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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一章招弟他哥

    几年不见夏德海,他身上的水锈更重了,一身筋骨跟铜铸似的,少了一分痞气,多了一分的威严。

    “东家!”夏德海朝梁川行了一个礼,跟着艺娘还有苏渭许久,接触的人也多了,礼仪倒是学了不少。

    梁川拍拍夏德海的肩道:“一路辛苦了!”

    “东家言重了,我条命以前指不定哪天也是让海龙王给收走的,还是遇上了东家,让我有个容身之所!”

    “你做得很好,我都听他们说了,你这几年下南洋功劳不小,没有你艺娘也没办法赚得这么多钱!”

    “少奶奶看重小的,小的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以海为家海上变幻莫测,我知道这个苦,上了船就意味着舍身忘死,就意味着要抛弃一切,哪一天真像你说的,海龙爷需要一个人去巡海,就把咱们给招呼走了也说不定,这些年我替清源还有艺娘他们谢谢你了!”

    说完,梁川朝夏德海俯身就是一拜。

    夏德海感激涕零道:“东家你是折我的寿啊,你与少奶奶真心待我,我本只有尽力相报,这些都是分内的事,这么些年我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人,我只求能多为东家与少奶奶多跑两年海,多开避几条航线,死便死了,人死卵朝天,有什么好怕的!”

    “海船你比我懂,有空多去船坞与梁造沟通沟通,随便你折腾,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只要你还有你手下那帮弟兄平安就行,把船慢慢改进,那些波斯人的船就有一些可取之处,你不妨多学学!”

    “是!东家!少奶奶带来的那些钱您什么时候搬走?”夏德海问道。

    “你去找几个船工来,东西让他们运到紫禁城,刚好紫禁城就在汴河边上!”

    “好勒!”

    两百多万贯钱装满了几十口箱子,把船都压深了一个水位。船工们在河上讨生活,什么货物都搬过,也没有多在意,不过一个个进了船舱倒是盯着船舱里的十门大炮不停地打量。

    十门火炮原来夏德海带上船还一脸地不情愿,这十门炮的重量极重,进了汴河更是严重拖慢了行进的速度,可是当船碰上那些水贼还有劫道的人,几发炮弹下去夏德海就傻掉了,原来这些黑疙瘩这么可怕!

    海上也有不少的海盗,以往的海战往往都是两船相接,抄着砍刀互相砍杀,直到一方全死光或是跳海投降才算胜利,他几次出海还好船上兵精粮足这才有惊无险,不过也是鬼门关前来回奔波的感觉。

    自从苏渭让他在船上装了这玩意,以后哪里还怕被人缠上?海盗的船不等贴上来,只需要几里外轰上几炮,那船不沉也得着了,有了这神器,大海就是他的天下,哪里不能去得!

    以前夏德海一天要问侯苏渭他老娘好几回,现在巴不得把苏渭供起来,就盼着苏渭大发慈悲,让他把自己的船队每一条船都装备起这些大炮,试问届时除了老天爷,在南洋的大海上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夏德海可是把这十门炮当成宝贝一样看护着,每天让手下擦拭,就怕海水沾着生了铁锈影响准头。

    上船的劳工一直盯着他的宝贝看,惹得夏德海大怒道:“你们那对招子往哪瞧呢?不麻利点干活就给爷滚下去,再乱看老子戳瞎你们的眼睛!”

    船工自知理亏,也不敢多瞧,只得卖力干活。

    船员的力气一般不小,加上常年只能与水为伴,身上一股子邪火无处发泄,都是容易上头闹事的主,一言不合打起来的事比比皆是。夏德海这人一看就是手上沾过血的主,他们哪里敢怠慢?

    梁川想一件事,对着夏德海道:“之先我让你出海之时去寻找的几样作物有没有线索?”

    他在南洋找到了地瓜还有辣椒的种子,并成功带了回来,虽然这两样作物只有辣椒让他成功推出了火锅,似乎并没有大用。

    这几种粮食作物的真正用途只有梁川清楚,当灾害与饥饿来临之时,它们能拯救多少人的生命!

    这一次梁川返回兴化之后,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要让地瓜推广开来,要是能找到玉米那就更好了,北方的土地如果说地瓜种得不多,那玉米却能种不少。

    夏德海摇摇头:“并没有。”

    如果有说样本让夏德海去比对,寻找到的机会会大大地增加,光凭嘴说还有无比抽象的图片,他就是本事再大也找不到。玉米的形壮还算好认,土豆跟地瓜长得差不多,碰到了也认不出来。

    夏德海并不是有意推脱,相反他对梁川的话十分看重,梁川重视这几种植物一定有它的用处。

    梁川心道,难道真的只能去南美大陆去寻找?要穿越过大洋那谈何容易?总不能叫夏德海去大洋对岸找这两种植物吧,说直白点这些植物要推广开来没有几百年的功夫根本办不到,经济价值短时间内更谈不上,如何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看出梁川的心思,夏德海道:“东家如果您真的想要,我改天再出海帮您去找,不过嘛。。”

    “不过什么?”

    夏德海神秘地道:“不过您得跟苏老先生多美言几句,让他给咱们的船队多安几门大

    炮,这样出海我的底气也硬一点,碰上海上不长眼的,起码不用逃!”

    “你懂得用炮?”

    炮与枪一样,看着就是拿个火往引信上一点,然后轰的一下完事的操作,事实上并不是如此,为什么神机营要日夜操练,这东西还真就是技术活,炮的角度精度要么靠高科技来提高,要么只能让炮手熟能生巧!

    海上生波不平,发射火炮更是一门学问,谁的技术更好,谁就能在海上活下来。

    “我不懂,这玩意只需要点一下不就是吗。。”

    梁川道:“我回去让你多装几门炮,你给我日夜好好训练,在海上放一两条小船,在起风浪的条件下尽力提高命中率,只管练,花多少钱都无所谓,苏渭那里我跟他去讲,你这个水军大统领以后就不用拿刀跟人在海上砍,碰上敌人就给我轰!”

    “多谢东家!”夏德海单膝给梁川跪了下来,他本以为这玩意金贵,威力又大,只会给他们成管大队或是那个新成立的神机营自己用,没想到东家这般慷慨,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火炮装在船上这在后世是再正常不过的思路,对夏德海来说却是新颖无比,他自然受宠若惊。

    “东家我们何时返回清源?”

    “不急,可能我也快回去了!到时候省得走旱路,还是水路比较舒服!”

    梁川刚要走,看着那一箱箱扛走的钱钞,问道:“路上收了多少路费?”

    夏德海本不想说,被梁川一问,一咬牙道:“收了近一万多贯钱走!”

    梁川大呼:“怎么这么多!”

    “这一路上的税卡税吏本来都要上船来搜,为了少麻烦就打点得多了一些,付了其他船十倍不止的税金,几个地方我还打出了夏大人的招牌,这才得以脱身。”

    梁川拳头往船身上一砸道:“奶奶的,这要是运货的,得载多少货物才能回本?”

    夏德海看得心疼:“东家轻点!”

    梁川见他把海船当宝一般,差点忘了这是他的心头肉,忙把拳头缩回来。

    几十箱钱整整齐齐地运到了紫禁城,梁川还给孙厚朴原来的三十万贯,这钱是用于对面的药房进药的钱,也是当初梁川入股的钱。

    石头看着如此之多的钱,以前还会有些意外,他跟着西北走了一趟,又走私煤又走私铁矿,顺带着还走私了一点粮食,赚的没有孙厚朴那般巨富,钱也是多得花不完,早拉了几批回兴化,现在也看是见多不怪,不过心下也是感叹。

    与梁川初次相识还是在兴化大狱之中,那时候那身无长物,还是自己花着钱帮他摆平了困境。现在三十年河东,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困顿小子,一出手都是半城巨富,这才短短的几年的光阴。。

    “三哥咱们回去了?”

    “嗯!”

    药房在詹之荣与薛桂两人的运营之下,又有安逸生与黄书记一内科圣手一外科高人的坐镇之下,后面的药库又已经渐渐成形!

    接下来就是哪一天准备开业!

    孙厚朴的伤不轻,本想着也得等他好得差不多了,才能为他的事再进行下一步,却没想他低估了安黄位神医的医术,几付药内外齐下,这几天就让他的能下地了。

    梁川苦笑也不知是爱情的魔力还是那药真的有奇效,他亲眼见着那天带着嘎玛贡布去见他,再听到宋赵两家的婚事吹了,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时又元气满满。

    夏雪那丫头真的那么有魅力?还是这小子单身久被女人迷上了就不能自拔?

    梁川骑马回紫禁城,还没下马就被两个蓬头垢面的要花子给拦了下来。这两个叫花子一男一女,男的乞讨,女的则拖着铁锅破烂的被褥呆呆地立后他身后。

    要知道汴京城里叫花子的数量可比白龙马还要稀罕,这些人的存在严重损害了天子官家的形象,一但发现巡城的士兵还有衙役就会轰出城去。再者城内但凡不是智力有缺陷,或者身体有残疾,到处都有活干,能沦为乞丐那实在是懒到天际了!

    而且好像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紫禁城多少达官显贵每日进进出出,个个穿金戴银都比自己要金贵,这两个叫花子眼力难道真这么好,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身份?

    “三哥救我。。”叫花子一开口就是一股浓浓的兴化口音。

    又叫自己三哥,梁川心里一个咯噔,又是老乡!

    就是来打秋风的梁川也不敢怠慢,翻身下马把他扶了一把,问道:“你是。。?”

    这个哭天抢地地道:“可算寻找你了。。我。。我是招弟哥哥招财。”

    “啊?”

    梁川这就有点意外了,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寒冷的冬天,招弟大哥家的那股恶臭味还让他久久不能忘怀,这个大哥在凤山没人看得起他,家里还有一个肥胖的恶妻,压着他们一家人抬不起头,咦,这个女的好像不是他那个胖妻子!

    梁川招呼着船工把钱搬进紫禁城,却没有带招财两人进店里歇息,而是把他们领回了梁家庄。

    庄子

    被烧,现在正好可以盖新的。念诚见梁川又带人回来,一听口音就知道是南方的乡亲又来寻他办事。以前在丁谓府没少见这样的人,只是梁川心善,能帮的绝不会推脱,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不会去做恶人,笑脸迎着招财两人。

    两人梳洗干净,念诚又准备了一点吃食给两人,两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梁川看状于心不忍地问道:“你们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招财放下手中的蹄膀,擦擦嘴道:“不瞒三哥,有三天没正经进过水米了,我们一路问过来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紫禁城?”

    “清源人都知道,这事好打听,你的事在乡亲们眼中都传神了,去年被发配大家还替你可惜,个个都等着你回去。”

    梁川听他讲话,以前没与这个招财打过交道,印象里他是个木讷的憨人,倒也懂得讲话。一旁的这个女子也不知与他是什么关系,坐在一旁,招财若是吃一口他也跟着吃一口,若是招财停下来说话,她也安静在等他讲完。

    “这位是?”

    “这个是我那浑家!”招财满心自豪地介绍道。

    梁川一愣,问道:“我记得不对呀,嫂子好像身材略微魁梧一点。。”

    招财放下手里的吃食,回忆起以前的往事脸上有些发烫地道:“原来那婆娘自打嫁进我家,上不侍候公婆下不照顾叔子,逼得我弟弟招弟天天在外面饥一餐饱一餐,家里的零碎也不收拾,天天就扯着嗓子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一大男人被骂得在何麓都抬不起头。”

    这些梁川知道,他离开凤山的那会,家家户户要么给梁川家揽活要么都有一个后生在成管大队,许多人还欠着梁川口粮,就独独他招弟两夫妇,从头到尾没买过他梁川的账,日子也过得相当地稳定,还是一如既入地那么穷!

    招财继续说道:“原来我爹还在家里,饭都是他老人家帮着烧,后来三哥你给了老汉一条活路,去城里帮着看门,家里没个照应的,天天那饭都是糊不拉几要么就是一连吃好几天,我和那婆娘有一回吃坏了肚子,我扛过来了,她拉了几天,镇上的郎中原来给她看身子被她骂走了,请不到郎中后为就走了。”

    梁川听得惊奇,拉肚子都能拉死人,不过招财的前妻也是死有余辜,女人做家庭能做到她那份上那是天下独一份了,性子如狼身胖如猪,死了好,下辈子好好做人!

    “那这位是。。”

    招财与招弟两兄弟,原来没接触,现在一看方知两兄弟原来性子都是耿直之人。

    “她也是苦命人,那年兴化的大水冲坏了他们梧店的宅子,丈夫被水带走了,尸首都没寻见,带着个女儿到我老汉那里讨吃食,我老汉见她人好心善,撮合之下就让她带着女儿嫁给我,正好我也没有孩子,搭着伙过日子!快给三哥行个礼,我们一家子子全仗三哥的福气,带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这女子起身给梁川跪了下来,头重重地在地上嗑了三个头,咚咚咚声音都老大,把梁川给吓坏了:“小女魏秋娥给恩公嗑头了。”

    “这使不得,快起来,我与你叔子招弟情同兄弟,按理我还要叫你一声嫂嫂,哪有嫂嫂给叔叔行礼的理!”

    梁川把魏秋娥扶了起来,又让念诚给两人续了一些菜食。

    “你们怎么来了汴京,这一路可不是人走的,你们两夫妻走了多久?”

    招财看了看魏秋娥,两个相视一笑。就这一笑,梁川算是看出来了,招弟的这个苦命哥哥现在是苦尽甘来!

    “也不久,就半年多吧。。”

    “哈?早知道还不如让你们跟着我们清源港的海船来呢!”

    秋娥道:“公公临走前给了我们盘缠的,女儿也托公公照看着,我们两口子来汴京就为了找条出路,可不敢劳烦三哥的船工,我们能走,这点路算不得什么!”

    招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因为先前那浑家惹得在凤山是人见人怕狗见都嫌,讨了这婆娘后上有老下有小,她倒是贤惠给我一个家打理得干干净净,可是日子过得紧巴不是办法,我就去问我那兄弟还有老汉,他们给我支个招就让我来汴京投三哥你,你在汴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你给指条活路,什么活我们两个都能干,能吃苦!”

    原来是这般,倒是苦了这两人。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汴京虽然看着金贵堂皇,可是这不是咱们呆的地方。”

    两人一听心下一沉,这是。。要撵他们夫妻回去吗?

    招财道:“若是三哥没有明路也妨事,吃了这顿来日我们定当报答三哥,这样的话我们两个也不便多打扰!”

    梁川笑道:“你们一家都是老实人呀,我说的也是实在话,这里实在不是你们生存的地方,我倒有个法子,还记得我在兴化卖的‘神鸟蛋’吗?”

    招财一听来了精神,与魏秋娥两人相视道:“我知道。”

    梁川道:“我把方子给你们夫妇,你们若是赚到了钱一定得回咱老家,我就这点要求!”

第七百三十二章赵祯的苦

    神鸟蛋!

    这玩意招财当然知道,当初这种黑色而晶莹的蛋在凤山出现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连新任的知州赵惟宪都震惊了,以为又是什么祥瑞降世,为此还特意去凤山走了一趟。

    想当初真宗在世时,只要能搞到这些花里胡哨的‘野味’,比如白色的鹿,红火的狐狸,背上刻字的乌龟,或着是长着鲜艳羽毛的鹊鸟,交上去就能官升三级,平民赏赐金银无数。大搞封建迷信的宋真宗做出的唯贡献就是把泰山封禅这一丰功伟业变成一项下三滥。

    凤山凤山,难道真的有凤凰来这里下蛋?

    可是凤山的老百姓发现了不对劲,这神鸟蛋只见蛋却不见神鸟,而且这玩意就像吃不完似的,何麓每天都有人用箩筐挑着一大担来集市卖。

    最要命的这玩意才卖十文钱一个,虽然比普通的鸭蛋贵出两倍,但是以它神鸟的名头就卖十文钱一个也是极为掉价的一件事,像顶着这么唬人名头的蛋怎么说也得卖一贯钱一个,否则还叫个屁神,也就比咸鸭蛋贵上几文钱!

    村民们可不知道这玩意就是用鸭蛋做出来的!用一换三,虽然要废一点材料钱,但是这个买卖已经是十分划算了!

    凤山现在有三样小吃特别出名,凉粉泡菜神鸟蛋,要是到了凤山没尝过这三样东西,那可以说是白来一趟!

    凉粉是梁川教给郑老爹的独门秘技,夏天的时候加一点井水喝下去透心凉,冬天里行情不怎么好,山上的粉果也没有成熟,无法制作。

    泡菜自从梁川往里面加入了辣椒,整个口味就完全上了一个档次,天下难道这么刺激霸道却又爽口的口感,不管是简单的泡箩卜还是泡凤爪,保准吃了一口就想再吃第二口。

    第三样就是神鸟蛋,也就是松花蛋,当地的老百姓自己很少吃,因为外来的商贾更稀罕这玩意,每天凤山准时都有人挑着神鸟蛋来买,只要买到了就一定有外面的商人转手收购走!中间的几文钱的差价简直是白赚的!

    神鸟蛋的产量虽然大,但是并没有上去,一方面也因为凤山的鸭蛋产量不高,第二实在不敢过度生产这玩意,否则哪一天这个商业机密被人偷去,那就没办法垄断市了。所以虽然神鸟蛋的名头大,但是也就在福建路的几个城市还算出名,到了北方,就极少人知道这神鸟蛋是什么玩意!

    这三样小吃都是梁川离开了家乡以后,让家乡人给发扬光大的,梁川本以为只是想了一个点子,却是让不少人有了一条活路。

    招财一听梁川要把这个点送给他,两口子激动得差点又跪了下来!

    梁川扶起两人道:“当初招弟跟我也没有给他什么手艺,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好在他现在跟着方天定也学了一样手艺,以后总有个东西能传个代,既然你现在想要重新开始,也走了几千里的路来汴京找我,那我也不能吝啬!”

    制造松花蛋的方子说白了相当的简单,方子可以教给他们,梁川却与他们约定,以后就在这庄子里住下,蛋也在庄子里制作,庄子有耶律重光等人照看着,外人进不来,庄子里的人也都可靠,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梁川看着招弟大哥现在这个样子心中实中是感慨万千。

    招财以前娶的那个胖女人,又肥又懒实在天下一等一的恶媳,谁娶进家门简直是倒了九辈子的血霉,用祖坟被人刨了来形容也不为过。

    都说男人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其实女人才是一个家庭的主心骨。所谓妻贤夫少祸,每个男人都希望有个为你温粥为你立黄昏的良人,在外面厮杀,家则是疗伤的港湾!

    梁川自认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财富不是自己有那么多的知识,而是他遇到了艺娘这个贤妻,要是换作其他人,自己不在家的日子里,指不定就飞到其他窝去了!

    魏秋娥应该是一个这样的人,可知兴化到汴京此去数千里,一个女人肯陪你冒着天大的危险,吃如此多的苦走完这一程,已经堪称是鬼门关前走一回了,还有什么难不能一起跨过去?

    以前那个胖女人自以为在家中耀武扬威就是本事,压迫丈夫凌辱公公,女人最大的本事是什么,那就是自己的男人在外面能抬得起头,男人输了她更是输得惨!

    梁川把配方口述了一遍给招财,招财有心想学,只记了一遍便能复述

    出来,下午就让耶律重光带着,去市集兜圈,一方面熟悉市场,一方面购买材料。

    两人进了汴京城的集市就像滴水掉入大海。汴京城的集市有夜市晓市草市,夜市一般能到夜里三更左右。大相国寺前就有一个集市,里面的货物也算齐整。

    做松花蛋主料是鸭蛋,然后是各种香料,这些在集市上很是常见,一圈下来基本就能买完整。

    松花蛋制作的时间差不多前后得一个月左右,最快也要二十多天,这些天就开始准备原材料再进行制作。

    现在的梁家庄里就没有闲人,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活儿,招财果然不是一个懒惰之人,自从梁川给了他这个方子以后,先是找梁川借了几贯钱,两个夫妻起早贪黑,每天不停地往集市里个钻,买回来的鸭蛋就裹起松柏枝草木灰装起陶缸当中。

    几天的功夫就装了几十坛鸭蛋,梁川也是慷慨,招财有心想上进他不能不拉一把,况且鸭蛋买再多也是小钱,这点钱再在对他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招财也是半生吃尽苦头的人,现在碰上魏秋娥,两个苦命人彼此相惜,生活但凡有一点盼头再苦也是苦中作乐。几天的活做下来一点都不觉得累,看着那成堆的鸭蛋,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招财以前也不理解招弟成天地不着家,天天跟着这个梁川上山下河,什么事都要跟在屁股后面,那个胖娘们还骂自己这个弟弟脑子坏了,净给人家当牛作马。现在想想自己这些假装聪明的人才是真正的蠢人,弟弟跟着梁川早就翻身了,自己还在苦海里挣扎。

    要是早点跟着三郎,自己只怕也能吃香喝辣了吧!

    这汴京城里遍地是营生,就是凤山织的竹编拿到这集市也能卖个好价钱,只是北方竹子不多,运费更比利润还高。

    以前的日子同样苦,不过却不知何时是个头,整日浑浑噩噩,有盼头的日子真好啊,苦也能熬过去,原来这才是生活的滋味!

    汴梁皇城。

    派往辽国送信的使者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朝野震惊,吐蕃人杀辽人的消息不径而走,虽然这事在朝堂上没有公议,仅收东西两府几由相公商量对策,一些谏臣言官却准备拿这件事起来发难。

    外交无小事,况且这事关乎到辽国,辽国乃是一头猛虎,要是处理不当再引起战争该如何是好?

    西北的战乱才刚平息,对付西夏这个弹丸小地就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大宋看似强大军力却远不如太祖时期,况且辽国这头猛虎的实力更在西夏之上!

    其实他们都错了,辽国现在比大宋更不如当初萧绰在时的国力,国力腐败不堪从上到下都是一片靡靡之音,此时的辽国比起大宋更加俱怕战争。他们甚至在辽夏之战中还惨败给了西夏!

    辽国竟然也学会了装聋作哑!

    这个消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谏院的人多次询问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凭着对契丹人的了解,他们最是会借题发挥,往往抓住一个小辫子就会揪住不放。

    他们是转了性?现在从良了?

    没有人会抱着这么天真的想法,所有人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契丹人在盘算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有人甚至提议,辽人此举甚有古风,大宋难辞其咎,应该自请其罪,向辽国主动提出赔偿!

    这样无耻的言论遭到了夏竦还有韩琦范仲淹等一干主战派的严辞声讨!这奴性是深入到骨子里了,人家辽国自己不吭声,你竟然还有倒贴人家的,简直岂有此理!

    赵祯拿不定主意,刘太后凤体痊愈后却是难得地开声了:“这事本来就与大宋毫无关系,他契丹人要寻不痛快也是找吐蕃人的不痛快,若是他们借题发挥,那们我大宋定也会以正义之师相迎,何惧之有!”

    一句何惧之有说得满朝的文武羞愧难当,他们畏战已经是深入骨子里,还不如刘娥一介女流!

    刘娥生生将满朝的大臣羞辱了一顿,倒是听得范仲淹等直臣热血沸腾,刘娥的手段不一般,有时候政治水平更是超出了一个境界,复杂的事情她反倒看得透彻。

    夏竦原来就知刘太后人老心不老,想借着梁川这条暗线搭上刘太后,效仿贾朝昌那厮的不要脸,现在想想这

    老太后越活越老辣,真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难怪赵祯坐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只是活在她的阴影当中!

    这件事刘太活主张淡化处理,反倒安生安慰了一番夏竦,命令户部拨了点银子给他修缮焚毁的宅子,这一招让夏竦好生涕零,现在满朝都视他们功劳卓著的西军是眼中钉,太后这一下政治意味好不特殊!

    “臣谢太后隆恩!”

    “臣认为此举不妥!吐蕃与我大宋多年交好,此番却突难拿我朝大员下手,若是真的想嫁祸于大宋何不挑我这个平章下手,反而只选了一个副相?夏大人久居边军,听说夏大人治军甚严,据前线奏报,与西夏的战争中,我大宋有一支偏师曾深入河套还有河西,是否是西军进犯了吐蕃人的领地,此举为吐蕃人之报复?”

    其心可诛!

    贾朝昌为了攻击夏竦现在是不管不顾,直接往他身上泼脏水。政治上的攻击只要有两分的可疑,加上一分的证据,剩下的七分靠捏造就成了,只要查下去,没有哪一个当官的屁股是干净的。

    当初夏竦也探听到了李元昊举兵准备进攻的消息,后来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班师回国,再后来又传出消息,有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部队,在西夏左厢卫军东、突西杀,杀得西夏人鬼哭狼嚎。

    大宋以为是吐蕃人,吐蕃人以为是大宋的,现在战事都结束了,竟然还没整明白到底是谁家的。

    夏竦只能硬着头皮道:“臣谢圣上隆恩无以为报,宅子臣会自己修缮,无需动用国帑,至于西军的事都察院也可以查证,臣与吐蕃人向无瓜葛!”

    又来了,赵祯好不容易盼来了辽国方面的好消息,辽国也不想动兵戈,结果人家没闹事,自己人先闹起来了。

    要不是有祖制不能杀读书人,又怕被后世骂作是昏君暴君,真想拿这些乌鸦似的书生狠狠开刀!

