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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一章徐扬献计

    汴京城中的风吹草动传翻的速度堪比空气中的病毒,一顿饭的时间就可以满城皆知,现在神鸟蛋经高干一折腾,一下子就名扬全城。

    贾朝昌一听现在自己竟然成了这京圈的圈外人!气得他抓起桌上的茶壶一把摔在地上,砸个粉碎。

    下人突来通传:“大相公,门外有一书生自称是相公的弟子,名唤柳三变请求通传。”

    贾朝昌正在气头上,这节骨眼哪里还有心思见这些小人物,咆哮道:“不见不见,一个都不见。”

    下人正欲逐客,贾朝昌转念一想突想起些什么,柳三变这人久居人下,空有一身才华却报国无门,自己这时候正是用人之际,断不可再将这人拱手送给别人。否则凭他那张利嘴,受怨之后出去再编排自己,岂不是对自己更不利!

    “等等,收拾一下,把人给我客气地请进来!”贾朝昌束整一番自己的衣冠,让下人收拾好地上的狼藉,这才让柳三变入府。

    柳三变是个聪明人。

    梁川自从回到紫禁城之后两人的矛盾便白热化,他估计也是梁川的授意,现在的紫禁城只要见到他的身影便打狗似的撵着他到处追,打了去巡检司衙门还有开封府都没人管,算是白白挨了一顿打,好你个梁川,今日你是夏竦座上宾,汴京城中你是上首,小爷今日得罪不起你,不过咱们风水轮流转,来日走着瞧。

    柳三变心中憋着一口怨气就想着如何把梁川打回原型,最好能把他送到阎王爷那里去吃茶,这样他的身份也就没人知晓,他更可以在这汴京广阔天地中肆意发挥!

    这些天城中的各大酒楼好像都知道了他的事,看见他就像看见扫把星似的,生怕与自己沾上点关系,好些天一点酒水也没有入腹,生生把一个年轻人熬成了黄瓜。

    柳三变现在的脸色不太好,主要是兜里没有几个铜板,天天到处混吃混喝时间久了总归不是办法。

    先前与贾朝昌搭上了关系,后来这线突然就失去了联系,眼下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己再打通贾朝昌的关系,否则自己在汴京城就真的只有靠自己了!

    当初靠自己连个举人也考不中,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他梁川不也没有往仕途上钻也是一门心思地给这些达官显贵做走狗?他找了当朝的副相,那咱就找当朝的宰相,盖过他一头!

    贾朝昌见柳三变进门,一股股浓浓的穷酸气扑面而来,这让他脸上强装出来的欣喜又荡然无存,他是惜才,可不是垃圾收容所,怎么这副模样就上门了,是不是太不尊重自己了?

    柳三变智商还算在线,情商至始至终就没有存在过,要是梁川看见贾朝昌这一脸不爽的样子,早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托词离开,这柳三变大大咧咧地就拱手道:“恩相不好了!”

    本来贾朝昌就是在气头上,这柳三变报忧不报喜更是触了他的眉头,人定在原地连与他寒喧的意思也没有。

    “哼,什么不好了?”

    但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都讲究一个地位,

    你柳三变是个什么东西,张口就来?

    柳三变也不管这贾朝昌怎么想的,他自咐自己现在手头的情报贾朝昌一定很需要,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连话都说得急。

    “恩相岂不知那直天章阁的黑包拯从兴庆府回来了!”

    殿、阁学士,均为正三品,按地位高低分别为:观文殿、资政殿、保和殿、端明殿、龙图阁、天章阁、宝文阁、显谟阁、徽猷阁,敷文阁。这些殿、阁的直学士均为从三品,待制为从四品,直阁为正七品。

    包拯原来外放建昌县任知县,后来因为家中治丧便舍了官守孝,一来二去与梁川各自天各一方。后来两人又默契地回到汴京城,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合力砍了赵宗谔那厮。

    赵祯也是有识人之眼,看到包拯不谓强权,自己又在争权之时,身边正需要这样的急先锋作打手,让包拯做了三天开封代理府尹,后来便暂时给包拯安了一个正七品的小官,直天章阁,权使西夏招抚使!

    对待西夏朝廷上下倒是出奇的一致,打到这些野蛮人服帖真不容易,但是又不能在他们跟前示弱,否则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对付他们就要恩威并施,派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出面,代表对他们的轻视,但是又要进退有度从容不迫胸怀大格局的干臣,免得失了大宋的威仪!

    包拯就最适合眼下这个差事!

    贾朝昌这些日子心思净放在如何与夏竦缠斗上,朝廷里许多事情索性就扔在一旁,只为了一心除掉夏竦,至于什么包拯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今番柳三变把这一个人一提,他倏地好像又点了某条敏感的神经。

    平服西夏最关键的还是在这文字上面作文章,两国各作国书,最终国书上如何写将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而操刀的主使跑不掉的绝对是大功一件!

    没有意外的话,包拯这个黑炭头这番回来过渡一番,用不了多久绝对连升三级。

    所有人都眼红这小子的运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官家不知看上这小子哪一点,这小子不知走的什么狗屎运,就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生生断了无数人的前程。

    几家欢喜几家愁!包拯自然是高兴的,至于像柳三变这样的不得志士子一双招子愤怒得快喷出火来,妒忌这玩意是相当可怕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可能有无缘无故的恨!

    柳三变最擅长的就是添油加醋,当搅屎棍!他三言两语,贾朝昌也把包拯这个当朝新贵当成了人物,视作自己的眼中钉,反正不是自己一路人,那就是敌人!

    贾朝昌意味深长地多打量了眼前这个柳三变两眼,心中的火让他压得严严实实,脸上淡无表情,幽幽地道:“包拯这人本相略有耳闻,实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介散官。。”

    他可不会直接问柳三变说有没有办法帮我出个主意我好炮制一下这小子,那样就显得太直接了,完全掉光了他的身份。

    柳三变一听,身上马上打了鸡血似的来了劲,从椅子窜了起来道:“恩相谬也!”

    贾朝昌故作震惊地道:“此话从何说起。。?”

    “恩相忙于国事,自然对这些肖小之辈的混迹不甚明了,学生却曾撞见这包拯混迹于紫禁城,那紫禁城是何人所建恩相不会不知道了吧?”

    “书生意气,紫禁城又是文脉汇粹之地,他去有什么不得了的,嘶。。”贾朝昌自顾自地说着,脑子一转弯这才想起来,他娘的那楼不是梁川的?

    是梁川的!梁川又是夏竦的家奴,那言外之意,这厮早和夏竦勾搭在一起了?

    柳三变看着贾朝昌震愤的神情心中暗爽不已,这一下仇恨可算拉到梁川身上也!

    让贾朝昌来对付梁川,胜过一万个自己瞎忙活!

    贾朝昌急问道:“你如何不及早告诉我,现在木已成舟,西夏乱局已定,人家凯旋而归,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柳三变目露凶光,一脸阴鸷无比狗腿地说道:“恩相难道忘了寇准?”

    寇准?贾朝昌一愣,他很不爽柳三变这小子讲话的方式,有话你他娘的不能直说,有屁不能一口气全放干净?吊你娘的胃口?

    “此事又与寇准有牵连?”贾朝昌弱弱地问道。

    柳三变这时仿佛孔明再世吴用临凡,摆摆手高兴地道:“世人都说澶渊之战我大宋朝是大胜,今番与西夏包拯同样是和谈而来,看似是大宋称雄,明眼人一看。。还不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贾朝昌眼中放着精光,他是何等精明之明,岂会不懂这柳三变话外之音!

    澶渊之战,先帝御驾亲征,阵前杀了契丹大将萧挞凛,看似是大宋完胜,可是让丁谓还有一些小人去挑唆,就变了寇准弄权,再细思达成的盟约,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卖国,哪里是什么大胜!

    贾朝昌兴奋地在堂中踱步,当年丁谓能搞残寇准,这次情形何等相似,只是地位更加悬殊,他不是丁谓想要上位,他是当朝正相,心系天下。夏竦才是那个想上位的逆贼,夏竦啊夏竦,你这次是在劫难逃!

    贾朝昌越想越激动,连问柳三变道:“这次达成的盟约内容是什么?”

    柳三变大喜,只怕明天上朝一番血战又在所难免,浑水才能摸鱼,把这个大腿抱爽了,他这个小人物才有机会上台!

    柳三变道:“学生没有记错的话,咱们大宋承认西贼的篡权的地位,册封酋首李元昊为夏国主,西夏对大宋称臣,宋每年赐西夏绢13万疋、银5万两、茶2万斤,逢节及贼酋生日,另赐礼物合计银2万两、银器2000两、绢2万疋、衣料2000疋、茶1万斤。另在固原等地开设榷场,以互通有无!”

    贾朝昌听得身子在颤抖,不知是高兴还是气愤,一脸可怖的神情,略显三分狰狞,原来也是谄臣出身的他,此时如关公附体,一股正气从体内不断涌出,咬着牙对着柳三变怒道:“这是哪门子的和谈胜约?分明就是卖国误国!”

第七百六十二章朝昌不忿

    天下的百姓除了极少部分心怀不轨的野心家,他们渴望在乱世之中攫取更大的利益。大部分忠厚淳朴的老百姓但凡有三升小米饱腹,就会对官家天子感恩戴德,老实地交出一升小米作为皇粮地税,然后教育好子子孙孙继续为官家作一辈子良子。

    不出意外的话所有人都会是这样渡过一辈子。

    这样的日子苦吗?不苦!这样的日子已是比五代被舂成人肉包子的吃人年代强上万倍,吃饱了肚子还可以去集市上转转,可以看看热闹,乖乖听话的话官府也不会多来生事,现在契丹人消停了几十年,连西贼也镇压了下去,接下来不消说,至少又有几十年的太平日子,家家户户不用出丁打仗死人,谁不高兴!

    与西夏和谈民间的民意高兴吗?自然是高兴,跟谁打仗,无论是打赢还是打输,不变的就是纳的税赋,变的就是他们的家中可能又要少一个男丁,甚至是好几个男丁!赢了这场王师之战又如何?他们的丈夫与儿子再也不能回来,苦难的日子才真正开始。

    好水川之战之后,陕北诸州几乎是家家户户挂白,谁家没有好男儿为国捐躯,哭完了还要继续把孩子男人送到前线送死!大官人滕子京给阵亡的英魂招灵,还让贬官到了南方,天底下竟有这样的道理。

    包拯西北走的这一趟,他看到的不是夹道欢迎老百姓箪食壶浆,他看到的家破人亡妻离子逃,原来富庶的西北只有疮夷,只有苦难。荒凉的土地有些开始复耕,拖犁的是女人老人与小孩,竟没有一个男人的影子,有,他们全在那地抔黄土里埋着。。

    老百姓看到他们使团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与恐惧。朝廷的威严与体面是建立在他们的劫难与不复当中,当一群又一群死了丈夫没了儿子的孤母寡妇冲撞到使团跟前,拦住包拯的行驾痛陈道,大人啊,不能再打啦,再打西北的好儿郎就全都死光啦!

    那一刻包拯的心真正地被触动,如果他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政客,那他才不管这么么多,他要的是名利双收,但是他接触到的是梁川是血淋淋的生活这一层面的东西,他还没有被政治这邪恶的东西污染,他的良知还在,这一刻他真的明白这仗真的不能打了!

    和谈胜利了,不过大宋还是要付出一点代价,按梁川的算法,大宋花一点小钱比之花的巨额军费来说,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钱。看似大宋吃亏,可是这换来的数十年的和平发展空间,还有老百姓的民心!

    如他所愿,他如果这趟带来的是继续战争的消息,可能都没办法平安返回汴京,老百姓半途就会宰了他这个战争狂热份子。他带来的是和平的消息,终于不用再死人了,老百姓堵住了他拉归途,给他送食送浆,盛赞他是一个真正体恤百姓的好官!

    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点糊涂,为什么明明有一种把大宋的颜面给丢了的错觉,老百姓却是这么支持,回来以后一定要好好向梁三哥请教一下,他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一定有不一样的见解!

    胜利的消息传到汴京城,狂妄而自大的西贼终于俯首,大宋百姓狠是扬眉吐气!北面打服了契丹人,西面打服了党项人,又有太平日子可以过了!

    北宋人的潜意识跟梁川这种现代人不一

    样,燕云十六州的领土不是在北宋人手中丢的,而且燕云十六州的宋人视辽国为正统,他们的日子也过得不比宋境的汉人差(他们可能地位不高,但是要交的税是真的比汉人少),所以他们心之所向是契丹,这样的差异之下,大宋不会把这两片土地当成自己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是不同的政权,只要他们听话就行。

    当然这种思维是现代所不可容忍的,分明是搞夏独辽独,和谈个屁,灭了你们两个乌龟王八蛋。

    老百姓争相欢迎荣归的使团,人们都为了给包拯喝彩,一睹包拯的风彩,就赵祯也亲出宣德门,礼部摆出大阵仗,天子在御街的尽头等候包拯归来。

    包拯上一次享受这种风光无限的感觉还是代理了三天开封府尹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官家长什么样没见过,这次是真的风光不二,乖着轿子到了宣德门,远远地落轿,急步走到赵祯跟前,俯首便拜了下去。

    “罪臣包拯有负皇恩,特来请罪!”

    赵祯心中喜不自胜,他爹跟契丹人签了个澶渊之盟,他自己跟党项人签个和约也不算丢人,毕竟先例摆在那里。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继续做他的太平天子,天下又恢复到了和平的景象,这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爱卿快快平身,卿此去劳苦功高,扬我大宋天朝国威,宣李氏之罪愆,一举平定西北数十年之乱局,实是我大宋千载之功臣,何罪之有!”

    包拯惭愧不已,大宋朝胜之不武,哪有人打赢了仗还要给输的一方的道理,不过赵祯自己都说是功不是过,他还能再辩驳什么?

    “臣惶恐。”

    “此去西北数月,舟车多有劳顿加之西北苦寒,卿的身体可吃得消!”

    包拯涕零:“臣之发扶授之父母全是为君所使,便是火海刀山也须所往,曲曲苦楚何足道哉。”

    “朕已让御膳房今晚在集英殿备下酒宴,专为爱卿接风洗尘,今后朕还需多多仰赖爱卿建功!”

    包拯纳头又拜道:“臣万死不敢受。”

    这两个君臣一阵客套,看得旁边陪衬的文武百官是眼热不已,包拯这小子走的什么狗屎运,能让赵官家这么青眼有加!

    贾朝昌身为正相自然跟在赵祯身后,这一切他全然看在眼里,眼中充满了不屑与冷漠,心中连连道,让你再高兴一会,不多时就要你看好!

    赵祯当然有他高兴的理由,这是一种旁人所没有办法理解的心情。河湟地区不是在他手上丢的,李氏窃据西北的时间甚至比他们宋朝立国还要久,恩怨已近百年,大大小小的战事一直不断,在他手中闹得最凶,也是最终在他手上用盟约的形式固定了下来。

    狡猾如契丹人在一纸盟约下也老实了近几十年,相信这一纸盟约也会让党项人乖乖听话数十年。

    数十年他可以再做很多事,可以做一个有为的明君,可以做一个中兴的守成之主,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环境自己才有舒服的日子过,不用担心亡国不用被后世之人唾骂!他自比太祖太宗水平相差的太多,他们手中都没有办法收复燕云及西北,那世人就更没有理由

    来唾骂自己!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这样想罢了,官员们个个都是心怀匡定乱世决心的干臣,他们向往的是唐朝二十四臣那样,东定高丽西灭突厥,立不世之功扬万世之名的那种成就,现在沦落到跟曲曲一个西夏谈条件,还要给他们钱,这种屈辱赵祯受得了他们可受不了。

    大部分的读书人是受不了的,因为死人的事不用他们去干,死的更不是他们家里的人,他们只需要激扬一下自己的情怀,抒发一下自己的壮志,贼配军们就要献出自己的命去开疆拓土,这样的人实在不是少数,就连韩琦这样的名臣也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这种时代的悲哀。

    集英殿。

    四时瓜果飘香,肥羊鱼脍各种甜点摆得琳琅满目,打败了西夏,虽然说还是定下了和约,但是这足以震慑住附近的几个政权。大理回鹘吐蕃还有北面的契丹纷纷也派出了使团给宋朝祝贺,也不知道是来嘲笑大宋还是真心来道贺的,反正就是派出了不少的人。

    两府三司六部的大小官员们全部依次落座就位,他们欣赏着宫女们献出的美丽的舞蹈,饮着美酒佳酿,大喜的气氛渐渐地推向高潮。

    赵祯新自给包拯这个小官斟了三杯宫廷佳酿,宫里的酒是这些读书人最喜欢的,有面子又有一种特殊的芬芳,喝得再多也不会上头,睡一觉第二天该干嘛还是照样生龙活虎。不似民间某些劣质的马尿,喝完第二天人恨不能去上吊,实在是痛苦!

    包拯一连满饮三杯,他看过西北人民苦难的景象,再在这酒池肉林当中让他实在是抵触,不过眼前的人是官家,他必须给面子,心中再有一万个不爽,赵祯给他倒的就算真的是马尿他也得喝下去,还要说好酒好酒!

    赵祯很欣赏包拯,这个年轻没有党派,没有后台,为人又刚正,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为已所用,以后自己就不必事事仰贾朝昌等人的鼻息。他想自己掌握朝中的大权,就必须有自己的人替自己卖命,是时候栽培自己的人了!

    西军的人以夏竦为首,今天的晚宴明着是给包拯洗尘,实际上他们都明白,要是没有他们西军用血换来的战功,他们西夏人能低头?包拯一去能签字?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他们的心情比赵祯还要好!虽然没有灭了西夏,可是在他们自己感觉当中,西夏就是败在他们手中的!

