,话头一转说道:“她让我再也不要去找她了。”

    她,指的是郑若萦。

    自从那次在香酥门口辽使撞倒了郑若萦,而站在一旁的孙厚朴居能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事后连句安慰话都没有,郑若萦就对这个人彻底死心了。

    女人对一个人男人失望,往往因为一件小事就足够了。

    而梁川对这个人死心不是因为这种小事,而是他跟辽人勾结在一起,不论出于什么缘由,通敌自古就是大罪,还不是一个人的小罪,是祸及家人的通天大罪!他不能让郑若萦跟这个疯子一起去玩命。

    喜欢一个人不是给她鲜衣怒马华园美宅,而是要能给她一生平安一世周全,带着自己的女人去犯险,拿着全家的性拿去做赌,那不是男人所为。

    “这个跟我说好像不合适吧,你应该去跟郑姑娘说才是吧。

    ”梁川嘿嘿笑道。

    孙厚朴脸色涨红道:“你当初不是说了要帮我吗?”

    梁川见他生气,自己也收起了开玩笑的意味,说道:“原来我只知你是清源大户孙家的长子,家中钱财无数,人也长得清秀俊逸

    ,按理说郑若萦说她配得上你那是他们郑家祖上积德了,高攀了高攀了。”

    “我也去跟她好说歹说了,就你这条件的就是打着一万盏灯笼只怕这辈子也碰不到第二个了,你这样的都不想嫁,难道她还想嫁玉帝不成?”

    孙厚朴听梁川这些话好像心里舒服了一些,可是眉宇之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见他不答话,梁川冷冷地说道:“可是你不该勾结契丹人!”

    孙厚朴如遭雷击!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梁川,嘴里喃喃地有些发苦:“原来你都知道?”

    梁川冷笑道:“那天辽人想来暗杀我,是你送的纸条吧,要不是你还有点良知,我才对你们家手下留下点情面,否则那一把火就把你们家烧个底朝天!”

    孙厚朴说道:“我一直以为是那贪得不无厌的辽使想趁火掠夺我们孙家的家财才找人放的火,没想到竟然是你。。哈哈哈,这就不用说吴家还有蒲家了,他们两家的嫡长子被官府严刑拷打了数天,差点连命都没了,算起来你对我还是真是留情了。唉,我究竟还是小看你了。”

    得,又来了,又一个想象力丰富的把吴家还有蒲家遭难的事归咎到自己头上的,你们爱怎么想随便你们吧,反正老子不吃亏,以后免得来报复老子。

    这完全不怪孙厚朴,要说梁川没背景没能耐,那擎天大树一般的吴蒲两家人也被打了,据说还破了不少财这事才算揭过去了,他梁川被打了几下就算了?鬼都不信这里面不是梁川在作祟。

    “我只是一个农民而已,连商人都算不上,你们怎么讲都是抬举我。只是我不能理解,契丹人与宋人世代血仇,与虎谋皮只会遍体鳞伤,等你利用完了,他们会将你的骨头渣都吃掉,你们做的是走私生意,不用与他们勾结,就是卖给大宋的其他地方也是百代吃喝不愁富贵无极,何苦要去冒这个风险?”

    孙厚朴冷哼了一声:“血仇与我何干?契丹人又杀不到我家门前,这些人身强无脑,却坐拥无数财富,我看着他们做生意的蹩脚样都替他们着急。”

    话音还没落,那块装冰烙的盘子便砸了过来,孙厚朴眼前一黑,眼帘瞬间变成了血红色,伸手一抹鲜血淋漓。

    “要不要我今天不能下地,你得横着出这个门!”梁川横眉怒视着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自己当初怎么看走了眼呢?

    孙厚朴有点颤狂地咆哮道:“契丹人就是把汉人都杀不光了也不关我的事,我没有国仇只有家恨,你知道我娘怎么死的,你又知道我这个孙家长子却得不到孙家的产业,所有的一切都会给我那个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懂的弟弟的孙厚材,我只能摇尾乞怜地拿着几块破山头,这可是我娘拼下来的啊!”

    梁川白了他一眼道:“你家的那点破事我不想知道,你娘一介女流都能打下来让你眼馋的家业,你堂堂一个男儿非得靠着通敌卖国才能赚钱?就这样还指望人家郑姑娘能看上你,照我看你跟你那所谓的弟弟没有区别,都是想坐享其成的主,也就在窝里横本事,还不如人家郑若萦呢,人家一姑娘都想着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趁早滚吧,别在我跟前丢人现眼。”

第四百章再游清源

    众人很是担忧地看着楼上,梁川现在动弹不得,二楼又不断传来咆哮摔砸的声音,然后又是诡异的静谧,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说了什么众人不得而知。

    但是众人看得到,孙厚朴这小子走的时候虽然头都砸破了带着满脸血污,可是那是笑着走的,比来的时候一脸阴鸷要好看得多。孙厚朴站在巷口看了一眼郑若萦门店所在的方向,眼神复杂得让人琢磨不透,还是走了。

    自从用了桑桑送来的药之后,梁川打死都不再用青堂的金创药了。不仅是药性温和清凉,药效也是一流的,真的是三天结痂,半个月就恢复如初了。

    第一届太公怀钓鱼大赛以踩踏溺水事件宣告结束,比赛没有决出半个胜者,倒是牺牲了几条人命,为此梁川让苏渭写了告示,凡此前交缴的报名费悉数退还。此举一出众人都是称赞梁川讲信誉,这都吃到肚子里的肉还能再吐了来。

    梁川没花多少钱又打了一次免费的广告,承天巷里人满为患,都是排队来退钱的,人们交口称赞万达货行童叟无欺,当然也有混水摸鱼的。

    一个年青就非说当时自己也交了两百文钱,可是他不是知道当初是有签字画押的。梁川拿来纸笔让他照算名字抄一遍,普通人基本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很了不起了,其他的字哪里会晓得?

    “我让你来摸鱼!”这小年青让梁川拉到巷子外亲自出手教训了一顿,狠狠地抽了几巴掌,扬言要送官去法办,小年青跪地求饶:“大爷饶命,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送官免不了一顿毒打。”梁川又是抽了几下,一口气憋了半个月,总算发泄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还在床上躺着,没想到都这么生龙活虎了!”背后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耳音,这是拿梁川打趣呢。

    梁川转头一看,果然是她,笑道:“你也好了?”梁川有点对不住她,道:“是我没考虑周全,那天人太多了,应该让你找个好一点地方,结果差点害了你。”

    刘谨言的一身淡紫色的百折襦裙,洁白胜雪的肌肤在春天柔和的阳光下透着迷人的光彩,神采熠熠的脸上找不到半点病态,笑靥靥的脸施着淡淡的粉妆,背个手远远地冲他笑着,像极了梦中的仙子。

    “没事,你不也被打了十个大棍嘛,咱们这算扯平了。”

    在她背后,是臭着脸撇着一张小嘴的桑桑姑娘,还有一个陌生的姑娘,双目之中绽放着光芒,双目朝梁川看来,梁川吓得一个哆嗦:“你是那天打晕我的那个人!”

