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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五十四章开疆拓土

    往往讲完千恩万谢,差不多就要点头哈腰乖乖离去了,梁川脚下却跟生了根似的,一脸诌媚的站在原地。

    要是换了别人韩琦看到这副嘴脸,早就一巴掌盖了过去,再过去踩上两脚。

    偏偏碰上梁川,他就摸不透。

    好像他可以理解,为什么丁谓与夏竦那样眼界甚高的人会与梁川为伍,那不是自降身价,短短处的一小段时间,他发现这个白丁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大。

    “还有事?”

    梁川市脍地杵在原地搓搓手,略带羞涩地说道:“小人还有个不情之请!”

    韩琦嘿笑了一声道:“有屁快放!”

    听到这金口玉言,梁川便也连害羞都省了,张口便道:“想必大人接下来就是要拿这蒲家的余孽与阿卜杜拉手底下的这帮人开刀!”

    韩琦说道:“国有国法,若是谁都可以犯上作乱,那何以立国?”

    真让梁川给猜中了,韩琦的绰号白面阎王真不是白叫的。

    在西军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风格,令就是令,但有违背就是一死,绝无二例,哪怕你打了胜仗,回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梁川道:“官家自登大宝以来一直施行仁政,以仁义治天下,天下百姓受官家感化,这些年也是四海升平,以致于外敌狼伺,盯上我们这大好盛世!”

    韩琦有些不耐烦了,以往都是他给别人说教,怎么今天碰上这小崽子一直往他耳朵里灌这些道道,怎么,想给他洗脑?

    “挑重点讲,本官还有要事!”

    梁川马上话锋一转,直接就开口道:“这两帮人加起来也有两千之数,说白了杀了这两千个人跟宰两千头猪没有区别,无非就是多造杀孽,多制造仇恨罢了。但是如果大人肯给这两帮人一个改造自新的机会,交给小人,小人一定把他们改造成大宋仁义的接班人!”

    “哼。”

    韩琦冷笑。

    梁川果然精到了骨子里,就这些死囚他都敢打主意,蚊子腿上还不让他剔出三两肉。

    “要不这样,我先把人带去改造,到时候改造的效果让大人来检验,如果改造不成功,大人尽可以对他们下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韩琦道:“他们身上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情报,你们手段太软,更狠不下心来,这事本官自己就作主了,人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本官要让他们后悔来大宋作乱,更要在他们身上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韩琦微微抬头看了看黑狱的大梁,这大梁应该吊过不少的嫌犯。换作是别人,可能会利用这些手段为自己捞一些好处,韩琦可不屑去做这下等事。

    他要让人知道他的手段,更要让人知道他的决心!倭患已经到了不治不行的地步,今天他们敢打清源,明天就是广州就是明州,等沿海这些财税重镇都让他们糟蹋一个遍之后,大宋朝也就差不多了。

    治乱必用重典!

    这是他韩琦的信条,梁川有他的考虑,他今天知道了梁川与夏竦的安排,自然也想卖他这个面子,不过他的原则不会改变,他要让这帮乱贼知道大宋有的是手段来炮制他们,让他们从骨子里害怕,再也不会去做这犯上之事!

    “大人,小人早就试过了,这帮倭人全是最底层的倭人,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主事人是谁,说白了他们就是跟着混吃等死的喽咯,战场用命的炮灰,一点用处也没有。”

    “看来你已经试过了?”

    梁川点点头:“唯一有价值的情报就是知道这次主事的人叫慕容潮,但是却连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都无从得知!”

    “慕容潮?”韩琦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回道:“莫不成是鲜卑人!”

    “小人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姓慕容的来历梁川太清楚了,当年金大爷的悲情人物慕容复就天天把光复大燕挂在嘴边,这个姓氏又拉风,梁川的记忆不可不谓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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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鲜卑人的历史?”

    “小人有听说过一点,还是从夏大人那里听来的。”

    这些都是梁川自己乱编的,反正就要让韩琦多想,想得多了就乱了。

    韩琦有点意外地道:“这历史有点远了。”

    梁川接话道:“鲜卑人历史渊源极为深远,但是这帮人在历史的舞台上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显示一下存在感,前燕、后燕、西燕、南燕、南凉、西秦、北魏,晋朝时这帮人轮番上阵,什么拓跋氏,慕容氏还有宇文氏,都是不可一世的豪强,据史可考,最后的慕容氏可能与西夏有着千丝万屡的关系!”

    韩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川,这小子竟然说起鲜卑人的典故如数家珍一般,张嘴就来,而来明显是下过苦功,是他的努力还是夏竦?

    要是夏竦这就实在令人后怕了,夏竦以贪财示以世人,背后竟然在做这么多的付出与谋划,跟他比起来,韩琦觉得自己真的是输得一点都不冤,官家用人慧眼,把他放到了正相的位置!

    比起贾朝昌那样的废物,夏竦更是国士!

    “现在燕云未归,北地全是胡人的天下,正是他们兴兵复国的最佳时机,他们还勾结上了倭人,要是他们在南方作乱,再借机从北方兴兵,到时候大宋两头兵乱,说不定还真会让他们有可趁之机!”

    梁川赶紧拍马屁上道:“大人说的一点都不假,正是这样!”

    “南方之重朝廷当中极少有人会看得见,他们只知道南方地远不可能会有战事,现在海上各中势力在黑暗中崛起,都想分一杯羹,要是不守住这门户,将来遗害不比当年丢掉燕云十六州小!”

    “大人还要在清源查多久?”

    嗯?韩琦嗯了一声,对梁川这种不合身份地问话很不满,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吧,好像咱们两也没好到这个程度。

    “实不相瞒,若是今天小人出得这个黑狱,想必大人想信了小人的话,小人也不怕大人知道,当今官家文治有余,只是一直在武功上所进不前,夏大人对官家早有建言,西北与契丹几个民族头领当下正是鼎盛之年,也没有显示出乱象,大宋昔日太祖太宗在位之时面对北汉尚且裹足不前寸功难立,今日雄强环伺要建功立名何其之难!”

    “这话是什么意图?”

    “小人是想说,夏大人让我来杀倭,与其杀倭不如守土甚至。。”

    韩琦眼神终于回来神来,盯着梁川有些期待:“甚至什么?”

    “甚至是开疆扩土!”

    韩琦站起来,急切地问道:“往哪里扩?”

    梁川说道:“东南有一海岛,面积不下福建路之大,小人曾到过岛上,更有岛民现下就在小人家中闲住,只为了躲避倭人战乱!”

    梁川细细地把在夷州打狗镇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韩琦是越听越兴奋。

    夷州!

    韩琦已经坐不住了,在这黑牢里踱了几步。

    这场面加上这光线,就像当年东厂里面的坏人在密谋着什么事一般。。

    韩琦来回两趟,看了一眼梁川道:“这是夏竦的策划?”

    梁川不知道韩琦为什么这样问,他担心的是,如是他要说是夏竦的打算,那是不是会涉及到他们的政见不合。。

    万一韩琦听说是夏竦的方案,横插一脚,那不是打乱了自己的布署,什么都打水漂了?

    梁川硬着头皮道:“夏大人只让小人打探倭人的虚实,并未提及夷州的任何事!”

    韩琦这一刻眼中突然亮了起来。

    “说,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夷州的情况再说一遍!”

    “夷州在海外,本说历朝历代哪怕是水军极强的三国时期的吴国都没有打算开发这个岛,就是因为这地方太远太偏,管控起来难度实在太大!”

    “正是,打下来太难,但是要自立就是几天的时间,而且岛上一旦有变,想要再重新对这个地方进行管理就难了!”

    梁川正色道:“太宗当年有言,守土在德不在险,夷州虽远,但是岛上过的必是大宋子民,百代之后仍是如此,如果朝廷善待他们,没有人会想着自立为王,岛上的岛民也不会答,若是守不住。。那就是天意了。。”

    梁川不敢说得太直接,他要是说守不住就是你们治理国家没治好,怪谁?

    这话太大逆不道,不能说!

    他不说不代表韩琦听不出来。

    道理他自然是懂!

    事非成败,为什么北汉当年地界,还有燕云十六州一直迟迟收不回来,当年他们以为大军开到北地,当地的汉人会归心似箭,箪食壶浆开道喜迎王师光复失地,人家压根就不鸟南方的宋军,为什么,因为契丹人说白了管着当地的老百姓也没有那么残暴,甚至人家的税收比大宋的还低。

    不要说一个海上的夷州不好守,就是陆上的土地一但失德,同样也是守不住!

    夷州自古未归中原,任何一个朝代也未在夷州建制。。

    打下夷州,这个功劳足以让史家在书上浓浓地记上一笔了,韩琦这样自命清高的人,想到这里心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第九百五十五章处罚三人

    梁川这个人命中注定要进大狱,几乎是每到一处就与大狱能结下不解之缘。

    别人对于这个地方痛恨还来不及,梁川却每每能让这些地方变为自己的转机之地。

    这一次虽然朝廷派出来了韩琦这个白面阎王,但是梁川自已就有兵符这个护身符,虽然他不敢把刘娥搬了来吓唬韩琦,但是凭着一张如簧的巧嘴也把这个当朝相公骗得团团转,起码这一关是能应付过去了。

    官场就是这么微妙,有些谎话哪怕你知道是假的,也没有办法去核实,说的就是这样个道理。

    梁川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韩琦!

    夷州他是志在必得!

    今天也不怕韩琦知道,如果韩琦愿意的话,到时候就是以韩琦的名义,一力促成这件足以铭载史册的大事!

    朝廷不会主动去要这块蛮荒之地,但是如果这次韩琦回朝,把以驱逐倭奴为名,借机收复夷州的方案提出来,必定会得到赵祯的支持!

    如果光光是对付倭人,那就是夏竦的功劳,他没这个脸去占人家的便宜,毕竟夏竦布署了这么久,但是如果是开疆拓土,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夏竦没提过,自己先做了,换谁来他韩琦都敢争上一争,完全不怕被骂借鸡生蛋。

    而且自己远道而来,最不情愿的就是给人做嫁衣裳!

    韩琦虽然冷酷黑面,可是心思不比夏竦差,两个人就是都是聪明人,互相算计得太多,才会变成你死我活的局面。

    “兵符从哪里来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甚至这次我也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

    梁川大喜,马上又是一脸的谄媚。

    还不及梁川说话,韩琦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得给世人一个交待!”

    梁川听了这话马上就反应过来,心叫不好。

    这些个读书人就是这样,他们把自己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决不会拿人情来换自己的名声,跟清誉比起来,其他的都是狗屁!

    黑暗中韩琦的脸泛着一股冷酷。

    “你是商人,有利可图自然是无话可说,于情于法都定不了你的罪,但是司方行在不知你是夏竦授意的情况下,私自倒卖朝廷的军备本该问斩!”

    问斩两个人让人齿冷!

    梁川差点就要给韩琦跪下来了,却听道:“不过念在他初衷是好意,也为保全泉州府尽过大力,可以留他一条活命,刺配广南西路。”

    梁川一听差点晕了过去。

    “广南西路是哪里?”

    一个广字,梁川想到的就是那千里无人烟的原始地带,不说用,肯定要么一个是广一个是广东,都不是人呆的鬼地方!

    初到兴化,梁川已觉得这是荒凉得不能再荒的野地,自己住的后山葫芦山上竟然还有野生的大虫,奶奶的,这要是南方那两个鬼地方,还怎么活?

    大宋朝不杀文官,可是会变相地折磨这帮不听话的人,最让人可怕的就是发配琼州。

    大宋朝没有管理夷州,琼州倒是一直在他们手上,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这些不听话的官员冬天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好过冬。

    到这么些个地方,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这些地方穷山恶水,净出刁民,生活环境还相当恶劣,基本发配过来的官员给县志州志添上几笔之后,就差不多等着归西了。。

    要把司方行弄到这个地方,天爷啊,司方行还能活着回来不。。

    司方行从头到尾都没有错,完全是帮了自己的忙,结果让自己给坑成这样,那简直。。

    梁川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大人!”梁川扑的一下就跪了下来,脸上再没有那种嘻笑与不世的笑脸,转而是一脸决绝。

    “司将军为国守土,是受小人所蒙闭,小人不够肝胆害他遭殃,大人既然肯放小人一马,为何不能放过司将军。”

    韩琦倒是没想到梁川竟然为了司方行这么豁得出去。

    “你给我起来!”

    韩琦冷冷地说道,“你懂什么?要是朝廷没有法度,任何人都可以讲情面,那要法理何用?”

    “那我用兵符,我说是我用兵符调的司将军的军备?”

    “你要敢乱说话,坏了夏竦与我的计划,那我就直接送司方行去黄泉!”

    韩琦就像吃了秤砣一样,一点都不退让。

    “我不仅要让司方行吃苦头,还要让世人都知道,郭灿与杨林二人同样罪不可赦!”

    什么!

    都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遇见这种带刀的秀才,那怎么说理去?

    “大人万万不可!”

    “可不可不是你说了算,本官说了算,你只需做好你份几的事情就行,夏竦看好你,本官同样看好你,不要让这么多人走眼了!”

    梁川心情悲愤地说道:“大丈夫生天地间,须以信取人,如何能够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韩琦又给梁川上了一课道:“这事他们自己糊涂,怨不得别人!”

    看梁川实在想不开的那股子倔样,韩琦又说道:“夏竦就教了你这些东西?糊涂的玩意,大丈夫生当建功立业,为天下的百姓做更多的事情,你当我看不出来郭灿与杨林二人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只怕这次放了他们回去,依旧是碌碌无为,还要饱受他们上差的折辱,与其这样,不如本官给他们再调个位,挪一挪地方,本官也在这里给你保证,不会他亏了他们,兴许还有更好的出路!”

    堂堂的国防部副部长给梁川都许下了这样的诺言,梁川总算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不过一想到司方行也要去发配,他韩琦说得再好听,也不可能给司方行一座银山吧!

    这一去司方行的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韩琦缓缓道:“成大事,必须不羁小节,总有人要付出牺牲,治倭不是一时的小事,只怕咱们身边就有不少的人与倭人通气,要把夷州拿下来,就需得转移走众人的注意力,到时候你也好放开手脚去大干一场!”

    韩琦就像一位老学究,对着梁川这个意气的年轻人上着人生的哲理课。

    “你以为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可再把这兵符拿出来,这玩意看着拿着风光无限,但是它很容易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命字韩琦咬得格外地紧,梁川看了一眼韩琦,知道他这么讲的用意,韩琦也想靠自己去建功,要是自己出了事,他的如意算盘也就没了!

    梁川怔怔地从审讯的黑屋出来,司方行从未见过梁川如此颓丧,一看也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只怕没有以后了。。

    “怎么样。。”

    司方行对梁川倒还挺关切的,梁川都没办法抬起头来面对这个吃得圆润肥胖的老伙计。。

    “韩琦要把你发配到广南西路!”

    听到这话,司方行的脸上不仅没有悲愤,反而是一阵狂喜,梁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胖胖的司方行笑得脸上的肥肉全挤到了一块!

    司方行能不高兴吗?在倭人入侵的节骨眼上把朝廷的武器装备给卖了,依照宋律死一千回都够了,还是碰上铁手无情的韩琦,他早想让家里给他准备好后事,没想到韩琦竟然没杀他,还有一条命在!

    郭灿与杨林二人马上围了上来:“你怎么可能没事,你小子跟大人说了什么?”

    杨林倒是比较冷静,拉着梁川的手说道:“梁小哥儿,大人跟你说了我们两怎么样。。”

    梁川有些心虚地说道:“是我害了两位哥哥,让二位也要发配广南。。”

    什么,这两人就像被雷给劈过一般,完了,全完了,司方行自己在一旁偷乐,只要活下来,什么事都不是事。可是对于郭杨二人,好好的前程没有了,一朝之间沦为阶下囚。。

    二人的世界完全一片惨白,广南西路,那是什么样的鬼地方!

    当天梁川就出了这个黑牢,不过司方行注意到了,郭杨二人还在郁郁当中。

    次日,散发着血腥味的朝堂之上再次升堂,不过这日没有杀人,韩琦是把梁川的话给听了进去,留下了蒲家的人还有阿卜杜拉的一众手下人,至于怎么处罚,他倒是还没有发落。

    主要要发落的就是司方行与郭杨二人!

