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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二十章火龙相迎

    梁川把马车与牛车对调,货搬上了清源雇的马车,给了车夫一些钱,让他返回清源,把货交给何春生。

    万达商会的名头清源无人不知,车夫得了千还不必往兴化跑千恩万谢地回了清源。

    刚刚他看到梁川下车去劫道的时候可是怕得不轻,要不是收了人家的钱,车上还有两位姑娘,早就赶着马车往回跑了!

    现在变成四个人坐在牛车上,老牛步子又慢了一分,可是仿佛识得回家的路途,何保正调转车头,自已就走了起来。

    最高兴的要数何保正,好像忘了刚刚出丑的样子,赶着牛车就像载着自己一家人往家赶,车上坐着明明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一群人,在他眼里就像是自己的儿子媳女还有孙子!

    小孝城与他的感情比亲孙子还亲,梁川不在的日子里,是这个男人给了他男人的榜样,更教会了他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那一句叔公快跑,何保正可以含笑九泉了!

    盼了这么多年,把自己的亲儿子盼回来了,现在连梁川这小子也回来了,以后凤山可就热闹了!

    刘谨言坐在车上帮梁川擦着脸上的血渍,了解之下,原来这个半大的娃娃竟然是梁川的亲儿子!

    两父子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认,几个人都大呼天啊!刘谨言看着机灵可爱又虎头虎脑的梁孝城不仅没有感到反感,反而为梁川有这种小小年纪就英勇不凡的儿子而感到欣慰!

    小孝城更没想到他竟然差点射死自己的父亲,别看那竹弓只有手臂儿大小,自己可是拿着那玩意在山里逮到不少的野物,什么小麝子小狍子,还有林子里的锦鸡,只要中一箭就玩完,真险啊,万一那箭射到老爹眼睛里!

    小孝城没有了刚才的剽悍气,坐在牛车里就像学堂里的学生,格外的恭顺!

    大眼睛一开始先是盯着梁川,原来自己的亲爹长这个样子,更自己想象的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比自己想的更加有男人味,那一身强壮的体魄正是自己渴望的,而且那张脸,跟自己好像,不,应该是自己跟爹爹长得好像!

    看完爹爹,然后再看着刘谨言与秦桑,她们正在帮爹爹擦去脸上的鲜血,梁孝城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们是爹爹的新姨娘吗?”

    梁川石化在原地,秦桑看了远方的高山白云,只是微微一笑,仿佛没听见似的,刘谨言却是哈哈大笑,高兴得合不拢嘴道:“我们啊,我们不是你的姨娘,是你爹买来的下人!”

    小孝城歪着嘴道:“我不信,哪有你们这么漂亮的下人,小钗姐姐我都不敢把她当下人,她会揍我!”

    刘谨言很是高兴,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小孝城道:“怎么,你家里很多姨娘吗?”

    小孝城道:“家里除了我娘还有两位姨娘,原来郑姨娘和沈姨娘也说不是不是我姨娘,可是我娘就让我叫他们姨娘,我叫多了她们高兴得还给我糖吃!”

    小孝城顿了顿说:“我娘说了,现在她们还不是真的姨娘,等爹回来了,过了门,就是真的姨娘,我得孝敬她们!对了,郑姨娘还给我生了一

    个弟弟!”

    赶车的何保正听得小孝城在背后乱讲,急得扭过头骂道:“你个小孩懂什么,在那里乱嚼舌头,叔公一会不揍你!”

    何保正不怒反喜,梁川多讨几个媳妇那是人家的本事,家大业大的,现在开枝散叶更好!

    凤山谁不羡慕人家梁川,讨的媳妇比大财主郑益谦还多,个顶个都是大美人,关键个个还贤慧得不行,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一家人齐乐融融,从来没听过拌过什么嘴急过眼什么的!

    现在好了,又领两个如花似的大闺女回来,哈哈,大家茶余饭后又有得谈了!

    兴化还是那个兴化,一条牛过晃晃地路过,没有人认识,倒是杀猪的郑屠好像认出了梁川,何保正似的,只想起在哪里见过,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牛车走了整整一天,临到夜里才到了凤山。

    凤山的石马桥!

    正好撞见栓柱的儿子马蛋在南溪里面打鱼!

    梁川当南救下马蛋的时候这小子才跟小孝城差不多大小,傻头傻脑,成天就在南溪里面摸鱼捉鳖,后来梁川把鱼篓的手艺教给了他,他一天能往家里捎好几斤鲜鱼!

    马蛋后来也跟着凤山的孩子们进了学堂,当初梁川说过,只要是适龄的儿童,不管出身在何处,只要尊守学堂的规矩,一律都能入学。

    范殿元等西北的流民早过怕了饥一餐饱一餐的日子,跟着郑若萦干活那叫一个兢兢业业,勤劳的人不愁吃不饱饭,而且这里是在梁川的凤山!

    一年的光景,他的日子就大部分的凤山过得要体面!因为郑若萦给的工资确实不低,生活够温饱,就想着把生活的质量再提高一下,栓柱他们依旧面朝黄土背朝天,马蛋则进了学堂,能识几个字以后扁担倒下来也晓得是个一字,省得出去走江湖让人欺负,他们可不敢想这家庭也能出个文化人!

    马蛋在河里看见了赶着牛车何保正,跳上岸来想蹭一段路:“保正爷,这么晚还赶集呢!”

    何保正啐了他一口道:“你个熊娃拿我寻开心,是不是要坐车,废话少说,上来!”

    几个陕北汉子原来是住郑益谦的南岸家,后来郑若萦与郑益谦反目,几人寻思本来就是承大小姐的情,索性也跟郑若萦一道搬到了北岸来住。

    马蛋一上车便吓了一跳,车上还有好些个人,抬头一看,人就石化在原地,怔怔地说道:“东。。东家!”

    梁川一看,笑道:“小子你都长这么高了,这么晚还下河摸鱼,不怕长虫咬你一口!”

    马蛋见了鬼似的,跳下牛车,一路狂奔,黑夜中远远传来他的狼嚎:“东家回来了,东家~回来了~!”

    寂静的凤山夜里同样归于平静,偶尔社节或是重大节日请几个戏班子来凤山唱几出戏,夜里一样不如汴京这等城市还有夜市。

    何保正笑骂道:“这小子现在有出息了,文先生都夸他有长进,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考出个名堂!”

    “文先生?”

    “文博彦文先生,孟先生走了之的艺娘

    就把文先生给挖了过来,否则咱们学堂就没个正经先生了!”

    “他倒是来对了!”

    “文先生说他马蛋的名字不讨喜,得他家柱子同意,还给娃娃重新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什么马冬梅!”

    梁川一愣急道:“马什么梅?”

    “马冬梅,说什么叫梅花香自苦冬来还是苦寒来着,文绉绉的,听着怪像个女娃子的名字!”

    “不是吧真叫马冬梅?倒也是个好名字,寓意也不错!”

    马蛋的声音在山脚下远远传荡,黑色静的凤山显得格外清晰。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肉眼清晰可见,远山之下的黑暗处,先是点起一盏明灯,然后是第二盏第三盏,接着所有的人家好灯都亮起来了似的,平静的几个小山村开始燥起了起来。

    “这是。。”刘谨言还觉得凤山的夜晚少了一点什么,看来萤火般亮起来的灯火,有些不敢置信,这些是凤山人民欢迎梁川归来准备的节目吗!

    接着一道火龙升腾了起来,仿佛将黑暗的山间小路破开似的,滚滚长龙追着梁川而来。

    终于看清了,那哪里是什么火龙,四个村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几乎是整个北岸倾巢出动,全部朝着梁川奔来!

    安静地山村躁动喧闹起来,人们自发地朝梁川奔涌而来,凤山唯一出山往兴化的这条小路,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们顶着火把来看,是不是他们的东家真的回来了!

    在凤山,东家的称号只属于一个人!

    听到马蛋的呼喊声,所有人都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在这里谁没有受过梁川的恩!

    梁川不在的这几年,外界传过不少关于梁川的风言风语,可是谣言从来只到南溪边上,过了南溪谁要敢乱嚼舌头说梁川一个不是,那有没有命活着过南溪还要另说!

    人越来越多,四个村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往大路追来,终于看到了何保正驾的牛车,众人把车围了下来大叫道:“何保正三郎回来了?”

    何保正乐呵呵地道:“回来了,你们晚上发什么疯,这么多人?难不成是来接我老头子?”

    人群哈哈大笑道:“接你,顺便接三郎!”

    刘谨言看着这涌来的人群有些吃惊,他不明白为什么人的人气可以好到这程度,就是官家出行的场面也没有受到老百姓这么爱戴吧!

    她看向梁川的眼神更加地崇拜,梁川呢,立在牛车上,看着这些自发前来迎接他的村民,心着实又一被感到得无以复加!

    村民看到梁川,这情绪更加激动,大叫大吼着:“三郎你今天不准再给我跑了!我已经把家里的年猪宰了,锅也起了,你不醉我就不走了!”

    “三郎你上次放了我们的鸽子,这一次我就守着这石马桥,看你往哪里跑!”

    村民们把梁川托了起来,几百上千的村民团团将梁川围着,每个人接着力,托着梁川往何麓而去!

    刘谨言眼中亮晶晶地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这么对你。。”

第八百二十一章不醉不归

    是夜,也不知梁川点起了哪门子的邪火,一把烧穿了整个凤山,原以为只是四个村的村民不放过梁川,谁料竟连天雄军,还有无数的流民也都望风而来。

    山下点起了无数的火起与篝火,把小小的何麓村映照得如白骤一般亮堂!

    这十几里的地,梁川竟然脚尖都没有碰到地上,村民们抬着梁川从石马桥一直走到了何麓村。

    前面的人有的放着鞭炮,有的半夜敲起了震天锣,有人吹着唢呐,连平时极少抬出来的擂鼓也架在独轮车上,一路上敲敲打打,小孩子不懂梁川对他们的意义,还以为今天梁川是新郎官,跟着大人好不高兴!

    夜里对孩子来说是最无聊的,除了早睡早起没有别的玩趣,今天不是什么节日,怎么会突然这么热闹,小孩子才不管为什么,只要能玩就行!

    四个村的村民足有两三千人,全部包围在何氏宗祠的那棵香樟树下,连前的黄土与山水的陈启佑带着自己的村民,把村里开大灶的铁锅,做红白事的桌椅全部搬到了何氏宗祠来的。

    一切都没有人组织,全部是村民们自发地,一场盛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南溪南岸的村民看着北岸的村民深夜这么大的动静,个个看得是眼红心热,早些年谁家肯把姑娘嫁到他们这穷疙瘩来,现在北岸就没有穷光蛋,再不济那日子也能一天一顿肉,滋润着呢!

    以前开席,出钱出力的往往都是梁川自己,为的是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另一方面也是大家手条不宽裕,现在梁川回来了,这家把猪圈里的肥猪牵出来,那家把羊牵过来,有的提来一笼鸡鸭,再差的也要拿出鸡蛋米面来,要的就是热闹一番,否则这几千人哪里够吃!

    梁川突然有一种错觉,怎么跟考中了状元回来一样,自己明明混得那么差,又当配军又给人家里当下人,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些乡亲们。。

    村民把梁川迎进何氏宗祠,这一间宗祠在梁川走后,何保正又请回来赵小品一行人,把宗祠重新修缮一番,倒不是重新盖起来,不过也修得气派喜人。

    头上挂着一块光宗耀祖的大牌匾,侧边还有祖德流芳,同气连枝等牌子,就差挂上几块进士举人之类的功名牌,给这座宗祠增加一丝文人底蕴。

    “乡亲们这么晚上你们不会不打算睡觉吧!”

    黄土乐呵乐呵地道:“睡什么觉?现在开始流水席咱们大摆三天,这可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几年前就定下来的,等你哪一天回来,一定要喝个痛快喝个尽兴!”

    陈启佑的脸色虽然苍老,但是精神头比起前几年明显好多了,一张嘴也是合不上道:“何家洛那老鬼把你的姑娘送回家了,一会他也会过来,这次你可跑不掉了,听听,我已经连夜让人去兴化请戏班子,一会锅架起来,灶烧起来,戏再唱起来,咱们可要比过年还痛快!”

    梁川听得魂飞天外道:“连喝三天。。!这不得把我喝趴下!我还有正经事要办!”

    黄土道:“可不就是要把你喝趴下!你小子这些年净在外面瞎转,听外人说道,你可是那些什么宰相大官的贵客,喝的山珍海味琼浆玉液,难不成现在喝我们这些土家自酿的米酒不对口啦!”

    宗祠里围满了人,大部分是跟着艺娘做竹编的妇女头,还有各个村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成管大队成员的父母兄弟,他们或多或少都是仰着梁川过活,梁川回来,他们比谁都高兴!

    所有人被黄土的惹得大笑,梁川脸一红,嘿笑道:“哪能啊,当官的也是吃五谷杂粮,一天三顿小米粥,哪里来的顿顿山珍海味,黄土叔你一定是听错了!”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陈启佑问道:“听说那些当官的都是星宿下凡,真的假的?”

    梁川盯着陈启佑看了半天,打趣道:“启佑叔,他们跟你一样,都是娘胎里生出来的,照这样说,你夜里可要好好找找,看哪一颗星宿是你的!”

    哈哈哈,笑声划破寂静换夜空,整个宗祠洋溢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

    这时,人群让开了一条道,何保正领着林艺娘,后面跟着郑若萦沈玉贞,还有小孝城,以及刚刚蹒跚会走的老二小屁孩,再后面跟着的就是叶小钗,刘谨言还有秦桑,李二花杨秀他们嫌宗祠里太挤便没有进来。

    梁川眼睛扫一圈,人群里两位大汉铁塔似的,正是秦京还有尉迟两位义兄!梁川朝他们笑了一笑,发现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还有郑三叔,招弟的老爹,陕北的范殿元栓柱几家子,但凡承过自己情的乡亲能来的全来了!

    乡邻一看艺娘这个正妻来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艺娘的气场比起两年多前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你现在家都不要了吗,一来就往酒局里扎堆,把你给能耐的!”

    调皮如小孝城,在艺娘前面也是大气不敢出一个,艺娘管着这个家庭也是卓有成效,几个女人一台戏,别人都得没唱的份,只有艺娘自己登台唱出角!

    艺娘越发地成熟妩媚了!

    头上挽着一个妇人髻,身子娇小的她却比两年前更加丰腴了一分,脸色也娇艳了许多,尤其是气质,梁川见过刘太后,艺娘现在身上的那股子气势就跟刘太后差不多!

    梁川看着自己这位一路走来最亲最爱的人,心底满满地温暖,是啊,有她有她们在的地方才叫家不是!

    梁川讪讪地道:“我倒是想回去啊,乡亲们不肯啊,一把就把我给架到宗祠里来了,跑都跑不掉!”

    也不知艺娘是骂梁川还是怎的,众人见两口子拌嘴,马上跳出来劝道:“艺娘啊,今天你看在你叔我面子上,还有这么多的父老乡亲的面子上,咱们大家伙尽情地热闹一番成不!三郎一去这么多年,这次还是顶着黑夜往凤山跑,要不是马蛋那崽子喊了几嗓子,是不是还不肯让咱们乡亲知道三郎回来了!”

    黄土倒底比较会说话,就权当是村民代表,把话给说圆了!

    艺娘也不反驳,只是对着几位长辈口气温和地应道:“黄土叔我哪里会不晓得你们想念这个死鬼,可是你们谁又能体会我们几个女人的苦?这些年来,家里一个主心骨也没有,全是我们几个女人在硬撑着,这死鬼再不回来,这个家怕是要散了!”

    这时,贺凤英跳出来,拉着何保正的女儿,在何保正眼神示意下,两个女人一起出马,出来劝艺娘道:“大妹子这是做甚什么,他们这些臭男人要是能体会咱们女人的苦,那天下可不太平了,谁家还会拌嘴哪对夫妻还有恩怨?女人呀,天生就是来受罪的,大妹子你这么些年了还没看透?”

    何保正联合几位村族里的老者,这时候也出面道:“梁川越是没心没肺艺娘我们越要替你出头,这次不把他喝趴下,让他哪里也去不成,我们就算对不起你!”

    艺娘叹了一口气道:“孝城回来可都把事跟我讲了,你给老娘少喝一点,要是被他们抬着回来,看我让你进家大门!”

    艺娘狠狠地剜了梁川一眼,众人终于爆发了最热烈的欢呼声,何保正的话可算是奏效了,晚上这流水席正式开场!

