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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九十九章拜访丁谓

    梁川引着沈玉贞二人望城东而来。

    雷州城虽然残破,却也有富贵人家聚集,梁川一路走来,这里明显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所在。

    “你怎么敢在外人面前对两位朝廷大臣评头论足!”

    二人离甘泉寺远了,梁川这才对着沈玉贞问到。

    沈玉贞满不在乎,歪着小嘴道:“怕什么,我说的都是实情,难道这些当官的没做好还不许老百姓说道说道?”

    梁川道:“你以为他们现在落魄了,可是你知道他们背后的势力吗,他们的徒子徒孙还控制朝局,哪一天他们东山再起,哦不,卷土重来之时,这些风言风语要是传到他们耳朵里,不是白白给咱们自己添麻烦?”

    沈玉贞还想跟梁川争辩两句,却又想到在汴京城经历的种种磨难,那种身不由己的痛楚马上又浮现在眼前,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是我太冲动,考虑得不周全!”

    梁川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主动认错,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梁川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个姑娘,几年的时间,人变化挺大。

    至少那骄傲的性子改掉了!

    “我也不是责备你的意思,相反你的看法跟我一致,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继续走着。

    “丁谓住哪里你可知道?”

    城东范围不小,更没有显眼的标志,走着走着二人竟然迷路了!

    “我没机会来,以前都是让伙计顺路过来的,咱们找附近的人问问!”

    原以为丁谓的名声太大,小地方容纳着这尊大神,当地的百姓会人尽皆知,可是二人在城东大街愣是转了数圈,问了许多街坊,竟无一人知道丁谓住在哪里!

    奇了怪了!

    沈玉贞脚底都是血泡,挑破之后脚底的皮早烂了,路走多了一股钻心的疼痛阵阵而来。

    梁川看出沈玉贞的脸色不好,道:“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实在找不到明天去府衙里打听,不信找不到!”

    梁川在街上也不顾路人的眼光,抬起沈玉贞的玉足轻轻地便拿捏起来。

    沈玉贞知道梁川胆子大脸皮厚,可是当街秀恩爱饶是他沈玉贞脸皮再厚也不敢生生守住,连忙把脚缩了回来,以止住路人的指点。

    这时,有位老农挑着两桶粪肥从二人面前经过,味道酸爽直冲脑门,差点把沈玉贞给放倒!

    梁川看到那瘦弱的背影,眉毛立时扬了起来,身子跳了出去追问到:“大人我找的你好苦!”

    这老农不是别人,正是参知政事丁谓!

    丁谓甫见故人,身上还挑着两桶味道极大的粪肥,身上更是寒酸不已,脸上却是镇定至极,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身份不如从前!

    “梁川!你小子怎么找上这来了?”

    一主一仆再次相逢,际遇实在太大,二人就这样当街站着,还有两桶大粪在边上煞风景,比起刚刚梁川当街给姑娘按摩,他们更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大人这粗活让小人来便行!”

    梁川要去接两桶粪肥,丁谓很熟练地轻轻一个侧身,避开了梁川伸过来的手,道:“当心污了你们的衣裳,快跟我来,没几步路到家里坐坐!”

    难怪找不到丁谓的家,二人都以为丁谓非华府不住,跟着丁谓到了落脚处,只有一座破旧的民宅,瓦片脱落篱墙破旧,甚至不如何保正那院子!

    梁川跟着到了门前,赶忙追神上前把门打开,院门是两块破旧的木板,一块木头闩者,风一吹摇摇欲坠!

    进院,几尺见方的小院梳理出了几畦菜垄,上面青翠的蔬菜在阳光下舒展着嫩叶,显是平日里打理得极为到位,这才有有一院青葱。

    丁谓不紧不慢的把两桶粪肥搁在地上,端起水舀开始给蔬菜施肥,真真是一点都不在意旁边还有梁川二人!

    庄稼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真动起手来比照顾孩子还要麻烦,泥土要松,不能伤到根,也不能压倒茎叶。肥要勤给,又不能给太多,否则会烧苗。

    这是农业时代,可是梁川身边就没有一个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庄稼汉,水平还算不错的反倒是范殿元他们几个从西北逃荒来的人!

    梁川小时候也跟着大人做过一段时间的农活!没帮忙就算了,差点把庄稼土地给毁了!

    不要说梁川,他们这一代人就没听说过谁会种地的!

    看着丁谓那几下子,梁川笃定丁谓不是装的,还真有两把刷子!

    两桶肥施完,丁谓小心地把手在清水当中洗净,照顾梁川二人在屋内稍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终于又变回了那个讲究而精致的丁谓!

    丁谓走到正堂坐在首上的太师椅上,梁川二人很自然地站着,地位好像没有变化,又在悄悄地变化。

    丁谓烧了一壶水,拿来一个白瓷茶盏,竟是泡起了功夫茶,梁川那独有的茶道!

    “以前总看不起你这简陋的手艺,今日方知至简才是大道!这样饮茶简约清爽,最适合待客之道!”

    梁川笑道:“能入大人的法眼是小人的造化!玉贞快向丁大人问好!”

    丁谓打量了沈玉贞几眼,说道:“这应该是不是你的正牌娘子!”

    丁谓不知怎么看出来,两人都是脸上一红,心中暗道丁谓眼神毒辣!

    丁谓道:“当年老夫在汴京门客何止万千,可是出事之后,只有你来看过我!”

    丁谓语气道不尽的幽怨,又有三分自嘲!

    梁川不敢托大,委婉的道:“当年在汴京小人深受大人恩情,无以为报,人生天地间无始终者非人也!小人早就该来看你了,只是这些年。。”

    丁谓倒台,牵连的人并不多,算起来竟然是他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家仆最倒霉,被发配到了西北!梁川后来能脱身丁谓都挺意外,这些年自然也就耽误了!

    “昭华在老君山不知道日子如何,梁川你有路过洛阳,帮我去看看她。。”

    丁谓自己都山穷水尽,最担心的竟然还是他非亲生的丁昭华。想到这个女人,当年勾结恶奴想要加害自己梁川就不爽,不过把她囚禁在老君山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她的报应,哪天有机会就让石头的人去看看,也算帮丁谓的忙。

    “坐下吧。”

    “不用了,我们站着刚刚好!”以前在丁府哪里有梁川坐的位,现在虽然今非昔比,梁川依旧保持对丁谓应有的尊重!

    丁谓也不强求,喃喃道:“世人都怕被扣上我丁党的帽子,你小子倒是顶着这个臭帽子到处显摆,怎么,现在夏竦也容不下你了吗?”

    “我这个人比较实在,不介意世人的眼光与评价!”

    丁谓想到当年这小子穿的跟个新郎官一样都不觉害臊,还真认同了他的说法。

    “这几年若不是你接济,可能我早化为崖州的一缕幽魂!”

    梁川虽然在丁谓倒台后被发配,倒是他手头的钱还在,不像丁谓被抄家什么也没有剩下。崖州又是人间最苦之地,丁谓当年有点扛不住,还写下了今到崖州事可嗟,梦中常若住京华。程途何啻一万里,户口都无二百家。夜听孤猿啼远树,晓看鹃没乱烟斜。吏人不识中朝礼,麋鹿时时入郡衙的诗作,诗中虽充满着无限怨言和哀叹,不过更有可能是做给世人看的。

    许多人与丁谓有仇,能让丁谓这么舒服地混日子?看到丁谓的抱怨,肯定他们的心情才会平复!

    梁川每年都让船队带着钱和物资到崖州看望丁谓,在崖州三年里,别人不知道,梁川最清楚,有钱肯定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这种地的手法多半也是做给世人看的!

    不过丁虽然心气高,确也诚心接受梁川的示好,他可没有别的读书人那种酸相。

    每年梁川给丁谓送来的钱和其他物品可不是小数目,足以让丁谓在这穷山恶水过得滋润又舒服。

    不过看着目前丁谓这个状态,他只怕真的放下心中的包袱,此时的丁谓气色更胜从前,六十多岁的人,竟然头上一根白头发也没有!

    据说寇准被贬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而丁谓一直到死,也不见白头发,更是已七十二岁高龄去逝,不得不让人感叹!

    虽然丁谓对自己说不上多好,但是毕竟当年自己的对头是赵宗谔那样的狠人,丁谓给过自己帮助,他也没有伤害过自己,甚至一直想提携自己,可惜自己的字注定与仕途无缘,最后才不了了之。

    看到丁谓没有严嵩最后凄惨悲凉的下场,梁川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能放下。

    丁谓见梁川到来,心情大好,梁川站了一会丁谓再三坚持让他坐下,二人评论着这茶叶的产地,制作工艺。

    丁谓这个人抛开人品不论,其他当年的才艺可谓是一代大家,对各种艺术研究的造诣都相当的高,就这小宅子里,还摆放着一张瑶琴!

    两人坐了一会,丁谓话题一转,突然对着梁川问到:“你这是要去哪里,应该不是专门来看望老夫的吧!”

第一千章世人眼光

    梁川又被一眼看穿,自然不会遮掩,他的事朝廷里有心之人想打听很快都会知道,要是想来看他丁谓,早都来了。

    "我有一朋友在清源犯了事,流配到广南西路,我正准备去探望一下!"

    “广南西路吗?”丁谓喃喃地道,“这地方不出十数年只怕还要再起祸事!”

    两人坐了半天,丁谓一句关于朝政的事也未从提起,心态极为平凡,关心再多有何用,他明知再无复起的可能性,何必庸人自扰?

    梁川疑惑:“在我印象当中,西南就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怎么。。”

    丁谓三角眼扫过梁川身上,如同刀子一般,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梁川浑身不自在。

    就差嘴上蹦出一句你懂什么?

    丁谓道:“蜀中自太祖朝起,大小叛乱数十起,几乎每年都有几个挑头的刁民悍不畏死生事造反,有人带头其他人就想混水摸鱼,趁机跟朝廷摆桌子谈条件!”

    “西南面积广大,十万大山往里面一藏,再多的官兵来了也无济于事!所以这些个再往后就是吐蕃,强大如唐王朝都被吐蕃人差点把长安城给掀翻,咱们大宋更不敢放任这些少数民族与外族人勾结在一起!”

    丁谓开始回忆当年。

    “淳化年间,西蜀王均叛乱,朝廷调施、黔、高、溪州少数民族子弟兵守边平叛,这些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平时也对朝廷怨念极深,平判是要死人的,他们的人口本来就不多,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他们才不理会。”

    “朝廷派了无数的军队前往镇压,每次大军一到这些土人就躲进蜀中的深山之中,朝廷来人不可能空手而归,拿老弱妇孺开刀邀功,回去还能领赏。”

    “可这并不是解决这土民问题的根本方法,仇恨只会越来越深,叛乱更是越来越频繁!”