    别的姑娘都是扎着一头精致的发型,就是方天定的女儿有时也会扎着一个漂亮双髻,扎着根小簪子。而她素面朝天,一头简单的马尾辫,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直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远远地站着一股子气势扑面而来,看到她梁川就想起那天挨的那一手刀,这姑娘不是凡人吧,就是李初一打他都不可能一招让他晕死过去。

    刘谨言笑起来眼睛就如月牙一般,樱桃小嘴露着一排整齐而雪白的牙齿,说道:“你受了余姐姐盛怒一掌还能活下来也是命大了,你知道吗,余姐姐可是蜀中青城第一。。”

    姓余的女子与秦桑一样,都是跟在刘谨言身边的护卫,不过是一明一暗,却都是身手俱佳的好手!

    不过梁川不

    知道的是,这秦桑更大的作用实则是刘谨言的贴身女婢,那功夫也是余姑娘闲暇之时偶尔调教的,便是几下轻调也调教出了一个高手,打得梁川毫无还手之力。

    可想而知真正的这个高手水平有多高。

    这个姓余的打断了刘谨言的话道:“姑娘!”

    刘谨言脸一红更加妩媚了,笑道:“余姐姐不想我说,那我就不说了。”

    梁川听得好奇,说道:“蜀中青城?青城派?”

    刘谨言与余姑娘眼睛同时一亮,惊喜道:“你知道青城派,就是青城派,余姐姐可是青城第一高手!”

    梁川呵呵一笑,他哪里会知道,他只是金庸的小说看多了罢了,只是小说里青城派的武功连平沙落雁式都打不过,很一般嘛,怎么这姑娘的武艺如此之高,简直让人发指啊!

    “如雷贯耳!”梁川自认就是自己现在身体这抗击打能力,还是一个姑娘,能一招打晕自己,不佩服不行啊。

    ‘余姑娘’道:“我青城山封山数百年了,外人知道的了了无几,此地相距青城山万里有余,你如何得知!”

    梁川心想怎么跟她解释呢,这好像有点难度,结巴了半天道:“这个嘛。。秀才不也知天下事,我不是秀才但是我也看书,有部奇书叫笑傲江湖。。里面说的。”

    ‘余姑娘’眯着眼睛看着梁川,她同样对梁川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后来听过桑桑说是他救了刘谨言,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世上竟然有书知道自己青城山,这书日后定要借来一观,究竟是什么人会写到青城山,有什么目的。

    刘谨言转身对着两个随从道:“你们在店里等我吧,我和。。他去。。走一走。”

    刘谨言说到这个他的时候竟然脸稍稍红了一下,原来一个大大咧咧的姑娘,竟然说羞涩起来了。

    秦桑和余姑娘欲言又止,姑娘要做的事她们哪里拦得住,只是不希望再发生河边落水的惨剧,跟阎王爷抢一次人都不容易,还想着次次跟阎王爷那样抢人?

    “咱们走吧!”刘谨言微笑着说道。

    梁川倒是有点对刘谨言过意不去的,上次虽说为了救他自己无奈只能人工呼吸加心肺复苏,刘谨言身上摸也摸了亲也亲了,现在看到这个姑娘自己都有点不敢面对人家。

    “去哪?”

    刘谨言歪头脑袋一派天真无邪地说道:“哪里好玩咱们就去哪里呗,清源我又不熟。”

    梁川老脸羞得通红,惭愧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熟啊。”

    没想到刘谨言大大方方地道:“不熟一起走走就熟啦!”

    这样的姑娘怎么让人不喜欢,梁川看着现在店里也没什么事,那些钓鱼的按部就班地退着报名费,多自己一个也帮不上什么忙,又看着刘谨言这么盛意拳拳地,爽快地答应道:“那就走吧。”

    月台寺的钟声敲了三下,阳光与巷口正好裁成四十五度,人间最美是四月天,身旁有个仙子相伴,梁川都感觉元气满满的。

    清源县里有无数条小巷,每一条小巷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故事,家长里短恩怨情仇怎么都上演不完,梁川领着刘谨言在胭脂巷口看着满地茉莉,然后又在庄府巷的北岸徘徊了一圈,这种学生时代般初恋一般的味道让梁

    川都点快忘记自己已经是快当爹的人了。

    刘谨言的脸上总是挂着笑,这种毫不起眼古民居对梁川来说是新奇的存在,对她这种见惯的人来说只是习以为常,不过与梁川并排走青石板上,听着喧嚣吆喝,却别有一番风味涌上心头。

    庄府巷口的荣诚坊卖着白莲蓉蛋黄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驻足了下来,相视一笑,嘴馋了。

    “店家来两块饼!”

    刘谨言高兴地说道:“我喜欢这条街这条巷的味道,我走过江北江南的街巷,第一次感觉这个季节真的很美好。”

    “姑娘当心烫手。”卖饼的是个老得看不出年纪的大爷,双黄饼包了张油纸递给刘谨言,笑着要刘谨言当心,别急着下嘴。

    “你去过很多地方吗?”梁川问道。

    “很多。”

    “我想去看看。”梁川吃着饼,饼的皮有点酥,香味却是十分浓郁,看着前方,一句没头尾的话不知是说给刘谨言听,还是说给自己。

    刘谨言笑颜如花却说了一句:“我知道。”

    梁川还没接上话呢,她便又说了一句:“只是我得回家了。”

    梁川怔了一下,失落地说道:“那。。那咱们回去吧。”

    刘谨言却又道:“前面的熬煮的是粥是糊啊,味道好香!”说完便拉着梁川的手奔了过去。

    梁川感受着她手上的温润,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的。

    两个人找了个摊位坐了下来,阳光树影撒在肩头,一碗热乎乎的面线糊端了上来。

    梁川这才想起来,有些时光没吃到这种地道的小吃了。

    “这是什么?”

    “这叫面线糊,你可以加点蟹肉还有大肠,滴两滴老酒味儿会更醇。”

    有点身份的人家是都不吃猪下水的,这个姑娘捏着勺子舀起来便吃,完全没有半分架子,梁川就欣赏这样的,管他呢东西好吃就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活着多累。

    “好吃!”刘谨言眼睛睁得大大的,“我要回汴京了。”

    梁川知道这个姑娘不是本地人氏,只是没想到这个姑娘会住得这么远,竟然是在大宋的都城。

    “你家好远,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梁川低声地说道。

    刘谨言眼睛一瞪,横横地道:“我在那儿等你。”

    等我?梁川的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只是好像又错过了什么,就像至尊宝一样,碰到紫霞仙子时心里已经有了白晶晶。

    两个人朝着西街走去,梁川指着城中的建筑诉说着这个古城的历史,虽然许多都是他编的,刘谨言听着却是那么的新鲜,因为没有人会编故事给她听。

    “这里的关帝庙很灵的。”

    “真的很灵吗?那咱们去求一只签吧。”刘谨言拉着梁川个钻进了庙里。

    两个人跪在关公像前,刘谨言合着双掌闭着眼睛在神灵前叨叨地念着,梁川也求了一道,不过是平安顺利发大财之的俗愿,眼睛偷偷睁开,想看看这姑娘念着什么,没想到她也人微睁着眼睛正在偷看自己。

    两个人很不敬地在关爷爷像前笑了起来。

    梁川假严肃地说道:“这样就不灵了。”

第四百零一章借佛泡妞

    梁川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世繁华,若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坐旋转木马。与刘谨言在一起,梁川才发觉是自己沧桑了,单纯而旖旎的时光就是在街头巷尾走走停停。这个小姑娘永远不知疲倦,永远是笑意盈盈,平凡的万物在她看来都是那般的美好。

    看了陋巷的柴米油盐也是看西街的富贵无边,两个人上了酒楼点了几道时鲜,拎了一壶黄酒一人一口,用双脚丈量了这座古城的维度,梁川照搬着毕照讲的刺桐典故引得刘谨言娇笑连连。

    走回承天巷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桑桑和余姑娘正站在万达货行门口焦急地盼着自己的姑娘回来。

    刘谨言远远地看着两个人,知道自己又让她们担心受怕了一整天,看着寺门还未封闭的月台寺,对梁川说道:咱们去寺里再拜一拜吧。”

    梁川眼睛睁得大大的道:“刚刚在关帝庙不是拜过了,还拜呀?”这月台寺要不是自己出了个主意,早就人走茶凉了,一点都不灵验,去哪里拜不好偏偏要来这里。

    刘谨言歪头脑袋讨饶道:“你不是说刚刚睁眼就不灵验了嘛,许多人说这里的特灵验!”