    辽国人不打过来,诸臣紧张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转眼就又回到了内斗的时期,整个朝会如同东门外的市场喧闹吵杂!

    赵祯熬到了退朝,神情萎靡地回到后宫,后宫也不太平,杨美人与尚美人一直与皇后不对付,每天都要掐一架,不死不休!

    “守恩,联要是个平民百姓就好了。”

    赵祯做皇帝仁德无双自是不用再讲,对下人也是宽厚至极,有宫女呈上来的饭食里面还有砂子,生怕宫女被责罚,他硬是忍住不讲。只是脾气好别人就会欺负到头上来,刘太后把他当孩子看待,连后宫的这些个娘娘都敢登脾子上脸!

    夏守恩地位尊崇,是从王爷一路从龙至今的殿前都检点,对赵祯的心事也是一清二楚,便道:“官家,平民百姓有平民百姓的苦,要担心今年的种子如何,秋后收成如何,但心取米下锅的问题,大部分的人家,也不算太平。。”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赵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才会有这么多牢骚。

    赵祯试探道:“你说我要是把沈姑娘纳为后宫,会如何?”

    夏守恩大惊道:“圣上万万不可,你是千古无二的贤明之主,那沈青衣不过是街头一卖唱的粉头,若是进了皇城大内,那将置皇家威严于何处?莫说太后不会答应,就是文武百官也没人会站到圣上这边,史官春秋笔法,将来会在史书如何写圣上?”

    赵祯心中更是困顿,仰头看了看天,后宫佳丽无数,只恨他如同一只笼中鸟,毫无自同可言。

    “晚上陪我再出去走走。”

    夏守思默不作声。

    夏守恩一听心中了然,官家这是又准备去紫禁城看戏了。现在几乎成了惯例,每每心情一不顺,就会往那紫禁城里钻。自己又得让人去打点一番,上次那厮竟敢冲撞圣驾,可不能再出那样的纰漏。

    夏守恩知道得很,那沈青衣早就是别人的玩物,官家这是嘴里吃不到心中急得痒痒。男人嘛都是这样,他一直给自己暗示,就希望自己能仿效真宗,把那沈青衣也赎身从身,然后改换一个身份,过几年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弄进皇宫中。

    这套把戏刘太后自己都玩过了他还想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再来一次?自己要是敢跟着官家犯浑,只怕刘太后会把自己当场杖毙!

    女人嘛,玩玩就算了,难道真想效仿唐明皇?

第七百三十三章吕一托人

    子樊楼因为紫禁城的存在生意一落千丈,原来汴京第一豪华酒楼的名号生生让紫禁城夺走,但也是汴京城中豪奢所在,每日觥筹达旦,日进斗金还是不为过。

    夏守恩以前就没少让人请到这子樊楼潇洒,他是天子近侍,手头小道消息随便放出一个都对外官有极大益处,要送礼要升迁,把夏守恩的人如过江之鲫。

    今天的赵祯本来情绪低落已经无以复加,沈玉贞跟他的坦白对他更是暴击,将赵祯的一颗真心击得粉碎!

    子樊楼的跑堂及掌柜早熟识夏守恩,夏大爷可是他们的财神爷,以前天天来楼里风流快活,只是最近因为主场变到了紫禁城因为来得少了,两人一看立马卖力地跑了过来伺弄。

    “夏爷您老人家可是有一阵子没来我们子樊楼了!”夏守恩朝他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不要多说话,眼睛扫了一圈了这楼道:“生意倒也还过得去,最近军务缠身,抽不开身子!”

    两人哈腰道:“是是是,国事为重,楼上已经备好了上房,姑娘要不要!”

    夏守恩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赵祯道:“把最漂亮的姑娘全给我叫过来!晚上大爷要一醉方休,把房间给我守住了,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否则明天军爷一把火点了你这楼!”

    掌柜的脸色一振,正色道:“这是自然,晚上谁要扫了夏爷的雅性不烦夏爷动手,这店我们就自己关了!”

    夏守恩在前边开路,领着赵祯往路上走。包厢的装饰比紫禁城少了一分清雅,多了一分铜臭,是那种强硬奢华的铜臭味,赵祯出身大内皇宫,天底下再没有比皇宫更奢华的所在,在他看来,这就有一种东施效颦的学步感。

    “大官人要点什么酒!”酒保问道。

    “来最烈的酒!”

    “呀客官这就有得挑了,我们子樊楼有寿眉、和旨还有仙醪,三种酒都是普通人一沾即醉的酒,要哪一种?”

    “聒噪得很,都上!”

    酒保一喜,这酒只要撕封了那就得算钱,夏守恩可是有钱的主,晚上这买卖跑不了!

    三大缸封泥严严实实的陈酿抬了上来,酒封一撕整个屋子酒香四溢,光是闻味夏守恩自己就有一种飘飘然的快感。

    酒保麻利地给赵祯满上了三杯:“官人尝尝这酒,喜欢哪种小的好给官人续上!”

    赵祯这时候哪有心情喝酒,满脑都是得不到沈玉贞的苦楚,酒入愁肠更是愁!三杯酒各有滋味,甫一入口,赵祯只觉喉咙灼烈,大内要什么酒都有,可是他不好酒,御膳房里的那些百年陈酿大臣们喝了不少,他倒是极少饮用。

    辣!烈!心越喝越凉,酒越喝越暖,一杯接着一杯,菜都还没有上桌,空着腹赵祯连饮不停,血丝渐渐地爬上赵祯的双眼,他开始迷离,开始沉醉。

    “官。。官人慢一点!”夏守恩想劝住赵祯,酒依旧是不停。

    夏守恩见这样不是办法,立即道:“怎么姑娘还不上来,是不是生意不做想了!”

    话音刚落,吕一款款地走进了厢房,人还是那个人,几年过去风姿依然,多一分成熟少了一分稚涩,手中抱着一把老蛇皮的胡琴,脸上哀婉动人,眼皮子竟不抬头,见惯了过客,早烦了逢场作戏。

    那一瞬间,赵祯迷离的眼神好像看到了沈玉贞的影子,同样是那样失魂,风尘中带着一点性情,有一丝故事的味道!

    “玉贞。。”

    子樊楼的酒却是汴中一绝,赵祯喝了几杯酒劲便上来,嘴中喃喃地道。

    多少像赵祯这样的富家膏梁她是见了又见,早无半分波澜,只求尽快结束这陪酒唱曲子的任务,还自己一分清净。

    “客官想听什么曲子?”

    “白狐。”

    “好。”吕一只是独奏,自从紫禁城开张以后她的处境并不好过,同样的卖艺不卖身,紫禁城的花样更多,姑娘燕瘦环肥各有千秋,什么款式都有,每天编排的节目也是多得让人惊喜不断。不要说是男人,就是女人也很多沉迷于紫禁城的那些白蛇传倩女幽魂这类的节目。

    吕一一首神话唱了许多年,原来刚出道之时一首神话可谓是震惊整个汴京的乐坛,吕一能拿出手的也只有这一首,因为梁川教她的只有这一首。

    只能听不能碰,吕一又是一曲连唱好几年,再有耐性的汉子也被磨没了,子樊楼的掌柜早想把吕一给卖了,碍于杨府的面子,杨琪那厮花了钱把吕一安置在楼里,不让走只是想要见吕一了才过来看上几眼,变相地将她囚禁在此地。

    杨琪终于能明白他老子的苦心,女人嘛,天底下多得是,可是能让自己飞煌腾达的女人可得仔细找了!

    杨崇勋哪里能容忍一个卖唱的当自己的儿媳妇!任凭杨琪如何说破嘴也不松口,可恨杨琪吃了社会的亏,去了一趟西北饱受军中苦难的滋味,回来以后人也变了性,对吕一也没了少年心性,更像是养起来的外室。

    吕一盼了多年,本以为觅得良人,在风月场里最能看清谁是

    虚谁是假意,现在的杨琪,他与那些花钱买醉的人有区别吗!

    明媒正娶已经是不可能了,她看不到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吕一纤指在胡琴上拨弄着,清丽的歌声飘荡出来。

    “我是一只修行多年的狐。。”

    此时的吕一与沈玉贞如出一辙,自小孤苦流浪的她比沈玉贞还多了一分凄苦,歌声里满是悲凉。

    动人的声音余音缭绕,一曲一人一生,满纸辛酸泪!

    本来续酒不断的赵祯顿住了,迷离的眼神看着吕一就像是沈玉贞,那词那曲那神态,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祯醉了!

    他撞倒了酒盏,踉跄着近前一把拉住了吕一的手。

    吕一只是淡淡地道:“官人请自重!”

    门外的侍从听见屋里的动静,想进来劝阻,看着门神一般的夏守恩声音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吕姑娘卖艺不卖身。。!”

    夏守恩瞪了她一眼地声骂道:“滚!”

    没人打扰赵祯的孟浪。

    吕一自然知道赵祯是贵人,只是淡淡地道:“官人若是真想一亲芳泽也可以,不过须得立下字据,他日将我明媒正娶过门!”

    也不知赵祯是将吕一当成了沈玉贞,还是就是借着酒性冲着吕一去的,难得雄起了一回道:“这有何难!取纸笔来!”

    夏守恩只当赵祯想戏弄一下这姑娘,要是他有这份胆早就将沈玉贞搞到手了,何必落得如此窝囊,便让女婢把纸笔送了进去。

    赵祯刚提笔,扭头傻傻地问了一句:“不后悔?”

    这一招其实不知道吓退了多少人,但凡字据立下去,只要第二天拿到人家府上就注意要掀起一番腥风,便是没有这名声也会变得狼籍,风尘女子只是玩物,这个早就是共识,谁敢想娶回家?吕一有的要求也简单,但便是这一要求就让很多人怂了!

    吕一笑道:“我怕你后悔。我们的命就是菜籽命,撒到哪儿是哪儿,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苦一生,哪里由得我们后悔。”

    好一个菜籽命,今天联就要帮你逆天改命!

    赵祯的心性反被吕一给激了起来,他说的话向来一言九鼎,在吕一看来却似逢场作戏。

    来这里寻找真爱的那不是粪坑里寻璞玉,莾汉堆里找林黛玉,脑袋让驴给踢了!

    不过吕一却对赵祯极有好感,这人一来就是喝酒,满面愁容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杨琪,有着一腔柔情,没有世故更没有心机,眼睛清澈得让人心疼。

    他不满嘴粗言野语也不会毛手毛脚,总是一副谦谦有礼的样子。

    吕一一见赵祯,这人身上气质贵不可言,更没有旁人子弟的那股子豪横粗俗,心中已是好感大生,只是想着,要是这样的人未必不是值得托付的对像,只是不知道本性是这样还是情场高手,装出来的!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赵祯,天真的赵祯却不傻,想着怎么写下这一字据,酒意之下又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身份是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如果这层纱纸捅破了,可能就没办法用这种地位再相处下去了!

    “你为何这样看着联。。看着我?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吕一反问道:“你如何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你!”

    赵祯放下笔,托起了吕一的下巴一把亲了下去,见吕一没有反抗,更是酒性大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直往内间而去!

    女婢一见情形不对,急得不行,偷偷告诉夏守恩道:“杨大官人只怕不肯!”

    夏守恩低声道:“哪个狗屁杨大官人,你拿我这令牌回头给他瞧,明天给爷还回来,他要是敢把晚上这发生的事说出去爷就摘了他的脑袋!”

    女婢颤颤地接过夏守恩的令牌,不敢出声。

    屋内春光无限。

    赵祯畅快无比,吕一竟然还是处子之身更让他是惊喜不已,一夜温柔,吕一还未起床,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待联,祯。”

    次日。

    杨琪早得到了子樊楼里人的暗报,说昨夜有人在吕姑娘房中过夜,气得杨琪是无名邪火大起,抄着家传的宝刀就赶往子樊楼,吕一是她的女人这些年汴京城中有哪个不知道,他自己都没舍得染指,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杨琪操着刀到了子樊楼,吕一的房间已经被夏守恩的人给守了起来。

    赵祯早已离去,却让夏守恩留了下来。

    他可不想这女人出点意外。晚夜与吕一一夜缠眠,他有一种沈玉贞失而复得的感觉,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饭,回头再想办法就是了。

    杨琪怒气冲冲地杀到子樊楼上,嘴里叫骂道:“贼子在哪里,我不生剥了你誓不为人!好你个掌柜,我把人交给你,你竟然让人给欺侮了!”

    杨琪上楼,只

    见门神一般的夏守恩站在吕一的房前,一腔的怒火泄得一干二净,脑海一片空白,心底更是哇凉哇凉的,刀子掉到地上,两腿更是发颤。

    这人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夏守恩的身份他一清二楚,夏守恩是干嘛的他更是清楚!

    夏守恩看着杨琪冷了一声:“我倒是哪个杨家的公子,拿着刀是想行凶?这刀子亮出来不要说是你,就是你家杨大人的脑袋也得落地,回去吧,把好你的嘴关子,免得连累杨大人。”

    杨琪纵有不甘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夏守恩背后的人肯是定是他得罪不起的,八成是那个顶端的男人,他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跟他抢女人啊!

    “是。。”杨琪上一次输给梁川,这一次又让夏守恩把他的女人抢走,这一次他不会癫狂,他总算是看清楚了,男人就是要有权有势这样才能留得住心头爱。

    夏守恩仿佛往杨琪胸口捅了一刀还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是你的造化。”

    阳光照进吕一的房间,一夜的索取让让她疲惫地醒来,发现赵祯早已不见了身影,那一刻她的神情显得无比地落寞,本以为遇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竟又是个不愿负责任的登徒子。

    不辞而别!

    两行清泪簌簌而下,世上怎么无真心人!

    那个下雪的傍晚,天地间昏暗得只剩惨白与黑暗两种颜色,吕一记得自己的身子被冻得发紫。爹爹不知去哪里买来了几枚鸡蛋,用水煮开了给自己补身子。

    原来鸡蛋那么香。

    两个鸡蛋下肚子,大概是营养够了自己瘦弱的身子竟然成长为真正的大姑娘。生身的父亲一去再也不回来,再后来子樊楼里的妈妈强扯着自己的身子往子樊楼里拉,那时候自己才恍然,原来吃的两枚鸡蛋是爹爹把自己卖了换回来的,留下两枚蛋,就怕自己给饿死了。。

    吕一不愿想起过去,连他最亲的父母为了一吊钱都能将他卖到酒楼卖唱,生身之父尚且如此,还有谁能相信!

    清风一吹,吹落桌上的那张便笺,吕一失魂地拾起来一看,竟然石化一般呆立在原地。

    他说他是天子,这是未免有种说不出的荒唐,更如梦幻一般,可是天底谁又敢打着天子的名号招摇撞骗。

    可是自己又真要等着天子来娶自己?是自己疯了还是那人疯了?

    梁家庄。

    “将石灰粉、碱面、草木灰放入一个盆内搅拌均匀。”

    庄子里梁川正在教招财夫妇松花蛋的制作方法,招财做事粗糙,幸好旁边有魏秋娥这个心思缜思做事稳当的妻子,梁川让他们买完配料,亲手示范给他们看制作方法。

    半天的功夫魏秋娥就学会了这方法。

    “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跟鸭蛋放在一起,竟然能让蛋变成另一种模样!”

    “你们学会了以后靠卖这个蛋应该日子不会过得太差。记住一句话,勤劳致富,节俭旺家,只要肯吃苦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两夫妻又是对梁川连连磕头,本以为来汴京就寻点体力活做一做就是了,吃碗安稳的饭,再累也不叫唤人家三郎一片好心肯定会帮忙,不想三郎出手就是这么大方,把这种食物的配方全部给让了出来,让他们如何不感动。

    耶律重光来报。

    “东家,吕姑娘那里有情况。”

    梁川洗了把手道:“你们自己多练练手,这蛋就是做坏了也不打紧,还是能吃的!但是你们两夫妻自己别吃太多了,这东西吃多了伤身体!”

    哪里能吃多呀,一个个鸭蛋在招财两夫妻眼中都跟宝贝似的,就指望着它们带来好日子!

    “怎么回事!”

    早让耶律重光去说动吕一让她跟自己回兴化,最近几天却因为吐蕃人闹事给耽误了,一直没机会去找这个姑娘。

    耶律重光把赵祯去子樊楼的事说了一遍,连梁川都觉得不可思议!

    “消息准确?”

    耶律重光道:“打听过了,现在子樊楼上全让殿前的禁军封了,谁也不能上去,吕姑娘也不接客了。早上杨琪那厮想去找吕姑娘让人家殿前的军爷给训了回来,那样子就跟老婆被别人睡了似的,而且昨天官家还是从紫禁城出去的!”

    从紫禁城出去,梁川带着耶律重光立即往城里赶。

    本想带着吕一脱离苦海,与吕一的遭遇也算是缘份,两人相识于微末,茫茫人海能多次相见,看到吕一梁川就想到那个在岛国遇见的阿国,两人都是那么单纯善良,虽然对吕一没有沈玉贞那种感觉,但梁川汴京岂能容得下他一个弱女子,离开了才好,不用再理会这尔虞我诈。

    谁料她竟然让赵祯给看上了!

    不要以为飞上枝头就变成了凤凰,这根枝头可不好攀啊,多少人拿着武器在下面虎视耽耽,无情最是帝王家,她势单力薄,后宫水深似海,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第七百三十四章君臣之约

    “我听说过吕姑娘,只是不知道你竟然与他有这样的渊源。”

    沈玉贞将赵祯到来之事一字不落地说给了梁川,既恨徐扬这个杂碎太会挑时间,让他趁隙来紫禁城闹了这么一起难看的戏,赵祯也真是仁慈,堂堂一个皇帝想要女人得不到,郁闷得只能借酒浇愁!

    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那做皇帝还有个什么滋味?

    “你们早就知道了赵祯的身份吗?”

    沈玉贞并没有太意外,也不是故意要隐瞒梁川,只是那天误打误撞被梁川撞了进来,坏了赵祯的心情,所幸赵祯也不是小气之人,并没有和梁川计较,这事也就没有人再提及。

    沈玉贞为什么要提赵祯的身份,那不是让梁川与她更疏远吗?

    “是朴哥儿知道的,这楼里有不少朝的大官,他们说看着像,朴哥便认为是了,官家那气质谁能学得来?加上夏大人每每鞍前马后,想来也是差不多了!”

    孙厚朴也下床了,对着梁川道:“官家真乃仁慈之君,若是像你我一这样冒犯天威,诛九族也算是轻的。”

    梁川道:“我可没有九族,他要是想多拉几个,可就苦了你们了。”

    说完又道:“朴哥你身子还没好,快去床上再静养几天,再过几天你的事应该也有些眉目了。”

    赵允让自己说他要帮孙厚朴处理这件事,虽然不清楚他将会怎么出面,可是有他的面子在,想必夏竦会卖个老脸。

    孙厚朴离去,梁川一把搂住沈玉贞道:“吕一从了赵官家,这可是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你难道就不想也一朝变成后宫贵嫔?”

    沈玉贞一听杏眉一挑道:“大官人你可太抬举我了,我那死契还在你大官手上,你敢让赵官家找你大官人替我赎身?”

    梁川顺坡下驴道:“天子要,岂能不给!”

    沈玉贞杏眼一瞪用手掐住梁川的大腿道:“你敢!不说是皇门,就是侯门内踏进去也是水深似海,更不要提皇宫大内的勾心斗角!有外戚撑腰进宫是件好事,像吕姑娘那身似浮萍无权无势的姑娘,进宫只能任人欺凌!与其如此,还不如随你梁大官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来得快意人生!”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

    “后宫佳丽无数,吕一姑娘现在风华正茂是可以独得圣眷,可是这份恩宠能延续几时,若是没有为官家生下一儿半女,老了下场可能比在那子樊楼还要凄惨!”

    女人看女人,角度毕竟不一样,男人看的是两人地位,女人看是的将来,一句年老色衰看得果然无比地透彻。

    寻常百姓家,男欢女爱本来就是年少之时靠着颜值与荷尔蒙支撑起来的,一旦过了四十,靠的是儿女还有亲情,有几个家庭是靠真正的爱情携手一生的,不能说没有,皇帝就更少了。

    梁川想了一想,明朝的宪宗皇帝算是一个,这大爷也算是奇葩,虽然跟别的妃子也快乐地造人,但是宠爱只给大他十几岁的万贵妃,还陪她一起去死,也是个传奇皇帝。

    汴京皇城。

    赵祯回宫后也没有隐瞒,将昨夜去子樊与吕一风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说给了刘太后听。

    这件事他自己说出来反倒落个光明磊落的名声,朝中内外都是刘太后的眼线,就是昨夜刚刚出宫之时,早有黄门把微服之事报与了刘太后。

    与其逼问,不如坦白。

    刘太后鬓角多了几缕白丝,皱纹也不经意地爬上了容颜。换作是以前她一定拿这事好好作一番文章,甚至让赵祯下一番罪已诏,把那个民间女子处死,然后再突出自己地位。

    现在她忽然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每天总是疲倦不堪的感觉,好像在与西山后的太阳赛跑一般,两个都是岁暮迟迟的老者,更喜欢安静与详和。

    赵祯静静地侯在一旁等着刘娥的训示,虽然已经过了春分,可是老太后还是裹着一条厚厚的狐绒皮子,让宫女搬着条凳每天第一个迎接着那一缕阳光,睡眼有些惺忪,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刘娥缓缓地道:“官家可是真喜欢那位姑娘?”

    “求母后成全!”赵祯本以为等来的是母后震怒,不想刘娥的口气竟是如此缓和。按不住心中的狂喜,他腰稍稍弓了起来,对刘娥的态度更加恭敬。

    “出身清白吗?”

    赵祯慌了,他这要如何答对?难道要说吕姑娘是青楼卖唱的戏子吗?

    刘娥只是瞟

    了一眼赵祯,眼睛就又闭上了。

    刘娥并没有睡着,她只是想起了当初在蜀中与刘美打制银器的岁月,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的那段苦难时光,自己斗倒了多少人,踏着多少人的尸体才走到这一步,又有人要像自己一样重走这条荆棘路了吗。。

    许久,刘娥才幽幽道:“你与先皇一个德性,但是你比他强得多,至少不像他做那么多的荒唐事。”

    只有这个女人有资格,有底气讲这种话,如此悖逆的话从旁人嘴里出来只有死路一条,却是听得赵祯冷汗连连,他一直活在这个女人的阴影中,以前是现在也是,老虎虽然老了,但是虎威尚在!

    刘娥道:“既然喜欢我也不阻你,后宫这一个个不争气,竟然没有给官家留下一条血脉,民间的女子好生养,只是进了宫便是进了牢笼身不由已,官家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赵祯的话虽然说得堂皇,却没有一丝底气,连刘娥听得都连连摇头。

    “只是那戏子不能登庙堂,你就给他一个名份吧!”

    “母后的意思是。。?”

    “想吃热豆腐也不能急在一时,凡事都有个章程才能堵住幽幽众口,我给挑的郭皇后你一生嫌弃,若是她不进宫也是高门嫡女显贵荣华享之不尽,我们做女人的苦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朝廷里的这帮大臣可不是好糊弄换,你想要得到心上人,就必须有一个说服得了他们的身份给这位姑娘!”

    赵祯一听头都大了。

    刘娥道:“我看夏竦这人办事得力,你何不让他去帮你出谋划策?”

    一听,赵祯心下喜不自胜,对刘娥行了一个大礼,辞门而去,让黄门魏公公出去寻找夏竦前来商量要事。

    为什么找夏竦,夏竦这人办事机敏果断,身上却没有清流一派散发的酸腐之气,要是让范仲淹韩琦等人来办这种脏活,事情还没办,一听就能先把赵祯喷个狗血淋头。

    后宫者讲究德才兼备,怎么能让一个戏子优伶占据?如何能服众,万一将来诞下一个皇子,岂不是储君是一个戏子所生?史家春秋笔法岂不大书特书!

    夏竦最近心情极度郁闷,夏雪的事一拖再拖,现在整个汴京城稍微自己看得上的人家碰上红娘上门一提到夏家的事都唯恐避之不及,倒是一些歪瓜劣枣苍蝇似的天天围着仇富乱撞,打发了一拨又一拨,还是没完没了。

    被吐蕃人烧掉的屋子重新又盖了起来,虽然不用他自己出钱,外面许印王林等一大堆商人员外想巴结他,用料考究做工精细,一间灶房竟然盖得跟座宫殿似的。

    要是夏雪的亲事也能这么麻利就好了。

    听得官家宣召,夏竦不敢耽误,火速赶往宫中。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却看到赵祯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坏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完全不像是有朝中要事的样子。

    赵祯以前不是很喜欢夏竦,因为夏竦这种人太过于圆滑世故,立场也不坚定,成天跟刘娥眉来演去,活脱脱的一个墙头草骑墙派。

    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要用夏竦这样的人去干脏活,毕竟太老实,赵祯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开这个口。

    他先是拉着夏竦好生安抚了一遍,询问家中的屋盖得如何,又拉了一会家常,关怀了一下夏竦的家庭情况,在得知夏竦一人鳏寡之时还流下了几滴清泪,痛呼夏竦是国之肱骨专心国事不近女色!

    赵祯演技虽然不行,可是胜在地位超然,领导对下属的关心往往不用痕迹太重,只需要用一下力就能让投靠无门的手下感激涕零。

    夏竦早年因为其他言官御史的各种诋毁自知在朝中的官声不咋嘀,因为西北战事失利的缘故还上了赵祯的黑名单,正苦于跟赵祯不来电没办法为赵祯效犬马之劳,不曾想赵祯竟然跟他这般掏心掏肺交线言深!