    韩琦一改往日的风格,一上堂就直接发落,郭杨二人发配邕州,至于司方行,广南西路安平州!

    安平州,这是什么鬼地方,梁川连听都没有听过!

    郭杨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里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一听是邕州竟然双双松了一口气。

    邕州,广南西路的治所所在!

    广南西路也就是后世的广西,是最鸟不拉屎的地方之一,不过邕州还不错,也算是一处去处,至少不是进十万大山里当地的土民为伍。。

    司方行当堂叩谢韩琦不杀之恩,司妻在堂下落泪,已经准备开始打点差官。

    司妻早就找过梁川,虽然他不知道梁川有什么能耐让自己家的男人这么看重,可是这时候她又能找谁。

    梁川也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人呢,死不了,光是这点就够了,有他梁川在,不会让司方行太受罪!

    郭杨二人完全没注意到,为什么他们是因为梁川的事进的大狱,如今要被发配,而梁川完好无损地呆在堂下。。

第九百五十六章临别之际

    几家欢喜几家愁,郭杨二人的亲人早听闻家中的男人事出,赶到泉州府就想着把事情给摆平。

    韩琦亲自下的判令,谁还敢有异议?两人顾不上去想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想着临行前跟自己家人再道个别,毕竟刺配不是无期徒刑,等捱过了这几年,到时候还是能回来的。

    苦的就是广南西路那里实在是苦地,虫瘴就不说了,一年到头气候无比的烦闷,人在那里就是活受罪。

    郭灿与杨林家里人正想给押解的官差使一点买路钱,好让自己家的人在路上能少受一点苦头。

    刺配看着没什么,就是走路,其实这里面门道可多了。

    戴在脖子上的木枷差别就很大,轻的有几斤,重的十来斤不等,不有铁链锁在脚上,不要说走到广南,南门还没有走出去,脚踝就磨烂了。

    碰上好的官差可以同吃同住,要是碰上脸黑的,餐风露宿不算,还要吃上不少的黑拳闷棍!

    当年梁川就被刺配过,一路上什么滋味他最是清楚不过,要是被对头买通了,路上被干掉也不是不会发生!

    官差只需要回去再报个意外死亡便可,顶多责罪一阵,不会背上什么大责任。

    郭杨二人在官门中呆得久了,早就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你要是还披着一身官皮,谁都要敬你三尺,但是脸上一挂上金印,那再小的衙门皂吏也敢吐唾沫在你脸上,这就是几千年不变的规矩。

    刚找上押解的官差,递上去了一袋钱钞,官差却笑着推辞了。

    这种临走的节骨眼上,官差不收钱那就是要收他们男人的命啊!吓得两家的亲属当场就哭了出来!

    官差笑道:“你们不要再多心了,梁大官人已经替你们两家人使了大力气,我们平日里也受梁大官人的好,自然不敢再收你们的钱!”

    梁大官人是谁?两家人一脸茫然。

    另外一个官差笑道:“梁大官人是这清源城里这几年最有权势的后起之秀,连韩相公都待见的人,你们就放宽心吧,回去好生等着,二位将军没几年就能安生回来了!”

    两家听了这话才安心,拉着郭灿与杨林两人分别又是眼泪抹个不停。

    这一次倭人进攻清源,韩琦一来就斩了一个五品的路里大员,还有两千号人跟着一起倒霉,最惨的还要数蒲庚与阿卜杜拉,两人直接被碎剐,相比起来还有一条活命,这是天大的运气了!

    反观司方行这一家子,此去有千里之遥,一家人竟然如同高升一般,喜气洋洋好不高兴。

    司方行捡回一条命,家里这些年又攒下了无数的家财,只要稍稍一打点,相信在广南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只要这几年的苦役捱过去,回来他就是自在的富家翁,以后再不理会官场的繁杂,这等美事岂不是好事一桩!

    其实这些年他钱虽然越收越多,可是他这颗心是越来越不安,武将不比文官,朝廷一但查出来有不法的行为,照头就是一刀。他收的钱越多,死的自然也就越快。

    他很想脱身,可是身上这个身份死死地将他绑在梁川这条贼船上,容不得他下船。这一次能保全性命,也就是说以后再没有了官身,自然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这些年他的身形越发地发胖,不知道的以为他成天吃香喝辣,身形发福,实际上这些年要不是靠着酒精来麻醉,他哪里能睡上几个安稳觉。

    梁川送他的钱实在太多了,多到他几辈子都不敢想有这么多的钱,可是他没有高干那样的底气与抗压能力,钱在高干那里是越多越好,到了他这里成了烫手的山芋,成了催命的符咒,他怕的就是有一些这些钱没花完,命就先没了。

    韩琦对他的处理,彻底让他放松了,司妻来寻他,他也是面带喜色,因为家里的财产没有大损失,哪怕被王佐骗走的钱也要了回来,他一再叮嘱司妻,一定要守好家门,有问题就找梁川帮忙,不可以再胡乱破财,不用几年他就能安身回来,到时候一家人再团聚!

    人生大起大落,能像司方行这样看得开可不多,司妻同样因为这个男人能保住性命也是高兴不已。

    司妻倒也是贤妻一位,竟然主动又在外面找牙行买了三位姑娘,这三位姑娘等司方行一走后脚就跟上去,竟然是跟着去广南给司方行暖被子!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司方行出事以后几个平时妖里妖气缠人不已的小妾就卷着钱跑了,当时就觉着人生无味,最后跟他共患难的还是这个农家出来的老妻,那一刻人生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这些女人也就没有了念想。

    他把女人留了下来,给妻子做下人也好,广南那地方瘴气太重,女人过去也熬不住。

    判令下来,三个人就戴上了木枷子由衙役领着,准备往西门出去。还好此时是夏天,身上的衣物少,不至于不舒服。

    多走一天便能早一天到广南,否则到时候天气冷了,路上就更为艰辛。

    刚出西门,就遇见梁川在城外候着。

    梁川几乎无法面对这个老朋友,在他身边还跟着凌虎,高纯,梁造等几个人。

    遇见梁川之前,他们就是一伙子酒友,整天喝点小酒,日子也算过得去,有人不得志有人默默无闻。

    梁川出现后,凌虎出了事,还好被他收留,可是实际上这背后的推手还是梁川,要么他还是一个有编制的国家工匠,高纯呢,他哥哥高干平步青云,他在清源虽然没动位置,可是也沾了不少的光。梁造这些年船坞的效益不错,他也得到重用,司方行是这里面这些人混得最好的,钱多人都胖了,一帮人风云际遇之下都与梁川结下缘。

    凌虎看到司方行的样子最是感同身受,头一个就站出列,一把托住了司方行,给他额头凌乱的头发捋了捋,眼泪不争气地就下来了,张嘴便又是那句口头禅:“如今朝廷奸臣当道,主弱臣强,老子我这样忠心为国的人都遭了罪,更别提老方你这样的糙汉子,就是一个死心眼,这些浑账读书人最是心狠,不坑你坑谁?”

    司方行哈哈大笑道:“值啦值啦,我这几年好日子过的,人都快荒废了,要不这当头一棒,还要一直迷糊下去呢!”

    “老方你不要担心,兄弟们在这里等着你,哪天你回到清源,我们这帮人还是以你为首!”

    司方行又是哈哈一阵大笑,几个人围着司方行,高纯道:“老方我都安排好了,咱们衙门里给人送行,路上不使买路钱走的就是黄泉路。”

    司方行知道高纯在打趣他,接话道:“那咱的钱先赊着,哪天我回来了,亲自送到你门上!”

    高纯哈哈大笑道:“几个哥儿都是精明懂事的人,一路上有他们照应你们三个人,受罪是不会了,这一去也就几年的光景,哪天时候差不多了,先让人寄封信回来,我八抬大轿去迎你!”

    司方行又是一阵爽朗地大笑:“兄弟心意我领了,哥哥我是不中用了,以后就是闲散人士,不敢再碍诸位的眼!”

    高纯听这话有些急了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变相地骂我们不成,兄弟们何曾低看了你,等你回来也是一位员外,何必这么自轻?”

    司方行听了这才叹了一口气,梁造就没有搭什么话,这一行人里面他就是一个凑数的,当初就是看他为人不错,不会在外面乱说话,所以一帮人就喜欢拉上他,几个人互相说了几句,还有一个人更没有话说,这人就是梁川。

    梁川一直以为凭自己的手段要保下一个司方行一点不是问题,谁知来了一个韩琦,这是说一不二的主,要给梁川打掩护,就要牺牲司方行三个人。

    说得简单的,是他害了司方行。

    以后的广西环境都不是一般的恶劣,更何况如今还没有开发的年代,只要太阳一落山,伸手就不见五指,到处是鬼哭狼嚎的声音,野兽与强盗不计其数,跟福建路都没办法比。

    梁川的表情司方行看在眼里。

    跟几个老兄弟说几句体已的话,司方行就止住了嘴。

    司方行戴着一个木枷,走到梁川跟前道:“三郎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觉你害了我,不,我告诉你,你是救了我啊。这些年我在港口拿了你不少的好处,嗨,兄弟都在我也不怕他们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日子他们看在眼里,全是托你的福,我是赚够了,这些年全想着哪一天会不会挨一刀,现在放心了,到广南去熬几年,回来就能安生享受日子了!”

    “其实吧,当初你要那些刀剑武备,我担心的是你要造反,谁知道你真是去打那些倭奴,那我就放心了,你这人啊心比天高,做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我们凡夫俗子不能理解,这你可别怪我们啊!”

    司方行越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梁川就越过意不去。

    “老方你尽管去吧,这些年港口上是你的就还是你的,几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了,我不也吃过西北的砂子!”

第九百五十七章耕海为生

    站在澎湖岛的小山头上,就能看到夷州,远远望去,夷州竟比中原大陆看着还要雄伟。

    岛山有高山,有云雾,苍茫茫一大片,韩琦竟然哭了。

    “想不到海外真的有仙山。”

    梁川站在韩琦的身边,笑道:“大人见笑了,这山确也是仙山,夷州人叫他阿里山。”

    “你去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山的名字。”

    “书上看来的。”

    “项羽读过书?”

    梁川嘿嘿数声:“大人您又来了,小人怎么论不上项王!”

    “哪本书上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地理。”

    韩琦在自己的脑海中扫了一遍,竟然发现自己也算遍览群书,还有漏网之鱼。

    “这书哪天借给我看看。。”

    这是公然索贿!韩琦的脸竟然一点都不变!

    梁川上哪里去给韩琦找地理书去,除非他自己编一本,就怕韩琦看不懂啊!

    “这书绝版了,只怕不好找,不过既然大人想要,咱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韩琦也是俗人,梁川的种种经历一勾起他的好奇心,他就想着劝人向善。人就是这样,心里总装着一尊菩萨,喜欢劝表子从良,喜欢劝梁川这样的国之栋梁为国卖命。

    梁川这辈子是活得最是明白,小说他是看得不少,许多人梦想着回到千百年前,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识要么当官要做人上人,与天斗与人斗不亦乐乎,他这一辈子无非就是最简单的几个念头,不当官不从政,好好经营好自己这个小家,填饱肚子保护好身边人,钱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够花就行,但求无愧于心不求什么狗屁青史留名,都他娘的扯淡!

    韩琦还没有张口,就看见梁川那一脸的超脱,他的眼中有光芒,看得远看得透,看着这个世界有一种洒脱。

    官场最是磨人处,再锋利的棱角到了这人间的熔炉里也给磨成了圆滑。

    梁川怕是也知道,他进了这个官场就没有这么清闲的日子,天天都是身不由已,眼中的光芒迟早也会不复存在!

    话到嘴边韩琦便又把话咽了下去,然后自己莫名地笑了笑,心中自嘲道,丁谓与夏竦就没劝他去当官,虽然他自己也说过,他的字写得极差,科举一途可能走不通,可是要当官门路多得是,多半还是他自己不愿意,自己何必再去碰这个壁!

    “夷州果然不是一块小岛,古人不出海,更没办法丈量这块土地,误导了许多人。”

    “这块岛的面积跟福建路差不多,山上的山却是比福建路的武夷山还要高许多,要是咱们大宋把这块土地收到治下,将来便有最上等的云雾茶可以喝,咱们大宋朝的文化也能向海外再扩展一步!”

    “文化向外扩展?”

    韩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实在有一点新鲜。

    “你这个说法是不是跟宗正寺的那位孟良臣师出同门?”

    孟良臣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宗门一个学说,其影响力丝毫不亚于当代的任何一位大儒。此子虽然年轻,但是思想之激进,足以让人侧目。

    孟良臣思想中宣传的社会主义理论,看似有点狂悖无君,但是细细理解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比孔至圣孟亚圣的为民思想还有更上一层楼,他们有很多思想的角度让人意想不到,老百姓在他们的眼中至高无上,什么百姓就是江山,不可否认,有其独到的见解!

    而且孟良臣还有一个很特殊的身份,他是当今东宫太子赵宗实的潜邸师傅!

    许多人已经不由自主地聚集到宗正寺,里面不乏有皇室的宗亲,还有许多新生代的士子!

    这已经隐隐在汴京城中形成了一股势力,一股不能让人陌视的新生势力!

    韩琦不是瞎子,他早就看到了这帮人的崛起,更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太子势起,就是对官家皇权发起的挑战!

    不管这帮人本意是什么,对赵官家而言,这就是威胁!

    韩琦的心情很是复杂,说到孟良臣就想联想到梁川,他们是同乡更极可能是同门!从梁川再想到夏竦,难道他也是东宫太子赵宗实的人!

    这背后。。

    韩琦看着这苍茫天地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人呐,只要有一步迈入官场,就永远逃不开斗争的漩涡,他想图谋夷州,说到最后还是为了斗争。。

    梁川却没有他这么多的心思。

    他又要开始他的社会主义先进思想解说:“征服一个地方可以用武力,刀剑相加,也可以用更为彻底的方式,那就是文化。”

    韩琦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梁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武力征服可以镇压,但是终究有反抗的那一天。如果用文化把百姓的思想高地都给占领了,那人心归向,不用招呼,老百姓也会望风而来!”

    韩琦动容了:“当初若是我们能够让北地的百姓归心,燕云十六州早就收复了!”

    这背后涉及的问题就太多了,哪里是一个文化的问题。

    太祖时代励精图治,奴役了百年的老百姓有了安心日子,到了太宗朝虽然偶有用兵,不过老百姓的日子也算过得去,到了前朝真宗皇帝,许多的大臣就开始慌了。

    那一朝不可否认出的名臣很多,但是出的奸臣更是不少!

    什么王钦若丁谓李特,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自成一书的千古佞臣,官家被蒙骗得天天去祭天求道,百姓的日子开始走下坡路,都不要说什么文化进攻了,连打下江山的刀剑都忘了怎么握了,这样的朝廷不要说官员们自己不留恋,老百姓更不稀罕天天压榨他们的朝廷!

    梁川嗯了一声,同意了韩琦的说法,说道:“咱们的官家是千载一遇的明君圣君,在他的带领下老百姓都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可是不能光让咱们大宋的百姓享福,大人您知道吗,这岛上有许多咱们大宋移民过去的,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当地的土人!他们没有教化,要是遇见其他的君王就算了,指不定天天造反,在咱们官家的治下,他们的生活定会有一番新的造化!”

    韩琦盯着夷州,海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年纪匹配他的位置并没有违和感,只是他的性格太内敛,就像一把藏在刀鞘里的神兵,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必是惊天动地。

    “夷州一定要拿下来!”

    韩琦多余的话也没有讲,说完便命令船头掉转:“去澎湖!”

    船队劈波斩浪,顺着风又到达澎湖岛上。

    此时的澎湖虽然才过去不多时日,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渭不知道从哪里调来了一大批的巨木,大批的木匠正卖力地扯着大锯,刨木刮出一地的木屑。还有瓦匠,起了低矮的砖窑,烧制着青砖,石匠则是把岛上天然的石块凿出来。。

    岛上的建筑全是以木制为主,房屋拔地而起,布局也极为合理,全然不似当初倭人盘踞之时的匪窝样,短短几日,焕然一新不为过!