    两个人就在桑桑和余姑娘的怒视下,目送着又拐进了月台寺。许多小和尚都认得梁川,便也没有说本寺即将关门之类的话。只是见他带着一个姑娘,这么晚到了安静无人的寺庙,难道是来求姻缘的?

    梁川拿了六炷香,在火烛上引着火,刘谨言倒是很虔诚地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着。

    释迦牟尼的金身刷过一遍金漆之后,才真正显得宏伟不凡,有那么几分佛相,慈仁地看着众生,聆听着他们的诉求。

    良久,刘谨言才停了下来,跪在蒲团上侧过脸来突然问梁川道:“你想做大官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梁川给问蒙了,梁川不好意思地讪笑道:“我字写得丑,文化水平也不够,做不了大官。”

    刘谨言不知是羞的还是红烛映照的,小脸有些微红,低着头道:“谁让你去考科举了。”

    梁川更得更无奈了:“这难道不科举还能当官的,你当你是皇太后啊?”

    刘谨言举起粉拳便打,嘴里骂道:“让你狗嘴吐不出象牙,让你乱讲话,讨打!”

    梁川身子一歪,正好与粉新擦肩而过。

    弘逸和尚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唱了句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梁川调戏道:“女施主,佛门重地请你自重。”气得刘谨言羞愧难当,更要与梁川拼命。

    “你怎么不拜一拜,求个愿?”刘谨言打不到梁川,索性不打了,越跟他起哄自己就越吃亏,这个人自己也算看透了,没个正形。

    梁川撇撇嘴说道:“我是求财的,找关帝爷最灵验,佛祖四大皆空,这种低俗的阿堵物怎么能求他老人家呢。”

    刘谨言看了看梁川,手在怀里掏了掏,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嘴上问道:“你很缺钱吗?”

    梁川有一种无法沟通的无奈感,眼里饱含泪水地说道:“我们

    这种穷人家的苦你哪里会理解,缺钱?我当然缺钱了!我太缺钱的了!家里这多张嘴等着我去买米下锅,谁敢说自己不缺钱的?”

    “这给你。”

    刘谨言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微微泛黄的纸,这种纸梁川认得,是用楮皮或着是桑皮制成的,还带有略微粗糙的纤维纹理,看上去极为美观,染上墨以后墨韵层次鲜明,写契经常能用到,纸质虽然称不上柔顺但是却很坚韧,用这种材料做出来的文书可以存放很久。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梁川接过那两张还带着余温的契纸,竟然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好死不死地还说了一句:“好香!”

    刘谨言被梁川这种流氓行径彻底惊呆了,竟然不知道是骂他还是打他比较好。

    两团红晕从刘谨言的两腮边升腾起,然后是红透了整个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差得人家一个姑娘此时一句话竟也说不出来!

    梁川摊开纸一看愣住了。

    这两张纸竟然是吴蒲两家写的不记名的欠条,只要任何人拿着这两张纸上门他们就得乖乖地交钱,上面还有两家家主的签名画押,最刺激人眼球的是这个数额,一张竟然有一百万贯!

    梁川嘴里有点发干,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这。。这。。你怎么做到的?”

    刘谨言脸上的羞红还没有完全退去,低声地说道:“你不是很缺钱吗,以后需要钱了就上他们两家去取去,他们不敢不给。我听桑桑说了,他们两家连碗都是金子打的,不差这么一点小钱。”

    “这。。这还算小钱!”梁川的手在抖,呼吸都不顺畅了,大小姐你家得是多有钱才能觉得一百万贯的钱是小钱,自己想着与郑若萦将糖全部卖光也就打算赚个几万贯而已,你口气也太大了。

    “收着吧。。。”刘谨言的声音越来越低。

    梁川以为听错了,忙问道:“这两张都给我?”

    “拿着吧,就当是日后去汴京的盘缠路费吧。”

    梁川迟疑了一下,愣愣地问道:“我去汴京干嘛?”

    刘谨言头一抬,又羞又怒地道:“当然是来找我啦!我要回去了,这次玩太大了,差点把小命都玩没了,家人要我回去了,只怕以后也没机会来清源了,所以只能你去找我啦,怎么?你不愿意!”

    “多了多了,我虽然穷,但是赚的钱还够那点路费去汴京的,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敢要。你真的要给我的话,把你让桑桑送来的那种药配方送我,抵得上百万的欠条。”

    梁川哪里敢收,一百万贯的欠条啊,只怕自己这辈子都很难赚到这个数目了,人家随手就给了自己,自已怕是没那个命花吧。吴家蒲家要是知道这两张欠条在自己手上,急红了眼会不会让人来做掉自己。。

    这可是一百万贯啊!

    刘谨言赌气地道:“那两个纨绔公子哥视钱财如粪土,往水里扔都不心疼,干脆我就让他们多扔一点,反正他们做的都是大买卖,不差这点钱。你倒是精明得狠,那一小瓶药是花了无数天材地宝人家余姐姐家耗费数十精力才调配出来的,许多

    味药材据说在青城山都绝迹了,你还想配着去街上摆地摊当小物件卖,你知道吗,就是当今官家身边都没有这等圣药服用了!啧啧!”

    梁川也没想到自己擦屁股的药竟然如此贵重,不过想想那两家人做瓷器和做香料是真的赚钱,赚的还不是小钱,跟梁川这种小买卖不是一个级别的,出口到南洋,再转手卖到波斯那边,出去的时候是瓷器,回来的时候就是黄金啊。而香料呢,那基本比黄金贵了。

    梁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刘谨言突然道:“对子从头到尾这么久你难道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梁川道:“知道又怎么样,我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也许知道了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刘谨言有些失落地道:“只是朋友吗。。”

    梁川没有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刘谨言强颜道:“没什么。咱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梁川拿着两个巨额欠条,站着佛祖的面前,叹了一口气,心想你就像佛祖跟前的灯芯,而我呢连二当家都算不上。

    “你叹什么气呢?”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梁川只是满脸的苦涩。

    听到这一句,便是在旁边装聋作哑的弘逸和尚也坐不住了。轻轻地走到梁川地旁边,面向着佛祖行了一个礼,唱了个佛,道:“我一直觉得你与佛有缘,与佛无缘的人说不出这般话来,还得是极高悟性的人,我悟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你这一句话的道行高,可惜了,你宁负如来也不会负了红尘。”

    刘谨言一遍遍地重复着梁川这句话,心里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两个人出了寺门,便没有再回头。

    第二天,闽中官道的一辆马车上。

    “姑娘你看到那两张欠条了没,咦,我明明带身上了,怎么找不了。”桑桑翻了着包袱却怎么也找不到两张契纸。

    “我送给梁川了。”刘谨言像做错事的小孩,笑着弱弱地说道。

    “什么!”马车里差点炸了锅,桑桑气得喷火:“这两张是我和余姐姐好不容易替你挣来的,你一声不吭就送给那个。。那个贪财鬼!”