    梁川一看这场面,艺娘是不打算救他了,这到底是来救场还是来砸子的?

    酒已经端进来了,一个大瓷碗,比梁川的脸还大那种!

    梁川吓得脸都变成猪肝色,急道:“别啊,这么个喝法会出人命的!”

    艺娘才不管这么多,道:“你不是喜欢喝吗?今天让你喝个够,回家可没酒让你解馋了!我先把若萦妹妹和玉贞妹妹领回去,还有谨言妹妹,你可得记住,家里事还多着!”

    艺娘说到这个谨言妹妹,咬字格外地清晰,笑意盈盈地看着梁川,那样就像在说看你回来怎么解释!

    酒菜陆续搬了进来,艺娘带着一众家属回到望乡老宅,梁川陪着一众乡亲,已经端起酒碗,先吹了一大碗!

    又把两位义兄弟留下来道:“今天你们可得陪我好好喝一杯,我又认识了两位好兄弟,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回头你们好好砌磋一番!”

    秦京与尉迟大快平生痛快地道:“好!”,跟着梁川也端起酒碗吹了一碗!

    痛快啊,这竟然地瓜做的烧酒!

    “这酒你们用地瓜酿的?”

    何保正只喝了一小碗,他可不敢把自己先灌醉了,一睡就得到明天下午,这么快活的时候他能错过!

    “是啊,你小子从哪里开来的这宝贝,什么地都能种,要不是有这玩意,咱们这里早翻天了,一根藤往地里一埋,产出来就是好几百斤的地瓜,吃都吃不完,不拿来酿酒?难道拿去喂猪!”

    何保正喝了一碗舌头已经开始大了,这地瓜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提纯不好威力十分惊人的!

    旁边的两位保正也过来接话道:“甭管什么酒,我那还有几些放了十来年的老陈汾,要不咱们喝那个!”

第八百二十二章人不忘本

    酒过三十巡,几个村子但凡有点酒量的都要来敬梁川一碗,梁川端起酒碗也不是放在碗边泯一口意思一下那种,而是真的就直接喝,这地瓜酒提纯的技术还不够好,比以前喝的米抽度数还低,也就对付何保正这种没酒量的小老头管用!

    宗祠外,妇女们自发地烧着大锅菜,酒席上全是硬菜,一样样端进宗祠当中。

    几个话事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梁川这几年在外面的见闻。

    黄土先开腔道:“三郎你告诉叔,在汴京你连官家都见着了?”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憋在心里,憋了半天,黄土一抛出来,所有人马上停下了手中的酒,注意力全都集中了过来!

    官家是什么,那是天上的紫薇星,真正的星宿!可是他们这些泥腿子敢想的?县里面的太爷段大人长什么样他们都没见过,敢去想见人家官家的天颜?

    所有人一脸期待地看着梁川,梁川看这场面,如此众望所归,他敢在外面乱讲他过见过赵官家,东西可心乱吃,吃了埋了就是,话乱讲,传到这些当地官员耳朵里,他们是不是要下来查证一番,连官家都敢乱编排,打不死你!

    梁川抄起一根大蹄髈,美美地咬了一口,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看得火人心焦火燎地,何保正就挨着梁川,被他那个臭嗝给熏得差点把酒食给吐了出来!

    “哎哟我的娘,你快急死我们了,说啊,见还是没见过!”

    梁川脸色微醺略带三分醉意,一副神秘地看凑向何保正的耳朵边说道:“我。。我看过玉皇大帝!”

    “嗨!”众人被吸引得老高的情绪一下就跌了下来,搞了半天,梁川在这里说笑呢!

    何保正又问道:“上次去汴京的时候,你小子不是跟着那宰相丁什么来着,听说比以前寇相公就小一点点,是他吗?”

    一场欢庆会,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梁川的个人述职报告大会。

    陈启佑也问道:“丁谓!何家洛你个夯货懂个球!”

    这时村民也有人接腔道:“不是听说那个丁谓是个大奸臣,太后娘娘派你到丁谓府中做奸细,你们联合把丁谓给搞倒的!”

    这话一出,梁川一口酒水噗地一声喷了前面几个保正一个满脸。

    梁川擦擦嘴道:“小子你这话听谁说的,我还太后娘娘派来的,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

    黄土也说道:“三郎他连官家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认识地位更金贵的太后娘娘,太后她可比官家说话还好使,你说是吧三郎!”

    这村民又说道:“不对啊,戏词里斗丁谓就是这么演的,哪里是我说的!”

    梁川这一下可被吓得不轻,他的事都被编排成戏剧了?

    “什么戏词?”

    何保正道:“三郎你这些年忍辱负重,与刘太后斗朝廷里的奸臣,斗倒了丁谓扳倒了雷允恭那种奸宦,老百姓感激你的恩情,早把你的故事编成了一出戏,我们已经去兴化去请戏班子了,一会唱出来你就知道!”

    “戏词里唱的

    ,你们斗倒了丁谓,刘太后要保你,没杀你,假装让你去西北充军,回来又把你安放到新的那宰相叫什么竦的家里!”

    何保正突然说到梁川充军的这事,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大家看了看梁川的表情,就怕让他多想,在乡亲们看来,梁川发配怎么了,就是杀头了他们还要给梁川盖个庙!

    梁川摸了摸还带血的那个金印,笑道:“回来的路上让我那个调皮儿子给划的,何保正可以给我作证!”

    众人以为梁川担心他们嫌弃他的身份,不停地安慰道:“你这金印是替朝廷办差,为咱们穷苦老百姓挂上去的,谁敢嘲笑你,我老家伙第一个跟他玩命!你跟咱们说说,真是戏词里唱的,太后娘娘让你去把丁谓斗倒的?”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感觉丁谓是个奸臣,我感觉不不是!那年我去汴京寻找郑若萦郑大小姐,汴京城茫茫人海,竟连一处容身之所也没有!”

    讲到此处,梁川重生地一声叹息,丁谓是奸,更贪,可是不奸不贪办不成事,这不是他的错,这是时代的悲剧。

    “咱们什么身份,那白了连汴京的农民都不如的人,全赖丁大人赏识,容在汴京有个栖身之地,咱们都是穷苦出身,谁对咱好咱就要对人家好不是,做人要是忘本,那不是连畜牲都不如!”

    好!场下的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何保正更是拍拍胸脯说道:“就是这样没错,咱们老爷们不管那些当官的谁好谁坏,谁对得起咱们,看得起咱们,咱们就要肝脑涂地,做那白眼狼被人戳脊梁骨有什么意思,三郎今天冲你说的这话做的这事,我再敬你一碗!”

    “这么说戏词里唱的是假的?”

    “甭管什么鸟戏词不戏词了,一会戏班子来了,咱们想让他们怎么唱,他们就得怎么唱!”

    好官坏官又如何,老百姓们关心的是一天三餐能吃饱就成,管他谁当家,官声再响,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有什么用。老百姓是没有什么发言权,可是老百姓心里明亮着!

    凤山乡的村民只关心梁川的生活过得精不精彩,谁人几个能成为唱戏的主角?

    他们围着梁川一个劲地问汴京城大不大,有兴化那么大吗?西北充军苦不苦,跟种地比怎么样,净是一些小老百姓渴望天地的小问题。

    梁川的嘴要么塞着食物,要么说书似的给他们滔滔说个不停,老百姓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只能听着梁川嘴里蹦出来的东西,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么凶险!

    不多时,外面的戏台子还真搭了起来,这大半夜的,这帮唱戏为了赚钱还真卖力!

    看戏这东西梁川真不喜欢,咿咿呀呀地节奏慢不说,人物地表现力也不够,主要是没有兴趣,就不会想着去了解!

    村民们可喜欢了,原来宗祠里喝酒的人跑掉了一大半,抱着凳子搬块石头全围在戏台下面!

    这年头想看一出戏那可不是容易的事!钱是一回事,关键戏班子就那么几个,人家往酒楼里一站就是黄金万两,除非大价钱谁愿意来乡下文艺汇演?再说了苦苦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起

    了,还有闲钱请戏班子?

    梁川记得小时候他奶奶跟他讲生产队里面的人,为了看一出戏一个晚上走了将一百多里地!跑到隔壁县里面去看,然后再走回来!

    这他娘的是真的痴迷还是闲着没事干梁川不懂,那时候外面可不太平,走夜路这么长的距离命都可能没了!

    “开始了,是白娘子传奇啊,晚上有福了!”

    一听说是唱这出戏,连何保正都有些坐不住了,人在宗祠坐,眼睛净往屋外瞟!

    梁川笑道:“咱们先看戏,看完了再喝酒也不迟!”

    这戏班子唱的戏竟然是从汴京城传来的新戏,人物妆容跟老的兴化戏一样,但是词风故事就是彻彻底底地抄袭紫禁城的白娘子传奇,就连片头曲也是一样!

    没想到紫禁城的戏这么受欢迎!连兴化都被这股潮流风波及到了,不可也不奇怪,这时候的汴京一有什么新潮的动向,就会引起各地的模仿,这戏唱了好些年了,够传到凤山这乡下了!

    这戏的号召力果不一般,原来喧闹的凤山除了唱声,其他全安安静静。梁川只看了一会便看不下去,演员们的表演很粗糙,连故事都没有摸透,一个舞台也全靠想象,比起紫禁城的差太多了!

    梁川看着乡亲们的样子,如痴如醉也不好去打扰他们,自己抱起碗慢慢地喝着酒,乡亲们的脸上那种饥黄不接的菜绿色没有了,个个都有点油光,再看看周围,虽然夜色笼罩着这个小山村,可是他看得见,乡亲们的家不再像以前那般破烂,地里也不再肆意抛荒,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这地方真好呀,如果能这样一直太平下去,自己的子孙能享受这份清福,多好!

    正看戏呢,突然又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的到来明显让凤山的这些当地居民很是排斥,梁川从村民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而来的不是别人,梁川正好认识,天雄军的宋有财!

    这小子还在!那自己的三千天雄军岂不是都全在!

    “东家,你可算回来了!”

    宋有财带来的人不多,只有聊聊数个,梁川都认得,正是当年在陕北陪自己一起搬砖的那些苦哈哈,旁边就是宋俊宋有财两兄弟,都是是绥州的象龙寺村出来的,脸上全跟自己一样,都挂着一道金印。

    梁川马上招呼他们坐下,把酒菜推到了他们跟前。

    天雄军的兄弟看着这酒菜喉头剧烈地耸了耸,按下对这酒肉的渴望,不是他们不想吃,旁边的村民可不欢迎他们吃!

    黄土一看,甚至还把唱得正欢的戏给停了!

    这一下可把梁川给搞糊涂了,这两拨人难不成有什么恩怨不成!

    梁川可不管这么多,来的都是客,更何况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与凤山的村民有感情,与天雄军的这帮人更有感情,他们是真正的英雄,铁打的汉子,没有他们自己的骨头早在黄砂中化成灰了!

    “坐下来,喝,兀那唱戏的,给大爷继续唱,唱卖力点,爷有赏!”

第八百二十三章凤山大变

    宋有财从山上下来,神色匆匆,一句话梗在嘴边一个晚上也没有说出来。

    梁川让他们坐下来,先吃饱喝足,其他的事除了死人的大事,一概先放一放,说什么也不管!

    宋有财实在吃不下去,不是他不饿,而是他心中藏着事,实在没办法把事情扔一旁,然后在这里大吃大喝!

    不过看在梁川这位大东家,他现在也只能跟着所有人称呼梁川为东家,毕竟不是官场和战场上,梁川更像是他们的主雇,梁川离乡这么多年,谁一来就处理他们的事情,心里都会不爽!

    宋有财总算是把梁川给盼回来了,天雄军落难之时,唯一的希望只有这个东家了!

    这天夜里,轮到戏班子唱斗丁谓的时候梁川已经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戏里面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形象,想必若是负面的凤山乡的老百姓饶不了他们。

    梁川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第二天醒来时太阳已经老高,而自己连怎么回来望乡老宅的一点也想不起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喝得这么沉醉,用不醒人事也不过分!

    床头立着三个小娃娃,很是紧张地看着沉睡的梁川,一看梁川醒了,小孝城带着那位小姑娘跑得飞快,留下一个半大的小子,屁股一歪一歪地跑不快,一把被梁川抱了起来!

    梁川抱着这个小子到了院子喝道:“你们两个快给我过来!”

    小孝城没地方跑,而且喊他的是老爹,虽然很是陌生,可是一股威严摆在那里,下意识地就走了过去。

    小孝城走到近前,梁川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手上抱着半大小子道:“这是你弟弟吧?”

    “是的,小名就叫地瓜!”

    梁川很是满意,地瓜粗生粗长,最接地气!

    “小孝城道我小时候也叫地瓜,后来就把这个名字让给弟弟了,因为弟弟还没有名字!”

    “很快他也要有名字了!”

    梁川看向站在一旁像犯了错的学生,聆听发落一般的小姑娘,这位难道是!

    李初一的女儿!

    当初自己在老叫花宋华的老家绥州找到的那位小姑娘!自己解散军队时让宋有财他们去陕北拖家带口,特意吩咐了一定要把这小姑娘带回来!

    下书吧

    梁川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呢?”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道:“东家好,我李十六,我爹在外面劈柴!”

    “十六!好名字,你笔划比我多了一划,咱俩差不多,你爹做初一你做十六,很不错!你怎么知道我是东家,谁教你的?”

    梁川对李十五的态度明显温柔了许多,

    小姑娘的命太坎坷,值得这个世界对她温柔。

    “我爹叫你东家,我也要叫你东家,我爹说了,他的命是你给的,我的命也是你给的,以后我们只能慢慢报答东家你的大恩大德,所以要叫东家!”

    梁川很是感慨,这么小的姑娘也知道感恩。

    “以后叫我梁叔就行,不要叫我东家!”

    “是,东家。”

    “好吧。。去玩吧,注意安全,孝城你别带十五去山里知道吗?”

    “知道了爹!”

    梁川出门一看,凤山这个世界好像完全变了一个样似的,只有原来的老路还是那条老路,连老路也变化极大,竟然用部用石板给铺了起来,这可是大手笔,其他的差不多梁川都快认不出来了!

    远处的民宅,几乎看不到土疙瘩搭成的茅草屋,大部分是青砖的木瓦房,还有高低错落有致,整齐地沿着村道排列在两旁,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经过规划,否则东家一块地西家一块,哪里能排得这么整齐?

    民宅的烟囱升起缈缈炊烟,自己一觉竟然又睡到了饭点。

    远处是高山,山上整齐地开辟出了一垅一垅的梯田,山脚下全是甘蔗地,其他的作物一点也看不见!这种植的规模大到梁川不敢相信,走的时候开辟的种植规模跟现在比起来差不多二十分之一不到,现在放眼所及,只有有地就开垦起来,种的全是钱!

    就是这个时候,山坡上早有许多人在伺候地里的作物,凤山从未有像现在如此繁荣过!

    院子里李初一还是千年不变地在劈着柴!

    “东家!”

    李初一破天荒地先向梁川问好,这闷葫芦以前要他多说两句话比睛天打雷还难,现在转了性,人也变善良了!

    “初一大哥你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不去陪十五玩一玩?”

    梁川一提到李十五,李初一的这个女儿,他的眼神马上就变得温柔了,道:“女儿家不能让她乱跑,能跑着先生认几个字最好,实在不行跟着大小姐或是沈姑娘学学女红也不错,出门就不必了!”

    李初一生平最大的憾事就是这个小女儿,梁川机缘之下竟然帮他将女儿寻回来,心魔总算是除去了,他如何敢让女儿敢去外面乱跑,万一出事情,他真的不能原谅自己了!

    李初一与梁川聊了两句,虽然对梁川感激之情无限,可是嘴就是笨,说了两句又恢复了原来的性子,要是他过来客套梁川还真不能接受,这个样子也好,平时李初一老是一个人,怪可怜的,家里孩子多,也热闹了起来。

    望乡楼边突然平地升起了两栋大宅子!

    规模可不比自己这栋小!

    梁川循声找了过去,左边那一栋用竹架搭起来的棚子,四周比较通透,里面传来一群女人调笑的声音,梁川过去一看,李二花正带着村里的妇女们做着竹编!

    女人看到梁川来了,全部站了起来,这就是一个竹编作坊!里面的女人足有数百个!

    背后的竹编厂看着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堆着小山一般大小的竹编,不仅是农具,还有各种小手艺品!