    梁川进攻澎湖的那个海港已经完全被沉没的海船堵住,不过两侧的海崖上架起了九门大炮,左四右五,正对着梁川的海船来的方向!

    韩琦并不知道这些大炮的威力,他只以为是装饰。。

    海船不能着港,一行人换了小舢板才能上岛。

    海水打湿了韩琦的衣裳,韩琦不为所动,腰板跟铁板似的,直挺在船头!

    “大人小心!”梁川让夏德海把韩琦背上岛,这韩琦倒是没有拒绝,有一小段海路可不好走。

    韩琦上岛,直接就走到了港口边上最高的那个海崖之上,梁川小心陪在后头,压根猜不透这小老头在想什么!

    海崖能收尽整个海岛的全貌,往左往右甚至可以远眺夷州与中原大陆的概貌!

    韩琦越看脸越黑,梁川哪里是搞建设,分明就是在造一个海外军事保垒,这要不是准备造反,谁能相信?

    “这是你的手笔还是?”

    梁川大方地道:“是的大人,这一切都是小人授意建造的。”

    “你这个人,要说让你把大宋天下放在眼里那是跟鬼讲佛话,可是你又要一门心思地打下夷州,图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别人看来,就是图穷匕现,就差直接问梁川,你小子是不是想造反?

    韩琦就不怕知道了梁川的秘密,被他沉到海里?

    “大人有所不知,倭人的害处还没有真正地显现出来,等他这股势力成熟以后,大宋朝会被他们完全拖垮!”

    “咱们清源港繁荣不,只要让他们打上几回,就会生意全无,东南沿海几百万的老百姓耕海为生,这蓝色的国土咱们要是守不住,以后咱们的子孙只能代代受穷!”

    “所以你上次说蒲家的家奴还有那批化外人不要杀,全部留给你,就是要带上岛来当苦力是不是!”

    “大人慧眼!把他们放到这岛上最合适不过了,既然能改造他们的思想,又用把他们废物利用,何乐而不为~!”

第九百五十八章澎湖据点

    韩琦看了一圈澎湖列岛。

    他既愤怒于梁川敢在岛上私自设置如此之多的军事设施,随便拎一件来都是杀头的把柄。

    韩琦足足吹了一天的海风,站在海崖之上一动不动,岛上的午饭是标准的三菜一汤,所有人都是吃一个样,就是押到岛上看守的倭人吃的猪食,让他们饿不死,又不至于让他们有力气胡来。

    其他人所有的食物都是一个样,这是梁川自己定下的规矩!

    海岛上想吃一餐正儿八经的饭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食物是珍贵的资源,无论是战时还是平时,都要极为珍惜。

    倭人有个优点,他们就像是天生的渔民,他们向海为生,天生就会水,更有一手优秀的的捕鱼技巧,这一点不可否认。

    只是他们的工具比中原渔民的要落后太多。

    先说这海船,大的海船在官门与大商贾手头,普通百姓没有。他们只有小的舢板,出海打鱼离岸不敢太远,遇上汹涌的海浪更是凶险。

    还有鱼网,岛国上也有种植青麻与红麻,这是制作麻绳与鱼网的材料,但是岛国的面积就那么大,想要多没有,麻的产量完全上不去。这样一来,鱼网的产量也不会太高,想要有高质量的鱼网,更是难上加难。

    鱼网没有,还有鱼叉鱼钩等工具,这对铁资源极缺的岛国就更是天外之物,除了南方的商人,还有从契丹高丽偷运过来的铁矿石,老百姓手头就没有三两铁。

    现在苏渭从清源港采购来各种物资,里面就有上好的渔具!

    这些倭人得到鱼网还有鱼具,让他们出海去打渔,只要有收获,回来就能享受跟天雄军战士一样的地位,善待他们,他们的性子就是谄媚,马上拿出十万分的干劲,给岛上生产鱼获!

    大海养育了无数的生灵!

    夷州海峡这个年代,就是离海岸数尺的地方都有无数的鱼儿,而且都是个头极大的鲜美海鱼。

    海鱼不好烹制,因为要有高超的厨艺,这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个问题,对梁川来说完全不是事!

    岛上做工的木匠瓦匠全部是港口上面招来的,高薪聘请!工匠在岛上的地位也高,而且一但他们想离开,海船随时为他们准备着,一点都不会为难人家。

    海鱼经过大厨的烹制,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营养极为丰富。加上梁川自己手头有辣椒还有芥根以及南洋买来的各式香料,虽然成本高了一点,但是为了能吃上一口剁椒鱼头,还有芥茉生鱼片,这就值了!

    倭人也想活下去,知道岛上的人缺肉,他们就发挥自己的特长,尽力来迎合宋人,岛上的肉类来源再不成问题!

    占领了澎湖,苏渭便开始着手清源淤塞的海港。

    这是天然的良港,更是优越的避风港。

    东南夏天多台风,台风一来就是海船的末日,这澎湖的海港就是一个中转站,在这里可以补给可以避风。左右有两座海崖,山上的近防炮,不怕任何人会来打这个海港的主意!

    六鳌岛上的作坊与原材料,已经开始转移到澎湖岛上来!

    六鳌岛虽然地位位置优越,但是海岛的面积太小,而且离大陆太近太近,这个岛上的产业是梁川的命脉所在,他尽了一切努力把他保护起来。

    但是一方面要防着海上来的倭人,还要防着陆地上的官兵在背后捅他一刀,这两个因素都是梁川最最担心的。

    如果把炼铁与制器的产业移到澎湖来,只要防着海上的敌人,再没有腹背受敌的烦恼。

    梁川在前面出头,苏渭在背后可没闲着,一方面要调岛上的物资,一方面抓紧转移六鳌岛上的产业!

    六鳌岛苏渭经营了多少年,岛上早已经有了浓浓的烟火气,还有营寨等建筑,一移就要一拆,当年辛苦建起来的根据地,在数日之内就夷为了平地。

    苏渭动用了不少的火药,直接把岛上的房屋与作坊炸为平地!

    一丝痕迹也不留!

    龙海县的渔民奇怪地发现,往日来六鳌岛上打渔,往岛上多看上两眼都会有人上来呵斥,麻烦地还要跟人发生纠纷,现在海岛上人去楼空,渔民直接登上海岛,竟然发现这岛什么人也没有!那以前的人都去哪时了?

    一时间关于六鳌岛的传说又兴起来了。

    老百姓都说六鳌岛遭了倭人,倭人不仅杀人还毁屋,把六鳌岛弄成了一座死岛!

    澎湖岛上的人口一下子多了起来,还好这座岛的面积实在够大,后世的澎湖岛上就住了接近的十万的人口,一部分的岛土还要留作战备用。

    现在一整座岛全被军士给占用了,天雄军加上六鳌岛上的人来,还显得绰绰有余!

    这座贫脊而落后的小岛在倭人来之前是完全彻底的原始状态,岛上还有不少的野生动物,倭人来了以后对澎湖岛进行了改造,但是只是动了皮毛,真正的改造从眼下才开始。

    两千多号的奴隶,韩琦大手一挥就流放到了澎湖岛上,这些人一来,本来苏渭要让他们带着枷干活,梁川大手一挥,只把他们分成几部分人,事情就很完美地解决了!

    化外人里有一个奴隶叫沙哈美!

    沙哈美有强壮的体魄,而且平时极少说话,他懂得一点点的汉语,却极少让人注意到他。

    梁川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就是他们几个人的小圈子,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工作完成得漂亮,而且不会有怨气。

    天雄军的宋铁根发现了这个人才,马上就叫梁川来看。

    梁川一直想管理好这帮化外人,管得好就是一股助力,否则就是留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自古就证明,以夷制夷是最好的方法。

    沙哈美是哪个民族的他自己都说不上,不过据他自己说,他们的祖先一直在流浪,他自己也是被阿卜杜拉给抓住,强逼着做了奴隶!

    阿氏一死,沙氏头顶上压着的大石头便不复存在!

    梁川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人才,对他来说倭人永远不可信,倒是这批化外人可以争取一下,用得好,绝对是一股助力!

    梁川大大方方地给了沙哈美一个小队长的职务,手底下全是他自己的亲信!

    这帮人先前都是被阿卜杜拉的人压着一个头,现在翻身做主人,那是恨不能拿出十万分的力气报复回来!

    这就是人性,可是对付起当年的敌人可就没那么有人性!

    他们比全时监控还要尽职,手上握着根鞭子,把农奴主翻身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沙哈美管理起这帮中东人的时候可不会留情,可是其他的化外人哪里敢有怨言,做奴隶的还讲什么人权,有人性就不错了,他们看着高高在上的一夜之间翻身的沙哈美,就像看到了一条出路!

    给谁当奴隶不是当,汉人对待他们还更好,只要不闹事不生事,吃的用的跟他们普通的兵士就是一样的!

    小小的区别对待很快就分化了这帮化外人,他们干活比蒲家的那帮家奴卖力,比岛上的倭人更加用心!

    几天的功夫,岛上的秩序就建立了起来。

    在最上层的就是梁川自己的天雄军与神机营,其次是这帮一千多人的化外人,苏渭为了更好的管理这帮人,已经打算给他们请几个教书先生,让他们学学汉语,届时更方便交流!

    接下来就是蒲家的家丁,他们包走一部分的苦力活,大部的脏活累活交给了俘虏的倭人!

    倭人在岛上就不配做人!

    虽然苏渭对这帮人委的仇恨没有那么深,也不明白为什么梁川对这帮倭人戒心这么重,多次提过要给他们沙哈美一般的待遇,梁川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倭人是一帮喂不熟的毒蛇跟饿狼!

    给他们力气,他们就会想着造反!让他们几个人吃饱去打鱼就是对他们足够好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别人不知道倭人的德性,他梁川还不知道!

    这些猴子个头小,心可是大大的黑!

    梁川想用沙哈美,就是要防着这些禽兽!

    半个月又过去,司方行早已走到了岭南地界,前言的路更不好走,脚程只怕还有很长一般路。

    从打下澎湖到经营这个地方,岛上临时建起了无数的木屋,却也把岛上为数不多的树林砍了一个精光!

    站在海崖上就能看到整个岛的底细!

    梁川这才意识到安防的重要性,树木是资源更是保护,是澎湖岛天然的保护屏障!

    等冶铁的炉子建起来,还有铸炮的模具厂,这是梁川最为看重的地方。

    苏渭不止一次问梁川为何不等打下夷州再把这些移到岛上,毕竟那里才是梁川最重视的地方!

    梁川马上就否决了!

    夷州虽然位置优越,但是岛上的情形不明,打下来更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澎湖岛面积小易于防守,更没有当地的土人之忧,这才是他理想的兵工厂所在!

    等兵器厂建起来,其他配套的设施便能陆续建了起来,梁川大手一挥,直接把岛上划为禁伐区!

    澎湖岛上树木本来就不多,以后一棵树也不能砍,梁川更是发动天雄军的人广泛植树,树的作用实在太大,既能砍伐烧柴,又能用来建造船舶与房屋,还能阻挡夏季的台风,这才是最要储存的资源!

第九百五十九章争取段鹏

    韩琦在清源城中呆了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不愧是西军出身的人物,此行韩琦就是奔着倭人来的,被俘的倭人果然被他审出来的不少的情报。

    岛国出现了内乱。

    韩琦这才打听到了他想要的。

    倭国自从国主大将军源氏诞下了一位王子,这几年王子也不断成长,源氏有意把权力交给这位王子,从宋国请了不少的先生来教导他。

    好处当然是有,王子越来越优秀,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源氏只顾着眼前,把主城以外的世界几乎给忘了。

    岛国自从源氏打败了平氏以后,历史头一回完了统一,连南方的两个岛也收纳到囊中。

    小的地方势力被源氏都一一剿灭了,这样的后果就是权力完全集中到了源氏这个大将军的手中,可是源氏已经无心迷醉权力。

    实情怕只有梁川才知道。

    源氏其实是一个女人!

    女人再如何强大,他们的本性是变不了的,母性始终是在第一位,天大权力给她也是过眼的云烟,最后必须要有一个继承人!

    梁川与她生下的孩子就是她最后的希望!

    天下已经在她手中,只要她栽培好儿子,以后就万事无忧了!

    此时的源氏就有一种东方不败藏在黑木崖的感觉,她已经无欲无求,岛内又是一片太平,她才不会觉察到水下的不平静!

    源氏的唯一亲信就是出云阿国与卞庆,卞庆是个和尚,对权力这东西一点都看不上眼,阿国更是一个女人,能办成什么事?权力早被手下的一堆将军给瓜分走了。

    源氏的幕府建制可没有大宋朝这么完备,他们就像刚白手起走家一般,各种规章制度全是空白,大宋朝经过五代十国的乱局,才想出一招一分为三的自断手足之计,勉强续了大宋朝三百年的国运。

    源氏因为有了梁川这个天降奇才,帮他们把历史进程往前回速推进了几百年,制度配不上实际的环境,反而成了社会进步的最大阻碍!

    源氏顾不上手底下这帮拿刀的狠人,他们有力气无处使,心思便用在揽权与侵略上面!

    加上国内太平之后,许多的武士面临下岗失业,叫他们去种地不如叫他们去要饭!

    岛国这帮人的段位太低,更拿不出一个能实施百年的大计,说白了就是群龙无首,直到他们遇见了慕容潮!

    慕容潮这个鲜卑人为了复兴他们的家族百年来想尽了各种方法,依附了天下各种势力,各种阴谋与诡计对他们来说要多少有多少。慕容氏本来是想在宋夏战场中寻找机会,可是李元昊那是不世之枭雄,段位可比慕容氏高出百倍,对任何人都不信任更不要说这些狼子野心的鲜卑人,李元昊没对慕容潮下手已经是奇迹。

    慕容潮提出的方法很简单,要钱要地盘!

    岛国内可能没办法了,目标只有把刀伸向南方!

    这一计就是慕容潮的阴险之处,他这是一计双雕,利用倭人来与宋人作对,天下大乱之后他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国内先把财权兵权政权抓到手,源氏自已主动放弃了手中的权力,手下几位大将开始争权夺位,只是源氏的威信还在,他们不敢大胆造反就是了。

    国外呢,倭人得闲到海外当海盗,大宋朝对他们来说那可好比叫花子进了富贵人家,随便拿一件都够吃一辈子的程度,他们把人派到大宋沿海,开始抢钱抢地盘,为日后的夺权积蓄资本。

    只是被梁川抓到的倭人级别太低,他们自己知道的情报本来就少,再审也审不出核心的情报!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大宋朝的敌人已经够多了,这一下又添了一个。

    韩琦已经到了回朝复命的时候!

    这一次韩琦回去深知可能会影响日后朝廷政策的走向!

    至少原来荒废了几百年海防这一次得重视起来,大海已经不再是最后防线,反而成了前线!

    要经营好海防,就要重视海岸线及沿海城镇的军事!

    这是一项浩大而费钱费力的庞大工程!

    许多的朝代不是亡于战,而是亡于穷。

    朝廷没钱了就要把手伸向老百姓,最后的结果就是当官的逼民反,把国家给造没了!

    大宋能如此坚挺,北扛契丹西御党项,全凭国库里都是满满的铜钞,老百姓不用交苛捐杂税,可是又来一个敌人,还是那种挠痒痒似的敌人!

    不打吧,老百姓深受其害,遗害更是无穷,百年之后沿海就不是人生存的险地。要打吧,所费更不知道要多少,就像巨弩打蚊子,所利与所费完全不成正比!

    按理说,韩琦这次保住了泉州,更对倭人造成重创,所俘无数,是大功一件。但是韩琦更明白,按他掌握的情报,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倭人,更多的倭乱!

    所以梁川的计划,不,应该是夏竦的计划不错,要治倭必先守海,守海必先取夷州!

    他担心的是,他这个想法什么时候提出来,提出来多少人会支持他!

    党项人与契丹人来抢的只是他们最穷的土地,没有伤到他们的筋骨,倭人可不一样,他们就跟蛀虫一样,可是要腐蚀他们的经济命脉,这些命脉一但有失,大宋将来何处来的军饷跟北面的虎狼敌对!

    这一次,韩琦也知道事态的严重,他更佩服的是夏竦的眼光,独到而长远!

