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荡宋TXT下载荡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荡宋全文阅读

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一章再遇杨琪

    真的是‘缘粪’!

    竟然在这等香气环绕的地方碰上自己的这帮手下。

    “你们死哪去了?你们在外边逍遥快活,知道我在里面受什么罪吗??”

    梁川解完手出门一看,耶律重光带着一队人在茅房外候着。一行人看到落魄无比的梁川,头发成结蓬头垢面,嘴唇爆皮皮肤皲裂,活脱脱一个金水门外要饭的叫花子,想笑又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东家是个什么样的主他们比谁都清楚,想要脱逃的话天下没有拦得住他的人,老话是说普天之下皆为皇土,现在海船方便,大不了就逃到海外,那里不是大宋朝的辖境,难不成还活不下去?

    “东家马备好了,咱们跑吧。”

    众人心疼地看着梁川,他们一行人自打成了气候之后何曾受过这份鸟气!更是为梁川鸣不平,朝廷这帮奸贼做事喜欢斩草除根斩尽杀绝,赵宗谔早按梁川所说,在路上埋伏了人要做掉他,还好他们在暗中护卫,否则这一路上绝活不到固原城!

    “不成,跑了我伍里的那些人就死定了。”

    打自秦朝以来,对逃兵就没有手软过,杀的不仅仅是逃跑的那个兵,还有同伍的小卒,这就是警示!

    “阎王要收人观音菩萨都收不住!这帮配军早晚也会死在战场上,东家您仁义,可是不能总拿自己不当一回事吧,想想主母还有小少爷还在凤山等您呢,我们没办法随意进出这座城寨,你一个人在里面出事我们没办法做出反应啊!”

    一听说梁川竟然不肯走,众人一时有些着急。

    “你们怎么来的?”

    耶律重光脸上满是风霜,这几天应该也吃了一少的苦头,还好这帮人骨子时就是带着骑兵属性,在马上生活几年都不觉得苦。

    “昨日我们被镇戎的守军截住盘查,幸亏马跑得快,今天只能装作行商走动,我们人太多,又不敢分散,兄弟们担心你这两天也没吃好睡好,一路打听听说新配军都来修城墙了,就找来了,我们几个都是走路来的。”

    “身上有没有带吃的,我快死了,昨天到现在一口像样的东西也没吃过。”

    在粪坑旁说吃的虽然有点煞风景,不过梁川现在是饿得两眼直冒绿光,再不祭一下五脏庙,庙里的大神就该发火了。

    耶律重光朝小弟摆摆手,小弟提来一口袋子,耶律重光将整口袋里子都给了梁川。

    梁川掂了一下,份量还挺重的。

    “这些是上好的牛肉,在大宋可吃不到。”

    他们一路追击,那可没办法打尖住店累了找片草地和衣而睡,吃的就是肉干,风干一大片背在马上,最是顶饿又方便,手撕一片就能顶上一天!

    “牛肉!”梁川眼睛都放光了,这玩意可是好几年没正经吃到一口了。他火急火燎地掏出袋子里的肉干,肉干呈现紫褐色,肉上肌肉纹理清晰可见,一条肉干足斤足两。

    牛肉抹上了一层细湖盐。

    梁川拿了一条放到嘴里撕了一口,肉香味在嘴里弥散开来,这牛肉还不是普通的牛肉,有些像牦牛肉!肉质是风干的,没有用任何调料腌制过,保持了这肉最鲜美的滋味。刚开始嚼肉干还稍显干硬,嚼到后来越嚼越上瘾。

    这玩意对梁川这种饿了几天的人来说最是合适不过,梁川坐在原地,一接一口不停地大嚼着。

    有那么好吃吗?耶律重光等人几天来都是吃这玩意,吃得排汇都有些不通畅,吃了许多的茶才缓和一些,看着梁川狼吞虎咽有些害怕。

    “东家吃慢些,还有很多!”

    牛在大宋是耕地的宝贵财产,私自宰杀来吃是要判刑的,而在西北这一亩三分地,党项人手里有牛,契丹人也有吐蕃人也有,牛肉比青菜还来得便宜,汉人用麻布丝绢换来很多的肉还有毛制品。

    “都给我,里面不知道能吃到什么,肉我多藏一些。”

    “接下来怎么办?”

    耶律重光不理解梁川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的意义,定川寨乃至整个西北现在就是人间地狱

    ,党项人来得来凶猛了,其实在清源他们抓到党项人在清源的细作那时候起,他们就知道了这些人的野蛮与疯狂,他们为了战争疯狂地筹措着资金,契丹人要是还有这份狂热大宋的半壁江山早就拿下了。

    “你们自己小心点,不要让西北军把你们当成党项人的细作抓了,以后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每天帮我送点吃的,这里不久就会有一场大仗,到时候我装死开溜,不用连累任何人。”

    耶律重光想的是那时候打起来还跑得掉吗?东家没见战争,对自己什么时候都是那么自信。战事一起,届时就是围得铁桶一般的城池,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东家如何逃?

    梁川心中早就有了逃跑的方案,既然有人想要自己死,那就得在程序上合理合法地宣告死亡,这也是他一路走到固原城的理由!等他一死,这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烦恼!而且梁川也经历过战争,在岛国。

    梁川带着一袋子的肉干往寨子里走,守城的士兵检查了袋子里的物品,确认是牛肉之后收回了手签,就将梁川放行了。

    他们也知道,很多的兄弟打着解手的名义出城,其实就是去外面换一些吃食酒水来的,军营里天天都是小米饭,吃得人眼睛都绿了,外面跟着守军的商贩卖着很多吃食,发了饷也就这些用处了。

    当兵的人脑袋就是别在裤裆上,多活一天就算赚一天,发了饷可没有几个人有命把这钱送回到家里给家人改善生活,大部人甚至连他们的生活都没有改善就失去了享受的机会。。

    所以当看到这些袍泽花了钱哪怕是去城外找村里面的女子发泄一下心中的邪火,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买一些吃食来饱腹,这已经算是最低的要求了,苦命人何必为难苦命人!

    当官的天天大鱼大肉,他们这些底下人吃饭都成困难,能睁一只眼就不会太较真。

    梁川回到墙根子底下,帐篷已经重新支了起来,老叫花脸上带着伤彩,还有其他修城墙的兄弟看到梁川回来一脸的不忿,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挂在脸上。

    梁川进了帐篷拿起口袋里的牛肉继续大吃起来,干这么重的体力活也就吃这样的高热量的食物顶用了。

    “刚刚点。。卯。。我替你应了。。”老叫花进了帐篷口齿不清地说道。

    “算你还有点人性没有落井下石,吃东西没?把弟兄们喊进来,这一袋子肉我吃不完!”

    梁川把肉往众人跟前一推,让他们自己拿取。

    老叫花一愣,早上还找人家麻烦,现在人家不计前嫌,转眼就吃人的嘴短不太好吧。

    “怎么?肉可香了。”

    梁川抽了一大条肉干递给了老叫花,这老哥叫老叫花,可是估计年纪只有四十左右,只是干多了体力活加上风霜的洗礼,头发白了一半,显得沧桑不已罢了。

    老叫花接过梁川递来的肉干,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肉看得他有些眩晕,记不清上一次吃肉是多少年前了,当了这么多年兵,也不舍得让自己的嘴贪馋一回。

    “吃吧,别干愣着,叫他们也一齐来吃,一会又要搬他娘的砖了。”

    “这是什么肉?”

    老叫花有些失神地问道,肉的味儿太香了,一口肉干在嘴里嚼个不停,就是舍不得咽到肚子里,可不是天天能吃到这东西的。

    “牛肉!”

    “什么!”老叫花叫了一声,众人吓了跳把头探进了帐篷,一看,两人竟然在吃什么好吃的!

    “祖宗啊,牛可是耕地的好牲口,杀了吃肉这是罪过啊!”

    “这不是耕地的黄牛,是吐蕃高原上的长毛牦牛肉,大胆吃,土地公会原谅你的。”

    老叫花手下宋家的一众人看着老家花嚼得香喷,个个口水往肚子狠狠咽个不停。

    “让大伙一起来吃!”

    老叫花叫了同一帐篷的其他人进帐。

    几乎是同时,大家的眼睛只注意到了地上的那满满一袋子的肉干,口水不往肚子里流,只差点流到地上。

    当兵一辈子,他们的肚子哪里有过这等待遇?

    军营里打架是常事,但是最重要的是一起讨命,打起来一个人帮你跟在一个在背后捅你一刀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肉太诱人了,让大家都忘记了早上梁川的一脚之仇,一伍人坐在帐篷里美美地吃了起来。

    没人会去想这牛肉是哪里来的。

    战场上杀到最疯狂的时候,吃人肉也是正常的,据说当年安史之乱时,张巡吃光了城里的数十万人,最后只剩下五十几个老人,拖住了安禄山的大军,成全了郭子仪的不世功名!

    老叫花他们更不是小气的人,这种小节的东西还有空去计较?

    很显然他们同样饿到了极点,每天重复着最繁重的体力活,吃的却是最差的小米饭,高梁饭,见到肉谁不会两眼放光?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一人一条肉干下肚,大家再看梁川的眼神就柔和多了,毕竟肉干那么香。

    “小哥是哪里人士?”

    一袋肉便结交了一帮一辈子的兄弟。

    一圈人围着梁川,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我是凤山人士。”

    “凤山?那是哪里?”

    梁川将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这故事精彩得比肉干还下饭,听得众人神往不已。

    “老叫花。。哦不。。老哥哥怎么称呼?”

    “你管我叫老叫花就成。。听。。听习惯了,叫名字我还反应不过来,这些是宋家兄弟,宋有财。。。宋铁根。。。宋平安,宋安是两兄弟。。宋二牛。宋虎娃等兄弟,我们都是绥州人士。”

    梁川意外地道:“你们是象龙寺村来的?”

    九个人眉宇间透着惊喜地问道:“难道你知道?”

    “我认识两位姓宋的小兄弟,他们就来自象龙寺村,我见你们都姓宋又是来自绥州,我就蛮问一句。”

    老叫花说道:“不怕你见笑,我们老家太穷了,地打不出二两粮食,就全都来赚饷银了,这行伍十个有八个是绥州人,你说的应该是村头宋大郎二郎家的两个娃,他们在前军营里,唉。”

    “为何叹气?”

    “修城墙他们熬不住,前军打仗战死又极多,苦命的娃,小小年纪就要刀头舔血讨命。”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叫花的嘴突然又不漏风了,一字一句讲得真情意切。

    都说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在这年代却逼得全村人没有活路老少齐上阵去讨命,这不是光荣,这是悲哀,老百姓的悲哀时代的悲哀。

    一袋子的肉干也就两炷香的时间,十个人分得干干净净,修城的梆子响了起来,一伍人出了帐篷拿起竹筐和挑担以及各自的工具,麻木地准备进砖窑挑砖砌城墙。

    说的话多了关系自然也就越来越好了,梁川问老叫花道:“老叫花,这里谁是头头?”

    “定川寨的守将是泾源路招讨使葛怀敏,是个纨绔衙内,好像是汴京城太尉葛霸,大舅子一家更是了不得,好像是鲁国公家的,叫王德用。”

    “我跟你打听个人,杨琪有没有听说过,他与我一样也是发配到西北的配军。”

    其实杨琪对梁川来说并无所谓,这个小子也是倒霉催的,运气背到了极点,阴差阳错地被发配到了这前线。

    “杨大人?自然是知道的啊,他就在咱泾原路招讨葛大人手下的一员参将,现下定川寨的城防就在他的负责之下。”

    什么,梁川手里的挑担落到地上,听到这个消息的他有些错谔,心中叫苦连天,天下真小啊,自己跑到了人家手底下做事,以前的恩怨种种,因为吕一的事杨琪找了自己不少的麻烦,新仇旧恨一起算的话自己这一关可不好过了。

    “你怎么了,杨参将为人不错,不会为难你这新来的配军,要晓得当初杨参将也是配军来的,只是骁勇善战又是枢密副使的儿子,又在葛招讨手下,两家本是一路人,自然提拔得快。”

    梁川挑着砖头上了城墙,还没爬到墙头就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杨琪。

第六百一十二章锅盔大饼

    纵有健妇把锄篱,禾生陇亩无东西

    梁川把头压得低低的,眼睛只看着地上,不与杨琪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杨琪的目光只是在梁川身上轻轻扫了过去,同样没有过多的留意。

    此刻的梁川毫无半分昔日的风光,身上破布烂衫蓬头垢面就是艺娘站在自己跟前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自己,杨琪立在城头忙于修筑工事,哪里能认得出来梁川来?

    梁川挑着两块砖到了墙头,把砖头放下的那一刻偷偷看了一眼杨琪,确认杨琪没有留意自己之后松了一口气。

    老叫花看着梁川提心吊胆的样子,吃了梁川的牛肉之后对梁川好感增加了许多,问道:“你认识杨都监?”

    梁川摆摆手:“哪能啊,人家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只是听说新来的都要让打杀威棒,打到服贴为止。”

    “你想多了,那些是牢营里对不服管教的人犯使的手段,这里不听话的直接安排上阵打仗,让党项人来收拾,何需自己动手?再不听话的配军也乖得跟猫似的。”

    梁川心想是这个理了,估计杨琪自己也没心思在这种地方跟自己多计较,多掉价。

    此时的杨琪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慌,几个月前他还是汴京城中数一流的风流大少,锦衣玉食高枕无忧,一转眼就丢尽了颜面被派到这西北来守前线。

    来就来了吧,谁知道这战事竟然一朝之间全线展开,他在哪里都不得安宁,因为大批的战将死亡,他更是被派到了定川寨这个前头堡来守门户!

    要是李元昊一来,死的第一个就是他!他现在是吃不香睡不着,每天偷偷派人往汴京中写信,托他老爹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可是轻伤不下火线,战场抗命那是头一等的死罪,杨崇勋也没有那个能耐这个节骨眼把他宝贝儿子调走,他儿子不想死,谁家儿子舍得去死?眼下也就只有在战场立功,到时候方能调走,可是立功?那不是白日做梦?

    “干活吧,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我估摸着傍晚时候会起沙尘,一天有一天的活,今天干不完明天吃鞭子,快些干。”

    梁川头一天干活初来乍到还不太适应,第二天就有些上手了,挑担不能太快,得匀速了,心急不得半分,等节奏上来了挑的砖也就多了,老叫花负责在城头熬糯米,这算是这些人里面的美差,因为铁锅旁热烘烘的可以温暖一下身子,还不用腰酸背痛,一般一支小队里也就伍长有这待遇。

    梁川不是眼馋那差事,只是担心在杨琪身边上上下下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杨琪这小子根本就是个色厉风荏的小人,在这种地方生杀大权全是他说了算,要是让他盯上,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梁川立在城头上放眼望去,北面是巍峨的高山,山下是一望无际的隔壁,零星的绿色还有大河蜿蜒而过,时不时有一队骑兵呼啸而过,卷起一阵扬尘。

    大宋的骑兵也就做做斥候,要形成像党项人还有契丹人那样的大规模骑兵队伍已经极为困难,养马的成本暂且不说,几个重要的养马地要不是被契丹人占了就是让党项人抢了,大宋对马场的渴望胜过一切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城内住扎着三千正规的禁军,全部是从西北三府招来的秦兵,脸上全挂着金印,生怕这些人跑了,其实大可不必,秦兵的家就在这里,保寨等于保家,寨子没了接下来破的就是家乡,他们如何肯退让一步?

    还有一千有余修堡种田的后勤部队,辎重堆积成山还有明晃晃的钢刀和长枪,

    兵强甲亮,城墙上还有擂木擂石大缸,里面装着散发着一股恶心味儿的金汁,墙头备着架子弩巨床弩等各式装备,就这样的队伍还打不赢李无昊梁川都不信。

    休息的梆子又敲响了,没停之前修城墙的人个个跟上了发条似的不停地往城墙上运砖头,一听到声音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

    伙夫们挑着担子上了城头。

    看到这些油光满面的伙头军原本绝望的人们个个喜出望外,再对生活感到绝望的人只要不是一心求死的人肚子饿了看到食物来了,应该没有不高兴的。

    吃饱了就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这是所有人最朴素的信念了吧。

    为什么从军打仗九死一生还有这么多人从军视死如归,因为打仗了有这一口饭吃。

    梁川站到老叫花的背后,不自觉地已经认同自己是这一伍的成员。

    “你们一般都吃什么好吃的?”

    象龙寺村的一帮宋家兄弟狠狠地白了梁川一眼,这话听在他们耳朵里就像在笑话他们这群花子似的,这说的是什么蠢话,当这里是酒楼客栈不成?

    老叫花呵呵一笑:“好不好吃你自个尝尝,不过应该是没有你送的牦牛肉好吃!”

    伙夫们给每一伍的士兵发了一块蒲团似的白黄物体,还有一个罐子,众人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个罐子有些期待。

    梁川也很期待,这究竟是什么好吃的?

    “刀呢?”

    老叫花问道。

    梁川细细地看着,老叫花接过一柄手刀,对着那直径二尺有余的大蒲团一刀斩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刀,一共分了五刀,一个蒲团分了十等分。

    “拿吧!”

    大家探出手闪电般的抽走一块蒲团,只剩下一块,梁川最后伸去拿来。

    这是一个饼!更准确地来说像是西北地区百姓爱吃的馍,一小块足有一尺大小,里面黄白黄白,没有添加任何馅料,厚度有将近十公分厚,这一块吃下去绝对顶饿!

    只是光吃这块饼如何能咽得下去!

    这馍梁川没动嘴也能看得出来,绝对是一丝味儿也没有的白面馍馍,中间一点馅也没有,上面更是连粒芝麻也没有,这样的饼会好吃真是有鬼了。

    一伍人绕着那罐子围成了一圈,老叫花招呼梁川凑了过去。

    “这饼叫锅盔饼,就着这些腌菜吃才香!”

    那罐子打开,老叫花拿了根木勺往里使劲地掏弄着,掏出一坨黑乎乎的玩意出来,梁川定睛一看,是腌渍的豆豉!裹着那些发黑的酱料,看得梁川胃中一阵翻腾差点就要吐出来。

    旁边的宋家军却是期待着老叫花,因为这些腌豆豉的数量有限,掏到后面可能就少了分量。少吃一口在众人心里那可好比少吃了一大口肥肉。

    老叫花作为这一伍人的伍长出于公心还是极为公道的,不偏不倚给每个人都舀了半勺左右的豆豉,梁川尽管看不上这玩意,可是不吃没办法扛到中午,硬着头皮也抹了半勺。

    老叫花最后一个人。拿着木勺在罐子里刮了又刮,最后才勉强在罐子里刮出了三分之一勺的腌豆豉,不是很老却很显老的一张褶子脸笑开了花。

    “大家快吃!”