    “三郎!”“东家!”各种叫法不一而足,有的梁川看着脸生,有的也好奇这个梁川,自己的东家长什么样,昨天夜里男人在喝酒不好凑热闹,今天可算是看到了!

    梁川一个个打招呼过去,另一边的大宅竟然是制糖坊!

    现在地里的甘蔗还没到季节,这个作坊空闲着,可是面里的规模可比原来自己的小作坊大上十倍不止!

    作坊用铁锁锁得严严实实,只透着一个小缝,虽然现在没有熬糖,但是作坊内还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出来,既然进不去,梁川也没有再多看。

    看到这制糖厂的规模,梁川就可以想象到这糖一年的产量,加上北岸这无边无际的甘蔗田,全部把它们转化为糖,一年能赚多少钱!

    制糖与竹编都分离出来以后,望乡就真的成为了一座学堂!

    “开饭啦!”只听杨秀一声大喊,学堂里涌出无数的孩子,拿着碗筷争先恐后地奔向杨秀!

    杨秀现在也变得更加丰腴,这几年人的精气神养了回来,看着也透着一股成熟的韵味!

    杨秀与刘谨言一样,是蜀地出身的辣妹子,见梁川看她看得都入神了,调笑道:“东家快别看了,屋子里还有位更水灵的妹子呢!”

    梁川尴尬地回过神,正好撞见从学堂里出来的先生,文博彦!

    “文先生!”现在可不能叫小文或是小博了,人家既然肯来教书,自己还求之不得呢!

    文博彦看见梁川,昨天还奇怪怎么整个凤山都躁动起来,原来是梁川回来了!

    “早听说你在汴京的许多奇事,孟先生在汴京还安好?”

    “他还好,你什么时候可以去汴京走走,路上的费用我包了!”

    “这倒不必,艺娘给我发的课银也不少,这两年也存了不少钱,多谢!”

    文博彦也是个奇人,当初因为对叶小钗一见钟情,先是到兴化给段鹏当教书先生,现在都追到了凤山来,补了孟良臣的缺,这小子到底图什么,图叶小钗的泼辣吗,还是图她不能生孩子?

    读书人有什么就是这么固执,只认自己觉得对的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八百二十三章姐妹大事

    一家人围在一张大圆桌上吃饭,不分主次尊卑,连文博彦也在其中,正挨在叶小钗旁边,梁川一看吓了一大跳,刘谨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里面。

    这群女人在一起能唱好几台戏了,她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桌子上还留了一个位子,杨秀给饭子打完饭,抱起郑若萦的小地瓜放在大腿上,正在给他喂饭。

    桌子上还留着一个空位,梁川很识趣地坐了上去。

    桌子上的菜很是清淡,几尾应该是南溪里面捕上来的淡水石斑,一盘青菜,一盘腌萝卜,还有一些笋干,一盘应该是腊肉,七八个人围在一桌上,碗里是米饭。

    艺娘手头的钱估计比大部分的县衙都多,吃的还是这样朴素清淡,那一盘肉除了小孝城爱吃,夹了几块,几个女人筷子动都没有动!

    梁川低头一看。

    碗里空空如也。

    算了自己去打饭吧。

    梁川还没端起碗,艺娘就发话了:“孝城帮你爹去打一碗饭!”

    “是,娘!”

    孝城很是调皮,在母亲林艺娘面前却乖得跟小兔子一样,艺娘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头转一下都不行,这源于梁川不在的日子里,艺娘既当娘又当爹,对孝城的要求严格到令人发指。

    腊月寒冬,村里的孩子还在睡觉的时候,他就得起床,先去几位姨娘那里问安,然后跟着李初一学劈柴,接着跟孩子们一起在学堂里上课,文先生专门给他开的小灶!

    盛夏,别的孩子都在南溪里面摸鱼捉虾戏水游玩,他倒是也能下水,不过他练的是水性,也不知艺娘这跟谁学的,愣是让孩子学出了一身好本领!

    棒下出孝子也能出孝城!

    在艺娘的管教之下,虽然还有小孩顽劣的天性,但是比起村子里大部分野孩子,孝城已经往成材的方向发展!

    五岁多的孩子,别人正是享受着父母的溺爱,他刚被艺娘当成大人一般培养。

    孝城打完饭,恭恭敬敬地捧给梁川,艺娘又道:“把酒缸里泡的蛇酒给你爹舀一小碗,你爹爱喝酒!”

    “是,娘!”

    艺娘安排得明明白白,所有人仿佛见惯不怪似的,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有人抬头看梁川,只是静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这蛇是孝城跟着何保正进山时抓的,当年何保正家里泡着一壶虎鞭酒,这玩意太过猛烈,何保正的风湿吃一小口就能立马见效!

    孝城现在弄不到虎鞭,但他知道蛇的好处,回来便把蛇泡到酒缸子里,还跟林艺娘讲,这酒是给他老爹准备的!

    这一次正是孝城尽孝的时候了!

    酒泡了一年,时间不长却药香浓郁!

    梁川喝了一小碗,只觉得小腹有一股暖流直冲丹田,这酒好猛!

    小孝城眨眨眼睛,很是着急地问道:“爹,这酒怎么样?”

    众人被这小娃娃给逗乐了,梁川摸了摸这小子的头道:“怎么你小子也想喝了?等你长大了爹再让你喝,到时候咱们

    爷俩一起喝,现在先吃饭!”

    这一顿饭似乎吃得比平时要快上许多,叶小钗第一个吃完,然后文博彦跟着一起出去散步消食,接着是李二花,杨秀抱着地瓜也出去了,秦桑说外面的风景不错,然后也出去了,李初一带着十六也出去了,孝城一看不对劲,抱着碗也很机灵地也跟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郑若萦沈玉贞还有刘谨言。

    艺娘一看其他同志相当配合她的妇联工作,马上开腔道:“三哥你既然回来了,有些事情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再拖,若萦妹妹在凤山给你生儿子,现在连家都回不了,与她父母更是断了关系,你是不是该上门去与郑员外说清楚,总让人家在咱们这里呆着,孝城也喊人家姨娘了,这事再不解决总归不是个办法,你得对若萦妹妹负责!”

    郑若萦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低头着感激地稍稍看了一眼艺娘,艺娘说道:“这事我做主!”

    郑若萦感激地说了一声,那声音比蚊子叫还小声道:“谢谢姐姐。”

    接着艺娘又向沈玉贞道:“那些日子我们几个女人怎么熬过来的你知道吗?我要照顾孝城,若萦妹妹大着肚子,商会那边的生意全靠玉贞妹子人家一个人支撑着,人家更是不远万里跑去汴京寻你,这事依我看,也该也有着落了!”

    沈玉贞比郑若萦可大气得多,她与梁川虽然没有生育,可是早也有夫妻之实。

    这里面每个人的身世除了郑若萦都不算好,但是沈玉贞可以说是吃尽了人间的苦头,还有被卖到青楼的经历,出身也是她自卑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是在这个家里,艺娘从不是会因她的出身而有丝毫地慢怠她,几个人如出一辙,一视同仁,郑若萦还有父母,谁给沈玉贞做主?

    今天艺娘同样也要把她的大事给一并解决。

    沈玉贞眼泪落了下来,林艺娘也把她的手拉了过来,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妹妹莫哭,今天你的大事我也要个结果!”

    梁川看着这场面怎么有一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别人讨个小老婆那是跟打仗似的,不出个人命都办不成事,咱家的这位正妻怎么这般贤惠!帮着丈夫找小老婆,小老婆还对正妻如此感恩戴德!

    “是是是,几位对我恩重如山,我本该有所表示,只是这几年身不由已,负了你们!”

    “这事也怪我,是我疏忽了你们,你们早与三哥郎情妹意,我又在凤山抽不开身,早该把你们接回家里来,给你们一个正式的名份。”

    郑若萦与沈玉贞一听,两人连忙道:“艺娘姐你肯这样待我们已是我们的福分,我们岂敢还有非份之想!”

    说完林艺娘又看向刘谨言,刘谨言在一旁看着梁川这说不清理还乱的家务事有些惊奇,梁川这人魅力大他是知道的,没想到竟然大成这样,女人在他面前还有不吃醋,互相忍让的!

    那现在。。

    艺娘对着梁川道:“三哥现在这样谨言妹妹你不该向我们介绍一下吗?”

    梁川一愣,刚刚谨言在场这事他都给忘了,尴

    尬得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这毕竟是家庭的私事,可现在艺娘要她留下来,也介绍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艺娘要自己也把刘谨言也给收进房中?

    这个想法梁川连想都不敢想,一想到刘谨言背后还有一个刘太后,娶了她以后丈母娘就成了刘太后,那还有人过的日子?再说了,现在自己已经有妻子了,虽然在自己看来这些人的地位都是平等,自己也不会分他们是妻是妾,可是依大宋的律法,郑若萦与沈玉贞就是妾,孝城只能叫他们姨娘!

    总不可能让刘谨言给自己做妾?堂堂大宋第一权力人的刘娥肯让自己的女儿给自己做妾,这事传到刘太后耳朵当中她不杀了自己才怪!

    梁川大气也不敢出,乱说话可是要死的!

    “介绍什么?”

    “介绍一下家中父母自己生平啊,这妹妹就像天上掉下来似的,我们几位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可不行!”

    刘谨言对林艺娘反而有一种天然地亲近感,她从刘谨言身上能感受到林艺娘的真诚,人可以装,但是眼神装不出来!

    本以为自己是跟梁川生活,自己的母亲把自己托付给梁川,只怕以后是跟着这位姐姐了,刘谨言想了想组织了一番语言,对着几位‘姐妹’缓缓说道。

    “我出生在天府之国蜀中大地,家中原来是贩酒的,后来我爹把我娘卖给了一户大户人家,我娘怕我遭罪,就把我寄养在乡下一户老农家中!”

    几个人相视一看,还有如此荒唐的父亲!竟然把自己的妻子卖掉,简直禽兽不如!

    艺娘三人不解其中情况,只叹道:“幸福的人生大体相同,悲惨的境遇谁也想不到!”

    梁川傻眼了,这情况你们知道什么啊?怎么这话从刘谨言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味了?

    刘谨言语气里有些悲伤,但是她说的也完全是实情!

    但是话说的是没错,可是这表达方式大大地有问题!

    “后来继父死了之后,我娘就把我接到她身边,不过我娘家里的大家都没什么亲情,亲人也都不在了,我娘担心我在婆家会有危险,就把我交待了给了梁大哥。。三哥。”

    艺娘听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道:“看来你家里情况也很复杂,只怕你娘自己也身在危险当中,天下哪有不为女儿考虑的父母,把你交给三哥没错。哎,只怕也是个吃绝户的人家,你娘一个人在婆家将来只怕日子也不好过!”

    梁川有点着急,可是他又不敢跟艺娘他们说出实情!多一个人知道真相将来刘谨言就多一份危险!而且不仅她有危险,她也会给身边的自己这些人带来危险!

    不过刘谨言这说法跟赵官家说自己是臭丘八的后代小天师说自己是神棍算命的后代,孔家人说自己是臭老的后代有什么俩样!

    “我做主,妹子你以后就呆在这们这里了,多你一双筷子不多!”

    几个人正说间,天雄军的宋有财自己又找上门来!

    “东家,烦您出来一下,出大事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土地纠纷

    天雄军当初在西北与神机营加上关靖铁骑,三军配合,打得李元昊的骑兵打不着北!这帮人的战斗实在是强悍,强悍到让人发指的地步!

    西北对抗西夏百年铁血战争过程中,民间自发地曾组织起一队弓兵团,他们上马能骑射砍杀,不用听朝廷的号令,机动性灵活性比官兵强上百倍。

    据说他们曾杀得西北的党项人哭天叫地!后来被朝廷收编掉,党项人便没有了对手。这帮人保护的是自己的家园,所以每个人都有不怕死的勇气。

    朝廷的西军虽然战斗力强,但是他们大部分是朝廷强行征召来打仗的,指挥的几个人又是读书人,一点战术也不懂,他们打起仗来那是真的去送死,谁人几个有战斗力?

    天雄军便是这样,梁川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私下组建了这支队伍要与李元昊决战!输了便把些人就地解散,因为钱粮也是他自筹的,发的都是他自己的钱!

    打起仗来天雄军比谁都狠,因为他们被党项人欺负得最差,家园没了,每个家庭与党项人手中都有一笔算不清的血债!加上梁川给的钱是朝廷正规军的几倍高!带着他们又能打胜仗,自然天雄军的战斗力最强悍!

    打败李元昊之后,梁川自然也不舍得解散这帮人!

    他自给路费,让天雄军的人全部南迁到兴化,自己手头有这么一帮人,以后到哪里底气都是相当足的!

    但是英雄也有落难的时候!

    天雄军拖家带口地来了兴化,问题便突显了出来。

    宋有财想找梁川很久了,因为他们这帮陕北的军户碰上了问题!

    宋有财坐在梁川的家里显得格外拘谨。

    梁川的大宅格外亮堂,家中的女眷个个如花似玉,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们陕北人最好的房子也不如他家的一个小灶房,他们什么时候也能像东家一样,自己起一栋大宅子!

    他的身份也是配军,当年实在饿得荒,去别人地里抢了几把麦子回家给家里的孩子做了几张饼,然后狗官给他判了个充军,到了西军倒是有吃不完大酱沾着锅盔,可是家里的孩子也饿成了小乞丐!

    梁川给宋有财准备了一点午饭,有菜有肉,宋有财这一次不再客气了,叫上跟自己一起来的几个兄弟,在梁川家毫不客气地饱餐一顿!

    那香喷的米饭足足吃了三大碗!要不怕艺娘笑话,他还能再放下一大碗!

    看到昔日的兄弟这副样子,梁川倒有些不是滋味了!

    “你小子饿了多久,怎么成了这个熊样子”

    宋有财也不怕他见笑道:“东家你可也别笑话我,在西军跟着你的时候是挣了不少钱,回来在山上盖了房子,倒欠了不少的钱,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这还算是好的,不少兄弟比我惨得多了!”

    梁川突然问道:“兄弟们现在在哪里,日子过得不好?”

    宋有财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比起在陕北要饭的日子这样已经强很多了,可是还是。。”

    宋有财说道:“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根,外来都是客,要看人家眼色,昨天咱们一个兄弟想来看看东家,也是饿坏了,贪杯多喝了几口,回去的时候走路有点颠,踩坏了山上当地人的田埂,已经被他们给捆起来了!”

    梁川一听马上站起来道:“什么,谁他娘的胆子这么大,不

    就是踩坏了几块田埂,至于这么糟蹋人,妈的,你们他娘的也是混到泥巴里面去了,他们这么踩在你们脸上,这样都能忍!”

    艺娘说道:“是我叫他们忍的!”

    不知什么时候,艺娘已经走了进来,带了不少的食物,应该是给宋有财他们准备的。

    宋有财一看主母来了,马上站了起来。

    梁川问道:“你这是什么安排?山民们这么对待我的兄弟,你让他们忍?”

    艺娘坐下来,也招呼着宋有财坐了下来道:“我不让他们忍,难道让他们去流浪,山上的那些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们发起狠来可是连反都敢造的人,前几年赤何村的惨案你忘了?你天雄军的这些弟兄是好汉子不假,打起仗来也不要命,可是你不让他们忍下来,难道要让他们跟山上的去血流成河?”

    “山下已经没有地了,你看得见的地方全都变成了耕地,南岸更少,我知道这些都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要安置他们只能把他们放到山上,总不能再让他们去流浪?”

    梁川的拳头握得紧紧地,山头这么多,可是耕地只有一点点,把他们放到那么贫脊的地方已经是委屈他们,如今还要受山上山民的鸟气!

    “山上种不出什么粮食,而且一旦开垦出来当地的山民就会过来捣乱,这就算了,你的天雄军拖家带口有上万人,这还只是一个小数字,你知道你汴京救的人南下的有多少吗?”

    梁川从没有想过这个数字!

    艺娘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差不多有十万,十万啊!咱们兴化才多少地,现在才多少人口,一下子就来了十万人,要不是你的地瓜产量还算高,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梁川对着宋有财道:“带我去山上看看,我想去走一趟!”

    宋有财泪流满面对着梁川道:“东家你带我们逃离陕北不让饥荒饿死我们已经很感谢您了,来到兴化凤山,主母又是发钱又是给安置费,连农具都给了不少,我们按理不能再拖累东家,可是我看不下去我那些乡亲们在这好地方吃苦受罪,谁不想像范殿元他们一样,早些过上好日子!”