    赵祯拉着包拯的手讲了许多体已的好话,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众人看着包拯那是羡幕嫉妒恨全都有,就盼着自己哪一天也能享受一番这种高级待遇。

    从头到尾,贾朝昌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从头到尾臭着一张脸,屁股跟长了疮似的,一动不动,按道理这种场合他这个正相的态度很重要,不表态的话也要讲几句客套话,激励一下士气,给赵祯长长脸。

    他没有。

    晚宴进入到高潮,不少人也发现了贾朝昌的不对劲,本想上去朝他敬酒,纷纷避而远之,能在这个大殿喝酒的人哪一个不是人上人万中无一的人精,见风使舵的本领都没有早死了。

    终于赵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举着酒杯走到贾朝昌跟前问道:“贾相是不是有话要讲!”

第七百六十三章朝昌发疯

    边患平定,人心思安,今夜举国欢庆,不仅是集英殿载歌载舞,就是民间也自发地举办了很多庆祝活动,热烈祝贺这快乐的节日。

    老百姓的要求真的很低,可以安心地伺候几亩薄田就是朝廷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有大臣借着这个机会向赵祯拍马屁。

    礼部的大臣进献了招财他们在汴京城中贩卖的神鸟蛋,虽是一枚小小的松花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可是这时候拿出来,众人都知道,这是要借花献佛!

    “禀官家,今西夏所患已为官家所定,所谓盛世临必有异象现,臣听得城中近日出现一种神鸟蛋,臣本人也是闻所未闻,特采买几个,特献于陛下!”

    这神鸟蛋赵祯见过,陈熙春处就当成点心来吃,如果真的是神鸟蛋谁敢亵渎神物?

    不过他知道这些大臣的心,就是前朝帮先帝搜罗的那些白鹿白龟,哪一个是真的神物,纯粹就是在特殊的场合特殊的时间添一点神秘色彩罢了。

    这个时间点,把神鸟蛋拿出来,他自然更是高兴,这不证明西夏降服是天命所归!

    当政者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舆论!

    百官见礼部的官员把这玩意请出来,个个纷纷向赵祯表示祝贺,嘴里讲得灿若莲花,讲什么天命于宋,人心所向。虽然话有些客套,但是听在赵祯耳朵中就是中听!赵祯几杯酒下肚,不由得有些飘了,他真的把这场‘胜利’当成了真正的胜利!

    就在百官们向赵祯敬酒拍马屁之时,他也注意到了,百官之首的贾朝昌这厮竟然不为所动,屁股了生根似的,竟然一点表示也没有。以致于后来想向赵祯献殷勤的官员一看贾朝昌冷着一张脸,连忙转头自己把酒干得一干二净!

    “这哪里是什么什么神鸟蛋,分明是江湖术士诈骗讹人弄出来的鸭蛋!”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大殿中的歌舞好似得到了指令,连舞乐都不敢再奉迎,全部停了下来,人满为患的大殿之中气氛瞬间达到冰点。

    百官们这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面是老大贾朝昌,另一边是老板赵祯,得罪谁都没有好下场,而且这贾朝昌今天明显是冲着官家来砸场子的,他今天出门难不成没看黄历?还是出门的时候吃错药了?

    赵祯酒意微熏,他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今天是他最高兴的日子,他相信应该没有人会驳了他的面子。

    “哦?难道贾相也知道这蛋?”

    赵祯醉翁之不在蛋,他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听错了。

    “这蛋近些日子城中皆有售卖,若是神鸟蛋岂不抱回家中孵化养出神鸟,当成寻常家禽所产一般,岂不是糟贱神物,再者我听说这蛋在南方蛮越之地早就随处可见,只是运送不便,不至汴京而已,一群大臣当朝肱骨,竟然拿一俗物来蛊惑圣上,其罪难赦!”

    礼部的这个官员品秩不高,但是新晋搭上了夏竦的线,这次虽然没有夏竦的授意,也代表了礼部的意思,贾朝昌的话分

    明是打他们礼的脸。

    不止是礼部的众官员,其他六部两府三司的官员许多人脸色的都是一变,有的变得愤怒,有的一脸冷笑,不少人心中正在讥笑贾朝昌。

    你贾朝昌有今日的成就难道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出身?列朝的宰相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的进士出身,就你一个小人是靠着那些虚头八脑的神仙马屁之言出道上位的,先帝看你会讲几句神仙谶语然后提携于你,现在你自己上台了倒好,还不能让别人来走这条路了?好一个吃水填井的忘恩负义之人!

    赵祯见大殿当中的气氛一时有些不对,便自顾笑了几声,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赵祯的姿态放得很低,他不久就要娶陈姑娘进宫,到时候少不了需要这些大臣们站他的队帮他讲好话,但凡有一个跟他过不去的,这好事就难成。所以他对这些大臣的态度还算是客气,斟酒本是宫女黄门的事,他倒是亲自斟了不少酒。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亲自给贾朝昌满了一杯。

    赵祯自己的杯子举中空中,笑着脸等着贾朝昌给他一个面子,这个面子不谓不大,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人能让赵祯这般拉下脸来!

    赵祯不光赔笑斟酒还当着百官的面给贾朝昌讲好话道:“联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神鸟蛋,寻常百姓家如今已把此蛋当成一道家常菜,联虽贵为天子,却也知道民生所系,礼部的人只是趁今日高兴,又想让联开一开眼,固有此一言,贾相何必如此较真!”

    贾朝昌针锋相对道:“陛下贵为天子自然应该知道民生所向,可是这些百官用这种谄媚的方式来迎合圣上就是大大的该死,简直败光了圣人的颜面!”

    这话可彻底把这些当官的下属给得罪了,百官们今天是想给赵祯面了可没人真想挨贾朝昌的骂,因为这人自己屁股也不干净,他有什么底气来骂其他人?

    赵祯也是个老实人,他是真没想到贾朝昌今天会当众发疯,这种事要做也要挑日子,这是想干嘛?

    夏竦冷冷地看着贾朝昌那虚伪的作派,为政者的艺术可不是这么低级,他今天难不成又要作什么风浪?现在他手头有一张王牌,连官家都是在自己这条船上,难道自己的事被贾朝昌知道了,他的心头一紧,就怕真的是这种结果,如果这时候把这个结果给炸出来,那真的会引发一场不小的震动!

    敌我不明,夏竦只能按兵不动,把矛盾引向赵祯,让赵祯去与贾朝昌这个疯子硬杠,毕竟得罪赵祯没事,得罪了贾朝昌那可是要回去种田。

    读了几十年书,就因为这么个鸟人前程尽毁,谁都会觉得心疼与不甘。

    贾朝昌是真疯了,他一方面要宣示一下自己正相的权势,一方面要打压一下西军这些人的气焰苗头,否则让这些坐大,自己将来也没有好日子过。

    所有人都是睁大了眼睛看贾朝昌今天卖什么药,没人敢拦他更没人敢跟他犟嘴。

    贾朝昌让赵祯举着那杯酒,一口也没动,又冒出了一句石破天惊之语:“今天这宴不知陛下是何名目

    所有人的神经繃到了最紧张之处,这东西可以乱吃,接下来的话可不能乱讲,需知这是老虎的鼻孔里拔毛,玩命的!

    连包拯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冷汗从额头趟了下来,梁川一直告诉他这朝中虽然都是同僚读书人,但是竟争打压的激烈程度不亚于战场上的厮杀,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赵祯也愣住了,一股子杀意从他这个斯斯文文的千古仁君眼中迸出。

    “贾相是什么意思,联不明白!”他把手中的杯子轻轻一放,小黄门机灵地接了过去。

    敬酒既然你不想喝,那联就和你好好说道几句!

    “想必官家今日是因为平定西夏固而设下酒宴,臣身为一国正相,到现在也不知道知道打赢了西夏咱们得到了什么好处,这酒。。臣实在咽不下去!”

    赵祯有些生气了,传令包拯道:“包爱卿,你过来将与李元昊所达成的协议,念一遍给贾相听,其他大臣们也听一遍,好生记住!”

    包拯看了看这个贾朝昌,作为臣子的他也生气了,主君如父,当众这样顶撞赵官家,倒不是显得他的文人风骨如何硬,倒显得他有些矫情,故作姿态了!

    满朝的大臣谁不知道他贾朝昌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今天装的是什么贞洁烈女?

    包拯将与西夏达成的协议当着众人宣读了一遍。要是先前的书生意气包拯他一定也会当众大骂这到底是哪门子的和约,战胜国倒还要赔钱给战败国。现在不一样了,西夏能低头已是不易,要他们再拿钱,那就是把他再往死路上逼,到时候只有再开战,直到亡国灭种为止,那时候两国相争,得利的可能是北面的辽国,但绝不会是大宋!

    战争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这时的贾朝昌脑海气穴当中似乎灌满了正气,化身为正义的使者,指着这些绥靖媾和的鼠辈继续骂道:“在西夏的作战当中,我们西军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眼看西夏亡国灭种也不无可能,可是朝中某些养兵自重的篡逆之辈竟然公然卖国,天底下岂有打了胜仗却给对方送钱的道理!”

    好了,这下子可捅了天,所有人吓得颈脖子后一凉,闭紧了自己的嘴巴,这次之所以可以与西夏达与协议,拍板的最后还是赵祯,没有赵祯点头同意送钱,谁敢拿自己顶上脑袋去卖国?

    贾朝昌这一番慷慨陈词,骂的不是其他人,正是赵祯,谅赵赵祯脾气再好,这时候也按捺不住了,这一通乱骂,不仅骂的是他这个天子,还捎带把他老爹赵恒给骂了进去,侮辱人都侮辱到了佬佬家!

    他赵祯号称千古第一仁君,什么人会仁慈,妇人才会仁慈,他就官家修养再好也受不了这样让人指着鼻子乱骂,更何况实际上的赵祯看似宽弘大度,实际上性子就比女人强上一点,女人嘛不记仇才怪!

    赵祯看着贾朝昌的眼神似乎是要吃人,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袭,所有人连呼吸都紧张起来。

第七百六十四章战争成本

    面对咄咄逼人的贾朝昌,满朝文武包括范仲淹在内诤臣都选择了沉默。什么欧阳修晏殊都选择自保,此时强出头未必有好果吃。

    不是范仲淹变得投机奸滑,而是他成熟了,他有自己的抱负,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在无关紧要的节骨眼让自己暴露在敌人的刀口之下,成为政质斗争中的冤魂。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年轻人!

    包拯见贾朝昌目无君上,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否定了赵官家,不等于自己干的事全都是吃力不讨好?

    要是自己没见过西北百姓的苦难景象,可能还真的会站在贾朝昌这‘正气凛然’的大臣的队伍当中,可是他也变了,他的世界观早不是那种不是黑就是白绝对思维,他有了一条灰色地带,开始有了一种可进可退的中庸思维。

    在他看来,显然现在与西夏人开战并不是最佳的方案,而且贾朝昌这样的水平这样的态度来胁迫侮辱官家,实在是人臣所不能容!

    “休得放肆!”包拯一包话如石破天惊,震得整座金殿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凛。

    好个弥天大勇!

    只见包拯‘黑’着一张脸从人群当中脱颖而出,信步走到赵祯之前,用他那弱小的身躯挡在了官家之前,赵祯一看心头一热,眼中竟有一丝温润潮湿之感,身前这个文弱书生名不经传,自己只是稍稍提携了他一下,他竟然有如此大的勇气,在这乱局之中挺身而出,为自己分忧解难!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小子当了三天的临时开封府尹就敢砍了老太后的亲戚赵宗谔,这个汴京之中横着走的纨绔贵胄,正式上任没几天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去跟西贼李元昊谈判,那脸不是一般的黑,不光脸黑,只怕那颗心比脸还黑,还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吗?

    “小小一个直天章阁绿豆官儿,若不是你误了官家的重事,官家何用背这软弱无能的骂名,你竟然还敢以下犯下,公然质骂老夫,反了你了!”

    包拯怒喷道:“官不在大小皆为国事!我食君之禄自然替君分忧,陛下文治武功堪堪汉武唐皇,你身为人臣不思报国,反而对官家出言不逊,忠君护国本是臣之本分,何来犯上之说?”

    众人见两人一老一少,一白一黑互喷往来,竟是杀得难解难分。

    这包拯看似奇貌不扬,脸黑如炭让人瞧不见其真正的想法,却是看到这黑色的表相之下一颗赤诚之心,不禁又刷新了认识。反观贾朝昌这边,这斯虽然长得白净,可是一看就是曹操似的奸贼,藏着一肚子的坏子,这番发作,铁定是没安的什么好心。

    人心向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一但有人带了这个头,便有第二个人站出来,挺在包拯之后为他打气助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夏竦。

    夏竦同样对贾朝的不法行为表示强烈的愤慨!说了一大堆,很是能体显夏竦的政治本色——投机。这胖小子一看这是个升官发财的机会,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果断就跟着跳了出来,看得赵祯又是一阵感动。

    有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人都加入到了包拯的队伍当中。

    这些人上人都是万中无一的人精,他们都知道,贾朝昌虽然有左右他们前程的能力,可是真正发工资的老板终归是官家,官家再不是你敢指着人家鼻子骂,那不是成心和自己过不去?

    贾朝昌一看自己竟然成为了众矢之地孤家寡人,悲愤地道:“陛下就是受了你们这帮人的蛊惑,才会做出如此丧权辱国的举动,我一定禀明刘太后。。”

    这话一出口夏竦就知道,贾朝昌你死定了。

    包拯质问道:“何谓丧权辱国?”

    贾朝昌道:“李氏伊始不过是唐的一介藩镇,自五代以来不管中原是何家天下,李氏向来是俯首贴耳,从未有过任何不轨之举,倒是我朝,费尽国帑打得西贼毫无还手之力,到头来却还要再给李贼金银,不是滑天下之稽?”

    包拯冷冷地道:“你倒也知道费尽国帑,我且问你这当朝宰相,你可知道去年一年我朝酒课税银多少贯?”

    贾朝昌愣了一下,话题跳转太大让他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哪里会知道?他这些日子想的是怎么把夏竦送回老家去养猪,税收收了多少他没功夫去理会。

    “此间乃是三司衙门的职责,本相如何去细问?”

    包拯冷笑了一声道:“你当然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我告诉你,去年咱们酒课达到了一千七百万贯,是自太祖以来最多的一年,你又知道这些榷盐榷酒榷茶都用到了何处?”

    贾朝昌道:“自然是用于民生大计!”

    包拯笑得更欢了道:“说得倒是冠冕堂皇,错!”

    这个错字掷地有声,大殿完全成了包拯一人的主场。这些数据夏竦自然是知道,但是这时候他好出来表演,机会留给年轻人更好!

    包拯高声道:“去年我朝的税银,十分之八用到了与西夏的战事当中,老百姓节衣缩食把口粮运到前线,生活早已成为了负担,还谈什么大计!”

    贾朝昌身为正相,这些银钱调度有专门的衙门来负责,他顶多就负一个领导责任,严格来说这些事他也有义务知道,可是实际操作起来,一个朝廷的日常运转工作千头万绪,要他面面俱到,他如何可能做得到?

    有一个伟人就能做到这样,可是那人最后生生把自己给累死了,他贾朝昌好日子还没过够,爬上了这个位置然后把自己给累趴下,图什么?

    贾朝昌一时语塞,来之前他准备的辩论材料可没有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这一时半会让他如何答对?

    “我来告诉你这钱用到了哪里,陕西河东河北三路要花掉的国帑远超过一半不止。光陕西路一边,每年的军费开支就要赵过一千五百万贯,一斗米运到陕北,价格起码五斗不止,如此高额的成本压下来,各种税收全得为那一场

    不知为何为打的战争来买单。”

    包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道:“当然可以继续打下去,到时候国库空虚,边塞百姓家十室九空,天下百姓离心离德,这就是你这个宰相想要的局面?”

    这时,包拯突然想起了梁川的那样经济计算方法,给贾朝昌上了一课道:“今与西夏的协议既定,每年所费不过三十万贯,光是去年一年陕西的军费就预支这岁币三十年有余。三十年我们大宋的子民能多繁衍多少,国库又能充实多少,希望宰相大人回府好好思量一下,为官家再分担几分忧愁,这才是为国为民!”

    这才是大招,一番话不仅是说得贾朝昌哑口无言,更说得其他百官沉思不已,每个人好像都在消化这么奇特的思维想法,与他们传统的想法格格不入。

    也有不少人已经在感叹,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有这才学见识与胆色,将来官家不重要他才怪!

    包拯替赵祯出了一个好头,一番话说得赵祯是从头爽到脚底板,看着贾朝昌吃憋的样子,别提内心有多爽快!

    他说道:“包拯所言正是联之所想,联不忍为了一已穷兵黩武的偏见,害得天下百姓一同受罪,李氏之患不是一时疥癣,但是处理也需考量天下民力的承受能力,贾朝昌,你身为联之肱骨可惜眼见已不如包拯之流,花无百日红,人老了终归是不中用。明日早朝你自己卸了这一身官服,联念你侍奉先帝多年,没有功劳也苦劳,保全你的功名,好生回去休养吧!”

    什么。。。!

    在场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竟然是从温顺尔雅的赵祯嘴里说出来的,赵祯登基多年,何时有过这么霸气的时刻!

    贾朝昌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也同样没想到,打击报复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而且这么直接,完全没有一丝余地!

    所有人这一刻才意识到,刘太后的时代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现在是真正属于赵祯的时代!

    贾朝昌怔怔地呆立在原地,他现在可没有本事更没有胆子再与赵祯叫板,大宋朝的宰相权力虽大,可是就是官家给的,虽然这一套免职的流程复杂,还要中书省起草然后封驳审议,这才能正式地罢免一位帝国的宰相。

    可是官家已经发话了,这比任何机构出具的文书都更具有法律效力,毕竟现在没人敢跟赵官家对着干,下场还不够明显的吗?