    夏竦感动得那干涸的泪腺又焕发了生机,老泪纵横不要钱似的滚滚直下,肥胖的身子颤颤地就给赵祯扑的一下跪了下来。嘴时各种官家对下臣对滔滔江水,臣愿为官家肝脑涂之类的话飙个没完。

    这才是真正的演技派,七分真实加上三分演技,把赵祯也给着实感动了一番,君臣两人相见恨晚,抱在一起痛哭不已。

    赵祯这时候才能理解为什么他老爹赵恒喜欢重用丁谓林特王钦若这些奸邪之人,因为这些人听话、好用!自己想什么只要一个眼神人家就能做到位,至于寇准那些人,虽然也能很能干,但是专门跟自己对着干,动不动就是先喷一顿,美其名日圣人之道!

    两人的感情笼络完了,接下来就该干‘正经’事了。

    赵祯先是说了一通后宫不睦的私事,大吐心中的苦水。皇后不是夏竦的‘自己’人,自然就站在赵祯一旁,嘴上不直接干预内宫的事,话里行间却对赵祯的遭遇大表同情。

    接着很巧妙地就转移到赵祯出宫‘与民同乐’,夏竦竟然不知道赵祯还敢微服私访,听得腰板立时直了起来,心下却是大呼自己的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连这么重要的情报都没有,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

    赵祯说他的‘乐’,乐着乐着就说到了自己那天一时冲动,不小心把子樊楼的吕一姑娘给‘乐’了。。

    讲到这里,赵祯几乎是声若蚊鸣,紧张得脸从耳朵红到脖子根,眼睛死死地盯着夏竦,就等着夏竦的表情,要是他也反对这样的昏君之为,他就立马改口!只是夏竦的那眼睛实在太小,压根让人看不懂他心里的想法!

    夏竦秒懂!

    好不容易官家主动示好,拉近了与他的距离,这种话他是求神拜佛求不来的天大机缘,要是让贾朝昌那厮‘争取’过去了,那他就更要靠边站了,刘太后与赵祯家两边不讨好,以后如何开展工作!

    有个顺口溜怎么讲的,陪领导干十件好事不如陪他干一件坏事,陪领导工作受累,不如陪他闲扯开会,陪他闲扯开会,不如陪他尽情一醉,陪他尽情一醉,不如陪他贪污受贿,陪他贪污受贿,不如给他安排女人睡。

    夏竦一本正经地道:“后宫主坤位,坤位不宁则国之不宁。官家为国日以继夜地操劳本该多纳几位贤妃为官家排忧消遣,再者现在几位娘娘都没有为官家诞下皇子,更是国之大殇,于公于私官家之所作所为都是正确不过!”

    赵祯一听是爽到了每一个毛孔中,想讨小老婆这种不光彩见不得人的事到了夏竦嘴里竟然关系到了社稷苍生,瞧瞧这家这政治觉悟与思想高度,这才是与联的思想高度契合的体已思想嘛!

    以前谁骂夏竦是奸邪佞臣来着的,分明是污陷诋毁,夏竦忠君体国,做法更是深得联意,这等干臣得不到重用与亲近,污蔑之人是何居心!

    “那吕姑娘慧质兰心又才德兼备,与联只是相谈数言就大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哎。。”

    “官家保重龙体!”

    赵祯起身急得在殿中踱来踱去,思娇之心昭然若揭,又是叹了一口气,远远地望着窗外道:“只可惜。。吕姑娘的身份。”

    夏竦这时也怔住了,他倒是忘了一点,给皇帝搞女人什么人都可以,就是这些成分出身不好的姑娘得注意,万一这事让人查出来可是会出大事,搞不好将来谏官出来喷谏的时候他这个帮女人找女人的‘佞臣’也要倒霉。

    不过好不容易碰上为官家‘卖力气’的机会,他不干的话贾朝昌那厮敢不敢干?夏竦用脚后跟想了一下也知道,官家要是喜欢贾那厮的母亲,他也会把老母献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算了,死就死了,搏一把!

    夏竦身上的肥肉一颤,挺身而出道:“官家这有何难!此事交给臣下去做,臣下定给这位吕姑娘一个好名头,就怕日后朝中的这些诤臣闲言碎语。。”

    赵祯一听夏竦拍着胸膛打保票这事能成,喜得他是眉开眼笑,老太后眼光果然毒辣,夏竦是个能办事的人,自己都没点开这个谜,他自己就能猜透自己的心思,省得自己还要拉下脸把话讲得那么直白!

    赵祯拉着夏竦的手,拍着他的手好生安慰道:“卿只管放手大胆去做,联知道你的忠心,不必理会旁人的聒噪!”

    夏竦低声在赵祯耳边将一整个方案说了出来,赵祯越听越喜嘴上连声道:“妙妙妙!此计大妙!爱卿放心,我这就写一道手谕与你,他日若是联有负与爱卿,你大可以拿出来骂我无道无义!”

    夏竦要的就是这玩意,这太好不过,不过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地道:“为官家尽忠是臣下的本份,臣惶恐万万不敢!”

    赵祯写的相当于是与夏竦的投名状,两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做得好两个人一起痛快,要是搞咂了,那两个人都别想好过!

    这事对于夏竦来说再是简单不过,只需要一番小的运作,加上赵祯的配合,可算是帮赵祯了了一桩大心事。

    刘娥已老,不久之后就是赵祯主政的时代,到时候自己手头还有赵祯的手谕,不怕赵祯忘了自己今日的‘苦劳’!

第七百三十五章互相算计

    夏竦一回夏府就让人把梁川给找来。

    梁川屁颠屁颠地跑回夏府,本以为又有什么难缠的事,肯定不是夏雪的事就是吐蕃人的事,都不好处理。没想到这胖子心情无比激动地盼着自己回来,手不停地搓着,难道是有人送的什么礼物合他的意?

    “梁川老夫要你去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便放了你与辛无病,以后天涯路远你想去哪便是自由身,老夫不会再束缚着你!”

    夏竦本来留着梁川在身边就是为了搭上刘太后这条线,没想到刘太后没打通关节,倒是让官家给看上了,以后有了这棵擎天大树乘凉,刘太后是快要退场的人了,孰轻孰重夏竦还是拎得清的。

    梁川也很意外,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老小子怎么转了性了,大发慈悲做菩萨了。

    “大人,大小姐的婚事我没办法。。”

    “雪的事先搁在一旁。”

    “吐蕃人的事我也听说了,跟我真的没有干系。”

    夏竦道:“果然跟你这小子有点关系,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老夫今天也不是与你计较这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还有比他亲生女儿的婚事更重要的事情!

    “大人。。”

    夏竦收起脸上的喜悦,对着梁川道:“这事目前只有两个人知道,你是第三个,要是有第四个人知道的话那你在中牟的那个庄子里的人我都会让他们活不下去!”

    此时的夏竦不仅没有笑脸,脸上还有一种霸道的狰狞,明摆着告诉梁川这不是开玩笑,做不好真的要让庄子里的人人头落地。

    这胖子闹起来是有几分可笑,可是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可笑,梁川至今回忆起被夏竦吊起来虐打的日子还是心有余悸,脸上也收敛起嘻哈的神色。

    “子樊楼有一位吕一姑娘得到了官家的青睐,你把吕姑娘接到寿州,寿州茶商陈敬修与我相交多年,你拿着我的手谕去,让他认下这位女儿,一个月后皇宫大内会开始选妃,你届时再护送着‘陈姑娘’进京选妃,事成之后你就自由了!”

    夏竦见梁川听得惊奇,便解释道:“官家喜欢这姑娘喜欢得紧,但是这姑娘出身不好,皇家也不会同意一位戏子进宫为妃,这身份就需要变换一下,我不可能亲自去办这件事,手底下的人办事也没有你能干,只能派你去了!”

    夏竦没等梁川表达自己的看法,就说道:“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若是这件事办砸了想必后果你是知道的,我会让你再体验一下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你的相好还有庄子里的那些人可得跟你陪葬了!”

    夏竦自然不可能让梁川搞砸他的这桩子事,老天爷赐给他的机会让他帮领导安排女人,连这种‘小事’都不能办妥,还能帮官家解什么忧排什么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竦的獠牙全亮了出来,梁川也不再装着端着,往旁边一坐,这么豪横的梁川他倒是第一次见到,着实吓了一跳。

    梁川道:“夏大人,话反正也说开了,你把我当成自己人,我就想知道你把辛无病弄哪去了,是不是死了?”

    夏竦神色很快就恢复正常,这样子也好,省得两人东遮西掩地,一点都不痛快。

    “你当初打造的那支骑兵杀到党项人把战局搅得天昏地暗,老夫多番打听,本也以为是吐蕃人干的好事,只有他们有这种胆量,也只有他们有这样的骑兵,敢在党项人背后使刀子。”

    梁川细细地听着。

    “前几日吐蕃人来老夫府中放火,我就更坐实了这种想法,只是一直没机会佐证。不过后来证明是我想多了,哦不,应该是我想少了,丁谓那样的人眼界堪比天高的人都能一眼相中你这个人物,当初你给我提出的那狗屁平贼十策我就应该想到,你不是一个小角色。”

    话又绕回了吐蕃与西北这个敏感的话题,梁川立时坐不住了,支起耳朵早想知道这个夏胖子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夏竦道:“我当你与吐蕃人有勾结,这些人帮你出头,不曾想调查下来着实让人大为意外!”

    梁川心中忐忑,夏竦这是明摆着摊牌,却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底牌让他给瞧见了!

    虽说自己手中有钱,要拉起一支队伍也容易,可到了夏竦这级别的人眼中这一丁点的实力跟地上的蝼蚁差不多!一份折子上去参自己,朝廷分分钟就能用大军碾压,副宰相不是

    村委会副主任,这点实力还是有的!

    昏暗的房间,阴影笼罩在夏竦那横肉抖擞的老脸上,肉堆在一起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摇曳的烛火让气氛不住地紧张,梁川怎么也想不到摊牌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

    梁川这时只能自己认怂,卖了一个乖道:“大人哪能啊,我怎么也是晓得孔孟忠君民族大义之道的人好吧,怎么可能做那种汉奸走狗背叛国家民族的丑事!”

    夏竦道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若敢通敌老夫第一个饶不了你!”

    梁川道:“那大人这是。。”

    夏竦幽幽地道:“狄青是个人才。”

    一个名字梁川的心头马上就缩了起来!夏竦竟然连狄青这个自己一手提拔的青年才俊也察到了,那就是意味着关靖铁骑也暴露了!

    梁川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心从手心渗了出来,骨骼咯咯地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他真想一拳上去打死这个死胖子,大不了潜逃海外!

    “庞籍是我在黄州一手提拔起来的司理参军,治军甚严在延州严阵以待李元昊,倒也是等来了一队铁鹞子,只是不是西贼竟是狄青我这大宋的优秀将才!那三千人马一到了延州庞籍就火速报与了我,一开始我以为是汴京派出去的禁军,一查之下汴京洋并没有军队走动。”

    夏竦看着梁川眼睛豁然睁开,一道精光暴射出来:“当初李元昊那具尸首是真的?”

    事到如今梁川也不再隐瞒,既没有表态也没有否认,多说只是无益。

    夏竦心中了然,痛苦地又闭上了他的小眼睛,心中气血上涌,一口老血差点奔出来,肉手在胸口捣了几下,好似错过了一张巨额的彩票一般,恨不能将一切推倒重来。

    当时的环境已经是骑马难下,就算那具尸体真是李元昊的,不要说大宋不相信,就是西夏自己也不会承认,而且探子也去查探过了,李元昊还稳坐在西夏皇宫中日夜笙歌好不快活,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朝廷想要与西夏和谈,断不会让自己再搞夭蛾子,西夏人想稳住乱局,只能当李元昊的尸体是哪里捡来的,横竖这份功劳都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那现在的李元昊是何人?”

    梁川道:“那只是不知道是去何处找来的羊倌,大人不觉得西北一战以后李元昊性情大变,也再没有掀起什么战事,按他的风格辽国打不过就打大宋,大宋打不过就打吐蕃,总得捡一个软柿子来捏一捏显示一下自己的威望!”

    “这事多说无益,我且问你,那支铁鹞子是你的私军?”

    梁川不敢再托大,连忙起身朝夏竦行了一个礼道:“此言差矣,我梁川也是蒙夏大人提携才得由配军转为都监,那狄青只是我帐下的一员小将,自然也是大人一手打造出来的西军,我们对大人誓死效忠绝无二心!”

    这句话说得夏竦是爽到了心坎里,这不是纳投名状找靠山寻站队是什么,梁川这样的人难怪丁谓这么重视,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能拉出这么剽悍的一支队伍,要是放到外面将有如何一番作为!

    他才不信梁川有造反之类的本事,朝廷禁军八十万,灭了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高兴的是这么一股子势力能为自己所用!

    大宋的文官极度仇视武将,武人桀骜拥兵自重尾大不掉,一但形成了气势就不把他们这些读书人放在眼里。但是他们讨厌的是不听自己调遣的武将,要是这些武将能为自己卖命,他们是求之不得,要知道朝外有人给自己撑腰,那在朝中自己的底气就会大上三分,凡事不行让自己的军队上,要办什么事办不成?

    张居正手下还有一个戚继光,没有戚继光他的边患能解决得那么快?他能把精力专心用在打击朝廷那些异已,专心推行他的新政?

    夏竦要想有一番作为,就必须有自己的心腹。

    离了西北,朝廷立刻就着手分化他的西军,这也是为什么把他两个副手范仲淹还有韩琦故意扔到枢密院的缘故,西军以后跟他的瓜葛就少了!

    更不要说贾朝昌那个阉党时不时就拿自己西军的身份出来说事,就是忌惮自己背后的这股强大的势力。自己能上参知政事的这个位置,也是形势使然,要是自己这个经略使没有升官,那不是全盘否定了西军的功劳?

    夏竦带兵出身,早于军队的重要性认识得比其他人更透彻!

    他敲打着梁川道:“私蓄兵勇。。可是死

    罪!”

    梁川单膝拜倒在夏竦的座前,带着哭腔道:“大人救我!”

    夏竦满意地拍拍梁川的头顶,就像老子那些慈爱,带着一骨让人齿冷的笑道:“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下属,你犯了事我也脱不了干系,我们都是尽忠于官家的人,为的自然是官家!”

    大抵这世上的所谓忠臣都是打着为君为民的幌子,大部分则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这个把柄对梁川来说太致命了,拥兵自重养兵谋反几乎是所有帝王与统治者的禁忌,越雷池的没有好下场。

    夏竦很满意梁川这种被人捏住死穴的样子,以前的梁川背后有自己军队给他撑腰,谁都不认在眼里,现在也有害怕的时候,看得夏竦是浑身舒坦!

    “明日你即刻着手带着吕一去寿州,这事务必要办得干净利落!”

    收服梁川的夏竦好似战场上打了一场大胜仗,肥胖的身子倚着太师椅,嘴里啜着茶水整个人突然间就放松了下来,这几日是因祸得福,好运接二连三与他相交,实在让他心情舒畅!

    梁川将头压得低低地,不让夏竦看见他的表情道:“小人斗胆向大人讨要一彪军马。”

    夏竦想也没想就道:“哪支军马?”

    “天武军,小人就要两人随行,一个孙叔博一个梁师广!”

    夏竦治军也算在朝中出名,许多将校都出自他的手笔。这两人他却闻所未闻,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否则断不至于听也没听过。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现在是天武军中的边缘人物,加上安黄两人,四个人混在一起那是神憎鬼厌的角色,偏偏四人又是身怀绝技的人物,这种人不听自己的话哪个长官都不喜欢,不能升迁就算了,在军中还要受排挤。

    安黄两人的功夫梁川已经见识到了,现在也把人挖到了自己的医堂中去做诊。而且这几天詹之荣跟自己不停地汇报着两人的医术,群众的反响极为热烈,本是御医级别的人物,望闻问切信手拈来,奇闻怪病也是轻车熟路,附近的居民本以为这新药房新开规模又大,收费一定极贵,一进看病方知来之恨晚,梁川也知道让两人坐堂问诊实在有些屈才了。

    这两人不提,梁师广的那一手神射梁川看得眼睛都馋了,这人才放在军营里吃狗肉还不如跟着自己外面大鱼大肉!

    夏竦以为他在算计梁川,他哪里会知道梁川也在一直算计着他!

    梁川打算远离汴京,却不想跟汴京断得一清二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能摆得平的,进入这个时代就有这个时代的规矩,比如官场比如人情世故。

    夏竦既然知道了梁川手里有兵,他也有意拉笼自己,自己既然投靠了他,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将来东窗事发夏竦也没得好果子吃!这样的结果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看遍朝中诸臣,能办事的一般看不上梁川,清流诤臣不屑与梁川为伍,能看得上梁川的一般办不了什么大事,说话没有多少份量。

    夏竦这种人最合梁川的胃口。治国理政有水平,办事有方法有点子,最主要的就是不是脑子里装石头的一根筋,灵活能变通,占着帝国最高的几个位置敢收钱也能办事,不投靠这样的人去找什么人?

    夏竦要是注意到这时梁川的表情就留一个心眼,两个人实际就是在互相算计互相利用,只是明面上夏竦占上风,实际上梁川的好处更多!

    “这事好办,你得我手谕前去枢密院讨人,不要找韩琦那厮,范希文这人只要是不纲上线的事他都会通融,你们两人在固原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眉来演去,相信肯松口,要是不行就把手谕给杨崇勋那厮!”

    梁川大喜,脸上的表情还没露出来夏竦就立即打断了梁川的话道:“等等,这事不成,要是调动禁军的话这事就暴露了,钱将来免不了惹得龙颜大怒,我看还是你自己去召集人马,禁军当中你就想要那两个人?”

    梁川一咬牙,那些歪瓜劣枣的禁军要来也没用,他是配军现在也没有军职更管不了这些大爷,能讨到梁孙两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是的大人!这两人在天武军中精明强干,小人的那些手下又早早地就回了清源,身边无人可用,此去寿州要是有他们两人相伴,相信定能马到功成!”

第七百三十六章算计人才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因为嘴馋下场可让他们后悔得不行。

    王德用咬牙着在天武军内放出话,孙梁两人是他的眼中钉,谁敢替他们撑腰说话就是与他过不去。

    军队也有军队的规矩,挥指使王德用在这一亩三分地说话比官家还好使,让你去死你就甭想活,活生生的人也能给你整倒下。

    梁师广被分配到伙头军,每天背上就扛着一口大铁锅,又厚又沉,腰里还得别着瓢盆,别人扛一袋米他扛三袋,肉吃不上就算了,煮得粥饭不如意,天天还得挨骂。

    孙叔博更惨,梁师广好歹还能背口锅,他就天天扛着一把大粪勺子,天武军每天排泄的粪便不计其数,可别小看了茅厕,一不留神就能引起瘟疫,战斗减员相当可怕。、

    而且粪便这东西可不是菜农浇地用的那么简单,这东西攻城战的时候往往储备在城墙上,然后加入其他毒物秽、物在铁锅中熬煮,煮出来的东西就不再叫是粪便,而是叫金汁!金汁顺着城墙浇到身上轻则皮肤溃烂,重则中毒身亡,威力相当的可怕。

    孙叔博本来身材就不高,现在成天担着两桶大粪就跟武大郎似的,身上一股子的骚臭味是人见人怕神憎鬼厌,他也不想往人群里扎,也就两个人偶尔说说话,不用说他们两个边缘人的身份,就是王德用放话了,也没人敢跟他们来往。

    这天,夏竦‘特意’找赵祯讨了一道圣旨,说来视察一下天武捧日两军,武人位低,得知参知政事来犒军那是求之不得,鞍前马后恨不能提裤拿靴。

    王德用‘差点’成为夏竦的女婿,夏竦地位尊崇,虽然他女儿不怎么样,可是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先娶回家,再纳几个娇滴滴的偏房弥补一下亏欠不是一样。

    原来红娘说得好好的一门亲事也不知道如何就没有了下文,这次得知夏竦要再来天武军视察,王德用是激动得花枝乱颤,率军出迎三十里,就为了给足夏竦面子。

    王德用天真而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夏竦这是卖了一个天大的关子,然后又要给足他这个未来女婿的面子,这才带人来巡视一番,这出戏实在演得到位!

    夏竦自打回了汴京,没几日就在京圈里听到了各种关于王德用这个风流大少的名头,还有一个赵宗谔已经让包拯给砍了,这两人五毒俱全专门祸害良家妇女,红娘这些无良的媒人自然是拔高了这厮的身价,夏竦是何等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让女儿去遭这个罪。

    他要是知道王德用的自以为是一定会笑出声,今天的巡视为的只是赵祯的幸福大事,可不关他王德用卵事。

    来之前他早打听了,梁川要的那两个人一个是伙夫一个是挑粪的,也不知他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要这么两个人,还是非他们不可,换别人都不成!

    他才不愿意欠别人人情拉下脸去找枢密院的人要人,便自己想了一个办法。。

    天武军旌旗猎猎,王德用吩咐所有人把甲胄擦得都能当成碗来用程度,所有人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纵列分明鲜衣亮甲,难得的天子亲军把最雄壮的一面展示给了夏竦。

    另一面又吩咐伙头军还有洁厕队等灰头土脸的‘边缘人士’给我藏好了,要是一会折了他天武的气势,王德用只撂下四个字:定斩不饶!

    天武军中早有传言王德用已是当今夏相公钦定的贤婿,如今果真老丈人来看女婿的成绩,谁敢坏了王德用的好事,个个擦亮了眼睛挺直了腰板,生怕一个黄瓜的焉脸惹得王德用生气,拿他们开刀祭旗以正军威!

    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夏竦愣住了,他下意识地以为这小子怎么知道他要来找他‘麻烦’?

    夏竦带着人沿着三军依次巡视过去,这次摸摸刀枪,那边扯扯铁甲,时不时地点评一下这器械兵刃如何,然后对行军排列又指出了几点不足。被拉扯几下的小卒们个个感觉信心爆棚荣誉感十足。

    往日的文官相公们来到军营可是不懂这些行军打仗的道道,他们也就客套几句官话,然后跑得比马还快。早闻夏相公在西军中治军尤严,动不动就杀人立威,行伍出身的相公果然是不一样,说起话来比他们王指挥使还专业,岂能让人不服!

    最后夏竦那胖硕的身子还架起弩发上一两箭,引得三军喝彩全军鼓舞!引得王德用更是脸上有光,跟在夏竦的屁股后面连声喝彩!

    “大人威武!上马能安邦下马能治国,实在是我等晚辈的楷模,小人早

    有上阵杀敌之心,奈何西贼在大人兵锋所向之下土崩瓦解之快,实在让末将心憾不已!”

    “王将军无需自谦,将军少年英雄是我朝的青年才俊,本相此番前来是奉了圣意,西贼虽定但夷武不能废弛!看到将军的作为本相也好回去跟圣上禀明!”

    夏竦将王德用一通乱夸,说得王德用是心花怒放,嘴上各种不要脸的话都蹦了出来,什么相公英明,相公忠君体国,就是夏竦皮厚如墙的人听了也是浑身鸡皮疙瘩。

    他是喜欢套路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往往同性相斥,看到王德用更是庆幸当初没有贪他老爹王超鲁国公的爵位把女儿给嫁了过去,现在是看王德用一点心理愧疚都没有。

    在他看来这天武军被他搞得花架子是有了,可是没有一点精气神,更是一帮临时搭台子唱戏的武生,西军就是伙头军上阵都能把这些人打趴下!

    吹捧归吹捧,正事还得干!

    夏竦为了赵祯的‘性福’是真的做得出来,低声对王德用问道:“今天出门身子有点不爽利,你们营的茅厕在哪里?”

    王德用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喜,这夏竦果真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了,否则这种事打个地方解决一下,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当即,王德用麻利地给夏竦指了方向,夏竦往茅厕而去,不多时竟然传出了一声怪叫。

    王德用近前一看,只见夏竦倒坐在地上,脚上被一摊粪污给溅到,一个挑粪的军士害怕地瘫坐在地上,两个粪桶在地上打转。

    今天王德用出营前早交待了,谁坏了他的事就要谁的命,他想着全军的人都出军去了,相公们也不会来这茅坑方便,不妨事,谁知刚刚走得好好的,地上也没有石头杂草,突然就被绊了一脚,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紫袍的胖子!

    完了。。

    王德用倒也会办事,立刻喝退了左右人!如丧考妣地扶起夏竦,立即叫人把那挑粪的军卒给拖了下去!

    好不容易各个环节都做到位了,就这个粪坑坏了自己的大事!

    王德用想杀人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压下心头的怒火强行赔笑把夏竦给扶了起来:“末将该死!末将治军不力,下人冲撞大人。。”

    夏竦摆摆手道:“不妨事,给我找个营帐我换身衣物,这。。”

    王德用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道:“看我这事办的,快快。。”

    夏竦好生安慰他道:“不妨事,快让我找个地方。。”

    夏竦心里在问侯王德用,你奶奶的,老子要不是为了官家的大事犯得着这么下作,连清名都不要了,你小子要是敢给老子传出去,这事跟你小子没完!