    梁川双目通红,一把扯起宋有财道:“当初我带你们下来就说过要让你们跟我吃香喝辣,这话是我说的,以前算数现在同样算数,你回去了就告诉你的那帮父老,我梁川回来了,他们的好日子也要开始了!”

    事不宜迟,梁川叫来秦京与尉迟添两位兄弟,山上什么情况他不明了,但是多了这两位,足以应付许多的情况。

    艺娘给了梁川许多干粮,多是肉干,山上可没有饭店酒馆,饿了只能去啃树皮,多带一点干粮总没有错!

    秦京与尉迟添昨夜两人也喝了不少的酒,尤其是尉迟添,听说要去山上,马上从床上蹦了起来,带上自己的铁鞭,又带了些干粮,跟着梁川往山上走。

    何麓山后是葫芦山,接着是一大片的竹林,这林子养活了整个凤山,是梁川起步的依赖。

    这一片竹林艺娘自然也不可能给天雄军的人,给了他们,凤山人去吃什么?

    陕北的流民与兴化当地的人冲突不仅局限于山上,山下同样有不少冲突,矛盾的加剧,让凤山人虽然知道这些人与梁川并肩作战过,但是土地是祖先留下来的,说什么也不让给别人吧!

    是了这就是土

    客之争!

    最早的移民与当地老百姓之间的争端,这种争端从有人开始一直持续到了今日,没有消停过!

    路上梁川问宋有财道:“对方是山上哪个乡的?”

    宋有财想了想道:“应该是石苍乡的!”

    石苍乡!

    梁川的记忆回到了数年前,当时在这片竹林子里与石苍乡的山民有过交道,一晃数年时间都过去了!

    “石苍乡现在的当家人是泥胡吗?”

    宋有财苦着一张脸道:“老泥胡倒是好人一个,对们我这些外来的苦命人也算是照顾,可是现在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已经退位,管事的是他的儿子胡水!”

    “胡水吗?这小子好像很不安份,当年我打死一条大虫,这小子还想把大虫据为已有!”

    提到胡子宋有财就十分气愤,恨恨地道:“就是这小子成天挑唆山民跟我们闹事,但凡有一点看不顺眼的地方,他们就把火烧过来,闹起来要么把官府牵扯进来,要么就拿我们这些外来的陕北人出气!”

    梁川细细地听着。

    宋有财继续道:“昨天夜里,我听说东家您回来了,就带着兄弟们下山想去找你想个对策,山里的日子太苦了!回来的时候我一个兄弟路过他们农田,把田埂给踩了,生生被打了一顿,我本来下山要拿药的,让人去城里买了,现在人还没还回来!”

    梁川怒道:“人打也打了,他们还想干嘛?”

    “他们的手段有些残忍,上一次我们的一个娃娃肚子饿去他们地里采了一些青瓜吃,生生他们拍成了聋子,这次只怕下场不比上次好!”

    秦京道:“你们不去报官?”

    “报官有什么用?段鹏大人原来也站在我们这一边,可是山民们不干了,不仅去县衙里闹事,还去州府去福州路去上告,说我们侵占他们山民的土地,官府还偏坦我们,闹了几次段大人也没了主意!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等东家您来想办法!”

    土地啊,流民们要,山民们更要,山民的日子本来就苦,否则他们当初也不敢去造反,生生把宋光祖都逼回老家。段鹏自然也怕再酿起山民激变那样的大事,一味的镇压不是办法,自然只能用安抚,可是土就那么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难不成还能生出地来?

    天底下的纠纷多是由土地而起,哪怕到了一千年后还是这个鸟样,每年地方政府要处理这样的纠纷就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

    山民们把根扎在了这片土地,要活下来,天天去林子里打猎也不是办法,必须要有长远的生计,他们那里还有别的生存手段,要么拿起武器当兵,要么就是种地,在没有别的出路。

    山上的山民也不是省油的灯,土地同样是他们的生命,朝廷当年把他们逼上了绝路,他们都敢做闽中第一批造反的人,死都不怕,山民还会怕几个外来户?

    当初梁川只是以为到了南方天大地大,哪怕不在地里刨食,农民也有很多的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环境,可是他没想到,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这样,流民们哪里有选择?他们更不敢冒冒然去尝试新的生活,家里可是都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断粮一天可能都会饿死人!

第八百二十五章泥胡胡水

    兴化有西苑凤山石苍游洋等好几个乡,虽是邻乡,所隔却可以用千山万水来形容不为过。

    山上的女子有的说是嫁到了邻村,可是回娘家省一趟亲可以走上一天一夜,倒不是距离太过,算起直线的话倒了不远,只是山上连路也没有,有时身上还需别着一把柴刀,逢山开路方得可过!

    梁川最远的足迹都没有趟过葫芦山后的那片竹林过!

    听何保正讲,以前他走过那一片竹林,那是年轻的时候,也正是那时候结交了山民泥胡,两人是同一辈上的老人,许多事情记忆甚至都模糊!

    葫芦山之后还有五百多里的山,然后才能到达桃城,过了桃城再往西走就是永州,那里是李二花的故乡,再往西就是明溪,然后就是江西境内。

    这一条路走一趟,九死一生。

    今天梁川没有走那么远,但是走石苍乡就让三个人叫苦连天!

    已经不能用贫穷来形容这个地方。

    梁川初到凤山之时已经被这个地方的贫穷所震惊,没想到自己生活的这个山上,穷得令他难以想象!

    十几栋残破的小草垛让人知道这是有人聚居的村落,屋子东倒西歪,一些鸡鸭干脆和人生活在一个屋子里,到了饭点整个村子却没有一点烟火气,死气沉沉的,静静听过去,还能听到人的呻吟声和哭声。。

    这些村子有些就像是悬挂在山壁之上,看着离得很近,中间一看隔着一条巨大的沟壑。

    野外连一条路也没有,全是原始大森林,哪里有耕种的土地,要么是石头,要么就是树,还有一些灌木,这样的地方是野兽的天堂,对人来说就惨了!

    “还没有到吗,你们这两天来回跑了几趟?吃得消?”

    看到这山野的原始气息,梁川开始怀疑劝宋有财这些陕北人离开故土不远万里而来到底所为是何?

    这地方资源是丰富,可是这样的交通这样的环境,人要生存下来可太难了!

    宋有财呵呵一笑道:“就快到了!”

    宋有财指着刚刚经过的那个挂在悬壁上的村子道:“咱们天雄军也有不少人住在那个村,上个月我还去过那里,奶奶的,吃口水都要下山半天去挑!”

    一行人绕过一座山坳,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大片的原野,本以为山上没有半里平地,这里却凭空出现了一大片的土地,周围有一条河流弯蜒而过,远远望去,原野的周围有不少的屋子!

    屋子还是那样残破,当然也有不少栋是砖瓦盖成的大宅子!但是数量太少了,少得这样的房子成这里一带唯一的亮点!

    “这就是石苍乡了!”

    “你住的地方呢?梁川问道,“该不会是那栋大的砖瓦宅吧?”

    “我把钱全给了兄弟还有陕北流落下来的兄弟,不怕东家笑话现在住的还是用木头搭的草房子!”

    宋有财这人跟当年的老叫花一样,就是特别耿直,否则自己与他们也不会看对路,虽然都是配军,可他还有老叫花都是生活所迫

    雅文库

    才走上犯罪的路子,如果有机会选择,谁愿意去犯罪?

    “一会去你家里看看,咱们先去救人!”

    石苍乡民此刻正围在一块空地上,他们把人绑在树上,手里攥着藤条,正在狠狠地抽着天雄军的人,旁边还有还有山民正在围观叫好。

    宋有财看到这一幕,愤怒地大吼一声,带着他的人便冲了过去,地上随便捡起什么石块,朝山民们砸了过去。

    山民见敌来犯,这些也不是省油的灯,身边就放着柴刀铁镢斧子之类的农具,顺手一提,也杀了过来!

    这一杀起来还得了!

    梁川这是真怕了,万一真造反起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矛盾以后可真就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调停了!

    梁川带着两位义兄弟马上冲了过去,他们跑得可比宋有财等人快多了,冲到两拨人中间,尉迟添抽出铁鞭挡住山民,铁鞭硬柴刀,碰出了不少的火花,梁川与秦京则挡住宋有财等人!

    “我是凤山的梁川,你们谁不住手我就宰了谁!”

    梁川的喊声如滚滚天雷,在山间不住地回荡!

    梁川!

    这个名字实在太有名了,当年石苍与凤山交界之处有一条大虫为祸山林,老里正泥胡带着乡民围猎了几个月,没有建功半寸,倒是让大虫伤了几条人命。

    不曾想,这大虫竟然让凤山乡的一位好汉一人独力给擒杀在竹子里!梁川的这个打虎英雄可是经过官方认证,手头还有证书的!

    这好汉后来可是大大的有名,凤山乡几百年来跟他们石苍乡就是难兄难弟!

    碰上大灾之年,石苍乡好歹好能上山去打点野物熬一熬度过饥年,凤山的人就只能去外面要饭。

    后来凤山出了梁川这么一号人物,那一片竹林子多少年只能采一点竹笋,让人家一折腾,又做竹编又种甘蔗,小小的凤山竟成了百里方圆内最富裕的乡子,段知军也以凤山为荣!

    还来还听说这梁川去了汴京,与那些大官称兄道弟,最近竟然回来了!

    一个名字果然震住了所有人!

    山民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梁川?凤山的梁川?就是那个大能人?”

    “打虎英雄梁川?”

    看梁川的那个气势,梁川人高马大,与两位结义兄弟站一块气势不怒自威,反观那些山民,个个面花饥瘦,脸上还泛着病态的虚白,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个个都是这样,这就很不对劲了!

    “你们当家人呢,叫出来,有事咱们当面谈,没必要动手动动脚的!”梁川对着山民道。

    山民早有人开溜去与里正胡水报信。

    “梁川?他怎么来了?来得正好,这些外来流民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

    泥胡就在边上,马上就劝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不要激动,他有什么本事跟梁川叫板,在梁川眼里连根小拇指都算不上!

    胡水一听说梁川的名号马上就出现了,不单他一个人出现,还带着上百号山民

    ,将梁川一行人团团围住。

    这帮人衣着就大不如山脚下的凤山山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而且看着山民们很虚弱,情绪又很激动,很是奇怪!

    胡水从人群当中走出来,这里就数他的身材最为最大强壮,与他的父亲泥胡一样,都是优秀的打猎人。

    只是连他的脸上也带着一股病态!

    “梁川,有些年没见了,你跟这帮人就是一丘之貉脸上都挂着刺配的青印。”

    胡水当年就想夺走梁川的死大虫,把这无上的荣誉据为已为,可是事没办成,光这件事就让他耿耿于怀好多年,如今听说梁川发迹,又跟这些外来的流民混在一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梁川道:“我跟谁是一伙的好像不碍着你的事吧!”

    胡水冷哼一声:“把人给我带过来!”

    宋俊死狗一般被人拎了过来,这人本来就瘦,现在打得不成人形,几个老乡一看心就要崩了。

    “把人还回来,然后把刚刚那个动手的那厮交出来,这事就这么算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梁川的话激起了石苍山民的愤怒,他们大骂道:“你算什么,也配在我们石苍撒野!”

    胡水仗着有山民在一旁撑腰道:“谁给谁好看还不一定!”

    梁川道:“你以为你比当年的林居林裔两兄弟强?你差得远了,他们我都不放在眼更何况你们这些落魄户,我只是不屑于跟你们动手罢了!”

    胡水一愣,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凝重,梁川说的这倒是实情,这小子有点能耐,林居林裔当年有来动员他们加入造反的队伍,那时候泥胡还是乡长里正,他被梁川说服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一次游洋乡被杀了不少了,到现在还有不少的寡妇小孩,这几年要不是来了不少的流民补充到他们游洋,有的直接上门的娶了当地的女人,这个乡子都快要饿死了!

    梁川有这个实力,据说凤山自己就有一个乡团,武装到了牙齿,打起仗来杀人不眨眼,而且效率极高,就连清源一些官兵还有水霸都打不过。

    “我今天就拼了命也要让你的这条小命交待在这里!”胡水有些发狠地道。

    梁川冷笑道:“你就凭你们这些乡巴佬?也配!我让你们先动手,日后到了段知军那里我也好跟他交待,说我是正当防卫,免得他还要偏坦我!”

    局势一触即发,人群当中突然走出来一人,对着众人大喝道:“住手!”

    众人一看,正是老里正泥胡!

    泥胡看着这阵势,又看了看满身是血被打成重伤的宋俊,叹了一口气,大骂胡水道:“不成器的东西,当年梁川在林子除去那大虫,为咱们多少乡亲报了大仇,后来也是梁川说动,逃过灭顶之灾,你记性就这么不好?”

    泥胡扫了一眼自己这些乡民,他的威信还是很强,目光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泥胡笑了笑对梁川道:“梁川要不去我屋里坐坐,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谈!”

第八百二十六章山民流民

    泥胡的家不算大,也就只能算得上亮堂一点,同样是用泥土夯成成土砖砌成,堂堂一个乡长,住的还不如凤山的小老百姓,可见这里的贫穷程度。

    待客用的茶碗一看就用了不少的年头,里面沏的是山里采的草药,梁川坐下来,看了一眼没动。

    倒不是看不起这茶水,他就怕胡水那厮脑子一热在水里放点兽药什么的,那就完犊子了!

    梁川面色不善地坐着,眼睛直直地盯着胡水,这小子就是一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

    泥胡这辈子也没有混出个名堂,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种野菜,倒是生命力顽强,活得久了,自然也就比年轻人见识要多上许多!

    “梁三郎咱们有些年没见了!”

    梁川很不客气地说道:“是有些年没见了,你的儿子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这么一根筋!”

    胡水想发作,泥胡苦笑道:“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你现在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多多包涵!”

    “要我包涵不是不可以,我就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把人打成那个样子?”

    泥胡自知这事错在他们山民,只能连道歉道:“石苍乡的这些老百姓固然有错,可是原因也不全在他们身上,这山头上可以种的地就那么些,不像你们山脚下。”

    泥胡顿了顿,就像苦媳妇在大倒苦水一般:“现在用了新稻种,一年可以种两季,更何况你们连粮食也不想种,全部种的是甘蔗!山上的日子太苦了,水稻只能一季,甘蔗种了收成也不成不好!”

    “收成不好可以想办法,把人打伤了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泥胡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地就那么多,还卖一大片给你们这此陕北来的人,现在收成越发少了,这些年林子里的猎物也被你们猎走不少,还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不过我不能随便教给你们,一旦你们翻脸不认人,往后我这些兄弟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泥胡苦笑道:“哪里会,我们山民的愿望最是简单不过了,只要能吃饱饭,谁愿意去刀头舔血?你的这帮兄弟有多凶狠你怕是不知道,要不是我们石苍乡的山民还算团结,以前也是刀头混日子的,不然被欺负的怕就是我们了!”

    “起因是什么?就因为宋俊把你们田里面田在埂给踩坏了?”

    理由很荒唐,但事实正是如此。

    梁川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分明就是吹毛求疵,找着理由想对付宋有财一伙人。

    “我说老里正,田埂踩坏了,有伤到庄稼,就算是有,大不了赔钱就了,难不成那些庄稼比人命还贵,非得把人打成这样?”

    泥胡老脸羞得臊红,竟不知道如何答对梁川的话。

    胡水帮自己老头子解围,在梁川跟前装腔作势道:“人我们打了便打了,你待怎么样?”

    梁川犯不着跟这小子横,这是人家的地盘,当下也是对方的人,他只

    是淡淡地说道:“可以,今天你牛气行了吧,但是小子我告诉你,从今天以后你们石苍乡的人要是从我们凤山过,踩坏了一粒砂子我都要你们人直接留在凤山!”

    胡水见这针锋相对的场面,生怕矛盾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他们这小胳膊如何拧得过梁川的大腿?

    “阿水你少说两句,我把这里正的位子传给你是让你带着乡民们过上好日子,不是让你带着他们去欺负其他人!”

    胡水还要争辩,泥胡直接抢到:“梁川今天这事是我们石苍乡民的不是,你卖我这老脸一张老脸,这位小兄弟的汤药费我出了!”

    石苍的乡民一听有些激动道:“老里正你怎么净长他人志气!”

    泥胡痛斥道:“你懂什么?你要有能耐你老子早就是里正了,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媳妇也讨不上!”

    这个乡民被泥胡骂得没了脾气,把头一缩,不再出声。

    宋有财也没想到梁川面子这么大,三言两语就让这些九头鸟服了软!