    内侍黄门用一种掐着嗓子的尖锐声低沉地说道:“贾朝昌还不快谢恩!”

    幡然醒悟的贾朝昌这才追悔莫急,他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大到了可以左右赵祯的地步,没想到实际的情况如此荒唐可笑,赵祯只是一句话,就将他打回了原形,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自己讲话,更没有人敢公开支持自己。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那一刻贾朝昌心如死灰。。

第七百六十五章一笔交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贾朝昌一朝道行尽失的消息在他还没走出宣德门就传遍了大江南北,现在的贾府俨然成了政治的禁区,谁都不愿意往上挨,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得到消息的柳三变也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竟然急转直下到了如此恶劣的地步,自己的大树就这样被官家轻飘飘一句话给砍了!

    柳三变大感自己的时运不济,堪称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不死心的柳三变死守在贾府门前,直到下半夜才把失魂落魄的贾朝昌给盼回来。

    此时的贾府已非往日,往日就是到了五更天,鸡便是打了三遍鸣送礼的人还得排着长队,要是能撞见早起上朝的贾朝昌,那是痛哭流涕感恩戴德都来不及。

    现在的贾府前连一只蚂蚁也没有。

    还有一个人,柳三变。

    柳三变实在是没得选择,放眼整个朝廷能看得上他的也就这个贾朝昌,其他的不是看不上他就是他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又不甘心把这么根大腿给废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最后再试一把,实在不行只能另觅贤主了。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贾朝昌的语气中充满无限的悲凉,这变故就只在一日之间,昨天他还是那个天下舍我其我的当朝宰相,今天地位已不比眼前这个穷酸书生强多少。

    “学生听闻贾相出事,特来相劝,今日之事只是一时失利,贾相切不可轻言放弃,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学生有一计。。”

    柳三变眼中透中一股狡猾,在贾朝昌看来现在的柳三变非但不觉得面目可憎,还觉得他是张良再世武候重生,双手抓住柳三变急不可捺地问道:“快说,有什么转机!"

    柳三变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地。”

    贾朝昌急得想给这个故弄玄虚的柳三变一巴掌,可是现在他有求于这厮,哪敢真对他下手,现在是树倒猢狲散,有这么一个人能帮他出谋划策,他可不会再做傻事。

    二人进府,贾府大门锁得严严实实。这天夜里,贾朝昌星夜再出贾府,后面跟着贾府的管事还有几位得力下人,个个神色匆忙,手中拎着一口口精致的紫檀箱子。

    第二天一早,昨夜在集英殿豪饮并且雄起了一把的赵祯被宫女唤醒,黄门来宣刘太后的懿旨,让赵祯前去慈明殿面见。

    赵祯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睡眼惺松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前往太后的寝宫。起床气颇重的赵祯加上现在感觉自己有点超车上位,看着太后的宫门紧闭着,一肚子的闷气没地方撒,对着宫女还有小黄门训斥起来。

    “明明母后还未起身,你们就将我传来成心与我过不去?”

    宫女们哪敢与赵祯当面顶撞对质,而且官家向来文雅,脾气也最是谦和,几年前服侍官家的有个宫女,在官家用膳时未能挑好膳食里的材质,混进了一粒砂子。

    官家当时一个不小心,把牙都给咯坏了,吐出来老大一口血。那宫女以为自己的命运到尽头,官家却是藏起手中的砂子还有鲜血,还帮宫女掩下了此事。

    这事好几年还成为宫中的美谈,人人都称道官家是仁人之君,怎么现在官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德行。。略有所亏啊。

    “回官家,太后他昨夜。。”一个宫女小声地答对着,边上的宫女见势不妙,立即打断了这宫女的话。

    “我们只

    是奉太后之命,还请官家忍耐片刻。”

    这话!

    赵祯一听更火了,太后在自己跟前摆谱就算了,怎么连这个给太后当差的小宫架子都这么大,这些人鸡犬升天,不管教一下还得了!

    突然太后寝宫中走出一人,赵祯看了一眼怔在原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昨上让自己原地免职的宰相贾朝昌,这鸟人看着气色也不太好,但是多了几分从容。

    他怎么还在这里转悠!赵祯心中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贾朝昌也看看到了自己,没了昨日的锋芒,贾朝昌低眉顺眼朝自己客气地行了一个礼,老腰几乎快贴到了地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完全不是一个人!

    “陛下龙体万安!”

    赵祯看他这副姿态更是来气,你现在也晓得低头,早干嘛去了,昨天人前让咱家下不来台,现在才知道怕了!

    赵祯正眼也不瞧贾朝昌一眼,就这样让其弯腰行着礼,他关心的是,怎么这厮这时候从太后的寝宫出来?

    “官家你进来!”刘太后的声音悠悠地传出。

    赵祯只留下一声冷哼,甩脸走进慈明殿内。

    刘娥的身体大如从前,昨夜里只睡了小两个时辰,便被贾朝昌惊起。

    贾朝昌得了柳三变的授意,把贾府当中最值钱的财帛全部装箱,半夜愣是打通关似的从宫门的禁军开始,大把的金银珠宝送出去,一路过关斩将,最后送到刘娥宫门口的这些黄门宫女手中,才勉强求得与刘娥最见的机会。

    一见到刘娥,贾朝昌顾不得体面,五体投地般跪在刘娥跟前痛陈官家如何无情,他只是因为仗义执言地陈述了当朝的弊端,却因此获罪罢官!

    这事严格算起来贾朝昌并没有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他非但没说,说的还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忠之言。

    刘娥上了年纪,睡不着觉,正好听一听贾朝昌的戏词。

    不过是看在贾朝昌送的一颗终南山进贡的延寿金丹,还有一柄通体温润,形长堪比手臂的翡翠玉柱,放在黑暗中还能熠熠生辉,刘娥弗一看到这宝物眼睛都直了,这玩意要是随自己大行之后放到棺椁当中,自己岂用受那千年的黑暗之苦?

    太后也缺钱,太后一样得按照官场的规矩办事,拿了人家的好处就要替别人办事。

    贾朝昌一通哭诉,她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种事情搁以前她也就哼一声,中书省的晏殊还有欧阳修等人干乱发什么文件?罢免宰相的事不经她点头,谁敢做主?

    可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你也是跟了我很多年的老臣了,怎么都到这步田地了你还不搞清楚自己的形势地位?官家一心想独揽大权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偏偏你又是我一把提携起来的,他不惩治你难道还留你替他卖命?”

    能让刘娥说出这种话,贾朝昌顿感万念俱灰,连刘太后也服软了,那天底下何人能救他!

    “臣也是一片赤心,臣不想做魏征,可是官家不能不做唐太宗啊,若是臣也像其他谄臣向官家献媚,置朝纲于何地!”

    贾朝昌明明有私心,却一番话说得是官冕堂皇,连

    刘太后听了也觉得这事情从道义上还能争取一下,便收下了贾朝昌礼物,好生安慰了一番贾朝昌,决定力保下这个人,自己总归还没死,真的不打压一下官家这年青天子,自己百年之后还能有全尸?

    “官家来了。”

    刘太后的话依旧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力量,一肚子的赵祯一见到刘娥,立马乖得跟猫似的,火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母后金安。”

    “本宫是老人了,昨夜睡了一小会,集英殿的舞乐之声十里能闻,看来西夏之事大合官家心意。”

    赵祯看了刘太后一眼,眉眼低低,拱手认了个错道:“打扰母后安歇,皇儿当领其罪。”

    “你也算小有成就,李氏在你父皇及皇爷爷手上都没有办法平定,这一朝能换来万世太平,也算是万民之幸。”

    “儿臣万不敢与父皇及列祖列祖相提并论,与他们的文治武功比起来,儿臣的作为不及万一。”

    刘娥款款道:“你能知道自己的不足这点难能可贵,自古帝王最怕的就是刚愎自用,一个君王要是听不进臣下的逆耳忠言,那就有亡国之相了!”

    赵祯惶恐,连忙下跪道:“母后何出此言,臣自临朝以来,对百官大臣的意臣言不听,儿臣也效仿文景二帝,虚心纳谏与心休息,这次宋夏停战,便是本着为民解负的本愿,化干戈为玉帛,何来刚愎自用!”

    赵祯转念一想,一定是刚出门的贾朝昌这厮来太后跟前进馋,听到这关节,赵祯那个怒啊,让你滚你不滚你还敢来搬弄是非!

    “一定是有小人来太后跟前挑拨咱们母子的关系,儿臣知道是谁,昨夜臣已命其自己卸任,保其名声,没想他竟然这样报答联的宽容!”

    刘娥安抚赵祯道:“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对待百姓如此,对待百官更应该如此!咱们赵家靠这些文官治天下,官家你还年轻,万万要记得不可落了这些文官的口实!今天这台阶我先给官家下,贾朝昌这人本宫先保下来,以禁天下人之口。”

    赵祯大急,刘娥又安慰道:“这江山迟早是官家的,将来但凭官家做主,一切皆须顺理成章,为的还是官家的千古美名!”

    强悍如武则天的刘娥在自己政治生涯的末年终于也亲口对赵祯说出了这一番妥协的话。

    明面上他是为了保下贾朝昌这个人,可是谁都知道,贾朝昌滚蛋回家是迟早的事,刘娥何必还要再拂逆赵祯的意思?

    她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当面向赵祯表露自己的心意。

    这才是她自己的台阶!

    时至今日,岁月带走她的健康和她的精力,权力对她的吸引力更不如从前。贾朝昌带来的金丹她知道是骗人的玩意,有这种东西,谁不愿意留在手头给自己增加两的寿命?

    历朝历代多少皇帝渴望长生,可是三皇五帝至今谁能做到?她不认为自己比汉武秦皇更厉害,理智的刘娥早放弃了长生的大梦。

    现在让她放不下的自己的女儿刘谨言。

    在她掌权的时代,得罪的人不在少数,百年之后,对她的仇恨只会强加在自己无辜的女儿身上,这才是让她彻夜难眠的真正原因。

第七百六十六章发展策略

    一波操作下来,贾朝昌的动作无疑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

    在集英殿是官家亲口免了他的正相,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从太后的寝宫发出来的懿旨让所有人仿佛喝多了,集体失忆,连赵祯自己也没有在朝会向贾朝昌开炮。

    贾朝昌很识想地臭着一张脸依旧站在群臣的左列群首。地位虽然保住了,可是面子丢得差不多,昨天还是自己倾家荡产通过贿赂刘太后才保住的官,传出去他一定会青史留名。

    官员们有些已听到了风声,这里面的斗争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的,实质上是刘太后与赵官家最后的一搏,涉及皇位之争自古都是凶险无比,稍有一甚可不是下台那么简单,掉脑袋也是常有的事。

    大宋朝开国以来最搞笑的一幕发生了,皇帝说过的话不算数,大臣们不敢吱声,全体人员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项,把对西夏的态度又重申了一遍,众人再次拍了一遍赵祯的马屁。

    连贾朝昌也舍下脸,对赵祯的千古功绩大大地恭维了一番。面子算个屁,权力和金钱才是王道!

    要知道寇准的骨头够不够硬,连他那样的硬汉被丁谓和王钦若搞了几下,也变得政治投机,原来一听赵恒要搞祭天迷信那一套马上就黑脸,后来不也自己舍了身段跟着赵恒胡闹也搞那一套。

    政治才不讲面子,只是千百年后史家笔法放不过他们罢了。

    整件事好像谁都是受害者,除了一个黑炭头包拯。

    包拯出使西夏本来就是大功一件,赵祯已经准备给他升官加薪,在集英殿又是英雄无比,忠心护主力克谄臣,亮瞎了一众朝臣的眼睛。

    朝会临近结束,赵祯的老师晏殊也不得不站出来做好人。

    “陛下,此次兴庆府之行包希文劳苦功高,目前却闲身无职,臣提议让包希文去京东路任转运使!”

    这个人事任命是有深意的,一来提了包拯的官,二来又把包拯扔到外面去做官,这样一来合赵祯的心,又安抚了百官的情绪。要是包拯就地提拔,那不知道要红了多少人的眼,这对包拯将来的士途也不利。

    包拯还年轻,放到外面去历练一番将来回来必有重用,暗自契合宰相起于州陌的古制。

    要是赵祯能体谅他的一片苦心,就会知道这是在保护包拯,满朝的人都知道官家想用包拯,但是不能急在一时。

    赵祯虽然不舍得包拯这样的优秀人才流落到地方,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他是懂的。

    官场的规矩他更是晓得,眼下贾朝昌还大权在握,要是留包拯在朝中反而不妥,将来待自己新掌大权的那一天,自己再亲手将包拯迎回来,到时候君臣共济岂不是美事一桩!

    “准奏!”

    满朝文武目送着包拯离去,眼看着一颗朝廷新星就这样冉冉升起,心中不得不感慨,不久的将来这天将要怎样变化,再不抓紧站好队,以后日子可能就不好过了!

    包拯的任命书下来得比任何人都快,他倒是不着急启程,稍微收拾了一番便前往梁家庄。

    自从集英殿百官拿着神鸟蛋作文章,寓意这是上天给赵祯的祥瑞之后,这波广告打得是天下皆知,人们一下子就知道了这神鸟蛋的存在。

    有心之人再一打听,最后源头一直追到了梁家庄来。

    这才第二天,梁家庄就围着许多人,这些人大部分是四里八乡的商人,他们是来买神鸟蛋,现在神鸟蛋既神秘又有火热,价格居高不下,许多人就买了几斤,一转手直接按个卖,高邮来的咸鸭蛋都没这么抢手。

    包拯知道这神鸟蛋自然是出自梁家庄,那一定就是梁川的手笔,神秘感大减,他知道梁川的手段多,这些蛋肯定跟神物沾不上边。

    不过既然是梁川的手笔,他也不好去拆穿,毕竟这是人家赚钱的行当。

    招财与秋娥两夫妇天没亮就下地折腾松花蛋,这些天是赚钱赚到手软,两个人一合计,现在也不亲自出去收购鸭蛋,分一点小钱给庄子上的孩子们去赚,让洪不平手下的那些孩子帮着去附近的集市收购鸭蛋,药材他们倒是自己亲力亲为。

    梁川的药房里十分方便,采购一批能用许久。

    谁料,今天天一亮,庄子外竟来了许多人,让耶律重光给挡在了庄子外,这些人想钱想疯了,竟想直接闯进庄子,让耶律重光打折了几条腿,叫来中牟县衙的朱横拖走几个不长眼的死鬼,这才灭了这帮人不怕死的气焰。

    说实话,那松花蛋耶律重光他们吃过,一股子馊味加上那倒人胃口的黑色,实在让他们咽不下去,搞不懂这些汉人吃饱了撑的,拿这玩意当宝。

    不过他倒是乐意让招财多赚几个钱,招财与他接触了几日,每每深夜要么整两头烧鸡,要么筛几壶小酒,叫上他们几个兄弟,在庄子里喝得美滋滋的,第二天照样起床干活。

    还别说,招财这人喝了酒不发酒疯,该睡就睡,酒量还出奇的好,以前倒没瞧出这个闷葫芦这么能喝。

    以酒会友是最快的,这个庄子里都是受了梁川恩情的人,梁川不会看走眼,能留下来的人品性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所有人相处下来都算融洽。

    耶律重光拦下这下买蛋的人,并没有打退他们的热情,相反,这些有序地在庄子门前排起长队收购神鸟蛋,省了两夫妇许多波折,卖起松花蛋更是便利。

    这些时日,两夫妇已攒下一份不小的家当!再过不久就能回家去起一栋大房子,让老汉也享两年清福。

    其实,郑老汉这些年日子早就没前些年那般不堪,一是自己在凤山街口卖凉粉,价格不涨销量大涨,每年夏天都能赚大笔钱,他又没个消费的去处,一枚铜板也会省下来,这些年早自己留足了一大笔钱。

    二是在清源的招弟钱匠铺子规模大胜从前,与方婉两个人挣下了一大片家业,早有钱将凤山北岸的破房子重新翻建,可是招财自己也有脾气,老头子都比

    他能干,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愣是拉着媳女不远千里而来寻找梁川,希望这日子有个盼头。

    盼头来得如此简单!

    有梁川这个贵人相助,省了他们多少冤枉路!

    庄子卖蛋卖得火热,包拯寻不见梁川,便离了梁家庄,往汴河大街而来。梁川此时一定是在紫禁城。

    要是换成晚上,包拯还不好意思来紫禁城,紫禁城仍是灯红酒绿的快活去处,朝廷有制官员不能来,以前还好,他这个芝麻官走到街上也没人认识他,现在走到任何地方,那一脸黑就格外显眼,眼下又得罪了贾朝昌,他才不肯给人家这个落口实的机会。

    梁川这些天也没事,正在打算手头几个子公司的下一步运营方针。

    现在的顺风镖局打着夏竦的名号,不可谓是如日中天。大到寄一些神秘而奇重无比的重型箱子,里面极有可能是各种金银,小到一个碗一快筷子,现在顺风镖局无不承揽。

    派件的效率之高简直让人发指,汴京周围的距离,二百里以内,朝发夕至。要是小件物品,甚至是快马派件,效率之高让受托人无比满意。唯一的缺板就是价格之高,几乎只有富贵人家的百姓才享用得起。

    贾朝昌差点被罢相的事满朝皆知,现在夏竦是炙手可热,有他罩着,这顺风镖局的业务怎么也少不了。

    顺风镖局总镖头石头给梁川算了一笔帐,这几个月镖局收入五十几万贯,在京畿路除外的二十三路开办分局。

    把在汴京招收的镖师按点分置下去,成为各分局的负责人。每个分局兴建镖局新场地,要么就承租,置办马匹招募镖师,五十几万贯花费下去,竟然还倒贴了几万贯进去。

    这些钱全是石头在西北倒卖粮食赚来的私房钱,梁川才不怕石头跟自己打小算盘,现在两人跟亲兄弟似的,这产业他有心让石头去赚。

    近六十万贯的成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这钱可能不到半年就能收回成本。实在是一本万利的行当。

    这镖局梁川让夏雪也掺进了一股,名义是给夏雪分钱,实际上是给夏竦利益输送。这镖局从一成立开始打着就是夏竦的名号,要是不给他一点好处,再赚下去只怕要关门大吉!