    “正是,朝廷有见于此马上改变了策略,你看看蜀中这些年太平不?蜀中可是大宋的命脉之一,蜀中一乱,西南必定失守,西南失守那襄阳与下游的这些个膏腴之地失守也是时间问题,这次来的可怕后果之前是半壁江山沦陷!”

    “什么策略能换来蜀中数十年太平!”

    “自然是利益!为政只能顾及这些富人的利益,没办法一碗水端平,你看看自古以来哪一次造反不是这些有钱人操手要么就是在背后搞鬼,别人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会闹事,普通的老百姓都是依附着这些富人,要么给他们种地,要么给富人做工!天下再乱也只是求肚子填饱,他们会去冒着杀头的危险拼命?”

    “难道是大人的策略?”

    丁谓微微一笑。

    梁川舔着脸问到:“大人能否赐教,什么方法这么好使?”

    不久的将来,梁川就要攻打夷州,届时怎么处理岛上的夷人,面临的问题是一样的。

    处理不好,这些人就不再见人,二人一头头会伤人的野兽,这岛能打得下来,只怕也守不住!

    丁谓道:“你记住,这世上一切的冲突归根到底就是利益的纠葛!只要找对症结所在,问题才能解决!”

    “这些人为什么造反?因为朝廷把商路盐路管得死死的,生活的基本物资都要花天价来买,你以为朝廷调过去的施黔等州的土人没诉求,他们枪头一转马上就跟朝廷做对!”

    “我就做了一件事,让他们用粮食来换盐,又开了一个榷场,里面能换肉皮毛能能贩卖牛羊,无数大军打不下来的叛乱一夜之间就没了!”

    活不下去就是生意没办法做,生活必需品进不来,老百姓没活路,现在问题不在,叛军的首领有生意做,而且利润更大,谁哈皮愿意打仗?”

    “那别人想不到这一点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非要让朝廷劳师动众!”

    丁谓冷冷得哼了一声:“他们不是不知道,反而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他们不愿意!”

    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还是我说的那两个字!利益!榷场不开,各种货物要流通只能靠走私,叛军赚不到钱,当地的这些官员钱可是赚了不少,大军再开进蜀中,又是无数人中饱私囊的盛宴,平乱?那是吃饱的顺带干的闲事!”

    丁谓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你知道我这一个政策得罪了多少人,断了多少人的财路!他们把我的策略说成另有所图说成国贼!在朝廷上不断的诋毁我攻击我,那些所谓的清流放任弊政参害百姓,我为民请命反倒天天在朝中受他们公里指责!”

    梁川默然。

    饶是心如止水的丁谓说到这帮人也不住的咬牙切齿!

    “你知道为什么我对寇准怨恨那么深,即使他被贬到这地方我还要对他下手!”

    梁川看了一眼沈玉贞,生怕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朝廷秘辛,可是瞧丁谓的反应一点都不在意,便细细听着丁谓开始诉说这些前尘往事!

    "当年我刚升任三司使,中书省的大小官员在子樊楼集会,寇准这人好酒,又认为自己的酒量很好,一碰酒就没完没了!那时候他喝汤把汤汁到身上,我离得最近,赶忙去递手巾,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却被他们拿来大书特书!”

    说到这里梁川来了精神,这个典故他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溜须拍马的前半部,溜须的由来!

    丁谓这时候说这事是何用意。。

    “当时在场的六部官员,何止是像我这般,有人马上去拿新衣服,有的干脆脱了自己的衣服光着身子都无所谓,要给寇准换上,还有更不要脸的,趴到地上给寇准擦鞋,生怕抢完了没机会给寇准表现的机会!”

    梁川听得一脸不可思议,这些事他都闻所未闻!哪一件拿出来都是给祖宗丢人的丑事,样样都比丁谓溜须的事恶心得多!

    “还有一次,百官们在御花园里陪官家还有吴妃垂钓,大家伙钓了不少鱼,唯独官家动都没动,后来官家脸都臭了,林公公让我赶紧想办法缓和一下气氛,我只能硬着头皮做了一首莺惊凤辇穿花去,鱼畏龙颜上钓迟。这完了,官家高兴了,百官们不乐意了,他们觉得我爱出风头喜欢在官家跟前卖弄,丢了他们的脸,专门还创造了一个词来羞辱我!”

    丁谓没有把词说出来,脸却是激动得又红又黑!

    不用说也知道,以丁谓的度量还有段位,可以说是人中龙凤,当官的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做到他这个级别,还能刺激到他的事,可以想象有多少不堪。

    梁川知道了,这就是溜须拍马!

    四个字后世看世来可能没什么感觉,可是这个超级贬义的成语就是给丁谓量身打造的,主人公就是丁谓,这个词无论丁谓做多少么伟大的功绩,也永远地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我丁谓何德何能竟然还能让他们为我创造成语来记下这些不堪回首的事!”丁谓此刻只想宣泄!这些话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世人只看得到我做事虚伪圆滑,善于专营,却看不到背后这些小人在背后攻击诋毁我!”

    “你知道六部的官员为什么抢着在寇准面表现?他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在中书省这样做是规矩,更是他们无耻的权力欲望变相实现的方式!那时候李沆那厮天天背后说我坏话,寇准更是一点气量也没有,天天拿权力压我一头,我若是不迎合他们,早被挤出了中书省!”

    “世人称赞寇准是直臣贤相,我是奸邪小人,可是你们有谁听我看我说过谁人一句坏话?”

    “这么说吧,贬寇准是刘娥的意思,冯拯不说话,我同情寇准老迈,我还把他改判雷州!结果寇准不领我情,坊间还造谣说是我出的主意!”

    “寇准是什么贤臣?我丁谓做的事哪一件不如他,功绩比他小了平定西南,安抚边民,治理水利都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他寇准跟契丹人签了丧权辱国的盟约还自鸣得意,引以为傲,当做自己的功劳大书特书,怎的世上还有这等不要脸的标准!”

    “我与寇准同朝为官,沐风栉雨数十年,说没有情谊是假的,这帮当政的人为了恶心我丁谓,故意把我也贬到寇准在任的雷州,这也就算了,尽然连官职也给了我一个一样的司户参军!打理这里的户籍钱粮!”

    “既然来了,我想着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当年种种出于无奈的往事早该淡去,便主动去找寇准想一笑泯恩仇,没想到我又成全了这人,让他的贤明再一次被世人见证,而我呢,再一次沦为世人的笑柄!”

    丁谓主动去找寇准,寇准是真的一点肚量也没有,不见丁谓,还把这事跟世人大肆宣扬,踩着丁谓的名声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清高。

    确实有点恶心!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寇准是这样的寇准,果然不能用道德来评判这些当政的人,他们只有权力是正确的!

第一千零一章造反理由

    话题扯的有点远,丁谓心头积攒了无数的怨气,平日无人敢来接近他这个罪臣,所有人都是刻意保持着距离,生怕被扣上丁党的帽子。

    丁谓也是城府极深的人,这番话他原来是打算带到棺材里的,碰上梁川来,想想这种畅所欲言的机会这辈子也再碰不上,便很痛快地朝梁川发泄一通。

    其实梁川很好奇,丁谓不担心自己是夏竦的人吗?对自己讲这么多话也不担心自己出卖他!

    梁川毕竟多虑,丁谓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就是一头没有牙齿和利爪的病老虎,想伤人也没有这个能力!

    他丁谓就是故意要夏竦知道这些东西,夏竦这人跟朝廷里这些自诩清流的酸儒最不对付,或许他还会帮自己说几句公道话!

    梁川向丁谓请教道:“大人你说广南会乱?”

    丁谓嘬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道:“那一年我只身进入西蜀的溪峒与当地的叛军及土人首领谈判,不带一兵一卒他们才相信朝廷的诚意!”

    “贼首王均被老夫的气势镇住,表示愿意归顺朝廷,老夫也代表朝廷允诺土人若干好处,这才让蜀川数十年无叛乱。你不知道那地方,蜀川关中天府,自古就有天然的险关要隘,守住了就是几个拿锄头的农民也能干起事!我记得前几年恩科有位老生在卷中呼万岁,官家可怜他年纪大赏了他一官半职,这厮到了蜀中赴任,也不知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竟然说出“把断剑门烧栈道,西川别是一乾坤”这样狂悖的逆言,朝廷没追究这厮,他倒是舍下考了一辈子挣来的功名跑了,算他跑得快,否则言官的唾沫也要淹死他!”

    沈玉贞连忙看向梁川,丁谓说的老狂生怎么有点像苏渭!

    梁川与她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苏渭的事,他自然知道这张狂之人就是港口上的死老鬼,说了有什么用,暴露苏渭的身份吗?

    这事本来就与苏渭没关系,不过丁谓的记忆力实在是好,都这么多年的事,随便一个朝中小官的轶事也能信手拈来,这份本是不得不让人赞叹。

    “前面我说了,蜀中一乱则天下大乱!那年我只身入川平定叛乱,王均对我是五体投地,对天起誓只要我还在一天他就不会发动叛乱。”

    梁川闻言,心道这王均也不是怕你丁谓,只是人家现在日子过得美着呢,有生意做手头的物产能卖出去,又能从大宋进购货物,造什么反?除非有人把这制度废除,我不信他们还买你丁谓的面子不会造反!

    丁谓继续说道:“王均当时为了向我示好,把许多周边土人峒溪寨子首领的密信交给我,由此我知道了许多秘密!”

    秘密!

    讲到这里,屋内的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

    虽然广南西路与梁川隔着十万八千里,但是梁川此时有事情必须在这里办,司方行也被流配到这里,这里一乱对谁都没有好处。

    再退一万步,清源的生意不少要与南洋打交道,广南要是一乱朝廷没有了制约,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老百姓没有活路肯定不少人下海做海盗,到时候这南洋的咽喉被扼住,生意该如何做?

    丁谓既然把秘密说了出来,肯定就不再打算把他当成秘密!

    “你回去告诉夏竦!他要想安心做他的太平宰相,南方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丁谓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虽然夏竦不在,当时梁川听得可是很仔细!

    现在朝廷上作主的可是这位夏大人,要是他哪一天不高兴把自己再往南面挪挪,那就有苦头吃了!

    万一他心情好,早一点让自己告老,自已可能就不用受客死异乡之苦了!

    "我一定转达夏相公!"

    “王均当年起事,里面有一封信是广南的大族侬氏写的!”

    侬氏?这姓氏放在今天几乎就看不到,不过放在这年头,在广南西路喊出来,绝对能让人抖上三抖!

