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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八十四章深夜守候

    梁川抽空回了一趟凤山,陪着三个娘子温存了一回,久疏战阵,但是雄风不减当年,折腾了许久,这才交完拖欠许多的作业。

    第二天梁川刚下床差点跪了下去。。

    又是一阵急匆匆地赶路,从兴化赶回清源,带着昨日从兴化县衙里曾亚木送的镂空象牙雕,准备用这个东西作诱饵,看看到底是不是发生在清源镖局。

    镖局出了内奸,这种可能性极低,但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人最怕的就是灯下黑,问题最大,后果也更严重!

    耶律重光扮成一个赌场暴发户,怀里揣着赌来的一对象牙,满脸忧虑地进上清源镖局。

    看门的老头还是一脸地不情愿,耶律重光这种人天生就是一副与财无缘的倒霉相,倒霉了几十年要不是遇见梁川,还在城里的巷子中打转。

    套路是一样的,只有见到耶律重光亮出来的那对象牙,看门老头福伯才会把自己的热情拿出来,引着耶律重光又进镖局,去见那位接待的姑娘!

    耶律重光不用表演,那演技都是到位的,活脱脱一个粗人,身上又带着重宝,完全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羊,这样的人要是不受骗,那能骗到个啥?

    “姑娘我这里一对赢来。。哦不,祖传的象牙想寄到汴京的汴河大街,家父在那里经商,最近遇到一点困难,这东西放着也是没用,想寄过去让他当了救救急!”

    “官人瞧着眼生,不是本地人士吧!”

    耶律重光装作憨憨道:“姑娘这你可看走眼了,我是土生土长的清源人,听我这口音不像吗?”

    “有点北方人的味,我们局里很多镖师都是你这种口音!不过你算是来对了,东西托我们局的镖师来押镖,肯定没有问题!”

    “这多久能到啊,我着急,我爹那里生意亏了,手头又没有现钱变现,家里还有一些祖传的物件,要是不够用,还得再往汴京寄东西!”

    姑娘看了耶律重光带来的这对象牙早就喜得心花怒放,听得耶律重光讲,家里还有不少的宝贝,这姑娘见猎心喜,开始了她的表演!

    姑娘先是一阵忽悠,给耶律重光讲了一大堆人生的道理,最后才使出撒手锏,拿出了那张神秘的表格让耶律重光去填写。

    “这是我们镖局最为秘密的事项,官人你尽管把地址还有联系方法写在纸上,万一将来我们在汴京没有找到你爹,我们必须完整地把象牙交给你,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们也不敢乱带!”

    听到这里耶律重光的任务便完成了。

    梁川最准备了一个半虚半实的地址,他在城外租了一个院,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成管大队的人拿着刀候着!如果又有强盗半夜来抢劫,那不用说,嫌犯就是清源镖局的人,如果不是,茫茫大海这根针就要重新再次去寻找!

    耶律重光不会写字,用嘴念让姑娘帮他把各项信息都写到了纸上,这一次耶律重光学乖了,他特意把押镖的地址强调了几遍,不过小姑娘就像耳边风似的,听了笑笑,似懂非懂!

    耶律重光把象牙寄出去以后,马上便离开清源镖局。梁川与石头两人在镖局外接应,见耶律重光出来,急问道:“怎么样事情成了没有?”

    “成了,只是可惜了那对象牙雕,是对好宝贝,我这粗人看了都喜欢!”

    梁川道:“不可惜,又不是丢了,如果这镖局没有问题,宝贝就能送到汴京城咱们的药铺,要是镖局是假的,咱们也要把背后搞鬼的人挖出来,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东西总不会自己长脚跑了吧!”

    “现在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城外的那个宅子等呗!你说了家里还有不少的宝贝,那伙强盗肯定等不及了,这一两天就会动手!”

    院子位于城北朝天门附近,之所以选这个地方就是城北是万安江,除非进城,城外就没有地方可以躲藏。泉州城刚刚发生战事,城门的检查极为严格,两边的路都被堵住,这帮贼人便无处可逃!

    几个人藏在院子的柴草屋内,耶律重光一人独自假装住在主室,屋内灯火通明,桌上正摆着一大堆的金银,清点着银钱的数目,耶律重光在屋子里已坐了半天,酒都喝去不少,迟迟不见有人来。

    一行人在柴房里苦候,还好此时已是深秋,蚊虫已少了许多,否则贼人没等到,人早已被吸成人干。

    “三哥咱们还等吗,眼看三更天了。。”

    石头家里遭了贼却是最先没了耐性,他是最不愿意看到清源镖局有问题的人,镖局做的是诚信生意,如果这帮人是贼,传出去对整个顺风镖局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

    镖局的信用招牌要竖起来很难,但是要做垮就是一天的事!

    “嘘!有人来了!”

    石头话音刚落,梁川看着屋外的动静,低声说道。

    院子里悄摸来了一群灰衣人,晦暗的月下看不清这伙人的相貌,不过这帮人身形雄伟,手里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一行人四个,一看就是做贼的行头!

    石头的心凉了半截,这个院子只有镖局的人知道,总不可能这么巧,这屋子晚上正好遭贼。。

    四个人还有分工,两人一前一后守着放风,一个人凑到宅子的窗边耳朵贴着墙根在偷听屋里的动静,还有一人守在门边上,等着耶律重光出门就照头一刀!

    四个人显然是惯犯!

    耶律重光酒都喝了一坛,还吃了半只烧鸡,酒意有些上来,就按着梁川的吩咐,灯亮着,人自己去睡觉。

    四个人极有耐性,一直等到屋内的打鼾声传来,四人这才聚集到院子里,交换了一下眼神,拿出一把匕首,插到门缝当中把插销挑了起来,吱的一声,宅子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四人谨慎的踱入屋内!

    桌上有酒有鸡,还有一堆金银!

    为首的示意手下,朝耶律重光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手下心领神会,拿着刀缓缓朝耶律走了过去,准备结果他!

    另一人则从门外探了探,把屋子的门给合上!

    刀正要落下,耶律重光眼睛猛地睁开,身子往墙角一滚,手中抓起一包香灰,猛地朝贼人扬去,贼人没想到耶律重光竟然是装睡,大叫道:“不好,他没睡!”

    他的眼睛被香灰迷住,其他人也睁不开眼,一时举刀护住身前,不敢妄动。

    听见声音,梁川道:“动手!”

    成管大队一帮人破窗而入,一人守门两人守窗,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哪里逃,把刀放下饶你们四条狗命!”梁川哼了一声。

    四个人竟然不愿缴械,作着困兽之斗,拿起刀跟几个成管队员搏斗起来!成管队员久经战阵,在港口经常了为维持秩序,时不时就要与人打上几架,早就练得一身好手段,对付四个贼人,折腾了几下,终究还是把他们拿下!

    绳子绑着四个人,身上还流着血,耶律重光打了一盆水给他们冲了冲眼睛,四人看了看,梁川这一帮人比他们还像强盗,这。。。是要黑吃黑?

    “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人,敢不敢报上名来?”

    梁川嘿了一声,笑道:“哪条道的你也不认识,我现在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答对了命在,答错了要挨罚!”

    不等贼人说话,梁川道:“叫什么名字?”

    “老子是你爹。。”贼人叫骂着,梁川抽出一把刀照着大腿就是一刀,一股血柱当场飙了出来。

    杀猪一般的嚎叫差点震破这个小屋子。

    “我再问你一遍,名字!”

    眼见梁川是来真的,四个贼人脸全部吓青了,他们见过狠人可没见过这么狠的,下手完全没有轻重,扎大腿可是真会死人的!

    “叫。。叫陈四。"

    “这就对了嘛,陈四,你们晚上来这里干嘛,不要说是来找我兄弟喝酒的!”

    陈四的大腿在冒血,那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再流一会儿只怕性命不保,他哭腔地道:“好汉要问什么你直说,我们兄弟几人也是出来混口饭吃,只为求财!”

    “爽快!你们几个是谁安排来的?我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的,这血就要流个不停!”

    陈四见梁川脸上的杀气比他的还重,这种人一看就是刀头舔血的狠人,再绕弯子吃苦头只怕还是自己!

    “是唐向天派我们来的!”

    什么!

    唐向天!

    奶奶的,这厮阴魂不散!

    “唐向天躲在哪里?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们跟顺风镖局是什么关系,仔细说来!”

    “我们这一伙人平时佯装成顺风镖局的镖师,暗地里我们就打家劫舍,唐向天现在是我们顺风镖局的大镖头,晚上就是他安排我们到这宅子里,说这里又能赚一票大的!”

    石头在后面听得直切,急得额头青筋爆起牙根咬碎!

    “你们前些日子是不是才去兴化城内也抢了一票!”

    陈四摇摇头马上道:“那伙是董青山他们带的人,不是我,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一般他们吃剩下的才让我去接手。。”

第九百八十五章呼延后人

    陈四的到来已经说明了一切,哪怕他说的不尽全是事实,清源镖局也已经沦陷。

    “这四个人怎么办?”石头有些无措,涉世太浅,对人性的险恶明险认识得不够。

    梁川也极为意外。

    唐向天是唐介的老爹,跟这只老狐狸恩恩怨怨已经是多年的纠葛。当初清源堂来搞自己,反倒让自己与司方行合边把这个不法组织给端了,成就自己在清源一家独大的霸业。

    这狐狸也是跑得极快,丢下儿子自己在城里躲了起来,伺机准备再闹事。慕容潮来的时候竟然与慕容勾结到一起,当时慕容潮与倭人,蒲家与唐向天,五方面的人马在城里混战,倭人与慕容潮败退,蒲家身死家灭,这个唐向天汉奸一个竟然不知所踪!

    梁川早有想过这唐向天极有可能是躲藏在城中,可是城里人口有十来万,在这里要找出一个人,难如登天!

    梁川也是小看了这厮,本以为他是没了牙的老虎,掉了毛的老鹰,不找也没了爪牙一点威胁也没有,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彻底错了!

    毒瘤到哪里都是毒瘤,不及早铲除,只会春风吹又生!

    他现在藏在顺风镖局之内,镖局现在是石头手头最大的产业,当初把在西北赚到的钱都投了进去,花费的成本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现在镖局是为哪些人服务,大部分的受众非富即贵,他们最注重的就是隐私与安全!

    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财物与珍宝交给了一群盗贼去保管,那些视若性命的财物已经公之于天下,就像把自己的痔疮揭开给人看,他们的愤怒会有多大,这些人要是对镖局发起问责,八千多人有史以来最大的中华第一家物流公司就要宣布破产!

    镖局自成立以来遇到了它最大的危机!

    “回港口清点人马,这事得好好处理,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到石头,梁川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笑笑道:“回去问问苏渭,他这个老小子点子多!”

    澎湖岛的进度越来越快,各个基建项目陆续上马,而且都是大工程,岛上的港口也已经开始建设,这就不是一般的小工程了,所有人倭人全部调集到一处人手还是捉襟见肘,还好财力的保证没有让人失望,有钱自然就好办事。

    给天雄军还有成管大队的人发的饷银足足的,每个人干起活来都是热活朝天,倭人与送到岛上的俘虏也是,给的食物多了一点,他们已经习惯了被奴役的日子,跑又跑不掉,下海更是死路一条,成管大队与天雄军的人不一样,他们看管一丝也不会松懈,纪律极为严明想钻个空子一刻也没有!

    又招了一批劳工上岛!

    他们全是放在船舱当中,从清源出发之时他们连去哪里都没有告知,一群人盲目地出发,到了澎湖下船,他们被告知来的是龙海的东山岛,这些岛都差不多,澎湖以前有倭人他们没来过,哪里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行人又来找苏渭,苏渭想了一会给石头出了一个主意。

    “如果正面去强攻,镖局必然会奋起反抗,这帮人都是亡命之徒,不可以草率。而且这件事传出去,镖局以后在清源甚至是大宋,这生意定会大受影响!”

    “你说的我们已经有所考虑,正是想不到妥善的解决方法。。”

    “又来找我擦屁股是吗?”

    苏渭已经忍不住要吐漕了:“东家我说你当甩手掌柜就算了,一天天这事你知道你有多少吗?自打你回清源老头子我手上的事情就没有停过。。”

    “老渭你再出手一次,就一次!”

    苏渭那小王八一般的眼睛转了转,看了看石头一脸真诚,这后生当年在西北后方又是运煤又是运铁,粮食也是他与孙厚朴共同保证,出了不少力气,这才消气道:“要保住镖局只能转移世人的视线!”

    “怎么个转移法!”两人不约而同地道。

    苏渭说道:“你们要是直接打上门去说镖局里面有贼人,周围的老百姓一看马上就来围观,一传十十传百,马上就知道清源镖局挂羊头卖狗肉!”

    苏渭顿了顿继续说道:“东家你去拉几个倭人回来,有些个倭人不听话,留着迟早是祸害,早想除掉这些隐患,把他们夹在人群当中,趁乱把他们搜出来祸给镖局,他们肯定会否认这些事实,咱们就有理由把整个镖局再查一遍,不信唐向天能躲在里面不出来!”

    “城里的百姓见是找倭人,这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只要咱们保密工作做得好,外人哪里会想到这镖局变了味?”

    “那要怎么办?”梁川最受不了苏渭这种绕弯子讲法,讲了一大堆,不直接一点说出好一点的办法!

    苏渭用他那独有的损人利已的奸笑道:“你们麻利点去报官,就说发现了遗藏在城内的倭人,就躲在顺风镖局里,叫官府的人把这里给包围了,也省得咱们自己去动手!”

    余下的放苏渭凑到梁川的耳边轻声地说,就怕不该说的让外人听了去。。

    “那倭人哪里来?”石头天真地问道。

    梁川拍拍石头的后背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了,军师说的话咱们照办就是!”

    两人转身就要走,苏渭反倒拉住他们两人道:“你们两个急什么?”

    “老渭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苏渭道:“这计只是移花接木,前面还有一计调虎离山!”

    梁川道:“什么调虎离山?”

    “镖局里都是拳脚极为厉害的镖师,再不济都是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拼杀起来你们伤亡只怕不会小,先把人给骗出来,等镖局空了后再动手!”

    梁川的眉毛挑了一下,啧啧道:“还是老渭你的主意最坏!”

    梁川派了夏德海出海前往澎湖岛,拉了几个不接受劳动改造的倭人顽固份子,又把秦京孙叔博四大金刚请了回来,这一次要把唐向天一网打尽!

    小孝城在澎湖呆了不短的时日,前几天去了凤山艺娘说得把孩子带回来,再放任在外,以后成什么样?梁川被艺娘骂得抬不起头,对这个大儿子他就没有肩负起当父亲的责任,现在更是把他当成猎人在养,天天跟着梁师广在外面射海鸟,艺娘简直要气疯,勒令梁川把儿子还回来!

    结果这个孝子一上岸人又失踪了!

    气得梁川原地破口大骂,可是没办法,当初孝城就跟着何保正到处乱跑,孩子天性使然,总不能把他锁起来!

    威远楼。

    梁川又提了一对快成人形的老参去威远楼寻找段鹏,放下礼物寒暄了几句便走了,他要找高纯!

    高纯坐在兵事房内正与一武官闲聊,见梁川从门外进来,连忙起身招呼道:“呼延兄弟,看看我说什么吧,你要想找这个梁三郎平时指定找不着,不想找他的时候他自己就来了!”

    呼延兄弟?

    只见一位身形魁梧的大汉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朝梁川行了一个礼,脸上还挂着一丝仰慕的表情!梁川一看朗目剑眉,面色如重枣,年轻却透着一股子沉稳之气,看脸就知道,这是一张透着忠义之气的脸!

    没办法,长得太正派了!跟朱时茂似的!

    梁川一看马上回礼,问高纯道:“这位是?”

    “呼延爽,乃是朝廷新任命的泉州府马步军都监,将门之后,忠义之士!老方走了,又来了位呼延爽兄弟!”

    梁川看得两眼亮晶晶地道:“难道是与杨家齐名的呼家将,呼将军的后人!”

    北宋开国后有几门将相当的显耀,除了老牌的将门如曹彬家,英国公王超家,坊间名声最大的就要数杨家。朝廷为了招降北汉与燕云的汉将,对杨家极尽殊荣,杨业战死荣誉是封了又封,就差给杨家立家庙。

    呼家就没有这么显赫的地位,比起曹家王家也差了许多。

    呼延爽听得梁川这么夸赞他们家先祖高兴得心花怒放,这是祖上的荣光加持在自己身上,与有荣焉如何能不高兴,立时对梁川的好感大增!