    王德用让人把自己的大帐清了出来,给了夏竦备了一身戎装,更贴合他这次来军营犒军的目的,另一方面又严令各人不得乱说,要是听到一丝风声,还是定斩不饶!

    王德用又立即备了一桌酒菜,全是从汴京城里买的好菜,然后拉到营中的伙头军中自己烹制,用鸡油蒸了一碗小米饭,宰了一头肥羊,还有一些燕窝银耳之类的滋补品,润润燥!烤了几只鸡,里面全是杏仁榛子,味道在帐子外都挡不住。

    夏竦早换完衣服,看着军卒搬进营帐的美食心情总算是缓和了许多,抻抻手,营中的军服都是瘦子穿的,行军打仗吃的跟牛一样,还要每天操练,能有胖子就见鬼了,夏竦提起筷子问道:

    “这菜都是营里做的?”

    “正是!大人尝尝是否合口味!”

    夏竦夹了一块杏仁放嘴里道:“本官在军中一向与士卒同吃同睡,同感行军之不易,这次来也多次交待一定要吃点灶饭就行,你深得我心啊!”

    王德用用心良苦,整桌菜都不是军营里找得到的,就这一碗小米饭放到桌上是做样子看的,烹制的时候还是用鸡油去蒸的,不然就是他都吃不下去!

    看着夏竦那油腻的大嘴嚼个不停,王德用心中腹诽,同吃同睡个屁,外面吃的小米狗都咽不下去,你夏竦吃小米能吃出这副德性?

    一桌地硬菜愣是让夏竦风卷残消灭得干干净净,看得王德用是目瞪口呆,夏竦连声称道天武军这‘暖军工程’做得不错,后勤保障做得相当到位,只有这样才能打造一支胜利之师,俨然忘了刚刚被粪污的糟心事!王德用在一旁也是听得转怒为喜,这大爷总算是伺侯好了!

    夏竦最后这才

    捧起军碗开始吃那小米饭,米饭用鸡油润过,简单而不简约,吃到嘴里是满口留香,滋味十足!王德用看夏竦吃得起劲,跟在旁边脸都笑开了花。

    突然,夏竦脸色骤变,跟吃到一口污粪一样,脸由红变转青,王德用看得心一突,心中有苦是不敢说,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夏竦把饭吐到手,一团粟米全部是血,王德王差点哭出来,这些狗、娘养的伙头军,淘米也他妈的不淘净咯,米里给掺了砂子!

    夏竦把碗往桌上一砸,气得摔门而出!王德用两眼一黑,立时晕死了过去!

    王德用醒来,左右一脸关切,只问道:“夏大人呢?”

    “早走了!”

    王德用胸口剧疼地道:“你们怎么不拉着点,我晕了多久?”

    左右不敢说,只是轻声道:“这是夏大人只怕是动了真怒,在咱们天武军又让人粪水给溅到,又在咱饭中吃到了砂子,差点把牙也崩了,一路上那脸臭得比阎王爷还难看,扬言要。。”

    王德用急问道:“要怎的?”

    左右哑口不敢乱讲话,王德用乱拳打着左右:“哑了?快说啊!”

    “夏大人要上朝去参将军,说将军驭下不严!”

    王德用万念俱灰,本来一出好好的巴结剧愣是演砸了,武人的地位本来就低,哪里禁得起他们这些相公参劾?

    左右底下人道:“将军,人我们已经绑来了,怎么处置!”

    王德用眼中血丝爆涨,额头的青筋几乎快涨了出来道:“还他娘怎么处置,拉出去给我剁成碎泥,喂猪!”

    两个倒霉的人被拉了上来,已经被打个半死,一见了王德用纷纷喊叫道:“将军饶命啊,自己人啊!”

    左右一看纷纷退出帐外,帐中只留下一名将校,正是王德用的亲信,亲信指着伙头军道:“将军,这厮犯了浑,可是看在小人的面上。。”

    王德用一看,好像是这么回事,这伙夫正是这人的大舅哥,平时在汴京城游手好闲,成天犯事,他给寻了一个差事就到天武军领份饷,伙头军每天柴米油盐,用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双手一沾满满是油水,也算有个正经的去处,不想出了这档子事!

    天武军里可有不少的关系户,当初自己还收了这小子两千贯钱,这样把他砍了有些不厚道!

    再看了一眼那个挑粪的,王德用还没说话他就自己喊天抢地地道:“将军莫不忘了小人,可是我那银钏妹子可是夜夜陪将军。。”

    王德用又想起来了,这厮把自己妹子送给自己当个外室,让他进天武军来挑粪本来已经有些对不住他,要是再把他给砍了,回头怎么跟银钏那骚娘们交待。。

    想来有些头大,军中都是关系户,这个不好打那个不好砍,这下好了又得罪了夏竦,王德用悲愤加交,看着两个人又不好动手,亲信看出王德用的心事,凑近在他耳边道:“大人,何不来个移花接木!”

    王德用眼睛一亮道:“如何个接木法!”

    亲信谄媚地道:“梁师广现在正在伙头军,孙叔博正好在挑粪,这两人屡屡在军中与将军作对,何不把两人推出去砍了,军中也没人敢替这两死鬼出头!”

    王德用一拍大腿道:“还是你小子脑子转得快,我怎么把这两个鸟人给忘了!”

    为了杀鸡敬猴,王德用先把两人提到校场中间,五花大绑起来。梁师广与孙叔博两人早闻今天王德用冲撞了夏竦,这是要拿两人出气,被绑到校场中间一句话也不说,他们早知有今日的下场,只恨没有跟安黄两个老鬼一样聪明,跑得快一些。

    “你等今日可有话说!”

    “死则死耳,有何话讲!”

    军中要搞死搞残一个人实在容易,挑拨一下,一句话就能安中军中妄言的由头,轻则军杖伺侯,重则人头落地,两人从军多年早就视死如归,加上得罪王德用多次,没什么好再说了。

    整个天武军静寂无声,果然大家都知道这次有人要倒霉,只是王德用太狠,直接拉两个人出来垫背,竟没有一个人敢替梁孙二人打抱不平!

    王德用很满意这种效果,冷哼了一声道:“你二人冲撞夏大人,人头我先寄下,待夏大人禀明圣上以后再做决断,来人啊,先给我各打五十军棍!”

第七百三十七章顺风镖局

    “早跟你们说了,梁先生不是凡人,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能跟着他是你们的造化,看看现在好了,想挑粪还让人给打得半死不活,接下来还要被分配到寿州那个鬼地方!”

    黄书记直言不讳戏骂着孙叔博,孙叔博憋着一吐子的怨气,嘴里骂骂咧咧不停,他是当了半辈子的大头丘八,实在没有别的去处。

    梁师广安静地坐着,让安逸生给他背后上药,从头到尾没有吭一声,两人都是军汉出身,体格强壮,不过五十军棍不是儿戏,也让两人去了大半条命。

    寿州在山东,隋开皇九年改扬置寿,李逵当知县的那个寿张县。脚程倒不是很远,只是因为莫虚有罪名被发配到这种地方,谅谁的内心都会不舒服。

    夏竦那天并没有吃到砂子,相反一顿大餐是吃得肚圆腹饱的,最后为了赚王德用,把自己的嘴皮咬破,裹了一口血水,又坑了王德用一把。

    夏竦回汴京后就狠狠地参了王德用一把,王德用也是自领其罪,二一推作五,把梁师广与孙叔博两个冤鬼给推了出来,然后狠狠整顿了一番军纪,算是给了朝廷一个交待。

    梁川也被发配到西军,运气好碰上夏竦给他提拔为军官,后来舍了官职离了西北,否则那地方一呆基本就是一辈子。

    两人只能无奈,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大宋朝队不能呆,配军更不能呆,就是别人干苦活累活的奴役,比骡马还不如。

    万事俱备,就差一个师出有名!

    梁川带着石头在紫禁城边上又盘下了一个店面,立起了一块旌旗,上面手书着四个大字——顺风镖局!

    物流的重要性在哪个朝代都无需赘言,秦皇开驰道隋炀通运河,为的还不就是物件流通的效率!古代也有驿站,但是官道上的驿站一般是官驿,只为皇家传递文书,老百姓用不上。

    谁家没有一些家书衣物钱货想要运送,连艺娘都看到了物流的重要性,大宋朝的商品经济如此蓬勃,对物流的需要更是旺盛!

    石头一直喊着叫着让梁川带着他去重新开始一门新的生意,梁川思来想去,正好借着此去寿州这个机会,让他真正把这个生意做起来!

    梁川不想在汴京城开万达商会,因为这里不是自己的根,不多久就会离开,不好经营,但是镖局不一样,将来镖行天下,几个主要的大城市至少都要有镖点,汴京城的镖点更是必不可少!

    顺风镖局是天下第一家!

    镖字左金右票,保人钱财就是创立的宗旨。从山西镖行史的记载来看,第一家真正的镖行清朝才出现,明万历年间有一种叫打行的组织,由武夫组成,专门给保驾护航,差不多类似于镖行,不过那差不多是四百年以后的产物了!

    顺风镖局的四个大字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汴河大街一天比一天热闹,什么新奇的事物一件一件层出不穷,先是紫禁城,唱着天下未见的新词曲目,然后又一家善堂一般的药房,里面的大夫医术精湛药价低廉,同样的药材在这药房中出去的都说品质要比其他的地方高出一筹!极受当地老百姓的欢迎,还没有正式营业就在汴京城里打出了名堂!

    现在又是这家镖局,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机构!

    就连石头也是惊奇不已,他生意做的不少,梁川跟他讲这个镖局不卖物品,只卖服务!

    天底下还有卖服务的!商业还不够发达,他们当然意识不到这中间的利润,眼下只有自己一家做物流,做得大做得成熟,市场的潜力是无比巨大的!

    “三哥,镖局?能赚钱吗?”

    梁川看着四个大字陷入了无限的暇想,当初电商与物流兴起的时候,许多人都怀疑是一场诈骗,直到自己买的货物从千里之外送到了自己的手中,中国的老百姓才开始相信这种新兴的购物方式,也正是这种新型的购物方式创造了数个中国首富,石头问这种方式能不能赚钱,当然能赚钱!

    封建时代的一个特征就是封闭,有的人一生甚至连自己的村子都没有离开过。但是见过世面的人往往可以利用信息的不平等,把南方的丝绸卖到北方,把北方的药材瓷器卖到南方。不过大部分的人还是很少去赚这种辛苦钱,因为离开了城镇,野外的风险系数实在太大,社会并不太平,抢劫拦道的人不比野兽来得少!

    有钱人不会亲力亲为,送镖护镖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就有极大的用处!特别是在汴京百家居民的这种大城市,光本地的生意就有无数行情!

    梁川笑而不答。

    石头道:“是我傻了,三哥你一向是不出手则矣,出手就是大手笔,这门生意真的就给我做?”

    梁川道:“这门生意给别人做我还不放心,做得好这就是一重器,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石头道:“什么用场?”

    “将来你就知道!”

    顺风镖局门前摆了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放着笔纸,左右两边还摆着放十八般兵器,地上掷着两块石锁,样子一块约有一百八十斤左右,梁川自己掂了掂,有点份量。

    又让紫禁城的女婢们出场助阵,在顺风镖局门前摆开阵仗,十足地吸引眼球,紫禁城的姑娘在金瑶的调教之下,现在个个出落得标致而有规矩。

    姑娘们一出场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汴京城的百姓早就知道紫禁城的玩法花样极多,里面的姑娘又是个个赛西施比貂蝉,今日一看所

    有人眼睛都直了,尤其是姑娘们穿的旗袍,把身段都展示了出来,馋得人眼睛生疼!

    姑娘们手个举着个大牌子,上面手书两个隶书大字:招聘!

    地上摆放着如此之多的兵器,众人一看,有点像摆擂打拳的意思!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汴河大街又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满满的全是围观的百姓,汴河开封,不少人还驾着小舟堵在汴河上围观!

    “贵宝号招募什么人手?”

    好事的汴京居民没等好事落到旁人头上,围观的人急不可待地就先问了起来。

    “小店招收各路英雄豪杰,你要你有身手,都可以来小店应聘,十八般武艺只要你能把人打趴下就行!”

    “原来招的是打手!”

    梁川笑着一个个回应道:“非也,打手那是官府打击的凶徒,我们小店招的叫镖师,平时负责保送货物钱财走南闯北!”

    “那你们这是设了个擂台咯?”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时间紧迫,小店招的镖师不必要求武功第一,能服从安排有组织纪律即可!”

    “待遇如何!”

    “这是刀头上舔血的行当,自然价钱比其他行业要高!”

    “那你看我成不!”

    一个壮汉立刻从人群中闪了出来,扎了一个马步,束紧了自己的衣裤,口中嘿了一声,涨红了脸把地上的石锁扯了起来!边上围观的百姓顿时纷纷喝彩!

    梁川也跟着喝彩道:“壮士好力气!”

    这壮汉明显有些力不从心,那石锁重达一百八十斤,舞了几下就气喘吁吁。

    人群里又有一男子闪了出来:“这又有何难!”他一出场马步都不用扎,一手就提起了另一只石锁,不止是抡,还能往天上抛做出各种动作,引得人群中喝彩的声音更甚!

    石头最喜欢热闹,江湖中的各种豪杰也喜欢结交,没想到赚钱还能把这些人吸纳到他自己麾下,更是求之不得!

    “三哥,咱们找镖师什么标准?总不能能抡起这块石锁的人咱都要吧?”

    梁川也是看得入神:“自然不能什么人都要,咱们的考核第一项就是力气,能打架的一般力气也大,一力降十会。第二样就是品行了,咱们押镖的生意往往护送的都是金银珠宝,要是自己的人手脚不干净监守自盗,那咱们的生意就做不成,招牌更容易砸了!”

    “那怎么办?”

    “我的想法是就照当初招收天雄军的那个标准来招人,不要功夫特别高的,那样咱们控制不住。而且总镖头的人选我也有了,我那义兄弟秦京与尉迟两人都是万中无一的猛将,西夏的大将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应该能胜任这工作!”

    石头先是一喜又是一忧道:“秦大哥与尉迟大哥两人固然是猛将,可是他们现在远在清源,如何能马上走马上任?”

    “我现下就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不必担心!”梁川扬起嘴角朝石头神秘地笑了一笑。

    要是天雄军在自己身边那完全不用再去社会招这些闲杂人等,换一身服装立即就可以当镖师用,只可惜夏竦催促得紧,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半年了!

    招聘会开展得很快,有了紫禁城这个金字招牌,人们都知道梁川的背景极为强大,不怕这东家赖了自己的工钱。

    梁川现在跟着夏竦,有了这一层背景,按他们说的以后去江湖上行走,谁敢不给三分面子,要是敢闹事,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夏竦一纸文书发到地方去,当地的官府不得把闹事的劫匪铲除干净?

    招收镖师跟银行招收押送运钞车的保安一样。

    招收的镖师最低的标准就是拎起一块石锁,这样的标准一共有一百多人进入第二轮的面试。第二轮面试也很简单,梁川与石头坐堂询问问题,嘴巴特别能讲的无一例外全让梁川给开除了,与天雄军一样,队伍要保持向心力就不敢去要那些太聪明的人。

    聪明人办事固然有方法,但是押镖这行当讲究的是忠诚与牢靠而不是小聪明!老实人得了自己的好处不会对不起镖局,更不会有什么非份之想,忠诚度也能信任,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三点就是查询一下是否有前科,身上是否有纹身或是大面积的伤疤。

    前科去开封府查询,使了一点小钱,里面的小吏就把几个人资料拿了出来,至于纹身与伤疤就更简单了,把身上的衣物一脱就明了,但凡是喜欢闹事的也不能从事这行业。

    第四点,在汴京城本地要有家室,有了家室就有一份保障,出了问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国人喜欢连坐,如果一个人连家室也能放得下,那就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镖行有镖行的规定,陆路三规:不住新店不住易主店不住娼店,水路三规:昼寝夜醒人不离船忌讳妇人,客镖三忌:忌问囊中何处,忌与雇主私谈,忌中途讨赏。

    做镖局这一行,招牌十分重要,要树立起一个招牌更是千难万难,如果对下面的镖师约束不严,出了一次问题,可能在这一行就再难立足下去。

    当然镖师的工钱也比禁军里面的人要高出一分,同样是刀头上舔血用命换来的。

    大宋的禁军一月的俸钱差不多是六百钱加两石米,折算起来差不多是三千钱左右,这样的钱虽然在汴京没办法大富大贵,但是立身是

    足够了。碰上米价行情不好的年节,两石米亏得是血淋淋,真只能扛回家自己吃,否则大部分的禁军将士都会选择直接拿钱,钱到口袋方得心安!

    梁川的手笔自然是别人无法比的,一出手就是五千钱,直接发的现金,让这群刀口舔血的镖师们不用去担心米价的汇率,而且月初结算,概不拖欠!

    梁川抛出的红利不止是这些!

    只要进了顺风镖局,以后每年算工龄!一年月工资加一百钱,相当于多干一年就多一贯钱的工资!只要能干到六十岁退休,老镖师不用行镖,每个月也能拿三千钱的月薪!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奶奶的,汴京城所有人大呼这主家拿钱不当回事!

    汴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劳力!伙计老了以的就是开除,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谁会把老人当一回事?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东家能善待老去的兄弟,谁不愿意替他卖命!

    梁川的糖衣炮弹可不单单只有一发,钱到位了社会关怀也要跟着到位。

    门口的那块招聘的牌子上面福利待遇下面写着三个大字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有医保!

    石头都对这个词感到新奇!

    古代最怕的就是受伤和生病,这两样往往只要轻轻占了一样小命就可能不保。看病也是一项极大的支出,病了一般就丧失了劳动能力,但是药不能停啊,死亡率高往往就是因为病了以后经济没有保障。

    押镖是在刀头上舔血的活,要是碰上狠上受伤挂彩是正常不过的事,但是要他们自己拿钱出来再治疗伤病,那也是一项极大的支出,梁川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边上就有自己家的药房,还有天底下医术最好的大夫,为自己的镖师谋一点福利不行吗?

    这一系的福利待遇开出来马上就搏得了所有有心来顺风镖局应聘的镖师的好感!相比这下,这样的待遇就是禁军之中也不曾有!

    举起石锁的一百多号人,梁川是筛了一批一又一批,水平直线上升,不仅身负巨力,还要有些拿得出手的绝活,使得了枪棒,一大堆人让梁川左右筛选最后只剩下了五十号人,个个龙精虎猛,进入禁军都有希望。梁川也有问过,军队太过于约束,这种私人的镖局想做就做,哪天不想干了也能全身而退。

    五十个人只在镖局里集训了一天,梁川给他们配发了称手的武器,然后又跟他讲了押镖路上的各种注意事项。五十号镖师个个是人狠话不多的角色,既然谋人家一碗饭吃个个也是极为尽职,梁川只讲一遍,个个就听了进去。

    顺风镖局的第一镖也来得相当快,寿州有一位做茶商的陈老板,家中的女眷想要送来汴京安家,自从高邮起了兵乱,附近几个州县都不太平,女眷的身份特殊,一但出了乱子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陈老板托人到汴京城打听了一番,听得城里新开了一家顺风镖局,专门做保驾护镖的营生,因此就问上了门。

    给的酬金相当的丰厚,足有一万贯,任务也很简单,把陈老板的女儿从寿州接到汴京就算完成了任务!陈老板的管事带着女儿已经先到汴京城。

    这管事真是陈老板的管事,女儿就不是管事的女儿了,女儿不是别人,正是夏竦正欲移花接木的吕一。

    临行前,梁川让耶律重光把自己的钱拿一大箱去金行里换成金瓜子,满满当当的一个大袋子,打开后里面全是饱满的小瓜子,看得梁川自己都馋了。

    金瓜子一个差不多小一两,换成钱就是十贯左右!小小的一枚金瓜子就能顶镖师风里来雨里去两个月的工钱!只需要一小袋,放在身上也方便,总不能带着几十贯钱,裤头都要被坠下来了。

    镖师们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一路上好好表现一番,为郑东家挣得头筹开门红,叫着嚷着要好好替梁川挣得一番头脸。五十号镖师加上梁川与石头,登上了夏德海的宝船,顺着运河往山东而去。

    如此大的宝船众人都没坐过,登上船碰上城管大队罗宪等人,更是心头一凛,这队人虽然人数少,可是身上透着的那股子杀气让镖师们都离得远远的!

    船舱中,梁川与吕一相视一笑,梁川站着吕一坐着。

    “命运弄人。”

    吕一起身朝进舱的梁川深深行了一福道:“恩公别来无恙,命运弄我,非弄他人。”

    “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只是我的运气比你好一点。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条路如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再走下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吕一泪光闪闪地道:“多次承蒙恩公搭救,人各有命,小女天生不详,连生身之父也弃我如同蔽履,这世上本无我眷念的东西,可是现在又与恩公起了渊源,我不想害了恩公!”

    吕一现在才说服自己那天与自己一宿姻缘的真是赵祯,而且赵祯已经安排好一切,让夏竦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最让她意外的是,一路陪同的竟然是自己的恩公梁川。

    她早知道梁川这些年已经今非昔比,现在的梁川也算是汴京城里的风云人物,经历过丁谓的反乱还能屹立不倒东山再起,朝中有几人能有这本事?

    连现在坐的这宝船也是梁川的,梁川当然有本事带她走,可是天下都是官家的,公然把自己带走,等于是往赵祯脸上打了一巴掌,那不是害了恩公?

    “你害不了我,我也不会害你,有些事你必须想清楚,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

第七百三十八章水泊梁山

    这趟镖走的是水路,不是走泗水而是先广济河然后再北上经定陶进入北清河,往梁山泊而去,运气好能一直到达北京,也就是大名府,可惜没机会去这个向往的圣地走一圈。

    为人民服务过的人,谁不想去天安门前敬个礼?可惜现在天安门也没有,大名府也只是北方一个州府所在,还没有成为经济政治文化的国之中枢。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因为王德用被夏竦参了一把之后,两人被刀子架在脖子上赶着上架,简单让黄书记给治了一下外伤,就被天武军的将士自己押解着,送往寿州去服苦役。

    时间比梁川早了几天,梁川带着五十个镖师出来押镖,倒不如说是出来春游,既没有钱财也没有镖客,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宝船行驶在运河之上,初到连行十余日,总算到了山东地力界。

    石头以前从未听说过镖局这种行业,一行人风风火火浩浩荡荡出行,根本不像是出来公干,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一般,这么大的宝船光有一群大老爷们,怎么不带几个姑娘出来?

    而且一来就是远行山东,有这个功夫,要是运一点粮食药材去这些地方卖,赚的何止一万贯?

    梁川却只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虑,你当别人不知道运粮来贩?这运河上打货的税你知道抽多少吗?

    太祖武德皇帝设立天下十五路,山东属于京东路,到熙宁年间,又将京东路一分为二,东路治所在应天府,也就是南京。现在的治所在宋州,也就是大宋的龙兴之地,差不多是当今的河南商丘。

    济州境内的水道突然变窄,河道内水位变浅,两岸的水草丛生,相较于泗水河壮阔浩渺的河道,这里更像是一条天然而无人打理即将淤塞的野水沟。

    怎么说这里也是往来京东路与汴京城的重要枢纽,这景象完全不一样!再看两岸百姓的民宅田亩,荒芜的荒芜,破败的破败,地头的农民衣着凋敝,目兴呆滞,看着梁川硕大的宝船有些不知所措。

    漕船他们见过不少,但是这么大的船他们却见所未见。

    此地古为齐鲁大地,自古以为就是鱼盐膏腴之地,兵家夺天下这里更是必争之地。三国曹操发家就是占据了青兖两州才开起挂一路横扫。此刻眼前却看不到一丝富庶的景象。

    镖师们大多出身在汴京中原大地,此时的汴京富甲天下,看到京东路这等萧条的景象,难免个个都心有戚戚,这里原来也是百姓安居的理想之地,现在与辽国毗邻竟然变成了这副光景,实属不该。

    意外来得很快,宝船刚过定陶,济州的税吏就盯上了梁川这头肥羊。

    水道中几条破得都快沉江的小舢板横亘在水面上,拦住了宝船的去路,船上有两个穿着制式皂服的老汉,衣衫褴褛形同干草,亮着一口黄牙微眯的小眼中却透着不尽的贪婪。

    梁川立定船头,一看到这架式就是一股不好预感就涌上了心头。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乡下人把道一拦就敢收过路费,这现象就是梁川上班时还屡见不鲜,更不要说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石头朝镖师里大喊道:“咱这有山东出来镖师?”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一位略比其他人高大的镖师出列抱拳道:“二东家,小人是地道的沂州人!”

    沂州就是琅琊,是诸葛亮与王羲之的祖籍,名字越改越回去,现代叫临沂。

    石头道:“我记得你叫马迅是吧?你过来瞧瞧这是做什么?”

    马迅到船舷上一看,手往舷上一拍到石头跟前道:“狗官府的蚂蟥!”

    梁川道:“这一路过去还会很多?”

    马迅嗨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歪向一旁道:“我京东路原来也是礼仪之邦孔孟之乡,可是官府在这里是官僚至极,一路过去对商贾还有百姓还是极尽盘剥,大东家一路走来也看到了,现在哪里还有半分盛世的景象,老百姓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不怕大东家见笑,我马某空有一身本事在这一方水土也是报国无门,只能远走汴梁。据我说知这样拦河收税的税点还有不少!就只前面过了济州地界进入梁山泊,那里八百里水泊不用担心有这些吸人血的败类!”