    石头也不是傻子,现在叫人家夏雪直接就叫嫂子,一家人的事哪需要分得那么清楚,那钱都是一箱一箱往夏府里面抬,夏雪一听石头那声嫂子骨头都酥了,钱不钱的无所谓,一家人真不能太见外!

    梁川现在想的是如何把这个药房给他做成可以一直沿续下来的产业。

    卖药治病与做生意不一样,不能一味地追逐经济利益,救人本是行善,生意却是不折手段,梁川不想自己因为开了一家药房而受到汴京人民的唾骂。但是自己没办法在这里呆一辈子,而且自己一旦走了,接走的薛桂与詹之荣两人根本不可能沿续自己的方法,只会变本加厉,将来这药房的性质就会完全变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身怀重任

    “包拯你来了!”

    梁川见包拯来寻自己,连忙招呼他坐下。

    这时候的包拯已经开始走上历史的舞台,将来他会在史书下留下属于自己的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自己可能连个户籍信息都不会留下,在岁月长河中度过自己的一生,比一个小说主角都不如。

    不过老天爷也算给足自己机会,能来到这个时代亲眼见证包青天包大人的生长历程,要是自己有幸回去,也能跟别人吹一吹牛逼说,当年包青天没发迹前也被人诈骗过,还是老子拉了他一把,让他成长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官家让我去京东路,临行前我特来向三哥你打个招呼。”

    包拯依旧是那样的谦逊,在他看来,梁川只是遗憾没有走上仕途一路,否则凭他的聪明才智,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远胜自己。

    “京东路!"

    梁川突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决定了吗?”

    “自然是。”

    两人坐定,包拯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前往西夏,梁川临时也去了一趟京东路。

    而且梁川在京东路还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震动!

    眼下朝廷的法司正在调查梁川在京东路涉嫌谋杀朝廷命官的真相,对他来说他无条件站在梁川这一边。

    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梁川这个人心怀天下大仁大义的那种情操是发自内心,而不是怀有某种目的,为图私利或着窃国窃权的卑鄙小人。

    换句话说,那些蝇头小利在梁川看来压根就微不足道,他手头有一座比拟任何勾栏酒楼的紫禁城,与赵允让赵王爷深交,是夏大人的得力助手,汴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全部与他有旧,他犯不着跟京东路的那些地方黑恶势力过不去。

    梁川比任何人都对这个世界看得透彻,也活得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就像一位智者引导着自己。

    包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川,梁川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小子几个意思,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他才没办法理解包拯把他视若神明的那种崇拜感。

    “京东路现在不太平啊,官家把你放到这个地界,不知是要保护你还是锻炼你!”

    梁川不无担心地说道,搁以前,京东路随便放哪里都是美差肥差,齐鲁大地加上中原大部分地方,这一片水土人杰地灵物阜民丰,可是事情的发展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梁川的预料。

    倭人来的速度比历史的预定提早了几百年。时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打乱了原有既定的方向,这样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梁川不得而知,但是超出自己的控制和预料是肯定的。

    “我听说过你的事,那里的官场如此黑暗我更要去好好束整一遍!”

    梁川道:“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那里是官僚主义最为根深蒂固的地方,连孔圣人的老家都在那个地方,不要说你,就是官家去了面对某些道义礼义上的黑恶势力也要乖乖低头!”

    两人讲到这话题,包拯是

    一脸义愤,梁川则是替这个年青人担心。

    包拯一脸地跃跃欲试,赵祯对他的赏识就像是一剂猛药,把这个年轻人内心最火热的激情调动起来。

    梁川道:“你还记得咱们当初是如何来汴京城,一路上又经历过什么吗?”

    包拯一怔,内心的火焰被他浇灭得无影无踪。他坐下来,梁川显然是又要告诉他什么道理。

    “我还是那句老话,当官的话要记住自己的初心,不要忘自己来时的路,忘记了就可能迷失自己,几十年后可能你都记不清为何要做官,那就很可怕了。”

    包拯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他深深的触动,眼前的老大哥明明是一个白丁,身无半分功名,可是讲起话来却总有一种深明大义的感觉。

    他不觉得这些话作作,反而觉得这些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且自己真的能听得进。

    “为什么我那么看好你,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也相信这个污浊的世道还有争名逐利的官场不会将你污染,你的脸黑,但是你永远有一颗赤子之心,现在要做一个好官,以后也会做一个好官!”

    包拯感动得眼眶有些潮湿,这些话就是他的父母也没有跟他说过,眼前这个大哥对自己的了解竟然比自己还深,自己都没有信心做到他所描述的那样。。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梁川心中冷哼了一声,千百年来好官的代名词就叫包青天,要是连包黑炭都黑化了,那这个世道还有什么狗屁灵药狗屁大神能救得了?

    “少扯这些煽情的,你要是对不起我的信任,不要说官家不放过你,就是我,也会追到京东路亲手宰了你。”

    包拯一阵苦笑:“说实话我见过太多为官一方当政不仁的人,他们都没有你这般悲天悯人的胸怀,世人碌碌追名逐利,你倒好,赚了那么多的钱全给别人用,图什么?”

    梁川摆摆手道,他如何能理解自己的心境?自己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金钱与名利早已不能再打动自己,自己更需要的是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平静。

    能牵挂自己的还有什么呢?无非是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和事。

    “我给你一个任务。”

    梁川郑重地说道,包拯一看脸色也严肃起来:“什么任务?”

    “你明天先去兵部找一找这些年倭人进犯京东路,烧杀抢掠的记录,可以的话再去找夏大人了解一下京东路的实际情况,来日到了地方上,你要实地去考察一番京东路的真实情况。”

    包拯听得一头雾水:“倭人?”

    梁川的眼神很坚定。

    连包拯也不把倭人放在眼里,轻蔑地道:“倭人有何俱哉?这些人身材短小,贪色怕死,历来就是咱们汉人的附庸,一帮蝼蚁他们还能对咱们大宋构得上危胁?”

    梁川说:“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民族,特别是这些被压迫了无数年的弱小民族,一但他们掌握了翻身的机会,他们的报复会比任何人都来得猛烈。”

    包拯还是难以接受他的看法,要说北方的契丹人强大,西北的党

    项人有可能,可是东方的倭人与大宋隔着万里大洋,他们就算能上岸,难不成真的有危胁?

    包拯的表情全部写在脸上,梁川道:“耳听为虚,你亲自去走一趟,少听下面的人汇报给你的那些报告,带几个亲信下去走走,实在没人的话我给你配个好手。”

    “谁?”

    梁川嘿嘿一笑道:“夏大人府中有一位好手叫展昭,这人忠肝义胆,上次砍了赵宗谔这人就对你钦佩有加。”

    一听这人是夏竦的人,包拯顿时有些打退堂鼓。夏竦这人在朝廷当中的官声并不好,好到连包拯这种两耳不管窗外事的人都听说夏竦做的好事。

    敛财贪权,暴食奸滑,几乎所有文人不应具备的恶名他全部都有。

    “夏竦不是好人。”

    “好人?”梁川很是诧异,“什么是好人?忠于官家的人是好人还是忠民百姓的人是好人?”

    梁川又开始洗脑:“这是一个相当难以理解的命题,如果你心中装的是赵家王朝,那么你以后做官将会很大,但是官声风评很是一般,如果你心中装的真是天下百姓,那在史官的你不是什么好官,但是老百姓绝对会爱戴你!”

    “话说得太远了,你去京东路走一趟,来日咱们再续这个话题,相信到时候你对夏竦会有一番新的见解。”

    紫禁城上的风景相当的壮丽,两人倚栏而立,汴河大街上人满为患。

    “这些是什么人?”包拯惊奇地问道,大白天的紫禁城按道理没有那么多人才是。

    “病人。”

    “这么多?”包拯以为自已看错了。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这些人很多吗?这只是这一百多万人当中微不足道的一角,这世上得了病小病自治,大病自尽的人多得跟米一样,谁身上没个小疾小病,又有几个人有那些个钱去找郎中的,也就汴京城的人口袋里的钱多一点,看得起病罢了。”

    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当今的盛世已经是翻遍史书难寻第二朝的太平光景,可是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看似光鲜的百姓生活还是藏着无数的悲哀。

    还要怎么样努力才能消灭这些令人心酸的景象?

    连包拯也怀疑人生了。

    还要再怎么努力,碰得上贤明的君主就怕遇不上正直的贤臣,二者又缺一不可。

    “我原来以为药店也就赚点小小的生活费,但是没想到这药房的利润实在惊人,昨天我去与薛詹二人算了一下几个月来店中的利润。。”

    梁川没有报上数字,不过那表情包拯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一个极吓人的数目。

    “我实在太小瞧这个行当,所以从明天起,我打算再做一件事,要是能改变眼下的现状就更好了。”

    包拯很是好奇,这个男人实在有魄力,当初他口袋里是有点钱,可是也不是什么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几年间成长为这汴京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还要再做什么?

    “等你回来时,应该有所改变!”

第七百六十八章农夫与蛇

    薛桂与詹之荣确实与梁川不是一路人,一千年以后他们的后人找到了一条发财致富的康庄大道,可惜这条路并不被天下人民所喜。

    梁川不缺钱,但又很缺钱。

    缺钱时的梁川让他与薛桂与詹之荣两个并没有任何相同志趣的老乡走到一起,创造了这间汴京城吸金能力最强,也是医疗能力最强,有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坐堂,梁川的药房横扫汴京城所有药房,每日日进斗金,薛桂与詹之荣一夜翻身,由原来乡下的富绅一跃变成富可敌国的豪强。

    并不是每一个兴化人都像何保正一样善良。

    詹之荣还好,薛桂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好人。养的儿子薛霸更是兴化县的一害。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薛霸当年在兴化就想找梁川的麻烦,现在梁川身份今非昔比才不想寻他的晦气。

    可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薛桂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积了数十万贯的财富,照这个势头下去,他已经掌握了药房的运行秘密,再加上自己手头的资金,完全有能力取梁川而代之!

    这个念头一但在两个老乡之间萌生,就再也挥之不去。梁川他娘的一天到晚不见在药房里呆着,成天泡在紫禁城里快活,药房里大小事务,医患纠纷,劳资纠纷,价格纠纷,货质纠纷每天都在上演,还有其他药房的人来闹事之类的,忙起来可谓是昏天暗地,他倒好当起了甩手掌柜,还能白白分那么多的钱!

    两个人的心如何能够平衡!

    再加上梁川去了京东路一去就是几个月,两人成了药房实际控制人,权力和欲望是个无底深渊,一但落进去想出来就难了!

    两人也是有能耐的人,不是直接朝梁川下手,而是盯上了药房的合伙人夏雪!

    夏雪每个月定期来药房分走一大笔红利,两人没认出夏雪的真身,傻傻地就想拉地主家的傻儿子下水,手段也是极为地拙劣,他们心中也想,这些二世祖衙内不就喜欢鲜衣怒马美婢嘛,好摆平得狠!

    两人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生怕夏雪说他们短了见识少了世面,特意花了大价钱从辽国请来几位具有胡族风情的花魁,在子樊楼摆下大宴,存心想把夏雪给腐败腐蚀掉!

    按理说汴京城最奢华的就是紫禁城了,可是那是人家梁川私家花园,在他那里设套不是全在人家眼里,无奈两人只能选择在老牌酒楼子樊楼。

    这些北方少数民族血统的歌姬薛詹二人一共请了十位,个个身材妖娆手段狐媚,少数民族的风情加上特意调教过的手法,个个具是风月老手,专吃夏雪这种二世祖。连薛桂这略上了年纪的中年人都眼馋不已,要不是想拉夏雪下水,他早就自己染指!

    可是两人万万没想到,这招换成任何一个生理功能健全的男人都怕是招架不住,偏偏他们的目标人物夏雪是个女儿身!

    两个老家伙诓骗夏雪说梁川在子樊楼快活,请她过去有要事相商。夏雪这几个月来沉迷于儿女私情不能自拔,日思夜想地如何尽快跟孙厚朴双宿又栖,几乎是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一听梁川去了子樊楼,这个浪子自己好好的紫禁城不呆为

    何去别人家的子樊楼,难不成是为的孙厚朴的事避闲?想到此处,喜得夏雪再没有多想,马不停蹄地就奔向马行街。

    这小姑娘一路上还在替梁川想好话,这得做事多周到的人才能办得这么漂亮,避嫌避得这么彻底,还给竞争的对手送温暖!

    一个善良的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满心欢喜而去然后失望而回。夏雪到了子樊楼一不见梁川二不见孙厚朴,倒是等来了一群浓妆艳抹骚首弄姿的歌姬。

    这是几个意思?

    一开始天真的夏雪还以为梁川藏在某个角落戏弄他,后来发现不对劲,这些歌姬极尽奉迎之能事,身上覆盖着薄薄的一片轻纱裙,两片肥腻温香的酥肉不停地往她身上挤,夏雪便是一个女人都让这些歌姬撩得神魂荡漾。

    这些姑娘出身北方的少数民族,出向低贱平时都是富贵豪门中人的玩物,侍奉的也一般是五大三粗的莽汉,要么就是上了年纪的高官老汉,如何能与夏雪乔装的小白脸来得诱人?起码能少受不少皮肉之苦不是?

    谁料一群哥姬越是挑弄夏雪,夏雪那一脸俏脸就越黑!一个歌姬不知好歹地把手下探到夏雪的禁区,吓得夏雪如炸毛的母鸡一蹦三尺高,扬手就给了这歌姬一巴掌!

    “好啊,你们竟然敢羞辱我!”

    气氛才刚刚开始,薛詹二人以及那位歌姬本以为自己做得还算到位,却被夏雪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吓了一大跳!

    “夏公子这是如何,是不是对这子樊楼的姑娘的不满意,你们都给我滚,没用的东西,老子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把你们买回来有何用?”

    歌姬们吓得花容失色,夏雪却不买账,她算是看清楚了,哪里有什么梁川,分明是这两个尖嘴猴腮的狗东西要拆穿她的假身份,自己这身份要是传出去,传到老头子耳朵里,那自己以后再别想出来了!

    “我看你们两个跟着梁川手下做事也算尽心尽力,想着对得起梁川顺手提携一下你们两个,没想到你们不识抬举的货色竟然这般戏弄我,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你们知道不,那药房我不要也罢,只怕你们在这汴京城再立足不下去!”

    愤怒的夏雪甩手而去,留下一脸蒙逼的两个兴化人。

    两人奸计未得逞,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只能把刚才伺候夏雪的那个歌姬唤来。这一下麻烦就大了,想拍马屁结果给拍到了屁腿上,一下子得罪了夏雪,两人面面相觑,这下如何是好?

    “我让你好好把那小子给伺候舒坦了,你刚刚做了什么?仔细给我说来,不然我就把你卖回契丹的黑窑子,折磨不死你!”

    “大倌人饶命,奴家什么事也没做啊,实在是那公子有些奇怪!”

    薛桂眼中闪着一丝丝的冷酷,对待这些歌姬他动起手来一点不当他们是人。此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更让他心下烦躁!

    “哪里奇怪?”

    “公子身上用的水粉金贵无比,奴家几年前曾讨用过一点,因此凑近了一闻便出来,男人如何会用这种水粉?”

    詹之荣摆摆手压根就不想听这些废

    话:“这有甚好奇怪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男人用点水粉算甚?这汴京城里多少人往自己胳膊上背上纹花的?”

    薛桂寻思一阵,还是没有参透这里面的关节,又追问道:“你刚刚做了什么他那么激动?”

    “奴家没做什么?”这歌姬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也快埋到地上。

    詹之荣一眼就瞧出不对道:“快说!”

    “奴家只是把手不经意放到公子的裆口上。。”

    见这歌姬欲言又止的忸怩姿态,两人一愣气不打一处来:“说啊,你摸到了什么!”

    “奴家什么也没有摸到!”

    薛桂与詹之荣两人更加糊涂了:“什么叫‘什么也没有摸到’?”

    歌姬难以启齿地道:“就是什么也没有啊!”

    两人这下是彻底糊涂了。

    薛桂道:“我第一天见到这小子的时候就瞧着觉得哪里都不顺眼,你说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搞得跟娘们似的,不男不女,难不成先天有什么不足,咱们是误打误撞撞破了他的丑事?”

    薛桂心想,这小子的命根只怕小到歌姬都找不到,阳刚不足自然就像女人。

    倒是詹之荣胆子大脑子还算清楚,综合各种线索果断分析了一下道:“哪里是什么不男不女,这厮分明就是个女子,你几时听说过夏竦家族里有兄弟?”

    薛桂一听差点站起来,喝退了所有歌姬:“你是说这个不男不女的就是前些时日城中搞得所有红娘寝食难安的夏家千金?”

    詹之荣给了薛桂一个坚定的眼神,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神中均是那种抑制不住的狂喜!

    两人本来的算盘是把梁川搞死搞残,方法就是先离间夏家的这个侄子,不过这个方法难度极大,买通一个人不得花大价钱。现在得知夏雪的真实身份,这是一个良家女子,要搞臭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的名节,那还不容易?