    “可惜我等后人用力不济,辱没了先人!”

    梁川道:“昔日令祖随太宗皇帝征讨北汉,先登城墙却先后掉下来四次仍是奋力杀敌,太宗连称三声好,后又升殿前巡检,在廷中演武,乃是我们武人的无上荣光!”

    梁川把呼家的这些风光往事倒豆子一般说出来,说得呼延赞跟嗑了药一样,爽到了极点,脸上几乎要开出花来!

    呼延爽连连摆手道:“我得夏大人保举前来泉州府任职,听闻泉州府正闹倭患尤甚京东路,正是正是建功立业的时机,还请三郎多多关照!”

    请三郎关照。。这话说的。

    梁川与高纯交换了一下眼神,夏竦保举来的!

    前面有曾亚木来兴化,后有呼延赞来泉州府,看来夏竦整顿完京东路,准备把力气都用在南方了!

    呼延爽想拿倭人建功立业,这不是大好时机!

第九百八十六章白送人情

    梁川刚想拿倭人做文章,呼延赞就先提出了这个想法,这不是嗑睡送枕头?

    梁川一提到倭人马上改掉刚才相见恨晚的表情,立即换上一副同仇敌慨的表情对着呼延赞道:“将军初到清源见此地如何?”

    “三郎切莫叫我将军,我这是什么将军,比起先祖取得的成就那简直是萤火之微,再叫可就是挖苦我了!听说三郎力能格虎,曾经有一头大虫命丧三郎手下,论起这本事,我们还要甘拜下风!”

    看来这人样子长得古板,性格倒还是挺开放的,应该挺好结交,便道:“可能大哥年纪比小弟会虚长几岁,以后我们称将军为大哥如何!”

    呼延爽道:“这样最好,贤弟以后咱们便以兄弟相称!实不相瞒,当年我也以为南方多是烟瘴之地,对南方多有微词,可如今来清源一看,这泉州府可谓天下膏腴,北地也就汴京与长安,洛阳等大城市可与之相提并论!实在让诸位见笑,坐井观天了!”

    梁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将军,若是将军早来几个月,那时清源还未遭逢战火,将军便可以一睹盛世巨港的风彩,可谓遍地是黄金,不似如今这等残破!”

    呼延爽一听大怒道:“倭人实在可恨,我大宋不欺负他们这等弱民,他们反倒骑到咱们头上来了,可惜我呼某不会水军,否则定带人剿尽这帮贼寇!”

    梁川一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便低声说道:“呼延大哥,我今天前来威远楼一则是看望段大人伤势,更重要的是还带着一件绝密情报而来!”

    呼延爽一听马上道:“贤弟快说,什么情报!”

    梁川对着二人道:“我兄弟孙厚朴前几日从汴京城回来,后来偶然间得到一对象牙凋刻,本想送与他的老泰山夏相公,了表一片孝心。本来托了顺风镖局押解,谁知这镖局里竟然有倭人混入,贪了我那兄弟的一对象牙!”

    夏相公,夏竦!

    刚刚呼延爽激动只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现在的呼延爽一听这事,那叫一个激动,人啾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双大手往桌子上一拍大怒道:“贼子竟然这般猖狂,夏相公的东西也敢来染指,是不是活腻歪了,我等受夏相公的恩情,才得以外放,此恩无以为报,贤弟放心,你弟兄便是我兄弟,为兄即刻清点兵马把这鸟镖局给围了,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呼延家是累世武将之家,可是混到现在,一代不如一代,除了这晚辈自己不争气罢了,呼延赞生了四个儿子,一门分四户,声势就小了许多。

    还有就是呼家的人不会来事,叫他们打仗他们是一路冲到底,回来了跟长官大呼小叫,动不动把自己祖宗的事迹挂在嘴边,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被有心人刻意打太压之下,几代人翻不过身来。

    到了呼延爽这一代,竟然连温饱都成了问题!机缘巧合之下,呼延爽结识了高干,高干这人跟上级就是拿钱开路,跟下级就不会这么黑,他还是惜才之人,见呼延爽混得这么差劲,身上又有点本事,埋没了人才有点可惜。

    夏竦一心想拉一帮人去南方搞一点动静,正好高纯跟高干写信中提到,司方行让韩琦给发配到广南西路,城中都监职空缺,他就在夏竦跟前保举呼延爽,让他补了这个缺!

    所以呼延爽到了威远楼,跟谁的关系都一般,跟高纯的关系最好!

    夏竦提携了他呼延爽,那夏竦的事便是他呼延爽的事!呼家因为不会人情事情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他们可是吃苦头吃出来的经验教训,现在再没有眼力也知道要办什么事!

    梁川是夏竦什么人那就不用他说了,整个汴京城都知道的!梁川这人也是够兄弟,他一到任就给他这么大的好处!只要是真的,不论帮了夏竦,还是把这帮倭人一网打尽,那都是大功一件!

    梁川还要什么调虎离山,人他都带来了,结果一个也派不上用场。呼延爽为了表忠心,把泉州城内所有能调集的兵力全部叫到了一起,倭乱之后城里的守兵重新配发了武器和装备,都是路里直接配发,威远楼也重新在军器监采办了一批,兵是那些个兵,气势已经陡然不同!

    呼延爽一次点了两千多号兵,每个人都是前刀后箭,身上一水的铁甲,虽然铁甲质量远不如西军的步人甲,主要部位嵌着铁片,但是这已经足以对付南方的任何一支武装。

    当初倭人进犯的时候,要是守泉州府的士兵有这些铁甲,倭人就是把刀都噼断也不可能占到便宜!

    有这么多的人还玩个屁的调虎离山,这叫人海战术!

    呼延爽点齐了人马,左边跟着高纯,右边跟着梁川,人多了梁川便没有叫其他人,一队人马从校场出发,直奔清源镖局!

    梁川叫孙叔博把倭人藏到几口箱子当中,再让陈四驾着一辆马车假装押镖返回清源。陈四不知镖局被人围了,腿上又挨了一刀,想跑都没办法,更没有心情去看后面箱子里藏着什么东西,一见梁川把他放了,马上驾着马车往镖局赶,就为了把梁川告诉唐向天!

    镖局门前,原来熙熙攘攘的镖局人进人出,马车拉着各式的镖物往外赶,往镖里赶的也不少。镖师们有的没接到镖,正在院子里打熬身体。

    一转眼,一大帮明刀荷甲的士兵便把这小小的镖局给围了水泄不通,镖师反应很快,纷纷举起刀剑护身,一个镖师跳出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

    梁川随着呼延爽从人群当中走到镖局里,对着这镖师道:“董青山,当年没打死你,这些年我找得你好苦,唐向天在哪里,叫那老狗滚出来受死?”

    呼延爽愣了一下,怎么这剧本不太一样,不是来抓倭人的,怎么好像是来寻私仇的。。

    还好是梁川!否则他先一刀砍了!

    董青山也没想到是梁川,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竟然是你!”董青山再也没说什么,大喝一声道:“弟兄们这人就是毁了咱们清源堂,如今对头上门来寻仇,咱们跟他拼了!”

    镖师们哪里敢乱动,只见一个老头子从屋子里出来,正是那名看门的老头子!

    他缓缓地从上唇撕下胡子,又把假发从头上摘下,露出原来的真面目,对着梁川道:“梁川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你这么步步相逼!”

    梁川冷笑一声道:“你也好意思说无怨无仇,想当初我在清源立足未稳你就带人来杀我,要不是我有一帮朋友罩着,早就做了黄泉鬼,后来在港口你三番五次来闹事,又想置我于死地,上次跟慕容潮的事我就不说了,这些账一笔笔算下来咱们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今天该好好算算了吧!”

    唐向天吩付董青山道:“青山你不要再作抵抗了,当年咱们四个堂口,两位堂主反出去跟了这厮,最近反目迫得咱们清源堂灰飞烟灭,当初没有下死手就是错的,现在更没有机会了!他要杀的人是我,不会跟你们过不去!”

    梁川笑道:“其他人当然我不会跟他们过不去,你藏在这个地方,害得我好找!”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梁川轻蔑地一笑道:“你知道这镖局是谁开的吗?”

    唐向天一愣,苦笑了一声道:“这镖局不会是你开的吧?”

    “当然不是我开的,是我兄弟开的!”

    唐向天一听,此时万念俱灰,他一直藏在镖局里,手下镖师也大部分是当年自己的兄弟,本以为是天底下最好的掩护之所,还能暗中去打家劫舍以图日后东山再起,没想到这些小把戏都被人看在眼里,镖局竟然还是梁川的人开的。。。这不是自投罗网!

    时也命也,他还有什么好抗争的!

    “大哥进屋去找找,那象牙。。”

    梁川提醒了呼延爽一下,呼延爽还以为梁川是来报私仇的,两人的对话让他完全湖涂了,一提醒,马上让人进屋去搜查!

    果然,屋里搜出了一对象牙,正是曾亚木送他的那对,呼延爽大喜,还真有象牙,看来梁川没有骗他!

    这时陈四赶着马车从外面奔回镖局,正好一头扎进呼延爽的包围圈内,梁川见状大叫道:“那人也是镖局的镖师快拦下来!”

    呼延爽虽然不明白拦下这人的原因,不过看了一眼高纯,还是照做不误!

    丘八们打开车上的箱子一看,后面正藏着几个倭人!

    “报告将军,箱子里有人!”

    嗯?还有这样的操作,这功劳难不成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呼延爽亲自走到箱子边上一看,这些人的发型怪异,身材短小,一张口更是倭语哇哇乱叫,不正是倭人!

    天呐!

    呼延爽看看高纯再看看梁川,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情还真是白送给自己的!

第九百八十七章答谢呼延

    秦京与尉迟添两人得知唐向天被抓获的消息,心中泛起一阵落漠,不是同情不是幸灾乐祸,只是。。

    两人也不是清源本地人士,这两姓在泉州府都没有,北地复姓居多!

    两人到清源之时,还是一文不名的小人物,不过二人的身手好,唐向天这人也是惜才,给了两人堂主的位置做。

    清源堂说到底就是黑涩会织组,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当年的唐向天也是赤心报国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的有为青年,随着年纪变大,心思全在钱上,再没有当年的那份豪迈之气。

    最让他们可耻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唐向天最后竟然跟倭勾结到一起,把全城百姓的命当成草芥!

    万恶的根源都是钱,一代枭雄就这样谢幕。因为理想与信念不和,秦京跟尉迟添走到了梁川这边,唐向天最后只有董青山在他身边,一起沦为阶下囚。

    勾结倭人本来是死罪,二人还是硬着脸皮去与梁川求情,这里只有他的面子段鹏肯给,其他人去说情说不定会有反作用!

    呼延爽人如其名,这一次是真的爽到了!

    从镖局里找到五名倭人,重刑之下竟然还是参与过清源战事,这次藏在镖局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逃出清源城!呼延爽出手迅速果断,一举将这帮余孽拿下,可谓是大功一件!

    倭人上次已经过过一回堂,不过韩琦操作了一番,把倭人弄到岛上去做劳工,他们没有最后判刑,这一回梁川带回来,段鹏不识得他们,重新给判了一回,先押到桃城候着,秋后再直接问斩!

    功劳全部记到呼延爽的名下!

    段鹏当堂就给呼延记了一个大功,着令吏房写好文书往路里面了报,升官什么的可能比较难,混一个嘉奖那是轻而易举!

    当天晚上,梁川便在悦华酒楼给呼延爽摆了一桌,把孙厚朴夏雪夫妇,还有石头以及高纯都到酒楼里,名义是呼延爽立了大功,为清源除去一大害,实则呢,就是想让呼延爽与自己这一帮兄弟走动走动,相信呼延爽一直盼着这样的机会!

    夏雪是夏竦的女儿,呼延爽早就想结交他们夫妇,只可惜主动上门又太唐突,怕传出去有损他们呼家的名声,梁川做人就是玲珑,主动把他的想法给付诸实践了!

    夏雪这几日已经开始着手安济坊与居养院的建设,屋子倒是挺多的,城里死了不少人,许多家庭家破人亡,就剩下一栋破宅子还然残喘,活着的人呢,投亲的投亲,有的甚至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会勾起他们痛苦记忆的地方!

    本不愿意来应酬,女子如何抛头露面,却听梁川说,这武将也是他爹引荐的,想想居养院在汴京的时候还没开张就有许多的青皮无赖前来滋事,以后可少不得与这些鸟人打交道,只能强颜到场!

    悦华酒楼自从路里的武官在楼里作威作福,大力支持梁川,痛诉王佐的不法行径,得到梁川的青睐,他们需要许多的酒菜肉还有天南地北的山珍海味都是从港口那里运进来,梁川给了他们许多便利。

    今日听说梁川要来设宴款待新来的都监呼延将军,悦华酒楼特意腾出一间上等的包厢!

    人员到齐,酒菜到位。

    梁川端着酒先敬了呼延爽一杯道:“我与前任都监司方行交情深厚情同手足,老方他时运不济,我害得他被流配广南,这几乎快成了我一块心病,作为兄弟本应与他有福同享,只可惜我在清源还有要事要做,现在泉州府又来位新都监就是在座的这位名将之后呼延爽将军!”

    梁川扫视了一圈众人道:“呼延将军初到泉州府就立下大功,将城中藏匿的倭人揪出来,避免城中的百姓再遭毒手,段大人多有褒扬,也写了奏疏前往汴京兵部请功,呼延将军武功盖世将来必是前途不可限量,城中百姓得将军庇佑,定能重享太平!”

    梁川举起酒杯道:“我先介绍一下,这对夫妇是夏相公的女儿与女儿,也是我的好兄弟孙厚朴夫妇,大哥既然认我这位兄弟,以后咱们便是一家,旁边这位是石头,汴京城的顺风镖局就是他一手创立,如今天下已有数十家分局,不怕你笑话,今天咱们去抓倭人的清源分局便是我弟兄的产业!”

    呼延爽一听,这里面哪一个人的来头都比他大,他就是一个武夫,在座的非富即贵,哪里是梁川今天要来巴结他,分明是制造了一个机会,让自己来结交这帮贵人的!

    “让我们一起敬呼延将军一杯!”

    孙厚朴举杯道:“我等清源人民能得将军庇护,是我等修来的福气,来,敬将军一杯!”

    呼延爽连忙放下酒杯恭敬道:“不敢当,几位晚上肯赏脸莅临是我这武夫的荣幸,能到清源还多谢夏相公保举,我可得多喝一杯,祝夏相公他老人家身体安康!”

    听这话夏雪脸上露出了笑容,站起来也举杯道:“我替家父谢谢将军!”

    “夏姑娘末将不敢当!”

    石头也站起来道:“多谢将军今日替我将镖局中的祸害除掉,他日将军有任何物品要捎回汴京,镖局将分文不取!”

    呼延爽听得心头大喜,这可就方便他许多事了!在汴京城他就听说顺风镖局,镖局的服务好,收费也贵啊,光他一个月武将的俸禄根本不足以跑一趟镖!

    梁川把气氛推进了一下道:“大哥前途不可限量,以后这一方土地还得靠将军,我等几位家中多有产业,平时难免得罪些个小人,打击报复在所难免,还望大哥多多照应!”

    “贤弟说这话便是见外了不是,某在这里跟诸位保证,某在一日贼人便不可能在此地胡作非为,谁都不行!”

    “好!”众人连连喝彩,高纯道:“可惜了老方不在这里,不然咱们哥几个叫上梁造凌虎一起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梁川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今天诸位高兴,咱们一定得不醉不归!”

    呼延爽的酒量已是相当自信,可是当他碰上梁川,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市面上的这些酒梁咱喝起来都跟啤酒似的,怎么喝也不醉,石头几杯下肚脸早就红了,然后是孙厚朴,高纯还能撑一阵子,也败下阵来。

    一群人喝了半晌,呼延爽腹中饱涨,梁川脸上竟面不改色,看得呼延爽心中叫苦不迭!他见过不少好汉海量,可是这般喝酒跟喝水似的还是头一遭,以前听说梁川能打虎他不信,现在是彻底服了,练武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酒能喝得越多而不醉,证明这人的身体就越好!