    广南西路有侬、宁、莫、龙等姓氏,都极为稀少罕见,但是权势一等一的大!朝廷在这里已经名存实亡,万幸的是这里的人太穷,能吃饱饭就很不容易,没有其他的收入也没有重要的矿产,不然他们早就把爪牙对准北面的中原大地!

    “这是什么人,胆上长毛了不成,他们还敢跟乱军勾结,写信这种事等于给自己留下把柄,大人既然能知道,肯定就还有其他人也能看到这书信,他们真不怕死?”

    嘿嘿!丁谓冷笑几声道:“广南兵叫什么兵你可知道?”

    一个可怕的名词浮现在梁川脑海当中!

    “狼兵!”

    “不错,狼阴鸷狡诈,野心更是巨大无比,只要他们盯上的猎物不到嘴里哪里会罢休!你说他们怕?”

    “当年侬氏已经召集了三万峒人准备从广南发兵北上,与王均来个里应外合,要不是本官去的早,王均先投降了朝廷,这大宋王朝的半壁江山只怕要易姓!”

    三万峒人!

    也就是说。。三万狼兵!

    狼兵打出威名第一次就是在明末传奇女将秦良玉的带领下,几千狼兵手执白杆,又称白杆兵!

    这几千个连草鞋都没有的叫花子拿着树林子里砍下来的武器,一路遇神杀神,明末的农民军没有一队是其对手!

    这帮人从最南方杀到北方的女真人家门口,最后才被女真用十倍的骑兵围杀于浑河之畔!

    再后来,太平天国,还有北伐,广西兵都是精锐的代名词,这帮人战斗力实在可怕!

    这三万的狼兵。。要怎么打!

    虽然这些峒人不是每一个都像秦良玉军中的兵员素质那么高,但是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后来侬氏为何又平静了这么多年?”

    丁谓有有些得意地道:“老夫从王均那里得这封书信,也没有告诉官家,朝中更没有人知道,老夫直接将它寄给了侬氏!”

    什么!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大人,你就不怕广南的这帮人被您逼急了,狗急跳墙?”

    丁谓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跳便跳哉,本官还惧怕他一蛮子?”

    叛乱这种事要是规模特别大,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那谁都没有办法,地方个别势力的小大小闹,大宋哪里会放在眼里,冒出来一个灭一个就是!

    梁川赶忙给丁谓戴高帽道:“大人武侯在世,小人实在佩服!”

    “非我厉害,这侬氏虽然是狼子野心,可是我看了侬氏几代人,除了一个黄毛小子算是有点顾虑,其他人完全不值一提!”

    “敢问大人这侬氏是何人需要提防,来日我好跟夏相公多提醒!”

    “侬氏几代人都是冢中枯骨之徒,这最小一代有位后进名叫侬智高,传闻文武双全,七岁能颂百家文,十岁能上马征战,照本官看,这侬氏在这小子手中,只怕要完。。”

    怎么又要完了?刚刚还夸人家有本事,这会就说人家要完?

    梁川不解!

    “若是碌碌无为也就怕了,反正日子得过且过,要是有想法,那就要折腾,迟早要把这些峒民带向灭亡!”

    丁谓一说,梁川马上赞同。。。

    “老夫书信一到,侬氏头人马上解散了三万侬人,又给老夫送了无数的金银细软来摆平此事!老夫拿了他的钱,自然更是装作没看见!”

    “他们见我竟然敢把书信寄给他们,就代表朝廷并不害怕打仗,侬氏独木难支,没有蜀中的王均,他们能蹦哒几下?”

    “侬氏也算会办事,交了许多钱换来这几十年的平安,挺划算的!”

    好毒辣的手段,丁谓对人心的掌控可谓登峰造极!

    梁川有些无语,第一次见人把受贿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可是梁川还是没明白:“这与广南叛乱有什么关系?”

    “蜀川的少数民族这日子是好过了,可是广南的老百姓这就更惨了!当官的人没地方敲诈,只能把目光伸张这些可怜的侬人!他们为什么要跟王均一起造反,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王均那样的榷场,更没有人与他们通商,盐买一点都要被官府课上重税,老百姓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十年内必定有一乱!”

    “侬人缺少一位有水平的头人,这几年侬智高这头猛兽已经成长起来,造反。。。更是毋庸置疑!”

    “朝廷对西北用完兵,现在可以说是天下大定,不过朝廷一向不重视南方,其实大唐灭亡的引子就是起于南方的蛮部,现在大宋朝南方最大的敌人不是这些峒人和侬人,更不是其他的少数民族,而是刚刚堀起的南越李朝,这些人才是我大宋的心头大患!”

    “侬氏夹在大宋与南越这两个势力中间,独立是不可能,他只要倒向其中一方,就是完全得罪了另一方,大宋与李朝还没有打起来,肯定就是先拿他这个墙头草来祭旗!”

    “现在摆在侬氏面前的不是选择问题,而是他们还能摇摆多久的问题!”

    “咱们大宋可能不会动手,但是南越人已经坐不住了!”

第一千零二章沉香论道

    丁谓的分析很有道理,梁川虽然很是赞同,但是不敢苟同,更不敢马上把这种空穴来风的消息传到汴京城给夏竦。

    夏竦想不想知道是一回事,万一人家并不是想造反,却被自己一封书信给逼反,这多少人得跟着倒霉?

    对自己来说,这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但是眼下夏竦的身份不同,他是一国宰相,国运操控在他手上,要是有任何一丝决策失误,带来的损失都是难以估量的。

    而且,要是这个论断准确,大宋面对南面的猴子先作准备,将来在对南越的战事就可以取得先机!对于夏竦来说,这又是大大的政绩!

    寄信很容易,委托官驿便成!以丁谓的身份,虽然他是罪官,但是同样还有权力给官家上书,梁川借了这个便利而已!

    梁川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已渐渐沉了下来,不觉在丁谓这已经呆了许久,本想跟丁谓告辞,屋外却有人来敲门。

    “丁先生在屋内吗?”

    丁谓起身把门打开,只见一个又是一个农夫打扮的中年人,手头端着一盘饭菜,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口,边上还跟着一个小书童。

    中年人见丁谓出门,马上对着孩子说:“快叫先生!”

    小童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先生安好!”

    丁谓嗯了一声道:“把饭食放着吧,你先回去,两个时辰后过来收拾,顺便接沈括回去!”

    梁川本来想要离开,听到沈括这个名字,脑海中一个灵光闪过,这个名字可不多见,而他知道的就有一个名人叫这个名字!

    这时代伟大的科学家!好还写了一本伟大的著作,叫什么来着!

    难道是这位其貌不扬的小童子!

    丁谓看着梁川,本来也打算送课,然后给沈括传授知识,谁知道梁川刚抬起来的屁股又一下子坐了下来,他也不好当面轰人,让沈括搬出一张小桌子,自己先吃饭。

    沈父送来的食物很简单,一尾海鱼还有几条白灼大虾,一盘没有什么油星的蒿菜,还有一碗白米饭,虽然简单,却是荤素搭配,这已经是沈父能为孩子换来的教育付出最大的努力!

    丁谓坐着吃饭,沈括在一旁伺候,吃米饭没有汤,见丁谓吃得难受,沈括还很机灵的去端来茶水!

    沈括年纪只有五六岁,跟孝城差不多,身体却没有孝城壮实,不过这一脸机灵的样子,孝城看着就比不上!

    看来丁谓把这孩子调教得不错!

    丁谓吃得很慢,很认真,现在的他也没有其他的事,白天伺候院子里的菜苗,晚上就在屋里教育沈括,虽然简单,丁谓却极为严肃,从头到尾一丝不苟!

    梁川肃然起敬,有丁谓这样的老师,学生肯定差不了,而且丁谓虽然想法都藏在心里,但是做事从来不含糊,表情就能看出他的认真与严厉!

    丁谓吃完,沈括又递过来一条湿巾,丁谓擦了擦嘴,就坐到上首的太师椅上,沈括小小年纪办事已经很是熟练,把这些碗筷收拾好,拿到门外,一会他父亲来了会一起带走!

    “把书拿出来。”

    沈括从怀里拿出一本线装书,书皮很新,上面写着天香传三个楷体字!

    梁川一愣,这书看着怎么这么像小说?

    接下来学习的内容就让梁川不可思议。

    “礼云:‘至敬不享味贵气臭也。’是知其用至重,采制粗略,其名实繁而品类丛脞矣。观乎上古帝王之书,释道经典之说,则记录绵远,赞颂严重,色目至众,法度殊绝。”

    梁川一开始听书上的内容谈到礼,应该是跟儒家的传统文化有关,可是听到后面细细一想这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西方圣人曰:‘大小世界,上下内外,种种诸香。’又曰:‘千万种和香,若香、若丸、若末、若涂以香花、香果、香树天合和之香。’又曰:‘天上诸天之香,又佛土国名众香,其香比于十方人天之香,最为第一。’

    这香不香的,梁川听得都傻眼了,这不是香料嘛?难道这天香传是一本关于香料的书?

    丁谓教育沈括,难不成不是要他去考科举,让他去玩香料?

    大宋朝的科举现在涉猎这么广?还考香料的知识?

    关键人家沈括还学得非常认真,两师徒一个教一个学,沈括年纪虽小,写的字却是极为清秀,还在纸上记笔记!

    丁谓教学也是极有一套,他时不时从家里找出一块块的香料,这些大多数是用花梨盒子装着,一打开,满屋子都浸满了香料的味儿,让人如痴如醉!

    这大概是最早的现场教学法!

    只是梁川不明白,丁谓教孩子这些知识有什么用?

    他是何等功利的一个人,可以说是无利不起早,实在让人费解!

    这天香传里面的内容大部分是丁谓自己的见闻成书,几乎是他的亲身体验,世上有很多人给药材著书,给史料做传,可是谁有听说过给香料出书的?

    沈玉贞一个女人在边上听得更是出神,女人家对香料更没有抵抗力,平时放一些香料香粉在身上,能让人得气质更加出众!

    只可惜她没有这缘分,否则她也想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在兴化青楼沉沦数年,黄妈妈教她琴棋书画各项技能,不仅没让她自甘堕落,反而让她的心性更加骄傲,她才会更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

    到了梁家日子虽然舒服,可是她也没像艺娘整日忙于家务,郑若萦带孩子还会做生意,如果可以研究香道,那日子就有点追求!

    丁谓讲解香料,拿了一块沉香烧了起来,连盛放香料的铜炉都是工艺精湛的香炉子,一缕白烟从炉子上升起来,香味扑面而来,比刚刚打开之时那天然状态更加诱人!

    梁川不懂这玩意,可是闻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清醒!端的是好东西!