    薛桂脸上洋溢着一股子邪恶的笑容:“这下就好办了。”

    谁料詹之荣这厮更损,直接道:“我有一个更好的出路,保准咱们两人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薛桂看着詹之荣却是甘拜下风,比起来真的他输詹之荣不是一点半点。薛桂的坏全写在脸上,詹之荣一本正经,现在是满肚子坏水!

    “快说什么出路?”

    “现在朝廷上贾朝昌与夏竦两个人正斗得你死我活。”

    薛桂经他一点眸子突然一亮,倒吸一口气道:“詹大哥的意思是咱们改换门庭。。?”

    詹之荣意味深长地回应道:“咱们就算是把梁川这愣小子给扳倒了也不一定能入得了夏竦的法眼,指不定哪天事情败露咱们还要被夏竦摆一道,何不如要做就把事情做绝,连着夏竦一齐搞臭,咱们另外去投贾大人!这事若是办成了咱们就成了贾大人的得力干将,将来只怕少不了咱们的富贵!”

第七百六十九章按出虎水

    薛桂与詹之荣两人打得一手好算盘,道德与信义在他眼城那还不如一坨大粪来得实用,大粪还能倒到田里沤田,道德与信义就一文不值。两人被汴京城的花花世界给迷了眼,现在满眼的狂热,只想着一脚踩着梁川往上蹬,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惜了一桌好酒,两人一合计,歌姬又重新叫了回来,劲歌热舞唱起来,左搂右抱好不快活。

    两人碍于刚刚夏雪在场,不好表现得太风流,心里一个劲地在想,这么多的骚娘们,便宜了夏雪这个不男不女!夏雪一走,两人便开始放肆狂欢。

    酒过三巡兴致大浓,屋外突然闯进一位大汉,一脚踹飞了正搂着歌姬的薛桂,吓得一群人作鸟兽散。

    詹之荣还算见过世面,站起来指着这大汉大喝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来子樊楼闹事?”

    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耶律重光!

    耶律重光一脚的力度惊人,薛桂倒在地上生死不明,耶律重光朝薛桂吐了一口痰,看着死人一般瞪了詹之荣一眼道:“我们东家好心带你们两头老牲口赚钱,你们倒好,赚了钱连本都忘了,还想倒打一耙害我们东家!”

    詹之荣一愣脸色变得铁青,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东家是何人?”

    “你们两的记性可真差!”梁川施施然从门外进入。

    看见梁川两人瞬间面如死灰,难道一切都暴露了?不对啊,这些事情只有彼此二人知道,难道是对方出卖了自己?

    人的劣性在这一刻表露无疑,薛桂第一时间怀疑詹之荣卖友求荣,詹之荣同样如此,在他眼中,这种卑劣的手段才是最高效而便捷的富贵手段。

    梁川才不管他们脑子里又在想什么龌龊的坏主意,耶律重光给他扯了一把椅子他坐下来道:“当初在兴化我就瞧薛桂你他娘的不是个好东西,想想这些年你年纪也大了应该变善良一点,没想到狗还是改不了吃屎的坏习惯。”

    两个人着急辩解,梁川压根不给他们机会。

    梁川继续骂道:“老子好心带你们赚钱,你们富贵了就把我卖给贾朝昌,就这样报答老子?”

    说完耶律重光重重地甩了詹之荣一巴掌,詹之荣转了一圈,倒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把他们两人带回去,好好炮制一番,把他们这些时日赚的钱悉数挖出来,一个铜板也不要给我落下,夏姑娘受惊不小,这些钱就当是给她赔罪。”

    “三郎你。。”

    “三郎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误会你娘!”耶律重光给了他一拳,径直捣烂了詹之荣的大门牙,詹之荣门面血流如注,死狗一样被耶律重光拖出去。

    子樊楼的酒保伙计见有人闹事,早进门来想喝止,一看竟是脸上刻着金印的配军,细细再看,竟然是夏竦身边的红人梁川,伙计倒也识相,知道梁川自己惹不起,便吱会了掌柜一声,连赔偿门的事也没提便退了出去。

    门外又进来一人,也不客气直面梁川坐了下来。

    这人竟然是大辽国的头号间谍萧章!

    “你们都出去,让伙计的送点像样的酒菜上来,我要好好招待一下萧大人。”

    萧章不置可否,眼神很是平静地打量着梁川。

    态度果然很嚣张!

    梁川性子也很是淡定,愣是一言不发同样也直着眼睛看着萧章,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酒菜备足。

    梁川主动而客气地给萧一衍筛满了一杯酒,脸上陪着笑道:“萧大人今天这个人情我记下来了。”

    萧章举杯一饮而尽,脸上微微有一点表情道:“这倒不必,你放我一马,咱们这算两清。”

    今天这人情不可谓不大,夏雪是夏竦的命门,更是夏竦的命门,汴京城里亡命之徒太多,为了政治利益胆敢伤害一个小姑娘的更不在少数。

    夏雪与自己走得近这夏竦也是清楚的,万一夏雪在自己手上出事,不要说自己背手有什么人关系网如何复杂,暴怒的夏竦绝对会让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梁川回忆起当初在固原城被夏竦折磨的场景现在还记忆犹新。。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老乡出卖自己竟然如此不留情面。

    梁川天真地以为现在自己的权势已经大到足以镇慑这些宵小,让他们不敢有非份之想,到头来还是低估了人性,低估了欲望。

    万万没想到把这个情报透露给自己的竟然是萧章。

    最近汴京城中风云诡谲,大宋帝国围绕着宰相的位置正在展开一场血腥的政治厮杀,这种事是萧一衍最关注也是他的本份工作。两边他都让不少人监视探听着情报。没想到跟着夏雪竟然听到了意外的收获。

    一条线索还牵扯到了梁川身上。

    萧章对梁川的身份也是十分意外,大宋境风竟然还有这样的势力,如果说能联合这股势力,将来怕是对大辽有利无害!

    萧章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却是利益至上的人,他知道这个情报对他自己来说价值极低,对梁川来说却极为重要。

    如果能成功联合梁川,这将是极为划算的一笔交易!将来怕是可以换取自己更想要的情报线索!

    谁料梁川风轻云淡地道:“看来萧大人想清楚了,这是准备要弃辽投宋?”

    萧章听了先是愣,苦笑道:“我生是契丹人死是契丹鬼,就算是投了你们宋人,你们敢信任我?”

    梁川道:“有什么不敢的,我那小弟耶律重光跟你们不是一个出身,现在跟着我吃香喝辣,天天大口喝酒大秤分金,我待他就如同亲兄弟一般,有什么不信任的?”

    萧章道:“你是你,朝廷是属于你们官家的,这不是一回事,只怕你们官家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按你们大宋的律法,你这样私下蓄养亲兵是要杀的!”

    梁川又满了一杯酒道:“那你这就搞错了,我身为大宋子民代表的就是大宋朝的最高利益,任何时候都是与官家一条心!”

    萧章现在对梁川说的每个字都不相信,说梁川司马昭之心都不为过,就他这样的人还敢讲得这么冠免堂皇,实在是心理素质够强的,这样的人才是做大事的,脸不红心不跳,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梁川继续道:“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他们是我养的兵,他们只是给我打工的,我按月给他们发工钱,我的商会你打听出来了没有,叫万达商会,开店做生意难道我自己亲力亲为?”

    梁川吃了几口肉又加了一句:“再说了,养兵我也是养汉人的兵,谁会去养你们契丹人?”

    “那你这就是通敌大罪。”

    梁川满嘴是肉,没来得及咽下去呵呵一笑道:“你这也是通敌大罪!”

    这才是萧章的命门。

    梁川死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一死几千上万的人都要跟着他人头落地!

    整个大宋的谍报系统的人都

    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树大根深,要是自己出了问题,这牵连的人就多了。

    梁川无所顾忌,顶多就身边的几个跟他一起死,他真的不一样!

    而且大宋根本不会相信梁川这个平头小民有多大的能耐能掀起什么风浪,自己这么多年来树敌无数,朝中无数人想要取代自己的地位,事情一旦东窗事发,绝对是不一样的下场!

    梁川吃饱喝足道:“今天你帮我一个忙,那我卖你一个情报,事关你们大辽国的国运,看你想不想听了!"

    好大的口气!

    “你说!”他当然不敢大意,不怕这个汉人满嘴胡诌,就怕他手头真有情报。

    梁川用手指蘸了一点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幅大宋与国还有西夏的地形图,这图一出萧章的瞳孔就猛地缩了起来。

    虽然很潦草,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梁川画的这是什么玩意!

    这图如果仔细描绘,那是天下一等一等的机密!

    梁川手指敲了敲地图的东北部。换地理位置来说,那里相当于今天的黑龙江哈尔滨阿什河地区,这时候的阿什河是一片苦寒蛮夷之地。

    这里会有什么异常?

    萧章不解。

    梁川道:“大宋的人打不过你们辽国,这里的人却能灭了你们辽国,去这里看看,或许真的能改变你们的国运!”

    “这不可能!你知道那里的情形吗?那里的人连饭都吃不饱,与野兽无异,大宋兵马、强壮都奈何不得我们辽国,就凭他们?”

    梁川笑道:“我当然知道,那里有个地方叫‘按出虎’,是盛产黄金的地方,我当然也知道那里的人被你们压迫得不轻,那是你们下手没那么重他们反抗也不会那么激烈,不要说你们,就是大宋将来多半也要吃他们的苦头!”

    如果能把女真人按杀在摇篮里,将来改变的不是辽国的国运,那靖康耻肯定也能改变!

    按出虎水!梁川的发音并不标准,但是用他契丹语来说就是阿禄祖水,这地方竟然梁川也知道!萧章身体巨颤,大宋的渗透竟然做得如此到位,那极北之地他们也把情报做得这么详细!

    不行,他得去核实一下!

    上一次梁川放走自己之前,曾经说过一个预言,他赌耶律洪基这个昏君不久后就会杀掉自己的皇后和太子!

    听到这个足以导致亡国内乱的秘闻,萧章几乎是没有停留,马上就派出手下回国打探消息。

    皇后萧观音与太子依然健在,不过萧章却得到了他不想要的消息!

    二龙不和,后宫不睦!

    辽国坊间流传着一首有辱皇后的艳词,而大王与皇后也是矛盾重重,手中掌握庞大情报机构的萧章开始追查这背后的阴谋。

    因为皇后萧观音正是他们萧家人!都是属于后族的拔里世部落,萧皇后的地位对他们一族来说至关重要!足以说是攸关生死!

    动用了无数的人力,几经辗转,最后还真让萧章给查了出来!

    皇太子耶律睿开始参预朝政,法度修明,北院魏王耶律乙辛怕的就是这种动真格的太子,会威胁到他日后的权势与富贵,图谋萧皇后和太子的心情益切,得知萧皇后的婢女单登记恨皇后,便同她串通一气,谋害萧观音。

    一切阴谋就此展开,现在的东宫西宫势同水火,只怕最后会如梁川所料。。

    而这一切他竟然毫无察觉,而梁川满不在乎似的,竟然随口就把情报卖给了他,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第七百七十章再购宅子

    r薛桂与詹之荣两人被情报队的队员死狗一样绑紧拖上马车,带到梁家庄。

    梁川下了死命令,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两个人活着离开梁家庄,但是送他上路之前,一定要把他们手中的财富全部挖出来,契书什么的全让他们画押,有了这些东西,到时候轻松去收账便可。

    情报队的人刑讯逼供饱受梁川歧视,痛定思痛之下本着互相学习努力钻研的态度,奋发进取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现在也能独挡一面。

    从两个老家伙我嘴里撬出来几两碎银子,这都办不到?

    惨叫声不绝于耳,在梁家庄传荡了一整天,两人一开始还嘴硬,大骂梁川过河拆桥利用完了他们就过御磨杀驴,情报队队员视梁川如同神明,梁川是他们的偶像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岂容任他们这般践踏?

    狠狠地打!

    打到两个人不敢大放厥词为止!

    这个度不好把握,万一给打狠了,人打不行了,那钱可就没地方去搜刮了,不给他们点颜色两人又以为情报队跟他们在过家家,一点威慑都没有。

    薛桂比较倒霉,二十个指甲缝里全塞满了竹签,吓得詹之荣痾了一裤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骨脑招了。

    好家伙,两人实在是不当人子,明里暗里在药房里各种贪污,两个人三个月的时间竟然收刮了快一百万贯的利钱,大部分是跟药贩子暗地勾结,明里暗里两个价钱,从中收取差价。

    梁川的药房这几个月几乎凭着一已之力将汴京城的各大药店逼入绝境,因为梁川的药店成本能压缩比别人低三到四成,价格几乎腰斩,谁能受得了这样的竞争!

    利令智昏,也就是这样的诱惑才让薛詹二人不满足于现状,铤而走险冒险去陷害梁川与夏雪。

    一百万贯,这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里面自然也包括了两人入股药房之前的私产,要知道当初赵惟宪威胁着吴蒲两家,一家差不多也就吐出来这个数,他们还是清源老牌的大户。。

    梁川先给仇富送了三十万贯过去。

    夏雪的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仇富也是有仇必报的主,两人都不是善茬,这一次实在是自己太信任薛詹二人才引发这一档子事。

    赔罪的最好东西自然就是钱了。

    梁川亲自返回夏府给夏雪道歉,又把药房属于薛桂与詹之荣二人的股份割让给夏雪,三十万贯钱则是交给仇富,十万给仇富,十万给夏竦,其他的权当成来日夏雪出阁的嫁妆!

    要知道梁川现在赚十万贯那是跟玩一样,但是其他人可没有梁川这么大的本事!十万贯顶得上小半年西夏与辽国收入的岁币,任谁收了都会心跳加速!

    梁川的速度也算高效,抢在夏雪跟仇富诉苦之前,这波操作让仇富对梁川很是满意!

    夏雪一肚子怨气无处宣泄,钱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气愤的还是两个恶贼算计他。梁川无奈只能引着夏雪来看一看行刑的场面,血腥的场面没有吓到夏雪,反倒心里一阵舒坦,看得梁川头皮发麻。

    这人倒底像谁,见血竟然不怕,真心替孙厚朴以后的日子捏一把汗!

    接下来终于可以做自己的事了!

    这件事,梁川一定要带上夏雪。

    梁川领着夏雪自梁家庄返回,没有回夏府更没有去药房闲逛,而是去了人烟较为稀少的城西,这里还有辽国的会

    馆,平日里相较于汴河大街,可以说是门可罗雀。

    夏雪也不懂梁川的意思,反正自己闲着也没事,权当逛街。

    两人转了半天,终于发现一处闲置的大院,院子的规模看样子差不多有三进,房子的数量极多,门口还挂着一木牌子——本屋出售!

    “怎么?你想买这栋宅子?”夏雪惊奇地问道。

    按理说梁川并不缺宅子才是,城内有最奢华的紫禁城,城外有一个庄园,哪里不比这城西偏远地带的老宅来得舒服?

    “是的,有用。”梁川微微一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屋子的管事见难得有人进来看房,一张老脸乐开了花,卖力地带着两人东转西看。

    城西不仅有一些前朝老臣的府宅,许多大人物诸如温成皇后曹氏的家宅同样在城西,还有马季良、张齐贤的宅邸。

    这里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东西两座教坊,相当于集市,各大巷子诸如什么杀猪巷,老鸦巷,还有道观,洞源观玉宵观五岳观,赵恒在的时候香火鼎盛,现在就没落了。人流攒动的地方还有清风楼酒店,还有一些妓院勾栏,不过比之马行街人流客流差距不小。

    这屋子原来也是前朝的大员府邸,致仕以后告老还乡便留下家奴把这宅子卖掉,京中的许多官员都是这样操作。

    现在有了顺风镖局,这种风气更是强盛,原来许多人还担心把房子卖了这钱压根带不回去,路上就被强人给劫了。

    现在只要花上一笔小成本,就没有这种顾虑,城中的房子一下子卖掉了一大批。富不还乡,老了不还乡显摆一下,那做官图什么?

    “老丈,这宅子我看成色还不错,价格怎么样!”

    老管事在城里呆得时日可不算短,只因为这房子地处城西,比起御道街还有马行街两旁的位置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不好出手便一直搁置在手里。

    如今碰上看房的人,他可不想再耗下去,老家的老爷也吩咐了,能出手就行,亏一点钱无妨。

    “官人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士?这是打算在京中定居,那就没错了,我这宅子祖上可是大有来头!”

    梁川问道:“令公是?”

    “我家老爷官至闲厩使,是原来校检太尉兼侍中韩令韩韩大人之后。”

    梁川一脸茫然地看着夏雪,夏雪有些兴奋地说道:“是不是那位为妾报仇的韩令坤!”

    老管事与有荣焉地道:“正是,姑娘听说过我家大人的名号?”

    夏雪侃侃道:“我听我爹以前时常讲一些前朝的旧事,就提起过贵大人的名号。”

    梁川道:“什么为妾复仇?”

    夏雪道:“这韩令坤韩大人也算是个传奇人物,早年是跟随郭威,周世宗即位后当上了殿前都虞候!”

    梁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不是随便人能当得上的位置啊,老赵就是这个位置登上九五大宝,从他以后这个位置就空了起来。

    “南唐将领陆孟俊早年曾杀死前舒州刺史杨昭恽全家,并劫走了全部财物。淮南之战期间,韩令坤入据扬州,生擒陆孟俊。此时,被南唐安置在扬州的南楚末代国君马希崇把仅剩的杨氏姑娘送给了韩令坤,韩令坤对她宠爱有加。”

    “在得知陆孟俊被俘并将械送濠州后,躲在帘间窥视的杨氏突然嚎啕大哭,韩令坤深感怪异

    ,询问缘由。杨氏说:“陆孟俊当年入潭州,杀死我家二百口人,唯独妾身被马希崇藏匿,才得以幸免。希望您平复我家冤屈。”韩令坤向陆孟俊诘问此事,陆孟俊服罪,于是被斩杀。”

    老管事没有参与过韩令坤的英勇事迹,但是这是祖上的荣光,现在听起来,他还是一脸地自豪与骄傲,摸摸自己的胡子,享受着两人敬仰的目光,将门之荣焉能不自豪?