    这种大饼才是众人的口粮,个个狼吞虎咽起来,吃得比嚼牦牛肉还香,连一点饼渣掉到地上也要捡起来塞进嘴里吃掉。

    梁川看着那饼干,皱着眉头咬了一口。

    这他娘的哪里是

    饼?分里就是石头疙瘩啊!冷硬冷硬的还带着一股子馊味,面团好像没有发好一般,味道有些生涩,还有那腌菜,跟打死了卖盐的似的,咸得齁人,将其他的怪味全部掩盖掉了。

    梁川咬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去。

    “怎么这么咸?”

    “西北有井盐还有盐海子,就是湖盐,别的没有就是盐多,干咱们这活的多吃点没坏处干活不会腿软!”

    梁川实在咽不下去,来这个世界也就在岛国的那段苦日子吃得跟这差不多,可是这是物华天宝的大宋的,为国家卖命的人们竟然吃这种猪都不吃的贱食!

    “老叫花我这块吃不下,你帮我吃了吧!”

    老叫花有些迟疑:“真不吃?”

    他不知道梁川早上的肉干是哪里来的,不过总不可能顿顿都吃肉干吧,外面也没这么多卖肉的吧?再说了买肉是要钱的,他一个配军发的饷是最少的那种,平时也就买块麦饼打打牙祭的程度,不吃这饼回头可得挨饿。

    “我不吃。”

    梁川很硬气。

    现在的自己虽然是犯人的身份,可是在这地方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国家的军人,国家的卫士竟然吃这玩意,这仗能打得赢就有鬼了?

    不吃好!

    老叫花接过梁川的饼,用刀再切成九块,他并不是自己吃,而是又平均地分给每个人。九个人拿到一小块饼心情那个激动啊,好像多吃了一顿美餐似的!

    梁川看在眼里无比地心痛。

    如果没有将来的一场败仗,这座保垒可能可以保存千年,让后人见证奇迹,但是没人会去想当初修筑这个奇迹的那些工匠苦力们,他们吃的是什么,竟然是一块寡淡无味的大面馍馍还有一些咸腌豆豉,比喂几头猪还要简单省时省力,仅此而已。

    老叫花以下,没有一个人觉得酸楚,因为老家的人可能连饼都吃不上,谁愿意来这战场送死,不就因为朝廷发粮发饷,老家的饥荒死了无数人,草根树都吃下去了,还有什么不能吃的?等这场仗打赢了,再回家讨个媳妇,人生可不就是这样子的嘛!

    吃完饭连消食的时间也没有,更没有午睡的时间,梆子一响,所有人木然地重新启动,肩扛手挑,城墙越垒越高,老叫花说这城墙其实高度已经够了,因为就是两人高的城墙对西贼来说也是不可逾越的存在。只是更高一点,这些守将心里会更踏实一点。

    傍晚的西北,天气变化之突然就像小姑娘的脾气,说变就变,老叫花在西北土生土长,最是了解不过。真如他所说的,不仅刮起了大风,风里还夹带着沙尘,呼啸而至。

    所有人又躲进了帐篷。

    梁川在进帐篷之前又出了一趟城,守城的士兵告诉梁川解手要快,否则一会闭了城门就有得哭了。

    梁川哪里是去解手,只是去拿些吃食罢了。

    当满满的一袋牛肉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子什么来路?怎么会有吃不完的牛肉?

    梁川也不藏私,十个人躲在帐篷美美地吃了起来,任外面狂大作,帐篷里却是舒坦极了!

    正吃间,梁川突然想起了一件极重要的事,对着老叫花道:“咱们可以一伍人一起到城外出恭吗?”

    老叫花嚼着肉笑道:“那可不成,最多两三人出城解手,其他人就得留在城内。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最近西贼可能来攻打咱们寨子你信不?”

第六百一十三章冲突再起

    那一夜狂风之后次日寅时夜空中的星辰最是清澄,大风刮跑了天上所有的乌云,繁星嵌满了整个苍穹,除了梁川这个还有一丝情怀的未来人,没人会有心情去抬头仰望这份美丽。

    美景没办法当饭吃。

    所有人那个骂个那个凶啊,杨都监发的是什么疯,寅时正是睡觉的时辰三千多名苦力配军,全副武装就在城头上修墙。

    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道理,党项人春天不会进攻大宋,他们也逐水草而居,冬季水草枯黄牛羊没有了食物,他们也闲了下来,加上生存的环境恶化他们才会南下打草谷,春天来了不放牧冬天不用到他们就活不下去了。

    杨琪纨绔子弟无疑,又是新到不久关系户,一看就是兄无将才的衙内二世祖,他哪里会晓得党项人的习性?

    知已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去与党项人打交道,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定川寨修成一个铁桶,只要能捱到明年开春,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老叫花入伍的那一年他就知道这条路自己可能一辈子回不去,当兵是天下第一苦,所有的关中子弟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配军们不懂,这们只知这是折磨这是煎熬,活着还不如让党项人一刀剁了来世投个好人家来得痛快。

    三千人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关中绥州子弟兵,还有近两千人是像梁川一样从各地流配而来的配军。他们多是身犯重罪又罪不致死,流配到镇戎军服役。

    这些人对于这种没日没夜地劳役愤怒到了极点,每个人怨毒的眼神看着杨琪,敢怒不敢言,嘴里骂骂咧咧的,第一个早上起来众人强忍怒气,第二天再强行忍着,第三天那怒气有点抑制不住了,火山一触即发。

    梁川的身体太强壮,虽然搬砖砌城的强度极大,但是熬过了头两天之后对他来说并不成什么大问题,掌握了工作的方式避免对腰椎的劳损,也是一种锻炼身体的方式。搬几砖而已,几天下来反而身体更加壮实了。

    在汴京的半年里除了在庄子里有机会锻炼,其他的时候机会寥寥,过日子就是苦中作乐,自己内心那道坎过不去,在哪里都是受罪。

    梆子一响,吃锅盔饼的时间又到了。

    这玩意梁川始终吃不惯,自己的那一份不吃,其他九个人每人就能多吃一小口,其实现在其他人也看不上这玩意了,因为梁川每天下工后就出城,一出城就有一大袋的肉干带回来,偶尔还有其他的食物,最差的麦饼也比寡淡无淡的锅盔来得香。

    肉是哪里来的他们不想多问,就怕这好事被人瞧见犯了红眼病,上都监那去乱嚼一下舌头,可就尝不到肉味了!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梁川的拳头一下子就征服了这些秦兵,秦人好武向来就拼谁的拳头大谁理就大,再加上梁川的仗义,有吃食不独享,此等高风亮节一下子就征服了这些难兄难弟。

    梁川让大家很欣赏的一点就是他不会因打过架而与一众关中子弟结怨,相反他极为随和,那张嘴就闲不下来,天天讲些汴京城公侯郡王家的奇闻轶事。这些苦命娃娃哪里听过这些花边新闻,听得比吃肉干还香。

    一坐下来梁川就开始谈天说地起来,现在要是没有梁川的那张利嘴,生活该多没有滋味?

    时间过得很快,城墙一点一点地增高,气温也越来越低,一转眼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正当所有人盼着春天到来党项人能消停一阵的时候,定川寨的暗流正在涌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为了更好地管理配军,就让这些悍徒匪类自己管理自己,梁川来得晚就分配给了绥州子弟们。这些配军围坐一起,一听这些绥州人又说又笑地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帮配军里最不安份的就是重刑出身的囚徒。

    为首的配军叫史常威,为人就如其又威风又霸道,在孟州犯了劫道杀人的凶案,流配到镇戎来修城墙,这帮配军就全以他的马首是瞻。

    绥州帮吃得正欢,梁川讲的故事有板有眼,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老叫花的笑声就像针扎一般刺耳,他看着地上那罐猪狗不吃的腌豆豉,一把捧起陶罐摔了个稀烂,那一声爆响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守城的校卫此刻也在吃饭,并未注意到这一举动。

    史常威站起来,眼睛瞅着城头那些吃肉喝酒的高级军官,指桑骂槐地道:“奶奶的,天天吃这些猪食,天没亮就逼着起来讨命,弟兄们咱们这般累死累活的全是因为有人到杨都监跟前献媚嚼舌头乱说话,说什么现在党项人会来,前面还有怀德军挡着呢,难不成党项人长翅膀了不成?”

    史常威一摔罐子的那一刻手底就有不少的人跟风起哄站了起来,他们一瞧这明显是要故意发难,这些人放到社会上就是朝廷最担心的不稳定因素,无不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之徒,不少人纹着花臂青龙白虎,站在跟前很是有点气势。

    这些人围在史常威身后大声吆喝道:“嚼你娘的舌根,害得老子们跟着一起受罪,有本事就站出来让老子瞧瞧是谁呀,敢到杨都监那里乱讲!”

    他们都知道是老叫花伍里的人,一般配军不与关中子弟起冲突,关中子弟特别是绥州来的这帮人当兵就是他们祖传的勾当,往往整个家族的男丁都在部队里,你得罪一个人就得面对他们一帮人,配军斗杀好勇个个是能手,放到战场上立马现出原形,全成了散兵游勇欺软怕硬之辈,每每冲突之下都是以配军被血虐收场。

    史常威看梁川在老叫花伍中也是有些忌惮,却是听说他也是配军身份,这便胆中硬气了起来,敢找梁川的麻烦。

    史常威一把扯烂了老叫花的帐子,众人立时投来仇恨的眼神,狠狠地看向史常威,别人会怕这些配军,他们秦兵从来不怕。

    梁川正眼都懒得瞧这些人一眼,跟老叫花说得正起劲呢。

    这些配军最好面子,见梁川连理都懒得理会他们,更是怒向胆边生,也顾不上这时会把绥州的秦兵得罪,撸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一传十传百,数十号人围了过来,将老叫花一伍团团围住。

    史常威伍中的小弟为了出风头,跳了出来指着梁川道:“小子,说的就是你呢,当什么缩头乌龟,你当大家伙因为你的一句屁话这般受罪,是不是要给大家伙一个交待?”

    这事其实是老叫花捅出去的,否则杨琪不会知道,他后来也后悔自己太过鲁莽把梁川给卖了,现在史常威当着自己的面挑衅梁川,分明是想找梁川的麻烦,自己身为伍长不能不出头!

    “姓史的你想干啥呢?管管你手下的人,是不是想闹事?”

    老叫花关中子弟脾气不是盖的,也是一点就炸的主,他们特别看不起这些犯罪被充军的货色,贼配军贼配军就是因为这些人,在大宋朝当兵地位比这些犯人还低!

    “老叫花这没你的事,你多什么事?”

    “什么叫没我的事?他是我的人,你找他麻烦经过我的同意了没?”

    梁

    川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找自己的麻烦啊,眼见老叫花要替自己出头,梁川掸掸屁股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走到史常威跟前。

    梁川身型巨硕,站在史常威跟前比他还高出了一个头,俯视之下气势如泰山压顶一般,眼中爆射出两道锐利的精光直直地盯着史常威:“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想惹事,怎么?你找死?”

    人狠话不多说的就是梁川此刻的模样,那两个字太他娘霸道了,男人就应该这样,梁川身后没有人为他造势撑腰,可是就算是他一个人还是生生将史常威背后数十人的气势全掩盖了过去,场面就好像不是史常威数十人来找梁川麻烦,而是梁川一个面对千军万马亦往矣的气概!

    太让人热血沸腾了!

    史常威被梁川这突然奇来的霸气给震慑住了,不觉往身后跄了一步,这一退面子可就丢得一干二净了,一群人让一个人给吓倒了,要是关中的这些愣头青也就算了,一个人代表一群人,但是这撮鸟他娘的也是个配军啊,有什么好怕的!

    史常威看着左右小弟失望的表情恼羞成怒,握住拳头硬着头皮朝梁川捣了过来!其他的小弟见状也纷纷出手,几十个拳头朝梁川砸了过来。

    擒贼先擒王!双拳难敌四手,梁川一人可敌不过这么多人,史常威一拳袭来,他生生接下了这一拳,身子硬扛下了其他人捣蒜一般的拳头雨,老子其他人都不打,就打你一个出头鸟,一会再收拾其他人!

    可怜的史常威一拳跟打在石头上似的,手腕差点骨折,身子被梁川扯住,掼到地上,梁川往他脸上砸了一拳,脑袋跟被铁锤击中似的满天繁星,接着第二拳打在了肚子上,连胆汁都喷了出来,力度再重上两分连肚皮也要打穿了。

    梁川生生挨了几十拳那怒气全撒到了史常威一个人身上,一拳接着一拳,这些宋家的这些子弟看得很清楚,再打下去史常威可就没命了。

    老叫花不知是想打架还是要帮梁川撑腰,大吼一声:“打他娘的!”

    老叫花一伍的人宋有财宋铁根宋平宋安等人得了伍长的号令一拥而上,其他的关中子弟见象龙寺村的这些后生与配军打在一起,他们不能坐视不管,也是跟风而起,两拨人你叫一个我叫一个人越叫越多,定川寨的城头乱战成一团!

    梁川只盯着史常威一人暴揍,一个配军趁乱抄起一块碎砖,偷偷猫近梁川身后,猛地就往梁川后脑呼啸而来!

    老叫花看得真切,身子扑了过来架起肘子挡在梁川背后:“当心!”

    配军的碎砖砸在老叫花的小臂上,砖得拍得粉碎,碎块与烟尘四下飞散,梁川听得老叫花的惨叫,盛怒之下明白有人暗算自己是老叫花替自己挨了这一下。这一下要是砸在自己后脑勺,不死也会半残!

    梁川盛怒之下双手抓住史常威的腿,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子就这样被他当成棍子一般抡了起来,往配军人群里一抡就砸倒一片一抡就砸倒一片!

    动静终于引起了正在吃饭的将校的注意,杨琪还以为西贼真的打来了,连忙组织亲兵往城墙头上赶去,上了城墙看到了一幕让他后怕的场面,梁川犹如如疯的猛兽,以人作武器,往人群里一扫一大片,秋风扫落叶一般砸倒了无数的人!

    燃文

    细看他手中的那个人,不正是配军中的一位亡命之徒平时也是刺头的史常威吗!史常威生死不明,不过被人当成玩具似的那样一通乱砸,看着就人觉得可怜。

    这小子也有今天!

第六百一十四章配军宋奸

    城头上哪有敌人的影子,放眼望去城外空空如也,一只羊的影子也看不到,全是自己修城墙的人在干仗!

    杨琪抽出腰刀当场活劈了两名配军,鲜血的感染力和冷却力极强,瞬间就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众人知道杨都监这次是动了真怒。

    “都活腻歪了?急着去投胎也不要这么个着急法,上前线去杀两个党项人也是报效朝廷,不比在这里窝里横强?”

    所有人看着杨琪,今天这祸惹大了。

    梁川将史常威往地上死狗般一扔,等候杨琪的发落。

    杨琪冷冷地扫了众了一眼道:“本来按律你们今天的举动掉十次脑袋也够了,但是如今强敌环肆,本将手下可用之人也不多,暂且留下你们几条狗命,否则哼哼!”

    “各伍长前来听令!今夜休息,任何人不得离开营帐半步,违者立斩,梁川宋华史常威到我营中问话!”

    老叫花被打折了手臂,耷拉着手,史常威更惨,被两名亲兵架着死狗一样丢进了大营之中,一盆洗脚水浇了下去,才醒了过来,身上肋骨应该断了不少,一张嘴血沫子从嘴里涌了出来。

    梁川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挨了那么多黑拳,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三个人站在一起要多狼狈有狼狈。

    “宋华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杨琪狼一般盯着宋华,他对这些人的底细还算了解,宋华就是一苦出身,根本不值一提,而且就数他最老实!

    梁川是个人精,史常威更是无恶不作,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说的都是假话,与其听两个人一派胡言,还不如直接问这个典型的老实巴交的关中汉子,他说的话还比较可信。

    一股钻心地疼痛从手臂上传来,老叫花却是硬气地没有吱一声,他见过太多自己的亲人在战场上回来缺胳膊少腿受了极严重的伤,最后在床上生不如死,却没有一个人叫唤过,怕死从来不是他们绥州子弟的本性。

    杨琪既然问了,他自然言无不尽。

    他将史常威如何挑衅梁川的经过讲了一遍,杨琪看着史常威的眼神越来越冷,史常威看着杨琪的眼神心惊胆寒,想说话一动胸口就剧烈地疼痛,急得他趴在地上直嗑头。

    “你去军医官那领些跌打药,让他把你的断臂接上,至于你嘛。。!”

    杨琪倒不想公报私仇,既然梁川不是犯错在先,他也不好责罚,军中赏罚分明最是要紧。

    梁川抢了他的女人一事他久久不能释怀,而且更是间接因为梁川自己被发配到这个鬼地方!

    他自打认出梁川的那一刻就有一万种折磨死梁川的想法,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当年他是含着金玉出生的,如今却在这里吃土!

    人是会变的,当年的杨琪以为吕一是他的全部,当这些富贵离他而去时他才明白,女人算个屁,不就是个泄火的工具,权力与财富他最终渴望的!

    与这些配军窝在一起,他才能明白老爹杨崇勋的良苦用心!

    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听他爹的话,取一个高门女子,让自己少奋斗几十年!

    这定川寨条件之苦几乎让他半生未吃之苦给一次性吃了个够,更何况城外还有李元昊手下的那一帮党项人在城外虎视,随时都有可能破城,届时小命堪忧!

    在这种大战随时可能发生的节骨眼,杨琪说直白点还要靠这些个配军来守城,战前先行滥杀一来动摇军心,引得这帮人造反,二来少一个人便少了一分力,他脑子又没坏掉,如何考虑不到这最基本的道理!

    梁川跑得掉吗?自然是跑不掉,只要李元昊退兵,梁川便还是一

    个配军,还正好在他手底下!到时候他新仇旧恨一齐算,能换着方法日夜折磨这厮,不怕解不了恨。若是战死在这城头,那梁川也活不了,党项人也算替自己报了仇,何必急在一时?