    刘谨言道:“他可一点都不贪财,我送他的时候他还不要呢,对了余姐姐,你修为高出过世也入过世,看得比较透彻,你说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余姑娘颇为意外地道:“这是姑娘所悟?”

    刘谨言笑道:“我哪有这造诣,这是桑桑口中的那个贪财鬼说的。”

    余姑娘道:“能出此言者绝不是凡人,更不是什么贪财鬼,看来我也看走眼了,修道与修佛虽不是一个路子,但是都讲究一个悟字,悟多了便有了这些情思纷扰,悟得深了才会种种感慨,他身上让人闻着都是铜臭味,骨子里却是修到了极高的境界,不是大彻大悟之人,我不信。”

    刘谨言托着下巴,怔怔地看着窗外飞过的风景,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来汴京寻自己呢:“我也不信。”

第四百零二章再临铁铺

    没有告别没有再见,刘谨言就没像出现在梁川的生命里一样,唯一的痕迹就是两个梁川只敢珍藏绝不敢上门去提现的欠条,虽然两张欠条的引吸力太大,梁川在顶妆柜的后面挖空了墙体,把欠条藏了起来,应该是永远用不到了。

    祸兮福所倚,梁川因为钓鱼这一件事前前后后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现在整个清源县城甚至周边几个县城,反正是泉州府这个万达货行都有了不小的名气,能进州府大狱还可以囫囵个回来的可没有几个,据说吴家还有蒲家人家两家人进去都被打得不轻哩。

    不过这一通闹剧也有好的一方面,万达商行的东家还有货品都打出了名堂。

    现在店里的鱼钩鱼具众人是知道好用,城里许多货行也来批发,以前货是屯在店里慢慢卖,现在是做订单的,何保正的牛车还没来,货就先被人订光了。

    这种现象大家倒没有表现得太惊奇或是一时无法接受,跟着梁川诸人的人生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日子在变才是正常的,要是一成不变,那他们才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梁川经过这次意外也敛了许多,那几天在牢里痛定思痛,虽然也想着只要能活着了来就不再涉迹江湖,回凤山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一出来想法马上又变了,想想还是要有更强大的立身之本,否则将来要应对的危机自己根本无从抵抗,这个时代有权有势的人把握的社会资源太可怕了,穷人命如草芥,死不足惜啊。

    有权是难咯,那只能拼命赚钱。就是孙厚朴那样家财无数的富家子弟都为钱而发愁,更不要说自己这种市井小民。

    招弟这小子最近好像不一样了,以前他总是一副呆呆的模样,除了吃饭的时候生龙活虎,其他的时候总是两眼呆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现在的招弟每天好像有做不完的事情,先前自己受伤了倒是忙前忙后地费了不少心力,煎药搬重物什么的,不用叫很上路地就自己过来了。自己能下地以后,这小子还是忙个没影,但是人比以前精神了,身子板也壮实多了,梁川细细看了一下,招弟的手掌也磨出了不少的茧子。

    其实店里也没什么事需要招弟帮忙,卫生打扫升火烧饭赵婶一个能顶五个招弟,实在不行还有沈玉贞,盘点清算记帐则有苏渭,事无巨细总能安排得妥贴。招弟有时候在店里反而更像一个多余的人。

    吃罢中饭,招弟跟梁川打了个照面:“三哥,我出去一下哈。”

    席上沈玉贞都还没将碗筷收拾利落呢,这小子就又要往外跑,前些日子是顾不上这小子,现在他倒野了起来,成天不着家了。

    梁川咳了一声,问道:“这会各家都吃饭呢,你去哪?”

    招弟憨厚地笑道:“不会,她家吃得可早了,早完事了。”

    梁川明知故问道:“谁家?”

    招弟刷地

    脸就红了,回道:“三哥你都知道还问我,除。。。除了方姑娘家还有谁家?”

    “你这天天往人家里跑,吃了人家不少东西吧,当心人家腻了把你轰出来不让你去了!”

    招弟到底是老实人,立即就交底了道:“哪有白吃的道理,我现在每天都去给方伯父当徒弟呢,看!”招弟扬起手,拿手上的茧子朝梁川晃了晃。

    “瞧,这都是抡大锤,拉风箱磨出来的,就这也顶好几顿饭啊!”

    梁川恨铁不成钢,举起巴掌朝招弟脑袋上就打:“让你去他家是去干活的啊,是让你把人家闺女拐回来的!天天打铁人都打傻了都!”

    招弟忙不迭躲了一下,只是站着嘿嘿地笑个不停。

    “其实。。其实我已经拉到。。拉到方姑娘的手了。”招弟好像得胜的将军炫耀着自己的盖世武功一般,说起来颇有一副得意的样儿。

    梁川一听更生气了,一脚就踹了过去:“还牵手,奶奶的,正常人这会娃都有了,而且娃还能帮你们俩打酱油了!”

    招弟道:“那没那么快,快了三哥!”

    “好些日子没去老方那,今天我也跟你去坐一坐。”自己作为方家铁匠铺的实际控股人有些日子没有去看看了,也不知道现在运行得怎么样。

    “对了,前些天吃了伍香斋的冰酥烙味儿很正,小女孩家的肯定喜欢,你去买一点,咱们不好空着手过去。”梁川随口说了一句。

    没想到招弟反口道:“那家我经常买给她吃,吃腻了都!”

    不说还好,一说梁川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背叛感,眼睛恨恨地看着招弟,以前这小子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想自己和艺娘,现在新人胜旧人,自己也就生病的时候玉贞买了一点给自己尝尝鲜,苍天啊,这小子两口子都吃腻了!

    招弟一看梁川脸黑得跟墨水一样,就知道自己又刺激到他那敏感的神经了,撒开腿赶紧跑走。

    原来方家两父女自己辛苦劳碌赚的都是自己的钱,一场大病大下来铺子差点就落入别人手里。来后梁川出钱帮方家父女把铺子盘了过来,约好的是五五分账,看着方家父女以后就是给梁川打工干活了,可是几个月细细算下来,除开自己原来打制刀剪锄镢,梁川设计的铁钩还有铁针真的是卖得无比紧俏。

    店里现在请了三个徒弟,招弟还经常过来帮忙,一天差不多能打制出近九百根针,一根针不管有没有卖出去,万达货行都是按量给钱,一根算纯利五十文,对分半分个月月底都能分到近七十贯的红利。七十贯啊,就这小小的一根针一个钩子老方头打了一辈子的铁都没有赚钱赚得这么痛快过。

    当然再加上打制其他铁器的钱,光是一个小铺子梁川不用做什么事,一个月就能赚上百贯钱。

    当初三十贯的药钱还得去借印子钱,还不起利滚利变成了三百贯,差点就逼死自己还有琬儿了

    ,现在呢,几个攒下来都快有这个数了。这针和钩子真是有多少就卖多少,生意好得不行,哪怕是就分五成的红利,万达货行每个月清账都会给自己送来,自己接那份钱都觉得脸红,为什么,受之有愧啊,这手艺主要是梁川提供的,人家完全有能力自己做,还需要给自己分这么钱吗?