    “不行老弟,你太能喝了,哥哥实在灌不下去了!”呼延爽纵横酒场十数年,这可是第一次缴械投降。

    本以为想在酒桌上找回一点存在感,没想到梁川这般生猛,酒竟然。。

    “这怎么能行,大哥今天是第一次与我们几个一起喝酒,肯定得不醉不归!”

    “贤弟我问你,你酒量多少,这酒一次能喝多少下去?”

    梁川身子往后一扬,轻飘飘地举起了一根手指,眼中带着一点玩味看着呼延爽,呼延爽是吧,今天就让你喝个爽!

    呼延看了一眼那手指道:“肯定不是一瓶酒,这都喝了多少了?”

    梁川嗯了一声,还是举着一根指头。

    呼延想了想道:“一坛酒?”

    梁川还是摇摇头,在座的孙厚朴与石头都有些吃惊,呼延大惊道:“难不成是一百杯酒?”

    梁川凑近了嘿嘿一笑道:“还是不对!”

    “一百坛?天呐不可能吧!这一根手指还有其他的意思?”

    梁川说道:“当然是其他的意思,我这呢,代表一直喝!”

    夏雪喝的不多,听梁川在戏耍呼延爽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呼延爽不觉得被冒犯到,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梁川敢这么讲话肯定有底气,一直喝,奶奶的,天下还有这样的人!

    “不行了,今天不能再喝了,贤弟你这酒量天下仅有,老哥我在军中十数年没见过你这么能喝的,想当初贤弟定是在西军磨练出来的,西军出人才的地方,那自是一点都不意外,罢了罢了,晚上我得先撤了,否则明天一身酒气,也不好跟段大人交差!”

    “那行,晚上就到这里,我送大哥回去!”

    梁川把呼延爽与高纯送走,一回来只听孙厚朴带着一丝醉意道:“三哥,我准备下南洋了!”

    梁川看了一眼夏雪,对着孙厚朴说道:“你想通了,事情都安顿好了吗?”

    梁川搞不懂孙厚朴,做生意真的那么重要,他都把宰相的女儿娶到手了,还要这么拼,现在还要把老婆留在家里,自己出去赚钱,图的什么?

    “有你在雪儿她不会有事,现在又来了一个呼延爽,衙门里还有校场里都是我岳父的人,雪儿在这里不会受委屈。要入冬了,北风刮起来的时候我得趁着这风南下,否则明天开春就回不来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教育问题

    梁川面不改色地回到港口,在马车上一脸风轻云淡,刚刚在悦华酒楼还跟呼延爽吹嘘说自己能一直喝,马车一停,人跟疯了一样马上钻到车下,开阐泄洪一般,一股水柱混杂着食渣从嘴里喷射而出!

    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几年了他们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梁川喝酒喝到这等失态的地步!

    石头连忙上帮梁川拍拍后背,梁川接连呕了几次,一次比一次少,但是场面还是蔚为壮观!

    梁川吐得眼中血丝密布,双手撑着膝盖人跟大虾似的弓着身子,自嘲道:“见鬼了碰见这么一号这么能喝酒的,我要不是耍了一点小心眼,刚刚就要当场喷在桌上!”

    夏雪嘟着嘴道:“吐就吐了,我可没少见我们家的回来吐得满地,下人收拾一下也就算了,你们男人啊!”

    梁川抬头苦笑道:“你不懂,喝酒就跟在战场上拼杀一样,第一次打仗就要给人下马威,否则以后就会越来越怯战,咱们是地主,呼延爽虽然是你爹带来的人,人家也有一股子傲气,跟他打架咱不一定打得过人家,喝酒一定不能输了!”

    夏雪一听更不乐意了,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嘴里骂了一句:“你们就是有病,这些虚名有什么用,看看我爹那样的,还需要跟你拼酒逞强吗,你的自尊心是得有多自卑?”

    梁川又吐了一阵,晚上喝了差不多两坛子的陈年窑酒,这年头的酒绝对假不了,但是酒中的杂质太多,酒劲往往是隔了一两个时辰才会慢慢上头,在第二天达到顶峰,要是上等的酒还好,不甚刺激,要是劣质的酒,那简直要了老命,喝死人都会!

    夜里的港口装卸货物的工人还是那般多,白天因为天气的缘故,劳工们干活并不积极,夜间进港的海船也会更多,因为夜间海风会比白昼刮得更猛烈,水手就更容易从海口进入笋江。

    距离倭人进犯时间已经快两个月,随着时间的推移,港口的生意已经慢慢在好转,夷州海峡因为要冲被自己守住,倭人已经少了许多,再加上北风还没有南下,海上暂时太平了许多。

    孙厚朴的想法是正确的,想下南洋的话,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以后只能再等上一年,那时候香料市场可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办公室里只见梁师广一脸颓丧地与苏渭坐在一起,苏渭见梁川回来,声音陡然尖厉起来,揶揄道:“东家尚且知道回来,咱们梁家军快完了!”

    梁家军!以前梁川也想用这个叫法,只是太过招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苏渭更懂这个道理,以前也绝口不提,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师广你说!”

    梁师广跟梁川一般,双眼通红地道:“大少爷。。他还没有回来!”

    什么!

    梁川这才想起来,从澎湖回来已经三天,当时自己想把孝城送回凤山艺娘那里,那他跟着文先生一起读书,可是这小竟然偷偷躲了起来,本以为那阵子过了这小子也就自己回来找梁师广,没想到这小子性格这么倔,竟然还在外面流浪!

    也就是说小孝城已经整整失踪了三天!

    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把梁川惊出一身的冷汗!

    对两个儿子梁川都是满满的愧意,整天不知道瞎忙什么,家庭不管不顾,当年想着说要是回到凤山后就哪也不去,一心在家好好种地,三餐管饱就是最好的日子,人就是这样不知足,还想着夷州,还想着赚更多的钱。

    这个念头梁川刚一动摇,马上又清醒了。

    并不是他对家庭不负责任,而是他肩上的担子现在已经无比地沉重。

    梁川数了数,他现在得罪的敌人有多少?西北一个假的李元昊,算是把党项人都得罪吧。东面海上的倭人,又是黑压压的一群,还是在家门口的,还有一个不知从哪来到哪去,一心想弄死自己的慕容潮。朝廷里当官的这些,现在基本上只要是夏竦的政敌就是自己的敌人,这算下来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更不要算平时自己得罪的那些个小人物,排队排到朝天门都算不完!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胳膊比自己的大腿还粗,自己不打下夷州,把夷州经营成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安乐乡,还指望自己的儿子孙子后代他们来打拼?他们可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更不懂得朝堂斗争的残酷,给他们选择,他们可能马上就放弃这南方的蛮荒,一心扑到汴京的花花世界当中去!

    “快,跟高纯说一下,让他帮忙派人城里面去找找!”

    高纯回到家刚要睡下,梁川就派人又回来寻他,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是已到了下半夜,他知道肯定是又出了什么事,没有推脱,马上出门接待。

    什么,梁川的儿子跑了!

    高纯当时就乐了,梁川身边女人都是围着他转,现在好了,儿子跟他一个德性,整天往外面跑,大晚上的能跑去哪里?

    细细打听之下高纯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梁家这小子跑了可不止一天,一连失踪了三天!五岁大的半大小子能去哪里,又靠什么东西在外面生存下去。。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梁川此时是真的怕了,当年他是如何对待蒲寿长的还历历在目,要不是蒲寿长出事,蒲庚不可能发疯,更不至于需要跟倭人还有慕容潮勾结!

    万一孝城落到自己的对头手里,那。。要怎么跟艺娘交待!

    苏渭很生气,在他看来,梁家军打拼再多,将来总需要一个继承人。两位少爷性格分明,老大好武,老二喜文,文总比武强。。

    但是嫡子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管老大如何不成器,将来他们这一帮人打下的江山取得的成就只有一个人能继承,就是这位老大梁孝城!

    继承人失踪了,这跟后继无人有什么区别,多少人会觊觎梁川现在所取得的成就,将来就会有多乱!喝酒真是误事啊,梁川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苏渭气归气,谁能不犯错,这也怪不到梁川头上,孩子天性,不过这样做后果实在可怕,万一真有意外,梁川他们这帮人会崩溃。

    威远楼的衙役连夜出动,所有人都着急上火地满城出来寻找这个孩子,梁川开了一个高价,谁能找到他儿子,就当场奖励一万贯钱!

    一万贯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普通老百姓一斗米就二十多文钱的这年代,能吃半辈子了!找人本是职责,后来竟然还有钱拿,衙役当场就拿出了十万分的干劲,找到个小孩就问姓名,生怕错过一次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

    到后面,可不仅衙役为了这一万贯钱疯狂,全城的老百姓听说找到一位姓梁川的五岁男孩可以到港口上去领一万贯钱,谁愿意错过这发财的机会,半个清源的老百姓都出动!

    现在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吃饭了没,而是问找到了没?那可是一万贯钱啊,去码头扛包扛三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清源城这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一船紧俏的货物到港能让这城市疯狂一个晚上,有时候一个小孩也能让所有人颠狂!

    一个晚上过去了,一万贯钱竟然无人前来认领!

    五更天已过,雄鸡报晓,旭日东升。

    所有人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要是几个人去找不到情有可原,现在清源城内但凡是个能动弹的,连八十岁的老头都上街赚钱来了,谁不愿意碰碰运气?

    港口挤满了五六岁姓梁的小男孩,可是梁川一个个看过去,就没有一个孝城!

    十几万人找一个小孩子竟然找不到!

    梁川自己在所里呆过,这种情况与心情他是最理解。

    要找失踪人口有一个黄金二十四小时原则,也就是一般要把握住刚报案的一天时间,只要在这期间有出去找,大概率能找到线索。时间拖得越久,找到的概率越小,出问题的概率也越大!这里的问题不单单指遇到犯罪犯子,更是指孩子遇到溺水事故等危险!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何春生急忙忙赶到港口跟梁川说了一件事!

    前两天梁孝城跑到万达商会拿了一杆鱼杆,还有一套钓鱼组合!梁孝城何春生哪里不会认识,天天跟他爹腻在一起,何保正把这小子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一般对待,看得他这个亲生儿子吃味不已。

    当时何春生还以为这小子是自己出来玩的,没想到真是自己出来,只是不是出来玩,是离家出走!

    城里在找姓梁的小孩,何春生马上就联想到了,这小子肾上肯定又是独出去哪里野去了!

    鱼杆!这小子还真他娘的有想法!想活下去就得有食物,食物从哪里来,钓鱼是简单的方法!

    “都去河边水边找一找,孩子这几天肯定是呆在水边!”

    哪怕不是水边,他也要在水边多找一番,因为他也怕孩子有意外。。

第九百八十九章黑鼻救人

    小孩子最喜欢去什么地方,无非是戏班子跟酒楼。戏班子边上可以看热闹,酒楼则可以等客人吃完进店偷一些食物填填肚子,照理说在这些地方一找一个准。

    但是孝城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这小子打小就与众不同,不喜读书识字只喜欢进山撵狗斗鹰。

    戏台子上面唱的他看不懂,酒楼里那些剩饭他更是看不上,家里钱多得用不完,从小也不用忍饥挨饿,哪怕是饿了也是自己想办法去山里面弄点食物填肚子,何至于去偷抢别人的剩菜,若是让娘亲知道,一顿子竹笋炒肉得吃到泪流满面!

    梁孝城什么地方都没有去,就躲在笋江边上,白天到地里去刨蚯蚓,然后挂到鱼杆上,坐在河边钓鱼。河里都是几斤的秋后肥鱼,闻到土腥味马上就围了过来。

    有时站在岸上都能看到水里的鱼在游荡,操起弓箭,便往河里射去。水中的鱼儿因为水面折射的缘故,在岸上看到的角度与实际水中的角度不一致,孝城射了几次都没有射中,倒是有一次失误竟然误打误撞射中了一条!

    在河边藏了两天,他饿了就钓鱼起来,在河边升一堆火,树枝插进鱼腹架在烤架上慢慢熏炙,可惜没有盐,加上去味儿会更好。

    小孩子也不挑剔,能吃饱便成,几斤重的鲜鱼,吃了半条便腹中饱饱。

    他不想回凤山,他想跟师傅继续学射箭,现在的他只能达到师傅教他的第一重境界,堪堪能摸到第二层的门槛,正是突破的时候,回凤山娘亲又要让他背书识字,烦都烦死了!还是外面的世界最好玩,前几天在岛上那场大战多刺激,回去可以跟十六好好地讲一番!

    孝城在河边搭了个草棚子,用树枝围起来,里面放了一些干草,又去河边弄点艾草,晚上的时候熏一熏,蚊子便少了许多,否则不用三天,一个晚上他要找娘亲。。

    这天早上,他在棚子里听见外面动静极大,每个人神色匆忙好像在找着什么,这地方的人心眼特别多,个个想着赚钱,一点劲儿都没有!

    他才不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娘亲告诉他,除非看到落难的人,不难少管别人的事,不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他贪玩,但是他从不跟这城里面的人多接触,这些人眼珠子里透着一股子坏劲儿,谁知道打的什么坏主意。

    篝火堆里升起一丝白烟,刚铡他去解手,这吃了三天的鱼现在竟然有些肚子胀,想在草丛子里舒服地拉一下,竟然拉不出来!

    保正爷以前告诉他,南溪里面的鱼抓到要做汤,下些豆腐更好吃,如果贪玩天天去抓来烤着吃,会大便拉不出来!总以为老头子是骗他,不让他到河边去玩耍,没想到是真的!

    烤鱼他吃了两口便扔在边上,他吃不下也不想吃,但是有个‘朋友’会来吃!不多时,烤鱼的香就引来了一个老朋友!一条黑色的大狗!

    梁川要是知道肯定一眼就认出来,这狗不是别家的,正是招弟养的黑鼻!

    不远处就是方家的铁铺!

    现在的黑鼻身上的皮毛已经没有当年油亮,行动也很迟钝,没必要的话一般是匍匐在方家的院子里晒着太阳,跟何保正家的青牛一样,黑鼻现在已经慢慢老去,再不似当年那般迅敏。在方家他提前过上了养老的日子,这些年体重也增了不少,也就更加跑不动!

    孝城一见到这头大狗就喜欢上了它!

    两人一见如故,黑鼻从孝城的身上闻到了艺娘与梁川的味儿,马上就亲昵地上来用身子蹭着孝城的裤脚!

    黑鼻当然也有回忆,现在的日子固然舒服,它也会想到当年跟着招弟还有梁川一起在山里追逐奔跑的时光,梁川与艺娘在它吃不饱的时候,给了它多少食物。动物与人一样,同样是有感情的,特别是狗这种有灵性的生物!

    孝城第一次在河边烤鱼的时候,黑鼻闻着味儿就来了!

    “狗狗你有家吗,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不敢回去!”

    黑鼻在孝城的裤脚上蹭了蹭,然后就在边上趴着,两只眼睛盯着梁孝城,静静地看着他烤鱼。

    烤完的鱼每天孝城都会分他一半,狗子很有灵性,都是等孝城不吃后,它再接着尝尝烤鱼的味儿!

    招弟当年从梁川那里学到抓鱼的手艺,不少鱼都是进了黑鼻的肚子!对烤鱼黑鼻是有感情的!

    今天的鱼孝城吃不下,大部分又让黑鼻进了肚子,孝城吃完烤鱼钻进自己的草棚子,黑鼻也钻了进来,小孩的头枕在狗背上,温暖的阳光透过草缝照进棚子,温馨而安逸。

    一人一狗正在享受这日子,一张猥琐的脸探了进来,看到孝城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把草棚子一掀,说道:“嘿小孩,你在这里干甚?”

    孝城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地闭上连理都懒得理他。

    这人见孝城不理他,很不客气地进入草棚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孝城,然后露出一副原来是你的表情,慢慢地说道:“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姓梁!”

    孝城一听就知道这人定是不怀好意,脸上还是强作镇定,手却慢慢地摸向了一旁的弓箭,一有情况准备马上就开溜!

    这人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马上道:“不要怕我不会害你,你跟叔去一个地方好不好,那里有好吃的!”