    再说了,现在弄死梁川,传回汴京城那不是等温于告诉全天下人是自己公报私仇,面子可不就全丢光了!打完仗让他当个小斥侯,党项人撞见一刀砍了何愁不利索?

    想到这里,杨琪收敛起了他的锋芒,不经意又露出一道凶光,指着史常威道:“拖出去重打十军棍!”

    两位亲兵将史常威拖进来又将他拖了出去,帐外传来一阵史常威的哀号之声。

    史常威一条命已去了半条,十棍子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老叫花看着都吡了一口气。

    “你的账本将先记下了,如若再犯,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梁川免了一顿打,朝杨琪拱拱手谢过。

    “出去吧!”

    梁川扶着老叫花去军医官处治伤,今天两个人都对彼此刮目相看,老叫花亲眼见识了梁川的战力,那一夫当关万人莫敌当真是霸道无双,还能把人当成烧火棍这样抡的。

    因为老叫花挺身,梁川则是对他的仗义感激不已,否则那一砖头下来,脑出血只怕免不了。

    其实梁川不光是对老叫花一人有好感,自己被打之时所有的关中子弟都站了出来,那份仗义豪情这辈子梁川永记心上!

    生死关头,这些与自己还有些过节的人竟然如此舍身,就冲这份义气,这帮人他交定了!

    “你这手臂是替我折的,现在我还不了你什么,来日再还。”

    老叫花呵呵一笑,小眼睛眯起来看着梁川,回想着刚刚梁川暴怒的状态,几十人竟然奈何不了他一个人,他们陕北汉子最是欣赏英雄好汉,刚碰到梁川时被梁川撂倒,心里还有几分不服气,现在是不服不行了,当时只怕梁川还是留情了,否刚自己这帮人都不够梁川揍的。

    “你这身手不去阵前当个大将在这里砌墙可惜了,咱们大宋就是读书人说了算,卖力气耍枪棒的上不了台面,契丹人和党项人在老祖宗辈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放羊呢,现在都能立国了,可不可笑?”

    军医官给老叫花开了一贴不知名的药膏,腥臭无比,又捏又拿先帮老叫花把断骨复位,然后药贴在断臂上,用夹板固定好,军医官的动作跟拆藕没有区别,粗暴利落,疼得老叫花额角都是汗珠,就是没有叫唤一声,果真是铮铮的铁汉。

    史常威这里就惨了,十军棍下去屁股上的肉全烂了,加了肋骨又让梁川打断了几根,只怕抬回去也是等死。

    这伙配军看到史常威被拖了回来,愤恨地将他抬了进帐篷。

    “史大哥你怎么样了,杨琪那厮下手竟如此歹毒!”

    史常威嘴里血不停地涌出来,连吐了几口才堪堪止住。配军们打又打不过那些陕北汉子,犟也犟不过当官的,个个心有戚戚顿时觉得往后日子只会更惨。

    “兄弟们。。我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杨琪不分青红皂白。。将咱们配军兄弟往死逼。。大宋朝廷不待见咱们。。咱们何不干一票大的!”

    这帮人没发配之前就是天全下最穷凶极恶之徒,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恶事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朝廷要将他们逼上死路,这帮人巴不得多拉几人下水,一听史常威有什么坏主意,所有人立即围了过来。

    梁川与老叫花回到帐篷,路过其他人的帐篷,所有人不能出帐篷,但是都把帐篷撩了起来,对着梁川竖起了大拇指,年轻人都敬佩好汉,这些关中子弟心中的英雄情节更加强烈,老人们常说男儿去当兵

    只有死在战场上的没有怂包孬货,男人死就死吧碗大的疤,但是一定不能当懦夫!

    宋平宋安还有有财铁根等人见梁川回来,急得眼泪差点下来了,军中无戏,闹这么大一出戏不吃军法都说不过去,现在两人完整无缺地回来了,说明没有挨军棍,老叫花还让军医上了药,杨将军还是网开一面刀下留情了。

    宋有财对着梁川道:“以前道你是个配军有点瞧不上你,以后谁再敢冲你说配军两个字就是跟我过不去,打不死他个驴日的!”

    “你可省省吧,就今天梁川那两下子谁不想活了敢朝他聒噪?”宋思正调笑道,梁川今日可是扬名立万,一战成名,现在谁敢在梁川跟前摆谱?

    城头的骚乱好像暂时被压了下去!

    杨琪自打这次内讧之后也不敢对这些修城的苦力逼得太死,三天就当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也知道用兵之道,绕过怀德军百里奔袭定川寨固然有奇效可是这能得到什么?

    定川寨里除了一些辎重连根草也不长,打下来宋廷要建一百个也是时间的问题,但是万一被怀德军与镇戎军前后夹击的话,他们怕是连家都回不去!

    次日修城的梆子恢复了正常,众人呼呼大睡,老叫花因为受了伤,并没有出工,出工前梁川又像往常一样出城去解手,然后带回来不少的食物,这次出城,他让耶律重光去附近的市集找些好的金创跌打药,对筋骨恢复有效的,想给老叫花用上。

    耶律重光知道梁川好吃,天天吃牛肉干神仙也会怕,现在也变着花样什么烧鸡烤鸭往里面边带,守城的自打梁川一战成名之后对其也是青眼有加,不会过分为难,梁川每每进城,也会分一些给这些官兵,按梁川的话来说这是尊重。

    吃人嘴短,以至到了后来,守城的士兵甚至盼着梁川往城外跑,有酒食分他们一口!

    傍晚的时候梁川出城去拿老叫花的伤药,耶律重光激动地给梁川带回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几日来耶律重光吃了不少西北的砂尘,人也变黑了不少,不过倒底血管子里流的是契丹人的血液,身子就是受得住,他们现在在野外也支起了帐篷,养养马,就等着梁川在外面送补给进来。

    在这地方还能有什么好事?梁川挺纳闷的。

    “今天出城抓了个配军,往西北边跑,我们都过了怀德军地界还不停下来,让我们兄弟给遇上了,我们一看不对劲就给拦了下来,他以为我们是禁军,吓得尿了一裤子,我们打了他一顿,一问之下。。”

    配军往西北跑?这里面有一丝阴谋的味道。

    “问出什么来了?”

    “这人从定川寨溜出来竟然去北面联络党项人准备来个里应外合把定川寨出卖了!他们出来了几个人,人跑的方向一个向西北一个向正北还有的向东北方向,分得太散我们的人没追上。”

    这还了得!梁川听到这个消息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

    要是党项人强攻定川寨凭借着定川寨的高墙撑个十天半个月的不成问题,但是要是有人里应外合这麻烦就大了!这寨子就是再硬的铁桶从里边也给戳破了!

    祸起萧墙!

    “人呢?消息可靠吗?”

    “滋事体大我们也是使了些手段将那配军多折磨了些时辰,要是还敢讲假话那就太他娘有本事了。”

    “把那人给我剁了!这种通敌卖国的狗汉奸留着何用!记住不能让那厮死得太痛快!你们几个这几日附近大路多给我留点心,要是收到什么风声或是大路上有党项人的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城下放烟花信号弹,我回城告诉老叫花这个消息去!”

第六百一十五章元昊来袭

    梁川每次出城带来的每每是惊喜,同时还有惊吓,让人惊喜的是好吃的食物不带重样的,让人惊吓的是梁川的那张嘴。

    这次梁川说的还是那一句:党项人要来了。

    奶奶的,上次因为这句话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老叫花的一条胳膊都让史常威的人打折了。

    这梁川是个英雄好汉无疑,一等一的好汉手段人品都无话可说,为人也极为仗义,可是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不吸取教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能说就不能看看眼下的环境吗?

    老叫花同样不懂这个后生是脑子是怎么想的:“你就见不得大家伙喘两口气歇一歇吗,这次我就当你是放个屁没听见,也不去杨将军那嚼舌头了,否则恼了杨将军这次城墙不修好咱们甭想休息!”

    梁川牛肉烧鸡也没心思吃了:“我估计你们也奇怪这食物每天都是哪里来的,我几个兄弟在城外做点小买卖,天天给我送吃的,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早上他们在城外抓到史常威伍中的一个脸上挂着金印的配军,见他们往北跑还觉得奇怪,拦下来一问,好家伙,这厮正准备出卖定川寨通蕃卖国跟党项人来个里应外合!”

    驴日的!梁川这次讲得有板有眼,一听这个消息营里几个人就炸开了锅!

    老叫花气得牙直痒痒,第一次梁川说党项人要来算是造谣,那这一次就不一样了,搞不好,让党项人破城,定川寨就要成为所有人的坟墓。

    “几人去通风?”老叫花着急地问道,这里就他的年纪最大,在军中的经验也最丰富,紧急时候还需要靠他的临机应变能力!

    梁川扫了众人一眼,众人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丧着脸看着梁川,就希望能听到一些好消息!

    可是这时候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消息!

    “估计有三五人,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我兄弟只截住了一人,其他人还是走脱了。”

    “如果是真的这就大事不妙了!我马上去报与杨将军!”

    老叫花手断了脾气倒是一点没变,也是陕北关中人的典型特点,一点就炸的性子,屁股霍的一下站起来。

    梁川将老叫花一把按了回来:“你就会说我,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那尿性?你这样去说杨将军会听吗?党项人真的会听那些个贼配军的鬼话?万一党项人没来或是来迟了当咱们宋人设下的圈套呢?杨将军的脾气真就那么好让咱们几个天天耍得团团转?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老叫花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拍了一下大腿。

    “军中点卯一人不到全伍皆斩,这下要死多少人!”

    “死人更好!”

    老叫花道不必去说,一会点卯史常威的营里没人他们就要倒霉了,巡营的将校肯定要查问一番,到时候看他们怎么答对!

    梁川冷笑了一声:“死的人越多杨琪自己都能觉查到不对劲,你也别指望这些个配军能讲什么信义忠义,这些人哪个不是恶贯满盈之徒,以前就是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出卖父母妻子跟喝水似的,其他配军的性命在他们眼中还不一根草,你指望他们会重视其他配军的性命,你跟我说笑的吧?”

    老叫花想反驳却说不出一句话,梁川说得在理。

    关中的子弟兵为什么瞧不上这些配军,就是因为这些人压根就不是人,这些人眼中只有利益只有一已之私,其他人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出卖背叛背后捅刀子的事见得太多了,教训是用鲜血换来的,不可与配军相交是鲜血洗刷出来的真理。

    他们要是出卖扔下自己的同伴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这些社会的渣滓死了也就死了,一点都不值得可怜,关键到时候党项人真来了,那可怎么办!

    “那怎么办?真不告诉杨参将?”

    老叫花虽然责任心强,但是方法还是不够,关键时候一个方法也没有,做人就是太实在,防人之心都没有。

    “不能说,这事谁心里都没有底,说了等于白说,更有可能打草惊蛇,被毒蛇反咬一口,寨子里的兄弟与你相识的多不多?”

    老叫花被看轻了一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有一点用处。

    “这里几乎都是绥州麟州府州的关中子弟兵,我算是这里的老人了,原来也能卸甲还乡去种地,可是家里人死差不多了就是还有一位老娘,愧对她老人家的生养之恩,回去也没地种,打算就死在这里,呆得久了惹人嫌,所有的伍长也还算相识。”

    梁川眼睛一转低声道:“太好了,让宋有财等人快速去悄悄告知所有的伍长,让他们监视身边的所有配军,一但他们有异动我们立即动手,这些人想窝里横从内部破坏定川寨的防守,我们就将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届时党项人来袭,我们坚守不出等待救援危局可破矣!”

    原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边塞在傍晚黄昏的时候又起了风砂,狂风如刀子一般吹在人的脸上能将脸吹开口子。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天空,让人的心情感到压抑。

    定种寨有两千多名配军,有一千左右的人同意史常威的方案,反他娘的朝廷出卖定川寨投靠李元昊,他们大多是罪不可赦对朝廷和社会满是负能量的垃圾,这些人为了有一条生路,个个兴奋不已当下死守嘴门关子,严阵以待,一旦大事成功,他们马上翻身做主人!

    史常威的计划很简单,等党项人的大军一到,先压了北门让党项人进城,然后控制城墙消灭守城的宋军,里应外合。

    这里面几个重要的因素其一是武器,夺门夺城都要武器,赤手空拳拿板砖都不靠谱。其二是反应要迅速,时刻准备着,以达到出奇不意的效果。

    宋有财按梁川的吩咐,把党项人偷营的消息放了出去,这对寨中的伍长震动无疑是巨大的!党项人的手段不需说他们都清楚,眼下连选择都没有给他们,无他唯有死战耳!

    关中派的苦力兵也有一千左右人,经过秘密协商,他们将任务分配下去,五百人负责看守身边的配军,分出两百人严守城门,其余的人则是守好武器辎重。

    一攻一守,两拨人正好不谋而合!

    倒不是老叫花的威信太高,实在昨日城头一战梁川的实力征服了这帮人,好汉的招牌一战而响,在大家眼里,好汉一般不说假话。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武器,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谁手头有刀谁就占了先机,这一点几乎成了共识。

    两拨人一拨人在算计着城池,另一拨人暗地里却在算计这一拨人,鹿死谁手众人都是一肚子的心事。

    到了傍晚天色阴沉了下来,整个定川寨好像在酝酿什么大事一般,出奇的安静,杨琪要是听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一定会警惕起来,可惜他没有。

    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留在了安静的定川寨城头,军中有三伍部队点卯人员未到,三伍的伍长已让执法队控制了起来,执法队执行军纪但也不是杀人不眨眼,他们一般执法也会拖个几天,有的人说不定在外遇上毒蛇之类的事,也是说不准的。

    杨琪也没有去留意。

    整个定川寨所有人都紧张得神经衰弱,唯独就杨琪还有这些官兵不明其就!

    梆子一响,伙夫们将锅盔抬了出来,千年

    不变的大面饼子再配上一缸酱。

    吃饭的时候是所有人戒备心最低的时候。

    波光粼粼的清水河对岸,葫芦河川上游的天都山脚下裹挟起一阵剧烈的烟尘,定川的西北方向一支部队绕过东北方向的怀德军,快速向定川寨移动。

    情报队队员骑在马上看到情形不妙火速报与耶律重光,耶律重光纵马赶到定川寨城下,点燃了手中烟花引信,黑幕降临之前,一枚耀眼的烟花划破傍晚的宁静直升天际,啾的一声,整个定川听得一清二楚。

    几乎是同时,城头上砌墙的配军也发现了远方的烟尘,配军们捧起腌制豆豉的陶罐猛的往地上一摔,轰的一声远远地传了出去,然后一个罐子接一个摔了起来,这帮配军竟然以摔罐为号!

    两拨人同一时间竟然不约而同地收到了各自的信号,梁川看了老叫花一眼,配军们互相瞄了一眼,嘴里同时蹦出一个词:“动手!”

    守城的士兵们还在纳闷城外怎么有人放烟火,整个寨子跟炸了营似的,配军们发了疯的去抢身边的武器,什么锄头镢子,斧头铁锹之类的铁器,还有城头上的弩箭,没抢到的就找身边称手的兵器,什么扁担城砖,找到一件就开始疯狂。

    他们搜寻着身边的人,见到没武器的落单的人就给他们来一下,许多士兵的武器放在一旁被抢走了,这些老实听话的配军前一刻还唯唯喏喏地,后一刻就露出了獠牙,开始了疯狂的屠杀。

    关中子弟早有防备,他们一见这些配军真的动起手来了,立即也去找武器防御,这些平时不起眼的苦力,这一刻反而受到的损失是最少的。

    倒是那些可怜的士兵,在城内他们一般也不拿武器,个个都窝在帐篷里吃饭呢,配军抢了武器杀进营帐,这此人平时积累的怨气在这一刻暴发,无情地宣泄在无辜士兵身上。

    还有人趁乱在城中四处纵火,仿佛就在一瞬间,整个定川寨乱一团。

    杨琪看到火光才发现情形不对,他心乱如麻,又想前些日子老叫花报与他的:不日将有党项人来袭。。

    难道党项人真的来了?

    城中祸乱四起,所有人陷入了疯狂!关中子弟兵们最先开始组织有效的防御和反抗,士兵们在被杀伤践踏伤无数人之后也逐渐认清了形式,敌人不是从外面打进来的,而是这些他娘的狗配军造反啦!

    西夏国主李元昊令大将同时也是国舅的野利玉乞亲率精兵绕过重兵拱卫的怀德军,直捣大宋的关中腹地。野利玉乞看到定川寨之中升起的黑烟之时,大喜过望,早上来降的两个汉人没有说谎,宋人中出了汉奸,真的有人通敌将定川寨献出来!

    李元昊身边的谋主张元劝李元昊不可轻进,就怕这是宋人设下的圈套!

    李元昊却是大手一挥,一脸狞笑地回应道,就算是埋伏又如何,宋人难不成有办法拦住他们的铁骑?哪怕说打不过跑掉便是了,宋人就是一帮懦夫,有什么可怕的!

    党项人浩浩而来,个个清空了自己的马背,就盼着满载而归!大宋的堡垒在他们眼里,里面就是金山与银山,搬不完的辎重!

    “杀啊!前面就是宋军的堡垒,谁第一个冲进城中我赏他奴隶一千个一千头牛!”

    野利玉乞的话强烈地激起了党项人的凶性,他们嗜血地望了望定川寨,杀进去可都是代表着富贵啊!

    城中两处最要紧的地方:城门和武器库。

    梁川对着城根子底下的老叫花吼道:“老叫花,顶住城门,不要让他们把城门打开,你们顶住,我到城墙上去!”

第六百一十六章老叫花死

    城头上血流成河,血水顺着城墙的台阶流到地上,与黄土混合后人脚再践踏过去,场面无比的血腥。

    此刻梁川无比地怀念自己那两板大斧子,哪怕只有其中一个哥们在,杀起这些鸟人来就跟切菜似的,多爽快,再不济在岛国发现的陌刀也行,随便来一个称手的家伙,送这些贼配军去轮回!

    这些配军是铁了心要反到底了,两百多号人冲向武器库视死如归,梁川低估了这些人的决心,梁川认为城头和城门才是关键,城上有弩箭,城门一破就等于羊圈里的羊,等着被放血吧。

    关中兵抵当不住,武器库让配军们夺了,拿着刀枪的配军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开始向手无寸铁的关中子弟大肆屠戮。

    定川寨风雨飘摇,外有党项人黑云压城,内有叛贼自相残杀,他们眼看着就要杀到城门口了,一旦打开城门,党项人便可以长驱直入。

    梁川在城头先是夺下一条扁担,用这种扁担拍在人头上脑浆立即迸了出来,梁川跟打苍蝇似的,从城下打到城头,撞上就没有一合之将,配军们也是有脑子的,知道这里面梁川最能打,没武器能一个人打几十个,手上多了条扁担,拍他们跟拍死蚊子没区别,纷纷避其锋芒,不敢与之交战。

    人挡杀人!