    梁川提着一壶黄酒还有一只烧鹅上门,院子里空空的,一进屋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空气雾化得有点迷离,看着光线都有些扭曲。天气越来越热了,这铁匠铺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还没坐下脸就红扑扑的,再一会细密的汗珠就出来了。

    “三郎你身子没大碍吧!”方天定前些天看着梁川挨那几下子,眼睛都不敢直视,这种非人的罪狠狠打起来是能要人命的。

    “好得很,方姑娘你把这只鹅收拾一下,我与你爹爹喝两杯。”梁川将东西递了过去。

    “铁头你看着火,铁蛋你下面火继续拉。哦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我虽然是你们的师傅,可是这位才是咱们铺子的东家,快,跟人家问声好!”方天定朝两位徒弟训道。

    “东家好!”两个齐刷刷地跟梁川喊了一声。

    “你们继续做,别偷懒!”说完朝梁川笑道:“还有一个小徒弟,我吩咐去买点铁料了,也亏三郎你给的路子好走,我多走了两步,想着这规模还能大点,赶巧也碰上这几个徒弟家里光景不好,饭都吃不饱送到我这里想学一门糊口的手艺。”

    方琬将烧鹅剁碎了端了上来,然后很默契地就退了出去,说道:“爹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菜再摘一点,给你们再炒一盘。”

    下面哪有什么菜,就招弟一个愣头青,梁川与方天定两个人心照不宣,相视无奈一笑,动着筷吃了起来。

    “这三个徒弟老实也勤快,做我们这行的不老实勤快一天都熬不下来!”方天定欣慰地感叹道。

    梁川多斟了两碗酒,高声道:“两老弟也过来,吃一碗解解渴。”

    两个徒弟喉头耸了耸,不敢放肆,眼睛瞄了瞄方天定,方天定骂道:“东家请你们吃酒你们还给脸了?”

    有了方天定的发话,两个人立刻爬将起来,嘿笑着冲过来一人喝了一碗。

    以前酒可是稀罕物品,比喝茅台还难得,力气活做得多的人更喜欢喝一点小酒,解乏。

    两个人正喝着,门突然就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小老头,看着样子跟方天定差不多,手上也都是老茧,胡子还有头发都白了一大片,脸褶子快能画地图了。

    这个老头梁川竟然也认识,是鲁艺木匠铺店老板,也是木工大师傅鲁固。毕照升要的梓板还有木料大部分都是从他那里买的,后来梁川跟鲁固打上交道了,钓鱼用的小马扎就是他们家做的,自己赚了一个经销商的差价而已。

    “什么风把你老鲁头吹来了?”方天定与他是老相识了,打趣道。

第四百零三章盘下木店

    鲁固进门一看,可赶巧了梁川竟然也在。倒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手足无定地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啊。

    方天定笑道:“死老鬼你怎么还像个大姑娘一样,快进来啊,我这少东家你应该也认识吧,承天巷万达货行的东家梁川梁川郎!”

    鲁固干笑了一声,还是迈了进来,看了一眼桌上道:“哟,这大白天的还喝上了。”熟门熟路地自己也抽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梁川给他也倒了一碗,鲁固倒不客气,端起来一仰头就喝个底朝天,梁川又续了一碗。

    鲁固倒没继续喝了,对着梁川道:“三郎你今天难不成是来监这个老头的工不成?”

    三个人似有默契地齐刷刷笑了起来,一起举起碗碰了一下,齐声道:“这碗一齐干了!”

    梁川笑道:“老方是老师傅了,德艺双馨,我这小辈哪里敢对人家老方呼三喝四的,鲁师傅倒是你那店我看活都忙不过来了,怎么还有闲情来老方这串门?”

    鲁固一脸郁色,眼睛在方天定的铁匠铺里转了一圈,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他们几家都是清源有名的老字号了,他鲁艺木店比他方天定的铁匠铺行情还要好上几分,毕竟木匠家家户户都不开,也更受人尊重。后来也听说方天定害了病,一下子将铺子拖垮了,被青堂的无赖逼得差点走投无路带着方琬去行乞要饭,这才几个月,铺子里光景竟然更胜从前,徒弟都招了好几个。

    自己一打听,才知道这老方悄摸把铺子盘给了一个外来人,两个人合着营生,竟然把这手艺做得比以前更起色。这个人自己也认识,就是来找自己做马扎的梁川。心下更是感慨,这老小子运气太好了,他一门无男丁也没徒弟迟早是要关铺的,与别人合作是最有利的。

    方天定没有儿子,他有儿子还不如他这没儿子的。一个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唯独这手艺一窍不通,带的徒弟个个又想自立门户,现在愁得他白发都快白了。

    鲁固叹气道:“老方头咱们都老了,迟早是要退位的人,我可羡慕你啊,现在听说有一个好后天天天跟着你学手艺,怎么,琬儿也老大不小了,你还想把他拴在身边?”

    方天定心里也是认可招弟的,为人实诚上进又肯干,最重要的还是对自己闺女好,那自己还有啥挑的:“儿孙自有福,咱们何必去啰嗦。你今天来我这不是为的这事吧,刚好三郎也在你就直说吧,不好开口我帮你。”

    梁川一愣,怎么这事还说到自己了,问道:“怎么,还有我的事?”

    鲁固碍于面子欲言又止,方天定哈哈一笑替他解围道:“三郎是这,老鲁头和我一样年纪也不小了,精力一年似不如一年,他那个不肖子又是大大的不成气,几十年攒下来的家当都祸祸得差不多了,现在想着把店盘出去,寻觅了许久也没有个合适的下家,他

    跟我是老交情了,我倒也没多嘴,只是把咱俩先前的境遇讲了一下,老鲁头便有了心思。”

    梁川又筛了一茬酒,说道:“酒不要停了,咱们再走一圈。”三个人又是一碗酒下肚,好在这黄酒香甜入口甘淳不似那烈性酒,倒有点像喝饮料。“我知道了,鲁师傅的意思是想我盘下这鲁艺木匠店是不?”

    鲁固有些说不出口,这铺子也传了他们几代人了,要不是自己的儿子实在混帐,借他胆他也不敢擅动。方天定说道:“就是这了。”

    梁川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吃了起来,倒是没有说话。两个人看着梁川竟然不表态,心都悬了起来。

    方天定也是急鲁固之所急,问道:“三郎你怎么个意向,尽管说,这种事只靠缘份咱不强求,谈不成总不能伤了咱们的和气吧你说是不是老鲁。”

    鲁固小鸡似的点点头,就等着梁川表态。

    梁川一块肉下肚又啜了一口酒,说道:“鲁师傅你这是把店给我,你打算告老回乡去养老吗?”

    鲁固心想自然是这样,要不是做不动了这好好的营生伪证愿意说散手就撒手,心想梁川可能还有其他的考虑,便问道:“三郎你是有其他想法吗?”