    段鹏在床上躺了十来天,终于正常下地,身上虽疼却更心急。

    清源百废待兴,他何能在床上一直窝着,伤不致死,眼前还有一个韩琦,于公于私,段鹏拼了命也要下地。

    韩琦与段鹏接触了几天,了接之下方知这个夏竦的身边红人竟然如此有见地,不随波逐流,更有自己的理想与信念,这一下韩琦就更放心了,清源交给这样的人只会更好,只有这样正直的官员才能管好这座城市!

    威远楼已经起了一半,主梁已经架了起来,那规模比原来的楼大上一倍不止。楼为一栋二层的构造,左右另设厢房,屋后还有后堂。这样的构造与中原的府衙大院构造大为不同,但正是这样,才显示得出泉州府这座包纳四海的雄城的气度!

    守旧就意味着封闭,创新就能开放,开放就会接纳!四海来的商客光看到这座衙楼就能看到这座城市的态度,这才是做生意的地方!

    韩琦引着段鹏干了不少事,连审讯都带着段鹏,重建清源的时候更是少不了段鹏。

    临走的时候韩琦跟段鹏说了不少的话,在破碎重建的临漳门上,韩琦一开腔就把段鹏给吓到了。

    临漳门重之后加高加厚,用的全是螺城海边运来上好的花岗岩,便是梁川的真理大炮来轰也要轰上半天的时间!

    东南沿海的城市那城门都比较低矮,少有像重建后的临漳这般雄伟的高门楼。

    “如果可以的话,其余的几座城门可要辛苦段大人全部给加高一下了!”

    “大人只管放心,下官在任,必对全城的百姓负责到底!”

    泉州知府是个肥缺不假,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个良缺了,因为倭人既然会来第一次,就会来第二次,自古以为战地就没有一个是能呆的地方!

    哪一天城让倭人给破了,那就得等死!

    听到倭人进攻的时候,许多人都替段鹏捏了一把汗,更有几个人庆幸当初没有被分配到泉州府来!

    两人说这话也没什么意思,只要段鹏不傻,肯定不会让这城头再破第二次!

    韩琦点了一句道:“听说你是夏竦的人?”

    但凡是有点水平的人都不会讲这么一句白开水一般的话。

    但这人是韩琦,要是绕着弯子讲话反而失了他的身份!

    段鹏先是一顿,然后看了面无表情的韩琦,腰板挺得直直的,笑道:“好像世人都是这么说。”

    韩琦也挺意外的,听得出段鹏话中的意思。

    段鹏也不藏私,见韩琦如此直接,也应道:“梁川大人想必见过,也知道梁川的身份。当年赵王爷回调京城的时候,梁川来找过我,问我想不想当这泉州的知府,下官自知资历与本事都不够,也没做什么事,谁知道调令一下来,连下官自己也傻眼了,还真是补了这个缺,从此下官就被贴上夏党的标签。”

    韩琦咳了一声道:“夏党这个词不对。”

    段鹏又是一怔,说道:“是,下官错了。”

    韩琦道:“看来夏竦是真心想经营这东南海防,不然不会让这么重要的位置让你一个外人来守着!”

    两个说话前言不接后语,却又两人都心知肚明一般!

    段鹏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调动,背后竟然有这么深的政治渊源。

    “我只以为你与梁川都是夏竦的人,没想到啊,这布局太大了,今天我把话直接跟你挑明了,泉州府位置极为重要,更是朝廷的重镇,将来这担心会更为沉重,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可以来找老夫!”

    段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看着韩琦,这。。韩琦也算是朝廷重臣,他是想攀而攀不上,没想到这恩宠来得这么突然!

    韩琦也是直接,他想图夷州,想把这开海疆扩国域的大功收到自己的囊中,梁川肯定是收不住了,那就必须要有自己人来出面,唯一的人选只有这个段鹏!

    段鹏敢跟自己开诚布公,那就是对自己的投名状,他不是夏竦的人,那就可以争取,官场说白了就这么直接!

第九百六十章不休归来

    韩琦已经离开泉州,段鹏十里长亭相送,韩琦跟他接触的时日不长,可以说两人就是泛泛之交,但是官场就是这样,对韩琦来说无非就是多一个可有可无的助力,段鹏能帮到他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不过换位一番,对段鹏来说便是天大的殊荣。

    知遇之恩胜过再造之情!

    特别是他们这帮读书人,考取功名是敲门砖,迈入官场之后还有一段远路要走。

    许多人以为埋头苦干便会有回报,可是血淋淋的教训一次次地证明,不仅要埋头苦干,更要抬头看路,路走对了,才会有结果!

    他在兴化经营多年,做出的成绩斐然,然而谁会在朝中替他说一句好话,还不是沉寂在山中默默无闻。

    这一次能有变化,还是托了梁川去夏竦跟前争取!

    段鹏的内心触动极大。

    虽然久久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他还是得接受,官场的规则就是这样。

    作为,是韩琦跟他说的最多的一个词,人生天地间有自己的责任,君王百姓便是责任,埋没自己的才能也就算了,可是官场要是让无能之辈给把持了,那对老百姓的伤害就太大了!

    一言点醒梦中人,梁川苦劝段鹏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行动,段鹏哪里听得进去。韩琦跟段鹏只是讲了几句,段鹏便如醍醐灌顶一般!

    世人皆说他是夏党,如今他更要证明,他是彻彻底底的清流!

    不过韩琦走的时候也说了一句让他很不理解的话。

    “梁川这个人你大可与他多走动。”

    段鹏怕的就是背上夏党的骂名,韩琦一说便面露难色。

    段鹏想到的是,莫非韩琦想让自己掩人耳目,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与自己的关系。

    韩琦不愧是人精,一眼就看透了段鹏的心思。

    “让你与梁川走近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更不是为了让你去刺探什么线索。”

    段鹏一听,马上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的格局不如梁川,这人虽然是一介布衣,还做过配军,可是我看,他不是等闲之辈,他的眼界甚至不比老夫,若用心怀天下来说他也不为过!”

    段鹏想插话,梁川的确是厉害,这短短的数年,一个兴化让他改造得天翻地覆,连清源也是托他的福才有今天的成就。

    可最用心怀天下这样的词,是不是太过了。。

    “梁川想要为朝廷开疆拓土,这事我只告与你一人知道,日后若是他有求与你,你务必支持他!”

    什么!

    段鹏胸口一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梁川想干嘛?开疆?

    段鹏还想要多问,韩琦便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朝廷下步的方略,你记住了,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

    让梁川去干,竟然还不允许自己多问。。

    好歹自己也是一方大员。。

    段鹏心中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的官位都是人家扶起来的,拿人尚且手短,与人方便办事又如何?

    韩琦为人他是认可的,能得到韩琦的青睐他更是求之不得,自然也就应下了韩琦的要求。

    韩琦一走,段鹏就想去找梁川,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好,可是时局已容不得他继续在床上躺着,谁料,到了港口又扑了一个空,梁川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巡视了一圈港口,这里在战争中被掠夺破坏得最严重,因为这里的商品货物是最多的,原来无数的客商不见了踪影,短期内怕是难以恢复!

    段鹏叹息了一声,做生意他不如梁川,更不知道这商场上如何把货源与客源拉笼过来。。

    梁川究竟去哪里了!

    梁川上了澎湖岛,除了少数几位核心的人员,他们哪里能知道梁川的下落。

    澎湖岛的进度越来越快,从清源送来的劳动力越来越多,韩琦完全接受了梁川战略,下一步就是奔着夺取夷州去的,这不是夏竦的谋划,待时机成熟,他在朝中提出来,就完全可以成事!

    西夏已经议和,大宋更无可能主动挑起战事,契丹犹有余威,更不可小视,西南的大理一向与大宋交好,打下了西南也没有什么经营的,那如何让大宋的版图更大,只有梁川说的这座堪比福建路的夷州岛。

    他韩琦也想实现自己的抱负,那就需要拿得出手的成绩,别的没得说,西北的战事成就了夏竦,巨大的成就已经让夏竦拜相封候,他韩琦要怎么突破,眼下夏竦正是如日中天,他也急需一条出路!

    人生短短就数十年,精力旺盛的年纪更是不多,眼下再没有足以堵住朝臣的成绩,他韩琦只能干看着,等人家老了干不动他再顶上去!

    清源一战,梁川更是知道了一座坚城的作用。

    兴化是他根,但是不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这里虽然山地多,但是朝廷四面八方都可以打进来,粮食的供应更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清源就更不必说了,慕容潮这样的海贼都能攻破这座城市,更不要说朝廷的人海战术。

    他一个商人就算手头的钱再多也有耗尽的那一天,跟国家机器这样的对手作战,除非他有一座金山作为后盾,否则不多时就会走投无路。

    他比谁都迫切需要自己的立足之地,澎湖是不错,位置好,但是澎湖的面积太小,上面几乎没有人口更没有赖以发展的自然资源,哪一天岛让人给围了就死得更快!

    梁川本来想请赵小品他们一帮师傅来澎湖岛建工事,后面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赵小品他们建造的房屋质量虽好,但是太娇贵了,岛上都是一帮糙老爷们,给他们住的窝棚更合适,简单拆卸简单组建。

    工匠们给梁川的建议也是这样,岛上要是采用石材来砌造建筑,那寿命可能很长久,如果是单单泥木混搭的结构,那海风吹上几年,可能就会朽掉。

    石造的建筑,梁川回忆起后世的闽南特色建筑,那是南方特有的屋子,

    工匠们的巧手从山中采出巨石,再用石錾子打成一块块的石条,垒积木似的一块块垒成一栋栋屋宅。

    高的甚至可以垒到三层,普通老百姓也有一两层,再加上红砖与马赛克,就是下南洋人载誉归来的标配。

    这年头的青砖也经不住海风的腐蚀!工匠们对这一年到头吹不停的海风也是无可奈何。

    梁川可不想在这里临时居住,他是想要把澎湖打造成自己万世桥头堡,如果可以自然是要用最好的材料。

    什么材料最好,自然是钢铁,盼了许久,自己在清源都打了一场大仗,终于盼星星盼月亮把曹不休这位地师爷给盼了回来。

    澎湖岛可不是一般人能上岛的,听闻曹不休回来的消息,梁川就把这小子接到了岛上,想让他面对面汇报这最近的工作成绩。

    在外人看来,曹不休刚入伙才不久,梁川竟然如此重视他,看来会点手艺还是吃香,比这些干力气活的莾汉强得太多。

    曹不休自然也知道他的身份,一入梁川的伙干活自然是卖力的,梁川这个人很随和,可是他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高,普通的人要入他的法眼,没有两把刷子可不行,苏渭最是清楚这一点。

    为什么这么看重曹不休他也不晓得,地师不就是打井的,打井有什么难的,多挖几口不就成事了?

    曹不休初上澎湖岛的那一刻,震住了!

    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跟梁川表明他的身份,因为他的身份太过特殊,特殊到可能让梁川无法接受。

    梁川已经踏上了这座岛,那便意味着有人已经失败。。

    岛上建起了一座临时的办公室,就是一栋稍大一点的会议室,边上还有厢房,以供几位主官休息,边上就是天雄军的人,日夜有人轮值,模式完全是参照军营的模式。

    曹不休远道而来,满脸的风尘,又坐了几日的船,脸上藏不住的疲惫。

    外人不知道,只当曹不休是身子累的,其实曹不休的心中压力更大。

    他不敢让梁川知晓,只怕梁川知道真相,后果会极为严重。。

    曹不休就像个忸怩的小姑娘,坐在椅子上看着新筑的屋宇有些不安。

    梁川扫了一眼局促的曹不休道:“怎么回事,有心事,不像你的风格啊?”

    “东家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事。。”

    梁川调戏他一般凑到近前细细打量着曹不休道:“我要的。。找到了?”

    曹不休从失魂中回过神来,满嘴都是马屁地道:“东家您真是地仙转世,竟然真的让您给说中了,那地儿果然真的有铁矿,而且很好挖,往地下没多深就能抛出来!”

    曹不休越是这样讲,梁川就越狐疑!

    “嘶。。不对啊,按理来说,你现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我看着你好像一脸地不痛快,路上遇到麻烦了?”

    曹不休被梁川说中了心事,马上苦笑道:“东家你为什么一直这样想我,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看看山川水路,在我这里还能有什么事?”

    梁川道:“看来你是累了,赶紧去休息吧,明天咱们再细说!”

第九百六十一章自责不已

    曹不休离去,梁川看着这人的背影越发地奇怪。

    适逢苏渭又给岛上送物资与材料,两人又凑到了一起。

    “铁矿找到了!”

    “真的吗!”苏渭比梁川更清楚铁矿石的作用,有了铁矿,就能开炉冶铁,就能铸造兵器,就能再铸造更大的火炮,在梁川手里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多不?”

    梁川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顾左右地道:“这我还没有问,只是我觉得今天的曹不休不对劲。”

    聪明的人只要一点就行,苏渭马上就回应道:“三郎你看人一向很准,你看看,这曹不休的来历,你有调查过没有?”

    梁川笑道:“我只道他是个落难的地师,只怕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曹不休一看出身就不简单,谈吐与举止更不是一般人,眼界也是出过世的人,这样的人原来跟着的人绝对平凡不了,你不会打眼了吧。。。”

    这一句真的把梁川给问住了。

    一路走来,梁川最致命的弱点也是最大的弱点,就是对人的信任!

    不管是在兴化救的叶小钗一帮人,还是在岛国遇见的阿国等人,他都可以在三言两语之后与人交心与人掏肺,丝毫不会有疑人之虑。

    他的一个原则就是,本是风尘落难人,何必再相互算计与为难。

    可是现实由一次次由不得他,他接触的人越来越杂,层次也愈发不一样,像詹之荣与薛桂两个奸贼。自己好心看在同乡的份上带着他们赚钱,他们却想算计自己!

    梁川有些心,想了想终于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外面的,把叶力罕给我找来!”

    现在的耶律罕要见梁川一面可不容易,至少要找他当面汇报工作,这样的机会不多。他的直属上司是耶律重光,耶律重光没有架子更不会摆谱,不过梁川定的规矩就是这样,他虽然是大家的东家,但是凡事该有个章程,不能任意胡来。

    耶律罕上岛后也是一脸风尘,大海对他来说更是害怕到骨子里的玩意,他们这帮人天性属于草原,再不济也是大山,大海对他们来说太难了。

    梁川看着耶律罕道:“你回来多久了,就没有什么要跟我汇报的吗?”

    耶律罕有些发愣,想了想这才说道:“哦,我还以为曹不休都跟东家您说了,让我来说我也说不清啊!”

    梁川话到喉咙又憋了回去,对着耶律罕道:“寻找铁矿的事先放一放,你们这一路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耶律罕听这话分是是话中有话,可是他从未敢往曹不休的身份这方面来想,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梁川的问题。

    “东家你是指。。”

    梁川的目光在闪烁,看着耶律罕。

    耶律罕被这种目光盯得后背发寒,这种眼神他看过,不是意味着什么好事。

    “我说曹不休。”

    耶律罕陷入了沉思。

    他细细地想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对着梁川缓缓说道:“东家你怎么什么都料到了。这事说来也怪,我们一行人初到汀州的时候我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我们。”

    “起先嘛我以为我们一帮外来人到人家的地盘,引起人家的注意也很正常,可是后来我们把人给逮住了,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跟着我们的也不是本地的人,我们才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你们是否有问出一点有用的情报?”

    “当时也不摸不准这人的来历,吓唬了几下就放走了,也没有在意!”

    梁川摇摇头道:“你们大意了,咱们做的是掉脑袋的事,怎么可以如此。。”

    耶律重光好像想起了什么事,继续说道:“不过老曹这人很奇怪!”

    “怎么说?”

    “这人要说是个文化人吧也还凑合,跟着咱们一帮老爷们出行打尖住店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锁得死死的,路上也是一言不发,天天在房间里面做什么也不知道。”

    “他有没有跟什么特别的人接触,比如你那天抓到的那个跟踪你们的人?”

    “没有。”耶律罕说得很干脆,不过我几次无意闯了进去,发现老曹他在写家书。

    家书?

    梁川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他自己说他家人都死绝了,给阴曹地府写家书?”

    哈?耶律罕有些愣了,喃喃地道:“那他是给谁写信。。?”

    “信的内容你看过没有?”