    梁川的神勇极大地鼓舞了守城士兵的士气,杨琪手下的守兵本以为所有的苦力都造反,那数量可不是一个两个,他们完全被压制住,组织不起来有效的抵抗。

    在梁川的带领下关中兵与配军们杀得昏天暗地,原来大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守兵们见风向有利于自己为了自保也跟着奋起抵抗,他们身上大都有铠甲,没有重武器对他们来说根本造不成伤害,为什么封建王朝严厉打击私人铸造收藏铠甲,这玩意可是神器一般的存在,普通的刀剑砍在上面能抵消掉大部分的伤害,使士兵还能保存大部分的战斗力,配军们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挨一刀就失去了战斗力。

    配军们因为夺下武器辎重短时间内赢来的气势没有坚持多久就让梁川将那股子霸道的气势打得无影无踪。

    配军们拿着武器眼见城头是夺不下来,只能寄希望于破开城门,城门一开就是荣华富贵,摆脱没日没夜修这鸟城墙的日子,由不得这些配军不拼命。

    老叫花快顶不住了,他自己倒是想拼命可是断了一只手单拳难敌数手,手上又没有武器,只能拿着一块碎石到处拍人。

    “弟兄们顶住啊,党项人杀进来咱们可就都没命了,梁川啊,你他娘的死哪去了,城门快他娘崩了!”

    老叫花好似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问候梁川上,比骂配军还起劲,身上挨了好几处刀伤枪伤,由不得老叫花不骂娘啊!

    原来好好的修修城墙,也不用落得什么伤灾的,自打梁川进到自己伍里,又是断手又是挨刀的,奶奶的,能不发火吗?

    梁川看着老叫花也是干着急,可是又没办法跳下城墙,那实在

    太高了。

    梁川在城头望了几眼,突然看到了一样绝世神兵——床弩。

    床弩绝对是火器发扬光大之前冷兵器场上最可怕的存在,大宋官方编修的《武经总要》里就记载了这种神兵,自唐代绞车弩演进而来,简单地说就是将多张弓的力量复合在一张弩床上,一口气射出去,小型床弩需要七八人合力方能绞动弩弦,大的甚至需要数十人。

    数十人呀,长江上拉纤的巨船也就数十个纤夫拉动吧,这一张弩竟然需要数十人!数十人的力量积蓄到一起,究竟是何等的破坏力?大宋管这种神兵叫八牛弩,连射出去和箭都有一名响亮的名堂,叫:“一枪三剑箭”,实物就是人当兵器用的长矛上面带着锋利的铁片,射出去可以钉在城墙之上,然后士兵再攀着弩箭往城头上爬。

    大宋的城墙是什么标准制定的,说那是铁桶一般不为过,能往里面钉钉子,这弩还有什么扎不穿的!

    床弩射出去的可不是一支箭,而是一排箭,跟篱笆似的一排箭射出去,提高的不是威力,仅是威力就是成倍的增加!

    澶渊之盟立下大功的就是这玩意,一箭射出了百年的相安无事,梁川看到了墙头的那架数米长的巨床弩,嘿嘿狞笑了起来。

    床弩各方面都是优点,唯独机动性是致命的缺点,梁川奔到床弩边上,生拉硬拽,硬是将这几百斤的硬木打造的床弩生生扛了起来,这天人一般的神力!

    所有人看得眼睛的都直了,这玩意还能一个人扛的?这不是手、弩啊,这是摆在战车上数人牵移方能移动自如的重量级装备!

    此时内乱如麻,却没有人去顾及这个玩意,就是因为这玩意摆弄起来极为麻烦,那功夫没射死人,倒让人砍死了。

    梁川将床弩架在城头,瞄准了杀向城门的配军,梁川站在城头道:“老叫花你往后站站,让我试试这玩意威力如何!”

    老叫花一仰头就看到梁川一个人摆弄着那床弩,弩架在垛口上,人扯着弩弦往后拉着,七八人用绞盘方能拉足满弓的弓弦竟然让他一人给拉圆满了!

    梁川搬起一块城砖,往扳机上猛的一砸,三支装着铁翎的长矛嘶的一声破空而至,往配军队伍里扎了进去。

    从城头至地面距离不过数十步,这距离城墙也能扎进去,扎在人身上跟穿窗纸一样,冲在最前面的配军跟烧烤扎串似的,射死了最前面的配军紧追着再穿过后面的人,一箭扎两人,死死地钉在地上,那场面别提多恐怖!

    他们抬头望向城头,那厮嘿嘿大笑已经准备发射第二轮了!

    此时杨琪带着士兵们已经逐渐抢了上风,城头血流无数,配军们一点失势就如倒覆如山崩,纷纷投降。配军们不会使用弩,士兵们个个都会用,他们拿了弩箭站在城头,箭如雨点一般落下,拿到武器的配军却不会有人去拿大盾之类的防御装备,只能用肉身来抵挡这些凶器。

    士兵们可分不

    清哪些是配军哪些是关中子弟,一拨箭雨之后定川寨中的空地站着的活人没几个了。

    关中兵被伤及的也有不少人。

    但是定川寨保住了!

    攻击城门的势头终于扼制住了,床弩带给配军的冲击力太大了,走得越近准头就越准,威力也越大,一射一个准,谁还敢往城门边上凑?

    杨琪在城头咬牙切齿道:“缴械的本将既往不咎,再顽抗者乱刀分尸!”

    杨琪这个天煞霉星好不容易想摆脱花花太岁的名号努力找拼出一片事业,到了西北又碰上梁川这个妖孽,误打误撞把党项人引来了,定川寨就是保下了他的努力也会被一撸到底,只能从头再来。

    手下的兵叛上作乱,当领导的光负领导责任就够他喝一壶了。

    这些个贼配军还能留?等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刀,再一个个剐了他们!

    这时,天空中一阵蜂鸣突然传来,众人扭头一看,北面的天空顿时暗了下来,那一片黑云急速向定川寨飞了过来。

    不是黑云,是箭,是党项人的箭!

    李元昊手下大将野利玉乞已率兵千里奔袭,杀到了定川寨城下,按约定定川寨城中的配军会内讧打开城门,此一战如若得利,党项人的威名将会更加犀利,他们以往只是在边境与宋军周旋,现在却敢深入宋境斩将夺城,届时党项的声威将会达到顶峰,正如李元昊所说的,挥兵直取长安将不再是狂悖之言。

    “可恶的汉人,果然狡诈不足信,射!狠狠地射!我要杀光城头的这些守军!”

    野利玉乞此刻所想的就是被两个投降的汉人给忽悠了,但是他无所畏惧,党项骑兵来去如风,拿不下定川寨打一圈草谷再回天都山不迟,只是眼下怒火无处宣泄,这些贪生怕死懦弱无能的汉人也敢如此大胆来诓骗他们这些勇士!

    “回去定要取那两个汉人的狗命!”

    野利玉乞咒骂着,命令手下人不停地轮射。

    一拨箭雨之后城头上站着的士兵少了近一半,杨琪肩胛种了一箭,暗红的血液染红了身上的铁铠,血透衣背,滴嗒落到地上。他双目欲裂,死去的都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朽木枯草一样被风带走。

    “不!”

    梁川侥幸躲过一劫,举目四顾高声大喊道:“卧倒,掩护~!”

    梁川的肺活量极大,高高地盖过了天上嘶鸣的弩箭破空声,高高地在定川寨回荡。

    活着的人亲眼见着身边的人被箭收割走性命,他们听见梁川的指示,所有人都找最近的掩体藏了起来,要么就是卧在城墙之下,党项人的箭让他们心有余悸!

    梁川露出头往城下一看,只见老叫花胸膛中了两箭,一左一右,箭头透背,手指着梁川的方向,四目相对,梁川却能清晰地看到,他那眼中的生机逐渐地消失,目光渐渐地暗淡。。

    “老叫花!”梁川就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怒孔着!

第六百一十七章叫花后事

    城墙有近十米高,梁川竟然纵身一跃而下,他脚上一阵酥麻,隐约有感约觉脚骨裂了,可是顾不得脚上的疼痛,踉跄着脚扑向老叫花。

    两根狼牙箭一左一右射穿了老叫花的胸膛,血沫子从嘴角不停地渗出来,血水涌泉似的往地上流淌,现在没有输血没有麻醉更没有卫生的外科手术,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梁川死死地抱着老叫花,这个跟他只有几个交情,却是同吃同住情比夫妻的老哥哥哭道:“你是老叫花可是眼睛不瞎啊,这么大的箭你就不知道躲吗?阎王爷又不缺你这条贱命,这么急着去阎王殿报到!”

    老叫花手断了,本就已元气大伤,透胸的箭伤在这种外科手术技术为零的年代更是催命的勾碟,他的眼神生机在离散,看着梁川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娘的。。疯了。。那么。。高。。就。。跳下。。来了。。”

    “快别说了,你娘的老鬼啊,快别说了。。”梁川哭着喊着,他多想替老叫花挡下这两箭,自己皮糙肉厚,还能顶一阵,可是这老鬼不行啊。

    “命。。不好。。先。。走一步。。了,好好。。活。。下去。。好好。。活。。我。。娘。。她。。”

    关中儿郎黄沙场上生黄沙堆里埋,赚个囫囵个安逸归乡已经是造化了,谁人有命安享晚年的?

    党项人的箭可不管你是好人还是恶人,它只负责收割生命。老叫花总算是解脱了,含着笑闭上眼睛死在了梁川的怀里。

    梁川早就想逃,可是不想害了这些人的性命,在西北大漠这种鬼地方遇见这么帮铁汉子,人虽然糙了一点,却也处出了礼袍泽之情,老叫花不是恶人骨子里更是一个好人,还帮梁川挡下了一记绝杀,天大的恩情这辈子是还不起了。

    梁川缓缓地将老叫花放到地上,狠狠地看了一圈周围的配军,吓得他们退了好几步。

    “宋有财,看好老叫花的尸身!”

    梁川转身爬上城头,党项人的首领在军阵后驻立着,骑兵一圈圈地绕着城墙奔射,弩箭不停地落入定川寨。

    城头的人全躲着箭雨唯有梁川直挺挺的身子,找到一架完整的床弩,独自一人将弩弦上满,瞄准骑兵队伍后面驻立的主将,狠狠地砸下扳机。

    党项人的长弓破空声像鸣笛,大宋的床弩却是凶厉的鹰啸之声,撕裂长空直扑敌人。

    野利玉乞只见城头有一人在鼓捣着什么,接着三个黑点朝自己疾速飞来,尚不及反应身子偏偏往后仰了一点,跨下的战马还有身边两员副将串肉串似的生生被钉在地上!

    野利玉乞自己所处的位置距离城头不足三百大步,本以为城头已无法组织抵抗,定川寨还没有拿下来,竟然一下损失了两员大将!

    “汉人杂种!”

    野利玉乞的战马自前胸往地上,一根长矛生生撕裂了这头可怜的畜牲,马腹被撕开,马肠马血喷溅了一地,他带的两员副将就更惨了,身子被钉在地上,身体撕成数片,连挣扎也没有就去见了阎王!

    众人纷纷冒出城头观望,西贼军中两员大将

    被梁川当场射杀,众人无不欢呼鼓舞,杨琪带着士兵们拿起弓弩也准备开始反击,虽然人数不多,可是占据着城墙的优势,党项人一时也打不进来,但凡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完全就是城头上的一方压着城外的党项人打!

    党项人的箭数量可不多,用完就没了,他们更没有大宋后方这样强大的生产力,可以完全无视箭矢的损耗!

    此仇不报此生不为人!

    梁川站在城头恨恨地高声吼道:“让你们的贼首李元昊洗干净脖子在家等着,我梁川此生不取他项上人头誓不为人!”

    大宋想杀李元昊的人多得去了,野利根本不将梁川放在心上,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能不能拿下定川寨,能不能退回天都山!

    “在宋朝的援军到来之前给我封锁这座城池,把北面的水源给我切断,困死这帮汉人杂种!”

    一场必胜的偷袭闪击战竟然连城门都没能进去就损失了两个战将,甚至自己都差点被弩箭射杀,野利玉乞征战沙场多年,何曾吃过这等暴亏,这种捡便宜的活让他干成这样,回去指不定要挨李元昊如何训斥!

    定川寨的致命弱点就是水源,无法出城取水时日一长,城中的军士将会饥渴而死。

    杨琪一眼就看出了这些党项人的意图,没有水三日就会渴死一大批人,所有人都熬不过七天!

    “糟了,他们要围城。”

    城中没有战马,肉眼可见连士兵都所剩不多,战力尚存的不过区区两三百人,还有一些受伤严重的苦力。突围靠的是出奇不意和强大的战力,这些人面对党项人的骑兵显然太单薄。

    “杨将军怎么办?”

    士兵们请示着杨琪,这里就他官最大,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

    “收拢士兵,把配军们归置到一起,那些造反的配军先清洗一遍,一个不留!”

    配军们本以为放下武器投降就有一条活路,没想到城外围得水泄不通杨琪还能抽出闲来收拾他们,没了武器的配军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士兵们一刀一个,城中加上士兵还有役丁仅留下两千多人完好,其他的人大多奄奄一息,没有特效药物和淡水,也撑不了多久。

    藏在帐篷中的史常威原来就奄奄一息,让士兵从营中扯出,照着脖子就是一刀,造反叛国不成,性命也没了。

    “清点一下人数,将阵亡的兄弟遗体集中到一起,收敛的收敛,不然过几天腐烂了,不用西贼杀咱们,疫病一来咱们都得死在这里面。”

    杨琪知道自己日后没什么好果子吃,但是要是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就更不用去谈什么以后了。

    定川寨的面积不大,经此一役之后血流成河,血水渗入泥土当中,将地面打湿,人脚再踩上去变得泥泞不堪全如一锅血糊糊,站在城头放眼望去,内部一片通红,就像置身在修罗杀场一般。

    连梁川都感到庆幸的是辎重没有被配军们纵火焚烧掉,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尸体成山地堆放在城中的空地上。

    几千具尸体,梁川在电影里都没有见过这么令人心碎的场面,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前一刻音容犹在,这一刻已化为冰冷的尸体,梁川也上过战场,不过岛国的战争规模更像是村与村之间的械斗,那么多场仗下来也没有一战死亡如此之多的人。

    这还是一场普通的小仗,史上那些京观高筑万骨皆白则动则以数十万计的大战将会是何等的惨绝人寰。

    “配军的尸身放一旁烧,其他的兄弟烧完收敛好。”

    杨琪脸上神色凝重,他出身高贵,却为明白死者为大的道理,更明白这些死去的人与活着的人是何等生死与共的感情,喝兵血的人,得不到所有下属的拥护。

    城中架起了高高的柴堆,这些柴禾是灶饭用的,在城内堆积如山,刚刚的配军要是放一把火,现在定川寨已经沦陷了。死难的兄弟太多了,完全没办法一具一具地烧,几十具尸体放在柴禾堆上,淋上火油,烈火嘭的一下爆燃起来。

    铁打的汉子在这一幕前也会流泪,谁曰无情与之同袍,说的不是爱情,面对着敌人,你的后背只能交给兄弟,除了信任别无他法,这种上过战场的袍泽之情,比亲兄弟之间的情谊来得更加深沉。

    “就这样烧吗?那骨灰怎么收敛?”

    梁川看着胡乱码放的尸体,烧成灰之后全部混杂在一起,怎么能分辨得出来?

    “有人烧埋就不错了,往日就是随地埋了,连块木牌牌也没有,当兵的命贱,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宋有财安慰着梁川,梁川是有来路的人,看不惯生死是人之常情。

    “不,把老叫花的尸身单独火化,打完这一仗我送他回家!”

    关中子弟们站在梁川的身后,一句送老叫花回家让所有人眼眶瞬间潮红,禁军看不起蕃军,蕃军里扛枪的看不起挑担修城打杂的苦役,除非实在打仗人都死绝了,才让役丁上战场,平时连大头兵看到他们这些苦哈哈眼皮子也难得抬一下,谁会当他们是人?

    宋铁根哭着道:“老叫花不敢说,他家里还有个瞎眼老娘,就在我们村口卖镆,平日里跟我们几个就说以后他死了,那份烧埋银给他捎给他娘,骨灰就不要带回去了,让老娘留个活下去的念头。。”

    梁川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他这个人嘴硬心软,容不得别人对他一点点好,他咬紧牙根不让眼泪流下来,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杀人。

    战争会死人这个道理他懂,但是他决不想看到死的是他身边的人,自私也罢重义也罢,惹到他,他就要把这个天翻过来,反正赤条条地来,什么荣华富贵他都见过了,他不想灰溜溜地离开,让自己的内心背上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单独火化原本只有军官才有的待遇,但是梁川的表现太神勇,一人操纵着床弩当场射杀了两名西贼大将,来日有命等到朝廷的援军苟活下来,也能讨个一官半职,所有人不想因废私得罪这位实力极强的大佬,只能由着他高兴地来。

    宋有财找来一口腌菜的陶罐,还没有用过,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收好老叫花的骨灰,梁川在心底发誓,将来给你体面地修个大坟,你在人间受了太多的罪,在下面好好风光一回!

第六百一十八章书生之见

    党项人决意困死定川寨,定川寨的战略意义相当重要,拿下此地,就相当于在大宋的咽喉插进一根刺,党项人进退自如,大宋却形同扼喉。

    谁料,寨内竟然还飘起了一阵青烟,接着就是肉味传来,野利玉乞大怒,这帮混帐的汉人真心想跟他们耗到底了,不出城应战,在城内竟然灶饭起来了!

    他们还有心情吃肉!

    他哪里会知道杨琪正让手下处理死难兄弟的遗体。

    “分兵两路,一路与我继续围城,你,带人去附近,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有多少给我抢多少,他们开饭咱们也不能饿着肚子!”

    党项人骨子里的凶性让他们对大宋打仗并无多大的兴致,但是一提到要来宋境内打草谷,他们个个比谁都兴奋,抢多了上缴十之一二,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再穷的宋人房子里也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有钱抢钱,没钱抢衣物,都比穷得叮铛响的党项人来得富有。

    夜色降临,周边几个州府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因为这是大宋重兵把守的要处,倒霉的就是一些零星的小村落,当地百姓的聚居地!