    马迅一副以乡为耻的表情顿时让一众镖师有一股同仇敌恺的团结,镖师们大叫道:“东家何不让我们下去教训一下这几条官府的走狗!”

    梁川压下了众人的义愤,低声道:“怎么教训?把他们沉河还是绑了?咱们出来混一口饭吃说白

    一点跟到人家地界要饭没有两样,以后我不想从你们嘴里再听到什么打打杀杀之类的话!”

    一群人没搭理河面上的几个人,惹得他们很是不痛快,已经在河面上叫骂道:“你们这群人打哪来的?快把船给我停下,济州府例行检查!”

    夏德海得梁川示意,只能把船靠了岸,放下隔板让三个人上了船。

    三人上船,本以为这船巨大无比,船上应该载着无数的金银珠宝奇珍宝货,就是没有也该有无数的货物,谁料,一上船就让五十个镖师外加一队成管队员给堵了起来。

    镖师们与见过血的成管队员个个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彪悍与桀骜的江湖气息瞬间镇住了三个人,压迫得三个人像无助的小红帽缩在船舷边上。

    “你们大胆!还不快退下!”

    梁川爽朗地笑道:“大家退下,忘了咱们的待客之道!”

    镖师们各个仿佛跟这三个设卡的小吏有血海深仇,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似的瞪着三个人,梁川故意要让镖师们给这三人一个下马威,慢吞吞地走到三人跟前道:“我们都是乡下来的,乡野村夫不懂礼数,大人不要见怪!”

    三人大怒道:“不懂就老实一点,不撒泡尿看看这里哪位爷的地界!”

    这一句话蹭一下点燃了所有镖师的情绪,梁川左右虎视了一圈,众人这才收起自己的表情,梁川赔笑道:“尊上不知称讳?”

    中间一人冷哼一声道:“我乃京东路诸州水陆路转运使宋骧权。”

    镖师们不禁肃然,这官的名头太大一下有点把他们唬住了。

    转运使相于是这一路的最高行政长官,宋朝以文制武,又负责往京师运送钱粮,权利大到无边。

    梁川只是干笑,只听这人大气都没喘继续说道:“麾下济州府发运司漕节娄得贵。”

    众人只是一愣,只见他话还是没完,又拖着一个油瓶道:“帐下巡河漕吏司马迅!”

    芝麻绿豆般的一员小吏!搬出的名号差点没笑掉众人的大牙!报一个自己的名号一连降了好几级,众人原以为是个顶破天的大官,没想到就是这么个玩意,原来也是不入流!

    马迅听他名字与自己就一字之差,也算是半个本家,人却是这么不地道的一个人,羞得恨不能钻到甲板上的木板缝中。

    “原来是司马大人,失敬失敬!”

    司马迅见梁川客气,两个人的气势此消彼涨,身子都像高了一截,立即质问道:“你这船上拉的货物?你可知道打这河道过必须要纳孝敬!”

    孝敬!

    石头真想一刀宰了这个猥琐的司马迅,梁川却是见怪不怪地道:“大人明鉴,这船可不是商船,就拉着我们几个人去寿州做点苦差,不日就回来了!”

    “哼!休要瞒我!”

    梁川道:“我这里有夏竦夏大人的文书!”

    司马迅气得胡子乱颤地道:“什么夏竦冬笋的?”司马迅压根不搭理梁川,接过梁川递过来的文书看也没看就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继续喝道:“我告诉你不管是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济州都不好使!”

    梁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夏竦给自己的重要护身符就被这个司马迅给‘没收’了,想伸手去拿回来,虽然近在咫尺,却是力所不及!

    夏竦为了确保梁川的此行能够万无一失,如果路上出了意外就拿他的文书去找当地的官府去求援,信中也写得很直白,一路上若有刁难阻挡的,别怪他夏竦不客气。

    司马迅当了几十年这济州当地的土地爷,他才不管下凡的是观音菩萨还是文殊普贤,来的通通不好使!加上他不识字,夏竦给梁川护身的那封信就跟一张草纸一般!他也不会去看,更不相信梁川的话,就算是真的夏竦,难道夏竦会来济州跟他对质不成?

    司马迅穿过人群就往船舱里走,就像梁川说的,这船上一点货物也没有,舱里一个老头一个女子,身上也极为朴素,丝毫没有富贵的气质。

    偌大的船舱里连块压舱石也没有,就只有几根黑通通的铁管!

    “这是什么!”

    司马迅不知道这是梁川制造的火炮,以前更没有见过这玩意,只能质问梁川。

    “这管子做什么用的?”

    梁川拍了拍漆黑的炮管道:“嗨,回大人话,这是我们老家捣年糕用的舂管,把米面放到管子里,拿根木棍使劲捣弄就成了。。

    司马迅拿手往炮管芯子里一抹,一只手原来还能拿点面饼吃,现在黑得跟掏了自己屋里的烟囱似的,黑的不成形,就这黑管子还能来捣面捣米?这捣出来的还能吃!

    司马迅大怒,这小子分明是在消遣自己!这么大的船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这往京东路的水道就这么一条,你小子现在装作是没运商物,老子就不信你空手来空手回!

    夏竦的信不好使了,那就只能尽已所能了!这司马迅明摆着就是一头饿狼,没有吃到肉铁定要把这船凿个窟窿出来翻一翻!

    梁川早把这厮的表情看在眼里,寻了一个没人看得见的空档,从怀里掏了五颗金瓜子递到司马迅手中道:“大人通融一下!”

    司马迅手中一掂,两个眼睛猛地睁开,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喜得差点将贪字写在脸上,就差告诉旁人他得了好处!

    石头大怒,梁川定是又用钱开道!以前没混出个人样来天天对人低三下四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说朝中的大员也认识不少,打个招呼就要让这济州府的狗官好不痛快!何必要卖脸给这些人模狗样的人!

    梁川拉住了强行要发作的石头,还是客气地对司马迅道:“司马大人刚刚拿走小人的文书可否还给小人?”

    司马迅冷哼一声道:“这文书我还得拿回去甄别一番,要是让我查出里面的猫腻,我可告诉你,下一趟你就别打从这条水路上过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这封信要是他看不懂也就算了,现在好了,司马迅把信拿回去,要是有个正常一点的人看到也不敢当作没事情发生,夏竦可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要是他知道这东京路的人把他当成一个屁一样给放了,雷霆之怒降下来,要这一道的各级官员生不如死!

    梁川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对着石头还夏德海道:“差不多也就这个晚上了,你们看着,这一路咱们花出了几颗金瓜子,收回来的只怕会更多!”

    石头愤怒地道:“三哥你怕是没看到刚刚那三人那副嘴脸!”

    “哪里会没看到,哪里都有这样的人,咱们现在也算是有地位的人了,要是天天跟他们置气倒显得咱们的格局小了!”

    石头与一众镖师现在倒像是穿进了同一条裤子,个个恨不能返回去宰了那三个贼漕吏。梁川立在船头看着岸上的风景并不多话,宝船穿过济州,眼前的水域豁然开朗,茫茫无际的一大片水天相接极目远眺遥无止境!

    好气派的一番景象,梁川喃喃地道:“我们这是到大海了吗?”

    马迅在一旁道:“大东家误会了,此地就是八百里水泊梁山!”

    众人不禁心随神往站立在船边观赏着这一派壮丽的美景!漫漫烟水,隐隐云山。不观日月光明,只见水天一色。落日熔金,江水荡漾,船只远去,剪影悠悠。红瑟瑟满目蓼花,绿依依一洲芦叶。双双鸿雁,哀鸣在沙渚矶头,对对鹡鸰,倦宿在败荷汀畔。钓叟收起鱼竿,艄公撑着竹篙,水泊之上没有纷争,只有一片富饶与详和!

    梁川笑道:“我名叫梁川,却是生在大山之中,与川无缘,此地叫梁山,却有八百里河川,看来我们两人名字最该换一换才合适!”

    众镖师夏德海罗宪石头人一听纷纷站在船头哈哈大笑,梁川爽朗不羁,心怀豁达实在让人大有亲近之感!

    梁川兴致所起,突然想到了一首极为应景的歌,扯着嗓子用一种极为豪迈大气的嗓音吼道: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怕朝廷不怕官!

    水泊撒下罗天网!乌龟王八罩里边!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求富贵不做官!

    梁山泊里过一世!好吃好喝赛神仙!

    爷爷生在天地间!杀贼杀官把命玩!

    阎王大帝奈我何?观音菩萨又怎般!

    难忍世间无义事,只为生平性情刚!

    举刀乱杀随我心,明朝便死又何妨?

    只看梁川歌声起时,整个梁川泊好似听众一般万籁俱静,八百里的声音都小了下来,全成了梁川一人舞台,这歌本就是百年之后梁山好汉阮氏兄弟所唱的渔歌,在这一方水泊最是应景不过,宝船上所有人无不听得神往入迷,加上歌词当中通俗而易懂的那种不羁与洒脱,哪个男人不为之喝彩!

    梁川只唱了一遍,众镖师们便跟着梁川高声唱了起来,这首歌一个人唱还没有那种天地间我自独行无羁的气势,整船人齐声唱起来,整个梁川泊豪气瞬间充塞天地之间,音浪滚滚让人好不激情!

第七百三十九章济州送钱

    夏德海的宝船就是面对南洋的巨浪都有一战之力,不过木制的海船不论是续航还是抗风浪能力都与钢铁巨轮有差距,渔民们就像是精准的天气专家,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天气的诡异变化,将船藏到海岛海港中去。

    宝船到了淡水流域就更不用提了,在船上稳当得如同是平地,北方的一众镖师不仅没有晕吐感,在船上还能谈笑风生。梁山泊的美景果然不是盖的,一群糙老爷们看得是流连忘返。

    梁川一曲爷爷生在天地间将宝船上的气氛推到了高潮,夏德海直接将这首歌背了下来,以后就当成这船上的船歌!

    事情果然不出梁川的预料,八百里水泊原来只有水面上零星的渔舟散发着点点莹火之光,到了下半夜,梁川在船上与镖师们喝得大醉,船后追上了一支船队。

    司马迅得了梁川五枚金瓜子喜滋滋地下船下,梁山泊这水路一去并没有通到海洋,所以这条船将来一定还会再过一次济州,司马迅这帐记得分明,现在是五枚金瓜子,下一趟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一下船他就把那封往角落里一扔,揣着五个金瓜子要去找窑姐大战三个回合。

    三个人里有个瘦子叫吴基,以前是附近的教书先生,学堂里实在捞不着油水,便‘下海’跟着司马迅在这运河上干起了‘合法’打家劫舍的勾当,还别说三个人配着这些年也捞了个半饱。

    司马迅此番得了五个瓜子,但是做事却不敞亮,一下船就跟吴基两人说船上没有货物,过河的税金都抽不到,实际上自己吞了几个金瓜子,压根就不想拿出来分。

    吴基一看司马迅天一黑又往窑姐儿那窑窝子里跑就知道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在卖乖,咂咂舌有些聊赖,两个人相视一眼,啐了一口司马迅定又是得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好处,自己吃独食。

    这江上肉就那么一大块,三个人勉强吃个半饱,司马迅又不是开善堂的,拉吴基一把也就仁至义尽了,难不成嫖窑姐还要拉上他?

    司马迅一走吴基闲得淡出鸟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到司马迅扔在桌上的那封书信,左右瞧了瞧,鬼使神差地就打开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把吴基的魂吓掉!

    这封信竟然是当朝亚相夏竦亲笔手书的,送给寿州知府黄澄要他配合梁川办事的私信!

    他与司马迅不同。司马迅在这江上干的是粗活,说白了跟劫道的响马没有分别,只是有一身官家发的皮而已。他吴基不同,他是书生意气壮志未酬,老天爷不长眼才让他与司马迅之流同流合污,否则以他的才学怎么也得为朝廷发挥一点余热。

    他在这广济河上抄钱的事就司马迅干,检查公文一类的事就他来,汴京多少发往京东路的公文从这条河上过,夏竦亲自签发的文书更是不计其数,吴基时不时还要拿一点当朝时事与夏相公的文书大抒一番已见,不过没人搭理他就是了。

    这次不同!

    要是白日拦的这船真是夏相公的私船,那他们三人拦船的罪过就捅天了,司马迅大字不识一个,肯定不会当真更不会去看,万一自己把这个消息给报上去,那可是大功一件!

    以防万一,吴基还去窑子里找司马迅质问这信的来历,船上的人是不是有表明他们是夏竦的人。

    司马迅早就精、虫上脑让窑子里的窑姐给灌得不省人事,爽够了他反而不装了,醉熏熏地道:“早上。。那厮。。好像有说一个叫。。什么夏葱冬笋的!”

    吴基急问道:“是不是夏竦?”

    司马迅大拍桌子道:“就。。你说的。。这个什么怂的!”

    吴基大喜却不敢表露一丝丝的得意,连忙出了窑子直奔济州府。把这要紧的消息报上去,对顶头的这些大人们可是要命的重要情报!

    济州府通判郝通与小妾在床上大战了五六个合回,终因体力不支与硬度不够败下阵来,小妾大怒,好不容易挑起来的战火就这样狼狈地给浇灭了,粉拳在郝通身上一阵捶打,打得郝通更是败兴不已。

    “监州大人不好啦!”吴基狂奔到郝通府上一阵乱嚎,郝通因为公务劳神损了身子,房事不利本就一肚子怨气,大半的手底下人还不消停,嘴里乱囔囔着什么不好了更像是在打他的脸,顿时怒火中烧咆哮道:“嚎什么丧!本官这还没死呢!”

    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州府公事,都属于通判的职责,这里面粮运、水利、屯田、牧马、江海防务更是重中之重,所以通判又称为监州,这大半夜吴基来寻郝通还真没有找错人,只是时间节骨点不对,撞到了郝通的枪眼上,原来是一大功一件,现在可能功亏一溃!

    郝通穿着丝绸睡袍没来得及整理一番自己的形象就冲到院子里,咬着牙要让这大半夜不长眼的家伙吃点苦头,府中下人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府门大开把吴基给绑了进来,先是一通水火棍伺候,打得吴基哭天抢地死去活来!

    郝通一通恶气得以发泄,舒坦地搬来一张凳子想亲自审讯吴基这厮,喝问道:“哪里来的狂徒半夜瞎叫唤什么?”

    吴基千里送殷勤反倒得了一顿好打,抹着眼泪道:“监州大人错怪小人了,小人本是广济河上的漕吏,今番得了一天大的消息想告知大人!”

    郝通一愣,晚上打人本来就有点不分清红,连忙喝退了左右问吴基道:“你是司马迅那厮打下手的?”

    吴基看向郝通的眼神都有点害怕。郝通看都懒得看这小人物一眼,啐道:“那厮素来是知府那边的人,跟我没什么来往!你今天刮的什么邪风,来寻我做甚!”

    吴基只把事情粗略地讲了一遍,郝通上来照着吴基那张瘦脸就是一巴掌!打完自己脸都绿了,人气得差点原地蹦了起来道:“早让你们几个窑姐养的夯货注意一点,什么人你们都敢拦,现在好了,给老子拦出这天大的祸事来了!”

    底下人看情形不对,一个个杵在原地,郝通大骂道:“还不快去追啊,都傻了吗!”

    夏竦的大名现在是满朝皆知,他的脾气爱好更是无人不晓,在朝中当官有一个本事不能没有,那就是消息不能不灵通,领导的爱好一定得打听清楚,要是他爱喝龙井你去送普洱,爱玩字画你去送古玩,把马屁拍到了屁腿,徒劳无功还得罪领导。

    夏竦是什么人?那是有仇必报,不折不扣的小人,嗜财如命,不讲情面只讲金面,玩起人来官场上罕有敌手,现在又爬摸到了副相的位置,敢拦他的商船,那不是日子过得太平淡了想找一点刺激的来舒坦一下?

    郝通一方面让手底下人驾着快船去梁山泊追梁川的宝船自己随船而行,另一方面让人通知知府还有京东路水陆转运使宋骧权。宋骧权与夏竦的关系极为密切,要是在自己地盘上把夏竦的人给搞了,夏竦能放过自己宋骧权为了巴结夏竦也不会放过自己。

    济州府的骚乱很快就引起了周边州府的注意,自古山东就是多事之地,古语道坑灰未冷山东乱,山东响马更是绿林好汉中杰出的一支。济州府水陆两帮人马尽出,都以为是有贼人作反强打济州府,州府闻风而动,立却闭紧城门,个个严阵以待!

    现在世道不太平了,人心不稳,不法的凶徒一年比一年多,山东这些年来地处中原却有一座泰山存在,连绵的山脉给了凶徒藏身作反的场所,劫州掠府的事情一起接一起,犹其是梁山泊一带,有山有水,更是藏了无数的强寇!

    郝通可不管梁山泊里藏了什么英雄好汉,这事搞砸了他就得寻一个山头自己也去落草了!

    是夜,梁山泊里波平浪稳,却弥漫着一丝的躁动,天空昏暗无星,夏德海的船员率先发现了不对劲,宝船之后有一队江船正在急速追赶,而且好像是人力摇着船橹在奋力追赶,这才能追上宝船纯粹用帆航行的速度。

    “东家有人追上来了!”夏德海急报梁川。

    梁川要了一把椅子坐在船头道:“我说了吧,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镖师们全副武装伫立在船头,夏德海下到船舱把炮孔打开,梁川留了一个心眼就怕不是官府的人,而是来了一群‘梁山好汉’那就有得忙了!

    梁川可不是宋江上山之后才变成贼窝的,宋江之前有晁盖,晁盖之前有王伦,王伦之前还有其他的强人,占着这个风水宝地扯起虎皮当山大王。

    “梁大人且慢!”郝通让人按住船头扯着嗓子高声呼喊梁川,可是湖上风大,声音再大也难传到梁川耳朵中。

    梁川坐在船头看着后面的来船,船上的人斯斯文文,个个弱不经风,一看就不是在水上抢劫的水贼的体格。当水贼不比其他人,水中的功夫要十分到位,这就要求水贼的体质要比常人更好,

    否则一旦落水想上岸都没力气,灌两口水肚皮就浮了起来,成了龙王爷的晚饭,还抢个屁劫。

    “撞过去!”

    啊!夏德海以为自己听错了,梁川嘴角扬着坏笑又补问了一句道:“扛得住吗?”

    夏德海多年不干这等违法的勾当了,现在又重操旧业不免有些感慨,豪气道:“对面的船就跟纸糊的似的,再来一百条也扛得住!”

    夏德海收起船帆,船的速度突然就降了下来,后面的船队的船夫还在拼命划桨,一退一进,大宝船倏的一下把速度降了下来,碰的惊天一声巨响,大船像冲进羊群的公牛,劈波斩浪似的,将小船挤到两侧,撞破撞翻!

    郝通的船在后头,运气好没有被掀翻,却也被梁川这等蛮横的行径吓得不轻,哭着喊着让梁川手下留情!

    镖师们在船头看得好不过瘾,这些人打着官府的灯笼,一看就是官府的走狗,这些官府中人吃亏的样子看得他们是无孔不畅!

    湖面上传来一阵快意的笑声,梁川摆摆手制止了这些一吐为快的镖师,命令他们把绳子放下水面去救人,毕竟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跟底下人的没必要往绝路上逼。

    人一个个被救上来,郝通报了自家来历,一根绳子缒下船来,也把他提了上去!

    郝通这是把自己小命都捏在手上赌一把,一方面不想得罪夏竦,另一方面还想狠狠地借这个机会朝夏竦表一下忠心,为自己的前程打个铺垫!

    夏竦是现在朝廷中最炙手可热的人之一,不出意外地话将来绝对是平章的侯选人之一。贾朝昌现在已经是正相,想要巴结他早已来不及,若是能搭上夏竦的这班尾车,将来的官运能不亨通?

    “下官不知梁大人远道而来,此前在济州下面的小吏多有冒犯,还望梁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梁川连忙打住郝通的话道:“大人是?”

    “下官乃是济州通判!”说完还把脸抬了起来,就怕这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人脸,这人情做了白做!

    梁川头如捣蒜道:“大人可折煞小人了,小人此前也是个戴罪之身,也就是蒙夏大人提点,这下半辈子才算顺利了点,这一声大人可是担待不起呀!”

    郝通能做到通判这个相当于地级市长的位置也算是朝中有人,早就听说了梁川的大名,梁川在汴京城的动静不可谓不大,早以才气闻名,后来摊上丁谓的事,一人一波三起,最后又能跟着夏竦东山再起,这经历可比唱本还要传奇!

    “下官听说那司马迅猪油蒙了心胆大妄为,连夏大人的船驾也敢拦劫,下官已经将那厮绑了,只待大人哪一天回程之时,定叫他伏法以宽大人之心!”

    梁川一开始是坐在椅子上冷眼直着这个郝通,后来郝通的态度服软,他也就站了起来,跟郝通一唱一和。

    这个通判帮事倒是有点效率。

    “出门产夏大人就交待了,一切低调从事,不宜坏了他的清誉,可是司马迅那厮一上船就要百般刁难,整个船竟让他搜了一个遍,我就想问一句,船上可曾搜出了你们想要的东西?”

    郝通如芒刺在背,湖上冷风连连,他却是汗流浃背,梁川讲的话中有话,显然是在敲打于他!

    “大人身兼要职,这恶吏罪该万死,下官已禀明知府还有转运使大人,这是下官权代济州士申对夏大人还有梁大人聊表的一点点心意!”

    说完,船下又缒了几口箱子上来,郝通双手一拍,几口箱子里满是铜钞就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虽然只是铜钱,但是几口大箱子下来也有上万贯了,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众镖师们看得都傻眼了,以前只听过官府向老百姓勒索的,东家只听说在夏竦府里面做事,到了地方上办事,连这些地方官竟然也要对东家点头哈腰的!

    梁川这时完全没有表现出半分对金钱的贪婪,一方面前不久两百万贯的钱装满了这整艘船,这伙代表的是夏竦,要是让夏竦知道他一路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好不容易坦诚相见的两人只怕又要翻脸。

    郝通本以为梁川看到这么多钱脸上至少也要起个波澜,不曾想竟然眼皮子也没有眨一下,顿时又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七百四十章天大人情

    梁川起身背着手缓缓地走到了船舷边上,极目眺望着远方,一副十足忧国忧民的表情道:“你可知道我这趟来山东是为了什么?”

    郝通心里那个骂呀,老子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哪里晓得你要做什么?

    “夏大人公务缠身,一定是为夏大人分忧。”

    梁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同身受一般地道:“夏夫人去逝多年,夏大人家还有一女儿尚未出阁,多年来夏大人忙于西北战事却委屈了自己的女儿。如今想为女儿操持一场像样的婚事,却发现家中清贫几无余财,连几件像样的嫁妆也拿不出手!”

    汴京出来的镖师还有石头一干人等全都看傻了,梁川的演技真他娘的滴到位,夏竦清贫?搁前几年汴京城中有名的富户丁谓跟夏竦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

    据说夏竦每顿都要山珍海味凑足一十八道菜才肯动筷子,还觉得意尤未尽,吃的尚且如此,出行用度更不敢想象。夏府里面辞退了几个厨娘,有些大户就把人家给请了过去,心想这夏府出身的厨娘怎么的也比外面的厨子水平高吧,谁料这厨娘来来去去就只会熬一例燕窝。

    大户的家主就问这个厨娘怎么手艺如此一般?厨娘回答道,夏府时光厨子就有几十人,有人负责肉案有人负责面点,她呢,就负责炖一个燕窝,当然手艺一般。大户乍舌,人比人气死,货比货得扔啊。

    石头更是不停地翻白眼,他每天在紫禁城上看得最是清楚,每天往夏府里送礼的人都不敢用担子挑,怕装不下!都是一车车的礼物往夏府后门拉,夏府没钱官家都成叫花子了!

    郝通也知道夏竦的德性,在文官圈子夏竦的名声不大好,就是贪财贪出了名,不过夏竦也有让人钦佩的地方,男人没几个能过美人关,夏竦自从那糟糠之妻过世以后就再没有纳过妾也没有续过弦,光这一点就真的让无数男人汗颜!

    郝通看着梁川这一通感概,一开始没有意会,过一了会才点透,感情梁川不是不想收这礼,而是在暗示他送的礼物太少了啊!夏竦要嫁女儿,他不表示一下为领导分忧,那不是太没有眼力见!

    “夏相公实在是我等楷模,梁大人此去公干大可放心,来日再经过我济州之时我一定为夏大人好好分忧!”郝通一咬牙,反正这羊毛出在羊身上,大不了今天的税再多抽一成!

    梁川拱拱手一拜道:“我看这济州物富民丰,回去我一定多多向夏大人肯定一番郝大人的政绩!夏大人最是爱提携晚辈,大人他日若是官运亨通可不要忘了我啊!”

    梁川一番话说得郝通差点跳进梁山泊里去一死以铭心志,连声对梁川说一番肉麻的马屁恭维话,听得旁边的镖师都看不下去,怎么这些读书人比他们这些糙老爷们更不要脸?

    郝通送了一点小礼物换来了梁川对他一句不着边际的肯定,虽然官场就是这么虚,但是吃的就是这一套,有人帮他与夏竦牵线总胜于将来报国无门,哦不是抱夏竦的大腿无门!