    “东家你知道我们的。。我们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连扁担倒下来也不知道是个一字,他写的什么天书我哪里去看得懂。。”

    梁川一急,差点把耶律罕给暴打一顿:“平时让你们多学点文化,哪怕会识字也比现在当睁眼瞎强百倍,你们就是不争气!”

    没本事却是误事,吓得耶律罕脖子一缩,他也想学啊,可是现在临时抱佛脚,哪里有那么容易。

    “东家这家伙做了什么坏事,您先别急,要不我去把他绑了,想问什么审讯一顿就有了!”

    梁川急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打出来吗,强扭的瓜会甜?去吧,让重光带着你们多读点书,你们这帮人啊!"

    “我这不是也是想帮东家。。”

    “还有其他的发现没有。”

    耶律罕看着梁川要吃了他的表情,搜肠刮肚道:“容我想想。”耶律罕没去注意就算了,后来还真的发现了许多不对劲。

    “你说一开始吧,我们到处在人家山里面打洞,别人把我们当盗墓贼,不过官府查过几次也没有多说什么,咱们南方哪里来的墓。一等那铁矿找到,马上就出了问题!”

    梁川眼睛瞪着耶律罕急问道:“是不是有人开始来捣乱了!”

    耶律罕点头如捣蒜,马上就道:“就是就是,我们也没有碍着别人什么事,跟东家学的,一上去就把别人的地给买了,那要挖洞还是挖坟都是咱们的自由,当地人哪里还会来管。”

    “可是怪就怪在这坏事连连,不是有人来偷工具,就是有人故意去官府报假案,最后矿洞还被人给炸塌了!”

    终于说到了关键的地方!

    “用什么炸的?”

    “肯定是火药!”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跟着东家这么久了,我们要是连火药是什么还搞不明白,那活着还干嘛?肯定是火药炸的,那坑都被了轰平了,好不容易挖下去,全塌了!咱们许多兄弟都听到了声响,我们追出去一看,什么也看不到,就是满天的灰,到处都弥漫着硝石的味儿,错不了!”

    梁川不住地摇头,自己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哪怕是在西北落难的时候,这帮人都给自己巨大的帮助。可是随着自己的野心越来越大,需要的专业人才也更显得抓襟见肘,身边可以用,好用的人才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要不是在港口先前补充了一批人,怎么才能继续带好这个队伍!

    不过这帮人好在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书读得不多,心眼也不像其他人那么多。梁川一度以为,要是让他们也学孔子的书,会不会他们也不再这么单纯了!

    他们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实在,闻到了硝石的味绝对不会说放屁的味,看来真是有人一直背后注视着自己。

    耶律罕一走,苏渭就从后厢走了出来。

    “老渭你怎么看。”

    “火药的配方目前我所知道掌握的人不多,一个是三郎你,还有一个就是那躲在黑暗处的慕容潮!”

    “这一战我一直在自责,没有给三郎你想到战斗的各种可能性,带着一帮人陷入险境,要不是有天命在身。。”

    梁川打断苏渭的话:“说重点。”

    “咱们如果说谋略输给人家,那没话话,谁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是耶律罕他们去汀州采矿,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咱们的好事让人给坏了,分明是咱们自己内部出了内鬼!”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你想的没错,我一开始也是有这个担忧,只是没办法确定,我们前面打得火热,按理理不可能牵连到他们这帮人去挖矿,连他们那里也出事,肯定是我自己人把密秘泄露出去了!”

    苏渭大怒道:“耶律罕他们一行人是三郎的亲信,算是一开始就跟着打天下不会出卖东家,照我看就是曹不休这厮。”

    “我以为我对他是真心付出,看他无家可归,又动了惜才之心,没想到又是一出农夫与蛇,其心可诛!这帮人好生可恶,为何屡屡欺骗我!”

    苏渭在一旁看了,心道想骗到你的人可不多,精得跟鬼似的,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想做大事有什么好烦的?

    “三郎你这心地善良。。算了我就不多说了,咱们这次兄弟死伤无数,一定要有个说法,否则你说,咱们如何面对他们的亲眷?”

    梁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真心能换真情,对谁都是坦诚相待,殊不知还是忘了那句老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来这政审工作还要加强。”

    梁川恨恨地说道。

第九百六十二章算计不休

    梁川惜才,要是就这样把曹不休给做掉,一来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事实再明显不过,这帮跟着梁川的人,没人会去吃里爬外。手底下的人基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除了几个工匠外来户。

    拿捏一个人很容易,看他的根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软肋。

    跟着梁川的一众人除了少数光棍,要什么都没有,大部分人的家室都在梁川的控制下,再疯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亲人来开玩笑,除非回报更大。

    曹不休是个人才,这就是梁川不忍下手的另一个原因。

    如果将来打下夷州,那里的山川地势更加复杂,而且岛上也有丰富的资源,曹不休到时候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偏偏这么一号人才,是敌人的人,梁川看着岛上满满当当卖力干活的人,也只能暗自下定决心。

    曹不休如果不愿意跟随自己,那就只能除掉!否则与虎添翼,到时候就会成为自己巨大的威胁!

    曹不休最是敏感不过,他心中有鬼,看到岛上的伤亡如此之在,许多人虽然有黑十字会的救治,身上依然还带着伤,嘴里更是不停地问候着倭人与慕容潮一帮人,心中的仇恨可见一斑。

    梁川看他的眼神恍忽,他就更感到不妙,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他自己做得再天衣无缝,表情只怕都出卖了他。

    第二天,梁川又让人来传唤他。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耶律罕。

    换作昔日,耶律罕撞见他自己都会恭敬地唤上一声先生,因为自己怎么也算个斯文人。

    可是今日连这小子的眼神都带着三分不善,冷冷地盯着自己,还抄着一把武器,曹不休只是看了一眼,心中便咯噔了好几下。

    他怕的就是事情败露了!

    曹不休叹了一口气,这一刀终究还是来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善恶终有报。。

    他早有听说,梁川对自己兄弟那是极尽仁义,对待敌人,可是一点都不会心慈手软。

    不曾想,耶律罕领着曹不休在岛上转圈,此时岛上到处都是工地,梁川正在视察这些工程的进度,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快要把人的皮给掀起来。

    眼前正是一口水井,地上装着一副轳轱,井下有人正在挖土,轳轱不停地把井里的土一把一把地拉上来。

    梁川身边的土堆多是红土,还有一些黑土加上碎石,泥土堆得小山似的,就是不见一滴水挖出来。

    梁川见曹不休来了,脸上‘笑逐颜开’地说道:“曹先生你可算来了,兄弟们正眼巴巴地等着你呢,岛上缺水,一连挖了几处,就是没有半滴水出来!”

    曹不休颇为意外,本料自己的身份被梁川识破,怎么这时候还有心情挖井!

    梁川一脸热切地看着自己,曹不休都不好意思板着一张脸。

    “回东家,这个我倒是有两种方法。”

    梁川强装大喜地问道:“还是少不了先生的智慧!快教与我们!”

    曹不休指着远处的蒿草丛子道:“一就是选择这种蒿草茂盛的地方,底下绝对会有泉水,否则这类草木生长不了。”

    梁川看看其他的师傅,很是赞同这种说法。

    曹不休又道:“要么就是寻一些草木灰及一个木盆,把草木灰往地上铺开,上面再盖上木盆,要是第二天起来看,木盆里面挂有水滴,这地方打下去一定会有甘泉!”

    天雄军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着有点不可思议,他们没办法等到明天看草木灰湿不湿了,眼下水源问题已经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再打不出水来,又要派船去陆地上取水,一来一回,许多水都放出味来了!

    梁川当即拍板道:“那里不是正好有一洼蒿草,长势还不错,你们就在那里挖!”

    得了梁川发话,几个人便扔下挖了一半的水井,奔向蒿草茂盛的洼地,开始翻挖起来。

    这种地方的泥土很潮湿,挖不多深就像在泥浆潭子里打滚。五个军士有人下铲,有人落锄,有的人装土,有的人负责把土清走,配合算是高效。

    梁川在一旁监工,几个人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不敢不卖力,他们也希望多打几口水井出来,省去了来回运水的不便。

    水先是滋滋地冒出来,越往深处,水的流量便越大,到最后就像铲到水脉一般,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出水啦!”

    军士一喊,所有人的动力便来了,连附近做工的人也扔下手中的活来看热闹。

    水资源太宝贵了,别看这岛四面环海,越是这样的环境,水资源越紧俏!

    海水可不能解渴,越喝只会让人死得越快!

    桶壶碗瓢,能用上的工具所有人都拿了过来,就为了能接一口甘甜的淡水。

    梁川看着众人接水就喝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样的水能喝?现在是解渴了,一会拉肚子,腹泻,甚至严重的得什么寄生虫病都是有可能的,就因为这水看着干净,实际并不!

    “传令下去,打出来的井水必须要煮沸了才能引用,谁要是擅自饮用生水,发现着军法处置!”

    梁川一道命令打消了许多人忘我饮水的激动之情,曹不休对梁川抱着敬畏的心,虽不知梁川为什么要那么费事,岛上不仅水不多,连薪柴也是极为珍贵,喝水还要烧一遍,这要花多少柴!

    听说梁川还下了一道命令,就是不许岛上人乱砍乱伐,一棵树都跟宝贝似的守住,谁要砍一根小树,就得十倍地种回来,还得保证成活!

    真是个矛盾的人啊!

    梁川看着一脸深思地曹不休道:“多亏了曹先生,不然岛上的兄弟还要多受许多无妄之苦!”

    梁川虽然在书上学了水井的道理,说白了水井在哪里都能挖出水,就是深浅的差别。因为井水就是地下水,当到达一定的深度,肯定会触下地下的涵水层,可是差别就在这细微之处。

    曹不休凭着世家的经验,他能一眼看出哪里的水层比较浅,经验之谈也是技术之谈。梁川虽说学过什么向斜背斜,知道什么能出水,可是这些知识应付一下考试还成,真的让他拿来打口水井,他就抓瞎了!

    就像找矿,他能提供大致的方位和地点,但是真的让他去挖,他要能挖出来就真的有鬼了!

    曹不休八成真是个内奸,不过梁川不死心,曹不休的能力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

    “曹先生你这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省去了兄弟们这么多的麻烦,走,晚上去我那里,我从清源带了几坛子老陈酿,你也一起过来尝尝!”

    曹不休连连摆手,一脸抗拒地道:“东家可饶了我吧,我这人滴酒不沾,一碗下肚就得倒,糟蹋了您那好酒!”

    “酒是好东西,在我手下做事可不能不喝酒,边上我还有事先过去看看,晚上你不来我可不高兴!”

    曹不休推辞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梁川要去看别处那是说词,猫到边上眼睛便盯上了曹不休,此时的曹不休尚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过他掩饰得极好,至少在他自己看来,一切还是正常的。

    梁川深知,过了这个夜,要么能把曹不休收到麾下,要么明天就要见到一个死人。

    梁川只是叹息,没有早一点遇见这样的人才,如今还要动一点手段。。

    夜里的澎湖岛远远看着黑灯瞎火一片,可是平静的海面下实在是暗流汹涌。

    梁川自己就是趁着夜色打上了澎湖,虽然过程惊险,不过还是占了夜色的便宜。

    古代可没有各种监测工具,全凭一双眼睛盯着,一刻都不能大意。

    为了守住自己这个刚打下来的据点,梁川可是下了死命令,谁要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忽乎大意,造成了后果,讲什么情面都没有用,自己提着脑袋来回话!

    说这话的时候梁川的眼睛里泛着一股子杀气,他不是开玩笑,他更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来玩笑!

    在苏渭的安排下,岛上半里地就有一个明哨,相配合的暗地里还有一个暗哨,半个时辰一换,避免人过度疲劳,同时还有数队巡逻队,全是天雄军的队员,才能保证不会出现大意失荆州烽火全灭的情况!

    梁川的屋子里灯火通明。

    刚刚与一众天雄军神机营还有成管大队的主要干部们开完一场小会议,曹不休并没有资格入会,他也很识趣地等一众人离去,才缓缓地进入梁川的屋子。

    梁川让耶律重光在桌子上布满了一桌鱼肉,然后神秘地从箱子里取了一封得严严实实的黑灰酒坛子。

    梁川宝贝似的捧着酒跟曹不休说道:“汴京捎回来的,平头百姓喝不到的好东西!”

    酒正是石头托顺丰镖局的镖师从汴京运回来的酒,酒名梁川也不晓得,那天打退了慕容潮心情大好揭了一坛,那滋味在他心头萦绕了三天,至今都还有余香。

    梁川坛嘴的封泥一揭,那溢出的酒香连曹不休这个不懂酒的人也不禁抽了几下鼻翼。

    真香。

第九百六十三章官家御赐

    “东家这酒。。”

    “这酒不错吧!”

    曹不休虽然不喝酒,可是也分得清好赖货,鼻子嘴巴最是诚实的器官,东西好不好,一闻就让人提神满足的酒香味,怎么会骗得了人?

    梁川来这世一遭,别的没上瘾,就为这世上的美酒所倾倒,纯粮食酿造,上好的工艺加上独到的匠心,制作出来的美酒那是后世想都不敢想的珍物!

    梁川找了一个粗瓷大碗,对着曹不休道:“可惜没有好一点的酒器!”

    曹不休都有几分按不住想尝尝这酒的味儿,嘴里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瑕不掩瑜!”

    梁川连连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是文化人,这词我就绉不出来!”

    梁川手抱着酒坛子,硕大的酒坛小心地倾斜,缓缓倒出酒液,生怕酒水溢出粗碗。

    梁川才斟了一碗,便止住了。

    曹不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喉咙咽了一口口水,小心捧起酒碗递给梁川。

    梁川不客气,接过酒碗泯了一口酒,酒香在舌头上绽开,哪里还有酒精的刺激,更没有后世工业酒的劲儿,很醇很柔,让人心都醉了!

    曹不休看着梁川那陶醉的表情,自己都要把持不住了!接过碗也尝了一口!

    曹不休的世界就像打了一扇新的大门,原本他只以为酒会堕人心志,这才方知原来李太白斗酒诗万千,无酒不成诗,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何等心境。

    这。。真是个好东西啊,又香又醇,让人迷恋让人沉迷于其中,原来酒真的能醉人!

    曹不休一饮不休,仰头一吸,一大碗酒便全进了他的肚子,急得一旁的梁川忙抢下了酒碗!

    “曹先生你这不地道啊,酒都让你一人全吃了,也不给我剩点!”

    曹不休喝完就想去倒第二碗,梁川看得直急眼,捂着酒坛子不敢松手。

    曹不休不得手,只能悻悻地道:“东家这酒什么名头,酒我虽然不懂,也有听过一些名堂,这么好喝的酒却是闻所未闻!”

    梁川神秘地说道:“天佑我朝,官家自雍王薨逝以后就再无嫡出,这一次陈妃为官家诞下皇子,官家大喜之下就召夏相公赐下御宴,这酒就是官家御赐的!”

    这不是梁川忽悠曹不休的,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梁川自从帮夏竦把吕一,哦不,陈熙春送进宫了却赵祯的心头大事之后,陈熙春自己也很争气,竟然真的诞下了一位皇子!

    这完全出乎梁川的意料!

    赵祯竟然重新又有了一个儿子!

    那赵宗实怎么办?

    陈熙春这一手原来只是梁川的意外之举,在他看来,赵祯生的肯定是一位公主,现在竟然诞下了一位皇子,那不出意外,赵宗实肯定要让出东宫,梁川记不清楚这段历史,不过印象中赵宗实好像反复坐东宫数次,其中的缘由还是因为赵祯的儿子!

    历史是被自己弄歪了走向,还是朝着他自己原来的方向,梁川已经判断不清楚了。

    他是清醒的!虽然说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是历史更是事实,再如何掩盖终究有一天真相也会让人抢挖出来!

    梁川打趴下了西夏,又想准备染指夷州,一系列的动作真相大白那一天都是足以震惊天下的大事件,放到哪一篇都足以让春秋笔者大书特书一番。

    这还不足以改变历史的走向,说出来梁川都不信!

    这事对梁川的震动极大,他已经在想着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更加坚定要有自己的地盘的想法,这个世界不停地在改造着自己,同时也在让自己改造,梁川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他再不能按着剧情来发展,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谋划,否则就可能万劫不复!