    梁川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夏雪道:“小时候我娘走得早,我又没人陪我玩,我身边只有我爹,那时候我爹天天跟我讲这些前朝旧事,说起韩大人我爹也是敬仰不已!”

    老管事对尊重自己老大人的夏雪父亲也是肃然起敬,拱手问道:“令尊是何人,改日有机会一定禀告我家大人前往拜访!”

    夏雪嘻嘻一笑道:“我爹叫夏竦!”

    夏竦的名号现在是如日中天,连这老管事一听都是一哆嗦:“姑娘可不敢乱讲话,夏大人可是当今官家眼前最。。”

    看两人的表情,老管这才相信两人不是说假话,一改原来轻佻的态度,又再是一拜。

    “老丈说了这么多,你这宅子多少钱卖?”

    在夏竦的女儿面前他就再不敢托大,叹道:“我们老大人一世英雄,随三朝太祖爷南征北战,留下赫赫威名,只可惜儿孙不争气,太宗爷给赏个太仆寺的闲差,眼下是一代不如一代,沦落到现下,还得卖了祖宗的基业,唉,这太祖赐下的宅子老汉我本以为能在这里终老。。”

    梁川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能出一代英雄已是不不易,还想代代都当人杰,不怕别人眼红?”

    这一段往事又要从太祖与太宗朝的恩怨说起来,太祖帐下的大将到了太宗朝往往都不得志,被打压得太厉害,太宗还肯给韩令坤的儿孙一份闲差那算是对得起韩令坤的功劳,其他人的下场如何,他们心里没数?

    “受教了,老爷说这宅子是太祖赐下的,现在他们守不住,遇上有缘人一万五千贯就给卖了吧。”

    一万五千贯,这要是以前梁川肯定会把这老汉喷个狗血浇头。他在凤山自己盖的那大宅子才花了几百贯钱,差了足足近百倍。

    难怪这房子卖不出去,这价格可真没几个人接受得了!

    做生意的富贾他们会选择好的地段,城西这偏僻的地方他们完全看不上。当官的呢一个有的俸禄也就几贯钱,比起普通的老百姓是很多,可是要买这么一栋宅子,不吃不喝得多少年?他们更不敢想!

    汴京的房价可不是开玩笑的,欧阳修听说当官几十年,现在还是租房子住。苏辙大学士干了一辈也没能在汴京买房,还是回了许州老家盖了三间瓦房,前朝的副宰相杨砺据说死的时候还是租房子,赵恒去看他,那破宅子连马车都进不去。。

    夏雪对这价格没概念,不过想到这是以前自己崇拜的英雄住过的宅邸,也觉得不会过份。

    梁川看了看道:“一万五千贯倒也不贵。”

    老管事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他怕是这些人杀价杀得太狠,原来老爷交待他一万贯能出手就赶紧卖了,要是亏个几千贯也没事,他是想留着杀杀价,没想到这两人都不嫌贵!

    “那官人的意思是。。”

    “宅子我要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福利制度

    梁川拿下了韩令坤早年御赐的宅邸,这座大院依昔可以看到当初的恢宏气派,里面的房间足有三十多间,各种堂厅一应俱全。

    只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梁川自然没有当场带着一万五千贯钱,用担子挑都挑不完。他直接让老管事去顺风镖局去领钱,领完钱清点完毕,来日顺风镖局帮着直接送回河北。

    韩令坤祖籍河北磁州武安县,历史上的他与石守信两人南征北战立下不世之功,远比夏雪说的儿女情长来得传奇万倍。

    老管事将房子卖掉,还需配合梁川将房子过户交割,最头疼的是来日得想着怎么把钱送到河北。这一路响马贼寇多得跟米似的,就怕钱运不到,连老命也没了!

    万万想不到,顺风镖局竟然是这个少年经营的,他早听过顺风镖局办事牢靠口碑万金,早有托他们押镖的想法,只是收费不知如何,梁川竟然主动提出免费帮他押运,这可乐坏了老管事。

    老管事乐呵乐呵地帮梁川办好交割手续,一刻也不停马上就奔回了河北。

    夏雪实在搞不懂梁川,这么大的宅子又破又旧,里面阴风阵阵,早没了往日的雄风,这样的屋子人住着又不舒服,有什么用?

    看梁川的样子也不像缺屋子的啊!

    “咱们还要再买两栋宅子!”梁川满意地道。

    “还买啊?”夏雪更加不解。

    “要买,还有没有这样的屋子?”梁川临走前又问了老管事,他在这当地呆的时间久,比较了解行情。

    老管事得了梁川的好处,很是热情地给梁川指了两条路,顺着老丈的指引,梁川很快地就又买到了两栋宅子,三栋宅子离得不远,全在城西南角,规模宏大,所费的钱虽然不少,但是梁川觉得相当划算。

    这三栋宅子都有些来头,屋主都是前朝的大官,里面的规模都相当大,能容纳的人相当多!

    城南又相对僻静,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完全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

    找到了场地,梁川立即带着夏雪前往夏府寻找夏竦。

    他原来想找开封府尹程琳来办这件事,后来想想这个天大的官声不如送给夏竦,这死胖子不仅贪财更是贪名,想要成全孙厚朴与夏雪的好事,自己就得拉近与夏竦的关系!

    夏竦近日心情大好,贾朝昌虽然没有正式倒台,但是在赵官家眼中他跟死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回老家是早晚的问题,就是自己能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现在盘算的是怎么用最好的名义让陈姑娘正式进宫,将来如果陈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娃,那就是将来的储君,自己就有从龙之功。。

    每天夏竦眼睛一睁开就要先把这白日梦给排练一遍,想到最后激动得他血压不停地升高,半天缓不过劲来。

    这时,夏竦又刚做完美梦,躺在太师椅上喘着粗气。

    “老爷,梁川来了。”

    “叫过来,我正寻他哩!”

    夏竦也知梁川的鬼点子最多,自己思量了几日,愣是没有两全齐美的法子,无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梁川身上,偏偏又好些日子不见这厮!

    梁川进门行了一个礼,后面跟着夏雪。

    夏竦一看夏雪傻乎乎地跟在梁川屁股后,一脸地不痛快。

    梁川是个什么货色他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子却实有两把刷子,把自己女儿忽悠得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夏大人。”

    “嗯。”夏竦从鼻孔里出了一声,一点态度也没有,转而朝向夏雪,声音陡然升高道:“我说你天天跟着梁川到处瞎转什么?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能成不?”

    夏雪也是有脾气,怼道:“我又不是跟着他瞎胡闹,这

    些天我帮您赚了多少钱您可知道?我们两人正在酝酿一件大事,老家伙你知道什么?”

    夏竦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他需要自己女儿来帮他赚钱?那不是打他的他砸他的招牌?

    “你能做什么好事?”

    夏雪哪里晓得梁川想做什么?

    “梁川你快说出来你的打算,让我爹好好参详参详!”

    梁川一脸黑线,让你爹给我参详?你太瞧得起我了吧?

    夏竦也是一脸不爽,这小子这些天又在鼓捣什么?他不知道现在的重头戏是为官家找好机会把陈姑娘弄进宫吗?

    “梁川在城西买了三栋大宅子!”见两人都不说话,夏雪开了腔。

    三栋宅子?

    夏竦有点好奇地问道:“你买宅子来住?还是给其他人住?”

    自以为聪明的夏竦猜测这绝对与陈熙春脱不开关系,没想到梁川道:“夏大人想必也知晓小的与大小姐在汴河大街上开了一间药房。”

    夏竦不咸不淡地应道:“说下去。”

    “这药房经营不足半年,却赚得金山银山,小的有愧于这般抢掠百姓财货,思量再三之下决定做一些有益于老百姓的事,把取之于民的财物还之于民!”

    夏竦问道:“怎么还之于民?”

    梁川缓缓地道:“小的在城西买了三栋宅子,准备办居养院、安济坊还有漏泽园三处场所。”

    夏竦以为梁川又想搞紫禁城之类的风月场所,又是带着自己的女儿,顿时大感不妙。

    “这三处是做何用的?”

    梁川道:“所谓居养院就是将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员还有寻常百姓家弃溺的女婴孤儿,残障无依的弱者归拢起来,给他们栖身的场所。所谓之生有所居老有所养之意,故名之居养院。”

    这个想法夏雪也压根就没有想过,夏竦更是意外梁川会提出这样的想法,震惊得一时脑回路没反应过来。

    但是凭他敏锐的嗅觉就知道,这背后一定是大有可为,这件事千百年来没有人施行过,虽然只是听梁川草草地讲一下,但是如果好好实行地话一定是一番千古美谈!

    夏竦猛的一下椅子上直起身子,一脸地急不可奈,原来慵懒的神情一扫而空,挥挥手道:“雪儿你先回房休息,这事我与梁川好好参详参详。”

    夏雪嘟着一张嘴满不情愿,脸歪向一旁气呼呼地道:“刚刚还想轰人家梁川家,当人家是颗草,现在知道人家做的是正经事,就把人家当成宝!”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夏竦可以听得见,按照以前夏竦肯定又是暴跳如雷,现在梁川正有一个好点子给他,他如何会生气,想夸自己这个女儿还来不及!

    夏竦清退左右,独留下梁川。

    “你这是个什么想路,给我细细说来。”

    梁川见四下无人,便也对夏竦不再那般客气,直起身子,好像两人的地位一般似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像互相能看透似的,梁川应道:“夏大人现在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是民心。”

    夏竦道:“果然眼光相当的独到,不错,吾现在可以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千金不愁万事无忧,不过这些年一心为了获得这些权力地位牺牲了太多的东西,世人皆骂我贪得无厌,实在是我一块心头大病!”

    夏竦满脸都是不忿与无奈的神色,每每有升迁的机会,朝廷中的宵小之辈都会疯狂的写‘举报信’去说他的财产来源与收入问题,时不时搞得他头疼不已,要不是这些年他的军功实在太大,早让人一撸到底回家去养老去了。

    而且他的目标远不止于停留在副相的位置上,他想要的是与武候伊尹这辈同在青史上留下芳名,而不是死

    后背负饱受世人唾骂的恶名!

    梁川道:“夏大人言重了,不过眼下的情况却如大人所言一点不虚,所谓众口铄金,百姓幽幽之口胜于防川,不能得到老百姓的民心,做得再多将来也只能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一语中的,深得夏竦之心!

    “老夫这些年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积重难返,老百姓的嘴如你所说,如同山洪海啸一般,岂是这般好封?”

    梁川自然同意夏竦的意思,却也说道:“不过夏大人你也没看到一点,老百姓的嘴固然不好堵,却是最好收买的!”

    “如何收买?”

    “有钱的商人他们知道这个世道运行的规则,什么都被他们看透了,哪里那么好收买,而那些贫穷得没有立锥之地的苦寒大众,你只需要给他们一片瓦一碗稀粥,他们嘴里会念念叨叨地只会说你的好话了!”

    夏竦有一股难以自制的激动地道:“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办这几个什么福利院的的目的?”

    这时,梁川突然没有了什么表情,他把夏竦的激动看在眼里,却不如夏竦有那么丰富的表情。

    “我与大人的目的不一样,大人做成了这些项目,收获的是天下老百姓的民心,也能收获很多的政绩,官家更会对大人高看一眼。但是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平头小老姓,我没有大人那么多想法与诉求。”

    听到梁川这番话,夏竦的一张老脸就像被啪啪打过一般,只听梁川继续道。

    “有一位伟人说过,历史充分证明,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人心向背关系到咱们民族的生死存亡。赢得人民信任,得到人民支持,不论是官家还是大人,就能够克服任何困难,就能够无往而不胜。”

    夏竦细细地品味着梁川说的这番话,这话要是放到朝堂上那就是大逆不道,江山是他赵家的,人民算老几?可是体味一下这话背后的寓意,拥有大智慧的人才能看得到这一层面,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二话不谋不而合,这小子自己的体悟?

    夏竦越想越怕,这小子要么是背后有高人,要么自己就是不出世的天才,利用得好就是张良,利用不好就是陈平,自己以前以为他只是一个小角色,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看走了眼!

    光凭这一句话青史留名是不在话下了!

    “你小子为什么不想当官?你的眼光比无数庸庸之辈强上太多,应变之快连老夫也望尘莫及,若是定下心来隐忍前行,跟着老夫,莫说高官厚爵,以后位列三公我夏某保你无虞!”

    夏竦想的是,可惜这小子已经有了妻室,自己实在不好将夏雪再许给他,否则两家强强联合,自己总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当官有什么意思,我在哪里都有一份为人民服务的心,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干嘛非把自己固定死在那个坑里面,做官有多么无奈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您老肯帮小的很多事情就能完得成了!”

    夏竦很是满意地一笑,这番话又是一番道理。

    “你能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吗?我去过宗正寺,那孟先生确实是个人才,可惜文滔有余武略不足,身上一股书生气太过浓重,很多观点与你相似却不及你能运用到实际当中这般自如!”

    夏竦随口点评了几句孟良臣,不可不谓字字珠玑言之所切。

    梁川早知道孟良臣的存会会引起朝堂的注意,不过他的身份特殊,早在赵宗实还是平头百姓的时候就成了他的老师,到现在仍是一介草儒。

    读书人对政敌会不择手段,对于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的人就宽容得多,而且孟良臣的后台实在太硬,小孩子对自己的启蒙老师都极为敬重,要是他们去动孟良臣,将来的下场可能会很惨,那又何必呢?

第七百七十二章亲临指导1

    “我只是一介小民,哪里有什么老师?再说了,我现在这配军的身份岂不是给我的老师丢人?”

    梁川苦笑一声,说实话他当配军也是完全超出他的意料,那完全是天降横祸,自己一不贪二不抢,也没有违反哪一项大宋的律法,被官府说流放就流放,一来二去沦为了阶下囚。

    “我的身份大人你大可以去兴化查一下,那里认识我的不少,当年我的出身那叫一个苦啊,吃了上顿没下顿,带着娘子沿街要饭,碰上饥年还要和野狗抢。。”

    夏竦才懒得听他诉苦,身份这东西要伪造实在太容易了,就凭他脑袋里的这些门门道道还能把他给饿到去街上要饭?

    不过转念一想,当年的淮阴候韩信没有发迹前不也饿得需漂母赏饭吃,得遇明主而一飞冲天。

    夏竦看着梁川自嘲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梁川把自己的老底都揭给自已,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再做隐瞒吧?

    隐瞒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的授业恩师有交待,不愿将身份大白于天下?

    可能性有很多,但是梁川不愿讲就算了,万幸的是这样的人才是自己的手下,而不是自己的敌人。

    “你们一门现在均是朝中俊才,孟先生将来最低也是一代帝师,你这才是真的无冕之相,依吾之见,择日便举荐孟先生授予东宫少师之称,你看意下如何?”

    梁川有些意外,什么时候这种事还能他意下如何?

    “这事你还得去问孟先生,我跟他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夏竦一脸不痛快,心中怒骂道,你他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东宫少师的名称虽然是虚衔并无实职但是挂上去就是意味着有些教导将来天子的权利,这是无上的荣耀,多少人做梦祖坟冒青烟都没办法争取到,你还在这里嫌弃?

    梁川道:“说实话现在的孟良臣做学问他还有些兴趣,当年他在兴化被人污谄投进大牢人生差点毁在里面,从那以后便对官场仕途一道也是兴趣了了,也是后来我请他出来教书他才有些奔头,大人您这样明目张胆地想拉拢他,我看难!”

    孟良臣实在不是做官的料,再进这个局只怕来日还要再受他人的排挤,只怕那时候自己就没办法在他身边保护他,也没有那个能力能再保住他了。

    “荒唐!”

    梁川也是够直接的,心直口快,竟然直接把夏竦拉拢人心的小小心思说出来,急得夏竦一张胖脸由红转青由青转黑。

    “你你你。。”夏竦急得竟话也说不利索,打人不打脸,更不能这么直接吧。

    他给梁川的面子已经给足了,梁川竟然这般驳他的面子。

    夏竦有些着急上头梁川急忙岔开话题道:“大人咱们还是说正事吧,现在可是时不待我十万火急!”

    夏竦稍稍缓和,平复了一下心情,眯着眼冷眼看着梁川道:“你少跟我扯那些大仁大义,就冲这些你想拉上雪儿一起做我就觉着这里面肯定有某种企图,说还是不说?”

    梁川笑道:“

    要说私心也不能说没有。”

    夏竦冷哼了一声,一副让我猜中了吧的神情。

    “大小姐待我也算不薄,眼下我也有听闻一些大小姐要出阁的消息,我这不是想让大小姐有一个好名声,这样可以风光地出阁!”

    夏竦眼中泛着寒光,一点都不吃梁川这一套,他一个在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千年人精,要是能这么简单就让梁川给糊弄过去,那坟头的草可能早就老高了!

    梁川见夏竦一脸不信,自己挠着后脑勺在原地干笑。

    夏竦抛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道:“这事与陈熙春有没有关系?你是不是在谋算什么?”

    梁川一听立即对夏竦刮目相看,果然夏竦不是一般人,经验之老到让他这个小角色为之震惊。

    梁川道:“本来这事我也没有往陈姑娘那地方想,毕竟将来陈姑娘的地位身份不一样,将来必是贵不可言之人,小人不敢擅自谋划。”

    夏竦既然屏退了左右之人,就是想与梁川开诚布公地谈,梁川所策划的居养院这些东西便是不与陈熙春有关系,对自己也有莫大的好处,他只是轻轻试探了一下,不曾想梁川想的竟然比他更加深远!