    “这样还差不多,出来行走江湖都不容易,退一步海阔天空,他日好相见!老里正你这做法我还是比较欣赏,不像有些年轻人,以为自己屁股挪了个位置就不知天高地厚,会害人的!”

    梁川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把眼神看向了胡水,这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不要说胡水,现在就是段鹏他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的处理结果梁川自然满意,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治标而不治本!

    梁川话锋一转道:“我看你们这里的老百姓气色有点不劲啊,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胡水就更愤怒了,指着宋有财等人的鼻子直接开駡道:“还不是这些外来的流民带来的祸害,从他们来到这时开始,几个村子就开始不停地生病有人死亡,然后蔓延到整个乡子,我看接下来你们几个乡也免不了!”

    外面宋有财一行从陕北来的人在泥胡的屋子外越聚越多,倒是这些陕北人的气色还比山民们好上一些,个别人也有脸色发白,脚下轻浮的症状!

    宋有财反驳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带来的瘟疫!你要是能证明是我们带来的,我们二话不说马上搬离你这个地方!”

    胡水道:“我们村子一向好好的,自从你们这些丧门星来了以后村民就开始生病,只我这样说吗?我整个乡子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宋有财冷笑一声,看了看这些乡民道:“你们乡民当然会站在你一旁帮你说话,谁会说自己家里人的不是?我们这些人一路人也是好好的,我也能说他们到了你这个山沟沟里才开始生病,我的父老也能为我作证!”

    生病这东西除了高科技开始追本溯源,谁能讲得清从哪里开始生病?而且生病谁能分得清先后?往往自己身体有病了也不知道,农村人都是用身体去与老天爷搏斗,扛过去就是没事,扛不过去,那只能自认倒霉了!

    梁川对着宋有财手点了点,宋

    有财一行人马上安静了下来,石苍乡的乡民还在一旁愤怒地喋喋不休,见宋有财一行人不理会他们,也没了脾气,场面一时又冷了下来。

    看来这石苍乡不仅是土地纠纷,还存在其他的问题,而问题的导火索可能就是这疾病!

    瘟疫!这可是比战争比造反比饥荒还要可怕的东西,就是放在和平盛世可能都会造成大规模死人的可怕灾难!

    梁川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难怪宋有财心急火燎地要来寻他,问题远不止这地方容不下他们这么简单。也难怪石苍的这些乡民一腔怒火无处宣泄,换成是他他脾气比胡水还大!

    可这是瘟疫,找不到原因任谁都会把这屎盆子扣到这些外来户头上,本来就是这样啊,我们在这里祖祖辈辈生活得好好的,他们一来乡民就开始生病,不怪他们怪谁!

    这个理由连梁川都没有办法反驳,瘟疫可能一开始就是个别人身上的疾病,但是人口的流动性,就会把瘟疫的破坏性无限地放大,但凡接触的地方就会有瘟疫。

    看来要解决石苍乡,不,是解决土客,流与与乡民之间的问题,只能从这次的事情寻找突破口!

    梁川道:“老里正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更何况你与我们何麓的何保正是发小,关系匪浅,石苍有难我们何麓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本是一衣带水的兄弟情谊,我也希望石苍的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但是我初来乍到,对石苍的情况也不甚清楚,你能否带我到处去看看,这瘟疫是个什么情况,可以的话我手头正好有两位原来是宫中和禁军当中的御医,如果他们能帮忙,我一定把他们请上山上,为山民们治病!”

    宫里的御医!

    梁川这口气大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乡民们还有流民们两拨人全在交头接耳,他们早听说梁川的事迹,没想到他连宫中的御医都能使唤得跟江湖郎中一样,这本事也太大了!

    连胡水也是感到不可思议,但是话从梁川嘴里说出来的,如果真能救山民,他也只能向梁川低头!

    这次的瘟疫已经带走不少人的生命,再波及下去,不仅山上的人要玩完,只怕连山下也要跟着完蛋!

    首当其冲的就是何麓村!

    梁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即便不是为了山民,也是为了自己的乡民!还有就是这些苦难的流民!

    胡泥一看,强按下心中的激动之情,大喊道:“众人静一静!”

    待众人安静下来,泥胡才对梁川道:“孝义梁三郎果然是兴化的人杰,今日真正一见,名不虚传!山民的日子太苦,今番这关如若能安然渡过,石苍山民日后定唯梁三郎马首是瞻!”

    泥胡早盼着有位能人能带着山民们像何麓的百姓一样发家致富,如今正好借这个契机,把梁川绑上他们这条贫穷的破船,梁川这人听说心肠子软,看在这些苦哈哈的份上,兴许这帮人真的会有新的盼头!

第八百二十七章山中瘟疫

    这一趟可谓上山下乡。

    泥胡驱散了所有的乡民,这是在梁川的授意之下。

    这时候的老百姓还不明白瘟疫的致病机理,他们只盼着有人能救他们一命,而离梁川最近,自然获救的机会就越大!

    但是这时候再聚集那就无异于是群体自杀了!

    梁川先是对所有的乡民及宋有财一行的流民保证,无论如何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助他们!

    加上泥胡这位威信极高的老里正的苦口婆心相劝,这才把乡民们给劝回去!

    泥胡也觉得奇怪,常言道不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怎么梁川反而希望人越少越好,心中虽然有疑惑,可是这些年他与何保正又接触了几次,看到何麓的样子着实让他眼热!

    破烂一般的何麓,就因为这个年轻小子的出现,可谓是凤凰涅槃,村子里再不济的都有饱饭吃暖衣裳穿,逢年过节切几刀肉扯两身衣裳都算不会过日子的。

    现在的何麓到处是砖瓦房,比兴化的地主老财还气派!村子里的路甚至他娘都铺上石板了,这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他年纪已经太大了,大到已经怀不下梦想的年龄,可是每每想到临死前自己不能带着这些乡民过上好日子,他就怕自己会死不暝目!

    梁川同样让陕北这帮天雄军的人回家,宋俊身上抹了一些林子里采的草药,这些土方是传辈口口相传下来的,要是黄书记在,直接开点金创药,效果比什么都好!

    宋有财让宋俊的弟弟宋思正来照顾,自己又返回与梁川汇合,也只有他才知道山上三千兄弟的聚居点。

    一行人还得继续上山!

    “这个病发现多久了?”

    梁川虽然不是医生大夫,但是他基本的常识也懂,甚至一点入门的医学常识也比现在的大夫凭着自己的经验摸索出来要强!

    “你是说瘟疫吗?具体我也说不准,山上的山民太闭塞了,原来也没发现这种病,山里的瘴气毒虫很多,整日在山间行走,摔打磕碰更是正常不过,山里人谁没有一点头疼脑热的,要是身子有一点不舒服便到处宣扬,成什么样了?”

    “具体多久你也记不清吗?说个大概就行!”

    “有几个月了,当时山上开始死人。”泥胡回忆了一下,他第一次参加山民同乡的葬礼确是有这么久。

    梁川没有去宋有财,现在证明谁先来后来已经没有意义,也没有办法完全为流民们脱罪,只有让山民觉得这是在敷衍他们!

    这一段山路更崎岖不平,坡度其本都在七八度往上,山石嶙峋野草丰茂,野地里锦鸡时不时在林子里穿梭!往山上穿行,密林里的动静还更大,说明这里的野物更多!

    “林子里现在还有大虫吗?”

    “大虫是山林之王,自然是有,只是他与上年纪的野猪一样是山里山神一般的存在,有自己的领地,只要我们不去进犯他,他没尝过人肉的滋味,与乡民也会和平相处!”

    雅文库

    泥胡叹了一口气道:“还是这些野物容易相处,人嘛,心思太多了,你对他好,他反而想吃了你!”

    泥胡就像一个看透世事的老者,语气中不住地悲伤。

    山民的民风原来大多纯良质朴,可是与山下的人打交道多了以后,时不时被骗,搞得他们心眼也多了起来。

    原来山民的猎物都是实打实的,后来便也把野物肢解,其中掺杂着一些便宜的野物肉,以次充好,原来卖得挺好的,但是老百姓那嘴多刁,一吃便知道不对劲,一来二去山民也落了个不少的名声。

    “这些疫病的症状怎么样?”

    泥胡面色沉重地回忆道:“死去的那些人大多原来身体就不强健,一连吐泄数个月,到最后入土的时候皮包骨头,惨不忍睹!”

    这么惨!

    “年轻人也会这样吗?”

    “年轻人身体还好,拉一拉四肢四力腿下轻浮罢了,老人和小孩可就遭殃了,一旦被瘟疫染上,基本就没治!”

    “还有其他的症状吗?”

    “我现在也不敢随便往其他村子跑,其他的村子里人要来我们也会尽力让他们不入村里面,所以我们乡里面染病的人倒是不多,症状我也不甚清楚?”

    梁川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这病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十有八九与消化系统有关系!

    这难道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样的病起码是因为吃或喝的缘故造成,要治疗也可以用草药,如果是呼吸道那样的瘟疫,或着是黑死病那样的疫病,可就真的完了!

    刚上山之时梁川就看到这山上还有山,并不是一马平川,只是这山上的山连绵起伏,整个山体犹如一只横卧的巨狮,中段呈北南走向,巨崖如壁,宛如狮背高隆;南端呈东西走向,略现高昂,犹如吼狮昂首扑爪;北端呈东北走向,似猛狮蹬脚伸爪。

    现走近一看,没想到这竟然是一整块大石头,通体巨大浑圆,如天外陨石一般落在这山间,山石高可能有五十多丈,方面十几里,上面点缀着零星的绿树,看着格外的壮观!

    “看到了吧,那块巨石叫麦斜岩,全部就是一整块的山石,山民们以前以为上面有宝贝,还特意凿了石阶往上爬!”

    梁川看得目瞪口呆:“有没有宝贝?”

    泥胡微微一笑:“除了天上鸟拉的屎还能有宝贝?”

    “呃。。”

    “山脚下就是麦斜村!”

    宋有财道:“这附近也有一个村子,里面还有一个人东家你也认识!”

    “谁?”

    “洪不凡!”

    梁川眼睛一亮道:“他也在这里吗?”

    一行人走近麦斜村,村民们稀稀拉拉地全蹲在自己家门口,个个无精打彩,这个季节的山林已经不似夏天那般炎热,甚至北风刮来已经开始带着凉意,地里的庄稼也停止耕种,现在的山上除了打猎,几乎断了其他的收成。

    走进一看,梁川才发现这村子的不对劲,村子里太脏了,几乎随处可见人与鸡鸭动物的排泄物,每户家中的污水更是到处乱淌,一个村子扑面而来的臭气让人忍不住掩住耳鼻!

    村民们看到陌生的到来,立刻如临大敌,纷纷抄起农具把村口堵住。

    “你们保正呢?”泥胡一看,立刻站出来喝止!

    “老祝快不行了,现在没人理事哩!”村民一看竟然是乡上的里正大人,马上放松下来,收起手上的粪叉农具,对着泥胡道:“里正爷你快去县里面想想办法,这病再不控制下去我们村就快死光了!”

    “人都各自回家去,我已经在想办法了,这次你们算命好,碰上天上的星宿下凡,还是汴京皇宫里的太医来给你治病!”

    太医!泥胡聊聊几句话马上就在麦斜村引起了轰动,麦斜村的人早不关心他们与流民的矛盾,现在瘟疫危急,再不治他们真的要灭村了!

    “里正爷您也是天上的星宿,可不能乱诌,太医那是给官家治病的,能给我们这些烂命的老货瞧上一眼?”

    泥胡白了他一眼:”信不信由你,我旁边这位是谁你们知道吗?当年咱们兴化县的打虎英雄梁川,太医就是他请过来的!现在马上给我都回屋去,以后没什么事,谁也不要在这院子里乱逛!”

    村民齐齐看向梁川,大部分人都对请太医这种鬼话不相信,有人却是认出了梁川!

    “真是打虎英雄梁川!”

    “你也认识他?”

    “那年我正好去兴化买些布给锄子添几两铁,正好碰上梁川穿着红袍子跟个新郎倌似的游街,可不就是他嘛!”

    “是何麓的那个大能人梁川?”

    “就是他!”

    说起打虎英雄这时候人们反应平平,瘟疫可比大虫来得凶猛多了,但是要说起何麓村,现在是半个八闽大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小子带着一帮村民,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是远近闻名的富贵乡,名声早响透了天际!

    村民们一看马上就给梁川跪下来,泪流满面地道:“梁川英雄你救救我们村子啊!”

    看着这场面,一行人都沉默了,山上的问题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麻烦,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帮山民比任何地方的老百姓都有骨气,他们何时向人低过头?

    千百年来再恶劣的环境也没有使他们亡村灭种,可是这次不一样,疾病不是意志力所能战胜,疾病往往最为摧毁意志力,让你的亲人一个个在他们面前死去,却又无可奈何!

    饥贫冻饿病,病才是最可怕的!

    梁川不敢去扶这些山民,倒不是嫌弃他们脏,而是他不清楚这疾病的情况,生怕通过接触自己先倒下来。

    无奈,梁川只能看向泥胡道:“快让乡亲们起来,我能做的一定尽力,绝不退缩,这次瘟疫我要是没有与大家一起战胜,就让被病魔缠身,与诸位一起死在这大之中!”

    这次连泥胡也有点不敢置信,梁川他算起来顶多就是一个外人,瘟疫多可怕,本就与他无关,他是为了这些流民还是为了名利,要立下这么重的誓言?

    那一刻泥胡百感交集,山民们有利可图吗?抛光家底也寻不出三两钱来!这人是真的心怀天下,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

第八百二十八章救治山民1

    当天,梁川与泥胡查明山民的情况之后便往清源赶去。

    一路上梁川都是挥之不去的山民惨状!

    本以为麦斜村已经是山上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与泥胡里正再往山里面走,才知道瘟疫的可怕!

    那麦斜岩下方有大一块山地,小山坡不能种植作物所以一直荒芜着,如今已几个村子的山民都看到了这块地,集中起来,把在瘟疫当中死去的亲人全部埋在这里!

    梁川不经意路过这里,细细数了一番足足有几百个坟,上面的泥土松软潮湿,显然就是刚堆垒起来不久的!

    就连何保正也没有想到,瘟疫已经严重到这等地步!

    麦斜岩下方早年有方士看中了这一风水宝地,他们在山下盖了一座祝胜道观,在这一方福地洞天当中炼丹求仙!

    瘟疫爆发之后,道观当中的道士也曾装神弄鬼,在道观之中出售符水,声称可以驱邪除疫!

    老百姓是最吃这一套的,看着乡邻死去,马上就把家底给掏干净去买了大量这样的符纸烧来喝水!

    符纸能治病,那还要大夫干甚?

    山民被祝胜道场的道士给骗光了钱,一来二去连药都没钱去买,死的人就更多了,搞到最后,连道观里的道士也染上的疫病,死得不能再死,山民才知道这是骗局一场,可是那钱早让道士挥霍一空,这一下连活路也没有。

    乡里面里正他们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大家都是抱着少拖累人的纯朴心态,谁能想到这后果这么严重,一死就是一大片!

    宋有财领着梁川到了洪不凡落脚的小村子,名唤西林村,与麦斜村相去不远,这里的灾情更加严重!

    梁川入村之时看到村口堆着一大堆刚烧完的木炭!上面还有一根一根白色的腿骨烧不透。。

    看到这一幕,饶是宋有财这样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汉也撑不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跑到一旁偷偷抽咽起来。

    西林村原来已经快荒废,村子里的年轻人大多出走去谋生,老年人不多,洪不凡等人拿了钱与他们买下村子里的老宅还有旱地,便在这里安了家!

    老人越多的地方受灾越严重,许多老人死了都是拉到山里,连口薄木棺材也没有,直接就埋地里,还有的先烧成灰,然后再去埋。。

    烧到最后,柴也不够用了,冬天就要来了,不备一点柴,将来只能受罪!

    因为烧比埋更省事,没有家人的话,那灰反正就随风而逝。

    西林村受瘟疫影响比麦斜村更严重!

    村里面的人木然地看着梁川到来,他们有的是当初在梁家庄的庄户,可是也没见过梁川几面,因为印象不是很深,泥胡就更不用提了,这个里正只管山民,对流民就是陌生老头子一个。

    村民们只是奇怪,这时候村子被瘟疫病魔笼罩着,谁还这么不怕死,往村子里钻?