    男人就想把孝城给哄了跟他走,他则把人带到清源港口,只要到了那里,一万贯钱便到手了,光是想到这里他的心跳便疯狂加速,生怕错过这次翻身的机会!

    “你自己吃吧!”

    孝城抓起弓箭朝男人射了一箭,因为太过仓促,也不想射死这男人,箭失从男人身边擦过,吓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抓住这个空隙,孝城顾不上鱼杆,撒腿就往边上跑去!

    男人眼见自己的一万贯钱就要跑了,情急这下大叫道:“不要跑!”

    这一喊可引来无数附近的注意!他们定睛一看,一个男人正在追着一个五岁左右半大的小男孩,难不成。。

    这可是行走的一万贯钱!无数人如狼似虎眼中泛着青光追了上来:“小子你别跑,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要带你回家!”

    孝城想回过头来把这些人都射成刺猬,不过他不敢,因为那是犯法的!

    他才不相信这些人的鬼话,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亲自经历过战事,他看到许多陌生人都有戒备心理,特别是这些清源人无利不起早,能安的这么好的心?

    人们越聚越多最后把孝城逼到了河边没有退路!

    孝城虽然不知道这帮人是干嘛的,不过看他们狂热的眼神,不用猜也知道被他们抓住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心下一横,孝城扑的一声一头扎进水里!

    城中的衙役从昨夜开始便将重点放在河边,按何春生说的孝城这家伙可能就是在河边!

    衙役听见笋江边上的动静,人马上追了过来,查看之下有个孩子为了逃避人群的追赶,自己跳进笋江当中!

    这孩子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梁孝城!

    衙役一看这帮鸟人把孩子逼进水里,这还了得!当即抽出铁尺,见人就抽,铁尺别看短小,威力可是不小,抽到人身上皮开肉绽,打到小骨上断了都有可能!

    百姓见官府的人来哪里还敢跟官府的人虎口夺食,再者孩子跳进江里面,他们总不能跟着也跳江,只能眼睁睁看着衙役清出一条路,把江边控制起来!

    “你们敢把梁家少爷逼到跳江!找死啊!”衙役知道高纯与梁川的关系,回头论起来梁川要是误以为是他们干的,这事就没完了,他们肯定现场就要抓几个平头百姓,这事好有个交待!

    “把人抓起来,回去好好审讯一番,看看是不是他们抓的梁少爷!”

    衙役在岸上大叫道:“梁少爷快上来,我们是衙门里人,你爹正在寻你呢!”

    孝城倒是想上岸,可是他低估了笋的浪,一波一波的浪头打过来,仿佛要将这个半大的孩子压到水中一般,拍得他抬不起头,孝城的体力本就不多,浪头拍打之下,渐渐沉了下去!

    衙役看得心焦,可是他们也不敢冒然下水,水性好的都在港口呢!只能在岸上看着干着急,万一孩子真溺水,钱拿不到就算了,梁川会要了他们的命!

    众人注视之下,只见一条大狗一头扎进水中,扑腾着游向孩子所在的位置,这时的孝城已经慢慢要沉入江中,大狗游到孩子身边,嘴刁住孝城的衣服,扯着他开始往回游!

    人不如狗!

    岸上所有人只想着要赚钱,可是有生命危险时他们连一条狗都不如,狗下水去救人,他们连下水的勇气都没有!

    这条英勇的神犬就是吃了孝城好几顿烤鱼的黑鼻,现在是报恩的时候了!

    梁川得人来报,在笋江边上发现孝城的踪迹,他们飞快地赶往江边,到了江边,只见黑鼻把孝城刚拖上岸,孩子已经呛了几口水!

    黑鼻看见熟悉的梁川,放下孝城,马上扑了过来!

第九百九十章后患无穷

    孝城倒在地上,嘴角不断有水流出来,梁川跪坐在孝城前面,掐住他的鼻子,开始对他的嘴输送空气,然后再按压他的肚子。

    在这河边上一个救的是刘谨言,没想到这次是他的儿子!

    梁川心焦如焚,眼泪竟不自主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真是伤心处,他是多么不负责任,竟然害得孩子。。

    高纯在一旁痛骂手下人:“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把这些人都给我抓回去,我要一个个好好招呼他们,让他们尝尝掉到水里的滋味!”

    衙役知道这是上司邪火正盛的时候,哪里敢触高纯的霉头,纷纷四下见人就抓,但凡是刚刚追过梁孝城的一个也跑不掉!

    有些衙役都在后悔,刚刚要是下水救人就好了,万一淹不死那就是他梁家的大恩人,拼一把以后肯定境遇就不一样!

    一万贯谁也没有挣到,倒是让一条狗给抢了先。

    梁川看了一眼边上的大黑狗,意外地喊道:“黑鼻!”

    黑鼻甩了甩身上的水,亲昵地在梁川身上闻了闻,一晃多少年没见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梁川!

    狗子仿佛知道两人的关系一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舌头舔着孝城的脸,下一刻奇迹突然发生,孝城在梁川的按压下呕出一口水,人也缓缓醒了过来!

    梁川一把抱着孩子失声痛哭:“你把爹吓死了,你要是在这里出事,让爹怎么跟你娘交待!”

    孝城见周围一大帮人都围着他,众人如释重负,倒是担心起自己来,这回去后一顿竹笋炒肉肯定是少不了了!

    “爹我刚刚就是下水去游了一会。。”人小鬼大,都溺水了还知道找个借口!

    “好好好,爹也不送你回去,只要你不到处乱跑!老高让人都散了吧,我去招弟家坐一会!”

    高纯见状点点头,让衙役们都把人放了,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既然没事的话什么都好办!

    梁川领着孝城到了招弟家的铁铺,方天定跟着招弟去了岛上,岛上的铁铺正在垒炉灶,方家此时就一个方婉在家里带孩子,黑鼻回来朝她吠了一声,方婉出门一看竟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三哥!”

    方婉把手头的活放下,怀里抱着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孩子,孩子不哭了也不闹,家里竟然还请了一位乳娘,帮她照看几个孩子,否则她一个人又照顾三个孩子,又管家里这么一大摊事,忙也会忙死她!

    “三哥这是你的儿子?身上怎么全部都湿了?”

    方婉连忙拿了一条干布给孝城擦拭起来,几个孩子一般大,站到一起孝城明显就比两人要成熟得多,小小年纪就见过许多世事。刚刚还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到这会还没回过神,怔怔地呆在原地。

    “快叫方姨,孩子刚刚掉水里估计被吓到了!”

    “可不敢让孩子到水边玩,这两个调皮鬼天天要往河边跑,跑一次被我发现就打一次,多打几次他们就不敢了!”

    “是黑鼻救了这小子!”方婉摸摸黑鼻的头:“还好你这一身子骨还硬朗,三郎屋子里坐,让孩子烤烤火,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我拿到炉子上烘一下!”

    “现在铺子怎么样?”

    方家现在的生意越做越大,单单一枚小小的鱼钩就让方家赚到无数的财富。鱼钩的原材料是铁,但是一枚小鱼钩却能换好几枚铜钱,相当于是矿里挖出来的铁按铜价来卖,这年头铜就相当于是钱,一翻好几番,这生意如何能不好!

    现在的方婉连乳娘也请得起,家里的衣食用度更是当年不得比,看看两个小孩子,打理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持家有度的贤惠女子!

    “铺子好着呢,伙计又来了许多个,半个清源的打铁生意都让咱们给包了,三哥您可以问问苏先生,这一年比一年分给你的红利钱只多不少!”

    梁川在城里还有一家家具店,这里的铁铺他也有股份,虽然每年分的那一点利润与自己其他的收入比不了,但是当年约定好的,现在他也不好自己单方面毁约,就怕方天定会误会。

    招弟与老方在岛上,估计这短期内也回不来,梁川想着让方婉一起上岛算了,但是想想,岛上就像一个笼子,不如在大宋自在。方婉现在赚的钱也不少,这日子算是安稳下来,也不好再去打扰人家的生活!

    “两个孩子进学堂了吗?”

    “还没有,城里的清源学堂先生门槛高,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不收!”

    现在招弟家也不缺钱,梁川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报答方家,只能从孩子这里想办法。

    “我们凤山也办了学堂,先生才富五车,要不然你可以把孩子放到我那里,艺娘也会帮着照看!”

    “谢谢三哥,怎敢给三哥添麻烦,这两个孩子我们最清楚,也不是读书的料,以后就让他们跟着外公爹爹学手艺,有口饱饭吃就够啦!”

    “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好再多勉强!

    梁川与方婉又寒暄了一会,把衣服都烘干便带着孝城离开了方家铁铺。

    路上梁川跟孝城讲起当年与招弟还有这条狗的故事。

    孝城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很严厉,如果自己犯错,他会斥责自己,但是他发现父亲并没有。

    “时间好像也并不久,那才几年前的事,那时候招弟好像还是一个孩子,黑鼻跟在他的身后乱窜,年轻人每天都吃不饱饭,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在何麓后面的葫芦山中猎到一头野猪。。”

    原来父亲当年跟自己一样,也是在山里面长大。。

    孝城听着梁川讲着故事,不知不觉与父亲的跟离走得更近,一开始,他只敢远远地跟在父亲的屁股后面,故事越讲越长,两人距离越缩越短,最后的孝城紧紧贴着梁川,就怕错过故事。。

    “后来呢你招弟叔就与我到了清源,在这里遇见了方姨,爹在南俊巷那里开店,你招弟叔则在这里打铁!”

    “招弟叔后来没跟你回凤山了吗?”

    “你爹我都很少回去,更何况招弟叔!”“爹你们为什么不回凤山?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回去。”

    “我回了凤山只能去种地砍甘蔗,你回凤山是读书,将来有个好前程!”

    “我不要什么前程!”

    小孩子倔强地说道!

    “那你要什么?”

    “我就想跟着师傅学本事,像刚才那一伙人我就不用被他们吓得跳江!”

    梁川心中哎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把孩子拉到身边说道:“会射箭当然是一门本事,而且本事还不小!”

    梁孝城喜滋嗞地说道:“爹你也是这样想的是吧!”

    “当然是这样没错!”

    梁川这时哪里敢再去跟孩子争辩。小孩子早熟得不像话,五六岁就见过血,打过架,出过社会,心理年龄早跟十年左右的小孩无异,你越说他越抗拒,只有等他自己吃过亏才会明白人生的道理,刚刚这孩子就敢跳江,成年人都没几个有这份勇气!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事吗?

    港口里所有人见孩子回来,都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这孩子刚刚犟到什么程度。对这个孩子最关心的莫过于苏渭,梁川一个后世人在他看来,孩子不管亲嫡都是自己的儿子,将来必是一视同仁。

    苏渭的史书看得太多,自古乱局都是因为长幼无序尊卑不发引发的,到了本朝都还留下烛光斧影的事件,给时局带来不稳定的因素,将来自己这一伙人能取得多大的成就他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把一代人的努力全部葬送!

    老头子跟看自己亲孙子似的看着孝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劝戒梁川道:“别看现在孩子还小,再过几年人家就懂事了,现在可能兄弟和睦,等懂事了就知道里面的利害纠葛,东家你希望看到骨肉相残的那种场面吗?”

    梁川完有往这方面想过!

    苏渭原来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嫡庶有别,现在抛出一句骨肉相残,是真的击中了梁川的要害!

    是非利益面前可是没有亲情可言!

    不要说兄弟相残,真正到了争夺利益的时候,可是连父子都会刀剑相加。。

    看来不让这小子读书是不成了!

    这小子五岁就敢跟着自己挽弓射人,长大人还会不敢拿刀砍人?要是再不让他学点知识,将来。。

    梁川开始头疼,以前在单位总听那些前辈同事在抱怨教育孩子如何困难,比与犯罪犯子搏斗更加困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本经念起来比紧箍咒更加难!

    据说当年有个‘合州’那边的女同事,因为辅导儿子的作业情绪崩溃,拿刀伤了儿子,后来竟然上吊自尽。。

    梁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当成一个笑话来听,如今自己碰到子女教育问题,他才知道,这何止要动刀子,死的心都有了。。

    奶奶的,早知道让他跟梁师广去学什么箭!梁川想到这事就想抽自己两嘴巴,现在好了,儿子一心想学这玩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九百九十一章长坑茶山

    梁川为了儿了教育问题几日天吃不香睡不熟,闹得是心焦火燎,可是仍无济于事,教育问题堪称千年来最难破解的难题,就是集天下最优势资源的帝皇之家,对这个问题也是无计可施。

    往往想教育出好孩子,却造就是千古昏君。梁川被苏渭一说,尿都快吓出来,可是一连想了好几日,却是一筹莫展!

    孙家的茶山已经采摘完毕,新制成的茶叶却不像往年往港口上运,全部留在仓库当中。茶农们听说孙家把茶山都卖了,便开始担心起来,往年他们都是一直给孙家做工,以后这位新接手的东家会不会再用他们?

    孙厚朴已经定好了南下的时间,临走前带着梁川想到长坑的茶场去看看,偌大的茶山是他们孙家几代人的心血,更是无数赖以生计的地方,不能丢梁川就不再去理会,他孙厚朴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茶场是孙厚朴最后的心事,梁川当然得尽力做好,带着四大金刚还有孝城,几个人一齐到长坑走了一趟。

    梁川一直想把大宋的饮茶风格改造一番。

    他实在受不了又加姜又加蒜的汤式饮茶法,在凤山的几亩茶园梁川就是完全按照自己的风格来制茶,成品茶他曾经送了几斤给汴京的范仲淹、欧阳修与晏殊。

    这三个人志气相投,又不是那种只好铜臭的俗人,想要把茶叶推广开来,必须先得到他们的认可!

    大宋的文化风格讲究极简讲究意境。龙团化汤固然有其意境,但是与梁川的清茶法比起来,显得就更加繁琐,沏出来的一大碗乌黑带沫的茶水,然后又有姜蒜的味儿,让人不觉梁川的清茶法雅致了许多。

    摆一张茶盘,上面几个杯子,烧开的水一冲,晶莹剔透的茶水流出,品味品香品雅致,三位大佬马上就跟梁川要了许多这样的茶!

    这一次梁川就希望能用这一片茶山做出一些改变,如果真的让后世的清茶法流行起来,不说别的,梁川肯定垄断个几个是不成问题,届时又能再大赚一笔!

    几人去长坑转了一圈,孙厚朴带着夏雪去母亲的坟前祭奠,茶山虽然重要却没什么可看,倒是孙厚朴到了母亲的坟前,一座小小的土坟,连封坟也没有,上面长满了野草,无比地荒凉无比地落寞。

    听孙厚朴讲,他们孙家也有自己的水风地,那里葬着他们孙家的列位先人,但是他的生母,却没有资格进入那地儿,孤魂野鬼一般独自在外找了块荒地草草埋了。

    孙厚朴静静地坐在坟头,嘴里念叨着什么,生生把夏雪的眼泪给逼了出来,两人的身世各不相同,却又有相同之处,都是生下来就没有母爱的可怜娃。

    夏雪好歹母亲还有个名份,孙母呢,百年之后只能寂寞地呆在这山林之间,没有依靠没有陪伴,要不是这个儿子记得这块土包是她的归处,世间还有谁会记得她曾经来过?

    女子的悲哀大概便是这样,高门显赫更是如此,大部分只有沦为生育的工具,生前微不足道死后烟消云散。。梁川等人静静地候在一旁,他们没有讲话,更不能讲话,此时此刻讲再多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孝城仿佛能明白这一刻的沉重,看着几位大人,眼睛一眨一眨。

    茶农们知道每年大少爷孙厚朴都会来大娘的坟头祭奠,看到山上升起的烟他们便聚集了过来,茶农的人数极多,差不多有五百多人,几乎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壮劳力,还有家庭主妇。

    孝城看着越来越多的茶民紧张问梁川道:“爹有人!”

    “看到了!”

    茶农们等着孙厚朴把坟祭扫完,才敢围到孙母的坟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焦急与不安。

    “大少爷!”

    孙厚朴早看到了这帮茶农,与他说话的正是在这片茶山采了快四十年的老茶农,名字他已不记得,倒是一直叫他刘伯。

    “刘伯,你们这是。。”

    刘伯带着众人语气很是客气,孙家所有人对他们这帮茶人的态度都很是一般,不比下人强多少,就是这位大少爷,从来不把他们当成替孙家卖命的苦力,对待他们极为和善,往年听说谁家里有个头疼脑热,孙厚朴还会给人送药送吃食,固然有收买人心的成分,可是茶农民受着舒服,总比那些冷眼瞧他的人强吧!