    党项人寻着火光所到之处无不生灵涂炭鸡犬不留,牲畜被他们当场宰杀,割走肥美的部位,挂在马上当场带走。要是以往的情况,百姓是他们重点劫掠的对象,带回去做奴隶,奴隶也是最宝贵的资源,一个好的劳动力能卖上一个极佳的价钱。

    今天不行,带着奴隶行军的速度会大大会拖慢,在大宋境内一旦让宋军咬上便走不脱了,全军覆没在宋境都有可能。他们的任务是打下定川寨而不是要来抢劫,万一抢得太投入贻误了战机,可是要吃军法!

    因为定川寨下吃亏,整个西北烽烟四起,固原城内西北总负责的招讨使夏竦与怀德军的泾源招讨使葛怀敏两人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全以为西贼大举攻宋,夜色笼罩之下,更坚决龟缩不出。

    几场较量下来,李元昊最擅长的一招就是围点打援。三川口一役,先是佯装包围延州,刘平石元孙前去延州解围,半道让李元昊设伏全歼。

    好水川一战也是以渭州作饵,吸引宋军深入,任福战死。同样的战术吃两次亏都够让人骂春笨如猪,要是每每都能上当,这仗不打也罢!

    夏竦的打算是待天亮之后侦查清楚敌军的动向之后再作打算,以他的估计,一个晚上怀德军还有几个寨子都能守得住,要是有人不守守军令擅令出击,更易中了敌人的圈套。

    定川寨西北的一处山坳中,李元昊按住马头登高远望,定川寨子乌烟四起,周围的小村落更是火光冲天,他兴奋地舔了舔舌头,这次真是天助他也,与宋军的僵持没想到换来了敌人的内讧。

    他有两种打算,定川寨要是真的拿得下来,夺寨之后乔装成宋军,引诱宋军进入定川寨之后来个瓮中捉鳖。要是定川寨拿不下来,就按老办法,围住定川寨猛攻,吸引附近的宋军前来救援,半

    道埋伏他们。

    夏军的机动性是绝对的优势,而宋军大部分是步兵,打不赢跑就是了,还烧了大宋几个寨子,够本了!只要把大宋打服了,打怕了,他们一样会跟契丹议和般同自己来谈判,自己手上有筹码才能谈个好价钱,想从大宋嘴里夺肉吃岂是那么好吃的?

    耶律重光三十几个人躲在定川寨外的山包上,看着党项人疯狂地往城内、射箭,城内青烟滚滚,急得心焦似火,一是不知梁川生死情况,二是定川寨让党项人围得铁桶似的,近不得半分。

    党项人自占了半壁江山之后对汉人有五分轻视,澶渊之战后才轻轻有所改观,对于汉人他们尚且鄙夷,对于党项人他们就更看不起了,党项人在他们眼中就与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差不多,过着摇尾乞怜打家劫舍的日子。。

    他们没事都是窝在村子里,得知党项人可能进攻才连夜撤出村子,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才没有将消息告诉当地的村民,撤出村子不久,这些宋境内的村子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党项人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是汉人,见一个就杀一个,房子屋子能烧绝对不留下,他们手起刀落,脸上还能挂着灿烂的笑容,用残暴贪婪等词汇不足以形容他们犯下的罪恶!

    叶律罕看得心头火起,多次要求耶律重光带他们去会会这帮党项人。

    “咱们开没家伙二没对方人多,这些不是衙门里肥头大耳的货色,稍不留神把咱们自己都给折进去了,怎么救东家?”

    叶律重光不像梁川那般心怀天下,他只能救梁川一人,自然不会带着兄弟们去以身犯险。

    “那咱们就在这里干等吗?”

    “办法不是正在想啊!你他娘别催了!”

    耶律罕深知手头的这点人就是全上了也不够党项人包饺子的,东家平日里就教导他们,千万不能义气用事,做无谓的抗争,凡事都要寻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击致命!

    宋人的军队真是太他娘没用了,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这会还没见半支援军前来搭救。

    “宋军估计是怕中党项人的埋伏,这样咱们写信送到固原城镇戎军去,他们知道了定川寨附近没有守军一定不会出兵。”

    “宋军要不信怎么办?”

    耶律重光道:“不信也没办法,像你说的,再等下去不是办法?”

    “咱们直接去找他们当官的就说咱们情况都知道,让他们快些儿出兵不行吗?”

    “咱们这一去只他被他们当成细作抓起来拷问,别忘了咱们的身份,身上还有契丹人的纹身,党项人他们不会放过,契丹人他们一样不会放过!”

    固原城里平夏三位主官都在,平夏招讨使夏竦,副使范仲淹与韩琦都在城内,三个人的分歧极大,范仲淹与韩琦都是进士科班出身,正儿八经的饱学之士,夏竦则是靠老爹的荫封才当上了官。

    从中央被贬到地方和长期扎根基层的官员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态,中央下

    来的动则天下大势如何如何,基层上来的就实际得多了,他们知道最底层公务员的困难,各种盘剥卡要办事难办是深有体会。

    现在夏竦反而骑到了两个中央大员的头上,两方人更是互相不服气。

    夏竦骂范韩两人老古板死脑子不会转弯,韩范两人则是看不惯夏竦的钻营,做事的风格投机,打仗更是刚愎蛮横,由不得他们说一句反话。

    斥侯来报定川寨遭西贼围困之时,韩琦与范仲淹立即主张出兵解围,夏竦则是坚决反对,他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他与李元昊周旋许久,太熟悉李元昊的作风了,半道上一定会有埋伏。

    范仲淹与韩琦气得半死,定川与其他的堡寨是他们两人主持修筑的,图的是步步为营,一直把寨子修到西夏人家门口。

    现在夏竦坐视定川寨沦陷,北面瓦亭寨、会该寨等还有数个堡寨也会付之一炬,两人在西北多年的经营将会功亏一溃!

    嗖!

    耶律重光趁夜射了一支信箭,钉在固原城楼上嗡嗡作响。城中守将如惊弓之鸟,固原城眼下是西北第一要塞,连镇戎军兵马最为鼎壮的府地都敢来攻打,党项人是下了何等的决心!

    全城一通敌袭的响号之后又归于了平静,没有想象的大军攻军,夜幕之下的西北又重新归于平静。

    箭上有信!

    守城的巡哨连忙将信将交到夏竦的手中。

    “此必有诈!”

    范韩两人虽极力要求夏竦出城救援,可是这节骨眼上谁会他娘的这么好心还赶来通风报信?若是宋军自己的部队,持令箭表明身份就行了,何必藏头露尾?分明就是想当宋军弱智,赚宋军出城的诱敌之技!

    偏偏夏竦这人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与他们政见方针不同就算了,算上私心就是你们两想要的我就反其道而为之!反正不管诈不诈天亮都得往定川寨派兵,你们两人口口声声西北基业毁于一旦,现在又打算龟缩不出了?

    连夜点将,天亮开拔。

    葛怀敏自峙兵马雄壮兵力更是数倍于西贼,建功心切,天才蒙蒙亮就带着大队伍往定川寨开拔。

    夏竦眼光毒辣,素知葛怀敏这等纨绔膏梁不学无术只会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党项人现在兵锋无两士气高涨,要打败他们谈何容易,用其做挡箭牌背黑锅最合适不过!

    “将军千万小心,西贼诡计多端,擅长诱敌设伏,此去不可轻敌冒进!”

    武将与文官的思维就是不同,夏竦担心葛怀敏被人来个瓮中捉鳖,想的却是李元昊自投罗网,他还想来个以逸待劳,正面决战!

    历史不会因为梁川的到来就改变它的走向,大宋王朝在西北折戟三遭,一次比一次惨痛,用大宋军将的生命换得了李元昊史书上的地位。

    李元昊就像是一只贪婪的野狼,蛰伏在群山之中,看到葛怀敏的军队那一刻他笑了,待他下山之时就是血流成河之时!

第六百一十九章宋军来援

    葛怀敏率军极速行军,天未大亮便到达了瓦亭寨,瓦亭寨未遭到李元昊的攻击,对于招讨使葛怀敏的到来感到疑惑。瓦亭寨在定川寨东南,城墙早已修好,城坚池深,城中的粮食屯积也足够等到援军的到来。

    只要守将都监许思纯不出昏招,按范仲淹与韩琦的计划,把堡寨一直修到李元昊的家门口,西夏人只有骑马在城下叹气的份,何惧之有?

    前军斥候来报,定川寨外有一彪人马围城,数量不多,最多也就三千之数。

    葛怀敏本部有一万五千多人,加上附近两个寨子的兵马除却守城的,合兵之后也有近两万人,对付三千之数,就是手到擒来的小把戏。

    算学他还是会的,六个人打一个,一人一脚也踩死这些野地里出生的杂种西贼。

    他当即命令瓦亭寨都临许思纯与附近的环庆寨都监刘贺兵合一处,继续北进以解定川寨之围。

    如此着急去解定川寨之围一则建功心切,二则小舅子王德用多次交待他关照一下定川寨都监杨琪,杨琪老子是枢密副使杨崇勋,自己按兵不动让他遭了罪,告到兵部枢密院杨崇勋难免会给自己小鞋穿,于情于法都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第一个因素。

    这是天大的功劳!

    在自己家的地盘还不能击退这些贼寇,还谈什么打到兴庆府?

    众将一听葛怀敏想一口气直接吞了党项人的部队,急得倒吸凉气,这位太岁爷不晓得党项人的残暴,他们心里可是清楚得很,冒冒然上去必然中伏,别看眼前只有三千人,绝对是个陷阱!

    众将苦口婆心地劝道:“葛将军,夏大人让您据城坚守不可冒进,定川寨中的粮草能坚持不少时日不必急在这一时片刻,前方向家峡五谷口都是险要之地,最适宜藏伏兵,西贼又最爱引诱我宋军进伏围歼。”

    葛怀敏心中不快,质问道:“那依你们之见这仗该怎么打?”

    其部将泾原路都监赵珣说道:“敌远道而来疲乏不堪加上后勤补给不畅,时日一久必然退却,当务之急是固守瓦亭寨,保证我军的粮道,待到敌困马乏正是一举破敌之时!”

    葛怀敏不肯听劝,心中自有打算,说白就是立功心切,说道:“夏竦除了贪污受贿和拍屁之外他还会个球,打仗懂吗,他娘的死肥猪就是一书生之见只会纸上谈兵,今日若是立功那首功也是他的,倘若是今日我龟缩不前,任凭西贼在我面前残害百姓,将来他御前参我一本,本将就是立了天大的功劳能保住这颗脑袋,还得反过来谢谢他仁义嘴下留情!”

    众将还要再劝,葛怀敏腰中钢刀一抽,厉声望向众人:“你们难道还想尝尝我的刀快不快!”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众人明知这是一条死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上了可能死不了那么快,不上眼前就得挨一刀,立做刀下鬼。

    书生之见让人害

    怕,纨绔二世祖的作为更让人心寒。

    向家峡左右都是崔嵬陡峭的山壁,当地牧民一般不会走这条路,此处险要常有本地人冒充党项人在此打家劫舍,野狼畜生撕咬家畜的事件也常有发生,若非紧要无人会走这么一条路。

    此时的向家峡里猫着一大队党项人最精锐的骑兵。每一匹马嘴里都衔着一枚小木棍,马蹄上包裹着麻布,如同鬼魅一般一丝杂音也没有发出来。每头战马都是党项人讨命的生死伙伴,比最亲的亲人还亲,调教得如人一般,让它们乖乖站立着,它们绝对不会坐下来。

    整整三万骑兵组成的绝对精锐,每一次战斗李元昊都带领他们装载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到家乡。放了一辈子的羊也就两张好一点的皮子,跟着李元昊,他们一场仗就抢到了无数的丝绸。

    所有人中李元昊身边的三千人气势陡增,个个身上穿着冰冷漆黑的重甲,没有一件铁甲是新制的,往往是父子相传,血渍层层浸染上去,身上的杀气就是普通的党项人也怕,这队人马就是载入史册的西夏精锐——铁鹞子。

    三千铁鹞子分为十队,每队三百人,一队设一队长,一妹勒、二浪讹遇移、三细赏者埋、四理奴、五杂熟屈则鸠、六隈才浪罗、七细母屈勿、八李讹移岩名,九细母嵬名、十没罗埋布。这十位队长是李元昊绝对的亲信,跟着李元昊也在历史上留下了姓名。

    每一战铁鹞子都是前军,冲锋陷冲我重甲所向无敌,围歼断后战马之间则铁索拦江,战士便是死了也不会坠马,浩浩荡荡如同山岳一般挤压下来,纪律不严的部队瞬间肝胆俱裂四散奔逃。

    李元昊鹰视狼顾地看着东南方向,一个精明的猎人能在草原上跟踪猎物跟上三天三夜而不让猎物发现。向家峡呆了一个晚上,猎物终于出现了,他舔了舔舌头,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狞笑。

    定川寨是他给大宋设了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他的战术很简单就只有一样——围点打援,一套战术打了无数次还是一样奏效,围住大宋的一座城他们就是知道前面有埋伏也不得不救。不救的话大宋的那帮文官便会抓住武将畏战的小尾巴拼命地去皇帝跟前嚼舌头,这可是比刀箭还阴损的惯招。

    有时候他挺同情大宋的这帮武将的,大宋不缺良将,三川口之战他俘虏的宋将刘平他就极为欣赏,多次屈身劝降刘平还是宁死不降。这帮宋将要不是这帮文官在后面拖他们的后腿昏招频出,自己要杀敌一千也得自损八百。

    探子从山上急速奔来。

    “陛下,宋军出动了。”

    “他们有多少人马?”

    “约有两万之数。”

    李元昊戴上铁盔,浑身的血液在沸腾。

    “让野利玉乞先跟他们宋军玩一会,待他们阵型乱散之后妹勒你与浪讹两人率队给我冲过去,切豆腐一样把他们给我切成几块!这一仗我要打出西夏五十年的太平!”

    “领命!”

    妹勒与浪讹遇移两人拱手领命,语言里甚至没有一点波澜,勒转马头即刻去执行军令。

    耶律罕与耶律重光两人窝在定川寨不远的一处山麓,看着远远飘来的浩荡烟尘。

    “可算把这些个大老爷们盼来了,这回东家有救了。”

    “不对劲。”耶律重光心事重重地说道:“刚刚咱们一个弟兄回来报说西北的山谷里有异动,只怕这不是简单的遭遇战。我让兄弟们再去探查了,一有异动我们马上去告诉宋军。”

    耶律罕直视着山下:“晚了。”

    耶律重光顺着耶律罕手的方向,只见宋军与野利玉乞的三千游骑已经交上了手,双方的骑兵一圈接着一圈鏖战在一起,大宋的骑兵数不多,在骑射对砍技术方面更是远逊党项人的军队。

    野利玉乞的部队围了一天的定川寨,定川寨像一头乌龟似的头也不敢伸出来,攻坚自古不是他们党项人的强项,野战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看到宋军主动应战他们兴奋得如跳脱的野狼,只有战胜才有赏赐,才有存在的义意!

    定川寨中。

    城中的青烟飘了一天一夜,城中烧了一夜的尸体。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战友就在眼前被夺走生命,还是因为自己人反水才吃了这么大的亏,党项人围了一天的城,城中的士气更是低落到了谷底,看到远方宋军的旗帜飘扬,所有人终于提起了一丝生存的欲望!

    梁川领着一众关中役丁站在城头,杨琪给他们每人配发了一把钢刀,现在他们不再是役丁,他们是大宋的军人,这场战争的参与者。

    “瞧,咱们的人来了,咱们有救了!”

    城头一阵欢呼。

    葛怀敏率两万人前来,以瓦亭寨为倚仗,准备一口吞了野利玉乞的三千游骑。宋军的行军速度前为骑兵后是步兵,弓弩兵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是长枪兵,宋军的主力。

    这就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部队指令超级考验主将的协调能力,带兵打仗自古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多多益善,那就是兵仙韩信,其他人极少能做到这一点。两万人每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有一个异动的分子,就能动摇整个军心,队伍就会朝着分崩的方向而去。

    葛怀敏自然不是兵仙韩信,他甚至连杨琪都不如,他只是一个不读书的膏梁子弟,说纸上谈兵都是抬举他了。

    两军在阵前留下了百来具尸体,还有百来匹战马,党项人一圈鏖战回来队伍后军补前军,立即保持住了阵型,宋军就不行了,小股部伍他们能调整一下,但是步骑协调完全是一句空谈,骑兵死伤无数,后面的步兵却只能在马屁后面吃他们的烟尘。

    骑兵主将在阵前浴血拼杀,步兵们却在后面逍遥快活,换谁也咽不下这口气,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宋军还没有将三千人吃掉,自己就开始乱了阵脚了。

第六百二十章定川决战

    宋军的战术简单,先派骑兵与西贼前军纠缠,两翼的步兵形成合围之势,中军的弓弩手掩护攒射,在幻想中把西贼一网打尽。

    可惜大宋的军官便是有这般高超的军事素养但是个个心怀鬼胎,每每实战之时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主将不和各自为政,行错一招满盘皆输。

    大宋的武将本都是养寇自重习惯的人物,西北无仗可打之时他们便无油水可捞,谁会卖力去打仗。

    武将们个个都门清,西贼口气挺大实力却不是很强,只能拿老百姓出出气,碰到大宋的坚城一点办法也没有,反正不会死,朝廷的饷银还会源源不断的送过来,谁不愿意这仗一直打下去?

    待到放马南山强弓还库之时,他们就得回家养老养猪,上朝之时得受那些文官的鸟气,日子可是人过的呀?

    武将不惜死,文官不惜名,只是一句话,做到却是千难万难,纵观千载历史,自认问心无愧能对得起这句话的有几人?

    梁川在城头看得见,半天轮战之后,大宋的军阵已然涣散。

    大宋的步兵身上都穿着厚重的战甲,行进的速度自然缓慢,两侧的弓弩兵齐射了多轮之后他们才渐渐压上,但是一是党项人的骑兵作风迅如闪电,二是党项人为的都是自己的前程作战勇敢,骑兵自古就是步兵的克星,党项人在马上居高临下一阵砍杀,大宋的步兵只能凭借着重甲的超高防御力才能坚持不瓦解。

    步兵介入战斗之后骑兵前军变后军,他们本就金贵,得了一丝喘息之后更不愿意再去白白送命,个个窝在后军坐收渔利,随时准备着情形不对就开跑,主动跑他们是不敢,但是照他们的估计,不多时葛怀敏这个草包啃不下这块骨头就会让部队撤退。

    野利玉乞损失了五百左右的战士之后,立即调转马头全军撤退。梁川远远地站在城墙之上看得真切,党项人的部队并没有吃败仗,始终于宋军步兵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现在却突然撤退了,而且阵型不乱,这是要做什么?