    宋有财他们倒是认识,是个军户,原来在固原打过仗。。

    宋有财看到这副场面,他的心都要碎了,带着梁川直往洪不凡家中。

    原来精壮帅气的洪不凡,特别出众的一个陕北汉子,此时也已染上了疫病,整个人上吐下泄,屋子里满是呕吐与排泄的秽、物,多好的一个汉子,此时完全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只剩下皮包着骨头,人躺在床上,屋子里的冷灶那些饭菜已经馊臭掉,显然是十数天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

    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洪不凡,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中一点神彩也没有,就等着阎王爷什么时候心情好,收留他把他带走。

    在陕北的时候他没有被饿死,倒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南方的他乡!

    他也没想到,梁川在他最后弥留之际出现在了眼前,这一刻他犹如抓住了一丝救命的稻草,那枯黄而无神的眼神当中重新唤发出生机,梁川一把抓住他的手道:“我来晚了!”

    “东。。家。。”洪不凡只有出来的气,随时仿佛会断气一般!

    “话不要说了,我让宋有财给你灌一点米粥,撑住,最好的大夫就要来了!”

    “好。。看到。。东家回来。。我们就有救了!”

    梁川是希望更是信仰!

    看到这一幕,梁川眼泪止不住地想往下掉,他以为让这些流民来南方来兴化,会有一条更好的出路,没想到他们此刻的处境如此之艰难,自己有愧于他们啊!

    西林村里面同样与麦斜村相似,村中的环境卫生相当的差,污水还有粪便到处随意排放,每个老百姓家中,如果环境收拾得干净的,家中的人员生病的情况就比较少,如果家中的环境较脏乱,一般就会有几个人躺在病床上!

    梁川走了许多家,情况大抵都是如此,几乎家家都有人亡,户户都有病人,一个西林村死气沉沉,看不到一点生机!

    梁川把洪不凡交给宋有财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带着泥胡飞奔下山,再耽误下去,山民们就更危险!

    宋有财按梁川的吩咐,先把自己的口鼻用厚布罩起来,然后去山脚下的小溪去打来清澈的溪水,先给洪不凡的家中清洗一遍,再给洪不凡煮一锅稀粥。

    山路崎岖,梁川与泥胡一老一少两个人脚下却生风似的跑得飞快,还是得益于当年在山中的林子里练出来的技术,而这种技能对泥胡来说,就是生存下去必不可少的技能。上山用了半天的功夫,下山全程飞奔,不多时就到了何麓村。

    种种惨状在梁川的脑海当中挥之不去,一心想着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何保正一早就来寻梁川,却发现梁川与那两位结义兄弟早不见了踪影,打听之下原来是上山了!

    太阳西斜之后,何保正又来寻他,只看见他与泥胡那个老家伙,两人火烧屁股似地从山道上冲下来,连招呼也不打:“只大喊了几块的何保正快回村,这几天让村民们不要出家门!”影子便嗖的一声,在村子里找了两匹马,往兴化方向消失不见!

    什么事这么着急?

    为什么不能出门,难道山上出事了?

    看到泥胡,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难不成山上又出了乱子?

    前几年林居林裔两兄弟造成的动荡他可还是记忆犹新,何麓村算损失小的,可是还是死了不少青壮的好后生,那一次山里面的损失更大,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再看那一幕!

    梁川的话自然是没有错的,而且这么着急,情况一定很紧急!他马上跑到宗祠当中,拿起铜锣到处敲打,从何麓一直跑到赤何,见人就’喊山上出事,诸位不要出门!”

    四个村的成管大队队员紧急集合起来,个个全副武装守在村口,这一套制度已经相当地完备,便是平时没事之时队员们也会在队长的带领下演练,除了被派驻到清源的兄弟,其他全部留守护村!

    他们虽然不清楚什么情况,但是个个激动得不行,难不成。。赚钱的机会又来了!

    是的,那一次林居林裔两兄弟造反,让成管大队不少人赚了大钱!

    梁川经过家门而不入,就怕身上也染上了瘟疫病毒自己不知道,万一回家传染给家中的孝城和小儿子就全完了!再说了进家里也没办法救洪不凡,神医此刻正在清源呢,要是当初自己一并把安黄两位神医带来就方便了!

    梁川先跑往兴化县衙,守门的还是那个大爷,掏了一小吊钱打通关系,梁川直奔段鹏的居所,段鹏有听说梁川回来了,凤山乡还为这小子举行了隆重的庆祝仪式,还请了戏班子,不少兴化人都跑去蹭戏,这些他都有所耳闻,本想去拜会一下梁川,身上公务繁杂,一时却抽不开身!

    梁川还是那个梁川,身上多一股苍桑风尘味,脸上多了一道金印,他也听说了梁川许多发生在汴京的轶事,想与梁川多寒喧几句,没想到梁川一照面连客套也没有就直奔主题!

    “知军大人石苍乡上爆发了瘟疫,山民死伤无数,请大人高抬贵手救治一下山民!”

    “什么!”段鹏以为自己听错了,瘟疫!

    他们这些当官的考察政绩其中有一项就是救灾防疫,辖区要是爆发出重大的瘟疫死了很多人,那这个主官肯定要倒霉,被朝廷的御史参劾都有可能!

    这些年兴化在段鹏的治理之下,大改宋光斗在位时腐败黑暗的局面,整个官场焕然一新,老百姓的生活也有了盼头,他不仅大力劝农治桑,还整治水利,凶猛的南溪这些年也消停了不少!

    这会竟然爆发了瘟疫!

    段鹏再三核实道:“情报准确吗?来人啊,马上召李都头!”

    李成福这些年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段鹏治兴化军如治行伍,严格到了骨子里,但凡有点做奸犯科的事,全部被他追责下狱,那姓吴的都头就被段鹏给送去砌城墙,李成福现在就是一跑腿的,脏活累海都得干,否则就得滚蛋!

    一听段鹏呼他,骂了句娘,只能乖乖地报道。

    一进屋堂抬着一看,竟然是老熟人!

第八百二十九章救治山民2

    瘟疫,李成福吓得脸上的胡子都在颤,这他娘的让他去山上查探?怎么每次这种倒霉事都让自己给撞上?上一次是山民造反,让自己带着衙役去确认,这一次则是瘟疫!

    李成福又是一脸死了老娘的样子,段鹏可不跟他商量,眼神里满是冷漠,就好像在说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滚!

    原来李成福这堂堂一县刑侦大队长在他眼里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大人物,后来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人也不怎么样,现在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与段鹏汇报完便离开了兴化。

    梁川前脚一走,李成福只能跟死了老娘一样哭丧着带着衙役去石苍乡确认当地的瘟疫。

    段鹏虽然是个文官,可是身上担的是武职,手段雷厉风行,马上命人封锁城门,严禁闲杂人等随意进出城门,宋光斗那倒霉鬼在位时闹出民变,他可不想来一个疫变,搞得自己也名哲不保!

    段鹏心中很不爽,这小子真是个灾星,走到哪里哪里就不太平,这才刚从汴京城回来,就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惊得他得考虑下一步如何是好!

    梁川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段鹏身上,段鹏的背后虽然代表的是朝廷,但是朝廷只当老百姓是交粮纳贡的工具,没有几个人会真的把老百姓当成自己的子民。

    更何况这次面对的是瘟疫,朝廷的医疗技术能高到哪里去,等朝廷真的从泉州府或是福州府去调来高明的太夫,山民们只怕早就死绝了!

    朝廷一贯的方针就是任其自生自灭,与其花那么大的代价去救山民,不如一把火把石苍烧得一干二净,这样还省得花钱去治病,还能把瘟疫烧没掉!

    宋有财正是看到这一点,他唯一苦苦等待的就是梁川,除了梁川他不信任何人!

    梁川顶着星夜赶了一夜的路,这官道夜里真是让人瘆得慌,各种野生动物的叫声,叫得人心里发毛,马吃了一夜的鞭子才赶到万安渡,艄公夜里不走钱,没人也怕遇到贼,花了不少钱才请动艄公行船,送他过万安渡,接着直奔南俊巷!

    梁川蹦的一声踹开了耶律重光家的大门,虽然这么多年没来过,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耶律重光的那个狗窝。

    此刻的耶律重光,随着梁川南征北战多年,世面早已见过太多,什么大场面都遇见过,手头更是攒了不少的钱,男人有钱腰板就硬,虽然多年有家未归,但是一回来就把一大撂钱搁在桌子上,喜得他妻子马上转了性,再不是那母老虎的性格,对耶律重光极尽逢迎。

    这一会,两人正在那发出呻吟声的木床上鏖战,耶律重光第一次觉得这么风光这么痛快,征服这头母老虎这么有成就感,谁料被梁川一脚踹开门,吓得他差点缩阳入腹!

    那母老虎被梁川坏了性致,扯了被子裹住身子正要破口大骂,耶律重光滚落下床,失色道:“东家你怎么这会来了?”

    梁川当他面就是一脚道:“奶奶的要用你的时候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快把耶律罕他们召集起来,有紧急情况!”

    “怎么回事?”说着,耶律重光

    提起裤子就要跟着梁川走人。

    耶律重光的妻子不乐意了,一把拉住耶律重光道:“死鬼你消失了这么多年,就回来这几天又要出去,想让我守活寡不成?你们叶家可是连个香火也没有,这一去又要多少年?”

    耶律重光这几在可是尝到了做丈夫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快感,以前的他都没觉着这个臭婆娘有这么温柔可人,食膸知味,他也是有些舍不下这感觉!

    原来风行果断的耶律重光竟然也有儿女情长的一面,人心都是肉做的,谁能没有感情,对一个人再恨也是一种感情,否则这人根本不会在心中有任何位置!

    梁川只能对着耶律妻道:“嫂子我跟重光去去就回,耽搁不了几天!”

    耶律重光为自己的犹豫竟然感到几分羞耻,黑脸一红,大骂道:“臭娘们我们老爷子做事情要你来插嘴,好好在家里给老子呆着,回来再收拾你!”

    “东家咱们走!”

    泥胡在屋外候着,梁川道:“怎么还舍不得了,原来不是巴不得你早些死掉!”

    “我也纳闷,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真他娘体贴啊!这些天翻来覆去,真他娘跟头母老虎似的,那凶猛地快榨干我了!”

    梁川听得嘿嘿一笑:“男人就要有自己的事业,能赚钱能立业女人肯定服服贴贴的,想想你当年那个熊样,天天抱着坛酒到处烂醉挺尸,哪个女人愿意正眼去看你!”

    耶律重光有些不好意思:“当年不是身不由已嘛!”

    一行人骑上马,直奔承天巷,大半夜敲开了万达商会的大门,何春生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这时候动静这么大,想买东西也得等天亮,一开门竟然是梁川!

    “东家!您怎么这时候来?”

    梁川更不答话,只是命令道:“你现在对商会的运作最熟悉,想必市场上的门路也清楚,有几样东西你帮我去收购,第一纱布丝绢,丝眼越细密的越好,最好盖在脸上能闷死人的那种!第二,采购一批粮食,不要精,数量要大,第二桶锅瓢等生活用品,棉被草席等要多少收多少,第四。。”

    何春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梁川说什么他全记着就怕一个分神遗漏了一两样!

    “东家。。”

    梁川顿了顿道:“第四样就是棺材。。”

    嘶,何春生倒吸了一口凉气,谁家出人命了?

    “急吗,要什么材质的,上好的金丝楠木材还是崖州运来的花梨木的。。”

    “不用,普通的薄皮梓棺就成。”

    “好,我马上去准备一口。”

    “先准备三百口吧。。”

    什么,何春生愣在原地,以为自己没睡醒听过了,问梁川道:“多。。多少?”

    “三百口!”

    何春生这下连问也不敢问了,便是开间一间寿材店也不必要一次性进这么多的棺材吧,前面还要粮食要棉被,难不成是要打仗?

    他也听说过几

    年前山民造反的事,难道这些人又起来了?

    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此时也下楼,清源却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物富民丰老百姓安居乐业,更没有汴京城那般杂乱。

    清源城中百姓,所有人家中全置着一处神龛,礼佛拜神一心经营,物产也比别处多上百倍,天下之物该有的全都有,几个沉醉其间,大有下半生在此安度之意。

    事态紧急,梁川也没有其他废话对着安黄两人直接问道:“两位神医你们可曾遇到过瘟疫?”

    瘟疫!这两个字一出,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安逸生道:“什么症状,多久了,多少人有症状?”

    不愧是神医,安逸生马上极有针对性地抛出了三个问题。

    梁川道:“目前来看有腹泄和呕吐,具体症状出现到现在可能有几个月了,山民死亡不计其数,还有无数人在苦苦挣扎!”

    黄书记道:“山上?离这里很远,山民一般走动下山的不多,怎么会染上这凶病?”

    黄书记虽然对什么原因造成的瘟疫不懂,却是知道一个常识,人越少的地方瘟疫越少。

    “山上来了很多陕北迁回来的流民。。”

    这就说得通了,但是事情可能就麻烦了!黄书记一听,马上皱起了眉头!

    安逸生马上道:“山上可有药材?”

    “不多,现在山上连粮都要断了!”

    “赶快去准备,便是救好了人这饭还是要吃,大部人这病好了可是粮食也到头了,不是死在病上就是死在锅里没粮,这两样可是一样的凶险!”

    黄书记道:“东家你可知道这城里哪里能大量采购药材?”

    药材?有了!梁川指了指泥胡,对着耶律重光道:“你带着这位里正爷去城东有一家药房,名唤庄氏大药房,东家叫做庄翔,你跟他说兴化急需各种治疗腹泄还有呕吐的相关药材,不管价格不管多少全部往凤山运,多少他都收购!”

    梁川算了一下,山上的流民加上本地的山民,数量只怕有大数万人之众,一点点的药材无异于杯水车薪,绝对没有效果。

    梁川加了一句道:“可能要数万人的量,你让庄东家去市面上大量采购,这城里也就他们一家药房有这个能力,跟他说,当年帮他们家药房的事就用这次人情来还,人命关天,还望庄东家鼎力相助!”

    “东家咱们走吧,马上前往发生瘟疫的地方!”

    孙叔博梁师广等人马上也道:“我们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按道理这句话是错的,现在可能多一个人就多一具尸体,瘟疫可不管你功夫高不高,身体再好也就多顶一阵子,但是梁川更怕这场瘟疫压下去,引发了爆乱,到时候可能真的得孙叔博几位出手帮忙!

    梁川先把店里的纱布等物资搬了出来,第一件事,他得先做一些防护的装备!

第八百三十章装备药材

    威远楼。

    赵惟宪的神情很是复杂,梁川这个鸟人前几年在时惹出了山民造反的风波,那一次宋光斗替他被革职,看在他是宗室的份上保住了官位,这才刚回来,三天的时间都不到吧,山上又出乱子!

    他在想是不是梁川这厮故意在整他,搞出来的乱子!

    威远楼昼夜都是大开府门,夜里点起长明灯,知府会休息,但是手底下人几乎时时都有当值。

    赵惟宪连夜被梁川挖了起来,本以为是有什么好事,没想到又给他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这么赵王爷这次可需要泉州府出面了,瘟疫危急而严重,实在非兴化军一军之事,若是扩散开来,泉州府可能会死伤无数!”

    梁川的表情很是迫切,而且一个眼袋又黑又重,显是长途奔波而来。

    兴化军也是隶属于泉州府,是赵惟宪的辖区,你虽然是王爷,但是几天前才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于公于私你这当王爷的都没坐视不理的道理。

    赵惟宪心中那个怒啊,他倒是想坐视不理,平时足不出户一心当个闲散王爷,就是你小子成天给他惹事生非。

    现在他正是挣表现的时候,一心就想着调回汴京,在这人生最生的关头里辉煌一把,你梁川就像一头拦路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这时候要是救灾防疫不力,绝对让朝廷的御史参劾到死,届时做梦也别想回汴京,只怕还要被调到蜀川那种苦远之处!

    赵惟宪的脑袋还算清醒,而且泉州府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和物资,想要什么去港口上与各地的商人谈价格,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你手上,保质还保量!

    “你亲眼去兴化山上看过,情况如何?”

    梁川事不隐瞒,把真实的情况写给了赵惟宪,讲到西林村外的焚尸堆还有麦斜岩下面的乱葬岗情绪有些失控,几乎快落下眼泪来。

    死难的都是听了他的话,不远万里从陕北移居过来的流民,本想带着他们落户在这里,扎根生长从此过上美好的生活,却是带着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让梁川如何不自责?