    “大少爷我们听说老爷把茶山茶场都卖了,不知道是哪位老爷来接手,我们就想打听打听,还能不能做茶山的佃户。。”

    如果人家不再承佃,或着有自己佃户那这些世代替孙家卖命的茶民竟不知要何去何从,他们祖辈靠山吃山,山地已辟为茶场,让他们还去何处讨生活?

    夏雪看着这些茶民,他们的衣着也只比山下那些靠着几亩薄田过活的农民强上一分,脸上布满了沧桑与迷茫,她完全没想到,山上竟然有这么多人是以茶为生。

    当初与梁川商量,把茶山卖给他,要是她知道这一笔交易会让这么多茶民失去饭碗,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答应。

    梁川的想法她一向摸不透,万一梁川把茶山给平了,种的茶树都砍掉。。

    夏雪看了一眼孙厚朴,孙厚朴安抚了一下众人有些激动的情绪,指了指梁川道:“以后这位梁川梁爷就是这片山场的主人,你们放心地继续干活,梁爷是个好人,他也会继续让你们在这片土地做佃农,只要你们听他的话!”

    刘老儿问道:“大少爷您别怪我多事,我打记事起就在这片山场生活,咱们孙家一向做的好好的,也没听老爷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把茶场卖掉,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们能帮。。”

    茶民们怕,怕来的是一位不知如何伺候的主,哪天不高兴了把他们一窝端了,照样得去外面要饭。

    刘老儿说这话有些不自量力,他们孙家要是需要他们来帮忙,那也差不多了。不过茶农们只是一片好心,孙厚朴自是不会多想。

    “孙家没有问题,我现在也独出孙家,大家不必挂怀,好好经营好这片茶山,梁爷是个好东家,你们跟着他,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大少爷。。”

    “带着乡亲们回去吧,不必再说了!”

    刘老儿见孙厚朴不像是落难的人,有了他的答复,带着众人着梁川问了一声好,梁川亦抱拳朝众人给了一个善意的微笑,茶农们便离开了山场。

    “咱们也回去吧!”孙厚朴拉着夏雪的手,对着众人说道,茶山已经转了一圈,更没有什么好看的。

    一行人往山下走,中途突然窜出一头野猪!孝城大叫一声跟着就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对着众人道:“好家伙正好肚子饿了,大家等着我给大家弄点好吃的!”

    梁师广看了一眼梁川,急忙也跟了上去,上次的教训够惨痛,梁师广作为梁川的手下人,也是孝城的师傅更是自责不已,见孝城玩性又起,生怕出意外,连忙追了过去。

    野猪发起狂来可是敢跟大虫还有熊搏斗的猛兽。

    众人走了一天的山路早就累得不行,正好趁此功夫坐下来歇一歇,尉迟添找了一堆柴禾升起篝火,山里的温度比山下海边要低上不少,有了多一堆火,几个人顿时感觉好受多了!

    “咱们把娘的坟修一下吧?”夏雪对着孙厚朴道。

    “嗯,等我这次从南洋回来就着手做这事。”

    “要不我来吧,等你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好了!”

    孙厚朴没时间,夏雪却主动揽了这个任务,长坑离清源可不是一小段距离,让夏雪自己来,他很不放心,这一路上野兽这么多,还有其他的危险。

    “你手头还有安济坊要忙,先放着,也不急在这一时!”

    两人正说着,孝城与梁师广浑身满是鲜血地从草丛子里走了出来!

    众人吓了一大跳,不会又出意外,孝城嘿嘿笑道:“我把野猪杀了,割了一条最肥美的腿肉,大家有口福了!”

    梁师广把肉串在一根树枝上,架在火上慢慢地烤了起来。

    “上一次吃野猪肉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想想还真有点怀念那时候的岁月!”

    孙叔博一看有些愣,当即阻止梁师广的行为道:“老梁你干嘛呢,野猪不能这样糟踏!”

    “怎么了,难不成还要带回去再下锅煮?”

    孙叔博道:“野猪肉没有抹上香油蘸上调料做不好吃,肉丝粗,臊味大,油脂少,口感柴,没扔到锅里面焖上半天时间哪里能入口?”

    梁川苦笑道:“当年我们吃野猪肉的时候就加了一点盐,吃起来都觉得美味无比,现在听你说花样还不少,要是按你说的做,吃起来肯定味儿更香!”

    孙叔博道:“当年我在军中我们时常去外面打猎回来打牙祭,野猪吃了不少,一开始也是这样随意,后来军里有位老伙头教了我这法子,吃了就忘不了啦!”

    梁川道:“要不我去附近村子里借口锅,听你这样讲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第九百九十二章凤山进货

    一行人回到清源,孙厚朴帮着夏雪把安济坊几项重要的事安排好之后,便准备南下去南洋。

    安济坊几件事比较关键,一是场地,二是人手,三则是物资!

    清源不比别的地方,需要什么港口上调就是,哪怕连人都多得不得了,成本也便宜,按梁川孙厚朴一行人的收入,在清源实在是活得滋润。

    稍微安排一下,便把需要理顺的事都安置妥当,孙厚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跟夏雪努力一把,先生个孩子出来,不过好像有个现象,大户人家想生孩子一般比较难,特别是想生个男娃,困苦人家则是一窝一窝地生,放养似的自然生长,娃是一个比一个多!

    生孩子事强求不来,本来梁川想跟他们普及一点生理知识,可是自己去讲又好像不妥,讲这个干嘛,人家都没急,自己倒着急上火。

    孙厚朴领着孙厚材到港口熟悉做生意的各个流程。

    孙厚材见到梁川马上就乖得跟娃娃似的,尤其看到梁川身边的几个人,孙叔博还有梁师广,这两人在登州杀人的时候那叫一个麻利,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许氏在茶业被梁川几人合谋搞垮之后整日寻死觅活,在家里三天两头上吊寻短见,就是做戏给亲生儿子看。女人的心思到底是多,她就想着把厚材的工作做通,让他去孙厚朴那里哭诉,兄弟情总比她的面子来得好用,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可是孙厚朴一点都不想再去走私茶叶!

    之前被孙老爷子逼着送走私茶叶去北方,就走了一趟给遇上了倭人抢劫,孙厚材当时躲在货仓中装死才逃过一劫,那几天他看见老鼠眼睛都有放光,饿得两只眼都绿油油的,那滋味他就是死也忘不了!

    本来他就想呆在北方跟着孙厚朴,看看孙厚朴在汴京办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酒楼要多大有多大,还有权势涛天的老丈人,只要大哥肯罩着自己,不比自己在外面做甚鸟生意强一百倍?

    孙厚材就是典型的二世祖,没有人生追求,就想在祖宗的基业上躺平的杰出人物,他哪里想要什么突破,每天有钱用就成,至于奋斗嘛,不是还有个老哥!

    别人都不待见这个大哥,就他觉得哥哥是自己仰视一般的人物!家里的财产按理本来就是他哥的,如果这个大哥真的要跟他争,一百个自己加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既然是这样还争夺什么,大大方方的把财产让出去不就得了?

    看看,大哥人家都自立门户了,一家子处心积虑想留下的财产还是守不住,白白给了梁川,人家梁川也本事,大哥的大哥,那肯定更有本事。

    孙厚朴带着弟弟在港口上转了几圈,这个老弟压根就没有任何想学的心思,他这性子孙厚朴早就知道,再说他有什么用?

    说实话,对于这个弟弟,除了跟家产有关,其他的时候真是只有兄弟情。

    会不会也就这样,反正孙厚朴一直会将这位弟弟带在身边,到时候白糖的生意便让自己来经营,所得的利润再分给他就是了!

    两人又往凤山走了一趟,孙厚朴要卖香料,但不能空着手南下,这时候载一船的糖往南洋是最好不过,如果能成功把糖卖出去,光是这些糖就能让孙厚朴赚到爆!

    这几年郑若萦没有时间去经营淘宝店,卖糖也很佛性有得人过来采购便卖,但是大部分的糖艺娘还是压在手头,光一个冬天能就生产出上万斤的糖!

    按现在的价格,红糖与白糖三七开。红糖当初梁川定下的价格是二十贯一斤,但是黑市早就能走到二十五贯,白糖更不用说了,那简直是黄金一般的价格!

    成本是多少,梁川跟孙厚朴说了,只要他能卖出去,利润就是对半开,也就是一斤糖给孙厚朴成本价只有十贯,剩下的十贯钱等于是白送给孙厚朴!

    如果这些糖能全卖出去,一船下来,孙家至少有几十万贯的收入,这不比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走私茶叶来得划算?走私一时爽,被查火葬场!白糖现在朝廷还没有管制,想卖多少就多少!

    艺娘还给孙厚朴开出了一个极为有利的条件,就是孙厚朴的货款不必事前支付,他可以等这批糖全部出手以的再来支付!

    孙厚朴大为感动,虽然现在的孙厚朴完全不缺钱,每年光从紫禁城他就能分到几十万贯的红利,更不要说其他方面的收入,顺风镖局好像孙厚朴也入了一股,艺娘手中所有的糖他一次吃完不成问题!

    当然艺娘也不敢把糖全部给孙家去独家出售,京中的黄门内官每年都会到兴化来采购一批白糖,他们手头的糖是整个大宋最白净质早也最上乘的!若是让内宫用不上,这得罪的可就不是几个人!梁川可是千叮万嘱,有钱了脑子也不能热,有一些人不能得罪,当官的和小人!

    官府的力量实在是大,他虽然对外极为软弱,但是收拾起老百姓来就能让你深刻体会什么叫不自量力什么叫螳臂挡车!

    至于小人嘛,小人就那德性,试问谁会跟一坨屎过不去,惹得一身臭!

    孙厚朴此前去是要贩卖香料,正巧何保正前来问梁孝城的情况,多日不见实在是思念得紧,何保正得知了孙厚朴即将南下的消息,马上就找上了孙厚朴。

    当年候赛因想与梁川交易蚊香,但是后来侯赛因返回故土去询问关于神的问题,把自己的事业都搁在一旁不管不顾,到最后他也没有卖出多少蚊香,倒是支援了梁川一大拨武器。

    蚊香在何保正手上销量一直不高,兴化的酒楼现在极受过往的商旅欢迎,因为成本低廉的蚊香使用后整个客房的蚊虫就会少了许多,整个晚上可以睡得极为舒适。房费却不会增加,这样双赢的效果让何保正的生意稳定了许多年。

    商人虽然也会把蚊香采购运到外地去卖,但是商人大部分只是顺路采购,极少有人到这个小乡村来特意进货。

    几年下来,何保正一直在扩大蚊香的产量,许多的原材料也是从清源进的货,产量虽然是上去了,但是手头的积货却一年比一年多。

    他也一直想把货推送到清源去卖,万达商会里也卖了许多,以前儿子不在,总觉着够用就好,现在突然有了个盼头,不久自己的孙子也会出世,他也想给孩子多留一点财产!

    何保正半辈子躺平,过的清心寡欲的生活,下半辈子遇见了梁川找了一条致富之路,连儿子也大为改观,这一下他才知道努力的意义何在,老爷子比年轻人还有干劲,在何麓又招了几个老头子,专门就负责进货运货!

    孙厚朴担心蚊香在南洋打不开销路。

    南洋地处热带,常年气候湿热,蚊虫蛇蚁特别之多,不是本地人很少能忍受。但是当地的香料数量极多,香料本身就是一种下好的驱蚊物,所以孙厚朴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

    相较之下,侯赛因当年极力想把蚊香卖到南洋,等同于往和尚庙卖梳子,虽然有点可笑,与孙厚朴比起来商业水平就高出不少,他有信心敢去这片荒漠做生意,就不打算吃亏!

    而孙厚朴在这些蚊香面前起码在犹豫。。

    蚊香胜在价格低廉哪怕是亏损也不会亏损到哪里去!

    反正是顺路,而且蚊香的体积小,成本也不高,更是看在梁川的面上,便把几大箱子的蚊香都收购,一齐带往南洋。

    孙厚朴其实在凤山最感兴趣的生意不是白糖也不是蚊香,而梁川手上的香烟生意!

    这玩意才是最暴力的赚钱工具。

    别看紫禁城的生意多么红火,上面的姑娘如何倾国倾城,但是他们还是比不上那一缕青烟!

    那毫不起眼的一小撮茎丝,有让人上瘾的神奇魔力,吸过几次的人便再也放不下这玩意,当人没精神的时候来上一小撮,会让人精神一振,更加有干劲,身上的疲劳仿佛也能随着青烟的消散而逝去!

    烟楼的生意发展到后来,楼中一座难求,为了解决烟民的疯狂需求,孙厚朴直接把烟草按重量销售。一钱烟草就要几贯钱,白糖也没有这么贵的价格!

    孙厚朴不管手头有多少烟草,只要从南方一送到他手上,不管品质如何,马上就售光!

    他惊讶于梁川的眼光之毒辣,竟然能在海外发现这样的神草,有这样作物,还种什么茶叶,茶叶也不如这种草来得值钱啊!

    还有辣椒,梁川手上几乎都是宝,随便一样都是一种价值连城的宝贝,听说他还无私地把地瓜交给了当地的老百姓,这种高产的作物在饥荒来临时能救多少人的命,就决定了它的价值有多高!

    想再多也没用,孙厚朴这两样产品已经够他经营一阵,主业他还是打算放到香料身上!香料一道目前在清源已经完全断档,这时候是最好入行的时机,这时候带着弟弟出去见见世面,不失为好时机,赚钱嘛,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第九百九十三章曹不休回

    当第一阵北风刮起来的时候,清源港又到了它一年当中最繁忙的两个时节之一。

    冬季开海,无数的货物云集到港口当中,海船达到了吃水最深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一场天文潮来临,船借水势便可扬帆远航!

    白糖已全部装上了宝船,新式的宝船配备了火炮,火炮藏在船舱当中,跟压舱石似的,让水线又压低了几分。

    梁川本想让夏德海送孙厚朴出海,但是澎湖岛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北风南下之时,带来的可不只是财富,还有凶残的倭人!对面便是夷州岛,梁川尚不知岛上的情况,届时不知道海上的压力会是何等巨大,梁川断不敢让自己的海军司令去跑商!

    几个月来,澎湖的建设一直在赶进度,岛上的基本设施差不多完善,除了大型的设施诸如港口还有军营有待完善,上千号的奴隶不停地赶工,这才堪堪把一座荒岛建设成为一个堡垒。

    无数的物资往岛上运去,光是成本就花了梁川几十贯钱,这个无底洞的底在哪里,梁川还看不到。

    孙厚朴带着一队船员,五艘宝船组建了一支海上商队,在众人的目送下起锚扬起风帆出发而去!夏雪在岸上看着远去的丈夫,眼泪悄然流下来。

    孙厚朴是一头渴望蓝天的雄鹰,与自己呆在一起却要被束缚在牢笼之中,已经到了家门口却又要离家而去,外而的世界当然精彩,是没有理由一直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我很快便会回来,等这条商路打通之后,以后我就可以不必亲自下南洋!”临走前孙厚朴一直在劝夏雪。

    夏雪不是小气的姑娘,更知道孙厚朴也有他自己的责任,安慰了一番丈夫,也投身到自己的事业当中去。

    慈善事业不仅是做给他自己,更是做给自己的父亲,官家以仁治天下,父亲响应官家的旨意,自己只是尽一份力!

    港口里的海船一条接一条驶出笋江口,涨潮到落潮平的时间一般是六个时辰左右,在这半天的时间里,海港由来原来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海船变成稀稀疏疏。

    劳工这个时候可以给自己放松一阵,再过几日北方的海船入港,便再没有清闲的时候。

    梁川就站在夏雪的旁边说道:“去过南洋没?”

    “没有。”

    “想不想跟着厚朴一起去?”

    夏雪自然是想,不过孙厚朴也劝过他了,海上的危险不是凡人能够左右的,现在还有倭人作乱,风险更甚,他更不敢让夏雪跟着自己去漂荡。

    梁川没等夏雪给他答案,笑笑说道:“再过几年我就会把这片域整顿清楚,到时候规矩由我来定,海上的执法更是由我来,你们不必担心海上的风险,那时候咱们再一起下南洋看看那美丽的风光!”