    夏竦为赵祯带来一位皇子,原本就受赵祯恩宠的他更是到了无了皇恩无以复加的荣耀地步!

    为了拼一个皇子,赵祯几乎快生出了心病!这天下换成任何个人都不肯拱手相让,更何况他们这些用刀剑血火拼杀抢过来的人!

    夏竦的风评不好,这点赵祯最是清楚,可是他没有其他人可以用啊!

    那些酸腐清流连他多喝两口酒都能写上几千字的奏书把他喷一顿,更不要说让他们去办一些私密的事!他也是一个凡人啊!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有需要想满足!可是这些个鸟人就想让他当和尚清心寡欲!什么都不能碰,每天都要把老百姓的家事挂在嘴角,自己的家事就不是事,这样才是万世之君的典范!

    简直无耻!

    夏竦就不会了,夏竦事无巨细都会替自己考虑!他跟自己一样,从来不会把文人那套克已复礼的假模式拿来抬高自己!

    夏竦喜欢钱,喜欢豪宅与华服,他就不掩饰自己,他喜欢美食,他的身材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在任何人跟前就是这个直率的样子!不虚伪不做作,这才是真正正直的人臣啊!

    赵祯也不怕这帮文臣骂他亲小人远贤臣,他就是要重用夏竦这样的人,因为夏竦能办事,能解决问题,而不是说一大堆官冕堂皇的假话!

    只有夏竦懂他啊!

    世人只以为他赵祯生不出儿子,可是没人知道赵祯的家庭情况啊!男女之事本来就是阴阳调合互相配合的事!看看陈熙春来之前后宫都是些什么人,后宫斗得比朝堂还利害,散了朝赵祯想找个妃子说几句体已的话都不得,全是勾心斗角,这就算了,他想要释放一下,这些个妃子那真是一点女人味也没有,搞得赵祯一点兴致也没有,没兴致怎么生儿子!这点道理竟然没有一个人懂!

    他要女人夏竦马上就给他安排了,这不是急官家之所难想官家之所想!要的就是这样的臣子嘛!

    世人说他赵祯不能生,哪里不能生,跟陈妃一夜就有了龙种,瞧瞧皇子那眉眼,跟自己就是一模一样!

    皇子一出生,喜不自胜的赵祯就把夏竦连夜召进深宫之中,设下御宴,亲自为夏竦斟酒夹菜!做皇帝这几十年,当年也就是对范仲淹示过好,亲近过几回,对下臣这般亲昵的可是头一回!

    夏竦已经位极人臣,再升也不合适,只会适得其返,两人心照不宣地也要做做样子给其他的臣子看,一人倒酒,一个笑着眉眼喜滋滋地弯着腰端着酒杯受着,关系已经到了极致。

    夏竦享受御宴,临走赵祯还赐了他几坛子的御酒!

    赐酒这东西可就有名堂了!

    赐了夏竦十坛子御酒,五坛是真酒!这酒夏竦一回府就叫了几个亲信包括高干到府上享用御酒!明摆着就是要告诉世人,官家赐的真是酒!

    其他的五坛子酒可就有名堂了!

    酒里不是酒,而是满满的金瓜子!当年吴越王行贿赵普送的金子,真宗赵恒想去封禅,给手下人行贿同样是这一招!

    酒有什么有用,既然升官升不了,金子才是实在的!

    夏竦把酒拿回来,二话不说就给了孙厚朴一坛,又吩咐孙厚朴捎两坛子回来清源,金瓜子当然不可能送给梁川!听说清源城出了意外,石头与孙厚朴两人早就想回来看看,不过行李太多,只能让镖局先带回来!

    两坛子御酒,这可是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

    御赐!

    不说曹不休就对这酒痴迷不已,现在又有皇家的光环加持,更加把持不住,想再次尝尝这酒的味儿,毕竟这酒这辈子只怕只有这种机会能喝得上!

    虽然他不知道梁川怎么有办法搞到官家的御酒,可是商人嘛,凡事就有个价格,他还能与段鹏这级别的官员称兄道弟,能买到酒他一点也不奇怪!

    梁川看着曹不休着急上火的样子,他自己也想喝,又缓缓倒了两碗,坐下来,夹了几块鱼肉先垫了垫肚子,然后才端起酒碗对着曹不休道:“曹先生,喝!”

    这酒也不知道在皇家的御窑里藏了多少年,酒水早变得浓稠,跟金色的茶油一般,未入口便有扑鼻的酒香,没有一丝的呛味。

    白酒让人抗拒,就是那浓烈的酒精味,现在没有了酒精味,谁还能拒绝?

    曹不休小心地端起那个不起眼的粗碗,用这样的碗实在是暴殄天物,不过岛上不比其他地方,条件实在有限!

    轻轻泯了一口,又是那种神仙一般的味儿,与其说是酒,不如说真是琼浆,喝到嘴里人仿佛上了云端,好酒!

    一碗接着又是一碗,不是一饮而尽的那种,而是一口酒完享受一番,然后再就着一口新鲜的海鱼,有酒有肉够鲜!

    曹不休没说假话,御酒好喝,喝多了也上头!几大海碗下肚,已经到了下半夜,曹不休整张脸早泛起了一片红!

    眼看着这酒差不多到位了,梁川原来略显惺忪的眼中开始亮出一丝神色,腰杆子也直了起来,连灯火都停止了摇曳。

    曹不休丝毫没有觉察,还在品味着那酒水。

    “曹先生,慕容潮还好吗!”

    一句话如一道电击中曹不休的身体,原地定在空中,美味的酒水瞬间变成难以入口的毒药,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看了一眼梁川的眼神,哪里还有半分的醉意,只有一双冰冷的眼中泛着凌厉看着他!

    这一刻他终于害怕了!

第九百六十四章真真假假

    怕,曹不休确实怕了,不过那一碗酒下肚,好像壮了一圈,反倒平静了下来,坐在旁一言不发,气氛落差之大让人意外。

    梁川想着这厮要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也就当场把他一刀剁了了事,有本事没品质留着也是祸害。

    可是没有下跪没有痛哭,只有死一般的沉静。

    曹不休怔怔地看了一下酒碗,把剩下的酒全吞进了肚子里。

    “看来东家早就怀疑上我了,可惜了这么好的酒,让我这么一号人给毁了!”

    梁川道:“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吗?我以前没想到你的出身,竟然会与慕容潮有瓜葛,更没想到天下还有慕容潮这样的人物,是不是乱世要来了,所以像慕容潮这样的人物都出来逐鹿天下?”

    曹不休苦笑道:“什么逐鹿天下,这样的词用在我这等小人物身上太抬举我们了,我们就是留一口气混一口饭吃。”

    “慕容给你什么好处,你对他这般死心踏地,我们这帮人不好吗,你看看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比在慕容潮那样的死人妖手下做一条狗来得强?”

    曹不休唯有苦笑地摇摇头。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看你老曹的样子也不是那种贪财逐利的人,我也纳闷,慕容潮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让你死心踏地?”

    曹不休道:“我这命是东家救的东家给的,我知道,前些日子东家与慕容潮厮杀,我通风报信害得许多将士们折死沙场,我这条烂命就是死一万回也不足惜。”

    梁川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早就准备好死亡了!他早把死置之度外,早想到有这一天!

    那自己还留着他干嘛,他一把抽出腰刀,又饮了一碗酒,准备送这厮上路!

    曹不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喃喃一句道:“东家菩萨心肠,能不能。。”

    梁川几乎是用吼地说道:“快说!”

    曹不休道:“我的妻女被慕容潮所挟,至今下落不明,东家您慈悲,若是有一天有他们的下落能不能帮我找找她们。。”

    梁川都已经举起来的屠刀又落了下来,看了看曹不休,他的脸很平静,梁川道:“慕容潮就是拿这个要挟你的?”

    曹不休跪倒在地,头紧紧贴在地上,对着梁川道:“曹某该死!”

    梁川把他扶了起来,轻生相劝道:“这情况你怎么不早说?”

    “慕容潮用你的妻女要胁你,同样的与倭寇勾结来进攻我们的家乡,多少人惨死在他手上,如此卑鄙的手段,难道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东家,可是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众人的事。。”

    “你不用担心,这事只有我自己知道,你的身份我也会替你保密!”

    曹不休知道梁川仁慈,不曾想梁川竟然仁慈到这份上!通敌这样的大罪都能免于一死?

    梁川道:“不过你以后还是要定期跟慕容潮通风报信,这样慕容潮才不会怀疑你的身份!"

    “我知道了,东家我该死,我不该助纣为虐!”

    “这话就不必再说了,你如果真心跟我们,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帮人说白了现在正处于上升期,需要的各种资源非常庞大,所以我让你天下到处去勘探,就单单你在桃城发现的那个煤矿,对我们的帮助将会远远大于你的错误!”

    曹不休彭的一下又跪了下来,对着梁川道:“曹某万死难辞其咎,日后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我在兴化有一位大哥叫李初一,他是西军出身,当年我初次遇见他的时候,也是满肚子的心事,他的女儿流落在银州,十几年没得见上一面。。”

    曹不休最知道这样的滋味,急问到:“那他女儿最后找到了吗!”

    梁川笑道:“天可怜见,我因落难被发配到西北,正好在那里遇见了李初一的女儿,把她送回了兴化!”

    “东家仁义!我苦苦寻觅了妻女多年,慕容贼子就是不肯放人,只怕她们早已落人毒手。。”

    “我倒是挺好奇的慕容潮扣着你的妻女逼你也是天下到处去挖矿?”

    曹不休老脸一红,极为不耻地说道:“慕容贼子就是恶事做尽,他留我在手上能像东家这样看山挖矿就好了,他天天就让我去盗墓!”

    盗墓!果然做的是这勾当!

    “你知道慕容潮做的是什么事吗?”

    梁川一直很好奇这个人妖的来历,好像一夜之间就冒出来的,但是观察他的行事作风,老成持重深谋远虑,连自己都差点着了他的道,完全不似初出茅庐的乳臭小子!

    曹不休道:“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说实话我就是知道他这号人,但是我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他几回!”

    “他们一帮人一年到头好像天南地北到处转悠,做的事情保密极严,我们这些底层的人根本接触不到他们!说得直接一点,我这样的人也就您瞧得上,放在别人眼中就是盗墓看坟的主,连下九流都算不上!”

    曹不休都不知道自己在梁川眼中分量这么重!

    曹不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着说道:“我不怕东家您责骂,您怎么说也是家大业大,接触下来就知道您是做大事的人,可是看您这作风,跟一个小老百姓没什么两样,也不会跟我们摆谱,也不会装着个架子,区别实在有点大!”

    汉人的传统就是讲究厚葬!生来赤条条,死的时候一定要风光大葬!

    本来梁川还想着曹不休可能还不愿意说实话,现在一听他这样说,想想还真是这么一个道理!

    这年代最讲究一个地位尊卑,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最在一起都是极难发生的事,梁川这等人连御酒都喝得到,肯跟他这样交心,要不是他妻女被扣着,早就真心投到梁川麾下!

    谁不想得遇明主,谁不想被人奉为上宾,而不是一个挖坟扒皮的死风水先生!

    “东家现在我要做什么?”

    梁川问了几句道:“在汀州进展怎么样?”

    曹不休当时与慕容潮勾结把梁川指明勘探到的那个铁矿给炸了,现在他要怎么跟梁川回复!

    “我听耶律罕说那矿里的铁很多?”“多!”

    “这样吧,咱们还是用上次在桃城的方法,先把当地的老板姓给解决了,然后想办法慢慢把矿里的铁运回来!”

    曹不休看到了澎湖岛上做的一切,就知道梁川为什么对煤还有铁这么痴迷!

    如果没有自己的矿坑,无论在哪里买这么多的材料都会引起官府和有心人的注意,自己去勘探矿源那就可以省去无数的麻烦!

    曹不休道:“只要矿的位置找到了,任何问题都比这个问题要简单!铁有一万种方法运回来,就是怕找不到。”

    梁川漫不经心地说道:"铁矿煤矿现在都找到了,就能解决眼下的需求,咱们要的铁量太大,不论是哪一个部队都要,这事你要多费心,等这两条路子都稳定了,到时候咱们去找银矿!"

    银矿!

    梁川难道还知道哪里有银矿!

    这玩意可就跟煤铁不一样了,有了这玩意就能私铸银钱,那就有了源源不断的收入,就可以做更大的事!

    梁川要做的事曹不休不敢去乱想,但是肯定与慕容潮一样,做的不是什么善事!怕还是造反之类的大罪之事!

    银矿铜矿金矿,这种矿每每找到一处朝廷都要火速霸占起来,就怕这样的地方流落到反民手里,那样后果就可怕了!

    这样的矿坑朝廷也是不余遗力地外寻找,但是数量还是极为有限,梁川竟然连银矿也能找到!

    “东家你怕不是说笑吧。。”

    “你看我像说笑的吗?”

    梁川当然不是再说笑,他的目标很明确,争取曹不休就是为了地下的这些宝藏,他才不愿意像慕容潮那样做一些没有技术含量又损阴德的事!

    “咱们对面那个地方知道不,你做这一行的,应该天下的山文水脉都差不多有一定的了解。”

    “对方便是传说中的夷州,不过传说对面那里荒蛮未解,到处烟瘴丛生。。。”

    “你错了,对面实实在在是一块风水宝地,四季如春,盛产各类瓜果,就是粮食的产量也不比咱们大宋的土地少,而且岛上也有不少的资源,待我将这座岛打下来之后,还要辛苦曹先生你帮我寻找矿源!”

    曹不休连连作揖道:“若是我能为东家尽一份力,自然不会吝啬,怕就是我才疏学浅。。”

    “咱们还是一样,大方位在哪里我指明与你,不过你得替我找到就是,不会为难你!做这一行的找不到很是正常,你的压力也不必太大!”

    曹不休心中一暖,这前一刻梁川还要送他去死,自己只是说出了心中的苦衷梁川竟然就放过了自己,他到底还是仁慈,而且马上就把他知道的密秘告诉了自己。

    梁川看着曹不休何尝不是心中有自己所想。

    他就是要试探一下曹不休,暗地里已经有人开始在跟踪这人,要是曹不休不怕死再跟慕容潮眉来演去,他就真的要送这小子去西天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南方态势

    只能时间能抹平伤痛,清源城这座城市萧条了一个月终于在巨大的伤痛之中渐渐缓过气来,生意开始重新发展起来,外溢的人口也重新回到这片土地。

    官府只能提供一个安全的营商环境,司方行被免掉以后,兵马都监的位置暂时空闲着,不过段鹏亲自管理,军法政大权肩全部挑走,亲自布署城中的城防。

    城市的建设赵家班出了极大的力气,赵小品没有趁乱涨价,反而让出了许多自己的利润,为的就是这个城市能够尽快恢复原来繁华的模样!

    一个月的时间,那悲伤的气氛已经散去了不少,许多的民房也慢慢开始在重新修缮,城内还涌入不少附入的民工,有破有立,这个城市开始重新焕发生机。

    几个城门自这座城市诞生以来被强化到了最高最厚的程度,足以媲美北方巍峨的古城,城内的道路也因为大量建筑被毁,开启了重新规划的进程!

    在这场战争中受伤最重的莫过于州府前面的街道,楼宇几被全部被毁,大量的民房或被炸掉或被焚毁,段鹏听取了赵小品的建议,何不趁这个机会打造一个可以流传万载的千年名都!

    一座新城市的规划模形便缓缓诞生,以威远楼为中轴,南北为一条主街,左右为东西街,这样划分之下城市分为四块区域,两条大道各可以同时通行六辆马车,便是汴京最为宽敞的御道街也只有这个规模,百年前的神都洛阳与西京长安才有这样的大道,段鹏也没想到在他手上这座城市会发生这般巨大的变化!

    几条街几乎是重新翻修了一遍,唯一留下来的反倒是几座正在修建的寺庙!而几座建筑,将会历经千年的风雨,一直流传到后世,没人会知道这些,只有梁川会感慨万千!