    接下来一句就跟事前告知好了一样,周边的州县本以为是有强寇攻打州县,不料竟然是夏竦的人微服来京东路为女儿采办嫁妆!郝通把这个消息上报到了京东路水陆转运使宋骧权处,宋骧权再往各州县放话,谁要是再敢刁难得罪了夏竦的人,就让谁就地免职回家去种地!

    乖乖,这等于变相地告诉了所有人夏竦到山东来捞钱。梁川的船也极为好认,那船大得像一座山似的,上面还插着根顺风镖局的大旗,这旗是什么意思京东路的官员们不知道,只听说郝通从船上下来整个人都精神了,找他们济州的富户勒索要钱,这钱给谁他们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等人家夏竦的人回汴京时备用的!

    郝通这人都这么上路,懂得投领导所好,其他的官员怎么会不晓得去效仿?大家都在拍领导马屁,这个节骨眼谁敢去装清高充洁身自好?回头夏竦一拉清单,独头蒜可没有好下场!

    郝通的操作可捅了京东路的蜂窝,京东路大大小小的官员从上到下本着领导的女儿出阁就跟自己的老娘改嫁一样,周边郓城任城还有须城等小大县城领导天一亮就驾着船带着本地的特色还有金银财帛往梁山泊追赶梁川的宝船而来。

    夏德海的宝船规模太大,在梁山

    泊里距离几十里一眼也能看得到,加上天一亮视野更好,许多人一下子就追上了梁川的宝船。

    夏竦嫁女的事梁川只对郝通说了一次,往后就绝口不提,但是张口闭口就把夏竦挂在自己的嘴边,这些基层的芝麻小官为了能够上达天听与大领导搭上线,把自己祖传的宝贝都交了出来,什么老娘陪嫁的玉镯子,传了十几代人的老坑翡翠,就怕梁川嫌弃下面的穷!

    宝船的航行速度一下子就下降了许多,行个几里路就要停下来搬一大堆的财货,净是各路的官员‘进献’的孝心与诚意!

    镖师们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顺风镖局的名号外面打着的是夏竦的虎皮,保的镖也不是什么货物与宝物,而是空手上路套白狼,保的各路进贡的孝敬。试问这天下谁人长了豹子胆敢打来打夏竦家的钱财的主意,夏竦能答应,这些进贡的地方官也不能答应啊!

    他们当明不敢明说,背后都偷着乐,这每天的工作基本就是唱唱小曲吹吹风,跟着东家吃肉喝酒,舒服得他们自己都有一种错觉,怎么像是领着东家的钱当饭桶来了,山东地界不是拦路劫道的响马特别多,怎么这一路都成了缩头乌龟,也不出门来劫一镖,好让自己这些镖师好好表现一番!

    吕一原来在船舱里还挺清静的,空空如也的船舱水手与镖师们各有休息的房间,也不会随便进舱里聒躁。可是过了山东吕一突然发现了不劲,每天船都跟跑货似的,一箱一箱的东西不停地搬上船,整艘船的重量也是越来越重,船的吃水越来越深,速度也慢得不行!

    吕一还以为梁川自己买的什么山东大枣山药香梨等土特产,有一回不经意将那一口口大箱子打开才发现不对劲,这箱子里竟然装的都是钱!吕一在子樊楼那种人情世故最是复杂的地方爬摸了数年,早也练就了一颗玲珑心,早就知道了梁川这一系列操是什么意思。

    善良的吕一叫来梁川,随着离寿州越来越近,两人的关系也只能越来越‘生疏’,直到最后两人再见只能陌路。否则自己泄了吕一的底,这位悲情的小姑娘以后的人生就真的是悲剧。

    两人驻立在船舱的小窗边,看着水泊梁山的鳞鳞湖波映照着皎白的月光,难得有一个晚上没有人来船上献殷勤。

    吕一道:“你的紫禁城唱过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我一直很难将山东的水泊与如此唯美的故事联想到一起,现在亲身游历了一回湖光山色,我终于明白,只有这美景才能配得上这凄美的故事!”

    梁川背着手叹了一口气道:“还真的没有关系!”

    吕一知道他的风格,天底下何人还有这等才华能写出那么美的故事,在恩公这里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太过悲惨,吕一却是盼着自己的恩公好,话风一转语气中不住地关心道:“夏大人这个人我也有所耳闻,虽然官声不佳却定也不会任人败坏他的声誉,梁大哥你也不是嗜财如命之人,我早听说紫禁财每日日进斗金,你却整天布鞋麻衣,本不奢华滥觞之人,为什么还要打着夏竦的名号来收敛钱财?你不怕夏大人将来迁咎于你!”

    梁川心里忍不住想笑,再过几天就要把夏竦的女儿给骗到手了,上了自己的贼船就是自己人了,他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这个钱我不拿不代表这京东路的官员他们就不会再从老百姓身上榨取过来,少了今天的夏竦还有明天下一个夏竦,这些钱我先借过来用一下,早晚也会再还给老百姓的!”

    吕一不解地道:“你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梁川嘴角一扬道:“名声又不能当饭吃,我原来跟着丁谓现在跟着夏竦天底下人都不当我是好东西,我干嘛还要吃力不讨好?”

    “梁大哥你这辈子追求的是什么?也不做官也不立名,倒是一心扑在赚钱上面,这钱你不也几辈子花不完了?”

    “可不单单是我一个人在花钱,我后面还有几千上万人跟我混饭吃,我要是不多存一些家底,大家跟我去喝西北风?”

    吕一相信梁川的话,紫禁城里的人据说都是当初西北逃亡过来的流民,连老天爷都不肯收留的人让梁川一通操作,全都草鸡就成了凤凰。听说梁川还把很多人引到了兴化,这些真真都

    是一张张吃饭的嘴,要是没有天大的本事,一座金山也让他们吃没了!

    梁川知道吕一说这些话的意思,话中没有带刺反而是含着一股浓浓的暖意善意地提醒着自己。大多是出身差不多的人反而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梁川远眺肉眼可见的湖岸,命运对这个姑娘不知该说是眷顾还是捉弄,从街头流浪的歌女能进入宋国的后宫这一操作比考中状元的难度还要更大。

    只可惜梁川知道这故事的结局,吕一不可能成为刘娥那样的女人,而且未来近三十年的岁月里,赵祯的后宫也没有一位妃嫔能为他诞下一位活到成年的皇子,公主倒是有,然后英宗继位以后,赵祯的这些妃嫔处境就更加尴尬,就连曹皇后都骂英宗对她们如同草芥忘恩负义!

    无情最是帝王家,英宗的做作固然有对赵祯的怨恨,连带着把他的女人给恨了进去,因果报应谁又能讲得清楚?

    “就快上岸了,下了船你再不能喊我恩公或是梁大哥,我也从此不再认识你,深宫大内自古就是是非之地,你真的想好了以后要终老在那个鬼地方?”

    吕一成大以后模样却是大变,比之从前更为清丽,眼神中始终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忧愁,这辈子的苦难已经深深地烙进了她的眸子当中。

    “这辈子但凡有一次能让我可以选择的机会我也不会让自己活成现在的样子,我很羡慕你身边的沈姑娘,她的命运与我很相似,只是她太勇敢,遇到了梁大哥之后就紧紧地抱住了你,再没有松手,若是当初我也有她的一半勇敢就好了!”

    吕一回想起一生的过往种种,大多是心酸与苦难,除了眼前的这位男人给了他一丝的温暖,将来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她已经没办法去选择,临行前夏守恩已经跟她说得无比的明了。

    皇室的尊严不容冒犯,她现在已经是官家的人了,若是做任何对不起官家的事,官家便是肯放过她和她身边的人,他们这些殿前禁军也不会放过,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过一个,为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这时候吕一就是火海也得跳进去!

    这种想法其实夏守恩说了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因为吕一也不想一起自己的身份地位,她一介风尘女子还想怎么样?这等飞上枝头摇身一变的机会就是她祖坟冒了八回青烟都他娘的碰不着,做人要有分寸!也是大宋这些王爷天子就喜欢这种口味的,天底下女人不多吗,就喜欢往窑子里还有别人家里找老婆,别人家里的更香吗?

    “以后如果在后宫过得不舒服,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你就让人写一封信,信里面什么也不用写,就写两个字‘望乡’,我自有办法把你弄出来的,皇宫那地方说是锦衣玉贵但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出来后保你下半辈子自由自在无忧无愁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吕一见梁川一脸决绝不似开玩笑的模样,吓得她脸色煞白。可能梁川真有那样的本事,可是难道真的自己会走到那一步,在官家身边竟然呆不下去?梁川看人看事比自己透彻得多,未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片好意。。

    吕一的心事完全就写在脸上,梁川好像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急忙安慰道:“不过你可以放心,咱们的官家是千古历代帝王中最宅心仁厚的官家,对老百姓尚且一片仁慈,对你们更是无微不至,你只要不去拂了圣上的心,他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吕一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梁川,梁川的出身她也略知一二,但是就是好奇这个男人怎么对官家这么了解,这么有信心!

    梁川看着近在眼前的湖岸,最后说了一句道:“你将来有机会亲近官家,一定要在官家的耳边多替咱们这些穷苦的老百姓多说一句好话。官家是含着金玉出身的,虽然仁厚却目之所及也看不到咱们经历过的苦难与黑暗,一位好的帝王如果只活中昌平盛世粉饰太平中就没办法终老一生都体恤百姓,汉武帝会变唐太宗也会变,咱们的官家更是一位凡人,老了没有人给他提点谁都会忘了自己的初心。咱们都是出身微寒的小老百姓,老百姓缺什么需要什么你我最是清楚不过,你也算欠过我一个人情,如果要还,你就替天下的老百姓给还了吧!”

第七百四十一章济州特产

    船到了郓城渡口靠岸。五十名镖师下船护着吕一取小道直奔寿州而去,罗宪带着成管大队的人守着宝船,船上现在有不少的金银,这才重中之重,至于自己嘛,他领着石头大摇大摆地往郓运县中而去。

    这一趟他要等的是孙叔博还梁师广两人,宝船的速度可比他们两条腿走路的快得多,不经意间已经走到了配军队前面去。

    梁师广与孙叔博两人心如死灰,早知道就跟安黄两个郎中早点抽身流浪天涯,何必身败名裂沦落至此,天下最利害的名医也没有一味后悔药,两人只能身似浮萍一路跟着来到了京东路。

    随行押送的两位胥吏得了天武军人的好处,对两人更是恨不能路上下药弄死推下山摔死,幸好两人够机警,躲过了许多毒害,一路踉跄总算也到了山东地界。

    两人做梦也想不到,梁川自从见了梁师广那三箭神技之后就一见倾心,每天吃不香睡不着就是算计着要怎么把他们弄到自己身边,这么优秀的人才朝廷不用他怎么舍得不用,这次发配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把他们送到寿州,两人的前途命运早已让梁川安排得明明白白。

    梁川与石头二人一下宝船,码头上一群人就坐不住了,眯着一双小眼睛使劲地盯着梁川,看得梁川浑身好不自在,这些人明摆着负责盯稍,尾随不掉又不敢靠近,不多时就有十几号人镖师似的跟着两人屁股后头,有人快马进城,有人继续跟着。

    这些人身材就没有一个比石头矮的,清一色的山东大汉都跟马迅的身材差不多。

    石头打架的功夫不行,看着身后这一大群人不善的眼神有几分担忧。

    “三哥咱们干嘛走这路?就让镖师们自己去寿州?”

    梁川四下看着郓城的风土人情,这个地方可是大有来头,山东呼保义及时雨真正的孝义黑三郎的故乡就是这里,托塔天王晁盖也是这里的,可以说这里就是英雄好汉的故乡,武松等也就住在不远的邻县,路见不平一声吼,浓浓的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

    郓城县不仅男人雄性激素旺盛,连鸡也是如此,大街上放眼望去就有五六处斗鸡所在,围着一大波人下注呐喊,还有健硕的黄牛满街跑,炊饼大馒头光一个就比人脸还大。

    “寿州要去,不过咱们跟在后面不一定安全,这一路咱们是实在太招摇,盯上咱只的人肯定不少,刚刚下船你看见了吧,有些人是在等咱们,有些人也是在‘等’咱们,进了城还没什么事,一会出了城你看看,肯定出点什么事!"

    五十名镖师个个人强马大地跟在身后别提多有安全感,现在与梁川两人落单一颗心马上就悬了起来。两人刚过郓城县城门,就让人给拦了下来。

    为首一人腰束兽皮革带身着朱色省服的人,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官僚气息,身后也有一大群衣着气质差不多的人,有人穿着绯色有人穿着绿色。这些人看到梁川有人喜有人一脸怒容,小小的城门挤得水泄不通。

    有些好事的老百姓想挤过来看热闹,生生让郓城县衙门的丧神衙役们一双狼眼给瞪了回来,愣是没人敢往前靠近一步凑热闹,这些衙役的作风在当地群众的反响那是‘有口皆碑’,稍有不顺意拖进衙门轻则瘸着出来,重则躺着出来,去哪里告都没用!

    梁川定睛一看,济州通判郝通就在人群当中,后面还绑着一个人,要不就是把夏竦的手书收走,还顺走自己五颗金瓜子的税吏马迅!

    朱色省服的中年男人迎上梁川道:“足下可是一词临江仙名动汴京一词望海潮响彻大宋一十三路的才子梁川梁哥儿!”

    梁川与石头两人齐刷刷冷笑道,又是一个马屁精。又不当面打笑脸人,梁川只能堆着笑一步上前连连示好道:“阁下是?”

    背后站着的郝通就着往脸上再刺三个字不要脸了,跳着站了出来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似的介绍道:“梁哥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郓州知府李立李大人,后面都是京东路的一众同僚,诸位无非是仰慕梁哥儿的才学,今日齐聚郓城县一睹天人风采!”

    梁川自谦道:“梁川才疏学浅何德何能让诸位大人如此劳师动众,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李立被郝通抢了风头心中不爽,心道老子才是这里的东道主,怎么你倒成了主人似的,插过郝通的话道:“梁哥儿不必往心里去,大家伙都是自发在这里等候的,全是一片热忱!”

    李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耳根子微微一红,心中泛起一阵酸水,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读的圣贤书对不起生出自己的列祖列宗,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可是既然来了就是拉下这张老脸了,他还有个屁好怕的。

    其他的人

    脸上更是一片附和的神情,郝通的殷勤动作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京东路,整个京东官场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痛骂郝通小人自己吃独食,这么大的消息也不知会一下,现在竟然还擅离辖区带着手底下人到了人家郓州来拍人家马屁!

    送礼这种事要是背地里运作自己没去送还能推脱一个不知道的理由,可要是摆到明面上来就要命了,人家送了你没送这个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传到领导耳朵里就是不把领导放在眼里,对领导不尊重!这个帽子一旦扣上本来送个礼就能解决的问题就变成大代价才能摆平的立场问题。

    郝通一来郓州及郓城本地的官员不能屁股长疮一动不动吧,这可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他们被郝通赶鸭子上架能来的全来了,就盼着回头梁川到了汴京在夏竦跟前能说他们几句好听的话,要是说他们几个不是,那好了,以后小鞋是穿定了!

    可是郓城这地方自古以来就天天出一些不安份的家伙,官员里们就不是铁板一块,一听说要集体来拍夏竦家奴的马屁,几个人就老大不痛快,到了城门口一看,竟然还是个脸上挂着金印的贼配军,几个官员气不打一处来,听得自己的顶头上司李立都自降身份给人家鞍前马后,生生把他们山东汉子的脸都丢到了姥姥家!

    “辱没圣人!”

    这声音就像平地一声惊雷,惊呆了所有人,李立原来只是耳根子一红,这如同生生挨了一巴掌老脸涨得跟驴肝似的,胡子气得倒飞了起来,其他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这分明是不给梁川面子,本来就是婊子立牌坊的事,这谁干脆把衣服也脱了,自己先骂起自己来了!

    “谁!谁辱没了圣人!”石头大叫一声,他爹郑祖亮也是一个读书人,虽然从了商但是对孔圣人一直极为敬重,这一话语中阴阳怪气,分明就是在嘲笑他们。

    郓州的官员早听得那声音就知道是谁说的这话,不是郓城知县宋滔还有谁?这人生得六尺差半寸,皮肤又黑得如焦炭,说起相貌一点都不出众,在山东人眼中还算是锉子一个,但是却有一股子傲气,做了几年就是升不上去,一直在知县的位置上打混,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那张嘴得罪了太多人!

    李立只当石头与梁川是一伙的,宋滔这小子在他手底下做事,平时就没少跟他抬杠,今天就没打算带他出来现眼,谁知道他这个知县自己也跟着过来凑热闹,这下好了,蜂窝算让他给捅烂了!

    “误会误会!”李立连忙打圆场道:“我们这位知县北言口音重,说的是‘汝们怎么没甚人’,梁哥儿远道而来听说搭乘一艘宝船,怎么这会就你们两人!”

    宋滔还想着再犟上两句发完自己心底的牢骚,李立一个眼神,郓城县的几位主官连忙把这位县尊给叉了下去,气得宋滔边走边骂道:“这梁川只不过是夏竦门前一介家奴,你们这些圣人子弟还有点骨气没有!”

    石头大怒叫唤道:“李大人,我们三哥来你们郓城可是一路给你们好脸色了,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家奴?你当我们哥俩成什么了?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编排我们?那黑厮也配叫我们三哥家奴?说的是人话?叫什么名字,回汴京后我让六部的几位好大人好好查查他的功课!”

    石头在紫禁城呆久了确实也认识几个六部的人,这些人说权力也不算大,可是人家的位置重要啊,管的就是地方的这些人,每年的课考全捏在人家手里,敢说出这番话就是冲你来的!

    郓州的一众人无不在疯狂问候宋滔的七十老母,他自己要死要疯不要在这个节骨寻死发疯,这下好了,把他们全部给拉下水。

    最惨的还是李立,本来是想给梁川接个风送点礼,宰相门前七品官,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啪啪啪,这脸打得人家找不着北!

    好你个宋滔,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李立脑子一转,这时候也不想再保这个刺头了,到时候有麻烦就让梁川来找宋滔,与他李立无关!

    “此人是咸平元年进士宋滔,此人素有天资却恃才傲物,素来不把我等上官放在眼中,此次我等郓州一众同僚都是诚心来与梁哥切磋学问,这人却不把梁哥儿放在眼中,敢放此等厥词!”

    说实话梁川倒是有三分钦佩这个宋滔,铁骨铮铮没像这帮人这么软骨头,可是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人在官场上从来只会不受待见,只会受排挤,不能随大流就是官家也不待见他!

    梁川板起一张脸臭着对李立道:“李大人我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可是跟着夏大人的时日也不短了,你们官场的规矩我也算是知道的一点的!”

    梁川竟然滔滔地给李立普及起了为官之道来了,众人不禁支起耳朵伶听梁川的‘

    上意’。

    李立这时候已经不能去甄别真的是夏竦的上意还是梁川的越俎代庖,也只能乖乖地听着梁川的训示。

    梁川背手在大街开了现场民主生活会道:“夏大人常言道:有的地方庙多和尚少,各念各的经,团结难搞好。这个私字思想作崇严重!小地方的官员自以为官家离得远,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习惯在台上唱主角,不愿当配角,常常给上官出难题使绊子!还有的刁滑之徒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闹得衙门鸡犬不宁,给朝廷在地方的威信带来了极大的危害和损失!”

    众人本以为梁川也就是个虎假狐威的跳梁小丑,扯着夏竦的大旗给他们卖弄一下手中的威势,只会说一番不学无术的荒唐话,没想一开口所有人都震惊了!

    梁川讲的话与平日官方的言论大相径廷,语言风格更是别出心裁,从村县到州路甚至是汴京以前从未听过有人讲出这样风格的一番话。

    话说的虽然直白却不失严谨,直指问题所在,简明扼要,一下子就点出了有些地方普遍存在的问题,也正是郓城地方郓州州府真实存在的上下级、州府与地方互相攻讦,两级不睦的问题所在!

    如果不是真正深入地方研究过这类问题的人很难用三五句话就看出这类问题所在,在官场中有过类似经历的人才能看得出这样的问题,外行人只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哪里会晓得真正工作开展以来政令政务推行的种种困难?宋滔那厮自恃有理将来朝廷责下来他倒还能换个正臣诤臣的美名,不过真的有这种领导,基本郓城这一片地方也就失控了,稍微想做点‘正经’事基本搞不来!

    梁川以前没做过领导,却也天天看新闻评时事,这种问题早已不是新鲜事,在民主的大环境下早已成了普遍难的问题,而且在八股文盛行的公务员考试环境下,申论考试要写的就是这样的标准行话,他一脱口就把郓城县的问题微微点了一下,可是这一小动作却引来了大地震。

    梁川话音刚落,眼睛只在众人的眼中微微一扫,原来一帮官员眼神中有不屑有鄙视有谄媚,现在通通一扫而空,众人的眼神变得大不相同,少了三分随意而多了七分严肃!

    梁川很是满意,你们当老子是棒锤,老子就狠狠地锤你们一通!他话风一转眼中透着一股威严对着继续说道:“有些人在搞两面派!班子没有凝聚力,成员各行其是,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工作中各吹各号各唱各调!表面上互不倾犯,私下里却相互攻击,一到危及到自己的利益问题立即就会拔剑而起!这样的后果就是在地方上大搞小团体大立山头,结党营私排斥异已!”

    亮剑!梁川当着众人面的就扯下了他们虚伪的外衣,啪啪啪当众把他们的不要脸给打得响亮!

    众人这才他娘才发现,梁川这小子这哪里是出来玩的,分明就是带着夏竦给他的刀子下来的钦差啊,杀气腾腾地有备而来准备拿他们开刀来的!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把他们叫出来准备来看看当地的吏治如何!他他娘的可比每一年下来课考的主事官员来得更狠啊,这样不就是相当于把他们在地方的工作全盘给否定掉了!

    李立泪眼朦胧,本来还想把宋滔骂到地上,自己再狠狠地踩上一脚,谁知梁川话风一转竟然把他们郓州城的上级与地方说得一无是处,还泼了一地的脏水,这话要是传到官家的耳朵里,那他还是干是不干?

    好你个梁川!原来只当你是个过往拔毛勒索的小贼,不曾想竟是个要命抄家的江洋大盗!

    李立正欲开口替自己再辩解两句,只听梁川继说道:“夏大人常跟我讲,这种情况尽管只在极少数的地方存在,但是危害极大,要是其他地方有样学样,那咱们朝廷的团结还谈什么?朝廷的威信被你们就这样当成一个屁给放掉了?以后是不是谁心中不服就可以学安禄山史思明那样?自已起个山头自己关上门来当大王?”

    李立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后面的郝通以及郓州的地方大小官员孙子似的连忙冲上去给搀住有人扶手有人抬屁股,李立的心在哭泣,心中痛骂梁川道,梁爷爷,你是我亲爷爷,你他娘的不带这么给人扣屎盆子的,安禄山史思明那是什么人?那是天下第一号反贼,你要是给我扣这么大一个帽子朝廷还能容得下我吗?敢情得罪你的是宋滔不是老子啊,怎么你不朝宋滔那泼粪一个劲地跟我过不去!

    郝通卖力地掐着李立的人中,不经意凑到李立地耳边小小声地说道:“大人您怎么回事,这个节骨上还装柔弱?快把咱们当地的‘特产’献给梁哥儿,好让梁哥儿带回汴京给夏大人尝尝啊!”

第七百四十二章一通骂战

    李立前一刻还跟林黛玉似的本想借着装晕混过这一关,经郝通这么一提点,虎躯一振立即抖擞了一下精神,站到梁川跟前道:“夏大人慧眼如炬一眼就道出了问题的所在,我们郓州城早就发现了这类问题,也一直在竭力地避免这样的问题出现!”

    此话一出,梁川不由得多看了李立几眼,好你个老家伙,真不愧是个人老成精的家伙,竟然还会四两拨千斤,来不不承认不否认,推得一干二净!

    “梁哥儿这边请,我们已备下了酒菜,还请了一出戏台班子,就设在东门的快活林!”

    快活林!真有这地方,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蒋门神!

    梁川道:“大人们都是官身还能下酒楼快活!”

    “我们这是与民同乐不是!略尽地主之宜不过分!”

    两人当下就被簇拥着往快活林而去。快活林是真快活,一入街口就能听到各种莺莺燕燕的欢愉声,酒肆还有青楼一条街罗列而去,戏班子嘴里唱着梁川压根听不懂的北调,台下还有一大帮喝彩的老百姓。

    一行人到了快活林最大的酒楼,还没入座石头就发难了:“李大人刚刚的事还没完呢,姓宋的那厮是几个意思?你当我们三哥是什么下三滥想骂就骂,朝廷除了几位相公见到我们三哥也都要赔个笑脸,就他也配?”

    郓城的官员不清楚石头的底细,不过见石头张口毕口就对李立呼来喝去,嘴边挂着的要么是六部的公卿要么是朝廷的相公,如此大的来头让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

    酒菜还没有上桌,李立最让人把郓州的‘特产’给搬了上来,小厮们搬到一大口箱子,石头一看,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把箱子给掀开,里面码着一排整齐的绸缎子!

    众人看得都愣了,这小子这么直接!