    夏竦苦心思虑许多日,一直找不到送陈熙春进宫的突破口,梁川却已然想到了这个关节,这个小子实在深不可测!

    梁川道:“小人的好友包大人临辞前往京东路之时曾与小人说起药房的事,卖药救人本是一件慈悲之事,他问小人为何要染上这股铜臭味,小人也是想着这钱再赚下去固然痛快,却会被天下人唾骂。”

    “有见于此小人就想着把这些卖药赚到的钱还给老百姓,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是我一介草头百姓来做这件事的话效益不高,推广也会难上加难。”

    “所以你就想到雪儿,想利用她来帮你推广这件事?”

    梁川诚恳地道:“大人所言不错,小人正是想借大小姐的名号,实际上最后利用的还是大人您的招牌,这事但凡跟你沾上一点边,多少想找居养院麻烦想来干涉的宵小之辈都会望而却步!”

    夏竦听完梁川的真实目的,一时竟有些沉默。空旷的夏府少了夏雪那叽杂不停的声音一时竟有几分冷清。

    良久,夏竦才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管你这件事是真为夏雪好还是利用夏雪,我这个女儿从小跟着就没有办法学成一位秀外慧中的姑娘家的模样。围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为了前程就是为了富贵,却没有一人像你这样,为了她的名节来考量。”

    梁川心道,孙厚朴是我兄弟,你女儿的心早就一头扑到人家孙厚朴怀里不能自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能不为她考虑吗?

    “前些日子,我托人去宋府还有赵府问亲,狗东西这两个吊儿憨巴竟然想在我们夏家的祖坟上撒野,欺我太甚!”

    斯斯文文的一个读书人,着急了连家乡骂人的土话都蹦了出来,今天夏竦的脾气不可谓不暴躁,过山车似的接连变换,吓得梁川都不敢乱来。

    讲起媒人

    牵线的事,夏竦的逆鳞是真的被触碰到,气得他直接动了杀气。这个指挥过百万雄兵的文人,身上的煞气不比梁川的少,他咬着牙关控制着自己的脾气,面像着实恐怖。

    这事梁川前后所有的经过都一清二楚,宋赵二家要么是自己有问题,要么是婆媳有问题,把夏雪嫁过去都可能害她一辈子。

    结果亲事没成,这些个媒人一张大嘴反倒倒打一耙,满城地去说夏雪如何泼辣如何不淑,吓退了无数想来攀夏家高枝的青年才俊。

    原来炙手可热的夏雪竟成了没人要的便宜货!

    “你能帮雪儿一把,我很欣慰!”

    “大人何出此言,小人不敢当!”

    “走吧,咱们实地去看看你究竟要怎么做,我看看有没有能帮上一把的。”

    梁川大喜,这件事有了夏竦的介入,就算是有了官方的背景,将来有人质疑起自己的目的,也有人帮自己去解释。

    饭团看书

    夏竦很难得出门的时候主动喊上了晾在一旁的夏雪,夏雪更是疑惑,以往她没少想参与夏竦的事,夏竦总与姑娘家不能过多参与政事为由把她轰走,梁川究竟与自己的老头子说了什么,老家伙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不过夏雪还有个优点,就是她虽然不听老家伙的话,却很信任老家伙,老家伙比她聪明百倍,只要老家伙认可的事情就不会有错,从小到大都是这个理错不了。

    一行人驱车乘马来到了城西,偌大的街市不比城东热闹,却也胜乡下百倍。汴京城寸土寸金,一行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车在韩令坤的旧宅前停下。

    夏竦一下马车,抬头一看脱口而出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韩老将军的府邸!”

    梁川拍马屁道:“夏大人这都知晓?”

    夏竦道:“我与韩将军素未谋面,只是与他几个后辈有旧,那些年我才还没发迹,进过韩府却也是战战兢兢,如今我再次归来,韩府早已物是人非,不得不让人感慨啊!”

    夏竦轻描淡写地说着昔日的往事,只怕里面有不少鲜为人知的心酸苦楚,才会发出如此的感慨,是啊,当年要是韩令坤还在,只怕能进得了他的法眼的没几个人,如今夏竦身居高位,韩家却落到卖祖产的地步。

    夏竦接着道:“这府第你买下来了?这是太祖爷御赐的豪宅,只怕得花不少钱吧。”

    梁川道:“却是花了不少的钱,但是物有所值,更是借太祖的赫赫威名,以后这居养院一定会发扬光大,造福百姓!”

    居养院顾名思义跟养老院差不多,梁川领着夏竦父女进院,一一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在这里机构的硬件设置倒还是简单的,复杂的就是人员管理,出入制度,日常运行,还有就是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几个方面,梁川既然把夏竦领来了,便一五一十地把所有想法倒豆子一般倒给了夏竦,让夏竦帮忙分析可行性!

第七百七十三章亲临指导2

    夏竦在梁川的带领之下,对韩府参观了一圈,说白了这府宅并没有什么好参观的,无非就是三十多间的厢房多了一点,也只有在城西才能买得到这么大栋又便宜的宅子。

    主要是梁川的想法。

    让他有点失望的是,梁川的大方向是好的,对于细节的管理却是一点设计也没有。

    他只晓得让人进住来,却不晓得要让什么人才能住进来,能进来多少人,这些人怎么住。

    一步只差,却是天壤之别。

    梁川的这个想象,却也是抄袭他人的想法,并法他自己的原创。

    历代的封建帝王奴役了穷苦百姓一千多年,每个人都把民贵君轻社稷次之放在嘴边,可是说一套做一套,都是防民胜于防贼。

    老赵家的人还算比较仁义,到了他们这一代法开开恩,听取了一个大奸臣的意见,这才开创了咱们历史上创的福利制度。

    这个大奸臣正是日后梁川的老乡,蔡京。

    蔡京这个人实在太出名,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清一色都是写的他的丑事恶事,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的那种。什么骄奢淫逸都是小事,那些排斥异已残害忠良的事才是罄竹难书!以致于他在的那个时候让史家让为是大宋朝最黑暗的时期。

    包括他首创的居养院等一系列的社会公共福利制度,没有给蔡京带来好的官声,反而被历家唾骂了千年。

    蔡京没有实现“天下穷民饱食暖衣”,表面功夫过了头,实际上没什么实际内容。

    一项好的制度利用得好就能造福于民,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就成了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

    梁川本以为夏竦会走马观花一般,看完巡视一番就离开。

    夏竦这人着实让人惊喜和意外。

    “韩将军的府子是太祖御赐的,用来行善度困是好,只怕有心人拿来作文章。”

    八月里天朗气清,白地里听了夏竦冷冷说出这句话却听得梁川背后有些发凉。

    夏竦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现在是太宗一脉当朝,任何跟太祖一脉有牵扯的事物都是打压的对象,不要说为老百姓办的事,就是为玉皇大帝办的事也不好使!

    梁川沉默,事上总没有两全齐美的办法,这好好的宅子买也买了,难不成卖了?

    夏竦见梁川不语,就先说道:“你说的居养院将来必是这些三教九流居无定所的人的集中地,这些人分散开还好,要是集中到一起一定是个不安定因素,只怕将来惹出点祸事,朝廷会牵罪下来。”

    梁川急道:“一人做一人当,小人绝不会牵连到大人!”

    梁川涨红了脸,话音还未落,夏竦就正色打断了他的话道:“老夫不是怕你牵连,做到我这位置还怕被别人牵连,那一开始就不如不做,你小子也太小看我夏某人了。”

    夏竦心道我这一路走来还怕被别人连累,是你高看自己还是太小看我了?

    “小人一时语快。”

    夏竦摆摆手:“先把这宅子改造一下,韩将军生前追随后周太祖,官越做越大,到了咱太祖朝被解了兵权,不过咱太祖念及情义功勋,给了他这座宅子,富贵与享受是一点都没有少给,这宅子里有不少违制的制式建筑,趁早都给拆了,免落人口实。”

    梁川这对种什么违制的一向不是很敏感,他完全是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就很是难理解,为什么家里屋檐起得高了一点便要杀头。

    违制对梁川来说狗屁不是,对封建统治者来说,这是对他们皇权的挑战,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谁碰谁死!

    这对夏竦他们这些自小灌输礼法尊卑的人来说就是最敏感不过的事物,多少人做官做到天大,却因为穿衣行车惹得帝王猜忌,最后落得身死道消,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无数到达极位的人臣就是这样被人做掉。

    梁川讪讪地道:“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

    夏竦高看了一眼:“又是一句箴言!”

    梁川这小子说话别看油嘴滑舌,往往说出来的话都能让人眼前一亮,就像他做的诗词,却是有一点水平。

    “小人马上令人拆光这里面的一切瓦片,重新隔断修缮,保证不留下一砖一瓦落人口实,居养院嘛,只要能够遮风庇雨就行,哪里还需要太祖爷赐的宅子!先从这扇大门开始吧,拆了重做,能容纳一人通行便行!”

    夏雪这时却急了:“韩将军一世英雄,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他的府宅?”

    梁川道:“你这人咋这么孩子气,你爹教的你刚刚都没有听进去?你要是敬重韩将军可以给他立块碑,要么清明冬至的时候去给他扫扫墓,那不是更实在,这府宅他现在也住不了是不是?”

    跟梁川拼嘴皮了那还有好果子吃,夏雪气鼓鼓地嘟着嘴,女人果然儿女情长不计后果。

    夏竦看到自己女儿吃亏很是满意,轻笑了一声,神色很爽快地恢复正常。

    看完韩府,夏竦马不停蹄地又赶往梁川买的另外两个宅子,夏竦带领西军与党项人争战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在这一刻令梁川五体投地。

    夏竦指出了几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个就是防火防盗防毒。

    包括韩府在内,这些宅子里大多还有花园水池假山,这些完全是用不上的东西,还会徒增居民的生活危险,万一发生落水摔亡事件,只怕居养院还会吃上官司。府宅里面的危险地方一定要排查到位,不需要存在的一律拆除,必要时水池填掉,或着在边上围置起来。

    这些湖泊梁川看着也很讨厌,夏天到了会滋生很多的蚊虫,那水不流动甚至还有一股子臭味!

    防盗就得靠安全管理,居养院想必要控制银钱的支出,这样一来就没办法雇佣太多的劳动力,大可以在居民当中挑选几个能干得力之人,让他严格操行值守制度,府宅巡视制度,不能让随便的人肆意进出。

    要是有人进来闹事,只怕会坏事,若是歹人进来投毒,更是会惹出大乱子!

    不仅是值守

    的人要靠得住,伙夫、勤杂、保妈、乳母,这些人都要择用心善纯厚之辈,惹是用人不当,善事定会成为恶事。

    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东西,不仅适用于占便宜的人,同样适用于施舍之人。

    支持如此庞大的支出,要是不小心谨慎,往往更容易出乱子。

    第二就是人员要归置妥当。

    这就说到了夏竦一开始提出的那个问题,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这些居养院!

    一行人折回夏府,一路上梁川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做慈善最怕的就是人性的贪懒。

    以前梁川在基层的时候,就碰到许多犯罪份子利用居民的同情心来行骗诈骗,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最简单的就是冒充乞丐和生病的患者来骗取同情。

    许多人为了贪图便宜与小利,装成无家之人到时候来混吃混喝,要是这种现象没办法杜绝,日后绝对会吃垮搞垮居养院,好心办成了坏事,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得不到帮助。

    今天夏竦的心情大好,一到夏府仇富见老爷心情不错,正巧梁川也跟着一旁。前几日收了梁川不少的金银,笼共有近十万贯,这些钱可不是小数目,在大宋朝想干什么事做不成?

    他仇富名字是这样,但是可不仇钱,跟着夏竦这些年对钱也是求之似渴,现在拿人钱财,看梁川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给他上了一例茶,还轻声在梁川耳边道:“南岳衡山广济寺送来的云雾,尝尝,可是官家的贡品茶!种在那天上的云雾当中!”

    梁川受宠若惊,连忙朝仇富挤眉弄眼道:“好茶好茶!仇管事回头去我那坐坐,我那又收了一批上好的烟丝,给劲!”

    仇富喜滋滋地点点头,退了下去。他也是紫禁城二楼的常客,抽烟解乏,但是会上瘾,现在仇富一张嘴已经是一口大黄牙,就是抽烟抽的。

    “怎么样,这些制度虽说不可能一日完善,但是事情往往就坏在萌牙阶段,要是现在不建立好一套好的制度来日可能会发展不好!”

    梁川深以为然。

    两人坐下来难得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这云雾茶梁川没喝过,是煮出来的,虽然不似点茶加那么多调料,口味却是真的很不错!

    “一会这茶叶让老仇装一点带回去慢慢吃。”

    “谢谢大人,这茶叶是真的香,小人有幸。。”

    “好好品,莫说话。我已让下人去备置晚膳,一会就不要回去吃饭了。”

    “呃。。”

    能在夏家吃饭的可不是一般人。

    夏竦好吃善吃会吃在汴京城这才短短的时日就出了大名,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能让大厨好好疱制一番,他都要好好尝一下。

    难怪他的身材吃得一点都不像正常的读书人,读书人身材清瘦,夏竦长得跟个球似的,看着更像是商贾不是文人。

    夏竦吃起来可不斯文,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一般极少留人下来吃饭。

第七百七十四章告罪罚没

    汴京城里每天都在更迭,一朝得宠权势无两,一朝失志连夜出逃。

    你方唱罢我将登场,便是当年风光如丁谓雷允恭的大宅子,在他们或死或发配之后,再也没有往日的繁华,杂草长满了一地,也不知道换了几手,又是谁住进了昔日的豪宅。

    更不消说太祖朝的宅子。

    工匠们压根不明白,明明依旧亮丽辉煌的宅子为什么就这么砸了,然后做的一个小门比寻常百姓家的还小。。

    多么糟蹋啊!

    韩府依照梁川的指示,每一个大厢房尽可能的地改小,再做成上下隔层,这样能容纳的居民就会更多。

    梁川不是没有想过,在城内买一栋宅子的钱足以在外面买一大片庄园,那样能养活的人就更多。

    可是天底下的孤苦百姓千千万万,届时全都涌来,他的居养院就废了。

    倒不如说汴京城是一个屏障,划了一个圈子,圈子里的人梁川能帮助的就尽量帮助,天下的人,只能靠朝廷了。

    梁川在疯狂地赶进度,因为现在这件事不单单是一项公益,夏竦在背后有更长远的打算。

    陈熙春这次进宫就靠这项制度是否顺利!

    而陈熙春已经怀有身子,若是不能加快进度,再托延上两个月,到时候陈熙春的肚子就会显现出来,那时候一切都晚了,不仅陈熙春进不了宫,误了官家的龙种,可能夏竦自身难保。

    梁川很舍得花钱,改造三栋宅子一万贯钱眼睛都不眨一下,钱就这样花了出去。

    汴京城的包工头王林揽下了这工程,四面八方调了无数的工匠,梁川是谁他可早有耳闻,可是梁川把这好好的宅子改成这副鬼样,他完全想不明白是图什么!

    他倒是动作很快,五天的工夫调集了一千多名工匠,材料费花去了两万多贯,很不可思议地把三栋豪宅改造成了三栋贫民窟。

    一时间这也成了坊间饭后茶余的谈资。

    从薛桂还有詹之荣嘴时撬出来的私财留在梁川手头的,竟然几天的功夫给花得差不多清洁溜溜。

    金钱创造效率,工程的进度取决于打款的速度。

    梁川找人打了一块牌匾——居养院。房子一修好的第二天,便将牌子挂了上去。

    第二栋宅子功能是要作为免费的医院,不仅发药看病,还有提供类似病房的住院功能,这一栋宅子则挂了一个安济坊的牌子。

    第三个是实打实的养老院,最后挂了一个漏泽园的牌子。

    这三个福利院的受众不一样,但是也有共通之处,差不多面向的都是穷苦大众,虽然是福利性质,但是却不是公共机构的背景,所以还是有些门槛。

    安济坊还好,古代的药价格还没有到达天价,安济坊也没有办法去医治那些严重疾病,它的功能更多的只是给那些连病都看不起的人一些心理安慰,治一治小病,免费发放一些治疗头疼脑咽疼腹泻的小病。

    要是天天给这些流浪者免费开人参冬虫,梁川就是有一座金山也不够挥霍。

    如果说蔡京当初创立的这个福利制度,里面唯一一项可取之处,那就是漏泽园制度,这更像是中国南方某些地区的祠堂,一些家族的老人老了之后,药石失灵回天乏术就会把人搬到宗祠的大厅边上,让时间慢慢带走老人。

    说起来这项传统感觉是糟粕,对老人相当的残忍,但是实际上却是比过度的医疗更加理性。因为但凡是搬到祠堂里的老人,都有子女轮番在边上守护,比自己老死或是在手术台上去逝,这样的临终更显得义意深长。

    漏泽园就是把要濒死又没有人照顾的老人收纳到园中,送他们送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汉人看重活着的红事,更看重死后的白事,要是死的时候连一场像样的仪事也没有,那说明活着的时候是相当的差劲。

    不仅如此,漏泽园最最重要的功能还会提供给逝者一块安息之地,立上一块碑,刻上生平往事,让他们不会做孤魂野鬼。

    连这一点都想得到,夏竦这才真的对梁川五体投地!

    如果说居养院会被人攻击成是形象工程面子工程,养一帮替自己说好话美话的闲人,那愿意替这些孤魂野鬼去操办后事的人,还会有人去指责他们是图谋不轨吗?这纯粹就是花销,一点好处也没有了!