    宋军看着败退的党项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葛怀敏不懂前线士兵的压力,一看党项人要跑,只当他们是吃了败仗,脸角都乐开了花,鼓动全军,擂鼓震天全军一拥而上,拼命在后追赶逃脱的党项军。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是一招诱敌之计!

    野利玉乞看着追过来的宋军心里乐开了花,宋军的大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能打的,其他人就是个棒槌。

    葛怀敏想当然,中了人家的奸计。

    这下可苦了穿身重甲的步兵了。

    他们身上的甲胄名叫步人甲,周身铁片1825片,全重达58斤,由铁质甲叶用皮筋或甲钉连缀而成。试想一下扛着一袋五十斤的米在身上还要跟人家舞刀论剑打太极,这得什么样的体力才能做得到?让他们飞奔起来去追党项人的骑兵,这得是多么缺乏做战经验才能做出来的缺德事?

    一万多步兵问候着葛怀敏的

    老婆母亲,却只能执行军令,硬着头皮抄着刀枪朝党项人追去,两条腿的去追人家四条腿的,如何整个队形全乱了套。

    以少打多自古就有一个打法,那就是先跑,跑得快的先追上自己时就先干掉,跑得慢的后追上等打败了跑得快的再慢慢解决。这才就能完美地避免一个人面对一群人弱势的场面。

    定川寨城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守城的士兵庆幸自己在这一场战争中活了下来,他们也大部分是第一次参加战争,前两场战斗上战场的人大多已死在战场上,要么被俘虏成为奴隶,家家户户都有阵亡的人,对于党项人的恐惧已经深入内心。

    “杨将军,我去开城门迎接葛大人的人马吧!”

    杨琪紧崩了一天的神经也是缓和下来,他向往纵横沙场,但是当战事来临时他却发现自己那么无能为力,还好清理干净了城中的尸体,剩下的人还能活得下去。大战来了,他不能率军出征,守着一方小城,还怕活不到明日。

    “好,打开城门!”

    “不行!”

    梁川高声阻止了他们打开城门的意图。

    所有人被这个役丁的声音震住了,敌人不是退却了吗,为什么还不打开城门?

    “快看,西贼有埋伏!”

    天都山脚下山谷里突然出现在一条黑线,敌人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他们进军的速度极快,黑线好似鱼鳞散状冲击向宋军。

    大宋的步人甲天下无双,西夏的铁鹞子同样坚不可摧!

    定川寨中的人瞬间都绝望了。

    “这是西贼的铁鹞子!”

    铁鹞子一出,就代表着李元昊亲自出马,他们是党项人精锐中的精锐,战必克攻必胜,在李元昊手上打出了赫赫威名,无数的大宋铮铮男儿死在了这支部队的手上。

    “完了,刚刚是西贼的诱敌之计!”

    众人在旁,旁观者清。

    大宋的阵型为了追击野利玉乞的游骑早已拖成长条状,而铁鹞子就像一条鲨鱼疾速游走在荒原之上,准备咬上一口这些散乱的小鱼。

    铁鹞子飞奔之间一波一波的利箭朝大宋的步兵们射了过来,箭头扎在步人甲人划出一道道火光,却没有扎伤这些步兵半分。

    党项人对大宋的步人甲眼热已久,铁鹞子依靠的是冷锻甲,这种甲同样是天下无双的重甲,但是工艺太难了,难得只有少数的党项工匠会这种工艺,金贵的冷锻甲只放到骑兵用,至于大部分的党项骑兵还只能用单薄的皮甲,即便是这样,就让大宋头痛不已!

    两股钢铁洪流碰撞到了一起,铁鹞子破不了步人甲的防,步人甲更是拿骑兵无可奈何。手中的长枪一刺一收,专门朝战马下手,这也是唯一能破铁鹞子的地方,铁鹞子破步兵则利用冲击力将步兵撞倒,践踏劈砍,黄土大漠之上血流成河,大宋的步兵完全成了被杀的对象,铁鹞子的损失则少了相对许多。

    铁鹞子杀了一阵,

    转了一个圈又绕了回去,调转马头准备再次发起冲锋。李元昊的大军也随之赶到,兵合一处,三千铁鹞子形成了一堵钢铁长城,泰山压顶一般准备朝宋军形成再次冲锋。

    铁鹞子本身就是骑兵,人背战甲骑在马上,那份压力被战马分担了,不用担心力量不足。

    党项人不讲什么骑兵战术,从来只有一阵冲锋鱼鳞阵,就是一队带头冲锋,为后队创造时间,后队整备好队伍之与归队的第一队合拢,两队齐冲,现在铁鹞子还有党项人的骑兵全部从刘家峡中倾巢而出,三千人收拢在一起,只要不停地冲击冲击就是了。

    铁鹞子父死子承,军中全是相识的军户,三千人在一起,就是一个整体,这股钢铁洪流启动起来,就再难停下来,除非战死!

    天啊,原来天都山麓只是黑压压的一线,现在竟然成了棕黑色的洪流,定川寨就像汪洋里的一座孤岛,迟早会被淹没。

    城中的人心又沉了下去,本以为将大宋的部队盼到了,现在看到了如此多的党项骑兵,倾尽大宋全国之力只怕也没有如此多的骑兵,这一仗可怎么打?

    几场战争李元昊都是拼尽全国之力来打,家家户户出人出马,打赢了立国扬威,打输了整个国家与民族陪他一起疯狂毁灭,什么也不给大宋留下,这才一场旷世豪赌!

    场上的局势完全超出了葛怀敏的预料,刚刚明明是西贼败退,从何处又冒出如此多的西贼?

    他终于想起来了,夏竦劝他的那句切忌万勿轻敌冒进的意思。。

    可是天下已没有后悔药。

    追击的数千重步兵只能舍弃掉了。

    葛怀敏:“鸣金收拢,结阵御敌!”

    所有的步兵又聚拢到一起,后军骑兵派出去为步兵争取时间,原来对阵三千是信心满满,现在两万对三万,谁还有打下去的信心?

    三万的骑兵围着两万的步兵,长枪步兵方阵压缩成形防御力还是极强的,这一战从白天打到黑夜,又从黑夜打到第二天白天,杀得天昏地暗,地上的颜色都变成红色的,还没有分出胜负。

    梁川在城头却是看得清楚,大宋这一败是吃定了,要指望这帮人不行了,接下来要怎么熬过围城的日子?

    “城中的清水不多子,到明日就没有一滴水灶饭。西贼断了咱们的水源,得想个办法!”

    梁川将自己的担心说给了杨琪。

    杨琪为大宋的困境感到心痛,却也不得不为自己做打算,梁川的话无疑是正确的,自己再如何大败也还有一座城池可以做依托,处境是比外面的野战部队好太多了。

    “但是这城又出不去,哪里来的水?”

    “挖井!”梁川眼神坚定地看着杨琪,这是唯一的出路。

    杨琪犹豫着问道:“这地下能有水吗?这要挖多深?”

    “我也不知道,挖了不一定有水,但是不挖咱们一定会被渴死!”

第六百二十一章元昊退兵

    没有水,人的生存极限是三天。

    但是这一场战役的时间,三天太短了。三天眼前的这一场战斗甚至还没有分出胜负。

    葛怀敏因为追击不成将阵型收拢,党项为矛宋禁则是坚盾,这盾的防御力极强,让党项人一时也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战斗持续至次日,李元昊手上有铁鹞子也攻不动宋军,部队又退回了向家峡,葛怀敏原地扎营,不敢进入定川寨,定川寨现在是一座死城,进去断了水源就成了街亭马谡。

    就在安营之时混乱又起。黄昏之时狂风突起,飞砂走石天地变色,宋军以为李元昊来袭,自相践踏方寸大乱,葛怀敏身中军贵为主将也险些被自己人踩死,还没有打,宋军又折了大几百人。

    部将赵珣主张将部队出奇不意地转移至怀德军,怀德军地处定川寨东北,与西夏更为毗邻,李元昊打死也想不到宋军阵前吃了一亏还敢往他眼皮子底下跑。

    更主要的是怀德军中粮草辎重都不缺,守个三五月不成问题,不继续损兵折将等到夏竦带兵合围,届时才能真正解了定川之围。

    还要北上!葛怀敏今日险些被踩死三魂七魄丢了差不多,神还没回来,听到赵珣的建议心下更是忐忑。这个建议太过于大胆,要再冒险从李元昊眼前溜走,好不容易把大寨安了下来,再动可能让李元昊又咬了上来!

    其余部将只顾保命,他们看到葛怀敏的神情,就知道这位招讨使大人同样怕死,大家都怕死那就不要再去冒险!

    对于赵珣的建议诸将万般不从!

    葛怀敏现在想的就是熬到天亮,平平安安地把家还!哪儿都不去,原路返回镇戎军。那儿有大宋的坚城还有精锐,给李元昊胆他也不敢打镇戎。

    赵珣叹了一口气,主将无能三军受累,葛怀敏贪功怕死,这仗不用打了,洗干净脖子准备为国捐躯吧。

    第三日凌晨,葛怀敏让瓦亭寨都监许思纯环庆寨都监刘贺为左右翼,拔寨结阵准备后撤,以瓦亭寨为饵,直接撤回镇戎军。

    等到宋军撤回瓦亭寨,葛怀敏才发现昨夜狂风大起时李元昊不是撤退了,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偷偷跑到瓦亭寨,早把寨子围得跟铁桶一般,一只鸟儿也飞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去镇戎的归路也让西贼切断了,归路上李元昊早就恭候多时,葛怀敏的想法早就让李元昊吃得透透的,一点小会俩李元昊看得直冷笑。

    城寨他啃不动,这部队他还打不动吗?切断了宋的后路,他们无心恋战,只要僵持数日,这仗就打赢了!

    李元昊高看了温柔乡蜜罐里泡大的葛怀敏,吃败仗不用三天,一天就足够了。

    历史早已注定,它与千年后教科书上让孩子们学习的内容一样,这一仗宋军还是不出意外地大败,阵前被杀士兵九千四百余人,大将自葛怀敏以下,部将赵珣刘贺许思纯等十六员战将悉数血染疆场,再也回不到固原城。

    大宋在吃了三川口与好水川两次大败之后,又吞下了定川寨这一大败,不一样的是前两两次算是对方打到家门口来,被人骗出

    门去吃了亏,这一次别人已经打到了家中来,砸烂了你家中过日子的家伙什,还把你家的娃给打了。。

    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李元昊灭了葛怀敏,抢走了宋军的辎重粮草军械,就像尝到甜头的落魄户突然抢了财主家的米仓,连搬带运赚得盆满钵满,舔了舔舌头准备把獠牙再伸向羊圈。

    他分出几路兵力围困定川寨与瓦亭寨还有周边几个寨子。葛怀敏的大败就在眼前,宋军已经没有了野战的勇气,个个堡寨全都自守以求保全。

    这些堡寨全在大宋境内,未曾想到李元昊会真杀到跟前,许多水源设施都还没有备好,瓦亭寨被围了两日水源被断,堡寨又没有主将坐阵,很快就让李元昊攻破。

    李元昊连破数寨大宋境上纵横六百余里,烧杀抢掠,百姓姓灵涂炭,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带不走的也会放一把火全都烧得一干二净,西北震荡传到了汴京。

    李元昊在西北转了六百里地,回到定川寨,让他竟外的是,这不起眼还没有完全峻工的小寨子竟然是最后依然雄立在西北的唯一寨子!

    梁川亲眼目赌了两万多人被人围成一圈痛揍,卷起铺盖逃跑的惨状。他没有办法亲眼看到葛怀敏被李元昊全歼,不过看到两军的气势还有战术,宋夏之战第三败是跑不掉了。

    西夏就是凭借这一战有了与大宋谈判的资本,辽国那是老牌的大国,有兵有钱有地盘,谈判求和是正常的,西夏能与大宋平起平坐,完全是靠拳头生生打出来的。

    杨琪率领一众人为了活下去,三日里全在为水源而卖命。

    瓦亭寨等其他几个堡寨被破固然有主将不在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城中的水源被断,士兵饥渴而死多人,伤员更没有清水清创疗伤,伤口感染而死者不计其数。

    他们反应过来党项人会围城之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这时要再挖井取水已然来不及了。

    梁川的建议救了全定川寨的人命。杨琪知道梁川不是普通人,当初在汴京连丁谓都极为看重梁川,临时擢升梁川做了自己的副手,跟在自己身边。

    关键的人时候有人帮着自己出主意,压力就小了很多。

    定川寨的人从第一天开始就疯狂掘土,往地下几尺几尺地一直挖下去。

    不挖会渴死!

    看着城中因饥渴死掉的人,还有受伤得不到清创而死的伤员,城中的人一拨接一拨地死去。众人求生的欲望是强烈的,杨琪将众人动员了起来,士兵们负责守城,往城下的党项人射箭。

    城中一部分人负责清理死难兄弟和遗体,不能水挖到了到时让腐败的尸首给污染了,尸体会带来瘟疫,这比刀箭还致命。

    反而活下来最多的是役丁。

    役丁们平时干的就是最苦最累的活,挨饿受渴是常有的事,在这种极端的条件,平时打熬出来的耐力反而成了他们最宝贵的财富。

    城中的水还有米粮都是按人头分配的,他们分到手中吃的用的都比普通的士兵少,自然能坚持更多的时间。

    李元昊在定川寨下折了两

    员大将,对于定川寨恨之入骨,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定川寨水泄不通,弓箭不要钱似的往里面一轮接一轮地射,城头始终就是站着几个人。

    党项人没有攻城的云梯,也没有破门冲车,否则以定川寨中的兵力,一刻钟也顶不住。

    “城中的人听着,打开城门我给你们一个痛快,被渴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杨琪不敢应答。梁川突然想到了一计,在杨琪耳边低声说了起来。杨琪一听有些迟疑:“这样行吗?”

    梁川只能道:“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梁川因老叫花的死对李元昊恨之入骨,站在城头放开嗓子高声道:“你不是要定川寨吗,有本事自己打进来呀,水城里多得是,老子都不稀罕!”

    说完梁川拿出自己的水袋子,拔开软塞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了一个饱,这还不过瘾,水袋水举过头顶,清水哗哗泼了下来,洗了一个酣畅淋漓的脸!

    梁川的所作所为太提气了,城头爆发了一阵欢呼喝彩之声!

    李元昊大怒,这小小的城里还有这等好汉,实属难得。他指着梁川道:“无名小卒敢不敢报上名来?”

    梁川中气十足,胸中一股豪气自城头滚滚散开,朗声高喊:“有何不敢?李元昊小儿你给老子记住,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梁川爷爷是也!”

    李元昊怒不可遏:“哼,区区鼠辈,历史上留下名字的绝不会是你!而是我,我要建立不世功勋,你们这些喽蚁只会成为我的垫脚石!”

    “你这个乱臣贼子也配提建立功勋?史官只会记你不忠不孝,拿着大宋的好处却反过来咬你的衣食父母一口,史书上留下的也是骂名,有什么好光彩的?”

    梁川义正辞言,更赢得了城中上下所有人的欢呼,这一口恶气虽然没有办法打出去,通过梁川这么一场嘴仗,也是生生扳回了一局!

    一个士兵假装城中打出了水源,在城内大喊:“出水啦!”

    一个声音响起,其他人的声音也跟着喊:“出水啦!”

    士兵们把自己分配到的清水集中到了一起,用一个个水桶装着,拎到了城头上。

    梁川提起水桶往身上浇淋下来。

    刚刚洗的是脸,现在全身淋了一个遍!

    其他的人也是有学有样,纷纷提起水桶把水往自己身上浇了下来,这水跟不要钱似的,明面上看着士兵们都不心疼,实际上个个人都在担心,要是城外的西贼不上当,浪费这么多的水不知道又要多死几个兄弟了。。

    李元昊看到士兵如此浪费水源,误以为城中已经打出了水,恨得马鞭直抽抽,又接到探子来报范仲淹率军来救定川寨,陕西诸路因为葛怀敏大败集结二十万兵力准备来牵制,遥望了定川寨数眼,用西夏语大骂数句,不敢在定川寨下做过多的逗留,带着部队调转马头往天都山折羽而归。

    看着北去的烟尘,城头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城内的将士热泪盈眶,他们活下来了,他们真的活下来了,看着离去的铁骑,这一次真的得救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和谈之机

    战后开始清算。

    李元昊所过之处西北所有的堡寨全部化为了飞灰,大宋在西北多年的经营功亏一溃,所有的防御得重新推倒在来。

    李元昊之所以在史上留下赫赫凶名,西北这帮驴蛋蠢将实在是功不可没,大宋这僵硬的体制更是居功至伟!

    这一战成就了李元昊不世武功,李元昊对战大宋到目前为止屡战屡胜,未尝一败,所以李元昊敢称帝敢兵指大宋腹地,他有自己的底气,更打出了自己的杀气!三仗三败,西北又增加数万亡魂,几十万户家庭流离,西北婴孩听到李元昊的名字夜里也会停止啼哭。

    就像李元昊自己说的,历史上不会留下梁川一介役丁的名字,只会留下他这个枭雄的名字。

    李元昊新国不稳,急需一场大胜来树他的无上权威,三战三捷之后威望如日中天,终于在西夏群民当中称神称王,中华史上另一个三足鼎立的时代终于来临。

    杨琪担心李元昊诡计多端,使用的是障眼法杀一个回马枪过来,城门依旧紧闭着。事实上一个定川寨对李元昊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价值,这一战他对大宋的威慑力已然足够,一座定川寨对战局并没有什么影响,他急着回家去稳定国内的局面,接受臣民们的恭迎。

    水井继续挖着。

    西北的广袤黄土之下土层的厚度超出了普人的估计,有的甚至有数十米厚的黄土,然后是坚硬的岩层,透过岩层才是含水层。有时候往下挖了不到几米甘甜的水源就冒出来,有时候快把地面挖穿了还是一滴水也没有。

    当时选择定川寨地师早就勘查过了,定川寨之下是厚厚的岩层,为的就是防止敌人通过地道等方式攻入定川寨,现在要透过岩层把水挖出来,难如登天!