    石头还有更直接的,只见他继续往箱子里扒,把那几匹丝绸全扒了起来,里面满满一箱子的银元宝,还掺着不少的金锭,一口箱子下来少说也有一两百斤重!好大的手笔!

    大宋朝的硬通货是铜钞,用钱俗称贯,一贯就是一大吊的铜钱,用银子的反而不多,而且成色好的银子价值往往超过一贯钱,就跟现代的金子似的,没有一个固定的价钱,但是越来越贵。

    这一箱银子的成色相当好。

    不过梁川表情连变都没有,石头大怒,随手就把跟前的桌子给掀了,指着李立的鼻子大骂道:“有眼无珠的东西,你当我们三哥稀罕你这些臭钱,爷实话告诉你,就你们跟前这些碎银子老子紫禁城一天就能赚回来,犯不着你们送这些臭钱!”

    李立也傻了眼,当了这么多年被上级骂就算了,如今竟然让一个配军的长随指着鼻子当着自己下属的面骂得一丝颜面都不存,李立咬着牙就差叫人当场在快活林宰了这两人!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人活一张皮这官职大不了丢了,可是这打脸都打肿了,一口恶气如何让人咽下去!

    不光是李立,就连郓州的其他官员也看不下去了,再怎么着他们也是朝廷正式认命的官员,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就算真的是辱没圣人了!

    “你又是什么人?”一位郓州的官员这时候突然站了出来,替李立撑场。梁川算是看清楚了,这郓州大概就是宋滔自己一个光棍自成一派,其他人跟的是这个姓李的知州。

    梁川按下石头,看着李立道:“你先告诉我这位大人是何人,身居何职,将来我好向夏大人引荐一下李大人的左右心腹,苟富贵定不相忘!”

    李立压根就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原来是来给人送礼的,怎么画风突变变得这么糟心!

    这位官员长得人高马大,脸上更是一脸阳刚,还蓄着一嘴的大胡子,见梁川点了他的名字,愣是硬气了一把回应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郓州州学教授柳平!”

    梁川拱手道:“失敬,原来是学究大人,只是大人不去学堂巡视整治教育,却在这些听曲看戏?”

    柳平骂道:“我们好心款待你等,一片好心反遭你们诬陷,你们二人却屡次驳我们知府李大人的面子,李大人看在夏相公的面子上再三忍让,莫不是看我们京东路的官员好欺负不成!”

    石头忍无可忍,要不是被梁川强按着就要跳将起来暴揍这位柳平柳教授,嘴里回骂道:“你们叫了些什么牛头马面,一上来就骂我们两人是夏竦的家奴,这就是你们也孔孟之乡的礼仪之道,还先生?我呸!”

    此时的郓州官员隐有铁板一块的架式,他们一听这小子竟然敢直呼夏竦的名讳,有些小人想趁机离间一番梁川与夏竦的关系,但拿出石头刚刚的话来作文章。

    “好个狂徒!你敢直呼夏相公的名讳?”

    梁川看穿了他们的意图,眼睛扫过众人那急不可耐的脸,起身道:“我这个兄弟身世比较坎坷,祖上原来是巴蜀人士,家中世代匠人出身!”

    柳平心道不过是个工匠家的野种,某还以为有什么硬如铁石高如山峦的大后台给他撑腰,今天治不了梁川就拿下你小子,狰笑道:“好你个小野种,你可知道藐视朝堂该当何罪!”

    梁川故作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对柳平竖起大拇指道:“柳大人可要慎言啊。”

    柳平只不住地冷笑,其他人也就算了,难不成今天跳出来的一只阿猫阿狗都能把他们这些人上人踩到地上?不就是个工匠,还能翻天不成?

    石头也不知道梁川在说什么,不过肯定有好戏可以看,一脸不忿地看着柳平,眼中就差喷出火来。

    梁川不紧不慢地道:“我这兄弟当年老爹因为生意不景气,拖家带口来了汴京,把姓也改了,哦对了,原来姓龚,现在姓刘!对吧石头!”

    石头先是一愣,然后才猛地点头。

    众人也是一愣,什么姓龚姓刘的!

    在场的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小小的恩怨上,也就郝通这个济州的地方官好像置身事外,人也清醒一点,听梁川有的没的说着什么姓龚姓刘的,一开始也是不放在心上,突然脑子一抽,好像想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王母娘娘的似的人物,那脸就像开了染铺,先是一黑,再由黑转青,最后涨红了脸就差哭出声来。

    他狠狠掐了李立一把,又在他耳边吃力地压住了声音道:“刘。。刘。。刘太后。。”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全部的郓州官员给听到了,所有人前一刻还耀武扬威要石头好看,狠狠地治他的不敬之罪,好让他郓州的官威体面一下,柳平都下了决心,便是让夏竦骂一骂又怎么样,挣个官声眼下就能卖李立一个天大的人情来!

    这一刻全部石化在原地,他们的表情比郝通还精彩,五颜六色全都有,那神情更是五花八类,全都跟死了老娘一样,个个看向梁川的眼神别提多可怜,梁爷爷哟,您老怎么不早说啊!

    他们把石头当成了刘太后刘娥的什么人!

    刘太后最早嫁给龚美,就是在蜀中开银铺,兼着卖一点酒,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便随着龚美来到汴京。龚美是实在没有本事,混到最后混不下去,把刘娥也给卖了,关键这一卖刘娥还不怨人家龚美,反倒一直记着龚美的好。也就是这时刘娥让还是王爷的赵恒给看上了,后来成了当朝武则天,刘娥为了感谢这个‘前辈’,还让龚美当了官,赵恒都凉了,龚美现在人家还稳如泰山!

    梁川自然不能明讲石头是刘太后或龚美的什么人,这话要是传到刘太后耳朵中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他索性就编了个瞎话,云里雾里不着边际地一通乱编,剩下的全让这些官员们自己去脑补,偏偏这种三分真实七分虚的玩意才是最要人命的,所有人都把石头往高处儿去猜,吓得他们全傻在原地!

    场面一度相当尴尬!

    本来想跟石头杠到底,画风一转,连张嘴都没人敢张嘴了,柳平刚刚骂石头是小野种,那不是骂刘太后是老野种!他已经不用等谏院还有御史台的人来找他麻烦了,晚上回家他就想准备一下后事,然后找个干净没人的地方自已上吊算了。。

    石头自己都被搞蒙了,梁川每次总有一些让人完全想不明白的骚操作,他压根理解不了,偏偏用的对象每次都吃他的那一套,每次都能把人骗得团团转!

    看到这些人吃憋的模样,刚刚这伙人还拳手擦掌准备动手的架式,现在个个怂得不能再怂,霜打过的茄子,软趴趴。

    快活林的酒菜上桌,山珍海味一应俱全,羊肉是酒糟的,酒是十八年陈的,梁川招呼着众人道:“我与夏相公相识还是托石头家的关系,他爹与我没事也喜欢碰两杯,听说你们京东路的孔府酒不错!”

    这些官员并不傻,在州县基层做工作什么牛鬼蛇神他们没有见过,一年江湖骗子刁民匪徒不砍个十个也有见过那么几个,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两人就是骗子。

    可是梁川的手书他们见过,的的确确

    是夏辣亲笔,从司马迅那夯货处搜来,一众官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就是拜这封信所赐。

    梁川既然是真的,那这个不知道姓刘还是姓龚反正要命的主肯定也是真的,梁川不可能冒着掉脑的危险来开这种玩笑?哪个领导身边会留这种疯子?

    要是这个年轻人真是一个骗子,那不冒充官家不是更好,满脸的粗言野语,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衙内的模样,在汴京横惯了,来京东路这种小地方更不可能收敛起他的脾气。只可惜冒充官家他们一眼就能戳破梁川的谎言,冒充刘太后的什么人,给他们一万个胆他们没也有种去质证。

    刘太后虽然是万金之尊,可是却是一位烟火气十足的平民太后,这位太后飞上枝头后,不像其他一开始就在高门大户的那些皇家人一样无情无义,她把龚美封为骑兵龙卫军、步兵神卫军统兵官。

    北宋的理学还没有兴起,对女性同志的歧视与迫害还没有开始,宋初的风民也相对较为开明,对于女姓包容性是南宋无法比拟的,天底下老百姓绝大部分不仅不认为刘娥的做法不妥,民间普遍还认为这位奇女子有情有义,评价甚高!

    刘娥的私事在大宋这属于言论绝对禁止的敏感话题,老百姓茶余饭后谈一谈就算了,毕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讲,要是谁敢去打刘太后的老脸,这老了的老虎不是死了,一巴掌拍下来要死人还是很容易的!

    看着愤怒的石头与悠然的梁川,他越是淡定地吃菜众人就越笃定梁川不是坑他们的,这下是真的要命了!不怕得罪君子就怕得罪小人,小人祸害遗千年啊!

    郝通也知道这事闹大了,一个劲给众人使眼神,喝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李立还有司马迅,上去就给司怪迅一记响亮的耳光:“你这有眼无珠的东西,贵人在眼前你都不识得!”

    司马迅叫冤却不敢声张,生生挨下了这一巴掌。这巴掌打得好生结实,别看郝通也是一介文弱书生,一巴掌甩下去,五指印立时浮了起来!

    指桑骂槐!

    李立看着自己的脸都疼,敢情郝通是替自己解围,这小子这巴掌是替自己挨的!骂得虽然难听,却是不住地看向郝通,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不愣着干嘛,梁哥儿一会吃完只怕也要去忙夏相公交待的正事,我们正好也有一片心意要向夏相公表达,何不让梁小哥儿代劳!”

    “是是是!”李立赶忙自己也退下去,拉着一众京东路的官员再去准备礼物,这次真的不出血就是他们大出血了!

    梁川对着郝通说:“你这个人还算机灵,办事也算靠谱,不像这些个腌臜人,什么玩意,真当我是图他们的钱?我告诉你,就是你们整个京东路每年的税银都没有我一年赚的钱多!”

    这话一出郝通瞬间肃然,要不是真有这个底气他梁川口气敢这么大!难怪他们两人这么生气,真是看不是刚刚李立送的一点蚊子肉!

    “梁哥儿您宰相肚里能撑船,眼界格局自然是大,不必跟我们这些升斗小官一般见识!”

    “我可没功夫跟你们计较,夏大人常说这地方的不服管教一般就是上面的差官软弱无力,而不是下面的官员刺头,出了问题先把主官给换掉,换有能力的人上,他才不管是谁在挑事,我看呀你们这里也该整顿一下了!”

    又是虎假狐威!

    “使不得使不得,京东路的官员也是有一说一,个个是坦荡荡的好汉子,有什么问题让我们自己州县里解决掉就是了,万不可让夏相公还有官家劳心伤神!”

    梁川道:“你这人有眼力劲,怎么样,要不我去打点一下让李立回乡去种地,这郓州知府的位置腾给你?”

    要知道到了郝通这一地委级别的领导,要再上一层楼都是千难万难的事,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卖力地来巴结宰相门前的七品家奴,梁川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得他是内心火热不已,可是明面上哪里敢表露出来嘴里还一个劲地推辞:“若是梁哥儿肯在夏相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下官是求之不得,只是李大人也是为国为民的忠臣义士,万不可做那损人利已的缺德事!”

    石头道:“你还有个人样,刚刚那几个,人五人六的他们也配,回头我跟吏部的那些铨选考吏喝酒时也顺便帮你多美言几句!回去告诉刚刚那几个,他们的话我记下了,下次有他们哭的时候!”

第七百四十三章黄泥岗上

    梁川自然是又收了一大堆的钱帛。

    好端端的在郓城县被骂了一通,是个人也受不了,石头坚持不要他们的臭钱,梁川实在不忍心跟那些雪白而亮晃的银子元宝过不去,拿起来闻了闻对石头乐呵道:“你闻闻这钱哪里臭了?”

    石头狂翻白眼:“三哥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梁川说道:“要是咱们让他白白骂了不拿一点精神损失费那才真是有病!”

    两人出了郓城县,便往西北走。

    西北,黄泥岗。

    这条山路可是大大的有名,梁川驻立在岗前足有一柱香功夫,看着漫天蔽日的奇形老松,还有崎岖的山路,再想到杨老令公的嫡孙子弟青面兽杨志就是栽在这山岗里的!

    杨志一生谨小慎微,奈何架不住一大堆人死命地坑他,躲过了初一最终还是栽在了十五,这黄泥岗成就了晁天王,也毁了杨志的一生。

    确是一处险地,大白天的,黄泥岗松子林里愣是透着一股森森的阴气,老鸦在枝头悲鸣,让人不住地哆嗦。

    “奶奶的,早知道我就不托大,镖师起码留十个给咱们两壮壮胆。”梁川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

    “怕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人敢行凶不成?”

    梁川笑道:“你还太年轻!”

    话说柳平自回家以后,是越想越后怕,其他的官员都回家把老婆陪嫁的嫁妆给当了,准备凑一份大礼送到梁山泊渡口给梁川,他倒霉就倒霉在不该去当出头鸟,骂了梁川还好,竟骂了那个不知道姓刘还是龚的,不管姓什么都会得罪刘太后的人!

    柳平倒也是条汉子,为了不连累家人,竟然真的在自己的衙门里找了根横梁,披了根绳子,准备一头吊死在衙门里,来个以死谢罪,哦不,应该是以死明志。

    不曾想,山东大汉的体重严重超标,买的绳子又细了一分,吃不住了柳平近一百多斤的体重,啪一声绳子断了,把一众同僚给惊了。

    郓州衙门里的师爷见柳平如此绝决,于心不忍很狗腿地给柳平出了一个主意:梁川孤身两人前往寿州必然经过黄泥岗,大人既然都不怕死,何不花点钱,请几个当地的强寇做了梁川那厮!只要梁川一死便可以来个死无对证,朝廷追查下来也是缉拿草寇的小事,早与大人不相干!

    柳平寻死不成倒激起了他的凶性,是了,干嘛要自己傻乎乎地去寻死,把梁川给干掉不就万事大吉!

    当下柳平也回家把自己家那口子陪嫁的几十亩地全给当了,别人送钱他也送钱,不过他不是给梁川的,而是送到黄泥岗一处有名的山寨,名日不归山,山寨头子叫罗一刀!

    罗一刀早年身负命案,京东诸州的官州捉拿不得,便在黄泥岗的不归山落了草,自恃有一身武艺,推帮结派,在黄泥岗成了气候。后来开始拉笼官府,与郓州的地方官员暖昧不清,逢年过节茶银孝敬不断,地方官员得了好处,自然当做没看见。

    罗一刀时常就帮着官府去办一些见不得光的脏事,今日难得见柳平这厮给自己送钱,要知道这厮在郓州衙门管的是教谕,书生能有几个钱,又清高得要死,以前想结交对方还看不上自己,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竟然自降身份来找自己?

    柳平让人送的钱,今日傍晚有两外地口音的汉子过黄泥岗,宰了他们!

    黄泥岗平日里连本地人都不走,因为当地官府不作为的缘故,强寇横行,等同于是山贼强盗的天堂。轻则男的被劫女的被奸,重则男的被宰女的也被宰,除非万不得已,没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罗一刀也很痛快,就是他柳平不送礼,他也要劫黄泥岗的路人,这顺水的人情何乐而不为?

    日斜西山,黄泥岗上树影绰绰,昏鸦与老树让景象更加瘆人。

    不归山寨罗一刀带着小弟倾巢出动,在山坳里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堵到了人。

    “头,怎么人数不对啊,还有两个官差!”

    罗一刀眉心闪过一道厉色,怒道:“望风的兄弟怎么说,还有其他人?”

    喽罗答道:“暂时没发现!”

    罗一刀狰笑道:“我不管柳平那书呆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天就算是官差也一样宰了,拉到山沟里喂狼,千万不能给我跑了一个!”

    俗话说人倒霉喝口水都能塞牙缝,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个人被官差押解着往寿州前进,柳平花了大价钱让罗一刀在黄泥岗宰了梁川与石头以求灭口,梁川没等来,却等来了孙梁二人。

    乱石嶙峋的山道上不归山的强盗拦下了四人的去路,神色桀骜态度嚣张!

    两位官差见状先是一愣,黄泥岗这条道虽说不太平,他们却也走过十数回,官差的身份还是没有宵小敢打他们的主意,再者配军身上能有几个钱?劫道无非为了图财,跟官府过不去那不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这些强盗脑子是不是在山里都呆傻了?敢劫他们的道?他们的人只要到不了寿州,寿州营牢的差吏就会开始追差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到时候盘查起来,他们这个山头就不要再想呆了!

    今天吹的是什么邪风?

    “汴京城开封府差吏押解要犯,路过贵宝地不知是哪座山头哪位当家的出行,但请行个方便,来日定有厚报!”

    “差大哥对不住了,今儿个有人花钱让我借你们顶上的脑袋使一使,你们也不要客气,干脆也给我行一个方便,下辈子再路过这里我让兄弟们给你们一定行个方便!”

    真是要对他们下手!

    两个官差慌乱之下赶忙把腰刀抽出来做戒备姿势,只是这周遭少说也有三十几个强盗,他们四个人根本就是独木难支!

    孙叔博大叫道:“还愣着干嘛啊,快把我头上的枷取下,我帮你们宰了这些个土鳖!”

    官差才不信他们的鬼话,有的犯人压根就是与当地的强盗里应外合,枷一开他们死得更快!

    “上!”罗一刀食指一挥,三十多个强盗抄着家伙一拥而上!

    两官差本只想吓唬一下这些强盗,眼见这些人真是冲自己来的,瞬间吓得尿裤子,两人丢下孙叔博与梁师广,撒着腿就跑了。

    “快追!”

    罗一刀既然对官差动手了就绝不能再留活口,否则追查起来他又要挪窝了!而且这次下手的对象是官府的官差,朝廷不会善罢干休,一定会派兵剿了他们不归山。

    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头上套着木枷,想跑都跑不了,罗一刀分了近一半人去追两个官差,其他的人留在原地解决孙梁二人,他们认定柳平要对付的就是这二人。

    孙梁二人正也就是外地口音!

    孙叔博大叫:“师广你快跑!我来断后!”

    孙叔博身材短小,一双眼睛却犹如铜铃一般,这一声吼震得整个山岗老鸦纷飞,强盗的耳朵也被震得翁翁作响,气势相当地惊人。

    梁师广知道孙叔博的手段,他的强项是弓射,步战只会拖了孙叔博的后腿。

    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罗一刀眼前一亮道:“是条好汉!”

    好汉也没有钱来得好使!

    十几个人手拿着武器迎上孙叔博,他的强项也不是步战,而且头上还套着一个枷锁,要是木头制的也就算了,上面还箍了一圈铁匝,锁得死死的,一又腿本来又短,又没办法以用腿去攻击敌人!

    这些强盗分工明确,黄泥岗这条路时常有好汉经过,一次次的抢劫得出的经验,能用长的兵器绝不用短的,犹其是对付这种戴着枷锁的,绝对不近身。

    长枪一枪地刺捅到孙叔博!短小的孙叔博不多时疲于闪躲,还是被捅成了一个血人。

    罗一刀称赞道:“是个好汉,我这不归山还差一个二当家,兄弟何不与我一齐落草咱们大块吃肉大秤分金?”

    孙叔博自知死路一条,堂堂禁军教头竟然沧落到被一强寇可怜,心中悲愤无限,奈何有一身本事却施展不开,身上的木枷朝旁边一个强盗一撞,立时撞死一个,口中道:“唯死而已,怕个球!”

    强盗见这厮如此凶悍,便不再顾忌,个个下了死手,孙叔博无比绝望,这关只怕过不去了!眼见梁师广已离开自己的视线,只求他能逃出升天,自己死就他娘的死吧!

    梁川与石头两人转过一处山坳,被刚刚孙叔博惊起的寒鸦给吓到了,接着暗地里突然杀出一队人马,个个手持长刀长枪,前面正追着两名官差。

    两官差地形不熟,加上紧张体力消耗太大,没跑出多远便让强盗追上,一刀一个,当场给结果了!

    石头吓呆了:“真有强盗!”

    强盗看到梁川与石头也是愣住了:“怎么还有两人!”

    另一个强盗道:“他们撞见咱们办事了,不能留活口!”说完一群人又操着家伙追杀梁川二人!

    情况危急,梁川肉眼可见石头两头腿已经在颤抖,大手往石头背上一扯,将他人提了起来直接甩到树上,石头抱着树

    枝奋力往上爬,爬到高处扭头喊道:“三哥你怎么办?”

    “你好好在树上呆着不要管我!”

    赤手空拳梁川自然打不过这十几个人,他们手中可都有兵器!梁川撒开腿往两个官差处奔去。

    捡刀!

    众强盗看这人朝自己冲来,众人立即停下了脚步,多年在刀口刀舔血的日子让他们明白,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一晃竟然让梁川绕过了自己。

    正好争取到时间!梁川从两个死得不能再死的官差身上拾起双刀,一左一右!梁川舌头舔着干燥的嘴唇,狰狞地看着众强盗道:“来呀,你们怕啦?”

    强盗们个个拍着大腿,奶奶的,失算了!

    梁川没等他们动手,就怕他们去杀石头,一人独闯敌阵,双刀翻飞独自冲杀过去,这些强盗有个屁的战斗力,比大蜚山的那一帮人差得远了,碰上硬茬子一个冲击就土崩瓦解了!

    梁川双手砍瓜切菜,血肉横飞,当场让他剁倒了三个,追着其他人狂砍。

    梁师广从山岗里跑出来,撞见返回的强盗大呼老天爷不放过他,谁料后面还有一个更猛的,一人追着十几个砍杀。

    梁川定睛一看,哟嗬,梁师广!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梁师广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要不是跟前还这么多的强盗,他都想抱着梁川痛苦一回!

    梁川我谢谢你啊,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能碰见你,梁师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梁川杀散一众强盗,一刀劈开梁师广头上的木枷,梁师广得获自由,找梁川要了一把刀道:“快去救叔博!”

    梁川拉住梁师广:“你去护着石头,他在那里的树上,我自己去救孙叔博!”

    梁川有些过意不去,本想把这两人发配到寿州,然后自己再打点一下把他们二人从寿州捞回来,谁料路上碰上这档子事!

    梁川杀进山岗,人海当中孙叔博就像一棵无力的小草在风中摇曳,身体的破绽到处都是,眼中的精神也有点涣散,连闪躲都显得很笨拙。

    梁川跳上一块石头大叫道:“兄弟别怕,后面一百多个官差已经上山,我来救你了!”

    这个节骨眼谁没有功夫去管背后是不是真有一百多个官兵,不过这一嗓子是真的有效,强盗们怕官兵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一嗓子过后,连不归山头子罗一刀都慌了,只求砍了眼前这个矮子,便能回去交差!

    其他的小喽罗可不这么想,他们只想活命!

    有一人开始逃跑,然后是两人,三人,接着全部开始逃跑,罗一刀大骂这些手下废物,这小子明显是骗人的,可是眼尖的强盗一看梁川手里拿的就是官府制式的钢刀,哪里还有假!

    罗一刀无力回天只能恨恨地骂道:“你小子有种就给爷报出来是谁指使你们的!”

    梁川冷笑一声道:“怕你个球,郓州教授柳平让我们来的,你有胆去找他的麻烦吗?”

    罗一刀气得咬牙,好你个柳平,竟然敢设个套让老子来钻!

    “等着!”

    三十多个强盗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梁川救下孙叔博,一刀剁掉头上的枷,大叫道:“还好吗!”

    孙叔博也没想到梁川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身上失血不少,嘴唇都有几分发白!

    梁川没多想背起孙叔博就往回跑,接上梁师广还有石头,四个人拼了老命往山岗外冲,一刻也不敢多逗留。

    罗一刀且退且看,跑了几里路才发现山岗里静悄悄的,哪里有什么一百多号官兵,大骂一声:“中计了!”带着三十多号人又进黄泥岗追杀梁川,要是让梁川跑了,他们劫杀官差的事自然也就暴露了!

    可是三个人为了逃命跑得比兔子还快,加上天黑早出了黄泥岗的地界,黑暗中罗一刀去哪里找人?无奈只能回去复命,可是梁川的一句话却让他上了心,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这小子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柳平?

    怀疑的种子一但种下就开始萌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两个官差的死当天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倒是当夜柳平死平非命,在梁川后脚刚走的这个节骨眼上朝廷命官死于非命,郓州上下无人不震惊,没有人能想到是不归山的强盗所有,所有人只当是梁川。。

    实在胆大包天!

    四人一路奔亡,出了黄泥岗只走大路,天亮时终于到了寿州!

第七百四十四章江宁商人

    三个人背着一个伤员,丧家犬一般狂奔到寿州。直奔州府衙门,夏竦的心腹茶商姓陈,管事早带着吕一提前一日到了寿州,五十位镖师日夜护着吕一,只等梁川也到达寿州。

    茶商名江宁,早在夏竦还任丹阳主簿时就结交夏竦。以贩茶累起万贯身家,机缘之下结交夏竦,所图也是夏竦对进行照拂。之年来三不五时各种名贵的礼物不要钱似的送与夏竦,也养成了夏竦极奢好欲的性格,而且这么多年了,夏竦每每到了升迁打通关节的要紧时节,陈江宁就会很合时宜地把所需要的银钱送到夏竦府中。

    以钱开路夏竦再以自己的本事,愣是混到了今天副相的位置,而且朝中所有人几乎都看好夏竦百尺杆头定会再进一步。

    夏竦对陈江宁的回报也极为丰富,早为其大行方便之门,挣下了数代人花销不完的金钱。陈江宁现在产业基本交给自己的几个儿子在外打理,他回了老家寿州已经开始准备颐养天年。

    这么多年了,夏竦除了仇富,最信任的人就是陈江宁。如此重要的事也只有陈江宁能办,办得好的话他与陈江宁一起再次共创辉煌!