    梁川的口气能把牛吹上天,海上由他来做主?他凭什么?

    虽然对梁川很是敬佩,但是夏雪到现在也没能搞明白,梁川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有无数的钱财,有自己成建制的私人护卫,甚至还有自己都理不顺的神秘关系,但是他这个人不愿呆在汴京,那里是无数人渴望的平台,反而回到了南方,在这里重新开始。

    他的目标是在海洋?

    海上有什么?像他有这些先天优势的人,往往都是野心之徒,一心往朝廷里钻,就没有几个人想回到地方,梁川也算是个另类。夏雪搞不懂梁川与父亲的关系,身为女人也不方便去多问,梁川说要带她去看看南洋的景象,她自然是乐意。

    前脚刚送走孙厚朴,后脚一大批的铁矿石便从汀州运了出来。

    曹不休没有辜负梁川的期望,带着一大批的铁矿石材料返回了清源!

    这批矿石走的是旱路,本来汀州也有一条汀江,但是这条江从永定会改道进入广南东路,也就是广东地界,虽然水运便利,但是这是绕了一个大圈子,耗费的时日只会更久。

    走旱路用骡车来拉铁矿石虽然运输量不比用海船,但是成本也节约许多,平均效率也会更高。

    第一批铁矿从出发至运送到清源港上,前后差不多七天的时间,说长也长,但是比起海运,这起码节约了半个月的时间!

    骡马拉重物,翻山越岭是他们的强项,只要食物足够,他们才是最可靠的生产工具。南方人极少使用马匹来运输货物,云南除外,他们当地有很神奇的云南马,性能跟骡子一样,极富耐力是少数能适应山地的马匹。

    打西北的时候梁川就极缺战马,为了装备关靖铁骑,托关系买了许多的云南马,这才解决了战马不足的问题。

    曹不休找到港口上的梁川,梁川看不懂铁矿石,这些更像土一样。

    “路上不好回来吧!”

    曹不休道:“我们这一路遇到许多关卡,不敢跟别人说这是铁矿,只敢说是高岭土,找回来烧瓷器,借此来掩人耳目!”

    “下次要是有遇见麻烦的人,大不了东西就不要了,你们自己记得跑开!”

    “这个我们晓得,无非就是损失几个竹筐罢了。”

    “怎么样汀州的铁矿石?”

    曹不休摇摇头,说道:“我们先挖了一些去当地的铁铺烧冶,虽然也是铁矿,但是跟东家上次从阿卜杜拉那些化外人手中换回来的铁矿品质还有出铁率差得太多,铁匠说这些铁矿石用来打制农具勉强能应付,但是用来制作上好的兵器还有铠甲,那就差得有点多了!”

    “能否通过多次提炼来改进,咱们质量差了一点但是胜在数量有优势!再烂的铁矿石扔到炉子里多多提炼几次,放到台子上锤子多打几次,总能派上用场!”

    这年头一家有几两铁那都是打锄做钉,只要能派上用场一点儿都不敢浪费。朝廷从严管制铁矿,在北方那是金贵的资源,北方几个民族打仗,用拿抢来的钱结果要跟南方的大宋买铁锅,卖他们少了还不乐意。。

    大宋人又不脑残,卖你铁锅都怕你吃太饱,要是卖你武器,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曹不休看了看梁川,脸上的表情很是艰难,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梁川看着曹不休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便道:“是不是又遇到麻烦了?”

    曹不休站起来对梁川重重地行了一个礼声泪俱下地道:“对不起东家,曹某可能不能在东家身边效力了!”

    梁川听此话先是一惊,马上安抚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直跟东家说,在下的家人都不知所踪,但是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每到一处总是到人多的地方打听,前些日子在汀州打听到,我妻女可能出现在广南,此行回来我打算跟东家辞行,去广南寻找一遍!”

    梁川先是一愣,广南?那不是两广地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

    那可不是隔壁村或是隔壁县,赶赶路就能到的地方,那可是天南最极之处,也是人文地理在当代算是较为险恶的不毛之地,那里有人跑到汀州跟曹不休说我见过你妻女,这不是扯淡嘛!

    梁川听曹不休这么讲,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消息是假的!

    这年头没有照片,更没有身份证,曹不休怎么就知道失踪人口的信息,更是怎么确认这两人就是自己的妻女?

    还有,这找上曹不休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为什么要告诉曹不休?

    梁川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另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曹不休没有真正归顺到自己这边,是不是又想欺骗或是离开自己?

    不管是哪一个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看着曹不休那一脸焦急的样,梁川先是叹了一口气,这小子知道自己的秘密太多了,这一去要是真的叛变,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不是,跟徐庶一样,肯定也不会再给自己卖命,除非自己替他把这个心中的疑虑消除!

    “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汀州有一队商队,常年走南闯北,我是问他们的!”

    梁川不急不慢地问道:“你怎么确定就是你的妻女?”

    “我妻子天生红发,下颔还有一颗红痣,最好认不过!”

    红头发!

    那确实很容易认出来。

    但,总不能是个满头红发的女人自己就飞奔过去相认,这可是相距两千多里地的广南之地!

    这倒还不是重点,对于这事梁川担心的是曹不休说话的真实性!

    曹不休能帮他找到铁矿与煤矿,将来就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要是自己不帮他找到妻女,他哪里肯这么卖力。。

    思来想去,梁川只能暂且安抚曹不休道:“你今天刚刚从汀州回来,一路受了不少苦,先休息下来,等我与苏先生商议之后再作打算!”

    看着曹不休离去的背影,梁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曹不休啊曹不休你可真会给自己出难题,他梁川不是心狠之人,否则还帮曹不休找个屁的老婆,你小子想跑,那就是找死,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曹不休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既是这样还坚持离开的话,那。。

第九百九十四章查一下西南虎穴

    梁川嘴上说要找苏渭商量,其实他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要杀曹不休,一刀的事情而已,但是梁川一直留他留到了现在。曹不休不负他的期望把铁矿石发现出来,在福建路这个地方要找到铁矿可不容易,这种人才跟一台矿石墈探设备一样,都是极为珍贵!

    肉眼可见梁家军将来会发展起来,现在只是几千人的规模,需要的铁煤资源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将来更是不计其数!

    梁川正当为曹不休的事情茶饭不思之时,又有一个消息传来。

    司方行自从流配广南西路之后,日夜赶路前后费时一个多月,水陆并进终于赶到了广南西路。

    流配是一种很痛苦的刑罚,当年的梁川要不是被夏竦提拔为御马值正式进入公务员队伍,身份可谓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否则,按照宋律,梁川就得在固原吃一辈子的土,运气好的话碰上赵祯再生一个儿子大赦天下,他才有机会重新做一个正常的老百姓。

    司方行的运气就比较差。

    在他被韩琦定为流刑之前,天下刚好有一次大赦,就是陈妃为赵祯生下皇子的时候,司方行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只能乖乖地去西南服役。

    在他看来,要想赦免自己的罪刑,那就只有等到赵祯驾崩归天,然后新皇登基再赦免他。

    可看当今赵官家,年富力强,不到四十的年龄,现在又把皇子的问题解决,每天都是喜滋滋的样,少说也能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离开泉州府时,高纯与梁川早把衙役打点好,都是自己人,碰上好走的路时便用马车拉着一行人赶路,走不过的山路,就找当地人买几匹骡子,驮着一行人过山!

    衙役直感概,当了一辈子脚吏头一回让人当大爷,押解囚犯还能这么舒服,这哪里是来受罪,分明是享福观光来的!

    即便是这样,司方行还是叫苦不迭,这些年他过的日子堪称帝王一般,用之不尽的金钱,遍地的奇珍供他享用,每天只有发愁明天要玩什么痛快而不用担心钱不够,只要发愁青楼里的姑娘姿色不够,不担心她们不卖力!

    看看现在是什么鸟日子,每天食糠咽菜,路上虽然也有酒楼,可是怕太招摇,不敢露财都是寻找一些寒酸的酒店来落脚。这骡子更是恶心,骡身上臭得让人发指,一股子膻味让他酸水直冒。

    岭南的路也是让人无语,白天的时候热得让人眼睛乱冒金星,到了夜里山谷里要么出露水,要么上了山就猛刮山风,白天刚起来起的衣服到了夜里又要拿出来,整得人都有点精神乱!

    三个人刚进入广南西路地界,两个衙役很熟练地就使着高纯给他们的买路钱,到附近的溪峒当中招了十余个随从!

    说是随从,却见这几个土人身上别着一把短弓,背腰插着一把柴刀,手上还拿着一根白杆软木制成的短枪!这是干嘛?司方行不解地问押解的两个衙役这是何意?

    以前的司方行也能算半个他们的长官,只是这当官不用押解犯人爬山涉水,对里面的许多门道都不甚了解!

    衙役苦笑道:“不瞒爷说,咱们走的这条道有个别称,叫黄泉道!生人来死人都不得回!看见这些个土人了没,要是没有他们咱们别说走到安平州,就是邕州咱们都到不了!”

    邕州,就是现在的南宁,广南西路的治所!

    司方行不可思议地问道:“怎的,这些地界的人还敢来杀朝廷的官差不成?”

    衙役若是换了别人,让路上的强人把配军掳了也就当完成了任务,报当地的官便可回去交差,眼前这人是原来威远楼的大佬,更是他们上司高纯的拜把子兄弟,他们才不敢乱来!

    “官差?在这里就是土人眼里的肥羊!抢的就是官差,也就官差有油水,把人劫回去还人让人回去送赎金过来,一举多得,他们看到商队还不敢下手,看到客差那是能追绝对不走!”

    “差哥儿是请这些人来保驾?”

    “咱们命贵着哩,不能拿来跟这些土人玩,自然是使几个小钱,雇几个土人护在身旁,又夷制夷嘛,他们最懂怎么对付这些土人!”

    司方行嘴中发涩地道:“那你们不怕这些土人先把咱们劫了?”

    “那不怕,这些人就是专门做这行的,人家也讲信用,否则生意一两回就黄了,谁还敢让他来带路?”

    十余个土人竟然只花了三十贯钱,就能从广南边界一直护送到安平州,这可是有好几百里地的路程!

    这些人厚道,厚道到什么程度,给了他们三十贯钱,他们竟然还自备干粮,一路上左右护送在骡子的两旁,比自己的军队还要尽职!

    就像衙役说的,进入广南,危险随之而来。

    三三两两的土人躲在树林子当中,时不时设陷阱放冷箭来伏击,不过这些小手段一般都被土人们提前发现!大队的当地土人强盗看到十几个土人护送的队伍,一般也会避开。

    血拼对于土人来说没有好处。

    雇得起这么多的护卫就说明,这队人是重要的人,虽然他们有钱,但是命更重要,为了一点钱把人拼光那是得不偿失。强盗们也知道,这些土人护卫就是这碗饭,他们拿了人家的钱,拼起拿来只会更凶!

    原以为就路上波折,到了目的地,司方行才知道这是一个如何虎狼之地!

    西南地区的行政区划跟中原地区完全是两回事!

    中原按路州县三级行政区划,到了西南,则成了寨州峒,以寨为最大的行政区,相当于路,然后下面才是分成各个地方的小州,接着州里面是各地方的小村子,不叫村而称之为峒!

    按大宋的区划,这里属于哪个州已经考证不清,宋初太祖初定天下时因为重心一直是放在北方的燕云十六州,无暇顾及南方的蛮越,采取了以土治土的羁縻政策,最基层的管理权全部下放给了土司。

    甚至是现在,朝廷都极少派一个从五品的官员来此地就任。土司管理之下,汉官说白了就是泥塑的土地公,摆着好看而已。按西南土人管理法,这儿该归太平寨管!朝廷可能是不甘于放弃对西南名义上的统治,仍派了官员到此,不过级别不高,就是七品的小知寨,论起来,太平寨知寨是朝廷正儿八经任命的朝廷命官!

    太平寨虽然建制上比安平州要高上一级,但是在贫穷这一块两个基本就是难兄难弟,甚至还比下面的州县要穷。

    因为天高皇帝远,太祖设立的三司转运制度到了南宋犹其在广南西路这天边名存实亡,朝廷已经放弃了这些地方的税收,不仅当地的土司私自截留税款朝廷会熟视无睹,而且还会放纵这种行为,底线就是他们拿走了钱不要造反就行!

    收税的问题,岭南引发了无数的叛乱,朝廷也已无力征剿,这样的后果就是坐视当地的土司实力益壮大,越发地不把中央朝廷放在眼中!

    寨子名为州县的上级,但是钱收不到,除了有朝廷派驻的蕃兵,其他的管辖权早已名实亡,知寨的职责更像是监军,看管好这些土司,只要他们造反就往上报告,任期一到就看能不能升到其他富裕一点的地方!

    这太平寨在邕州五寨中属于中上,但是司方行一看,这地方简直跟流民发配地无疑,老百姓跟活在原始社会一般,就没一个让人看着清爽的人,老百姓面无表情麻木不仁,身上又脏得要死,看到司方行这个犯罪流配份子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比他们老百姓的还要好!

    司方行甚至都怕当街被这些当地的老百姓把衣服扒了,他们自己去穿!

    果不其然,司方行一到役所报道,身上的财物马上就被完全收缴走,就只给他留了一条裤衩子,连上衣也没有,按他们的话说,这地儿天热,用不上!

    汉人有,不多,说不上话,土人横,三言两语不和就要抄起家伙动手,押解的两位衙役给看管役所的节级使了点银钱,便走了。才刚刚转过身,司方行就挨了好几顿打!

    这安平州的役所里的差役最是知道,要是一来就犯的人多半是亡命之徒,这种人犯不着跟着较真,像司方行这样的人就不一样,一来就使钱,说明怕吃苦头然后又有一点家底,不好好折磨一番,怎么从他们家属手中榨一点钱出来!

    这一路走得好不艰辛,没有被路人的强盗把钱抢走,到了目的地,最危险的人才出现。。不是别人,竟然是吃皇粮的人!

    司方行的钱被抢了,被吊起来打了好几顿,原来近两百斤的人生生被折磨得肥肉掉得一点不剩!每天就是挨打,打完还不给饭吃不给觉睡,节级从司方行的嘴里套出话来,家里还有点余粮,马上就逼着司方行写信往家里要钱,否则命就要没啦!

第九百九十五章再次南下

    司方行铁骨铮铮的汉子,进了这虎穴最后也不得不低头,打了几天打到后面直接跪地求饶!

    司方行是有盼头的人,他可不想真死在这鬼地方!

    差役拿来笔与纸,让司方行给家里寄一封家书,就说在这里吃不饱穿不暖,钱不寄不过来,就连命都没了!

    司方行不敢不照做,差役就拿着棍子在后面候着,写得慢了就照后背狠狠来一下,打到后面鲜血喷溅出来,直接溅到了那封家书上,司妻第一次打开信封直接晕了过去,下人掐了半天的人中,又叫来郎中灌了许多参汤,才把魂吊回来。

    原以为在王佐手下保住命就可以安然过关,没想到这刚出的虎穴,竟然又掉龙潭里!

    六神无主的司妻死去活来哭了半天,唯一能想得到可以帮助他丈夫的就是司方行的结义兄弟高纯。司妻带着司方行从广南寄回来的信件上到高家求助。

    高纯没有坐视不理,司方行被流配之时他同样也出了不少的力气,更花了不少钱上下打点,两个押解的衙役也是他自己的心腹,就是为了路上照应司方行。

    他以为广南那个地方盛产穷鬼,只要舍得花钱没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没想到穷鬼是不少,恶鬼更是遍地都是,这哪里是压榨,分明是生吞活剥!配军到了他们的地界哪里还有活路?

    高纯担心自己兄弟的安危,一群人当年在这一亩三分地,除了他与梁造没有太大的变化,凌虎被革职查办,司方行被流配,都各有境遇,不免让人嘘唏。

    按当今官家的性子与行事,不用多久肯定还会有大赦天下的机会,所有人都在等待这种机会,司方行回来可以做富家翁,肯定不会去闹事,这样一想,就是那黑牢里面的人太蛮横,不吃到好处只怕不会手软!