    人心都是肉长的,赵惟宪自小养尊处优,虽然没办法体会这种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感觉,却也知道,老百姓生活不易,否则那地方的人何至于要在这太平盛世举起手中的武器造反?

    赵惟宪细细听来梁川的描述,眉头锁得更紧了,山上人口稀少尚且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染上这疫病,若是平原地区这人口稠密的地区,还要有多少老百姓感染?

    清源与兴化就一水之隔,而且清源港上还有一大批的兴化在港口码头上谋生,这些人一旦把瘟疫带到清源府,届时将会死多少人赵惟宪不敢再往下想!

    此时正是瘟疫蔓延扩散的初期,也亏了梁川去山上趟发现得早,若是再拖下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再花费多少钱财去救助这些灾民!

    赵惟宪的目光闪过一道寒芒,若不是梁川与京中那些贵人相识,他知道山中有瘟疫,早就先封山,然后一把火趁着当下天干物燥烧得彻彻底底,这样还省了许多国帑!

    现在不救就是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梁川只要去夏竦等人耳边嚼一嚼舌根子,自己就得沉下去,一辈子翻不了身!

    “我看此番三郎你来寻我,一定是有破疫良策,何不直说与愚下,将来治乱首功,某一定首推三郎!”

    赵惟宪大事不糊涂,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一场小瘟疫把持得住,而且梁川急说实话他心里波澜并不是太大,哪个地方没有死几个人,一场大水来了,死的人更多。只要不是他主观上的决策失误,朝廷追责起来,他要担的责任不会太大!

    梁川说道:“对策也算不上,只是有些思路,王爷若是不弃可以听取一二!”

    赵惟宪连忙起身朝梁川行了一礼道:“我先替兴化的百姓谢过三郎的大恩!”

    梁川可受不起这一礼,道:“我才是那个要替兴化百姓谢谢大人的人,待这瘟疫过去,我一定将大人事迹写成一篇文章发往汴京与夏大人,清源为小地,容不下王爷您这尊大佛,汴京那地界龙腾万里,方能大展身手!”

    这才对嘛,能这样便是最好,赵惟宪一下子来了精神!

    “还请三郎不吝赐教!”

    “眼下最短缺的无疑是药材和粮食,有了这两样东西便能帮山民度过难关。兴化军那里我与段知军也商讨过,兴化军里面的粮食是军粮不能动,但是威远楼的就是普通的储备粮,我已让人去四处采购粮食,一时半会只怕也运不进山里面,还望王爷以苍生为念。。”

    “这个好办,即刻起我命曹千松押解粮食马上发往兴化,药材也不需你来忧心,救灾扶助百姓本是朝廷的份内之责,岂能让你一人去破财消灾,传出去我威远楼面子置于何地,这样,你所采购的那些物资详细列一份清单与我,来日到户房内结算,威远楼定不会短了你一吊银钱!”

    与天灾相抗,梁川本就想着要破费不知多少钱财,不过他也没想着去计算这些钱,清源港赚的钱几代人都花不完,用这些钱来做一些善事不是更好!

    眼下赵惟宪既然这样说了那是更好,朝廷的钱不用白不用。

    “然后就是还请王爷坐镇威远楼,最近一定要严查过往的商贾旅客,最好就是直接将城门封起来,只出不进,待瘟疫过去之后再放行,然后再快马告知转运使大人,让他封锁兴化的周边县城,把主要的山路还有关口派人把守起来,以免疫病殃及周边的县市,至于里面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最后这一句说得慷慨激昂,连赵惟宪都被梁川这种千万人吾亦往矣的精神所感染,对着梁川又是一躬到地,除此以外,他没有办法向梁川表达敬佩之情!

    从威远楼出来,梁川强忍住倦意,带着安逸生与黄书记还有孙梁二人,便往

    兴化先行赶去,耶律重光则带着泥胡去庄氏药房去采购药材,一时半会可能没有那么快!

    此时就是与时间赛跑,慢一分可能就有人因此而死去,山上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由不得一丝马虎!

    让他没想到的是,何春生竟然走到了他前面,按梁川的要求,他把商会里港口上还有货栈货仓里所能买得到取得到的纱布棉被还有其他的物资,全部发货,动员了数十来辆巨大的马车往兴化先行发去!

    梁川看到这些东西,心中的底气便多了数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东西才能抵御瘟疫的侵袭,光靠一张嘴能做什么?哭吗?

    一行人翻山涉水,差点要了安逸生的老命,他叫梁川一声师叔,可是这里面就数他的年纪最大,医者不自医,又是最费心神的行当,身子弱不经风,一趟快马下来,差点把他的老骨头震散架!

    让人敬佩的是他的意志力,散架归散架,他一路上愣是连哼哼也没有发出一声,到了隔天午后,一直坚持到了兴化城下!

    兴化城的大门紧闭,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什么人!”守城的士兵毫不客气。

    梁川朝城门上的士兵拱手道:“我们是凤山的乡民,石苍乡上发生了瘟疫,我们从清源县买了一大批的药材和食物,正准备押送回去。”

    “粮食和药材呢?”士兵光看到几个人,却没看到任何的粮食。

    “这些东西都在后面尾随,物资太多行路难,还请军爷给行个方便!”

    士兵冷哼一声,封城是段知军的命令,开不开门可就是他说了算,自打得了这算命令他就想从中捞点油水出来,梁川三言两语就想进城,白日做梦!

    “给你方便,那谁给我方便?段知军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城,管你是运的粮食还是拉的大粪!”

    梁川一行人为了救人千里奔袭,这些臭丘八却拿着鸡毛当令箭,高高地躲在城头盛气凌人!这口气如何让人咽得下去,气得孙叔博大怒,在城下直接就开骂道:“你这泼皮腌臜人,敢不敢下来与爷爷斗上三五个回合,爷爷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就算输了你!”

    这些当兵的可没有好脾气,他们在这一亩三分地横行惯了,平日里谁敢跟他们指手划脚,更不要说恶语相向,他们觉得自已的尊严受到了侮辱,也没有下城,竟然拿起弓箭直接射了起来!

    这一下可真的激怒了梁川,梁川当即指使梁师广道:“师广你把这些混蛋通通给我射死,一个也不留!”

    守城士兵看梁川吃亏,在城墙上高兴得哈哈大笑,他们可不觉得梁川他们中有人会开弓拉箭,还有这么好的箭术,有城墙挡着,要射中他们可不容易!

    在他们看来,听上头的任务把城门守住变成,至于发生了什么事,那完全不是他们要考虑得!

    他们肆意地笑着,笑得让人齿冷!

第八百三十一章斗笠纱罩

    “射!一个不留!”

    自己呕心沥血,带着身边的兄弟出生入死,做的都是城头这班人份内的事,如今他们在城头高声大笑,还敢公然朝自己射箭?

    暴怒的梁川再也不想顾及什么大宋的律法,这些畜牲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到时候找赵惟宪去摆平这件事!

    得了梁川的授意,梁师广瞬间化身为一位杀神,从背上解下无论何时何地都背着的那副长弓,手上快速一闪,捏住了五支长箭,手中的长弓一拉一松,出手便带走一条人命!

    梁师广的箭,阎王爷的催命勾碟!

    城墙上的守兵看着下面盛怒的梁川还在哈哈大笑,他们箭术比梁师广可差得太远,射了半天全让梁川一行人躲过,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梁川等人略显狼狈。

    噗!一支长箭钉在刚刚喝骂梁川那守兵的喉咙之上,城墙上的笑声戛然而止,噗,又是一箭,同样准确无误地穿透了咽喉,士兵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却发现作用是那么地小无么地无力,黑色的血水从指缝中渗出来,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似的,怔怔地倒了下去,然后是第三个,这些士兵原来高高在上的姿态完全没有了,转而是吓得六神无主,城墙上乱作一团!

    他们。。竟然真的敢杀官兵!

    这哪里是凤山的乡民,这是阎王殿来的催命使啊!

    城墙之上,射倒了三个人,其他的士兵连头都不敢冒,余下的人立即去向段鹏报告,有人敢杀官兵,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小事了!

    “什么!”段鹏得报立时拍案而起,事态明显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前脚梁川说有有瘟疫,后脚就有人敢造反,这不是要乱的迹象吗?

    朝廷在兴化县的基础上设置兴化军,为的就是镇住这一方百姓,现在竟然明目张胆地杀起官兵来了,是不是不把他段鹏放在眼里了!

    段鹏目露凶光,手抄起配剑,虽是文官,身上也罩起铠甲,跟跟士兵马上直奔城门!

    城门楼上,只见地上倒着三具尸体,全是一箭封喉,段鹏的心冷到了谷底,这三箭没有数十年功夫绝射不出来,一看就是军户出身,看来真有敌情!

    士兵举来两块盾牌护住段鹏,段鹏小心地朝城墙边上挪去,咚,又一根长箭钉在盾牌上,扎穿了盾牌,劲力之强让人胆寒!

    段鹏见状不惧反倒大怒道:“我乃兴化军知军段鹏,你们是何方鼠辈敢侵犯吾境?识相的速速退去,否则我兴化军全军出动,定叫你灰飞烟灭!”

    梁川一听是段鹏的声音,马上喝止了梁师广,在城下大叫道:“段大人,我是梁川,快开城门!”

    梁川?段鹏一把将举盾士兵推开,只见城门下面黑漆一片,哪里有什么敌人,止有两个老头子,后面跟着果是梁川!

    段鹏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把扯过守城士兵的衣领喝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快快招来,否则我就一剑砍了你们!”

    士兵们从未见过

    段鹏如此生气,畏畏缩缩地道:“刚刚这些人说他们要入城,我们依大人的命令,拒开城门,他们便用武力强攻。。”

    这士兵掐头去尾乱讲一通,旁边人站出来道:“是咱们的人先用弓箭射杀他们,梁川为了自保才还击,请大人明察!”

    盛怒之下的段鹏抽出腰间的宝剑对着刚刚诓骗他的士兵照着脖子就是一剑!吓得其他士兵马脖子往回缩了缩。

    “开城门!”

    士兵们知道这下麻烦真的大了,刚刚几个人只怕死了也是白死!

    段鹏亲自出城门把梁川迎了进来,接住梁川不停地安慰道:“三郎此事千万不可再多言,今日已让李成福去石苍探明实情,确实诚如三郎所言,因而封闭城门,以防瘟疫扩散,至于晚上之事,我已杀了主事之人,定查明案情给三郎一个交待!”

    堂堂一个知军还要给一个配军交待,说出其的士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川怒气未消道:“老百姓就是这样被你们这些当官的逼反的!”

    声音之大,就像在段鹏的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段鹏无地自容,一时激动之下举起那柄带血的宝剑就要往颈脖子上抹去!

    孙叔博一双蒲扇般毒蛇一般探出,一把扯住段鹏的手腕,用力一折,段鹏竟然握不住手中的剑,咣铛一声,那剑掉到地上。

    若不是孙叔博动作灵敏,段鹏早做了西天亡灵!

    段鹏羞愧之下竟然想不开,看来他心中并非全然泯灭了人性,众人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梁川也怪自己刚才太过激动,对着段鹏道:“大人这是何必,兴化军还需要大人这样的干臣坐镇指挥,岂能因为三两宵小之辈而误了大事!”

    段鹏一声叹息道:“我治军无方,有愧百姓!”

    现在已经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梁川急道:“大人封闭城门并无过错,只是这些小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曲解擅权,大人应以民生为重,我已禀明知府赵惟宪大人,并调来几批物资,还请大人看在山民艰苦份上,行个方便!”

    段鹏苦笑道:“我不能出力已是大大地失职,这物资还是你去争取来的,更是在我脸上打脸,不过今日你说的不错,万事全是为了百姓,不该分什么彼此,这门自今日以后就由亲自来守,你可带来了郎中?”

    “带来了,我自先行上山,若是需要大人的地方,还望。。”

    段鹏打断了他的话道:“不必说了,你只管去,我自整备点齐军马,也与你一道上山!”

    好!众人也不禁喝彩!梁川道:“此去凶险,若是得平安而归,我定请大人去我凤山品尝美酒佳肴!”

    段鹏道:“一言为定!”

    梁川更不停留,马上穿州过县,快马赶到了凤山。

    进山之前,梁川先做了一件事。

    他得保证这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安全,带他们去闯鬼门关,可不是真带他们去送死!

    梁川走到李二花做竹编的那个作坊,对着李二花道:“咱们现在仓库里还有多少斗笠!”

    黄书记一看这时候还戴什么斗笠大叫道:“快别矫情了,这太阳也不大,还戴什么斗笠!”

    安逸生打断了黄书记的话道:“黄老狗你懂什么?”

    李二花带着乡里的妇女清点了一下,数量剩下的不多,也就两百多顶。

    梁川对着李二花道:“你先给我们每人来一顶,去艺娘那里拿纱布,把斗笠上面装上纱布!”

    戴斗笠众人还能明白,要装上纱布是何故?

    梁川看着几个人一脸茫然样,道:“一会我路上跟你们解释!”

    李二花完全当得起慧质兰心这个词,她有一手相当出色的竹编手艺,但是并不掩盖他其他手艺也不差的事实,事实上她的厨艺并不比杨秀差,一个合格的农村主妇必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才能撑得起一个家庭。

    纱布很快就拿了过来,李二花也完全明白梁川意思,他要的就是一顶养蜂人用的帽子,在他们永州也有很多的山民为了采一罐蜜被马蜂蜇死,但是要是身上穿的衣服够厚,再戴上这样的一顶斗笠,马蜂完全拿人没办法!

    李二花很快做出了梁川想要的东西,头顶着纱布下面还有一圈收围的松紧带,把带子一扯,便装人整个头包裹起来,包得严严实实,梁川一看那是相当地满意,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

    被闷在斗笠里面,气有点透不过来,这便说明这纱的气密性是相当的不错!

    贺凤英是竹编作坊的元老级人物了,见梁川跟个大媳妇似的戴个斗笠还要把头给罩起来,便对梁川说道:“三郎你这俊相公还怕见哪个丑媳妇吗?”

    贺凤英什么都好,干活也勤快,唯独那张嘴就是爱掰扯一些有的没的,梁川脸早练得跟城墙似的一般厚实,对着凤英道:“我手头有一件要紧的事可能要麻烦诸位姐姐与我帮帮忙!”

    贺凤英道:“哟这声姐姐叫得可是真甜,就冲你个热乎劲,说吧,要做什么?”

    梁川心中无限感激,这帮人是他唯一可以依赖而不会跟他讨价还价的人!

    “跟着李二花,把咱们库存的所有斗笠全部做与这个样子,纱布去兴化先买,后面我还有无数的纱运了过来!”

    贺凤英吓了一大跳:“乖乖,三郎这纱可金贵着呢,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么糟践东西!”

    梁川道:“你们只管做,这斗笠我大有用处!”

    妇女们对纱绢丝布这类的东西极为看重,以前日子还苦的时候,不就算是现在日子还过得去,家里有一块闲布都要小心地收起来,可以给孩子扯一身衣裳,再不济再上的衣物破了也能缝缝补补,像梁川这样几百个斗笠做下来,要费掉多少纱布?

    可是梁川说的话就跟圣旨一样,他们绝对不会去反驳,梁川的道理就算是说给他们听他们也听不懂!

第八百三十二章神医诊断

    梁川一行人,每人发了一个斗笠,这玩意戴头上着实不舒服,视线不好不说,还不透气,戴上一会儿就让人有一种胸闷气短的不适!

    不过包括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个人在内,他们只能看着梁川不停地摆弄这东西,看得云里雾里,压根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这还不止,梁川折腾完斗笠又拿来几匹纱布,然后吩咐孝城去何保正家里拿一些驱蚊的艾草过来!

    何保正手头制作蚊香,需要的艾草数量极大,梁川差点把他给忘了!

    孝城小小的个头抱着一大捆艾叶,连路都挡住看不见,一路摔了好几跤,却一直记得爹吩咐的快去快回。

    梁川看着膝盖都摔破的小孝城感到十分欣慰,这小子透着一股子虎劲,只可惜自己一直在外奔波,都没有好好教导他,不能把自己所学的知识全部教会给他!

    艾叶甫一拿来,梁川又马不停蹄地直接搬到一架碾子上,干燥的艾草用石碾子压过,马上破碎成齑粉,一遍又一遍,压得越来越细。

    众人愣愣地看着梁川,这一系列操作他们完全看不懂!

    梁川又喊来沈玉贞,让她把纱布中间缝进这些艾粉,再把纱布对折起来,密封住,边上用布条缝出两根带子。

    是的,口罩!