    李元昊为人多疑,对付多疑的人用障眼法是最合适不过的。也是梁川运气好,碰上不想逗留的李元昊,成就了他的空水计!

    夏竦来到了定川寨。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覆巢之下竟然还有孤卵独存。

    定川寨死伤惨重,城中三去其二,活下来的人也是心有余悸,眼神木讷地看着来解救他们的宋军。

    夏竦身着紫色绯袍,头上的两个幞头一走一晃地,鲜亮的形亮与这帮刚从地狱逃脱的兵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竦拉住杨琪的手,对城中死难的将士感到悲伤,政客的神情到位,让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役丁充分地感受到了长官对他们的关怀。

    “杨将军不愧是将门虎子,西北一片焦土独将军守土未失!本官一定奏明圣上,将军连日受累,还请先去食用酒水沐浴更衣,本官想听听将军的战情汇报!”

    杨琪哪里还指望立什么功?

    他的腿现在还在发颤,要不是穿着战甲看不出来,他的裤子早就他娘湿透了!

    城中的配军造反里应外合想与党项人图谋定川寨,说起来没定他一个治下不严逼人造反的罪行已是仁慈,这帮文官的手段他跟着老爹没学到七八也学到了二三,心中早有打算。

    夏竦为人投机,他不把杨琪放在眼里可不敢不把他老爹杨崇勋放在眼里。

    老杨的老段不比他的差,自己拿他的儿子开刀,他便于会拿自己开刀。

    早有人报说定川寨里出

    了内奸,这内奸为什么要造反出卖寨子原因现在也无从查证,人都死光了找谁去对质,总不能找李元昊来质问是不是我们内部的人与你私通吧?

    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手无实证凭空虚告,不仅不能把人扳下台还白白得罪人,给自己招揽政敌,夏竦是一步步坐到西北军政大员的位置上的,这种蠢事他绝不会去做。

    更重要的是,这次西北败得太惨太难看了,他必段要给朝廷一个交待,如果一点成绩也交不出来,纸面上无论如何也写不过去。他夏竦不会傻傻地去承担这个领导责任,但是要把责任推给葛怀敏那个死鬼,自己也有东西证明自己没有过错。

    定川寨坚持了下来就是自己的‘正确’。

    西败大败已成定局,现在是如何把这场大败说得好听一点,用屁股想也能想象那些口含利剑的文官会如何落井下石。杨崇勋一心想把自己的儿子弄回去,这次正巧杨琪立了一功,他在朝堂之上哪怕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好话也会多说两句,败仗能说成胜仗,这就是为什么要保杨琪。

    杨琪对夏竦谢了又谢,这不异于再造之恩,本以为人生已经是最惨了,竟然还捞了一个好?

    杨琪告退,夏竦走到梁川身边,梁川身上的衣裳全烂透了,要不是身形摆在那里,放在人堆里完全找不到。

    “听说你在丁大人手下做过事?”

    丁大人指的是丁谓。

    “此战你杀了西贼两员大将?”

    在夏竦眼里,杀了两员大将不值一提,还不如丁谓门下的光环来得显赫。

    梁川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夏竦也不需要他回答,来之前就把定川寨的里里外外查了一个遍,杀敌将两员可不是一般的小功,再一看梁川解文,这小子的来头可不小。

    “你很好,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本官打算保举你为御马直,暂时都监定川寨,你意下如何?”

    梁川的身份是配军,配军并不是一直都无翻身之日,他们参了军同样可以依靠军功改变自己的身份,杨崇勋就希望借这条路让自己的儿子从西北脱身。

    历史上还有一位大人物同样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年的狄青同样是一位配军,后来战功卓越,累迁最后竟然做到了枢密副使的高位,差一点就要翻身当相公,只可惜了,朝廷文人势大,容不下这位干将。

    老叫花用自己的命救了自己两次,要替他报仇修一辈子城墙可报不了,自己要有资本,有人有兵,才能替他报仇!

    “多谢大人!”

    “丁大人可惜了,你受丁大人一案牵连,本官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放心在这里做事,本官对事不对人!”

    梁川在汴京城中早凭一首临江仙还有一座紫禁城家喻户晓,梁川在汴京之时,许多基层的小官就希望搭上梁川这条线坐上丁谓的船,谋个高升,梁川的名字也就进入了这些边疆大吏的视线。

    夏竦与丁谓是同一类型的人,这种人在政坛人不太受到清流的喜爱,说白了就是政治爱投机,人品极差爱拍马屁不择手段,但是政治手腕极为高明,所谓物以类聚,他对丁谓是极为崇拜的人物,在他看来,丁谓的手下想必不会与自己的想法出入太大,必能为自己所用!

    “大人,小人有一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川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夏竦是个明白了,四目相接立即知道梁川想说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他示意了一下梁川,摒退了左右,两人独自到了大帐当中。

    梁川见左右无人,弯着腰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大人,李元昊可能要向大宋和谈。”

    夏竦新败正苦于朝廷要如何处理他,朝廷追究他的责任是跑不掉的,他担心的只是还要一直在这个位置上熬多久,会不会把身家都给熬没了,吃一败降一级,再吃两次败仗他就得回姥姥家去种地了。

    夏竦急忙向梁川核实这消息的真实性:“你如何得知的这消息,有几分可靠?”

    这是史书上记载的,李元昊用三次武力完胜强迫大宋承认他西夏的合法地位,但是夏竦没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啊!

    又到了考验自己编谎的能力了。

    “外面村子有一些商人,他们靠着打仗做买卖的,有的胆子大的都敢跑到兴庆府去做买卖。他们回来就说党项人为了打仗把锅都给化了去铸马蹄铁,这仗打得他们国内是山穷水尽百姓怨声载道,这一次打仗李元昊给国内几个大的部落许诺打胜了就不再打了,那些商人也是偷偷打探到的消息。”

    梁川要是言之凿凿夏竦倒也当玩笑置之,可是偏偏这种捕风捉影响的民间谣传反而经常是上面有意释放的政治信号,目的就是为了稳住民心。

    万一真的有这个可能性呢?三次大败朝廷震荡,西贼以弹丸之地打得大宋满地找牙,大宋因为这三场战争花费国帑无数,官家更是打得脸面尽失,再者,李氏占据西北已有数十年并非一日之寒,大宋虽不承认他们独立却也只能默认他们的存在,与其再打,和谈真的是最好的出路!

    各种可能性在夏竦心中盘算着。这要是个假消息对梁川来说有什么好处?他要是欺骗自己自己就是在朝廷对付自己前也能先弄死他,他应该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再想想他以前的主子,丁谓不是一般的人,他再笨也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如果是真的呢?他告诉自己这个情报是要做什么?

    “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为了。。?”

    梁川低声道:“小人只是为大人分忧,若是这个消息密奏至汴京御前,让官家心中有了计较,他日西贼来汴京谈判官家早做了准备,这不也是大功一件!”

    梁川想的反而是,老子要搅想了你们和谈的这档子事,这仗不打了老叫花的仇还怎么报?

    他眼下就需要一棵大树,一棵能容下得下他,罩着他的大树,范仲淹与韩琦与丁谓不是一路人,自然也容不下自己,唯一的出咱只有眼前这个胖子——夏竦!

    夏竦沉吟一下,纵观这些年周边数个国家的动向,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与大宋交战,看似宋败多西夏略有小胜,实则不然,再打下去西夏不是败在大宋手上,被拖死,就是国内自己先发生内乱,哪一样都不是掌权着李元昊所愿意看到的!

    如果真如梁川所言,事情演变成和谈的地步,掌握了对方的动向还有要求,便是和谈之时也可以占据有利地位,对于大宋来说不可谓不是大功一件。

第六百二十三章群英荟萃

    梁川在定川寨一战中幸运地活了下来,还被夏竦擢升为定川寨都监,顶替杨琪原来的位置。这个官职说大也大,说小在夏竦一干人眼里也是不值一提。

    夏竦这样做有他自己的用意。

    杨琪是贵人之子,说白了杨崇勋不能得罪,杨琪在他夏竦手上不能出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升官调走,实在是卖足了杨崇勋的人情,又让自己的前头堡更安稳。

    因为杨琪实在是一个草包,而草包只会坏事。

    他早听说了梁川的本事,更知道丁谓看重梁川,既然是这样,那梁川就有长处。这一仗他前后了解了一下,可以没有杨琪,但是一定不能没有梁川。

    他要用的就是梁川这样的落难的人,正好可以为自己所用!

    对于梁川来说,有了御马值这一重身份,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他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让耶律重光他们入城了,作为自己的亲兵,这些个人用着太顺手,做事也机灵,最最重要的,他们是自己的嫡系部队。

    “你们去把苏先生请来,我决定好好会一会李元昊,老叫花子救了我两次,他的仇我来报!”

    所谓复仇不是梁川自己提着刀去把李元昊砍了,那是白日做梦。

    李元昊的实力大到可以随手捏死梁川不用带犹豫的。

    要完成这一修罗地狱级的史诗任务,必须要有一帮人帮自己从长计议!

    梁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老头子!

    苏先生指的是清源万达商会里那个敲算盘的糟老头子苏渭。耶律重光识得这位大佬,自打他到了清源港,愣是一个人把清源港整理得井井有条,不过大老远地将人家请到这里来,这是要做甚?

    这老头子做梦都想闹出一番大动静,否则就算白来了一般!

    这么些年了,自己也没有好好见识一下这老头的真正实力!

    “该让他表现一下了,以前他成天怂恿我搅乱这个世道,我倒只想当个阿家翁,现在不一样,血海深仇在肩上,就看他有什么翻江蹈海的本事!”

    第一件事,当初碰到的战争狂人苏渭,他自称熟读兵法,只苦于太平治世毫无用武之地,窝在清源做了几年的闲散掌柜,现在自己身边要需要一个出谋划策的人物,是骡子是马终归要拉出来溜一溜了。

    “东家,大宋兵强马壮看这阵势就是我们辽国来了也讨不便宜,李元昊能与大宋周旋这么久,还连败大宋三次,您真的要跟李元昊下手?”

    耶律重光的嘴有些干涩,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想劝自己的东家不要不自量力,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这个东家很有本事,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只是这一次。。对方不是一个人一群人,而是一个国家,打败李元昊。。真的办得到吗?东家是不是被刺激到有些神智不清?

    情报队的其他人听到梁川的决定也是有些不可思议,螳臂当车的梁川做得太多次了,以前在清源手头三个人梁川就敢撵着山贼满山跑,几十号人敢抢人家的港口地盘,现在手头有了三千人,你让他去打李元昊,他还真敢做得出来!

    不过越是这样众人看着梁川眼神越发地坚定与崇拜起来。自己一行人身子骨里流着狼的血,却被人当狗龟缩养在清源养了一辈子,没有抬头做过一天人。直到碰到这个男人,跟着他走南闯北,虽说也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胜在自己逍遥快活啊,人生不就是图个潇洒自由不是!

    干他娘的,真能把一个天子拉下马,那这辈子就真值了!

    “东家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把宋有财宋铁根还有宋平宋安那几个小兔崽子给我叫过来!”

    几个人原来就是窝在一个帐篷里睡觉的,梁川升了官,他们也猜得到,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宋有财脑子最是灵光,早带着几个人在梁川的大帐外面候着。

    梁川看着几个活下来的兄弟,这些人不图财图利,重情重义,袍泽之情比夫妻之情还来得深重,看着他们独不见老叫花那个老混蛋。

    “你们把老叫花的骨灰带回家,好好入土,我发誓要宰了李元昊那混蛋,咱们城里兄弟这次死伤惨重,夏大人升我做都监,你们回家好好帮我喊一喊,有想当兵的来我这,我保证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打赢了这场仗回家有老婆孩子热炕头!”

    说完梁川将装有老叫花骨灰的那个陶罐交到宋有财手中,然后又找耶律重光拿了几十贯钱,交到宋有财手中。

    “你说老叫花还有一个老娘是吗?这些钱先交给她,就说是老叫花在军中发饷了,他升做了伍长走不开,这些钱权且用着,等这场仗打完了,儿子会去接她养老享清福!”

    象龙寺村的几个汉子一听这话眼泪就叭嗒叭嗒掉了下来,谁会把他们的命当一回事,从没有过,村子里好多人想当兵,可是来了就是做最苦的役丁,现在好了,要是能跟着梁川,兴许真可以拿刀去跟党项人拼命!

    “我们老家没有地种,只能当兵,这次我一定多带点人回来。”

    “你们去军中喊一喊,把想当兵的都给我喊过来,我自己来挑,最好是知根知底的好汉子!”

    “梁兄弟你的为人我们清楚,平时有一口肉就有我们半口吃的,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更知道你不会亏了兄弟们,这事就交给我们吧!”

    信任是相互的,梁川用行动征服了这些关中子弟。

    待宋有财一干部人离去,耶律重光赶忙问梁川道:“东家就请苏先生一人来定川寨吗?”

    梁川转了几圈道:“当然不止苏先生一人。”

    “还有谁?”

    “你们去问一问方家铁铺的招弟,当初我让他制造的炮膛研制成功了没有,成功了把他给我叫来,要是没成功也给我叫来,让他在军营里给我造,对付骑兵,冷兵器已经不太够用了,只有火器!”

    火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什么玩意?

    还有一位重要的火药大师!

    “凌虎,对,就是凌虎,这个鸟人吃了我太多的粮食了,现在是让他报效朝廷的时候了,他玩了一辈子的火药,火器正是需要他的火药!”

    梁川踱了几步路突然想到:“对了,还有张继先小天师,那小子手中的掌心雷是个好东西,正好与凌虎两个人一起切蹉一下,看看谁的火药威力更大!”

    明末袁崇焕对付后金的骑兵,手头有两件宝贝,一是关宁铁骑,一是红衣大炮,关宁铁骑他整不出来,但是红衣大炮他或许可以!自已当初差点让凌虎的半成品火药炸上西天,还漂流到了岛国,那威力可是一发就将一艘宝船送上天的惊人威力!

    这一次梁川要集合自己手头所有的人力物力,李元昊不是一个人一个帮会,而是一国之君,他手下有十万骑兵,大宋这将的国家机器对付起他来都吃力不讨好,自己要是有一丝环节大意,灭亡的就是自己!

    “你们再将黄金山罗宪他们几个成管大队的负责人给我喊来,让他们来定川寨帮我练兵,如果没有骑兵,要用步兵对付骑兵的话也要讲究战术,鸳鸯阵我要让手下的人都会!”

    “跟艺娘说一下,这场仗可能得花不少的钱,让她把手头的钱都准备,万一有需要的钱,一个子也不要剩下,全都拉到定川寨来,打仗打的是钱,朝廷肯定不会给我太多的经费,层层苛扣下来的,我能喝口汤就不错了,要募兵又要制作火器,得花上不少的钱!”

    “东家那你得给我个手信才好。”

    “这个是自然。”

    这场仗要花很多的钱,只怕清源一个港口赚的钱远远不够开销,为了做最坏的打算,他在信中决定向东边的岛国之主源赖朝去求助,她的手头有一个银矿,要是能给自己运一些银子回来,这压力就小了很多。

    这只怕还得让阿国回一趟岛国。

    梁川几乎要把自己所有的人脉全部调动起来,只为了替一个相识不久的人来报仇。

    梁川再世为人有什么高尚的追求吗,并没有,就是为了求一个心安理得而已,千里来汴京救郑若萦是这般,一怒为同袍更是这般,为的就是自己百年之后回首往事不会唾弃自己,不会让自己后悔!

    “还有其他人要请来吗?”

    “有,汴京城里有赵允让坐镇想必紫禁城也不会出乱子,让朴哥儿也来,他后勤理财是一把手,当初我也答应过他要让他赚一票大钱,这次就是机会了,看他肯不肯,跟他说,只要他来绝对让他赚上十辈子的富贵!”

    “还有我那两位义兄弟,差点忘了,他们可是阵前做先锋的好料子,现在他们估计早将阿国送到清源,我另一封信交给阿国,你让我两位义兄速速前来!”

    所有梁川的能想到的人都让他动员了起来,能派上用场的,但凡肯给自己面子的,他都让情报队的队员去请,自己积攒了这么多年家当,这一仗要全部派上了用场!

    外面耶律罕突来报,夏竦派了一位监军前来报到!

    梁川皱了皱眉,看来夏竦这个人还是对自己不太放心!

    宋朝的体制就是对武人不放心,但凡手上有一个兵,他们也担心武人会造反!监军就是派出使绊子拖后腿的!

    制度就是这样,不得不低头!

    “快请监军大人!”

    大帐中进来了一位白面书生,书生相貌堂堂,身材也是极为挺拔,身上穿着一副黑铁铠,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梁川还没看清他的脸,这个监军兀自先拱手拜了起来:“梁大哥,你可还记得小弟!”

    一听这话梁川有些摸不着头脑,把这人扶起一看,眉宇间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叫不上来名字。

    监军看梁川疑惑的眼神,拍拍梁川的手背道:“当年在凤山一别,大哥劝我来西北投军,现在可是贵人多忘事啊!”

    梁川定睛一看,突然想了起来,大喜道:“辛无病!是你小子!”

    夏竦派来的监军正是当年在兴化金楼碰到的落弟书生辛无病,这小子文不成武艺倒是惊人,当初劝他来西北混个出人头地,没想到现在竟真的一语成谶!

    “哈哈哈,此间不可不谓缘分之妙,风云际遇让人唏嘘,我只道听说你的名字是重名,再问你的那些奇人异事我就想此间也就我那在凤山认得的大哥有这般通天的能奈,人间还有第二个梁川?”

第六百二十四章祖亮投敌

    辛无病来定川寨之前心下大定这个梁川一定就是自己认识的兴化梁川,西北这局势这两年来骤然恶化,正是应验了他当初对局势的预料,他会来西北大展拳脚也就不足为奇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

    像梁川这样的大才绝不会屈居于兴化小城,他自己也曾吐豪言,天下之大定当见识一番,当今西北风云际会虎踞龙蹯,正是英雄大展身手的地方,他来,不足为奇!

    梁川看着辛无病的脸有些恍惚,这一别竟然是多年以前,这个小子当年一脸白净,科举落弟脸上都挂着迷惘,经过战场的试练,蜕去了青涩,变得一脸坚毅,只是脸还是那么白。

    梁川心直口快,直接就开口了:“夏大人这是派你来监视我的?”