    那封信高纯深信不疑,司方行大字不识几个,写的字跟鬼画符一样,但是他的名字高纯见过几次,就是画半个圈,字写得极为艰难,要是一手好字,高纯反而不相信。

    还有那一口血,明显是喷溅到纸上,只有背后受了一闷棍才有这样的效果。。

    得到信,高纯不敢迟疑,关键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去找梁川求助!梁川手上的人多,天南地北什么人物没见过,也只有他有点子!

    梁川正在想曹不休的事。

    如果曹不休想骗他,没必要挑一个如此偏辟的地方,梁川就不信广南也是慕容潮的地界?

    这年头,福建路是未开化的野地,那广南西路就是原始大森林,荒凉得不能再凉!

    除了十万大山,就是无数的毒蛇猛兽,人在此地极难生存。经过客家人的开发,还是处是无比原始的发展程度,土人就更是靠天吃饭,他们以山林里的猎物为生,农耕落后了不知道多少年。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使银钱去捞人,要么就是去摆平那几个牢头狱霸,弄到他们生活不能自理,否则他们会放过司方行?”威远楼在桃城大狱没有建成的时候,监狱也是归他们衙役管。不要说他们广南的土人手段黑,威远楼的手段同样见不得光,常常是财不到位,人就得去半条命。

    为了赚钱,什么叫人性常常抛诸脑后,一但手握了别人的生杀大权,就算是圣人也会堕落。

    闻言,高纯有些激动地道:“莫不成看着老方在那活地狱里受罪,他可是因你。。”

    梁川赶忙安抚高纯道:“唉,你当我真不着急,我早知道老方这一趟走得绝不会舒坦,万万没想到刚到就出事,我这几天一直在盘算去广南的事,正好走一趟算了!”

    梁川竟然要亲自去广南!

    原以为梁川保下自己就不打算管司方行,高纯出于义愤想替司方行出头,没想到他竟然误解了这位兄弟。梁川竟然这么仗义,一时间让他无所适从!

    他高纯再怎么义气,也只是嘴上叫嚷,梁川呢放着眼前的富贵不享受,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捞司方行,这就真的是够义气!

    “三郎你。。”

    高纯为自己误会梁川而感到羞愧,自己几个结义的兄弟出事,自己从头到尾一点力气都没有出,全是梁川在忙前忙后,凌虎他安置起来,司方行现在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斡旋,自己呢,刚刚还朝梁川发脾气,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挪一下屁股,真的帮这些兄弟解决一点实际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多的人总喜欢围在梁川身边,叫一声三哥唤一声三郎,江湖上也称梁川为孝义梁三郎,这不是没有原因。梁川对人真诚,真正可以为别人身犯险境的那种,两胁插刀更是稀松平常,此去西南何止千里,他眼睛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决定了?

    “港口上还有多少事情需要你去打理,你能走得开?”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换作别人我自然也不会亲自前去,可是这次老方是因我而出事,我继续留在这里有何面目以对大嫂,西南广阔天地,我还没有去过,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一趟!”

    “我真想舍了这身皮跟你一同前去!”

    梁川安慰高纯道:“别犯傻了,你帮我在此地守好家门,这里要是不出问题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咱把老方带回来,你总不能让他连窝都没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高纯想调几个衙役帮梁川的忙,可是看到梁川身边的帮手那么多,成管大队都多少人,还有秦尉孙梁四个好汉,自己手底下人不添乱就谢天谢地!话到了嘴边高纯又咽回去,只能给梁川保证,他不在的时候一定尽心帮忙照看好港口!

    原来为一个曹不休,梁川心中尚在犹豫,又突然接到司妻的苦苦哀求,他马上下定了决心,必须去西南走一趟,把司方行救回来,顺便寻找一番曹不休妻女的下落。

    跟高纯说天地广阔只是一片说辞,说实话梁川自打北方走了一趟之后,再对这个天下没有什么期待,走了那么地方,终究是要回到这个原点。能驱动梁川的只有这些兄弟,还有亲人!

    司方行在他乡出事,下半辈子梁川只会自责!

    不过这不是一天两天出门,好的是现在的梁川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穷鬼小子,现在他有的是钱,人也不差,要出趟远门,算是比较简单。

    孙厚朴前脚已经走了,否则这一次他就可以坐着海船走海路去广南西路,这是最安全也最舒服的方法。

    船现在已经不多,又必须留下来以备往澎湖运送物资,也要防备着北南来的倭人再次作乱。

    虽然倭人不是罪首,但是不得不防。

    排除海路,只剩下陆路。

    石头却是先找上了梁川。

    梁川替石头把藏在清源镖局里面的内鬼唐向天揪出来后,他便开始着手整治,先把里面所有的镖师清空换了一茬,重新招了一批人,自己也把身份亮出来,虽然他年纪小,但是镖局有一套自己的识别系统,石头让人发函到福州分局,马上就甄别出了石头的身份!他们从福州派了不少的骨干下来,重组快速而高效。

    唐向天如果骨头不那么软的话,兴许还有一点作为。

    这几年他先是藏在城内的青楼当中,拿女人当挡箭牌,青楼藏污之地最容易掩饰身份,梁川没有逛窑子的习惯,自然也就找不到唐向天。这种地方来钱又快,几年之间唐向天很快便翻身,听说镖局这里面都是武师,便带着董青山一帮人又混进镖局。

    倭人在海上抢了东西,想运回北方却没有办法,听说清源新开了一家镖局,便来委托押运,唐向天有钱就赚,一来二去便勾结到了一起。

    倭人在海上抢了不少的货物,脱手不得,经过唐向天的引荐,介绍给了蒲庚,三方势力就这样勾结到了一起。最后的慕容潮把三个利用起来,想来个里应外和一举将清源城拿下,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梁川,梁川做了弊手中有跨时代的火炮,比这个时代的火药大的不是一点半点,终于没让他们闹成事。。

    现在唐向天与董青山被关到桃城去挖煤,已经让看守的节级留意这厮,这可是一代枭雄,不敢让他太舒服,否则肯定会出乱子!

    石头听说梁川想去西南,他早在这地方闲出屁来,就想再找点事做,南方的镖局业务极少,几乎没有拓展几个路,但是南方的潜力也极为巨大,好比岭南地区,那里百姓极为富裕,需要押镖业务的地方也一定少不了!

    这小子倒是挺精明,跟着自己出去玩,还能顺路把生意给做了!

    南方的确是一个潜力股,如果给梁川来选,不管是多少次他也一定会选择南方,不管是气候还是土地的产值,都比北方更要有创造力!

    石头也想去,那再好不过,他手头的人也不少,可以让他们直接来押运所需要的物资,顺风镖局的镖师现在可都是好手,有他们随从,梁川便能省下许多的人手!

第九百九十六章师小天师回

    港口办公室内灯影绰绰,看不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肃穆的气氛让在场的人保持沉默。

    广南西路。

    安生的日子才几天,东家竟然又想去折腾。

    那里可不是什么人间好去处,朝廷对于罪臣如果想弄死人,有两个流放处可以选。一处是琼州,一处就是西南。相较于稳定的琼州,西南地区从汉朝开始就战乱不停,强秦出动近百万人也只能稳住这个地方,说征服还差了一点。

    历代对于这片土的政策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羁縻政策,用钱和利益来安抚这里的地头蛇,时而以大棒时而以好处,千年来时乱时静,总的来说就没有安生过!

    苏渭很看不上曹不休这样使用奇琦淫巧技的人,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风水先生,看坟可以,挖出两个矿还不是靠梁川自己的学识?犯得上为这样的人只身去涉险?

    劝?

    梁川这人固执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钱在他眼里跟大粪似的,为了亲朋他才会义无返顾。

    至于其他人,夏雪已经没有想法,回到南方后其他的没有做,丈夫跑了,独自去南洋经商,还跟公婆大闹了一场,留下她一个人在做慈善,现在连梁川也要跑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说你们不够义气,把我自己撇下来去逍遥?

    能决定梁川去向的无非就几个人,梁川的那几个娘子。

    可是现在她们一个都没有在场。

    女人的眼泪是威力强大的武器,能击碎男人的内心。

    梁川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些女人在他面前掉眼泪。

    石头没有与会,这小子一听说要出远门,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激动,哪里还指望他来劝阻。至于剩下的人,清一色全是听梁川的命令,梁川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都不会犹豫,此番梁川想去广南,诸如耶律等人同样激动。窝在清源可没有他们的出头之日,只有在外面闯荡,才能体现他们的价值!

    夏德海忙着海上的事,谁都知道将来主攻的方面肯定是海上,这小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要是他们还呆在原地踏步,以后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梁家军里现在也分成好几拨人。

    神机营那里香饽饽自然不用说,吃的用的独一份,特供!梁老大就怕这帮人吹风受寒,接下来的天雄军跟夏德海的水军也是左膀右臂。成管大队那更是不用说了,那是嫡系中的嫡系,就现在契丹人这伙,感觉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用不了多久,他们可能都要被边缘化!

    沉默不代表反对,有时甚至是一种支持。

    “大家这是怎么了,都不说话?”

    梁川还有心情调笑众人,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声:“都在呢,本天师回来了!”

    众人伸长了脖子朝着办公室外一看,只见小天师张继先红光满面,穿着一身杏黄道袍自屋外而入,全场就数他最高兴!

    小天师离开清源半年,跟梁川说要回山门一趟,不想这么快就重新下山!

    这小子对于梁家军有着特殊的意义,梁川是主心骨,苏渭是军师,那位龙虎山的道统大能就是梁家军天命所顾的精神来源!

    他们不懂得小天师忽悠人的套路,以他们的认知,小天师做事在他们眼里都是极为神圣,不管是在石苍祛除了瘟疫,还是多次施法祈雨让军队离开险境,就他那一手五雷心法,就能让人对他肃然起敬!

    军里的许多人都掏干家底去找小天师算命,小天师巧舌如灿说得人欢天喜地,高高兴兴地把钱掏了,还要对人感激涕零。小天师说话的套路无论对谁都适用,命本是注定,他要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不得先给自己来一疗程?

    梁川起身相迎,其他人跟着也赶忙起身,齐刷刷向小天师行了一个大礼,齐呼道:“张天师好!”

    小天师很不客气地朝众人应了一声:“免礼!”

    夏雪看得愣神,这又是哪路大神?这么大的派头!

    在场的连苏渭都对小天师称道不已,不是这个人,梁家军已经多次在危机中烟消云散!

    说龙虎山没有玄学那是不可能的,人家的道统自汉朝至今已届千年,千年里不要说别的,光是这江湖见闻积累下来的见识都能让凡人震憾不已!

    “小天师你来得正好,当着众人的面你帮我算一卦,这一趟我是走还是不走!”

    小天师甚至没问走去哪里,坐下来便掐着手指动了动,嘴里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心咒,然后笑意盈盈地道:“利在南方!”

    小天师语惊四座,所有人都知道,刚刚这小子可没有在场,一出口就说了一句利在南方,分明就指明要梁川下广南!

    苏渭对小天师这一套天师府的神仙术法虽然崇敬,但是还是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准确!

    “天师您给分析分析,怎么个大利法?”

    众人伸长了耳朵,就想听听大天师的精妙。谁知小天师摇摇脑袋来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众人好不扫兴!

    梁川哈哈大笑道:“时间也不早了,诸位各自去忙手头的事情吧,天师你留下!”

    梁川的决定很突然,包括苏渭在内,几乎是所有人都一致反对他去这般冒险。小天师突然冒出来,以一已之力改变了众人的口风,神仙都说没问题,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江湖上有一种说法,传说东家身上有一种贵气,看看东家几次遇到的险境,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换作普通人早就死了八百回。

    既是有气运加身的人,那到哪里不是逢凶化吉,要不是今天小天师回来,众人都要忘了这回事。

    东家想去,那便去就是了,吉人自有天相。

    梁川拉住张继先便问:“你小子怎么回来了?”

    “我师兄算出你不日将有一劫,特意叫我下山来告诉你!”

    什么?

    梁川激动得眼睛一瞪:“你刚刚不是说大利南方,怎么这会又说老子要倒霉,到底哪一句是真的?”

    小天师无辜地说道:“我也不懂啊,是我师兄说的,与我无关!”梁川有些期待地问道:“令狐神仙回龙虎山了?”

    “回来了!”小天师点点头看着梁川那一脸急不可奈,马上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要妄想见我师兄了,他给我传完话后就又去云游了,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梁川被浇了一头冷水,令狐川是他这些年最想见的人,只可惜一直没有缘份。

    找到令狐川说不定就可挖开他穿越的秘密!

    “你们两师兄弟按理说应该是师出同门,学的门道也是一脉相承,怎么会一个算吉一个算凶,相差也太大了吧?”

    小天师也是一脸疑惑地道:“就是说啊,我听说你要去南方,一连着给你算了三卦,都是上上签,就我师兄,手指头动了动就算出来你可能有血光之灾,让我来劝你不要去!”

    梁川被这两人搞糊涂了:“那你们到底是建议我去还是不去!~”

    小天师哼了一声道:“天命有常,你这人想不想去还需要我们两师兄弟的说辞吗?你心中早有了打算了吧!”

    梁川笑了笑:“果然还是你小子最了解我,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

    小天师不无得意地道:“这还用说!”

    “你师兄的话也不能不信,他有没有说我会遇到什么样的劫数?”

    小天师想了想当日令狐川告诉他的谶言,只道:“川在山中走,子在水中游,平暝却昏聩,鸡鸣自分晓!”

    这首的打油诗说得玄之又玄,梁川听了想从其中听出一点端倪来,却发现自己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是何意思!

    “你帮我参透一下什么意思?”

    小天师摇摇头道:“天道无常,同一行字适用于不同的环境也会有不会的应验,今天我在这里要是帮你解出来,就是泄露了天机,还有别的应劫方式,倒还连累我受天之惩罚!”

    梁川有些泄气,不过小天师道:“这个川十有八九就是指你,西南多山,子在水中游光看字面就是到时候到水有缘,至于后两句我实在解答不出来,看样子,你到时候还是得离水远一点!”

    离水远一点!

    “我正好这次去西南要走陆路,这是不是能避开路上的危险?”

    “我说了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说了字面上的语意,到时候具体会遇到什么波折,你得看天意!”

    梁川看了看小天师道:“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儿去西南走一趟?”

    小天师摇摇头道:“你这次前去是去历劫,我是修道中人,去了怕扰了你的气运,到时候只要会加重你的劫数!”

    什么!梁川听得是心惊肉跳,像小天师所说的这种劫数一般都是命中注定,要是出了问题或是由外人干扰,极大的可能就是会来得更加猛烈!

    “况且当年本天师就是在岭南打出一片小天师,后来遇见了你。。”小天师看了梁川一眼:“才落到这般天地!岭南我去得多了,早没了激情!“

    梁川听得一肚子不舒服!

    “什么叫遇见了我落到这田地?”

第九百九十七章驿道赶路

    令狐川与小天师,梁川当然是更相信令狐川,且不说自己见识过令物川的手段,小天师那些伎俩完全就是江湖骗子。

    就他也能说出一句利在南方,梁川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论断。

    不仅如此,对于令狐川的话,两人理解也不一样。

    川在山中,子在水中,一听这话梁川心口又提了起来。

    梁川本来想带儿子一齐到南方游历一番,顺便增进一下父子感情,听到子在水中马上便打了退堂鼓,孝城刚刚才落水,这是不是说再带儿子出去还会有其他的风险,儿子出事也算是自己的劫数,梁川万不想这样的事发生!

    最让他不爽的是,这小子明明知道很多的细节,却不敢明说,美其名日泄露天机!他自己都说了,这趟下山已经冒着天大的风险来,不能再多说!

    梁川也不强求,小天师也算了出了力,要不是他金口一断,自己身边这帮人也不可能这么干脆地同意自己南下!

    梁川带着孝城回到凤山,为了稳住这个混世魔王,梁川特意让其师傅梁师广也跟着呆在凤山!

    孝城敢不听梁川的话,却是对师傅言听计从!

    家里的几位女主人却是大大地不乐意!

    意见最大的要数沈玉贞!