    梁川道:“这个只怕我店盘下来了也经营不起来吧,老方这里还有他一半的股份,他有手艺我有市场,我们两个合作才能一举两得,你这木匠手艺可不比铁匠手艺来得随便,全得赖你这种大师傅撑着门面才行,你给我一坎空门店有什么用,我既招不到徒弟也做不来啊。”

    方天定心想,这倒也是啊,他只想着做好人倒是没怎么考虑这些细节,梁川果然不是普通人就这一碗酒的功夫,便考虑得这么周到。

    鲁固道:“三郎你放心,我鲁固一辈子踏踏实实做人就没有坑过任何人,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我那女儿,我没让他嫁出去,就怕我一门这手艺断送在我儿子手上,便叫了个上门女婿,以后这店就他来主事。”

    方天定听了这话都有些惊讶道:“我当初不是没想过给琬儿找一个入赘的男人,不过这种人要么是好吃懒做的,要么就是走投无路的亡命徒,想在这些人当中挑一个好的,那可比嫁个良家人还难得多啊。”

    鲁固讲到这脸色就好多了,道:“要说老天不绝我们老鲁家的这手艺,还真让我碰上一个了,两年前冬至那天,我店门口饿晕了一个小伙子,那天天太冷我怕他冻死在我家门口,便发了善心给他一碗饭还有一身衣裳,他说不能白吃我的衣食但是身上没钱,便留下来给我帮工抵债,我瞧着这人有骨气眉眼之间还算正派,就收了他做徒弟,再后来我问了他的家世,全家就他一个人了,我观察了许久是个好娃娃,才动了这心思。”

    这话说得方天定都有三分眼热,他就是膝下无子,这才想过要招婿上门,可是

    就没这种命碰到这种好后生。

    鲁固越说越兴奋:“这不才两年,我的手艺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有几个徒弟有这份造化,关键这女婿平时还不喜欢显摆,一直低着头做人,连我那蠢儿子都不知道他妹夫的功力已经在他之上了。”

    梁川问道:“你这店不给儿子倒是让上门女婿来挑梁子了,就不怕亲儿子不肯上门来闹事?”

    讲到这儿子鲁固就吹胡子瞪眼睛,再让他挥霍下去自己就得跑路了,他还有脸来闹事,除非是想提前帮自己准备后事。

    “所以呢这事我是这样想的,我让我女婿与你合伙,他出手艺你盘店,对外就说你是这店的东家,分账咱们也是五五分。儿子要是知道了这店我已经盘给你,谅他也没那个胆来你店里闹事,盘店的钱我都给我那儿子,让他自己去乡下再开一家小的木匠铺子,这样也不算亏待他了。”

    梁川一想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又多问了一句:“要是你盘下了我的店以后,你前脚走你女婿后脚便反悔我又当如何?”

    鲁固愣了一下,说道:“他如若弃你而去,咱们就现在定下一纸契约,他走了以后你便可到官府诉状我诓诈你,不用你上公堂,你只要将这事告知于我,我便将钱全数退还给你,老方与我是多年相交的老朋友了,我的人品想信他应该了解,清源县也你也可以随便打听一下,只要有人说我鲁固一个坏字,今天这事就当我没说!”

    梁川笑道:“鲁师傅你言重了,毕照升那我可是经常听他说你的好话,否则他也不会介绍我去你那做马扎是吧,这样,咱们还是契约立一份,免得日后伤了和气,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你这价钱怎么谈。。”

    鲁固说道:“我这店只消眼下,每月仍有一百贯有余的收入,到了夏秋还不止这个数,所以我出价一千贯,这个数人不用一年就能收回来,不算占你便宜。”

    一千贯啊,梁川微微眯了下眼睛,要是以前还要考虑一下,现在这个数倒是撒撒水一样简单,他比较关心的是倒底这个木匠铺是不是真的跟他讲的一样这么赚钱,要是回头盘下来一个月只能赚个五十贯,那自己还要与他女婿分个五成,几年才能回本?

    方天定也是吓了一跳,自己当初这铺子也就算了梁川三百贯,那还是梁川仁义直接按清源堂勒索的盘下来的,这老鲁头的店虽说是比自己的店值钱,可是一下子要拿出一千贯,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老鲁你这不能还价?”

    鲁固知道今天方天定帮自己够多了,迟疑一下说道:“这样八百贯,三郎你要觉得合适咱就马上签,不签也无妨,出了这门我再找下家就是了。”

    一下子打了八折,梁川心想也亏不到哪里去,便笑道:“总得让我见见你女婿什么个人才是吧?”

    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百零四章收购完成

    合作这东西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知根知底梁川是不太愿合作的,赚得多分不均匀会闹矛盾,赚得少更是会面红耳赤,遇到不忠厚的合伙人,就是赤裸裸的一场战争了。

    鲁固的上门女婿在他眼里是千好万好,可是谁会说自己挑的女婿的不是,那不是到处说自己没眼光吗。梁川只当耳边话蛮听一听,自己不看一看不会考虑。

    这个女婿原来姓什么他自己也没说过,给鲁固做了上门女婿之后就随了鲁家也改姓了鲁,他亲生儿子叫鲁栋,这个上门女婿就叫鲁梁,他说挺好,以后就叫这个名字。

    梁川也去过鲁艺木匠店不少日子,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鲁栋不是干活的实在人,做些简单的活嘴里要么得吃点什么东西,要么就是墨迹个没完,别人磨一套家具的功夫,他连一把太师椅都没磨完。

    去了无数次完全没有注意这个上门女婿,他看其他人都是以为学徒,搭不上话就更谈不上了解了。

    梁川与鲁固回到木匠店的时候,正好是晚饭的时候,两个人站在店门口就看到鲁固的女儿挺着一个大肚子已经先坐到餐桌旁,一脸母爱地抚摸着肚子,脸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男人,鲁梁正在布菜,从灶房里搬来几盘菜,都是样式极简单的炒青菜还有豆腐干之类的家常菜,忙得不可开交却挂着满足与幸福在脸上,嘴里一直念道:“媳妇再等等还个汤。”

    鲁固的女儿过意不去道:“天下哪有男人进灶房的,我这身子越来越笨了。。。”

    鲁梁其貌不扬,眼睛里却是清澈明亮,泛着无尽的幸福,道:“老实坐好别乱动,汤来了。”

    妻子分筷子,站起来身子侧倾不了,筷子放得快了掉到了地方,正要弯腰去捡,鲁梁赶紧扶了起来,让她坐着,自己弯腰捡了起来,拿到灶房用水又洗了一遍。

    梁川在门口一会儿,便看了一出夫妻和顺。

    鲁固见梁川脚下生根似的,说道:“三郎怎么一直站着不进去?今天那小兔崽子不知又去哪耍钱了,没这么早回来。”梁川回过神来,两个人一齐进了店里。

    鲁梁见老泰山来了,站了起来问侯道:“爹。”这一句倒是喊得有三分烟火气,不是那种应付了事的感觉,也没有多话,走进灶房又拿了两副碗筷。

    梁川忙道:“我们吃过了。”

    这是鲁固自己的店,坐了下来,便招呼着鲁梁不要乱动了,有事要与他商量。

    鲁梁早先也知道了自己老丈人的主意,按理来说这事对他来说是占便宜了,因为怎么轮这家鲁艺木匠店都没有他的份,现在这么算倒是变相的给了他一半的份额,他一个上门女婿,得了一个便宜老婆不说,还学了一身手艺,最后老丈人还想着法儿给他留了一半的家业。。

    这种老丈人上哪去找?