    大帐里还有耶律重光等人,辛无病并不识得他们,不过心想也是军中人士,梁川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讲出来了,对自己真是一丝防备也没有,还是高看了与自己的关系。

    光凭这一句话,辛无病若是说与夏竦听,梁川的小命就算活到头了!

    朝廷以文制武是惯制,但是夏竦是什么级别,往他这里派个监军那是应有之举,从梁川嘴里说出来却成了监视,分明不把上差放在眼里!

    赤祼祼地大不敬!

    辛无病意味深长地笑了。

    梁川只当他是默认,说道:“咱们哥俩多年不见,一会多咱们以茶代酒好好叙叙。别的不高兴的事咱们就不多说了,看来这几年你在年军已挣得脸面,现在我也替你高兴。”

    当初只当辛无病有一条出路,没曾想真的在军中闯出一片天地,如今已是军官!

    辛无病只是得到夏竦的赏识,但是走的毕竟是军队一线,不是科班出身的永远进不了夏竦的法眼。要不这么些年,他身负高强武艺又会识文断字,军中像他这样的文武全才有几个,但是就这样一步步打熬下来梁川这个后来的配军竟然还到排到了他前面!

    你说这世道气不气人!

    辛无病光明磊落,对于这位昔日的恩人倒是不会以怨报直,只是替自己在军中这些年的打混有些怨气。

    “唉。。”辛无病长叹了一口气,叹这口气说明了一切。

    耶律重光搬来一些肉干还有吃食,又煮了一壶酥茶,两个人怕是要说不少的话。情报队的队员们识趣地退了出去,绥州兵们也没有过来碍事,只留梁川与辛无病独处。

    两人还没来得及寒暄各自己几年的境遇,梁川先问道:“当初我劝你一道同行来西北的那位郑祖亮老爷有没有他的消息?”

    石头的老爹,郑若萦的舅舅,算起来以后也是自己半个亲,郑祖亮当年失踪,成了压在自己心底多年的一件事,当年郑祖亮到了西北竟然一点音信也没有,唯一知道的只怕是这位辛无病。

    辛无病一听郑祖亮这名字气得头发都快竖了起来,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我以为你早知道这奸贼的所作所为!”

    梁川对于辛无病的反应有些意外:“奸贼?郑祖亮多年来音信

    全无,家中子女挂念十分,你可告知与我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辛无病咬牙道:“西北之乱全归功于这厮一点都不为过,以前李贼元昊纵有天大的野心可是也只能打些小仗抢起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可是后来战场上的情势急转直下,一切就从郑祖亮这厮到了西北产生了变化。”

    辛无病当年得了梁川赠送的程仪又碰上北上想拓展商路的郑祖亮,两人一拍即合一同往西北而来。路上两人互有帮助,辛无病帮郑祖亮杀退了几次拦路劫财的流寇,郑祖亮则一路出钱,两人同吃同住说起保家护国,两人皆是义塞满腔。

    辛无病本是读书人出身,只是郑祖亮仕途止于举人则转战商海,也是落第书生,两人不由间有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感,一路上无话不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只是辛无病终归年轻。

    到了西北辛无病直接去投西军,一路拼杀三四年过去,终于混到今日的程度,其惨烈堪比落第失意,回想起来辛无病自己都唏嘘不已。

    而郑祖亮不一样,他到了西北先是经营粮食生意,这些年西北要么大旱要么冬天就是风灾雪灾,总之没有一天太平的,加上前几年关中大涝粮食欠收,天下哪里都缺粮食,靠着卖粮很是赚了一笔。

    到底是商人贪利,郑祖亮在倒卖粮食的过程中大赚了不少钱,又从中结识到了粮食奇缺的党项人,党项人把他奉为上宾,党项人国内物资奇缺,上到香料药材下到铁锅薪炭需求大得无边,他们把郑祖亮视为救命稻草,两帮人一拍即合,郑祖亮自大宋境内疯狂地走私各种党项贵族所需的物资,赚的钱更是富可敌国。

    党项人本来就穷,经他这么一折腾,无数的财富更是流向了大宋,大宋只付出了一些丝绸药材等普通商品,党项国内对大宋的仇恨简直到了顶峰!

    这矛盾引起了当权者李元昊的注意,李元昊毫不犹豫就将郑祖亮抓了起来。其间李元昊对郑祖亮做了什么外界无从得知,只知道后来郑祖亮改名换姓叫做郑昊,成了李元昊的后勤总管,李元昊也是孤注一掷,真正放权给郑祖亮,郑祖亮大刀阔爷进行改革,将民间所有的钱物集到一起,直接充公,党项人上下一片糜烂的经济体系得已重新焕发生机,真正有了发动大规模战役的能力。

    这也太离谱了吧,郑祖亮在大宋充其量连个人物都不算,在兴化勉强排得上号,也就是做做生意的料子,到了李元昊手中有那么大的作用?

    梁川心里却在想,要是郑祖亮胆敢叛国降夏那他就不顾他儿子石头还有女儿的命了?这可是连座的大罪啊,他读过律法不可能不懂这些道理吧!

    其间必定有什么隐情!

    朝廷没有对石头他们动手就说明郑祖亮的身份还没有暴露,若是有机会,得对郑祖亮做做思想工作!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们大宋也有潜伏在西贼内部的探子,西贼的变化早就引起了大宋军方的注意,只是搞不明白党项人何时出现这么一号力挽狂澜的人

    物。后来他们传回来一张画相,我一看,这不就是郑祖亮吗,只是他早已改名了,探子挖不到他的信息罢了。”

    梁川我看着辛无病的眼睛问道:“郑祖亮的身份你可曾告诉过第三人?”

    辛无病知道他这话的意思,郑祖亮的身份只要一泄露出去,大宋朝廷绝不会放过他在兴化的家眷,自己当初也受过郑祖亮的恩惠,这种绝人门户的事他干不出来。

    “不曾。”

    辛无病的眼神没有点分飘乎,直视着梁川。

    梁川舒了一口气,各中曲直得找到郑祖亮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真如辛无病所言,要打败李元昊,郑祖亮是一个过不去坎,打仗打的就是钱,为什么大宋连吃三场败仗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党项人连赢了三场就不败而败?

    李元昊是拿家底在跟赵祯拼命,赵祯只是有钱使不上劲,被这些文官给耽误了,否则分分钟用钱砸死李元昊。

    梁川清了清自己神情,刚刚戏谑玩味的神情不再,转而一脸大义地对着辛无病:“你我兄弟二人各有境遇,此间说来话来,但是今日到了这国家危难之际,你我都是大宋的臣民,为民解忧为国解难当属分内之事,李贼祸乱天下不忠不孝,讨伐李贼匡扶社稷是我辈应有之义,现你我兄弟齐心,正是做一番大事之际,兄弟是否愿与我一道挽赵室危亡,以正纲常!”

    辛无病的身份是监军,自己想干一番事业要是不拉他下手什么也干不成!

    辛无病从军多年,也是在疆场上见惯了党项人的暴虐,恨不能亲率一军与李元昊决一死战,这大概是血性男儿与政客最根本的区别,政客们只想着打赢了有多少好处,打输了对自己还有多少好处!

    他抱拳拱手对着梁川道:“哥哥当年便是我的指路明灯,只恨小弟贪功早早只身独来,不能与哥哥并肩杀贼,今若能如此,小弟高兴还来不及!”

    说完梁川便拉着辛无病开始讲起来了自己这几年的遭遇,听得辛无病错谔连连,大呼不可思议。辛无病的遭遇说起来就寡淡了许多,无非是原来投在西军某位将校帐下,上场杀了两个西贼得以升迁。梁川发配到定川寨运气好,一拉床子弩射出去就杀了两员大将,比辛无病运气好实在太多!

    定川寨一战中,寨中死伤的人也不在少数,虽然当时尸体都有火化了,可是在大部分的骨灰就那样堆放着,甚至连平分也没有。军队重新将他们的遗骸清理了出来,一具具妥善地安置了起来,早日入土为安。

    梁川领着辛无病格外重视这件事,这是所有士兵最后的体面,他们的性命可以被当作草介,但是他们不希望自己同已死的兄弟一样,将来自己的骨灰也被人随意丢弃,做一个孤魂野鬼。

    梁川新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妥善处理好阵亡的兄们们的后事。

    与其他军官衙内出身的将校不同,梁川与他们一样,原来都是最苦命的役丁,役丁们想的是什么梁川知道,为了这场战斗能够胜利,梁川自然也是会去做的!

第六百二十五章和谈密事

    城中因为战争造成的创伤清理完毕之后,死去的众多英灵得以慰藉。虽然梁川想把史常威造反的事情也告之夏竦,可是凭梁川估计,夏竦早就知道了这回事,耶律重光事后也有提起过这回事,说明夏竦分明就是想掩盖事实的真相,自己再去揭底就没意思了。

    对于这些配军梁川自然也是恨之入骨,城墙还有一部分没有修缮完成,这任就完全落到了这些配军身上,打仗是不指望他们了,阵前倒戈的教训历历在目,原来让他们干嘛现在还干嘛,不指望靠这些人了。

    不仅是梁川,现在城中大部分都是关中子弟,连守城的士兵也大部分是关中来的汉子,他们多少都是乡邻的关系,同一个州里出来的都算是老乡,老乡私底下说着这些配军的丑事,一传十传百,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朋友亲人在这战斗中死去,现在尽人看着这些配军满眼全是恨,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这些人间败类。

    为了防范再次发生这些人再次反水,梁川改良了一下队伍的结构,每一伍十个人,伍长必定是这些关中子弟兵,配军伍长的资格全部取消,严格落实点卯制度,只要半天队伍中的人不归队,立即报告,严防有逃兵现象,伍长不处罚,但是全队的配军斩立决!

    所有的配军都被安置在关中子弟兵的严密监视之下!

    修完城墙之后就是挖水,上次水源被断的教训太惨烈,定川寨所有的防御都好,唯独水源是极大的问题。城中的黄土挖了十几尺终于挖出了一口出水井。有了这口井他日党项人带来围城也不怕了!

    西北被李元昊洗劫一番之后又卷土重来,这一次筑更高的墙挖更深的壕沟,引进了附近清水河的水形成护成河,城内确保有安全的水源,被烧毁的堡寨又一次重新筑了起来。

    夏竦经过深思熟虑终分考虑了这封密折递上去之后对自己的仕途影响,对自已利大于弊,事已至此就放手一搏,万一赌对了位置还是自己的,赌错了告老便是。

    密折里夏竦将李元昊可能和谈情报据为已有,还在里充分分析了各种可能性,总之让人看了就觉得李元昊一定会来和谈一般。

    上密折这前他已写好了定川寨一战的报告,把战事不利的原因二一推作五全怪在了葛怀敏那个死鬼身上,先是贪功冒进,后是怯敌畏战未能按规定驰援定川寨,葛怀敏临行前自己曾多次规劝其不可冒进,这韩琦也可作证。同时也写了定川寨御敌有功,建议朝廷褒奖定川寨都监杨琪,他呢,自愿官降三级,留守镇戎灭敌抵罪。

    夏竦给朝廷上报的阵亡人数正将十六员,士兵九千四百员,这里面有极大的水分,许多的役丁在此战中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还有许多的蕃兵以及西北地方军,他们的战力不及禁军,编制也不如禁军体面,死后只给几个烧埋银,名姓一个也没有留下。

    总数可能有几万。

    朝廷不会把这么大的阵亡数记进史书,这是奇耻大辱,满朝上下痛骂夏竦无耻无能,枉送大宋将士的性命,不行就换,不行就贬,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朝廷正讨论着怎么如理夏竦,赵祯接到了夏竦的密折。

    御史台骂得最凶,夏竦这人的官声如同丁谓,在清流当中极易遭受鄙视,加上这次枉送将士性命,谏官们个个磨刀霍霍准备拿他开刀。

    打仗也并不是大宋子民的愿望,与契丹的三

    十年太平就让所有人的都感受到了和平的美好。

    虽然大宋骨子里也看不起西夏这个野蛮而落后的弹丸之地,但是一败可说是失误,连续三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西夏已经有了与大宋谈判的资本。

    就在朝文武痛骂夏竦卑鄙无耻毫无节操毫无气节之时,赵祯在文德殿密会三司枢密院六部的主要官员,这事太重要,处理得好休战止戈处理得不好就是在史书上留下又臭又难看的浓重一笔,御史台的那些个言官只会到处乱喷,办事没有一点突出能力。

    像契丹一样求和是丧权辱国的大事,言官们收到穿上风声肯定只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正事一点都办不成。

    这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打了,朝廷跟他们打了几年,又修陵又盖宫殿现在是驴粪蛋蛋面上光,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加上文武官员离心离德,西北战场一败不如一败,再打下去徒损国力,于国于民没有丝毫的好处。

    正因如此赵祯顶着群情汹汹召开了这次密秘会议,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夏竦送来的这个情报就太关键了!

    赵祯令黄门宣读了夏竦送来的密折。

    在列的都是朝廷要害部门的重量级人物,本来奇怪为何朝会上不当面讲清楚,又特意将这些重要大臣留了下来,私下开了一会小会。果然是事关朝廷命运的大事!

    “众卿表一下态吧!”

    赵祯不用明说众人也知道,对和谈有什么看法?

    现在就是要表明立场了,自古以来这种时候都会分成两派,要么主战要么主和,为了避免日后在朝廷上没人支持,官家往往也会私下先探探百官的态度。

    一群人没有提前交流就分成了两派,六部的文官们极力反对和谈,枢密院和三司的长官全都明确支持和谈。

    果然又吵起来了。

    还没等赵祯开口,两拨人私下议论着就吵了起来。

    主战派表示:“前有契丹和谈在先,现在又与西夏和谈,他日若是又出现一个非法政权打不过难道继续和谈?那堂堂大宋的颜面置于何地?何人会对朝廷的威信信服?”

    主和派也表示:“面对西夏三场连败耗费国库钱粮无数,朝廷财政收入难以为继,打仗打的是钱粮,现在国库空空如也拿什么去打仗,死要面子活受罪,与其况日持久地打下去,不如花一点小钱如同契丹一样把这些西贼打发了!”

    主和派以六部的文官居多,这些人多是进士出身,读书人的忠君思想在作祟,不能容忍李元昊这种乱臣贼子的狼子野心。而主和派是哪些人,枢密院和三司的人。

    这两个部分一个负责打仗,一个负责后勤出钱,打仗的前线吃紧后勤的凑不出钱来,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赢了是份内的事,输了追究起责任一个都跑不掉!现在可以停掉这场战争,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现在关键就是看赵祯的态度了,他们摸不清赵祯的态度,他要是想打,三司和枢密院硬着头皮也得打,谁站对了位置就能得到官家的赏识,又是一场赌博!

    官员们争得面戏耳赤,没有一个结论。

    赵祯见他们拿不出主意来,问道:“这仗我们大宋能打得赢吗?”

    众人齐刷刷将头低了下来。

    打得赢才有鬼了,李元昊光骑兵就有十万,据说连契丹人都拿他们没办

    法,也吃了他们的大亏,大宋比契丹的实力还弱上一筹!

    “这密折的真实性有多少?”

    对啊,这消息哪里来的?难道只凭夏竦一张嘴?

    吕夷简告老后,吏部的尚书张知白升任宰相一位,张知白为人谨慎戒骄,这帮人说话以他为首,他不表态没人敢发言,这是官场中的规矩。

    张知白倒不糊涂先是分析了大宋目前的军力财力又分析了西夏的国力,讲了一句中肯的话:“西夏三仗全胜现在也是强弩之末,和谈未必不可能。大宋三仗皆败未必不能再战,不谈也有再战之力!”

    “爱卿的意思是?”

    “依臣之看,夏竦的分析极为到位!”张知白掷地有声!

    “李贼虽胜也是小胜,举国之力断不可能与咱大宋长久相持,和谈必是唯一出路!但是眼下我朝新败,便是李贼真有和谈之意现下的处境也于我朝不利,我军亟需一场胜利,届时谈判场面上我们也不会任人宰割,当下之急就是前方坚持住,寻求战机打一场胜仗,为我朝挣得一分底气。只要让李贼服软,大事的主动权便重回我朝手上!之后便好办多了,三司商议和谈价码,给多少合适,不行就再度开战罢了!但是眼下首要的,还是等,确认这消息的真实性可靠性!”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些老江湖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张知白听了半天一句话没有说,一开口就让众人跪了,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赵祯虽然年轻,但是有一个极好的优点,就是善于听取意见,而且运气不错,往往能采纳那个最佳的方案。

    “今日之事列位臣工记在心里,出门不可妄加议论,就按张卿所言,咱们大宋先沉住气,若是李贼有和谈真意,也需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出来!”

    定川寨一战,肯定要有一个死鬼来背黑锅。

    虽然自己说了一大堆葛怀敏的战败分析,可是自己毕竟是三军总帅,最后的责任还是要自己领走!

    朝廷的处分是跑不掉了,夏竦如今就是想搏一把,手上一把牌全梭拉,压上那个赌注最大的,想一把翻盘。

    夏竦将密折递上去,料想这将会是平湖里投下的一颗巨石,引发的非议将会比自己递上去的军报更加剧烈,谁知朝廷上下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更没人提处分他的事!

    不对劲,实在太不对了!

    夏竦在汴京有安排眼线,战败事大,本该万死!

    万一朝廷震怒就就打算也个认罪的折子再递上去,可是多天过去了,仿佛自己的密折朝廷从未收过一般,石沉大海音信全无。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夏竦等了几日已不抱希望,这种钝刀子杀人才是最痛苦的,他脱了官袍封好官帽,这几天哪也不去,什么客也不见,就等着朝廷训斥的诏书到达,自己的官途差不多要结束了。。

    赵祯同三司六部枢密院的人商讨了几天,得出了结论,静观其变,同时向镇戎西军发出军报:暂时维持目前的局势不变,夏竦战败本罪该万死,念其一心为国留中待命!

    哭了,夏竦接到朝廷指令的那一刻终于哭了,奶奶的,这次峰回路转全靠梁川的几句小道消息,他也不怕说出去丢人,扯着嗓子大喊道:“来人啊,把定川寨的都监梁川那厮给我绑来,不,给我请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8082/ 第一时间欣赏荡宋最新章节! 作者:贼大胆所写的《荡宋》为转载作品,荡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荡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荡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荡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荡宋介绍:
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