    两人上了两个时辰的课,全部是在讲解关于香料的知识,丁谓从从儒家之礼、道家经典、释家典籍等方面谈论用香历史,产沉香之地区,香材之优劣,详细地探讨着香料,里面的知识,可谓设计天文地理,人文历史,更从儒释道三教得角度,分别讲解,内容之繁杂浩瀚,梁川都不知道,原来丁谓对香料研究这么深!

    丁谓也奇怪,他滔滔不绝说了两个时辰,梁川就听了这么久,难道他也喜欢香道?

    二人课毕,沈括把书收了起来,梁川连忙拦住沈括道:“这书能不能让我看看!”

    沈括不敢做主,请示了一下丁谓。

    丁谓见自己的大作有人喜欢当然是高兴,摆摆手道:“正本在我这里,你要看来找我!”

    闻言梁川继续问到:“大人这书是您自己所著?”

    丁摸摸胡须算是承认!

    “你这些年给老夫送了不少的财帛,老夫也没有别的用途,全部用来买香研香,花的七七八八,得到的全在这本书里面!”

    梁川还在纳闷,自己这些年给老头子送的可不是小数目,怎么他还是活的这么清贫,现在总算知道了,他都是买香料来烧,难怪还要自己挑粪种地。。

    机敏智谋、多才多艺、天象占卜、琴棋书画、诗词音律,无不通晓。他文追韩、柳诗似杜甫,曾被人誉为“今日之巨儒”。文人的爱好都不一而足,有人喜欢研究竹子,有人喜欢鹤,有人爱石头,有人爱香料,丁谓的确跟人不一样,老头子一把年纪还能写这么好的一本书!

    “大人,小人有一兄弟,是当今宰相夏相公的女婿,前些日子正下往南洋去采购香料,临走前还跟我抱怨对香料一窍不通,要是有大人这本书不是事半功倍!”

    夏竦的女婿!

    “拿去吧,这书我本想传给这个小弟子,免得我百年后跟着我一起进了棺材,要是夏竦的女婿,你那兄弟能帮我传世,我更是求之不得!”

    这是我那兄弟的福气!”

    “依大人所见,哪里的香料最好?”

    “占城地区出产栈香和沉香特别多,那边的贸易往来,有的卖到大宋朝,或者卖到西域的大食国。在西域,沉香和栈香非常珍贵,跟黄金一个价。有商人讲过一个事情:“最近几年有西方国家的商船,被飓风延误,寄居在这里,船长炫富,整天大摆筵席请人吃饭,非常奢侈,我们当地人知道他们比我们富有,但是看他们烧的香料,不够浓郁,烟也不好看,远远不如我们当地的香料。我们拿琼崖岛上黎母山生产的沉香烧给他们看,烟气浓郁,香味持久,于是他们都不臭显摆了!我自己也试过,的确是琼州的沉香天下最佳!”

    “唉!”梁川急得直拍大腿道:“那真是舍近求远,我那兄弟还不远万里去南洋进香,早知道跟我来雷州过了这片海,岛上的沉香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香是万物生灵之首,祭祀神明的必备之物,只有神仙圣人,君王将相才能有福分享受,你要卖与凡人。。”

第一千零三章好学沈括

    丁谓把这本关于香道的书给梁川,梁川视若珍宝,恨不能马上将书送到孙厚朴处,有这本书,对于香料的认知就事半功倍。

    沈父两个时辰后准时到了门外候着,把丁谓的饭食收拾好,向丁谓请了个安,领着孩子回去。

    梁川多了一句嘴道:“大人您为什么要教这孩子香料的知识?而不是教他经史,以后好谋个差事!”

    丁谓道:“老夫我这一身的知识可谓包罗万象,就希望有个继承人,这孩子我初一见着就发现他对科举也没什么兴趣,对这些旁门的知识格外喜欢,老夫求之不得有个传人,自然不能错过,当然,科举那些个小门道老夫日后也会教他,也盼着他能考个功名,将来把我这一身的本事传下去!”

    丁谓看着屋外的一片漆黑喃喃道:“老夫的时间不多了,这些年在南方耗干了我所有的精力,路上颠沛,水土也适应不了,再几年便跟官家上书乞求回到家乡。。”

    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岁月,丁谓与这帮人周旋了半辈子,可能这一次是真的想留一手。

    要教出一位阴谋家很容易,往他肚子里灌点黑水便成,可是要教出一位博学之才,这可不是一桩易事,非费尽平生所学不可。

    丁谓自知等他百年之后,这世上除了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学生知道他这位师傅的为人,世人皆会痛骂自己,虽然不争,可是他也不想留下如此污名。。

    自己虽然博学,可是他所知道的还有一位更为博学之人,便是眼前的梁川。

    以丁谓的心性,即便是面对寇准昔日的同僚,他也是抚袖而去,不肯低头,但是对梁川,他再没有骄傲的理由。

    他知道,梁川会理解他,更会帮助他!

    所以他敢拉下脸跟梁川讲这些话,目的就是想把自己最后的弟子交给梁川!

    梁川,是一个聪明人。

    他知道顾及丁谓的面子。

    并没有让丁谓难堪,也没有多说话,就像他一直在暗中帮助这位当年的家主一般,他只留下一句:“大人只管放心,将来会有人理解大人的!”

    这一刻丁谓总算放下心中悬着的巨石,思想再没有包袱,嘴角扬起笑,抬手扬了扬,示意你可以走了,没有多言。

    梁川自领着沈玉贞离开这小屋,屋外早已是朗星满空,夏虫在夏末轻唱,有几分轻快。

    丁谓很是复杂。

    说他是好人,算不上。

    但是说他是一个坏人,更构不成!

    政治上的东西,用好坏来评价就像小孩子说我不和你做朋友了一般,幼稚而可笑。

    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

    梁川回首看了看屋内渐渐暗淡的烛光,遥想当年他对丁谓还有点怨言,一度想要整点动静搞一搞这个干瘦的老头儿。

    那段时光,偌大的汴京城到处是豺狼虎豹,临到最后,丁谓自己出事的时候也没有拉自己下水,这在官场当中可不容易。

    出了丁家。

    沈玉贞歪着头喃喃地道:“我瞧着这位丁大人不像戏台子上面唱的那么可恶!”

    梁川想笑,却又把那句话咽了回去,此时说再多于事无补,只是与沈玉贞说笑一般地问道:“在你眼中,你怎么看待丁大人?”

    沈玉贞思量了片刻道:“我觉得吧,他就像一位受了几十年怨气的苦媳妇,不叫苦不叫冤,只有碰见你时才敢说真心话,婆婆欺压他太久了,还到处散播他的坏话,可怜之人!”

    梁川想了想,道:“你说的倒也像那么一回事!只是这帮人之间的恩怨可比咱们想的复杂得多了,他们也是凡人,政治再掺杂进私人的感情,没有一个人能用是非对错一概而论!”

    "我在寺庙看丁谓与寇准两人的言论,字里行间明显能感受得到,寇准的怨气大得许多,这可不是一个当大官的人应该有的气度,这样的人一但让他重新当权,不知道多少人要血泪纵横。”

    梁川斜着头看着沈玉贞道:“我们家玉贞没想到还有这一手相人的秘术!”

    “我的出身跟你们几个人都不同,在金楼里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我没有见过,要是连瞧人都瞧不准,骨头早被人啃得一干二净!”

    "哟,还有这一手,那我真是打眼了,早让你帮我看看,省去了这许多的纠葛!”

    “你又不想带着我,就怕我是你的累赘!”沈玉贞哼了一声,语气赤裸裸地表示着不满!

    梁川有些无语,这不还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女人!

    他连尽快连转移话题道:“那你帮我快看看,我这是妖还是魔?”

    说完梁川的一双大手开始不安份起来!

    沈玉贞娇羞地叫了一声,应道:“你是个色魔!”

    “你说我是色魔!好哇!别让我逮到,抓到我就把你嘿嘿嘿!”

    二人玩闹着一齐往回走着,独处的时光多一分感概,却有三分温馨。

    沈玉贞不是那种持家的贤人,她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几个姑娘中最不会受旁人左右。

    一直期盼地就是跟在这位男人左右,能帮他一分也是极好的。

    此时的光景,不正是她一直企盼的。

    没有纷扰,只有静谧与甜甜的爱意。

    雷州的夜晚很是安逸,渔民要为明天的生计奔波,早早地便睡下,一路上除了虫语再无其他声音。

    这里气温很高,让人的心无法平静。

    梁川整日守着身边的美人,却没有满足的一天。这会心头又有火升腾上来,正想寻觅一处无人辟静之处干点坏事,沈玉贞看到梁川眼中冒着一股火,就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何事。

    谁料,美好的事情还未发生,甘泉寺边上不起眼处人影绰绰,梁川一看马上提起精神对着藏在黑暗处的人影道:“谁藏在前面,快出来!”

    黑暗中走出一个小身影,沈玉贞一看,正是刚刚在丁谓家遇见的小孩沈括!

    两人收起了戒备,梁川把沈玉贞拦在身上,只身过去问道:“沈括?”

    “梁大哥,是我。”

    孩子的声音很是忐忑,充满了不安。

    “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是丁大人让你来的?”

    “先生他不让我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梁川又是一声叹息,刚刚自己都向丁谓表意了,难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

    丁谓这人也是鸡贼,自己断然不会拉下脸来求自己替他收徒,便让沈括自己来。

    他知道自己碍于他的情面也不会直接拒绝沈括,他也省得那张老脸要在自己这里卖面子。

    丁谓要强,他看面子看得极重!

    梁川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相当有好感,沈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少数有科学慧根的人!

    自己要搞事情,需要的不是会孔孟学说的教书先生,是沈括这样的科研人才!

    “你想来做什么?”

    “先生说梁大哥你身上的才学不在先生之下,有经世之纶,所学之博之广天下更无人能出您左右,他要我跟着梁大哥您学习您毕生所学!”

    梁川与沈玉贞对视了一眼,他身上会的那还真是不少,不过这时代的人要全部学会,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实话,梁川并不想把这些知识传授出去。

    知识就是力量,这并不是一件空话。

    梁川这些年走南闯北,多次化险为夷,靠的固然他自己的性格与实力,但是真正的倚仗是什么,是身体还是他后世带过来的领先一千年的先进知识!

    没有化学知识,他造不出火炮,别的不说,他早就成为了西北的砂子野狼的粪便。没有海量的历史知道,他不可能创造得出神机营与成管大队,这些军阵的队型他更是不可能晓得。

    知识只在自己的脑海里,其他人只能按着历史的车辙慢慢前进,没有翻身的机会,如果自己把这些知识推广出去,将来只怕也会有火炮轰向自己!

    这是教还是不教?

    “你为什么想学这些东西,让丁先生教你一些子集将来考个功名不是更好吗?”

    沈括想了想说:“子集先生也有教我,但是很多问题子集上并无法解释。”

    “你说出来我听听?”