    鲁固还是当着梁川的面将所有的打算仔仔细细讲了一遍,鲁梁不会有半点意见,他担心的

    是梁川。

    没想到一说完,梁川就立即表态:“鲁师傅,这事我同意了。”

    鲁固对梁川有过一些耳闻,是个好人但不是一个傻子,刚刚在方家的铁铺里梁川就说了几个问题个个都是关键的问题,本以为来了店里还会对自己的女婿一通盘问,没想到竟然一个问题也没有,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鲁固道:“三郎,你不是要看看鲁梁品性如何,怎么这会又不说话了。”

    梁川笑道:“问要是能问出个真假来,那那些哑巴不任他人百般诋毁?我刚刚在门口看了一下,鲁师傅你好福气,鲁梁是个好丈夫好汉子。”

    鲁梁心道他刚刚看到什么了,自己不过是帮妻子端菜捧汤捡了根筷子而已,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并不指望着这木匠铺子能赚多少钱,但是我现在手头钱还算够花,并不介意多投资几个行业,要是你这好女婿能赚大钱那我是再乐意不过,广撒网才能多收获嘛!”

    按大宋的民风,男人是不进灶房的,更不会女人在桌旁坐着男人忙前忙后,这是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做的事,但是这在梁川看来可完全不一样,男人就应该疼老婆,哪有老婆大肚子还让她操持劳累的道理,别人看不上的,梁川却是觉得难能可贵,夫妻两个相敬如宾,这样的人才是对自己胃口的人。

    接下来便是熟悉的流程了,第二天三个人便去衙门写了一张契纸,鲁固不识字,梁川又怕他放心不下,便让官府做了一个公证,梁川爽快地给了鲁固全额现金,鲁固拿到钱倒是五味杂陈,自己在这铺子里从懵懂学步到现在的白发苍苍,自己的儿子没教成材,还好遇到了一个上门女婿,连姓都跟了自己,也不算断了自己这一脉的香火吧。

    清源县衙与威远楼离得不远,一个是县衙一个是州府衙门,威远楼靠近北门,清源县衙则在东街上。清源的大小事务一般都找清源县衙就能完成,上次梁川的案子照理也是清源县衙署理,可是‘莫名其妙’地竟然惊动了上峰,威远楼直接提审此案,苏渭事后一直对这事百思不得其解。

    鲁固领着鲁梁就在县衙外对立而谈道:“三郎,梁哥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我看得比我那栋哥还重,女儿也许了他,现在更是把店给了他,你脑子活络,以后多帮衬帮衬他,我们鲁家家声也不是小打小闹,世泽也算久远,靠你们了,把这个手艺沿续下去。”

    鲁梁其实不并不想自己这么早就独挡一面,除了那个大舅哥不心以外,这个地方给了他家的温暖,他孤独太久了。

    鲁梁急道:“爹,我。。”

    鲁梁比当初的招弟还不会说话,兴许是不喜欢说话罢了,这种人有一种特质,就是不善于言表,但是极重感情。酒桌上可能是话最少的人,但是一定是将感情记得最清楚的人。

    梁川说道:“这事你们放心,看看老方他家的情况就知道,这铺子是你们老一辈几代人的心

    血,现在肯交到我手上我一定尽已自能把这项事业做大做强,鲁师傅有一天你回清源来看看,肯定不比你在的时候做得差!”

    “不早了,我与栋哥收拾一下今天就走了,三郎你看有什么需要你们俩人自己合计合计。”

    鲁固是想趁早回去把鲁栋给说明白了,现在木已成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知子莫若父,以自己儿子的那个脾气给老子打下手都够呛,更不要说吃别人家的饭碗了,闹事肯定会闹事,闹完也就消停了。今天收拾一下,最迟明天也就回乡下去了。

    梁川对鲁梁说道:“梁哥儿咱们去榕树下坐坐,喝盅酒吧。”

    鲁梁好像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答应了梁川道:“好吧,不过我不能喝多。”

    两个人到榕树下点了一雕清蒸鲷鱼,还有一道白焯虾,梁川看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问道:“难道要急事?”

    鲁梁不好意思地说道:“怕你见笑,现在我娘子有身孕留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等下我那大舅哥回家定会发作一番,有点担心就是了。”

    梁川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现在是他们家分家的时候,有鲁师傅护着你娘子,比你出现会好很多,咱们喝一杯,以后就要携手合作了。”

    鲁梁一想也是,老丈人一想不吭地就把这店给卖了,家里迟早会有纷乱,自己也算是半个外人,适当的回避也好。

    “东家。”鲁梁帮梁川筛了一碗酒,他倒是不怎么喜欢喝酒,以前也基本没喝过酒,不过现在算是给梁川打工了,敬酒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梁哥儿!”两个人端起酒各自饮了一大碗。

    鲁梁忽然才理解为什么老丈人每次在大舅哥捅篓子以后总会总喜欢喝一点酒,真是让人痛快啊。

    “东家以后有什么打算?”

    梁川笑了笑道:“梁哥儿你祖上是哪里人?”

    鲁梁叹了一口气道:“祖籍江西庐陵。”

    梁川惊讶地道:“呀,那可是江南望郡啊,武功山、白鹭洲书院天下尽人皆知,自古就是人文渊源之地,怎么会。。”

    鲁梁道:“家破了就出来流浪了,天冷往南走,便走到这里了。”

    梁川道:“也是,便如江南繁华无间,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也是枉然,还不是沦落天涯不知何处是归乡。”

    鲁梁道:“这里好。”

    梁川笑道:“我也觉得这里好。”

    鲁梁并不健谈,梁川也看出来了,隐去了那一段不忍提及的过往,梁川只是与他喝酒,说着到了清源之后事。讲起他与鲁固女儿认识的往事,鲁固的人完全变了,倒变得有一直说不完的话一样,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的,里面是对未来的期待啊。

    梁川何尝不是这样,他自己的过去也不曾对人提起过,现在也是对生活充满了期待,生活不就是这一回事。

第四百零五章定位错误

    梁川还没有定好木匠店的发展规划,郑若萦就收到风声不答应了。当初梁川画了一个大饼把他给骗了过来,说卖糖这玩意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现在店也开了,几个月过去了,一粒糖都没有卖出去。

    反观梁川这里,先是收购了一家铁匠铺子,卖的铁针鱼钩是畅销无比,后来想着法子店里的各种小物件也是紧俏得狠,现在精打细算,又让他盘下来了一家木匠铺子,自己还在原地打转,他都坐拥三间铺子了!