    梁川没办法弄到喷绒布更没有办法拿到口罩里面的化纤滤芯,他只做的只有这样,一个简易到不能再简易的口罩,里面缝进一些艾粉,再把罩子加厚,指望着这个小玩意能保护心肺,不被瘟疫感染!

    时间已经容不得梁川去寻找那些消炎杀菌的中草药缝进这个简易的口罩当中,现下数量最丰足的就是何保正手中的艾草,晒干碾碎就是消毒杀菌的艾粉,只有这样东西!

    这个简易的口罩加上斗笠面罩,是梁川所能做得到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瘟疫的最豪华装备,能不能见效,只能让实战来检验一番了!

    竹编作坊陆续送来斗笠,每人自己戴了一个之后,孙叔博与梁师广又尽可能多地背上一筐斗笠,山上可能用得到!

    接着,梁川给每人分了一个临时制作的简易口罩道:“一会咱们就要进山,山上正在爆发严重的瘟疫,已经死了不少的老百姓,这东西无论你们戴在脸上多难受也不能脱掉,更不能交换,直到下山或是离开那些染上瘟疫的村子才能脱掉,知道不!”

    “戴这个。。能挡住疫病?”黄书记弱弱地问了一句,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病,瘟疫也面临过不少,行军打仗时不时就会在军中蔓延开来,可没有听说过一块布就能沿瘟疫的!

    梁川只能无奈地回答他道:“挡不挡得住我也不清楚,但是按我所学到的知识,这至少能起一些作用!”

    安逸生白了一眼黄书记道:“师叔让你做甚你听就是了,难道你比我师叔还有本事,要不你去?”

    一行人穿着极为怪异地穿过何麓村,朝着那危险山林而去!

    一来一回,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三天,一分一

    秒都是黄金时间,更何刻这瘟疫蔓延的时候!

    梁川没有飞机更没有汽车,来回数百里路程只能靠腿,而且不仅是找人找大夫,还要调物资,寻求朝廷的帮助!

    三天已经是梁川的极限!

    正在此时,赵惟宪也不敢耽误,他命令曹千松与左丘宏一道押解梁川所需要的各种药材还有粮食发往兴化。

    谁知这两人几年前就对梁川心怀不满,如今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连他们的主子赵惟宪都对梁川敬畏在分,这更让两人心怀不满!

    赵惟宪让他们调粮,两人一转手把征集的粮食全部卖了,然后在马市里买了些给牲口吃的麸糠,再带着一些虫蚀雨淋的变质药材,发往兴化!

    这是后话。

    福建路转运使得赵惟宪奏报,兴化军境内出现了瘟疫,不是马上调人前往救灾,而是严令各州对兴化展开封锁,任何人不得擅自前往兴化。

    倒霉的石苍乡民要是没有遇到梁川,这次只怕真的要自生自灭!他们永远想不到,满心寄希望的朝廷已经完全抛弃了他们。

    宋有财到了西林村三日,别的没有给西林带来,就带了两个字信念!

    他见人就说星宿下凡的梁川是来拯救他们的,如同当初在陕北一样,他也身体力行,全力救治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洪不凡。

    洪不凡本来都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三日里,宋有财照顾他的饮食,帮他把屋子清理得干干净净,事情做完了就陪着洪不凡在床边没事闲聊。

    人最可怕的莫过于心死,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身体也就跟着垮了,洪不凡自从见了梁川,身体好似又源源不断焕发出生机,连他自己也相信,老天爷这次不会收了他!

    山民们的想法大多与洪不凡相同,沦落至此就是老天爷厌弃他们,还有谁会来帮助他们?

    梁川到来的消息就像落在这平原上的一点小火苗,一夜之间好像点燃起了这些山民生存的希望,消失不径而走,甚至许多抱着不怕死的信念,悄悄赶来西林村询问当地的村民!

    打虎英雄!凤山的孝义梁三郎!

    在这些黑暗而无助的岁月里,这个名字已经传遍了兴化的每一个角落!

    梁川并不知道,他还在赶路!

    这三天里他几乎是又眼一刻也没有合上,艺娘见他的样子连门也没有叫他回去,男人总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在外面是这样,回到凤山同样是这样,她能做梁川的后盾,绝不拖梁川的后腿!

    石苍乡!

    梁川几乎要累倒在地上,强撑着眼皮,顶着一个大眼袋,一双眼睛犹如野兽一般猩红让人害怕。

    “要进村了,大家把口罩还有斗笠戴起来!”

    梁川带头把口罩还有斗笠戴在头上,这样的装扮,完全看不出他们的真面目。村民们还是一脸木然,全然没认出这就是他们日思夜盼的孝义梁三郎!

    因为戴着口罩,村子里的污水还有地上的排泄物散发出

    来的恶臭倒是闻不见了,但是这一片狼籍看了还是让一众人暗自心惊。

    怎么还有这么肮脏的地方,住在这种地方人不生病才怪,黄书记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安逸生你随我来!”梁川将安黄二人领到洪不凡的住处,又吩咐宋有财道:“有财你去烧一锅热水,要滚烫滚烫的那种!”

    安逸生刚坐下来,看着洪平凡被疫病折磨得虚脱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把手搭在脉门上帮洪不凡号起脉!

    这一切时间仿佛停止了,梁川就怕安逸生再摇一次头,那可就相当于宣告洪不凡死刑!

    隔着那一层纱,里面还有一副口罩,完全看不清安逸生的表情,那枯瘦发黄的老手在洪不凡的手上号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沉吟了半天,连黄书记都紧张了。

    “黄老狗你也给号一下脉!”

    黄书记坐下来,手搭在洪不凡手上,把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来:“表相虽浮脉相却实有力,呕物在哪里?”

    这些呕吐物宋有财早早就清理掉了,屋子里总放着这些东西,他看着也难受。

    “回神医,那些脏物我已扫洗清理掉了!”

    安逸生道:“那只能待他再次呕吐方能观察一二,不过还是以祛邪为先,黄老狗你还把到了什么?”

    “面色苍白,目眶凹陷,这人已神智不清,只是脉滑,湿邪入侵,外来湿邪困住脾土,粪质是否稀薄?”

    两位神医看向宋有财,宋有财别的不懂,这几天光清理洪不凡的粪便了,道:“洪不凡这些日子滴米未进,腹中早已空无一物,却是一个劲跟我说腹中绞吐泄剧烈。”

    两个人此时就跟仵作一般,安逸生看人,从头到脚,翻开眼皮,拉开嘴巴,全身仔细瞧了一遍。黄逸生则是背着个手,跟领导下乡一般,先往锅灶里看看,再往水缸里摸摸,地上甚至还跪下来搓了搓地上的污泥,就差放到嘴里再尝一尝!

    梁川及时阻止了黄书记这一危险自杀式动作!

    虽然古代医生辨证有尝粪一行,可是这他娘的眼前纯粹就是高传染病时期,怕的就是直接接触,他们不懂得微生物及病毒性原理,所以才敢这么‘悍不畏死’!

    一整套操作弄了半天,梁川几个人便在旁边候了半天,这时自己的结义大哥尉迟与秦京正好从外面回来,梁川马上给他们两人也一人一顶斗笠发了过去。

    “两位哥哥来得正好,我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是原天武军禁军教头孙叔博,刀枪棍棒样样精通,一身本事至今我没见到敌手!”

    两人一听这名号眼前也是一亮,谁知尉迟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道:“天武军我们会过,不过如此!”

    武人相见,必分高低,不决生死,但分座次。

    孙叔博看不神情,但是语气也有点玩味,道:“天武军何位猛将让足下这么看不起,说出来让我点评一下!”

    梁川一看傻眼了,怎么两拨人一照面火药味就这么浓?

第八百三十三章瘟疫原理

    梁川本以为应该是英雄惺惺相惜见面互相吹捧无比感人的一幕,没想到竟变成这么箭拔弩张的样子,两拨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式!

    两帮人一边是自己结义兄弟,一边是自己最为倚重的护卫,哪一边有损伤梁川都会心疼不已!

    孙叔博站的地方恰好挡住了水缸,黄书记也要看一看这缸中水水质如何,看孙叔博杵着跟一根棒槌似的,马上喝道:“闪开些,愣在这里做什么,哪边凉快上哪哪边去!”

    安叔博吓了一大跳,脚下一缩马上跳到别处去。

    别看安逸生与黄书记两人都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两人在天武军当时可救了不少人,跌打外伤,骨伤内伤,刀枪箭金创伤,各种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抬到他们跟前,任谁都给你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

    对待这种技术人才不尊重,那就是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在刀口生讨生活的人,谁没有落难的时候?

    梁川狐疑地看了看两拨人,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可是眼下正是齐心协力共同面对瘟疫之时,可不能自己先出了乱子!

    洪不凡的屋外一时围来了许多的老百姓,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梁川,再看着屋子里把脉还有忙前忙后的黄书记,他们不敢进屋,就怕坏了两位神医的事,在屋外静静地看着,嘴里也只是小声地道:“神医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梁川见状这样聚集如何能行,怕的就是人全部聚集到一起,给疫病提供绝佳的传播条件。

    他马上对着山民喝道:“你们不管是山民还是陕北移居过来的流民,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尽力去抢救,请大家不要担心,现在要做的就是每个人都是自己家中好好呆着,谁再在这里窝着,一会要是干扰到两位大夫诊治,别怪我让你们自生自灭!”

    就连安逸生与黄书记也道:“是啊乡亲们,你们先回屋,我们得一个个来才能确定这病是否全部相当,这样你们挡着光线,我们有些情况也看不太清楚。。”

    前有梁川表态,后有两神医发话,山民与流民马上做鸟兽散,跑得比谁都快,救他们不是义务,但是坏人家的事惹得人家厌烦,到时候得不到诊治,损失的就真是自己!

    见村民们散去,洪不凡道:“东家不要管我了,我已经不中用了,别浪费力气在我身上!”

    梁川骂道:“你没得到我同意可不能死,你表弟洪不平现在也在汴京咱们原来的梁家庄子里,许多老百姓日子也过得不错,现在陕北那些战事消停了,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回汴京回陕北去看看你那些乡亲!”

    洪不平说话都费尽,只能默默地把眼睛闭上,只盼着老天爷真给他一线生机。

    两位神医在屋子里还有洪不凡身上前前后后看了好遍,心中有了一个大概,对着梁川道:“师叔只是看这位哥儿一人还定不了方子,其他人若是也一样,我们才能一道找病因!”

    梁川接着又领着一行人到了其他村民的家中。

    其他村民的情况比洪不凡还惨。

    村民们祖祖辈辈他们都是大家各扫门前雪,不像流民们,流民

    们知道团结的意义,更知道只有团结才能活下去,所以他们一方有难,其他人都能尽力去救治。

    山民们就没办法,别人也怕你家死人传染到我们家,所以正常的山民大部分家里要么已经摆着一具尸体,要么就是男人丧失了劳动力,女人也半条命跟着去,邻居顾不了那么多,一家人窝在家里等死。

    洪不凡的家中有宋有财收拾,早变得井井有条。他们没办法,许多家庭也断了炊,锅里面空空如也,甚至缸里面的水都有些发臭,但是人又没力气,也走不开,只能这样慢慢熬着!

    一进山民的家中,现场的情况实在惨烈,家里面地上就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还在地板就是泥土,吸收了一部分污物,也许多的呕吐物还有粪便已经干掉,他们连吃的水都没有了,更没办法去打水来清理家中。

    这些呕吐物与排泄物正好成为两位大夫的观察对象,他们把呕吐物与粪便全部拨开看了又看,再观察了病人的症状,最后家里同样巡视了一圈,两人心中大多有了相同的看法!

    接下来是第三户人家,然后是第四户。

    他们的情况大同小异,看完了屋内的情况,他们开始把目光到放屋外。

    只能用脏乱不堪来形容这个村子,两人走到村民自己圈住的鸡鸭圈边上,突然发现,禽圈里面的动物也全部死亡!有些动物也已经开始腐烂,竟然还有村民过来捡拾这些死去已久的禽畜。

    黄书记一看问道:“老乡你拿这些死鸡死鸭做什么?”

    这山民的脸都有泛着诡异的白色,对这种问题好像很疑惑地应道:“当然是吃了,还能干嘛?”

    梁川也傻眼了,看着那只上面还有蛆虫在蠕动的死鸡道:“这鸡都烂成这样子了,还能吃?”

    山民叹了一口气道:“都快饿死了谁能管能不能吃,洗一洗当没看见,下了锅就能填饱肚子,病死总比饿死强!”

    一番话说得几个人全部沉默在原地,他们面对的敌人可不只是瘟疫,还有贫穷,还有饥饿,这场仗太艰难了,什么病都好治,最难治的是穷病啊!

    梁川把自己的干粮翻出来,然后一把夺过山民手中的死鸡,对着山民道:“老哥儿,我用我这些吃食跟你换,你鸡你扔了,成不?”

    山民们又想把鸡夺回来,面有难色地道:“这怎么能才,你们是来救我们的,按道理我们还应该杀猪宰羊请你们才是,怎么能吃了你们的干粮,然后让你们吃这种腐烂的死鸡?”

    “没事的老哥儿,朝廷已经开始救灾了,粮食就在后面,要多少有多少,这一两天就能运到石苍来,到时候你们也不用挨饿肚子了!”

    山民一听大喜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还以为朝廷不管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呢,那这些死去的鸡鸭可不能再吃了,越吃生病的人越多!”

    黄书记惊讶地问道:“这瘟疫是吃这些死禽吃出来的?”

    山民们道:“这个我们就不晓得了,我们只知道,几个月前山里的鸡鸭开始染上怪病,一头接一开始死掉,山里的东西可金贵,谁家刚死了一只鸡鸭不敢紧放血剖开下锅。”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吗?”

    山民点点头,默认了这些有些卑微的做法。

    梁川看向两位医生道:“你们看这些山民会不会是吃了这些死鸡鸭引起的瘟疫?”

    安逸生与黄书让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黄书记接着道:“这事麻烦就麻烦在一开始可能是吃用被污染的家禽所引起,但是时隔日久,瘟疫已经不仅是传染给家禽,连人都带有病症,现在只怕不仅是鸡鸭的瘟疫,人也不能幸免!”

    梁川说道:“那不要紧,只要能找到源头,我们一样一样来解决!你们二位现在去村子外采一些车前草!”

    安逸生没有停留,马上就照做,黄书记则是满腹疑问。

    两人是大夫,他们对草药最清楚,当然山民们对这些大山中的出产之物也最是清楚不过,但是不能让他们去采,因为他们身上带着瘟疫,只怕会引起传染。

    两人采来一大筐的车前草,这种草药生命力极强,几乎是有土的地方就能生长。

    梁川把草药放进宋有财煮开的锅中,再用木盆分开装了起来。

    “以后所有人只要是与病人有接触,都要用这药水洗一下手,脱下来的面纱也要用这药水洗泡一遍,然后晒太阳晾干!”

    安逸生看着梁川的操作完全不能明白,这药是喝的,拿来洗手?

    从梁川一到天武军跟他们讲的外科手术换血继命开膛取瘤等神奇其神的手法,他们就对梁川的学识充满了好奇,到汴京梁川的药房当值也是为了跟着梁川接触一些这方面的医学知识。

    这一路下来,他们的疑惑更多了!

    安逸生忍不住开始问了:“师叔弟子虚心请教一下,从一开始您制作的这面罩,到现在用药水洗手,难不成这瘟疫是附着在咱们浅表?"

    梁川笑道:“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我怕你们听不懂,但是我尽力解释一下!”

    两个马上就像学堂里面的学生似的,支起耳朵直直地盯着梁川。

    梁川道:“草药的理性还有把脉这种你们非常精通,但是在我学习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几个人懂得把脉问诊,那时候我们研究都有很多设备能辅助。”

    “像瘟疫虽然毒性强烈,传染性极强,但是只要阻隔了传染的介质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师叔的意思是?”

    “在我们人与人之间,天地之间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我们称之为空气,实际上空气中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空气中有很多细小的蛊虫,还有我们赖以生存的气体!”

    说微生物他们这帮人根本了解不了,只有告诉他们蛊虫,他们才会明白!

    两人如同听天书一般,傻傻地看着梁川。

    梁川道:“不仅是空气,还有水,我们吃的食物,我们排泄出来的粪便,里面都有很多微小的蛊虫,有些生物对我们人体无害,有些就能引起疾病,碰上毒性猛烈的蛊虫,又会传染的,就成了瘟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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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