    沈括小小年纪,脸上露着不相衬的郑重说道:“比如太阳为何是从东方升起来,海水为什么会有起落,大地的尽头是何处,水为什么会结冰,而有的水却会燃烧!”

    梁川一听这些问题自己也笑了。

    要不是他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这些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

    太阳是不动的,这历经烧死无数异教徒才知道地心说,海水是牛顿的地心引力,地球是圆的所以没有尽头,物理的状态转变更是抽象复杂。。

    这些不好教,需要搭配各种仪器还有科学实验才能理解!

    从小学的书本要获得这些知识很简单,就像吃一顿中饭那样简便,但是这论证这些简单的常识,背后的过程就不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了!

    梁川啊梁川,光是让安逸生与黄书记理解现代的医学知识就是一件庞杂的大工程,现在好了,来了一个更好学的,一来就是十万个为什么,慢慢说也说不完!

第一千零四章后备人才

    梁川本来想一句你不懂的我也不懂直接沈括搪塞过去,可是他想了想,还是犹豫了!

    “你叫沈括?”下一句梁川很想问他是不是那个写出梦溪笑谈的大科学家。

    终究没有问出口,多么可笑的问题。

    问一个孩子将来的事,除非你问羊倌的孩子将来要干嘛,他极大可能会告诉你将来他也要放羊,其他人哪里会知道将来自己要做什么?

    便是说了也是一句玩笑话。

    沈玉贞也以为梁川糊涂了,这孩子前不久才前见过,哪里还能有假?

    “真的想学我这里的知识,这可不是世人所能接受的!”

    沈括的眼中仿佛有光一般,渴望地注视着梁川说道:“大人们都是因为不理解所以他们不接受,如果我搞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以后写一本书让他们来看,说不定他们会懂!”

    什么!

    这孩子要出书!

    难道这又是历史上的巧合!

    这孩子绝逼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沈括无疑!

    梁川此时也坐不住了,蹲下来看着沈括道:“这书名我已经帮你起好了,就叫梦溪笔谈,如何?”

    沈括似懂非懂地问道:“为什么?”

    梁川有些玩味地道:“不为什么,我跟这个名字有缘份,你想学我的知识,就要听我的,做得到吗?”

    虽然不懂为什么要叫这么一个名字,沈括还是满口答应道:“那我要改口叫你先生?”

    “不着急!”

    梁川连尽快打断了沈括的话。

    这年头读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要供出一个读书人,要需要极大的勇气!

    读书还需要极大的勇气?

    当然。

    读书只能是男丁,男丁读书便意味着不再拿锄头,不务农事,读得好的话将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读不好的话就是乡里笑话吊书袋子酸书生,极大的可能性连自己的温饱都没有办法解决。

    书山有路勤为径,但是读书并不是发奋就能成功,这是老天爷赏饭吃的行当。

    孝城在家里被艺娘用棍子追在屁股后面读书,就是半个名堂也没有读出来,一心就想着舞枪弄棒。

    孩子自己想读书,大人那是做梦都能笑醒,这一点梁川深有体会。

    但是书并不是所有书都是好书!

    有些孩子就喜欢看着话本传奇导异志之类的旁门杂书,一看还不能自拔,这更是要命!

    沈括这孩子要是放到别处绝对是家长的噩梦,放着好好的科举不去准备,跟着丁谓学什么香道,这不是一条道走到黑是什么?

    沈括是幸运的,他先遇到了丁谓,后又遇到了梁川。

    两人正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有教无类!

    梁川刹那之间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自己百年之后,这些知识大部分都分失传。

    哪怕有人想学,效果也不是很好,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要是他们不主动去摸索,自己就是填鸭式地灌输,不能理解的话,不久只怕也会失传!碰上心术不正的人,更是可能把自己的思想打入异端,永远地封禁起来!

    此时,自己的担心就是手头的技术传出去被旁人利用会威胁到自己的发展,但是百年之后,自己不在这人世的时候,那世人不正需要这些技术,不可以大胆地利用起来!

    等到自己过世之后,梁川没办法再去考虑孩子以及后代会怎么样,一切都是注定的,他只能想着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封建时代还要持续一千年,一千年啊,这是多么地漫长。

    如果自己把知识存下来,工业各命的脚步不知道会不会提前到来,那时候想必自己的国家不用经历许多因难的岁月,这个世界可以更加的美好!

    自己只是把历史的车轮往前推了几步!

    自己已经改变了太多,连赵祯都有儿子,或许这历史会有不一样!

    眼下还不能把知识交出来。

    这历史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也仗着这对历史的了解,才偷偷开了外挂,要是攻略别人也有,那自己便不再有优势!

    梁川对着沈括道:“当年丁大人对我有大恩,现在落难至此,你既然当了丁大人的学生,执弟子之礼那跟父子没有区别,丁大人晚上跟我说了,他在雷州呆的时间只怕不会太长,将来回到家乡,怕也难找到你这样的学生,你是否愿意跟着丁大人回到苏州?”

    沈括没有犹豫地说道:“如果先生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的。”

    “你只管跟着,丁大人还没有把他的所学都教给你,肯定是舍不得你离开,他这人脾气有些古怪,你只管跟着他,他的时日只怕也不长了,发天你学成归来,我便把我的知识也一并传授给你!”

    这个学成归来有两成意思,现在的沈括不懂,将来时候到了他自然会明白,便是丁谓归天之后,他就算完成了任务,也算是对他的考验期!

    “谢谢梁大哥,我爹那里您能不能帮我去说说,他肯让我跟着丁先生,不一定肯让我离家去求学!”

    梁川听了有些生气,你爹这怕是不知道世面上的行情吧,丁谓虽然现在落难,那也是一代全才,你个打鱼的农民都敢瞧不上?儿子放在身边干嘛?无非是怕跑了无人送终罢了,这点见识,竟然能生下这么个优秀的儿子,也算是他沈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你只管走,丁先生再不济也是朝廷命官,怎么着,怕他把你卖了?”

    梁川才懒得去跟沈父解释诸多,农民的见识就那么浅,夏虫不可语冰。

    按他的理解,沈父应该也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否则不会这般支持这孩子的学业!

    沈括见梁川答应下他的请求,自是满心欢喜。

    丁谓告诉他,学了他这些所谓的旁门左道,很有可能将来连自己的温饱都不能满足,最好的出路就是能找到在金钱上能支持他的人!

    梁川正是最合适不过的人!

    丁谓为了自己的徒弟也是豁出去,拉下自己的老脸,还给弟子出主意,在梁川回家的路上设计。

    只是梁川没多想,要是他想到这些小道道,可能也会想,是不是晚上读书这一出也是表演给他看。

    不过他既然来看丁谓,就不会再去注意这些小细节,照顾丁谓的弟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反而代代相承,正是他想看到的。

    梁川也有自己的打算。

    自己将来总有老去的那一天,身边的这一帮人更是没有办法长长久久,指不定哪一天就到了离别的时刻,将来孝城与知行他们身边要用什么人?

    自己也就应该给他准备几个人才才是!

    其他的书呆子梁川压根看不上,这还是其次的问题,最最关键的问题是信任问题。

    两个儿子一个孝城倒还好,有一个神箭手的师傅,梁师广肯定是他的人没错,那孙叔博绝对与梁师广穿一条裤子,只是这几个人完全不够看,这年头混社会讲的是脑子讲的是手段,光凭几手拳脚想出人头地,那绝不可能。

    武松鲁智深再厉害,也只是小弟。

    沈括绝对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对象!

    等丁谓把他调教得差不多,学到了丁谓肚子里那满满的黑水,自己再把科学与技术传给他,那孝城他们这一代人就不怕没有几个脑子灵活的人!

    武有孙叔博梁师广,文有沈括,哪怕哪一天自己不在了,这个班子还在的话,相信孝城也可以活得很好!

    相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孝城这个臭小子自己争不争气了!

    石头来寻梁川,是否还要在雷州继续落脚逗留。

    梁川摇摇头。

    此行来的目的就是看丁谓,看到丁谓气色这么好他也就没有遗憾,聚散终有时,与丁谓的会面是缘份一场,全因自己在开封府的卖弄,不过丁谓也是慧眼识人,一把将自己从人海中相中,带在身边,虽然与丁谓有误会,但是梁川对丁谓还是充满了感激。

    拜别丁谓,这座小城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比起来,这里可比清源城差得太多。

    虽然是沿海小镇,但是这里的商业基本就没有发展,支柱就是原始的渔业,渔民闯荡在风浪之中,用命挣得的收入微乎其微,若非如此,沈父也不可能拼尽所有让自己的孩子要读书识字。

    从雷州到安平州还有一千多里路程,此去就真的茫茫大山,一想到还要走小半个月的路,梁川头皮便有些发麻。

    华夏的发展史,就是人口的迁移史。汉家人从大槐树走出来,摔锅分家,四海流浪,到目前最远的还是到岭南,再往西的话,就算是客家人也不多。

    “去海边看看有没有跑船的,咱们干脆走水路得了!”

    石头爽快地采纳了梁川的意见,这地方的路实在难走,虽然夏秋之际,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浊热,爬山涉水下来,让人更是叫苦不迭!

    "这感情好,我马上让人去港口码头上找找,有船的话咱们就走海路!唉,当初也是没想到,早知道就跟着朴哥儿他们的海船来,他们要去南洋,正好也是顺路!”

第一千零五章南海话事

    在梁川的提议之下,一行人改旱走水,打算从雷州出发前往邕州。

    邕州就是后世的南宁。

    广南西路里河网密布,南北在邕州边上合龙,再汇入南海。

    此时的南海世人不这么称呼,他们称之为涨海。

    南海的平均水深是所有海域里平均深度最深,东海虽然有条海沟,但是深度仍不及此处。

    对于南海诸岛的管辖,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西周召虎平定淮夷,威震天下。南海诸国纷纷向西周表示臣服。梁川很难想象,那种连铁器都没有产生的年代,咱们中原对南海的管辖就已经如此有力。

    南方古代的条件实在太过恶劣,虽然有管辖,但开发基本停留在刀耕火种的时代,这么肥活而富饶的地方一点都没有利用起来。

    真正对南方的开发是秦汉时期。

    秦朝辉煌的时期并没有持续几天,便被起义的农民推翻。

    但是秦朝时期有几项大工程,虽说对秦朝的国运没有正面作用,一定程度上还起反作用。北面的长城抵御匈奴人,南面则发兵数十万,修建了一条可以运兵和运粮的灵渠!

    秦始皇派赵佗掌管南越!