    两位姐姐虽然与她无二,每日呆在家中却还能教子度日,就她与刘谨言,日出到日落独自守着空闱,那份苦楚极度煎熬!刘谨言与她更有不同,自己虽然梁川没有明媒正娶,但是与梁川也有了夫妻之实,刘谨言只是寄住在家中,寂寞了一些也是常事。

    这一次梁川北归,在凤山的时间屈指可数,可以说是完全不着家,这就算了,凤山到清源的路程也不长,想念这人跟着何保正的车不一日也就能到。。

    现在他竟然又要出远站,而且是去遥远的天边!

    沈玉贞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沈玉贞的出身不比林郑二人,这也是她心中芥蒂,三人当中却是她性子最为洒脱,这一次梁川要走,她是一万个舍不得,除非梁川给她一个孩子!她的精神才有寄托!

    林艺娘与郑若萦都看得出沈玉贞的心思,梁川回来凤山短住了几天,也不争风,只把夫君都让给了沈玉贞,也希望这个妹妹能怀上一男半女,在这屋内便能多几分欢声笑语!

    梁川回家,先是把对孝城的担心与艺娘说了说,艺娘一听说自己的儿子落水,急得跳起来揪住梁川便打,在他身上留下几个红印子。等冷静下来,听梁川说着苏渭分析的话,又想到日后分家之时可有产生的矛盾,才觉得这事实在是大事,不能等闲置之。。

    艺娘是个好人,当年赤河村的人死伤无数,制造了许多的孤儿,都是艺娘带着他们走出困境,如今面对自己的儿子,艺娘竟然同样有一丝无力之感。

    儿子喜欢穿梭在山林之中,不喜欢读书识字,这么大了,虽然在他的调教之下字也学了不少,可是真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对一些人伦大义,那就更不甚明了。。。

    还好儿子的问题发现得早,要是再不管教,任由他野蛮生长,将来只怕一头猛虎长成,更加约束不住!

    沈玉贞与梁川腻在一起三天,仍不见肚中有一丝动静。沈玉贞不懂生理知识,梁川如何会不懂,怀孕讲究时机,更讲究缘份,这几天就想开花结果,那时机还不对!

    梁川问了问沈玉贞上一次亲戚来的时间,掐指一算,可真不巧,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不说还好,一说沈玉贞宁死不从,打死不愿呆在家中,非要跟着梁川一道儿南下!

    艺娘与郑若萦想了想,梁川这一去只所时间也不短,正好让沈玉贞守在身边,一来有个照应,二来管住自己家男人,肥水流给姐妹总比流给外人强,三人心思想到了一起,这一路上要是梁川卖力点,说不定回来之时梁家又要添丁加女!

    把家中的事安顿下来,梁川便带着沈玉贞回到清源,与石头汇合,后面跟着秦京尉迟还有孙叔博以及耶律重光,外人还有一个曹不休,此行顺带也要帮他找到他的妻女,再加上石头镖局的几个伙计,时日虽然担搁了不少,总算启程往广南而去!

    曹不休神情凝重,他是这帮人当中心情最为忐忑之人,别人是去游山玩水,他是去寻亲,亲人生死不明,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沈玉贞更不必说,她只要能呆在梁川身边,虽然不是风花雪月,却能填补心中的落寞,总比那凤山何麓每日千篇律的日出日落要强上百倍!

    昔日梁川北上汴京,走的是仙霞关北驿道,这一次一行人本想走水路,雇条船花点钱也就算了,可是想到那个水字,梁川心中便直犯嘀咕,最后咬咬牙走了陆路,从龙海南下,经过诏安走平南驿道。

    这条路艰辛异常,一开始梁川还想着有马车可以坐,真正走起来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平南驿道最好可以溯源到唐垂拱二年,龙海建置,北面的泉州府又开始出现雄伟的气象,朝廷为了打通南方这条经济大动脉,从泉州府到岭南的潮州府揭阳县修了这条四行台的驿道,从泉州的朝天门出发,一路南下,于路上设置铺所,可通商可行脚,还有庵庙设置,里面有僧侣主事,用以接待过往的客旅。

    一条平南驿道,人流虽不似北上的行脚商人多,但也足足设了六驿九十一铺,花费了无数人的血汗与朝廷巨额的国帑,总算是让福建路这个建朝十六路之一的不毛之地,有了陆上与外界相通的道路之一!

    这条平南驿道大多是用青石板与三合土夯实而成,一路曲折弯延,无不是盘山小道,在除了在龙海县境内有一段平原小路,后面不是在上山路上,便是在下山奔波当中。

    男人还吃得消,一群人都是走南闯北的镖师,走的路比这差的也不在少数,沈玉贞可是叫苦连天,走一天脚上便起了许多的血泡,为了不让梁川嫌弃,硬是一声不吭,等梁川发现她一瘸一拐,才发现不对劲,以后就为她叫了几个挑夫,一个竹挑子上面一个椅了,挑着姑娘往南走!

    梁川亲自走过这驿道,方知司方行受的是什么罪!

    自己权当是出来游山玩水,人家司方行可是被刺面流配!身上还要戴着枷锁,这走下来不去半条命就怪了!

    想想梁川就觉得对不起人家司方行!

    自己如今把这条路也走一遭,日后面对老大哥的时候他也好对人家讲,兄弟我算能体会大哥当年受的苦!

    一行人可谓西天取经一般,还好这路上有一条驿道可以走,许多地方梁川亲眼看到,高耸入云的山林当中,栖息着几户人家,可是完全找不到路是如何开上山的!

    都说闽越是蛮夷之地,这封建时代已届三分之二,后面还有一个明朝一个清朝,加上不过百的元朝,就七八百年的时代里,这些地方依旧会是这副落后的景象,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其实到了改革开放的前期,福建的大部分地区都是这个样子,直到伟人开启宏伟的建设模式,大刀阔斧地对海西进行建设,这种景象才彻底看不到。

    平南古驿这条路,往北还能通往福州。后世叫这条路福昆线,又叫324国道,梁川有幸九十年代跟着老父亲走过几回,夜里那是一个人都不敢走的存在。。。

    改革开放后的九十年代尚且如此,这条驿道到了夜里更是极少人敢赶夜路。。所人有都是宿眠在驿铺当中,要么就是过路的庙宇当中,等天亮看得清路况后,第二天再赶路!

    一行人匆匆赶了十天的路,这才勉强到了广南福建交界处。平南古驿道在这里终结,接着就是进入南粤古驿。

    每一条古驿道都有一段雄伟的历史,写起来完全可以编成一部书!

    南粤一向被中原士人看不上,不论是这里的学风落后,更是这里的人说话总带着一股浓浓的乡音,北人听起来极为痛苦!

    但是这里又是无数正直之士被贬的地方,韩愈以及后来的苏轼等文豪,改变了这里落后的局面,文化的种子在这里诞生,岭南开始也有一番作为。

    唐朝时这里还走出了一位宰相,名相张九龄深知岭南海运发达,但是陆上交通极为不便深深地限制了这地方的发展,这些古驿道就是在他的主张之下开始修建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又走进入广南东路之后,南粤古驿大部分是由水路连接起来,这倒是大大方便了一行人,速度也快了许多。南粤河网密布,倒是行路反而往往为了过一条河要绕许多的路!

    闽境之内的汀江就是流经广南东路而入海,坐船省去了许多的功夫。许多的河流在南粤境内呈扇状,最后汇集到广州入海。

    广州,又是一座充满传奇的城市,梁川很想一睹这座千年名城的风采,却没有在此地驻足,反而赶往了极为偏辟的雷州,大宋陆地最南端!

    他要去见一个人!

第九百九十八章雷州轶事

    雷州,四时风雷起,天南古地隆。

    梁川宁愿路过广州不去看这东方有数的大海港,也要到这鸟不拉屎的海角路过一番。

    当年他的顶头老上司就住在雷州。

    他的上司有两个,都是当朝权力最大的人物之一,一个还在最辉煌的阶段,一个则处在人生最黑暗的时代。

    丁谓,丁玲珑!

    小小的雷州竟然同时接纳过两位大宋的宰相,不过雷州人只记得寇准,却没有几个人记得丁谓是谁。

    石头的镖队到了雷州,正在驿道上的甘泉寺上落脚,寺中的主持鹤发童颜,胡子尽白声音却爽朗洪亮。

    沈玉贞一直跟着梁川,二人每到一处总是不放过一刻能深入交流的机会,但是只要落脚的地方是寺庙,二人不约而相地就停下男女之事。

    虽然沈玉贞求子心切,却不敢在佛前造次。

    梁川一有机会总是勤恳卖力,为了的就是圆了沈玉贞的心愿。

    甘泉寺香火并不算旺,比起承天寺差的是十万八千里,里面商人也不算多。

    广州以东,驿道上的商人络绎不绝,走的大多是梅关古道或是粤南古道,但是往广南西路的商人便少了许多。广南西路太过贫穷,商人在那里冒的风险又是极大,收入与风险不成正比,因此这道上的商人并不多。

    庙内却是收整得极为敞亮与洁净,古朴的青砖,苍劲的老松都展示着这座古刹的年代感。

    梁川在寺里转了几圈,突然想到了弘逸大师,大和尚已经有几年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此时正在何处云游。

    转着梁川突然看到东厢的寺庙墙上题着一行字,字迹挺拔有力,颇有大家风范。

    “平仲酌泉经此,回望北阙,黯然而行!”

    梁川细细一看,落款让他大吃一惊,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宰相寇准!

    吃惊之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声哄亮的佛音传来:“阿弥陀佛!”

    梁川转身一看,正是甘泉寺的主持大师,连忙躬身行礼道:“大师,小可这厢有礼了!”

    “施主是否看到这题词之人有感而发!”

    梁川正色道:“却是,寇大人在澶州力挫契丹人,换来北地数十年难能可贵的和平,是我大宋之福,实在是功德无量,在这里竟然能看到寇大人的手迹,实在让小可意外不已!”

    “小寺地处要冲,虽无贵人专宠,但是平时过往却偶有几位大人物,这一处便是当年寇相被黜雷州之时有感而发题在墙上的真迹!”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不见当年寇宰相,唯有今日甘泉寺!”

    “施主好境界!我看施主与佛有缘!”

    梁川哈哈一笑:“我这个人没啥追求,凡事看得比较开,所以你们觉得我比较佛性!”

    主持又唱一佛,爽朗一笑道:“倒是有一位施主心性豁达,施主有三分此人风彩!”

    “谁?”

    正说间,沈玉贞也来寻找梁川,二人珠联壁合,天设地造的一队,引得主持又是不住赞叹。

    主持将二人引到了西厢的墙下,指着墙上的题字道:“便是此人!”

    梁川抬头一看,墙上又写着一行大字,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随性与洒脱,字犹比寇准的字更胜一筹!

    “谓之酌泉礼佛而去!”

    细看落款,梁川震惊。

    竟然是丁谓!

    “这难道是丁大人的手迹!”梁川问道。

    主持应道:“正是,小刹当年有幸得两位星宿临凡,更留下二处墨宝,这几年人无数过往的文人都必到此地欣赏一番!”

    沈玉贞却是说道:“世人都说寇准与丁谓一忠一奸,不过看这字里行间透出来的胸襟与气度,我觉得这寇准还不如丁谓!”

    主持眼前一亮道:“哦!女施主为何有感而发!”

    沈玉贞傲然道:“当年有闻寇准被贬到雷州之时,是丁谓出的主意,本来要发配崖州而实际上是发配至雷州,就因丁谓问冯拯意见之时冯拯犹豫了,这便说明丁谓不是赶尽杀绝之人。”

    两人听了默然,政治上的手软可是对自己的残酷,大和尚不懂,梁川不会不知道。

    “瞧这字里行间,寇大人身居此地却还在迷恋那汴京的风华,人间的权力,连黯然的心境都表露无疑!寇大人早年是铮臣不假,只可惜,后来为了迎合先帝,也做了那求道祈天的子虚之事,实在让人婉惜!”

    沈玉贞话是滔滔不绝。

    “再看这丁谓。”

    “放下便是放下,想必丁谓来到此间也看到了寇准的字,他没有辩解,更没有一丝留恋,在佛前想必他也不敢再妄求复起或是权力富贵,世人论我自有其说,不争不论,我自而去,心胸何等广阔!”

    丁谓果然牛逼,老子写这几个字就是要世人知道,这地儿老子来过,老子也看过寇准的字,我没有不爽更没有不甘,完毕!

    去字里,不带走一片云彩!

    主持不禁称叹道:“女施主体察心境细致入微,丝丝入扣我等拜服!”

    沈玉贞继续道:“坊间更有好事之人作诗讽刺道:若见雷州寇司户,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世人多么盼着丁谓倒霉遭殃,结果还真让这些好事者说中了,丁谓也有被贬一天,可是人家看得开,我觉得相较之下,还是丁谓赢了!”

    主持连连称赞道:“女施主慧眼独到,小寺无数人曾经到访,无不是痛斥丁谓奸邪而称道寇相公义,却没人从女施主这般独到,看到这些尔虞我诈纷纷扰扰,在佛前是何等可笑!”

    “当初有一书生到此,见二人手迹有感而发:平仲酌泉回北望,望之礼佛向南行。烟岚翠锁门前路,转使高僧厌宠荣。女施主与书生所见之同,贫僧大有感怀。”

    沈玉贞一介女流,看问题的角度自然是不同,她哪里会凭着政治好恶来评判一个人,她不懂政治,却懂理男人!

    有些人对权力渴望到了极致。

    和尚当然是无欲无求,寇准都来了雷州,路上还在发牢骚,这执念得是多强,相较之下的确落了下乘。

    和尚对二人极有好感,就因为一人多身上同样有着一股子超脱感,没有俗世的烟火气。

    主持带着二人又在寺里走了一圈,慢慢讲着二人的轶事。

    两人之间的恩怨不仅是那件有名的溜须事件,寇准这人嘴上十分刻薄。

    有一次他在山亭闲坐,看到天上飞过一群乌鸦,竟然脱口而出道:“不要让丁谓看见,不然丁谓又要说是仙鹤!”这些中伤之语使丁谓在朝中极度难堪,甚至被人称作鹤相,也难怪丁谓对寇准这么痛恨!

    都做宰相这份上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也不知道寇准这官怎么当的。

    当年寇准被贬到雷州,丁谓下了一道命令,不许寇准住在官舍,只能云外面租民宅住。当地的老百姓同情寇准,便把屋子租给了寇准。

    寇准在雷州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他在这一年里兴修水利,劝课农桑,教化乡民,当地的老百姓都极为爱戴寇准。

    丁谓听说寇准租了老百姓的屋子,又捏了一些假的证据诬告寇准强夺民房,竟然是当地的老百姓出来为寇准做证,这事才水落石出。

    后来丁谓陨落,被贬到崖州,在甘泉寺这里题了字,知道寇准也在雷州,竟然主动提出想去拜会寇准,把两人之间的恩怨化解掉!

    寇准听说丁谓竟然厚着脸皮主动来见他,先把自己的仆人锁到了柴房里,生怕下人闹事把丁谓打伤,又给丁谓准备了一头蒸羊,但是直到二人故去,寇准也没有再见丁谓一面,二人之间的恩怨一直带到棺材里面。

    梁川问主持道:“听说丁大人已经从崖州徒到了雷州来,而且是不日便过来的,不知大师是否有丁大人的下落!”

    主持心中一骇,梁川问丁谓的下落,难不成他要去拜访丁谓。。

    两人是什么关系,还好刚刚自己说了不少丁谓的好话,不然真不知会酿成多大的祸!

    虽然是出家人,他也怕飞来横祸!当官的人动起手来可不管你是不是和尚!

    主持脸上不惊不变地道:“城东有一宅子,到了此地问问附近的人,想必都知道丁大人的下落!”

    梁川连连道谢,带着沈玉贞出了甘泉寺,往雷州城而去。

    “三哥你想去见丁谓吗?那人名声这么臭,你为何还要去找他,世人骂人最难听的不过为丁谓,都是坏人的代名词,你不怕吗?”

    “骂就骂吧,又不会掉块肉,但是当年丁谓对我有恩,这点我不能忘,我要是忘本的话,那我就真的看不起我自己!”

    两人进了雷州城,城郭小巧,女墙低矮,城内的居民也不多,虽然是海边的小城,雷州却显得荒凉,没有清源那般有活力!

    正因为这里破败而落后,才是贬官的好去处!

    二人多番的打听,丁谓还没死,在这城里的名声还是挺大的,一问就问出来,没有耽搁,马上便往丁谓的落脚处而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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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