    那天夜里,在夏府一顿饭吃到了半夜,梁川算是见识了夏竦这副身材的来因,那吃相是斯文不假,那食量是真的惊人,筷子拿起来就没放下过,跟饿死鬼托生没有区别。

    一个人横扫了半桌子的菜,梁川就着跟前的几道菜吃得半饱,剩下的也就当看饱了。

    关键夏竦吃饭绝不谈公事,只能乖乖地等到吃完喝足才开始谈公事。

    吃罢饭,又倒了几盅陈年的葡萄酒,这酒的技艺与现代不同,没有酒精味,倒是有一股浓浓的果香,入口香醇,梁川都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陈年的美酒是香醇,三巡过后还是让人微熏。

    梁川借着酒意突然开口道:“大人是否要将这福利制度推荐给朝廷,若是单单依靠民间的力量,只怕到时候维系时间不长!”

    夏竦瞪了他一眼,饭桌上不谈公事是他的规矩,他不愿坏了吃饭的心情,一句话也没有回应梁川,继续喝着酒,吃着饭。

    梁川吃瘪,心情波澜了一下,立即就收起那失态的神色,心中自嘲道,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地位。

    酒足饭饱,仇富又上一壶茶,两人对饮又是花了半天的功夫。

    夏竦其他的都可以随便,独独这一套流程不走完他是不会罢休。

    屋子里很静,仇富进完茶也不敢多呆,又朝梁川给了一个眼色,便退了下去。

    “酒是好酒,喝多了便会误了大事。”

    梁川粗粗地听了一遍,也没往心里去。后来发现不对劲,细细地品了品夏竦的这番话,这才发现话中有话。

    “怎么,没听懂?”

    梁川道:“还请大人不啬赐教!”

    “你说的这些方案是个难得的好方案,但还需进一步考证,拿出一个稳妥而切实可行的方案,若是急了一招踏错,那就无可挽回。官场上的事情也是一个道理,贪多嚼不烂,往往上面制定好的政策,因为小细节考虑不周,急着施行,到了地方上却成了残害百姓的恶法。”

    梁川叹了一口气:“确实是这个道理。”

    远的不说,范仲淹过几年就想改革,再过几十年,新生代的杰出代表人物王安石崛起之后,他们就开始施行新政。

    诸如青苗法之类与民为利的良法,到了基层施行之时,基层的官员一看有利可图,便强加给老百姓,要他们来租苗种,借机再收取高利贷!

    夏竦短短的一句话便道出了官场黑暗而不可更改的潜规则。这死胖子能从尸山血海当中走出来,与那些贪官污吏斗智斗勇,过关斩将爬到今天的位置,他们的那些小伎俩他会不懂?

    “要是老夫把这个政策献给朝廷,你说官家是推行还是不推行!”

    “官家以仁孝治天下,这举乃是大有益于老百姓的举措,他定是会推行,否则不是有损官家的声誉。”

    夏竦哼了一声道:“一但我推行出去,那些个碌碌酸儒就会先骂老夫媚上,其次是假公肥私,用国家之财来满足极少数人的利益,最后这个政策推行到下面,你再推算一下会成什么样?”

    梁川沉吟半晌,火烛影影绰绰,夏竦的脸显得无比狰狞。

    梁川没有说话。

    夏竦狞笑道:“这本是利民的制度,到了下面便会成为贪官污吏的贪腐盛宴!”

    震惊、错谔,梁川急道:“这是从

    何说起!”

    “用官家的名号来实施,到时候必定会辅以严法考成,若是地方的官员执行不利,他们定会加以问责,这样一来又会导致两个后果!”

    “哪两个?”

    “这套制度既然强行要推行,那与人不如与已,能享受这福利的要么是地方官员的亲属,要么是当地的恶霸地主,穷苦的老百姓一无人二无路,绝不可能有机会享受皇恩雨露。”

    “再者,有清廉死脑筋的地方官真的推行,那些老百姓一看朝廷有便宜可图,谁还会愿意去种地,直接享受朝廷的米粮不是再舒服!”

    夏竦尾尾道来,说的他自己语调不住地升高,虽然他自己也贪,但是他信奉的是拿钱办事,一般就与那些想进步又报国无人的人行方便,起码贪他们的钱不会让老百姓走投无路。

    这些官员就是眼里只有钱,他们才不会去管老百姓的死活,而且这样的官员他见过太多太多,连他这样的贪官都恨不能生吞了那些欺压百姓的人。

    人性啊,经不起考验,汉人千百年来生存得实在太过艰辛,许多人无法指望他们能一辈子勤劳,更不能指望他们诚实,哪怕他们家中的粮食根本不缺。

    夏竦了解的不仅是这些当官的,对老百姓同样了解。

    事实上正如夏竦所预料的,蔡京创立了历史上最早的福利制度,完全只留下骂名。

    朝廷强推福利制度,地方只能施行,却没规定每个居养院要养多少人,有的县城几万人员,居养院才能容纳三十人,杯水车薪完全不实用。

    而且三十人能进去的,全是关系户,居养院吃的可不是稀饭,据说里面花的是国帑,顿顿不比酒楼差,剩下的钱则大部分被当地的官员贪墨。

    他们能不喜欢这制度吗?他们喜欢死了!老百姓则对这制度恨之入骨,招致的民怨更加深重!

    “那要如何杜绝这种现象?”总没办法对进入居养院的人产财要求他们进行申报吧,便是申报也能提供虚假信息,无从查证啊!

    “你可采用告罪罚没制!”

    “这是什么制度?”

    夏竦想了想好像是前几年发生在汴京城的一件事,道:“前些年我听说陕北大荒流民无数,不少人往河南逃荒。京城中有一个人也是积德行善,免费给流民们施起了粥。”

    梁川一听这故事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发生过,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那人也是颇有手段,施的粥都是糠,本来不是饿到不行的人谁人会去吃,结果竟然又在糠里加了一些砂土,这一手法更是吓退了那些混在流民当中想吃白食的闲人,实在是高明!”

    梁川嘴巴差点掉到地上,这说的不就是自己!

    “大人这不太好吧,那时候听说是救急,加上流民的数量太庞大,时间也短,那人才出此下策,这居养院是要长期办下去的,也给人家吃土,这不是造孽吗?”

    夏竦冷哼一声,看着梁川心道你小子做都做了,还在这里装什么蒜?

    “吃土是没必要,但是可以让他们吃糠!这玩意吃不好也饿不死,价格又比粟米便宜好几倍,最合适不过!”

    梁川实在是佩服夏竦,这举一反三的能力实在是强,当初赈灾的法子还是自己想出来的,他竟然能用到这居养院来。

    “大人还没说什么是告罪罚没?”

    “这不简单?凡是入院吃闲饭的你就跟他们签个契纸,但凡发现他们家中有屋产田地的,一律充公,衙门的人得了你的契纸,别人去告,这大便宜他们能不要?”

    “万一没人去告怎么办?这你放心,回头我就与开封府的商讨一下,把充公的屋产奖励给举报者,有了这一刺激,天底下人都盯着那些假装穷人的混饭者,比你自己去查强上百倍!”

    梁川倒有一口凉气惊道:“大人好无耻!”

第七百七十五章安济药坊

    鳏寡孤独乏不能自存者”到“”非鳏寡孤独而癃老废疾委是贫乏不能自存者”

    耶律重光带走詹之荣与薛桂,刑讯了几天,终于把两人的财产全部上缴给了组织,大部分都让梁川拿走去贿赂夏家的人,其他的大部分都是一些不动产,短时间内无法变现。

    不挤一挤梁川也不知道原来这两孙子赚了这么多的钱,两人在兴化老家还有少的商铺以及房产土地,为了保命一五一十地全给招了出来。

    梁川答应过他们,命可以给他们留下,但是以后只能上街去要饭,要是他们把药心的秘密说出去,待他回了兴化,就把他们家族的人全送去窑子里,男的当龟公女的卖肉!

    汴京城这地方,天子脚下梁川都敢动用私刑如此无法无天,背后还不是夏竦给他撑腰,两人心如死灰,身体也被耶律重光虐待残了,只能要着饭拖着一条烂命回兴化。。

    汴京城不少的药贩子都认识二人,二人做的生意太红火,两个兴化人在汴京开的药房差点搞垮整个医疗系统,这名声早就远扬汴京,谁料东山起得快倒得更快,药房依旧在汴边上赚钱无数,两个大东家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实在让人唏嘘。

    药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得而知,不过两人刚出汴京就让人盯上了,无非也是想套取药房的秘密,还没动手就又被另一拨人给黑吃黑劫糊。

    薛桂与詹之荣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两个兴化人动了多少人的蛋糕,贩药的大多都是心黑胆大无良之辈,他们早想暗地里把两人给宰了!

    而二人却以为是梁川的手下不想放过他们,他们只里还有活路,原地束手就擒乖乖等死。

    可怜两个人原来还想寻着梁川风光一把,只怪自己太贪心,枉送了性命,奋斗了一辈子的家财最后成了泡影。

    两人创造的兴化系医院对汴京药材圈的贡献就是直接拉低了药材的价格,让老百姓进一步看得起病。不过这也是梁川在背后操控着这药价,如果让他们两人来摆弄,药价能降才有鬼了!

    京城药贩们没问出詹薛二人心中的秘密,只当是二人被梁川御磨杀驴,毕竟梁川的大后头据说是夏竦,都不是什么善茬。

    不过这药房的股东自己内哄更好,省得这些贩药的想办法也扳不倒这个梁川!

    本以为药房这两个大股东完蛋之后,梁川的这间药房会无人打理生意一落千丈,给他们这些以往的大药房以喘息之机,没想到梁川直接给他们再来了一记暴击!

    梁川这厮竟然自己掏钱在城西又搞了一家叫什么安济坊的药铺,这药铺做的更他娘的绝,病人来看病,除了那些医不好的大病他们没办法治疗,小病不收钱,不收钱也就算了,竟然还免费送药!

    药贩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的钱得有多少才能这样挥霍?免费送药,朝廷那么有钱也就在发生瘟疫的时候送一些药,不然这就是个无底洞,钱再多也打不住!

    一定是听错了,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做法?

    一群药贩子为了确认这个消息,决定亲自前往城西去看看真伪。

    一行人刚到城西南的顺天门,这座城门兴建于太平兴国四年,主要是为了方便城西的居民进出汴京城。

    一到顺天门众人便傻了眼,人群队伍排起了长龙,从城内排到城外,顺天门竟装不下这条长龙!

    “足下这是做什么?城中发生何事?”药贩子问道。

    排队之人应道:“哎呀你还不知道?快去排个队,太阳落山前看能不能免费给大夫瞧个病,领份药回去煎!”

    煎你娘!

    药贩子忍住不发继续问道:“药?还能不要钱,有这等好事,足下莫

    欺我!”

    “骗你好玩?快一边去,老汉我还要抓药给浑家煎服,可没空搭理你!”

    药贩子落了个没劲,眼睛望向这条长龙,却是一望无际,看这个样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在排队!

    几个人是真的怕了,天下还真有人敢这么乱来,这一天散出去的钱得多少?药不是土,就是一斤土秤上卖也要不少的碎银子吧!

    几个人赶忙再往城西的使馆区赶去,越往城西南的街里人越多!

    使馆区还好,这里没几个人敢来闹事,那些个契丹人还有党项人可不是吃素的,恼了他们照头就是一刀,完事了还得给他赔罪,不然开封府还要治当地百姓的罪,治他们破坏邦交。

    越往城西南走,几个人的心就越往下沉!

    原来冷清寂静的城西大多是一些民宅,多以居住为主,热闹不起来。但是现在的城西乱轰轰,就像契丹人打过来似的,人挤人想往前挪两步都比登天难!

    顺天门的人还能乖乖排队,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抱着凑热闹的态度,占着地方往前挤,不排队也不离去,小小的城西万人空巷,把难有的小地方都堵得水泄不通!

    药贩们看得眼睛都直了,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他们担心的事情怕是要成真的。

    “何老三你去看看,这么多人不要只是搞点骗人的噱头!”

    名为何老三的药贩子一听点点头,身材瘦小的他一眨间的功夫便消失在人群当中。

    剩下的药贩子眼睛死死地眼着那个挂着安济坊牌子的小宅子,宅子的规模一看就不小,屋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可是宅子的大门却让人用砖头给封上,只开了一个容纳一人进出的小门。

    宅子里人出来,面色欣喜手中还提着一包用油纸包着,裹着麻绳的袋子,那个包装他们最熟悉不过,就是装药的袋子!

    这人从安济坊中出来,众人便团团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急问道:“怎么样,里面当真不收钱?”

    那人看着身材瘦小,身上的衣着显然就是这百万汴京城中最底层的那些人!

    他激动得身子看得出在颤抖,眼眶通红,抑制着自己就要夺眶而出的泪花,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你们先闪开,我老娘在家中等这药吊命,老天爷开眼啊,把救星送来!”

    拿了药的人急着给家中的亲人治病,冲出人群便消失在人群当中。

    然后又是一人从安济坊中出来,同样的穷苦打扮,同样的雨盼甘霖。

    众人还是问的那句话:“真的不要钱!”

    这人也不藏私,脸上挂着笑道:“快让瞧不上病的人都来,有救啦,真的不要钱!”

    人群一听这话更加骚动,要么插队,要么识相地往后头钻去,就怕去得晚了,连排队也排不上!

    几个药贩子一瞧,心当场就凉了半截。

    有人要插队,有人已经排了半晌,自然不可能答应,大家都是盼着救命而来,晚一刻家里人就要多遭一份罪,谁能答应?你推我挡地一来二去这火药味便炸了出来,几个着急的人血气一上头,扬起拳头便当场打了起来!

    吓得旁边的人赶紧闪开,生怕自己遭了无妄之灾!这些人脸上多带着一丝冷漠,这时的他们哪里还有心情去看打架凑热闹,能拿走一份药回去救一救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人群骚乱之处,一彪兵马绝尘而至!

    吁!战马劈开了骚乱的人群,为首之人跃马扬鞭,照着两个正在打架的莾汉劈头就是两记厉鞭!

    啪!长鞭过处留下了两道血淋淋的印子,两人抬头一看,来者身着铠甲,一看就是正儿八经的丘八,哪里还敢造次

    ,想跑却被这群人团团围住!

    “这里也是你们撒野的地界?你家太爷爷我同意了?”这人腰间巡检司的腰牌晃了晃,吓得两个打架的人魂飞天外!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京城巡检使高干!

    梁川这些天早早地就叫来高干,把这个重要的情报卖了高干。高干一听这是梁川的事业,二话没说就拍拍胸脯,让这一片的治安问题包在他身上!

    梁川的胆子没那么大,敢让这个京城的公安局长来给他包片管治安,而是直接把人情卖给了高干:这是夏竦夏大人的事业。。

    高干一听更来劲了,当天夜里给夏府的管事又送去不少的钱,夏竦的面没见上,仇富也不错!一个劲地借着仇富的嘴给夏竦表忠心,一定把工作给做好!

    他是打定主意要往梁川这棵树上吊死,现在梁川的靠山是夏竦,他自然也就是站队站到夏竦这里!

    想当初刚刚提拔到汴京的时候,那时候是真的爹不疼娘不爱,连同僚都不待见自己,上青楼玩女人没他们,下馆子下去喝酒临结束了才把他喊去结帐,背后都在骂他:瞧那个南蛮子土瘪又来送钱了!

    他自己在情况不明的状态下也不敢冒然站队,万一站错了地儿,那自己这些年吃的亏就全白瞎了!

    现在梁川来了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梁川他娘的给他安排得清清楚楚,巡检司里的那帮人现在听说他搭上夏竦这条线。每次去妓院玩女人,胸最大的给他先挑,下馆子他最后一个到才敢动筷子,憋了多年的恶气一下子全吐了出来!

    “军爷饶命,小民下次不敢了!”

    高干一瞪道:“你他娘的还敢有下次,给我狠狠打!”

    大头丘八们要的就是这些敲山震虎杀鸡敬猴的感觉,一上场就拿两个死鬼作样子,狠狠打一顿其他人就老实了!

    这人被打得不成人形,另一人窝在角落瑟瑟发抖!

    丘八们打得痛快,半天才缓缓停下手。

    “你!”高干指着另一个人道:“为什么在这里闹事,有没有人指使?”

    高干不怕人闹事,就怕有人跟夏竦过不去!

    “军爷您海涵,小民家中小儿重病,又无钱抓药,听说今天城西有人免费施药,早早地便来了,谁知道这鸟人半天不排队,一上来便要插队,小民气不过便和他推搡了起来,一时失手。。”

    高干一听心中了然,喝道:“住手吧,你们这些刁民都给老子听好了,谁要是敢在这安济坊门前闹事,那对不住这不是跟公家过不去,这是跟我高某人过不去,这厮就是下场!”

    丘八们把那个插队的人往人群里一扔,杀鸡敬猴的作用果然立竿见影,众人一看脸色刷的惨白!

    “你滚吧!”

    这人一听如临大赦,撒腿就要跑,又被高干叫住了道:“不要排队了,这些钱你拿着直接去别的地儿抓药!”说完高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金丝囊子,一把扔给了这个被插队的人。

    这人还以为高干反悔,没想到高干竟然直接给了他钱,一时竟不知接好还是不接的好!

    其他人看在眼中,纷纷对高干肃然起敬举手叫好:“这才是为民的好将军!”

    高干朝着众人拱手抱了一记拳道:“刚刚我说的大家记住,从今往后这里就是老子管辖,有想闹事的直接去巡检司衙门找爷!”

    谁嫌命长去找高干的晦气?

    几个药贩子看得冷汗连连,这背后的人实力太庞大,连巡检司都当成狗一样呼来喝去?叫他们来帮忙看场子,这力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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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宋介绍:
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