    赵佗也算是传奇之人。

    这厮是古代少有的长寿之人,前后一共活了一百多岁,具体的年龄如果把他的坟墓扒开拿骨头出来检测一下或许能知道。

    算起来,他从秦始皇时期攻打南越的五十万大军的副将,熬死了秦始皇,接下来是汉高祖刘邦,刘邦的几个儿子,惠帝和文帝,他一直坚强地活到了汉武帝时期,就是汉文帝的孙子时期,足足有一百多岁!

    那年头能活到五十岁就算高寿,大部分的人可能孙子都见不到就匆匆离开了人世,赵佗一口气活过了五代人。

    秦末全国战乱,南海郡尉赵佗乘乱兼并3郡建南越国,海南岛与南海诸岛归南越国管辖。

    在西汉时期,汉人开始在南海航行,并发现一群珊瑚岛礁,并设置了珠崖、儋耳二郡。东汉建武十八年(公元42年),伏波将军马援南征时曾至“千里长沙”,这些都是有史可考的真实史料。

    大海也归朝廷管辖。有宋一代南海这片海域就划归到了广南西路。后来朝廷沿袭唐制,在海南岛建立了琼州府,海上的岛屿从此也归大宋管辖。

    梁川走海路惹得石头带来的镖师们老大不情愿。

    镖师们的价值就是在保护货物不受路上的强盗威胁,这海上哪里来的强盗?

    海上顶多有几个海盗,而且涨海这一带连海盗也极少,根本就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清源分局出事以后,石头从福建路的总分号调了几个人手过来重建清源分局。

    按往常的惯例,分局这帮筹备重建的人都会成为分局的中高层管理骨干,等于给这帮人白送的职务,他们哪里有不感激的!

    他们也想在石头跟前挣点表现的机会,一路上个个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至少从福建路到广南东路雷州这一路都是相安无事,他们很不痛快!

    就盼着能跳出来几个蟊贼让他们试试刀,给石头这位少东家掌掌眼!

    这帮镖师大部分是从汴京带来的老人,虽然在福州又收了几个新手,带带之后他们也成长起来!

    北方人多半不熟悉水性,在岸上的大河里还好,到了这海上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

    一行人上船有人就站了几刻钟,香都烧不了几炷人就开始不舒服,接着就是疯狂地呕吐,一个吐就会有人跟着吐,船刚看不见港口,入海也就几海里的路程,船上的镖师便倒得一踏糊涂。

    强壮如孙叔博还有尉迟添这样的猛汉也扛不住大海的波浪,海浪一颠,他们也要倒在船板上。

    掌船的船东不是别人,竟然是沈括的叔叔!

    沈家世代以打鱼为生,但是雷州以打鱼为生的人实在太多,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雷州人向海而生,锅就那么大,吃肉的人多了,大家便开始吃不饱。

    说实话,两广地区读书人实在少。

    自从韩愈把读书的种子播种下来后,文风在这片土地渐渐浓了起来,老百姓不再认为读书是奢侈的事,读书也是出路,南方人也能当官!

    沈父就是看到丁谓这大官,所以很有心眼地想来巴结他,目的就是想给自己的儿子沈括找一个出路。

    结果还真让他给押对了宝!

    参知政事是多大的官他不晓得,但凡是汴京城里出来的官,那绝对对雷州县的知县要大上不上,他没吃过皇粮也晓得这浅显的道理。

    每次打鱼,鱼获里最肥美鲜嫩的龙胆还有石斑沈父总要给丁谓留着,一开始不知道丁谓的吃法,都是把生鱼送到丁家。

    丁谓当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一个下里巴人的心思他用脚后腿想都能知道,这人有求于他。

    他自嘲当年找他办事的人没有一点身份他还看不上,现在一个渔夫都能来求他办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他还是收下了沈父的馈赠,那几条鱼丁谓没有吃,以前丁谓连蒸馒头都有专门的厨娘,他丁谓一介读书人什么时候进过灶房?

    沈父见丁谓没动,马上就明白了,鱼不处理好,丁谓怕是一直就那样放着。

    想到这里,沈父每天打完鱼,回来之后还要把鱼开膛破肚,再让沈氏放到蒸笼里去蒸好,切几条葱丝,最后再端到丁家让丁谓受用!

    这一套流程丁谓很是受用!

    鱼都蒸好了,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最说,清蒸出来的海鲜滋味最是可口,保留了海货最好的口感风味,佐上一小碟香醋酱油便是天下最棒的美食,丁谓这粗茶淡饭的日子过多了,有这样的美食在前,实在难以抗拒。

    就这样,丁谓一连三个月吃了沈父不知多少海味,最后实在不好意思,这才让沈父开口,想知道他肚子里唱的是什么戏!

    沈父诚意所至,知道终于将丁谓打动,马上自己先跪在丁家门前,请丁谓收下他儿子,他们沈家世代都是海里面抢食,到了他儿子这一代,想着能不能逆天改命,摆脱这样苦难的命运!

    读书吗。。

    要是办其他的事,丁谓或许还不好办,教他儿子读书,这事还不算难!

    况且他自己也有打算,他自己一身学识,早就想找个弟子继承!

    这不是各取所需!

    南海上的风很舒服,吹到人脸上没有一丝凉意,反而带着一丝温润,很是舒服。

    不过晒久了,皮肤会被晒伤。沈玉贞一直躲在船舱当中不出来,就陪着梁川晒了一会太阳,皮肤已经像烫过开水的虾皮。

    万里海景,当年他被台风狂到南洋,可没有心情好好看看这一片美景,如今再看,这入秋的节气如同家乡入夏之时,一般炎热,景色也是到处都是绿色。

    老家山上的草地这会被霜打过之后已经开始发黄,天地间的颜色早不相同。

    海水很晶莹,就像玉石般的碧绿,一眼能看到水中的鱼类,还有深处的珊瑚,睛天的时候水面泛着阳光,美得让人窒息。

    海船一直贴着海岸行驶,沈二爷的海船很小,只有一根桅杆,比起梁川的宝船连小弟都算不上。

    这种小船走海是很危险的事。碰上台风天气万万不敢出港,超过七尺的海浪拍过来,小船都很吃力。

    这种船有个好处就是海河相交二者都可以使用,吃水的深度并不深,在近海的礁石海域也能顺利航行,不用担心搁浅触礁。

    梁川在船上与沈括的叔叔聊着这些事,听闻这些小道消息,当时就跟沈二爷打趣道:“不听你说我还不知道,昨夜里沈括那娃娃来找我,这孩子也算有孝心,不枉丁大人栽培他!”

    沈二爷笑道:“孩子是不是想丁大人出去见识一下世面!”

    “哦?这事看来二爷您老人家知道?”

    “孩子想什么藏不住,丁大人我看也不是一般人,迟早是要离开我们这小地方的神仙人物,这事我与他爹早就想过了!”

    “二爷你们怎么商量的?”

    “我们沈家几代人都是在船上混饭吃,没出过什么像样的人物,到他爹这一辈开窍了,晓得苦自己也要找娃娃送到人家先生那里去读书,雷州城有个屁像样的先生?”

    梁川与沈二爷两人都是会心一笑。

    “不瞒官家你说,你是跟过丁大人的人,咱们就算是自己人了,有些话咱们私下自己说着玩。”

    “二爷不妨说!”

    “我那大哥这些年啊,但凡是从汴京或着是北地里贬过来的官员,他都给人家去送鱼!可是这些个当官眼光那叫一个高哇,不把我们当回事,送去的鱼有的干脆就扔了,还有的理都不理,我哥送出去的鱼啊,把孩子送到番禺城找位像样的先生都够了!”

    “你不知道,这些官员都是仕途不如意的人,本来心情就不好,有哪几个愿意再来出现眼的!”

    “官人莫要欺我们乡下人不晓得事理,我们也知道,这些人说得好听点是被贬过来,说难听点就是罪官!他们有什么好神气的!”

    “”咱们孩子以后当官,绝不能让他也干那种欺压百姓的事,否则被贬派到我们这等穷乡就是下场!“

    “二爷教训得是!咱做人就要堂堂正正,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老百姓!””

    “大官人咱们也听说了,世人都说那丁大人是奸臣,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照我看呐,那都是骗人的,谁忠谁奸都是当官的两个口随便编排!”

    梁川一听道:“二爷这话说的好像话中有话!”

    沈二爷的船靠风帆驱使,偶尔拉两把绳索调整一下风向,有的是时间跟梁川拉家常。

第一千零六章玉贞怀孕

    “咱们这雷州城有两位大官,名声都是个顶个的大,一位是寇相公,世人都说他是大忠臣大能臣,跟辽人都敢掰手腕的人物,还有一位就不用我多说了,就是官人拜访的丁相公。”

    “小小雷州城这座城竟然能同时装下这两位大神,我们小老百姓平时有幸与他们打交道,这才知道他们不是神也是人!”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船里的人痛不欲生,晕船的苦会让人对大海产生恐惧,再也不想上船下海,可是不会晕船的人哪里有感觉,除非像沈玉贞一样怕太阳晒。

    石头没有梁川这样的好心情,他只跟有趣的人玩,沈二爷就是个掌船的船家,想必是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从上了船就倒头大睡。

    甲板上倒是落得清净,只有梁川与沈二爷在谈古论今。

    “我以前在汴京,就住在丁府里,丁大人什么样子我最是清楚,老百姓总以为当官的每天都是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享受荣华富贵,我在大人手底下做事看得真切,那真是殚精竭虑起早贪黑,每天累得跟牛一样,做不好事连觉都眼不安稳!”

    “咱们老百姓哪里看得到这些事儿,总以为这些官们都是天上的星宿一般,吃的是山珍海味,我哥送鱼过去都看不上!”

    “人家丁大人不是吃得正香!”

    “这正是我想说的!打丁大人来雷州,那是人见人骂,都说他是当朝的大奸臣,那寇相公来了,是箪食壶浆夹道欢迎,我呸!”

    梁川听着不对劲,马上问道:“怎么回事沈二爷,你这不对劲啊,心头好像很大的怨气!这寇相公做的事。。”

    沈二爷颇有微辞地道:“寇相公自从判了个雷州参事,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天天把自己锁在家中喝酒,原来挺精神的一个人现在都不成样,哪有点当官的样子?”

    “我听说啊,这寇相公酒风也不怎么样,每每喝醉酒就开始抨击时政,天天论朝中大臣这个不是那个不好,好像全天下都对不起他似的,也不想想,他是这一方的父母官啊,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做事,天天以酒为伴?”

    “这寇相公平时更不理事,专门就接待五湖四海来拜访他的人,一群人都喜欢借酒发疯,净说些毫无用处的意气话,每每又胡吃海喝,听说雷州府里每年光是供他花销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州县几处的官吏都怕寇相公一张嘴一根笔,不敢得罪人家只得硬着头皮承下来,实在让人发指!”