    这座东方第二大港的基本格局竟在这一次战火中被定调,往后的一千年里只是对细枝末节进行小小的微调,城市的主要格局再没有变过,如果有一座碑记载着这段历史,或许可以发现梁川的名字,但是往往小人物的名字不会留在上面,很大的可能会有段鹏,会有韩琦。。

    梁川倒不是在意这些,他想的就是尽量低调,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比谁都懂,越多的目光注意到他身上,他受到的限制便会越多,想跑到海外去,就是想找没人的地方,更容易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一次慕容潮的进攻给梁川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港口几年内可能缓不过气来,大量的收入无法正常获得,做生意的人同样也是损失惨重。

    最大的莫过于蒲家。

    蒲庚的儿子被梁川绑在龙海,先是发疯最后不知所终,大概率也是客死异乡,这消息传到蒲庚的耳中才逼得这个老人发疯,情愿散尽家资也要跟梁川同归于尽!

    一场大战下来,蒲家的进年基业算是烟消云散。

    梁川不知道他这举动同样改变了大宋的国运。

    按照时间的线索,三百多年后,元兵把宋廷逼到东南,蒲家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了赵氏皇族,获了得一百年的恩宠,直到老朱掌权后才把蒲家人灭掉,梁川提前了几百年改变了这段历史,不知道后面又会引发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蒲家消散以后,无数人记上了他们的香料生意!

    梁川以前只知道香料赚钱,却不知香料为何赚钱,更不知道香料这么赚钱!

    倭人入侵清源,烧毁破坏无数,但是段鹏仅仅从一家抄没的蒲家中就把损失全部给找了回来!

    百年下来,蒲家垄断了下南洋来回运香料的全部航路,海上的香料香只认蒲家,别的不说,这玩意成本高,一般人根本吃下下,销路也打不开,更容易在海上被海盗盯上。

    蒲家百代经商,更是小心地培养着自己的势力,他们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商路,看看这次战斗,他们蒲家就能左右场上的局势!

    清源的港口上,虽然蒲家与梁川不对付,但是蒲庚原来并不知道梁川就是害死他儿子蒲寿长的真凶,所以生意上一直还是对梁川的依赖很大!他们租下的货栈还有场地是全部商家中数量最大最多的!

    香料,有人比喻为是天堂中带着奇特风味的植物,在尘世中人们靠着香料才能体会到天堂的滋味!

    这其中的主角就是肉桂!

    肉桂可以让肉保持不腐烂,阿拉伯人也就是蒲家的祖上,他们垄断了大部分的肉桂生意,传说世界的尽头有一棵肉桂之树,象片着永恒,任何人只要吃了这树上的果子,就会永远不死。

    在阿拉伯那里,人们把肉桂用于给亡者的尸身保持不腐烂,就像汉人的帝王,他们喜欢追求玉石来裹住尸体让其不烂一样,只有最顶层的人用得起这玩意,价格自然也就贵了!

    还有胡椒,唐朝看官员家里的财产多不多,不是看他金银有多少,而是看他家里的胡椒藏有多少!这就是财富的象征!

    胡椒在西方的药籍中是这样描述的,只要擦拭的药剂合适,再滴上几滴胡椒油,涂抹在私密的部位,能就治疗男性萎靡的病!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神油!那还不让万千的男性同志疯狂?虽然是虚假广告,可是民间的偏方这样一讲,就给这种作物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当然香料里面最具色彩的是辣椒,梁川已经得到了,虽然是用在制作鱼头火锅上,还有腌制泡菜,梁川是不想太早把这作物公布于世,他也想赚钱,只是现在赚钱的门路太多了,还至于要靠种田卖辣椒来赚钱!

    阿拉伯人从红海出发,经过南亚到达南洋,终点站要反是返回红海,要么是北上到达中原,这才是一条完整的航路!

    换成其他的民族,这一条航路对他们来说都是浩瀚与未知,海上有无数的风暴与危险,更不知道前方会遇到什么,所以没人会去开辟这样的航路。

    阿拉伯人不一样,他们太需要香料了,而且目的地与航路他们早就开辟,香料的产地在南洋的几座岛屿,中间盛产肉桂的竟然是斯里兰卡!

    这条航路就是为阿拉伯人的崛起而准备的!蒲家也是跟前这条路的开辟来到了中原,从此扎根在这里!阿拉伯人一般把香料往回拉,除了在中原定居的蒲家,也是他们,最后垄断了这条路!

    蒲家一倒,无数的海船就马上发往南洋而去!

    这块肉太大太香了!

    只要能运回来一船香料,不管品质怎么样,几乎能赚回来数倍的利润!

    海上的商人们惊讶地发现,原来夷州海峡上面这条航路变更更回不太平!

    海上的倭人太多了,他们的船不大,但是一天到晚在海上巡曳,见人就抢,见人就扔进海里,货物全部带走!倭人一通操作,把海上的行情完全搞乱了!

    海上的不太平,让海运的运费与成本成线上涨,清源港上的货物价格已经涨了一倍不止。因为倭人现在就堵在长江口以南一点的海面上作威作福,南方不敢下来,还有夷州岛上小部分的倭人在夷州海峡上知乱,南方的航路完全乱了套!

    越是这样,越挡不住商人对金钱的渴望,商人们知道血与火更能带来利润,只要不死,一趟下来就是意味着富贵加身!

    倭人很穷,装备很差,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在这个年代,人们对倭并不是很感冒,相反他们是最底层的那类人,跟猴子似的!

    跟倭人斗,没人怕!唯一要费心的就是人要多装备要好,那绝对是顺风局!

    大宋跟外人打仗,这几点从来都是到位的!人多装备好!海船上全是武装到牙齿的水手!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要饭叫花子一般的倭人,金钱面前,倭人也得死!

    远在汴京的孙厚朴与石头,两人一个老丈人是当朝宰相夏竦,一个事业已经扩展到了天涯海角,赚的钱早就没有了数,人生在这一刻好像失去了一点意义,紫禁城里每天都有显贵来巴结他们,可是两人完全没有当年跟在梁川屁股后面奋斗打天下的那股子激情。。

    特别是这一次陈熙春诞下了皇子,把夏竦给召进了宫。

    这天大的恩宠让夏竦突然感到的不是皇恩,而是害怕!

    他的人生已经到达了极点,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夏竦这辈子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将来只会走下坡路,再没有可能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了!

    这一刻他才想到了两个字——退路!

    他现在想想才庆幸,当年没有与哪路豪门联姻,把夏雪放到哪个大家族当中,而是给他选了一个商人,一个生意人!

    现在想一想这个想法是多么的正确!

    那一夜夏竦从皇宫中回来,看着五坛子的金瓜子,第一个念头便是把孙厚朴叫到了跟前!

    “与夏雪成亲多日,你也没有回到父亲跟前,把这个媳妇带给他们看看,这是大不孝,现在开始我也不要求你们天天呆在我跟前了,想回家就回去吧!”

第九百六十六章南下归来

    当夏竦跟孙厚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孙厚朴愣在原地一刻多钟,差点回不神来!

    当初孙厚朴着了魔一心为夏雪寻死觅活,梁川就放了狠话,这侯门可不是一般的刀山火海,进去了可没有他当老爷们的地界,只有小心地当他的上门女婿的份,跟嫁到人家家里没有了区别!

    热恋中的男女就是剔头挑子热,脑子里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为了爱情感觉自己这辈子什么都能牺牲都能付出,可是生活哪里有这么容易!

    对孙厚朴这个财力的人,夏府这地位的人,生活虽然不是柴米油盐,省去了许多的烦恼,可是他们这帮人最缺的就是精神层面的东西!

    还真被梁川说中了,进了夏府的孙厚朴爱情这药只给他几天的药效,每天早晚都要去给夏竦问好请好,关键还没有好脸色看,这不等于天天拿着一张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时间短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了,时间一长,孙厚朴巴不得到紫禁城去听听曲子,缓解一下心情!

    可紫禁城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各路的显贵都往里面钻,呆久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想贴上来,找一找门路,孙厚朴可不敢去私下做人情,久了连紫禁城也敢去。

    汴京之大竟然容不下一个孙厚朴!

    可这人生才刚开始啊,这才多久的时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天天这样憋在家里,孙厚朴还不如去死!

    人啊,就是这样,当年冲动的时候不管不顾,眼下激情褪去的时候,就得慢慢来承受这种苦难了,可惜人生就没有回头路,果子是自己种下来的,打碎了牙齿孙厚朴也只能咽下去!

    孙厚朴在夏家小心翼翼地活着,看着夏竦意气风发,官家深夜召见,夜赐御宴亲倒御酒,谁还能有这份荣耀,那时候的孙厚朴心中只有落寞!

    夏竦的地位越高,就越反衬出他的无能,他就是一个攀附权势的小人,一个身上都是铜臭的商人!

    可是谁也想不到,转机竟然来得如此之突然!

    夏竦请人喝完御酒,第二天便找上了孙厚朴!有了先前的那番一话!

    连孙厚朴自己都震惊了!

    夏竦竟然主动让自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天下最聪明的人莫过于夏竦,当他知道诞下来的是皇子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经得到了保证,再没有人能撼动他的权势,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如何给自己一条后路!

    道路他都懂,也正是这样,他也在付诸行动!

    天下最聪明的人莫过于刘娥与夏竦!

    刘娥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把女儿托付给了梁川,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夏竦同样精明,他在自己还有权力的时,何尝不知道急流勇退的道理,马上把女儿交给了孙厚朴,让他带着夏雪远走高飞,要是能到一个没有是非的地方就更好了,这样他没有了后顾之忧,便能放开手脚,实现他自己的政治抱负!

    夏竦把孙厚朴唤到跟前,看着这位女婿他是一万个不喜欢,可是事到如今他才知道,原来这才是最好的!

    两翁婿极少有这样的时间独享着,朝堂上的事事无巨细全部要夏竦来拍板,自从得到正相的位置后他瘦了一圈,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丰满体态!

    孙厚朴同样极为忐忑!

    从这位胖丈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喜气,而是一股无形的压迫,坐在椅子上拘束不已。

    “在我跟前这些日子不好过吧!”

    夏竦一开口就是王炸,炸得孙厚朴说也不是,不说更不是!

    夏府自从孙厚朴进门之后,气氛好像更加压抑,只有仇富在一旁招呼着,调和一下气氛。

    一般这种时候仇富都会在场,就怕这位姑爷下不来台,但是今天他看到夏竦的表情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因为夏竦今天只想与孙厚朴讲话,就算这位姑爷不想听也得听进去,他不能插嘴,这是规矩!

    “咱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孙家在南方世代营生,我们夏家大小也是书香之家,只是我夏某人蒙祖上余荫,此生也算小有成就!”

    小有成就,夏竦的成就放眼当朝,除了开国的那几位国公,有谁敢在他跟前犯横的?他可是当朝的宰相,几个家庭能出这样的人才?只怕夏竦的老爹也不信他死的时候自己儿子能有这样的成就吧!

    孙厚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连声道:“爹您这话。。”

    夏竦摆手打断了孙厚朴的话道:“雪儿她这些日子来是我看到最开心的,当爹的也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如果这段姻缘是天注定的,那我相信肯定也是祖上保佑来的!”

    “梁川这人我以前一直看不上,后来我才发现这是一位人物,既然他能认可你,那你自然也有超出常人的优点,只是我没有机会去发现罢了!”

    话竟然说到这份上,孙厚朴心中竟然有一点感动,对这位老丈人多日以来的不满烟销云散!

    “你跟着梁川那是生里来死里去,这些我都知道,梁川跟你也如兄弟一般,刘太后敢把女儿托附给梁川,我也只好把女儿托附给你了!”

    “我。。”

    孙厚朴连一句完整话都没有说出来,夏竦又打断了他的话。

    “你在我这里过得不舒服,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看在眼里,可是人这辈子不就是这样!谁能有天天顺气的时候,苦的日子要过,好的日子更要珍惜着过!夏雪的脾气比我还差,但是你现在能忍,我相信以后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是一只志在四方的鹰啊,该放开手脚让你去四海啦!”

    “现在呐,我这人也一把年纪了,不能再拦着你们年轻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是你要记住我一句话,我的女儿性子就是那样,要是哪天你受不住了,不要让她受委屈,把她还给我就行。。”

    一席话说得孙厚朴泪流满面,直骂自己不是东西,高攀了人家的女儿,如今竟然有些忘恩负义,对人家夏家有怨言。

    孙厚朴嚎啕大哭跪在夏竦跟前,他不是傻子,也能从这话里听出一丝不一样的味儿来。

    朝廷里面一定是什么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而且是可能抄家灭族之类的大事,这种时候让他们抽身,就是为了在保他们!

    且不说最近朝廷里是不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光是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也让孙厚朴完全认可了这位老丈人!

    夏竦拍了拍孙厚朴的肩,轻声道:“收拾一下快些回去看看家里的老人吧,宫里带来的酒给梁川捎两坛子回去,这东西他应该会喜欢!”

    孙厚朴感激地应了一声:“好!”

    “早些启程吧,照顾好夏雪,以后哪怕也机会也不要回来了,这里不适合你们!”

    "爹。。”

    这一句爹叫得是入心入情,孙厚朴没有夏竦的层次高,认知更没有夏竦高,但是他也有心有脑的人,一点就透了!

    孙厚朴还知道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夏竦却像西北大漠里的孤狼,早就闻到到了可能来临的血腥味!

    赵祯有了皇子,那赵宗实肯定是大宝无望,虽然赵宗实背后只有一个赵允让,势力极为薄弱,但是其他人会想着染着这个位置!

    每每东宫易主,伴之而来的就是站队与党争!自己是赵祯的人,不论赵祯做的事有多绝有多荒唐,都要去支持与选择他,否则自己的下场只会更惨,没有最惨!

    刘娥的身体越来越差,现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且不说现在的皇子给赵祯打了一剂强心针,刘娥要死了,他赵祯都想有一番作为!这会有多少斗争他夏竦都不怕,怕的是这些晚辈,他们太天真了,有梁川在背后护着还好,梁川自己都跑了,他可不敢把人再留在身边!

    是非之地,能逃则逃吧!

    覆巢之下,不要说他是宰相,大势所趋,可能他都没办法善终,将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也没办法预料!

    他要庆幸,身边的这些子女都不是政治中人,不用卷入到这污水当中,他们还可以远走他乡!

    孙厚朴马上把南下的消息告诉了石头,石头赚足了钱,早对汴京这个地方呆腻了!

    石头在西北先是做倒爷,靠着一批煤炭和铁矿赚了第一桶金,又开始倒卖粮食赚得裤带都松了,如今搞了一个顺风镖局,整个大宋独一家,赚得钱那也是百世也花不完!

    饱暖思淫,有钱了就想着精神上也满足,石头从小就不缺钱,赚钱也只是为了证明给他父亲郑祖亮看,如今梁川先跑了,他们两个人在汴京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完全没有了方向!

    特别是两人听说,清源出了事,海上的倭人竟然主动来进犯清源,这一听两人更坐不住了,早就想收拾东西南下来帮梁川的忙。

    只是孙厚朴走不开,他的身份太过特殊,现在夏竦主动让孙厚朴离开,两人再也不等了,先把御酒与钱托镖师押送回南方,他们收拾好行程,一行人结伴在后面往南方而来!

第九百六十七章夏雪还乡

    孙厚朴当初自立门户反出孙家的时候半个清源的人都不看好这个庶出的孙家小子。

    不为别的,本来孙家做的生意就不是正当的生意,大部分都是靠走私为生,见不得光的生意还能光明正大地分享,离开了孙家,孙厚朴用白手起家一点都不过份,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后来没人知道孙厚朴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带着一帮伙计还有不多的家财去了北方,再听说孙厚朴之时,他已经攀上高枝,成为副宰相参知政事夏竦的乘龙快婿!

    当时孙厚朴的伙计派人来清源告知孙家人,孙家人除了孙厚朴的弟弟知道哥哥在外做的是大事,其他人没有一个人相信的,他们宁愿相信天底下有同名同姓的人。

    孙厚朴有孙家照应的时候尚且不能有机会去高攀人家权贵,他自立门户就跟草根差不多,夏家人莫不是疯了,会看得上这么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可是宰相府上的帖子会有人敢去造假,甚至连当时的知府赵惟宪都亲口确认了,娶夏竦女儿的确实是他们孙家的小子孙厚朴,梁川可以作证!所有人这才相信,原来当年出门自立的小子真是撞了大运,乌鸦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

    夏府的千金回来见公婆,这事传到清源,当地的一众官员可就坐不住了,他们可以不给孙家任何面子,但是背后夏竦这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要是敢当做没看见,那就不好意思了!