    回想第一次碰到这个坏家伙,一首歌他都要赚钱,来了清源更像如鱼得水龙入大海,什么东西他都能折腾成赚钱的路子,上次钓鱼还能搞出花来,办了个大赛,要不是有人捣乱,还让他的招牌更响了。

    郑若萦身是女儿身,却是心比天高的主,心是全都扑在这事业上,梁川身边有了林艺娘更是激起了她内心的争强好胜感,别的地方压根没有拿得出手与艺娘比拼的地方,只能在事业上看能否挣回来一点闪光点。

    郑若萦淘宝店现在反正也一点人流量也没有,让伙计看着,自己天天就是跟在梁川的屁股后面,他去哪里,自己就去哪里,有些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换一身行头,把头发盘起来戴个斗笠帽,一身男装去哪里都无妨。

    跟了梁川两天还没感觉,跟第四天梁川就要抓狂了,这个牛皮癣一样的小跟班,梁川在榕树下吃酒,郑若萦也跟着,但是她不吃,两眼直勾色地盯着梁川,就像梁川曾经对‘他’这个男人做过什么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有时候去河边钓钓鱼,恨不能将这小妮子扔进江里,不过钓鱼是郑若萦最怕的,因为在河边晒上半日这皮肤就像煮熟的大虾似的,只跟了一次便不想再跟第二次。

    最后赵婶看不下去了,拉着郑若萦道:“大小姐,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一说,你一黄花大姑娘。。东家脸皮厚他倒是无所谓,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到哪都吃得开,你不同呀,你将来是要许人家的,万一将来。。”

    梁川对人都很随和,相处久了之后大家都知他的性子,你跟他端着他就离你越远,你要是真心把他当成亲戚自己人,那梁川也会将你当成自己人。就是万达店里扫洗炊剪的赵婶说起梁川来就像在骂自己的小品一样。

    郑若萦眼睛看着就像要吞了梁川一样,恨恨地对着赵婶道:“我嫁不出去都是这厮害的,到时候哪怕不去做姑子也要跟他拼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赵婶吓了一大跳,捂住郑若萦的嘴道:“姑娘你这话可不能乱讲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咱们说的愿他们可都记着哩,哪一天就发生了!”说完闭上眼睛朝四方合掌祷告了一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在她们过来人的眼里,这些还没有婚嫁的年青人,不都是孩子吗?

    郑若萦道:“赵婶我千里迢迢只身来异乡容易吗?你见过谁家的姑娘抛头露面做行脚商人的?还不是被这厮骗的?莫说许人

    家,现在有脸面人家世家只要打听一下,知道我是商人,大宋立朝至今就没听过,哪个媒婆还敢给我说亲?”

    赵婶道:“东家有他的盘算,你要是不好意思跟他讲,我去讲,姑娘你心事尽管跟我讲!”

    郑若萦如梗在脖涨红了脸,憋也憋出了最终的那句话:“告诉那厮,我要赚钱。。”

    天底下的姑娘只有想着汉子想着相夫教子的,哪里有听说过想着赚钱的。。赵婶被雷得外焦内嫩的,一时竟不知道怎么传话为好,说出去都怕人见笑。

    事实上梁川一看郑若萦瞧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一股子的哀怨,哪里会不晓这丫头想的是什么,这姑娘与他父亲争一口气,想的是女儿身也能打下一片江山,他也投她所好,帮她想了一个自以为还算靠谱的点子,没想到结果跟自己想的相去甚远。。

    梁川没想到法子啊,有法子还不趁早打发了这个丫头,自己看着她的眼神都有点发颤,心虚如蛇。苦思冥想了几天几夜,不知是苍天有眼还是梁川灵犀一点,让梁川还真他娘的想出了一个‘新点子’。

    梁川将郑若萦叫到她自己的淘宝店中,伙计对梁川都挺客气的,一进门就看座奉茶,自己的小姐对人家都是客客气气的,他们没理由装大瓣蒜。店里的装饰比他的货行风格上好太多了,各种古玩摆件,一股浓浓的文雅气息扑面而来。

    两个人对座的,一个风轻云淡,一个苦大仇深。伙计婢女见状很识相地退到了后堂。

    梁川轻轻地啜了一口茶,这种带调味料的茶汤他始终喝不惯,缓缓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搞那一场钓鱼大赛吗?”

    郑若萦回道:“为了赚一点报名费?”

    梁川白了她一眼,道:“就那一点点蝇头小利还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就你这样子做生意还指望着发家致富?我看你连回凤山见你爹郑益谦都够呛!”

    郑若萦气得粉拳紧握,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的都是实情,自己看着是精明强干,可是真的是一事无成。这个可恶的梁川,看着流里流气,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是日子却是一天一个样。

    “那。。那是为什么?”

    梁川放下茶盏,语重心长地说道:“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你起码得让人家知道你这条巷子里有卖酒吧!我钓鱼大赛是单单宣传我店里卖几枚鱼钩吗?不是!我这活动一搞,人家才知道清源多了一家万达货行,否则也就是人们来月台寺上香知道我的店,其他人谁会知道?我上次与你去香酥坊找那些浣女送针也是一个道理,咳咳,那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能理解吗?”

    郑若萦听他这么一讲好像有一点顿悟,可是没有抓住那灵犀一点的尾巴,一时又没能搞明白。郑若萦怕梁川又打击自己,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呀,太年轻,许多事没经历过,

    也没人带自然不懂,当然这不能怪你。”

    打一巴掌后面自然要给一颗枣子,这样教训孩子以后才会听话,对姑娘也是一个道理,不能一味的打击否定,也要帮人家圆圆场,给人家一个台阶下。

    郑若萦脸色羞红,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去,虚心道:“那应该?”

    梁川道:“你店的品味内涵做起来了,相应的你也要提高一下你店的知名度,我估计只怕你现在上街去吆喝人家还会反问你一句什么是糖,那就尴尬了。”

    说到这就引起了郑若萦的共鸣,许多人也进店瞧新鲜,可是他们也真的不知道这糖的用处,一问之下就是甜,价格又贵,大家纷纷望而却步!

    梁川继续说道:“所以说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平台,做糖不能只卖糖,其实你也有我所没有的优势条件,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自己竟然还有优势!郑若萦此刻就是一个虚心请教的好学生,坐得一本正经,脸上写满了虔诚与认真。

    “去,拿些茶果来,光吃茶胃怎么受得了?”

    梁川一看,心下笑道这丫头倒不是无一可取的,有求于人的时候还是挺上道的嘛。

    郑若萦对吃的可比梁川挑剔多了,时新的水果蜜饯,品相不好的连看都不看更何况吃,清源城里的大小食坊如伍香斋荣诚坊这些名气大一点的糕点铺子早就吃了一个遍了,店里伺侯客人的,都是百里挑一最精美好吃的。

    梁川俗人一个,吃了一次冰酥烙都一直念念不忘,他可不知道郑若萦的淘宝店里每天都有集市买的好点心。

    梁川说道:“世界上什么人的钱最好赚,也赚最多你知道吗?”

    郑若萦道:“有钱人?”

    梁川摇摇头道:“有钱人的钱是最不好赚的,因为他们比你聪明,比你经验丰富,比你的抗风险能力更强,所以想要从他们口袋里赚到钱其实是最难的,钱最好赚的人,一种是叫女人,一种是叫小孩,不过小孩咱们这个时代大家还没重视到这个程度,市场开发程度也没有那么高,赚这个钱还不容易,但是,女人的钱最好赚了。。”

    郑若萦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颖的说法,女人又不做营生,她是大宋独一份,难道还有其他人跟她一样也做生意?自己在清源这么久就没听说过啊!

    梁川看她一知半解疑惑不堪的样子,笑道:“我说的赚他们的意思不是只找女人做生意,你的市场定位其实不用面向所有的受众,你只要挑准了那些能精准成为你客户的人,做好一个平台,以后只要是在你这个平台上,你都可以将你的产品卖给他们,这路子才算真的打开了!”

    定位?受众?精准?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哪个做生意的高手教他的吗?

    梁川说道:“这些说来就话长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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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