    梁川说道:“寇大人于国有功,晚年落得这样的下场,有点脾气也是能理解的。”

    “理解个屁!当官要都是这样,老百姓还有活路吗?哦,就是他受不得委屈,看看这雷州的老百姓生活多艰难了吗?地里打不出粮食,否则哪个人敢往海里讨生活?”

    “你看看人家丁大人丁相公,世人都骂他,他来了这地儿不照样干活?我听说雷州的知县老爷碰见许多难题还要把他请过去,询问他解决之道,人家也不藏着掖着,能帮就帮,就拿我自己的事来说吧。”

    沈二爷顿了顿说道:“有一回我想把家里的一块洼地给卖了,城里的员外不厚着,在那张契纸上动了手脚,我一大老粗两眼不识半个字,差点就被人家给坑了,还是括儿这孩子机灵,帮我拿去给丁大人看,一眼就挑出里面的猫腻,要是换成其他人,哪有这么好的心!”

    “丁大人在家里也不闹事,也不天天醉酒,有功夫就伺候一下地里的菜,我看就挺好,有咱老百姓的生活气!就冲这几点,咱们这平头老百姓就知道,这才是接地气的好官,讲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大事天天挂在嘴边的人,他们从没有考虑过咱们的生活苦不苦,不信你试试,这帮人连稻子怎么种都不知道,鱼怎么打更不懂,哪里能体会老百姓生活的疾苦!”

    “咱们不懂得当官的那么多门道,谁能让咱们天天不用在这片海上出生入活家中妻儿老小担惊受怕,那便是好官!”

    “二爷说得好!”

    梁川忍不住赞了一声。

    沈二爷朝梁川身后看了过去,见沈玉贞面色不佳地从屋内走出来。

    “官人娘子好像也晕船了!”

    梁川赶忙起身看去,只见沈玉贞捂着嘴小跑到船舷边上,一阵干呕却没有吐出半点东西。

    梁川小心地帮沈玉贞顺着背,轻声问道:“是不是这一路上你也累到了?我记得原来你与我回来时也是乘的海船,那时也不会晕船。”

    沈玉贞抬起头,发丝沾到额头冒着点点香汗,又爱又恨地瞪了梁川一眼,恨恨地道:“你这个呆瓜,我当然不会晕船!”

    “是不是船里太闷了,你衣服多穿几件,那便不会觉得热了!”

    “你要气死我吗?”沈玉贞伸手就朝梁川小臂皮肤最紧的地方扯了下去,梁川的皮肤很紧,沈玉贞竟能一把扯了起来,可见这小妮子有多气,力度有多大!

    “怎么?”

    “你家娘子怕不是晕船,而是有喜了!恭喜大官人!”沈二爷站在身后乐呵呵地道。

    什么!

    梁川眼睛豁的一下瞪得大大的,吓得沈玉贞脸色马上就沉了下去。

    “三哥你不高兴吗?”

    梁川自觉有些失态,马上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不高兴,我是太高兴了!”

    梁川这辛苦耕耘了一个多月,就为了圆沈玉贞当母亲的梦,这些年对沈玉贞亏欠不少,生活上对她什么都不缺,她最想的,就是一个孩子!否则这一路如此奔波,沈玉贞怎么会跟过来,这一路石头都受不住,何况他一介女流。

    "高兴你的眼睛还瞪得那么大!我还以为我怀了你的骨血。。你会不高兴。。”

    家中几个姑娘,沈玉贞虽然面容最为出挑,但是出身最是微贱,这是她的一块心病,看到梁川的表情时所以她会以为梁川介意她的出身。。

    人生没办法选择的就是自己的出身,这个道理梁川哪里会不懂。

    不怕出身微贱,就怕自甘堕落。

    梁川直起身子马上看了看对着沈二爷道:“二爷咱们的船能不能回程,海上条件太差,我怕玉贞他身子受不住。”沈玉贞一听有些急道“我没有事,咱们还要赶往广南,这船我又不是没坐过,可别小看了我!”

    “你还逞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都是咱们梁川的人,由不得你做主!”

    梁川说得严厉,沈玉贞听得心头一暖,便不再多话,毕竟边上有外人在,梁川家主要面子,自己不能造次。

    沈二爷道:“官人可想清楚了,我这就调转船头!”

    所有人都在等着梁川发话。

    般头一转,这时日可就久了!

    “调吧!”

    怀孕的头几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一般头尾三个月,只要这段时间平安无事,都不会有风险。

    还好昨天在寺庙里不能行男女之事,唉,不过玉贞怀孕肯定不是这几天的事,这都有孕吐了,前几天自己还折腾她,万幸老天保佑自己没弄出事来。。万一这孩子有个闪失,玉贞不扒了自己的皮才怪!

    这姑娘的身子弱,要是流掉一个,对身体的伤害太大,日后想再怀上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海船吱的一声,沈二爷把船帆的角度一转,船开始行驶起了之字形,借着南下的北风开始往回走。

    船又行驶了一天,沈父正在港口打鱼,见弟弟的海船又折返回来,一猜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问才知道,梁川的娘子怀了身孕!

    梁川这下可犯愁了,要怎么安顿沈玉贞。

    把沈玉贞送回清源肯定不现实,这一路颠波不说,路上万一吃不好,对孕妇身体更是不好。

    想想只能把沈玉贞先养在这雷州城内,自己前去安平州的时间想必也不会太长,到时候回来再把沈玉贞接回去!

    “沈大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沈父自沈括回家后把离家伺奉丁谓的想法跟他说了一下。

    沈父老泪纵横。

    他从来只怕孩子不上进不肯读书,只怕先生不肯相授,只里会怕孩子离家?

    如果他沈家祖先在天保佑,真正出了一位读收人,那就与他没了父子缘,是官家的人,是朝廷的人!如果自己能活到他告老的那一天,说不定还能再续父子缘,否则就是下辈子再看!

    孩子肯出去,他是砸锅卖铁巴不得!

    留在这地方绝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生活就是苟且地活着,祖祖辈辈都是在浪里漂泊,完全看不到尽头。二叔早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要改变,就要果断行动起来!

    “你说,跟咱们这些苦哈哈不用这么客气!”

    沈括听丁谓将梁川的才学更广,这事也跟沈父说了,沈父对梁川同样也是尊重不已。

    “我想先把我这内人安顿在你这家里,平时有打到海鱼什么的,给我内人也安排一顿半餐,海鱼好,娃娃吃了聪明!”

    海鱼好,一句话击溃了沈玉贞的泪线,豆大的泪花掉下来,这辈子算是跟对了人,这些年的付出值了!

第一千零七章到达邕州

    沈玉贞在沈家落脚。

    眼下看来,沈玉贞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沈家了,梁川此去广南西路,路途遥遥不说,事情能不能办成还是一个问题,万一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一下,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

    沈玉贞却不担心,天底下能为难到自己男人的人,只怕还没有出生。

    这些年梁川去过的地方多得去了,什么妖魔鬼怪没有打过交道,在汴京城那么多的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可是他还不是一样好好的。

    她担心的只是有一朝一日自己容颜老去,再留不住男人的心。

    如今与他真正修成正果,两人也算有着落,要走就走吧,男人哪里留得住,她一年能见着他的时间也不见得多,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梁川给了沈父一大笔钱,这钱够他们沈家打几辈子的鱼。沈父推辞不肯接受,以后他的孩子还人受人雨露,现在算是报恩,他如何肯接受人家的钱物。

    说来也是缘份,沈玉贞自己姓沈,她自己的家世渊缘已经不可考,悲惨的记忆已经不忍再回想。

    沈父觉得把这一个姑娘安排在自己家里也不合适,索性就认下了沈玉贞做妹妹,沈括喊沈玉贞一声姑姑,算是名正言顺在沈家养胎。

    梁川留下沈玉贞,还是不放心。

    他找到两位结义兄弟秦京与尉迟添。

    最信任的就是这两位出生入死的兄弟。

    “二位哥哥,玉贞她一个人留在雷州我不是很放心,身边也要几个得力的人,别人我不相信,还得请二位哥哥多多费心。”

    秦京招牌式地微微一笑。

    尉迟添摆摆手道:“弟妹有了身子我们做哥哥的自然要留下来照看,这是份内之事,老三你这说的什么话!”

    “你们二位哥哥也要想想自己的人生大事,看对眼了跟兄弟讲,兄弟去帮你们说媒!”

    秦京笑着叹气一声,尉迟添道:“我们几个是粗人,不像老三你这般有魅力,身边这些个莺莺燕燕就是不停,是个母的都想往你身上贴,嘴巴会会说道,我们呀,弄不来,等过个几年找个娘们生几个娃娃就算对付了!”

    梁川很是过意不去:“这些年你们全都为了我一个人奔命,哪里还有时间去考虑自己的事情?是我疏忽了,等老方的事情做完,我回去马上张罗兄弟的事!”

    尉迟道:“老三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兄弟认你这个兄弟,不图什么富贵安逸,就是认你的义气,你这身边人有事都是两肋插刀,不是这般,我们哪里会跟着上刀山下火海。”

    梁川胸中涌动着一股子激情道:“想想当年在兴化大牢中,哪里会想到咱们会有今天的缘份,人生各有机遇,但是能走到一起凭的是咱们相互的认可,一句兄弟不是嘴巴上挂着玩,咱们不说这么多,等回来了我再请二人喝酒!”

    尉迟添道:“老三你只管放心去,我们等你回来!”

    安顿好沈玉贞,梁川便又坐上沈二爷的海船往广南行去。这一下他可算对沈玉贞有个交待,也不用带着人家跋山涉水,此行更加安心。

    在海上又行进行了十数日,船顺着江水进入内河,终于行驶到了邕州。

    邕这个字不好读,梁川一直读成邑字,生活中也极少用到这个字。

    这地方的人还穿着开衫短襟,一抬头梁川只觉得热浪袭来,这滋味特别不好受。空气中不仅热,而且闷,再看当地人的神情,也不知是天气热还是其他的缘故,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不友善。

    广南人好勇好狠,一言不合就是抄家伙上阵。

    到了二十一世纪,家族式的械斗在全国其他地区已经不多见,唯独广南人还在乐此不疲。

    邕州城的建设很落后。

    这规模还有水平跟兴化城差不多,但是作为一个路的制所所在,这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没办法,商业在这里开展不起来,路途实在艰险,官差押解流配的犯人到此地都要请几位在当的土民来做保镖,路上的险恶可见有多严重。

    没有商业就没有收入,单单靠着农民几把锄子最几千年来最大的谎言。税收来自于商业来自于盐铁酒矿,农民自己都吃不饱,抢他们的粮食能顶什么用。

    所以一进入邕州,虽然到处都是人,但是一片故败的景象,老百姓个个灰头土脸,跟叫花似的,拉着牛羊在街上叫卖,连个专门贩卖牛羊的集市区都没有。牛羊粪随意地排在大街上,还有居民生活的污水也是直接泼到街上,整个地方一片乱烘烘的景象。

    西南对于大宋朝简直是可有可无的地方,大理这么多年朝廷都没有想要收复的念头,就因为这地方实在落后,纳入版图内也没有什么价值,但是要打下西南,所花费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乾隆打西南的叛乱差点打到亡国,万历年间征西南也是间接导致东北的女真人趁虚而入,所以没人会想去做这种赔本不讨好的买卖。

    石头一开始的规划,也没有把西南纳入到经营的版图里来。

    这里能创造的商业价值太低了!