    段鹏没空去拍夏竦的马屁,况且这还不是夏竦来,来的是夏竦的女儿总不能他也要去跪舔吧!

    孙厚朴带着石头与夏雪返回清源,一个随从也没有带,仇富留汴京照顾夏竦,只有一群孙家的伙计,带着行李,其他什么也没有,这样的排场可以说是相当的简约。

    孙厚朴很聪明,夏竦之所以让夏雪离开,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女儿,既是这样他就不敢带着夏雪到处招摇过市,夏雪也不喜欢他爹的名号,这辈子给她带来的烦恼已经够多了,好不容易到了南方这个远离父亲的地方,总算可以过一过自己的人生!

    只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从孙厚朴他们离开汴京的那一刻起,许多人就在沿路打起了这位宰相女婿的主意,他们也想攀附一下权贵,给自己一个机会!

    到了清源亦是如此,老百姓不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仪仗清源的官员早就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孙厚朴早在清源之时就自己结识了一帮官员,为的就是家里的茶叶能够通行无阻,这些官员以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现在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们竟然要来拍孙厚朴的马屁!

    夏雪也没想到她的老爹会主动让她来南方见一见公婆!按她的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再去顾及那些礼节,再说了孙厚朴现在自己就是家主,更不需要去做苦媳妇!

    不要说她这个媳妇,当年孙厚朴在孙家的时候就因为他自己是庶出,并不受待见,几十年就一直是边缘人物的角色,他自己都没有好脸色看,夏雪会受什么待遇,想想也知道。

    不过以夏雪的性格,她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一来她的背景太强势了,二来她就是纯粹当这一趟旅行是来玩的!在她眼里,三从四德这些东西夏竦就没有教过她,什么女贞孝节更是不存在,又不能怪她,只能怪夏竦太忙了!

    “可惜咱们这一趟回来见不到你娘。”夏雪也不想见那个把孙厚朴赶出家门的孙老太爷,倒是对这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夫君体恤有加。

    “我娘走得早,咱们安顿下来就到长坑老家去看看她,这样她在泉下看到我讨了这么贤惠的妻子也会安息了!”

    “我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自己开窍了,我看你在我家再呆下去人都会崩溃掉!”

    “娘子不可这么说你爹他老人家,他一片心意全是为了咱们着想,你不可在背后这般编排他!”

    “呵呵,你在家里可不是这种表情,我看你每天都是借酒浇愁,外面也没什么应酬,睡觉的时候说的梦话是什么你自己知道吗,要不要我去告诉爹?”

    孙厚朴的脸微微一红,道:“娘子你又淘气了!”

    “清源我还没有来过,听说那里遍过都是财富,民间富得流油,是人间天堂一般的所在,不比咱们汴京城逊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么说是有些夸张了,不过在我看来,泉州府确实不比汴京城差,只是人口没有汴京那般多就是了,少了皇城的气派更没有官家的天子气,只有人间的烟火,夏有凉风冬无寒冰,住着可比汴京舒服多了!”

    时值八月既望,北地早已北风卷地百草尽黄,南方还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越往南夏雪就越惊喜。女人可能没几个会喜欢北地的气候,寒冷捂冻不说,干燥的空气还让人的皮肤格外痒。都说南方的气候养人,能养出水一样的女子,江南女子温润如玉,一如看来果然比北方的姑娘皮肤更加细腻。

    石头在旁边说道:“我们清源的人不比你们北方人,在我们这里,男人一般都是在外面打拼,女人就负责在家里烧香持家,不过大部分的女子也有出来讨生活的!”

    “烧香,烧什么香?”夏雪惊奇地问道。

    “拜天公啊,男人在外打拼不得祈祷神灵保佑?”

    “还有这样的,我们北方女子倒是没有这么多事,一般的女子就是把家照看好就行了,身边的事都忙不完,还有空闲给神仙上香,再说,神仙自己事情那么多,哪里还能时刻管着咱们这些凡人!”

    “拜的神多了自然就有神仙庇护,一路走来你看到了没有,我们这南方路边什么山神庙土庙龙王庙多得许不胜数!”

    “我爹说了,这就是当年南方的日子不好过,天灾太多老百姓才会想着跟这些神仙鬼怪妥协,要是日子过稳定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事!”

    “前面就快到兴化了!”

    夏雪望了望前方的山路,心中升起一丝无力之感!

    自从睢阳进入南方以后,要么就是大江大河,要么不是连绵不断的高山,自从建州进入福建路以后,这山就更多了,怎么也没办法联起来,一个沿海的地方山会多到这份上。

    夏雪的祖上在江淮一带,那里也是沿海的地方,但是老家一望无际是平原,山头压根没有几个。

    福建路的山不仅密而且很是荒凉原始,到处都没有人烟,入夜了还有各种野兽的悲鸣,实在让人害怕,估计大西南都没有这么落后。

    夏雪开始有几分怀疑,怎么这种地方还可能有城市跟汴京媲美?

    及至建州,夏雪见到了不一样的风景,连绵的群山之上,好像让人用刮刀刮出了一道道绿色的胡子,山上阶阶梯似的留着一道道茶田,美丽的茶娘背着一个茶篓,在山上唱着山歌,勤快地采着秋茶!

    “你家也是种茶的,是不是跟他们一样!”

    孙厚朴只与夏雪说了他的营生,怎么营生却是只字未提!夏竦早就调查过,孙字是靠走私起家,看破不说破,说算是给孙厚朴面子!

    “差不多!我家的茶苗全是从建州引的上好茶苗,再利用我们长坑本地独有的气候,改良的品种,可以说我们的几类茶品品质更好!”

    “但是市面上你们泉州府的茶叶好像并不得到认可,好像建州的茶叶一直是官家的御用品,价格也差了好多!”

    “万事瞒不过我家娘子的慧眼!”

    “好美的茶山,这山阡陌成片,按着这茶叶的价格,可比种田来得实惠得多了!”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茶农不是茶商,他们赚的依旧是苦力钱,当地全部是茶田无人耕作,老百姓只能从其他地方引进粮食,到头来又让粮商重重地赚了一笔,横竖都是这些地里讨食的农民受罪!”

    夏雪没有看到最关键的地方,被孙厚朴一语道破,脸上的笑容没了,提到剥削总有几分沉重。

    “过了建州就快到兴化了,那里梁三哥的故乡,我当年也是跟他在那里相遇的!”

    夏雪听到梁川总算有了一丝神彩说道:“你们当年是怎么认识的?”

    “当年我听说兴化有人在贩卖一种白砂糖,白砂糖有多金贵不用我讲了,一斤糖一斤黄金差不多的价格,我就想着把这个配方弄到手,以后哪里还需要卖茶叶!”

    “那你怎么没有弄到手?”

    “咱三哥多么精明的人啊,他既然弄得出这砂糖来,会不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你听说过他在谁那里吃过亏,就算是爹那里也多次吃了他的。。”

    孙厚朴还没有说完,夏雪就咯咯笑个不停,梁川的精明他多次见识过,孙厚朴也精,不过肯定不是梁川的对手。

    虽然自己是孙家的媳妇,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第九百六十八章拜访望乡

    行至兴化,夏雪还真的绕路到了梁川家中去看一眼,而不是着急着回清源。

    孙厚朴苦笑,也是,对夏雪来说,梁川还有一点情分,清源的那些人除了将来会给她使坏,用各种繁文礼节来为难她,一点好也没有。

    一行人过了大洋的山口,便到了兴化北面的官道路口,路在这里开始宽阔了起来。

    “看来这里的官员还是有干一点实事的,你看看,这里的路修得最是敞亮,咱们一路走来,就没有一段路能比得上这里的!”

    兴化的路已经全部翻新过了,路面清一色用青石铺就,上面能并排走两辆马车,驿马在上面奔路起来经过兴化只要需几个时辰的时间。

    北面的这个路口,第一个家店就是梁川起家的第一间万店商店!

    店面早已经让梁川用钱给盤了下来,店面的面积经过数次扩容,早变成了五坎大小的店面,前店后仓,里面有许多南货与北货,都是跟过路的客商进的,这才能真正叫做百货!

    商会的边上有一个五道神庙,当年这里破败不堪,艺娘自己掏钱给五道将军重新盖了一个新的庙宇,现在但凡要出门的兴化人都会在这里留下几道清香,保佑自己的行程一路顺风!

    孙厚朴邀请夏雪道:“下来上一柱香,当年我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就给五道将军请过愿,要是将来有一番成就回来,一定给他我重新做一副金身。”

    夏雪两眼亮晶晶地道:“你现在是我爹的女婿,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成就,可是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算不算一点成就!”

    “我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娘子你!”

    孙厚朴说起土味情话来一点都不害臊,这完全是跟梁川学的,一句话说得夏雪俏脸绯红,粉拳直锤孙厚朴。

    “咱们去三哥的店里看看!”

    “这是什么?”夏雪看到路口招弟的爹正在摆摊卖着晶莹的凉粉,好奇地问道。

    孙厚朴领着夏雪到了郑老汉跟前,对着招弟爹道:“郑老爷子您还好吧!”

    郑老爹不认识孙厚朴,点点头笑了笑。

    孙厚朴道:“这位是三哥的发小招弟的老爹,你不认识,记得咱们在汴京吃到的神鸟蛋吧。”

    夏雪点点头,孙厚朴道:“那蛋就是招弟的哥哥招财制作的!”

    夏雪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道:“哈,真的吗?我只听说这蛋是一个南方人不知用什么配方做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你们这帮人鼓捣出来的!”

    孙厚朴窃喜。

    夏雪一笑道:“不过也只有你们这帮人会弄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早就该把你们联想到一起。”

    “这是凉粉,现在暑气还有点重,吃一碗下去清凉解暑,最是惬意不过了!”

    孙厚朴买了一碗粉,又买了一点红糖,加到粉里面拌了抖,然后递给夏雪。

    粉的价格很便,但是后为梁川告诉郑老汉,可以去买一点糖来加到粉里面,味道会更好,但是价格就翻了十倍不止,毕竟糖的价格摆在那里。

    夏雪接过一碗粉,挖了一勺红糖,孙厚朴默默把钱给付了,拌了拌,吃到嘴里满嘴都是清凉,她出身富贵人家,又在夏竦身边,什么样的美食没有吃过,汴京城夏天的冰酥酪都不知道吃过多少,可是走此间乡野,看着山林野趣再吃一碗这种透心凉的冰粉,整个人都舒服到了极点!

    “真好吃!”

    “要不要再给你来一碗?”

    “不要,一碗就够了,吃多了这份美好就没有了,你也吃一碗!”

    “好!”

    两人吃完粉便到了边上的万达商会之中,店里叶小钗等在接待南来北往的客商,现在这店俨然成了兴化的货物集散中心,因为这里能买到上好的竹编,还有许多从清源运过来的货物,省去了南下的许多麻烦!

    叶小钗一看孙厚朴马上放下手头的事,小跑过来做了一个福,行礼道:“孙老爷您怎么回来了,我们东家他是不是也来了!”

    “三哥他在清源,我们是从汴京回来的,我娘子她想去三哥家看看,我就陪着过来了!”

    小钗笑道:“那还等什么呀,跟我走吧!”

    小钗看着天色也不早了,索性把店直接关了,领着孙厚朴一行人往何麓而去,反正晚上他们也赶不了路,一会要住店还真不如去家里呆着!

    这些年兴化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南溪北岸在艺娘的努力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路全部拓宽,村民们大部分人都跟着成管大队做事,许多人则是出去自谋生路,钱也赚了不少,他们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家的草房子推掉,重新盖一间瓦房!

    可以说现在的北岸是整个兴化乡村复兴的示范点!

    “我也算走过不少的乡村,像这里的农村这般富裕的可不多见。”

    孙厚朴看着四周的景象也有些意外。

    “我也是多年没有回来了,不曾想这里的变化如此之大!”

    “以前不是这样?”

    “自然不是!”孙厚朴回忆道:“当年我第一次到何麓村的时候,村里面可以说是除了这座何氏的宗祠,其他的地方没有一栋瓦房,此地的老百姓穷得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更不要说搞什么建设了,连进来的路都没有,这才短短几年的功夫啊。。变化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一行人越往后走,便渐渐地听到一阵琅琅的书声,一座大宅子映入眼帘。

    孙厚朴道:“当年三哥两夫妻还是找当地的保正借住,几年的时间带着这里的老百姓都翻了身。”

    叶小钗进屋叫道:“艺娘姐,孙大家的来了!”

    林艺娘正在帮着郑若萦带着梁知行,知行与孝城不一样,两兄弟性子天差地别,孝城喜欢动,平时最喜欢往山林里钻,舞枪弄棒最高兴,知行则是从小在学堂里长大,这会已经自己开始背一些经史子集,看着样子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读书人!

    一听叶小钗叫唤,林艺娘叫着知行去去找娘亲,她则出来相迎,一看果然是孙厚朴!

    “厚朴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坐!”

    夏雪怎么也想不到这大山深入有这么一处如此之大的宅子,连名字都取得这么有诗意,叫望乡!

    田间也不似其他地方种着粮食,而是种着很多高大的作物,甘蔗?

    “这位是。。”

    林艺娘看着孙厚朴带来的女子,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子的贵气,不用猜也能想到,这大成是孙厚朴的媳妇了。

    “这位是我娘子,还是托三哥的福,成全了我们!”

    艺娘打量着夏雪道:“多俊的姑娘啊,你们两人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当初孙厚朴想娶郑若萦,谁知道郑若萦早就芳心暗许在梁川身上,更是不管一切地追求着自己的爱情,到最后孙厚朴都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倒是没想到,孙厚相又找了这么一位姑娘。

    看着夏雪的眉眼,依昔还有几分郑若萦的影子,都有一股不愿受世俗羁绊的影子,难怪孙厚朴会看上这位姑娘。

    一行人进屋,沈玉贞正好出了里屋,看见夏雪惊喜不已,一把拉住夏雪的手道:“夏雪你怎么来了!”

    两人在紫禁城早就相识,夏雪也是高兴地道:“我跟着朴哥儿回老家看看公爹,你现在一直在这里呆着吗,梁川真是可以啊,我以为就只有你这位美丽的贞姐儿,没想到有艺娘姐这么漂亮的嫂嫂!”

    郑若萦也从屋里出来,夏雪看得又呆住了,梁川的眼光果然毒辣,挑的都是些漂亮的姑娘!

    石头跟在后面喊了一声表姐,郑若萦揉了揉这小子的头,欣慰地笑了。

    不仅是郑若萦,刘谨言听到家里有客人,跟着也从里屋出来,这些姑娘各有千秋,或是贵气逼人,或是知书答礼,又如沈玉贞一般有倾国容颜,这小小的屋子里,竟然装下了如此多的娇人!

    孙厚朴与梁川的交情所有人都知道,关键还是在这望乡里实在太闷了,一天到晚都是几个女人自己搭台唱戏,做做女红教一教小知行,完全没有其他的活动。

    况且客人来了在家里呆着也不是办法!

    “晚上就在这里住下吧,要去清源的话还有两百里的路程,一天的功夫怕是要到也要很累,没急事的话就不要这么赶了!”

    一行人安顿了下来,孙厚朴多嘴说了一句:“我看现在好像乡里种甘蔗的人非常的多!”

    郑若萦原来就是做糖生意,只可惜生意刚刚要起步就让赵宗谔给破坏了,现在砂糖的生意还没有起色,产量虽然上去了,但是一直还是不温不火!

    “是啊,这些年三哥一直大力扶持村里的乡民来种甘蔗,我们自己手头屯积的糖数量也不少了,可是这销路就是打不开。。”

    孙厚朴早在汴京就听说了,清源的蒲家因为勾结倭人得了灭门之灾,他这一次回来有心想在香料这一行当上分一杯羹,虽然钱他是不缺了,但是人不找点事来做,迟早有一天会疯掉!

    现在他听说这糖没销路,八成也能猜到,梁川手头的生意太多了,不可能面面俱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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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