    按照夏竦的安排,吕一将成为他的嫡女,改名换姓从此称为陈熙春,若是这事真成了,陈江宁以后就是国丈,大宋朝四大行业排名,商人只是末流,就是挣座金山下来家里不出个进士举人也是没有江湖地位,要是能出一位帝妃,那就可比考中状元来得还难了,他几个儿子考科举这条路早没了指望,有生之年他还能再雄起一把,这事如何让他不卖力!

    一收到管事的消息,他就亲自在城门口候着梁川,等了一天一夜还不见梁川的影子,第二天一大早才见到梁川。

    梁川在寿州知府秦颂的带领下到了陈江宁家中。梁川在京东路的所作所为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有人大骂梁川小人得志,也有人见机会来了,狠狠地抱住了这个拍马屁的机会。

    寿州知府自然也知道梁川的事,梁川在郓州的事他更是第一时间知道,只是不曾想黄泥岗还让梁川差点丢了小命!

    看着梁川的遭遇,秦颂一大早就听说郓州的教授柳平因为得罪梁川半夜让人给宰了,本以为是梁川与石头这两纨绔子弟做的,现在一看,这里面只怕是有些误会。

    这么一来他也放心了,凶案不是梁川做的,那起码证明梁川胆子还没那么大,结交一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请大人帮忙带兵剿灭这帮强盗!”梁川心有余悸地对着秦颂道。

    “本官自当尽力!”秦颂心想黄泥岗是郓州的地界,你让我去剿寇?

    秦颂不想久留,他与陈江宁的关系也算一般,只知道这茶商来头不小,不过陈江宁行事一向低调,不曾想竟然连夏竦的家奴都认识,传说他是靠着夏竦发家,看来外界所言不虚。

    夏竦是贪欲之人,一路上早听说梁川打着夏竦的名号收受了各地官员不少的好处,他家无余财,一把年纪了也不想再进步,这种浑水不趟为妙。

    陈江宁跟着夏竦数十年地位无可捍动,就是因为做事滴水不漏,为人又忠心耿耿。夏竦交待的事情他极为看重,一点都是马虎不得。

    他先是把自己一位亲生女儿陈熙春送到了丹阳起家的一处道观,让她出了家,然后让吕一顶了这个女儿的位置,接着又让吕一在家中熟记他们陈家的亲戚姓名,相貌还有生平轶事,吕一,哦不现在应该称为陈熙春,只用了三天的功夫便把陈家的大小事件记得差不离。

    梁川既惊讶于陈江宁的苦心,也佩服他的安排如此周密。

    三天里陈江宁中午设个小宴,晚上设个大宴,五十号镖师天天不醉不归,梁川也是跟着陈江宁到处游山玩水,寿张县风景雅致,梁川压根没心思看,他得想办法把他的两位兄弟给搞到手!

    孙叔博到了寿州陈江宁立即安排了最好的大夫给他诊治,他倒也身子底好,没有受什么致命伤,洒了点金创药包扎一下,这几天一直呆在陈家。

    两个与梁川整日借酒浇愁,大骂朝廷黑暗,他们两人都是有才之士,命运竟然如此不济,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们开玩笑,从当初的堂堂的天子禁军沦为配军囚犯。他们也奇怪梁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寿州,听说梁川的生意做得天大,在汴京城又开了一家顺风镖局,光这寿州一单生意就能赚几万贯钱,两人虽然有些意外,却也不得不相信命运如此眷顾他们

    两人,要是没有梁川,那真是早就凉透了!

    孙梁二人买醉梁川可不敢跟他们拼酒,要是让他们两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算计,估计两人左一刀右一刀能把梁川给乱刀砍死。

    梁川却只问他们一句话,要是想一辈子呆在寿州做犯人那他就自己带着镖师回汴京,要是不愿就此沉沦,他愿意自己花费钱银去找寿州的知府上下打点,把他们两个人捞出来。

    事已至此两人早已再无他路可选,只能任由梁川去运作,被人卖了还打心眼里感

    激梁川。当初高干把梁川这兄弟带到军营的时候,两人就觉得这小兄弟不错,也是个人物,因缘既遇之下,竟然在这他乡救了自己两人一命。造化如此弄人,他们再无其他东山再起的念头。

    这天梁川找到陈江宁,想让他一起去找秦颂商议摆平此事。

    陈江宁见梁川有求于自己,以前他也帮过不少沦到寿州营牢的人上下打点过。不过是钱的问题的而已,在这一亩三分地连个事也算不上。

    梁川是何许人,是夏竦钦定的执行这次官家选妃的运作者,自己跟着夏竦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疲劳,这才换到了今日的地位,梁川这小子如果没有别的能耐,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小子能这么快就搏得夏竦的信任。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得不服老啊。

    陈江宁当即就备了一份厚礼自己带着梁川登门造访,秦颂自己没送礼倒凭空收了陈江宁的一份大礼颇有些受宠若惊。

    秦颂知道二人的来意,既不想去主动巴结夏竦却也不想再主动得罪夏竦的人,两个配军而已,多他们不多,寿州营牢里每年这样的多得不计其数。

    秦颂说得也很好听:“本官听得你说有人在黄泥岗上劫杀官差,早让人去调查,强盗凶悍,袭杀刺配要犯及官差,黄泥岗上确有发现数具尸体,经验明正身,正是押解的官差不二,本官择日定将报与转运使宋大人,让他带兵围剿!”

    秦颂轻飘飘几句话就勾掉了孙梁二人的贱籍,权利之大让梁川瞠舌不已。

    孙梁两人本以为此地远不如汴京那样可以让梁川一手通天,这才回来,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着实让两人惊喜不已,两人也没想到梁川不仅在汴京有能耐,到了这穷乡僻壤竟然也能呼风唤雨!

    孙叔博这番是终于痛定思痛,最后才下定了决心对着梁师广道:“咱们这一路的坎坷你可也看到了,非是咱们弟兄两个没有本事,实在是朝廷容不下咱们正义之士,老安老黄两个人早舍了这一身皮出去逍遥自在,现下也是跟着梁哥儿吃香喝辣,你我一身本事既然报国无门,何不跟着梁哥儿,我看他心高眼阔,能力也远非我俩能比,将来一定有一番作为,现在他又有恩于我们两个,正好咱们也投桃抱李,你意下如何?”

    梁师广为人是实在老实,平日里也没有自己的主意,这些日子他也是实在受够了,孙叔博一句话正好将他点醒道:“我看能成。”

    “再退一万步讲,咱们就算朝廷大赫,将来变成平头百姓少不了也要寻一门营生,虽说不是难事却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明主,老天爷戏弄咱们也到头了,眼下就该让咱们转转运了!”

    “就按你说的吧。”梁师广也没办法,吃的亏够多了,再老实的人也学精了。

    两人一拍即合没等梁川向他们开口自己倒找上了门,这可把梁川开心得,孙叔博有什么本事他不清楚,可是梁师广那一手箭术真是出神入化,有了这两人以后睡觉都能安心了。

    “你们哥俩当初是高干介绍我认识的,高干与我是老朋友了,现在咱们都一样,脸上都挂着一条金印,谁也不比谁强,不过这件事你们跟我去谢谢人家陈员外,多亏了陈员外鼎力相助!”

    “是了。”

    几天来都是陈江宁设宴款待梁川,梁川带上石头还有孙梁二人主动做了一回东,邀请陈江宁到寿州最大的酒楼,答谢陈江宁的义举。

    难怪夏竦会看上这样一个后生,要说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做起事来有一种其他衙门所没有的稳重与世故,按理说他大可必与自己这般客套,不过人家却愣是要表达一下心意,自己也不能端着,便应邀到了酒楼。

    菜倒也还是那几样菜,酒也是差不离的孔府酒,孙叔两人许久未曾畅意开怀痛饮,又是海量之人,几盅酒下肚把陈江宁灌得晕晕乎乎地,三个人

    还像门神一样站着,一丝醉意也没有。

    倒也痛快。

    谁料陈江宁喝到痛快之时管事突然到酒楼报信,神色慌张脸色不善,只在耳边说了几句话愣是把喝得半醉的陈江宁吓了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身酒醒得差不离!

    见状梁川急问道:“陈员外可是家中出了变故!”

    梁川心中一个咯噔,难道是吕一那里出了变故?这事都办得差不多了,可别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

    陈江宁急得团团转,本不想讲,可是想到梁川现下却不是外人,甚至比大部分人都来得可靠,情急之下便把情况讲与了梁川。

    “小可有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老大在丹阳帮我打理祖业,那里有我很多最开始的关存在,老二与老三奔走大江南北,最近几年我与泉州府的几户茶商走得最近,时常通过海运输送茶叶,五年前海路比起大路太平百倍,可是最近几年情况急转直下!”

    孙叔博与梁师广放下手中的酒杯,这时候他们却是一句话插不上,也不合适。

    陪坐的石头突然问道:“陈员外的茶商可是姓孙?”

    陈江宁眼前一亮,意外地问道:“小哥儿如何得知?”

    石头道:“嗨,原来是自己人,那清源茶农原也有几户,我那朴哥儿便是其中之一!原来也没赚到几个钱,后来还当裤子把钱全投给我这三哥,一起在汴京开了一家酒楼!”

    陈江宁目光灼灼地道:“小哥说的莫非是孙家庶长子孙厚朴!”

    石头欢喜道:“可不是嘛!”

    陈江宁一拍大腿道:“这这这,今天我喝得少了,还得再敬你们几位一杯,缘份如此微妙,我自清源县进了这么多年的茶叶,今天东主坐在我眼前,我竟然有眼不识泰山!”

    梁川心道,终于知道这陈江宁是怎么发家的了,原来靠的是走私茶叶的生意,别的茶农他还不好说,孙家是妥妥的靠着走私起家,听说与辽国北地的客商往来极为密切,不曾想这陈江宁做的也是孙家的生意,天下之大又何其小也!

    难怪这陈江宁能攒下这么大一片家当,走私的生意利润何其大!大宋朝盐粮茶银铁铜锡各项税收能让商人冒着杀头的危险,造反都有可能!

    陈江宁这才真正坐下来,回想着曾经走南闯北的往事,突然感慨到:“孙家的情况早些我也有耳闻,厚朴却是个优秀的后生,比那嫡次子厚材成器百倍!只可惜了出身,唉,孙家前些年为了那份家产争得不可开交,还传出了引外人入室纵火的闹事,唉!小哥你说朴哥不贩茶了?”

    “早不卖茶叶了,我朴哥离了孙家自立门户,与我三哥在汴京开了天下第一城紫禁城!”

    “果然是少年才俊有这等魄力!孙家便是庶子将来也能分得不少的家财,少说几十贯比小可也不遑多让,如此巨财竟说放下就放下,实在让小可佩服!”

    石头摆摆手道:“几十万贯算什么嘛,你是不知道我们紫禁城一年赚多少。。”

    梁川急忙打断石头的话,这小子差点把裤子都给人家交出去了。

    “陈员外你还没说问题出在哪里?若是孙家的事我可以帮忙出面!”

    陈江宁面色凝重地道:“早先我们走海路虽说风急浪大,但是胜在无人滋扰,倒也做了几年太平生意才薄有家财,但是这几年海外的倭人不知抽的什么风,成天三五成群到我们京东路沿海打家劫舍,一开始就抢些渔民,后来见利变本加厉,甚至干起了劫掠州县的恶事,光今年来琅琊、登州、蓬莱各地都有官府上报百姓被杀家完被毁事件!”

    什么!

    几乎是同时,梁川与孙梁二人一起站了起来,梁川诧异地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急什么?”

    孙叔博怒道:“早听说倭奴蛮横无礼,早年倭奴就有派使臣来我大宋朝贡,还派了一队武士来比武,奶奶的兵部的那些个读书人都叫了些什么人去比武,连输了几阵,当时是我们几个没在场,否则定让这些倭奴有来无回!他们敢这么放肆!”

    梁川却是震惊于这不是倭寇进犯,他记得这得到明朝中后期倭寇的危害才日益显现,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年?

    陈江宁道:“小儿今日又运了一批茶叶过来,在登州就让倭奴给劫了,连人都让倭奴给扣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登州倭患

    倭寇的问题曾经一度成为大明王朝亡国灭种的大问题,可能有些夸大其辞,可在嘉靖看来,差一点就让他的和平修道环境提前破灭。

    这个问题史家讨论过无数次,在大明朝真正的倭寇数量并不多,几个成气候成规模的大海贼诸如王直、徐海等。明朝中期参与剿倭的将领王忬曾向当时的嘉靖帝报告:据他调查,“倭寇”头领约有百余人,其中“雄狡著名”者,都是本国之人,如“徽州王五峰(王直)、徐碧溪、徐明山,宁波毛海峰、徐元亮,漳州沈南山、李华山,泉州洪朝坚”等。

    他们的军事实力最辉煌的时候可以几百人追着几万的朝廷正规军打,打得大明王朝的军队满地找牙。东南诸省都是中国历代王朝的命脉税赋来源,几千年来北方的游牧民族再怎么打都是跟边陲种地的农民过不去,顶多就是民怨大一点,但是钱袋子伤不到,所以王朝还能扛下去。

    但是倭寇一来生意做不成了,没了生意就没有税收,这一来封建王朝不干了,花了大代价来铲除这些疥癣之患。打了几十年的仗,看着是把倭寇都打没了,其实不然。

    倭寇的出现其根本原因就是洪武年间实行的海禁政策,一开始就是禁止商业贸易,但是外面想来朝贡的人随便来。中国沿海靠海吃饭的人没有一千万也有几百万,加上沿海多山地盐碱地,不能打鱼贸易了想回来种地都不成,这样的后果就是大家一起造反,内地人造反就是攻州占县,沿海人比较讨巧,下海当海盗。

    在海里造反可比在岸上造反成本来得低,利润又来得快!需知茫茫大海一旦海禁那是片橹不得下海,官府自然一样不可能去海上巡逻,没有雷达等设备,巡了也是白巡。

    海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抢的又大多是商船沿海富裕之地,来钱快风险小,很快就能更新装备,海船武哭甚至是大炮一旦更新完成,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而且他们不是真的为了做海盗,做海盗是为了掩护走私生意,这雪球越滚越大,自然大家都想做海盗!

    明朝一百多年到了中晚期,倭寇的问题成了危及存亡的大问题,但是解决的问题也很简单,用武力戚继光俞大猷打败了倭寇却不能杀光,而且成本还很高。一个人用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福建巡抚涂泽民。

    开关放禁!

    海关打开,大家继续做生意,这一来好了,大家都不用冒着杀头的危险走私了,谁还去当海盗?困扰了大明朝一百多年的问题没了,而且史载隆庆开关以后,大明朝的国库再次充实了起来,有了北面打蒙古人的本钱!

    说实话明朝的言官鸟人们最喜欢拿什么祖宗之法来打击政敌,涂巡抚的作法是顶着多大的压力,而号称‘春药’大帝的隆庆皇帝做事竟也雷厉风行,一寻思觉得这才省钱又靠谱的做法,当年就把海关给开了。

    陈江宁帮孙梁二人摆平自己的配军之事,二人无论如何也要帮陈江宁解决这件事。

    当然梁川也想去看看是不是真有倭寇,这事有点奇怪,按理说大宋朝贸易搞得这么火热,自己也去过一趟岛国,岛国乱世刚平,大家忙着过日子,阿国还带着商船到了清源,大家做生意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有倭寇?

    陈江宁本想去府官报案,可是这些年来他自己没去外面走动,官府靠着几个儿子越作越回去,年轻人哪里晓得这些人脉关系的用处,吃的还是自己当年打下来的老本,这些年自己陈家的商船经常被劫,去官府去报官人家都报得烦了,官府也不爱搭理自己的事,许多案件就是不了了之,这么小的事情总不能再去动用夏竦的关系?这些年夏竦一直忙于西北的军务,更不能去打扰他,这次有梁川在,不管他能不能解决,把这件事借梁川的口传到夏竦的耳朵里也好!自己为他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梁川把五十名镖师全部叫上,一行人清一色快马来到登州。

    快马一夜未停。

    登州自古也是重要的港口,戚继光的武职就是世袭在登州。此时已日五月多,登州海风吹来还有阵阵凉意。

    本以为这个千年古港能与清源港相媲美,到了一看压根就是个小渔村,海边的风浪很大,海船只有零星数条海船与梁川停在梁山泊的宝船不相上下,其他的充其量就是清源港那些打渔的人家用的

    小舢板。这些船舶一艘艘次序混乱,整个港口杂乱无章,远远地望去还有一股股的狼烟肆虐。

    逼近海岸线,梁川终于看到了这些倭奴的真面目。

    这样胆大妄为的倭人在以海为巢,在岸边用幕布圈起了一个小基地,在海岸线上高高望去,一个剃着髡头的小矮人正坐在椅子上,手着揣着一把小芭蕉扇,身边立着一排装着倭式甲胄的武士,腰间悬着两把细长的倭刀。

    错不了当初他在源氏帐下,穿的是源义经的甲胄,佩的也是这样的长刀,这五尺差半寸的身材与高大的山东汉子更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倭人的数量还有有点多,附近的州府全都闭紧门户戒严,沿海的居民在收到消息后大部分也都后撤,倭奴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放火烧了几个没有人的小渔村,老百姓撤走时把大部分的金银细软都带走,连根鸭毛也没有给这帮倭人留下。倭人还算有点脑子,渔船他们不会去动,有渔船渔民才会出海,出了海才是他们的天下。

    倭人远道而来,没有抢到一个铜板,盛怒之下准备发起更大的进攻。附近的登州府几百年来就跟辽国打仗的时候都没有他们什么事,夷武废驰战备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紧急之下才向京东路水陆转运使报告,请求派兵支援。

    宋朝的军备还调令效率可比大明朝的还要落后一百多倍,大宋朝怕地方效仿唐朝割据,又怕武人专横把能收的兵权全部收到了中英,地方的厢兵比衙门里的衙役还差,指望他们去打仗,那不如指望村里的老娘们拿起粪叉子跟倭奴好好打一架!

    已经一天一夜了,京东路的兵还没有到。

    事实上也不可能到。京东路的治所在大宋龙兴之地宋州,也就是今天的河南商丘。从商丘到到登州也就是今天烟台,相距约八百公里,也就是一千六百里,今天要是加紧的战报能送到宋州都要谢天谢地了。宋州方面收到战报整备一下行伍差不多要一两天,再花三天的功夫要是有夏候渊那急行军的水平差不多能到登州,到那时候整个登州差不多都凉了,倭人早他娘把抢来的金银打好包高高兴兴地走了。

    倭奴来也不是第一次了,按照惯例,宋州是不会发兵的,因为发了也是白发,让手底下白跑一千多里地,到了连个鬼影也没看到,这是会引起兵变,造成地方与州路之间的冲突的!

    “怎么没有人来搭救?”梁川再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地方官府的作法太寒老百姓的心了吧!

    陈江宁远瞅着就能看到自己的二儿子陈汜就被倭寇绑在一根大立柱上,披头散发,痛心疾首道:“官府自顾都不暇了谁还敢来救?要是丢几条人命能让这些倭寇退走,官府巴不得多死几个人!”

    孙叔博大怒道:“岂有此理,让我去会会这帮倭奴!”

    梁川急拦下来道:“不可鲁莽,对我不明的情况下最好按兵不动,你这样冲出去他们要是伤到陈二公子怎么办!”

    梁师广没有说话,孙叔博道:“梁哥儿你放心,给我一把刀,给师广一柄长弓,若是我带不回来陈二公子,便自刎在这海边以谢陈员外救命之恩!”

    “要不要让咱们的镖师与你一同下去?”

    说实话镖师们也只有马迅等几个京东路出身的镖师有听说过倭人的恶行,他们大部分见倭奴矮小心中早生鄙夷,正想借着这个机会露一手给东家看一看,却听孙叔博拒绝了他们的好意道:“不必了,我自独去!”

    梁川见孙叔博信心满怀,不像是胡口乱说之人,再梁师广也是目光坚定,他还不知道这叔博有什么绝技,正好借这个机会用他一用!

    陈江宁生怕有个闪失,却见孙叔博主动请战,若是没个本事,这等凶地谁敢犯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点点头,同意梁川让孙梁二人去走一遭!

    宝马长弓与快刀。

    陈江宁自己有一匹宝马,牵出来给孙叔博,孙叔博轻轻抚着马头,好似在与这匹马交流似的,换了主人的骏马原来暴躁异常,孙叔博几声低便让这匹马安静了下来。

    “好马!”

    梁师广则没有换马,孙叔博身材也很矮小,却只轻轻一跃就跳上马背,着实让人惊艳,马上接过长刀,刀背往马屁上一拍,那宝马嘶鸣一便冲下海岸

    ,直往那倭奴的营地杀去。梁师广则接过长弓,一壶箭矢,轻轻拨转马头与孙叔博拉开距离随在其后。

    把守的倭人见远处有一马径直冲来,立即敲锣报警,整个营地的倭人鱼灌而出。

    “只有一人也敢来送死!”倭人冷冷地看见孤身前来的孙叔博大笑不已,这些年来他们在沿海一带无恶不作,所到之处汉人都是望风而逃,那性子比羊还软弱,这样的民族有什么好怕的!今天倒是让他意外,还有人敢来独闯大营,不过也就一个人,能成什么气候?

    倭人的数量足有三十多人,再次的身上也有一件皮甲一把长倭刀,这样的规模确实不是一般的县衙衙役能对付了!

    这三十多人各自为战,没有骑马,全凭双脚朝孙叔博冲杀而来!

    孙叔博纵马欢腾,许久没有这么写意地驰骋战场,双腿一夹催动跨下战马速度又快了一分。

    “好骑术!”梁川见过党项人契丹人的骑术,所以一般人骑马再好也难入他的法眼,这孙叔博不愧是禁军的骑术教头。

    倭奴人没有阵型打仗多是各自为战今天也不例外,他们跑得快已冲出数十米远,跑得慢的还在原地磨蹭,他们的心思是反正就一个人,再抢也抢不到人头,这样一来,一支队伍便让人拉成了一字长蛇阵!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以一敌多,孙叔博就怕被包饺子,既然对对方自己把队伍给拉开了,那他就能大开杀戒!

    跑得最快的倭寇本以为这次又是自己抢得头功,嘴里怪叫着孙叔博听不懂的倭话,手中挥着长刀正准备砍来,孙叔宝见状大喊一声:“纳命来!”

    倭刀毕竟不是长刀。

    孙叔博一刀直直插入这倭奴的胸膛,给他来了一个透心凉,这不算,孙叔博人借马势,愣是把这个人单臂一刀给提了起来,就像烤串似的举在半空中,这一手可就震惊了所有人!

    海岸这边喝彩声雷动,镖师们精神为之一振,个个佩服孙叔博身手。

    倭奴们也被这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倭人给震惊了,汉人怎么有如此猛将,还是只身前来的!

    这一下身手同样震住了倭人,他们不再冲锋了。孙叔博见状,好不容易拉开的阵形怎么能让他们又缩成一团,催动战马把刀上的倭奴一扔,战马又冲了出去。孙叔博胯下的战马与他心有灵犀似的,哪里人少往哪里跑,跑过去孙叔博如同武圣再临,一刀就是一条人命,左砍右劈,倭奴连抵抗的能力也没有,马影刚过,地上就多了五具尸体!

    倭驻首领大叫道:“快回来!”

    倭奴们纷纷往回跑,孙叔博见状大喜,追上去又砍倒了几个。人腿毕竟不如马腿,把后背露给孙叔博死得更快,只见孙叔博一人驾马在三十个人当中来回穿梭,一进一出就是几条人命,运气好一点的身上挨上一刀,还有一口气不过只怕也活不久了!

    倭奴首领愤怒无比,又在恐惧这汉人猛将的惊人武艺,一气之下抽出腰间的长刀准备大开杀戒!

    噗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空而至,生生钉在他的脖子上,左右贯穿,不只是刀还没有落下,连声音都还没有发出来,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百步之外,梁师广在马上拈弓搭箭,一箭射死了这个倭人头领,这一箭更炸开了倭奴的锅。

    梁师广的表演这才开始。

    只见他从箭壶里里抽出一支箭,宝弓一拉,海岸上就有一个倭奴倒下来,死法都是一模一样,让箭给射穿了喉咙。几息之间,又有十几个倭奴倒在了地上。

    嘶,镖师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要说孙叔博的武力让他惊为天人,梁师广这一手射术让他们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颈脖,只觉那里一阵冰凉!

    倭奴们本以为只有一个孙叔博已经杀得他们哭爹喊娘,没想到旁边还有一个梁师广侧应,两人组合,今天本以为是出来赚外快的,没想到是出来送人头的!

    陈江宁本来也担心孙叔博一个人反倒会害了自己的儿子,这一手露得他是大大地长脸,这下不担心了,只怕今天晚上自己的货会回来,儿子也能平安地到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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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宋介绍:
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