    没几个商人把生意做到这里,所以需要押运的货物与商品就不多,但是生意一但开门起来做,就要请镖师找地方,还要花钱养马供这些人和畜牲日常的开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最最麻烦的是,这里最大的问题是前面讲的,安全问题。

    镖师并不是就不怕被人抢劫,相反镖师越干到后面胆子越小!江湖越走越知道他的险恶,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动物,钱赚到手了就想着花,最怕钱没花命没了,所以镖师到头来一个个都怕死之徒,也情有可原!

    石头一上岸,跟沈二爷结清了船费,马上就开始着手筹建邕州镖局。

    邕州只有一个镖局,下面的州县他并不打算再建分局,管理十分麻烦,二来收益可能不太乐观。

    做生意讲究的是效益,没有收益就不会存在生意。

    此时的石头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不过份,没有紫禁城这样赚钱,但是他的顺风镖局一样带来的利润同样让他此生不用再发愁。

    来西南固然有赚钱的成分,但是石头实在是在兴化关太久,再关下去可能人都会发疯,既然要出来,就出来得远一点,看看天下的风土人情。

    广南的风土人情比他想象的要恶劣,按他们商人的想法,越是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越是藏着商机,只要做得好,不怕没有生意。

    老话也得好,来都来了,生意做不成大不了关门就是。

    石头几乎是刚在邕州落脚,后脚就想着去找一个合适的场所来做镖局。

    在这城里最气派的要数府衙还在几个大户的家,其他酒楼会馆数量少得可怜,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地方可以用来当镖局,地方还不算大,租金也不贵,毕竟没什么来租用。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可是人的问题又来了。

    镖师们想着是在清源那富庶的地方当差,要让他们留在广南这个鸟不拉屎的虎狼之地,他们是一万个不乐意。

    便是在这此地当个总镖头有什么好处?有钱赚没地花,就怕小命都不好保住,这次是石头这个少东家跟着一起过来,大家都拿出十二分的力气,要是没有石头在,大家还会不会这么卖力那还要两说!

    两广地界的凶险他们这些常年在刀头舔血的人哪里会不晓得,一说南下来这种不毛之地,个个都是摇头,活得越久越知道哪些个地方不能去,这就是其中之一。

    石头愣住了,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些个镖师个个勇跃不已,怎么一到邕州就变了脸?

    梁川最后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外来的自和尚不一定好念经,当地人横,那就用当地人!

    反正工钱都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去的,只要管财的人是自己人,其他人谁想来干就来,来者不拒!

    石头就担心这帮人到时候漫天要价,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地盘,管也不好管。

    这种担心纯粹是多余的,钱在自己口袋里,这些广南人除非自己造反,否则绝对拿不到钱。

    几个人坐在镖局里商量着事情,请了两位老头一个看门一个打扫院子,其中一个老头算是有点见识,见梁川等人也是初来乍到,想必是遇见了麻烦,主动站出来问石头。

    “少东家是不是缺什么东西使用,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哪里买到。”

    这老头叫莫黑羊,人怎么一起个羊的名字石头也不好问,毕竟他一个人还叫石头。

    见人家黑羊古道热肠,梁川蛮问道:“我们想找几个人!”

    黑羊殷勤地道:“是不是使唤的下人,这街上招揽很容易!”

    石头摇摇头道:“并不是,我们要找的是跟我这帮手下人一样,都是身手敏捷的人好汉,要他们看管押运财的那种!”

    黑羊叔诧异地问道:“少东家对人有没有什么要求?”

    这话问得,两人都是一愣,什么叫对人有什么要求?

    "我只要精干可靠的人!”

第一千零八章西南诸族

    黑羊叔姓莫,一个极为少见的姓氏,中原地区几乎找不到几家这个姓氏的人。但是在广南地区,这个姓氏可不少见。

    莫是一个大姓,就像中原的赵钱孙氏一般。

    莫黑羊出身于邕州西北的北江上游的横山寨,属于广南地区极为偏远的老少边穷地区,虽然它的名字里有个寨字,但是并不是真正的山寨,它的规模相当于是一个州县,只是政策上的叫法不同而已。

    横山寨因为其地理位置,跟汉人的往来极少,寨子里大部分都是清一色的瑶人,北面与大理的相邻,东北面还有其他溪峒的少数民族,诸如黎白苗彝,这些民族虽然存在感极低,但是不可小视他们的凶悍,他们的性子基本是那种只要还有一个男丁就要血战到底性子。

    西南地区本来就是适者生存的残酷地界,能生存下来的都不是省油之辈。

    特别是横山寨,在这种强敌环伺的条件下,愣是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招牌,在附近几个溪峒都是强压一头的存在。

    横山寨有几个大姓,莫算是其中之一。

    莫黑羊属于瑶人,后世应该归属于瑶族。

    他的父母给孩子起名多是以山林里的动植物命名,黑羊是山羊的一种,能够在岩壁上攀登,或许是希望这个孩子将来也能像黑羊一样,活得健康自在。

    不过黑羊叔这辈子也像黑羊那样,在寨子里混了一辈子,狗屁名堂也没有混出来。临老了膝下也没有个子女,心下一横便想着来邕州见见世面,讨点轻松可以糊口的差事度日,等快死的时候再回寨子。

    老黑羊见石头打了一个新鲜的招牌,叫什么镖局!这地儿是干嘛的他并不晓得,不过人家正缺个扫地的老头,里面还能管吃管住,正好给他养老,他乐得人家能收留他!

    石头不仅收留莫黑羊,按约定每个月还要付给莫黑羊工钱,暂定的是每个人一百五十文钱!

    莫黑羊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百五十钱是一年的工钱,毕竟平时已经吃穿全部是镖局里开支。

    西南这个地方的米价很便宜,两广地区不比其他的地区,这里的气候很适合农作物的生长,稻谷撒到地里,也不需要像北地里那样精心伺侯,就能成长出产量极高的谷子。

    在这里几文钱就能买到一斗米。

    肉价在这里同样很低廉。

    民间养殖的牛羊牲畜极少,但是广南西路腹地就是无垠的大山,这里的土民靠山吃山,山里面的猎物产出就极为丰富,都是纯天然的野味,拿到市面上的价格也低,普通老百姓的购买力不强,对于这些价格低的野味还可以接受。

    一百五十文钱,让莫黑羊可以每个月吃饱饭,再配上一些肉菜,捎带着带能沽几两酒来舒服一下,现在能付得起这么高工钱的上家,可是打着灯笼也打不到了。

    土民可没有存钱的习惯,他们过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要不然也不会一把年纪,莫黑羊还出来讨生活。

    莫黑羊不是那种本分人,这些年在广南闯荡别的没有捞到,唯一的好处就是见识比别人多,谈天说地起来比别人要能说得多。

    莫黑羊一开口就是惊人之语。

    “想在广南立足就不能用汉人。”

    梁川一听这话就很反感,在他的认识当中,这种狭隘的民族情绪往往有挑拨离间的意味。

    石头问道:“为什么?”

    他倒是想用汉人。

    汉人勤劳、可靠,语言上习惯上也相近,自己镖局的一些规矩他们能很好地遵守,如果换成少数民族的人,那便不一定了。

    莫黑羊第一次被人这么重视,以前的日子,他都是饥一天饱一天,到处受人白眼,别人生怕被他缠上养他这种闲人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现在他的话也能有人这般重视。

    感觉自然是不错。

    “广南邕州下面有八州三十三县,说是县大多是土司自已说了算的地盘,你们大宋的官家可管不到这些地界。”

    “这个我倒是有听说。”梁川附和道。

    对于西南的管辖,朝廷一直是有心无力。

    最明显的就是南诏,这么大的地盘朝廷说不要就不要,跟垃圾一样直接扔掉,这种事情要是放在今天,史家不把这些千古罪人喷出翔,老百姓的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不过这些个地方对朝廷来说更重要的是面子问题,代表朝廷还有威信,这些地方自太祖朝以为能为汴京做出的贡献运送去的钱

    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土司要管那更好,用这些夷人来治理夷人,朝廷正儿八经的汉官可没几个愿意来这地方!

    “这些州县当中,主要分为几个大的民族,侗瑶苗彝侬!汉人虽然从中原来的客家人最多,但是他们不受本地人待见,土司对付他们更是毫不留情,数百年下来汉人与几个民族的恩怨可是不轻,一言不合就是拔刀相向,所以我说最好不要用汉人。”

    “汉人是好用,但是在这里吃不开,倒是很容易起反作用!”莫黑羊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里汉人官员不管事吗?”石头问道。

    莫黑羊嘿嘿一笑道:“当然管事,只是不管用而已!”

    梁川与石头谔然。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广西相较于唐朝的西域都护府那都不是事,那里的民族比这里更复杂,民风比土民更加凶悍,怎么朝廷的威信在这里荡然无存?

    竟然还有朝廷命官不好使的地方,那这些当官都能忍?在这里做官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你看看邕州城内大部分都是汉人,汉人也只管在这一方天地里活动,出了城要没有一伙人,到哪里都不太平!”

    石头这一下有些犹豫。

    顺风镖局的业务号称要做到天下各个角落,结果到这了这一亩三分地走不通了!

    照莫黑羊这样说,如果是汉人镖师押着金银来邕州三十三县,那不是给这帮人送钱,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莫黑羊看两人的表情不怎么舒畅,脸上都着紧张的神色,便安慰道:“你们也别把我们这些当地人想得太凶恶,说白了我们就是穷了一点,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嘛,不刁哪里活得下去,早被人生吞活剥了!”

    “那你说用什么人最好?”

    莫黑羊开始摇头晃脑地道:“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我也没办法说什么人最好,因为我自己本身就是瑶人,按你们汉人的话说,我要自已说自己好,那就是王婆卖瓜啦!”

    “没事你尽管说!”石头道。

    北地跟来的镖师反应让他很是心寒,越是这样越激起了他的好胜心理,心中暗自较劲,一定要把邕州镖局这个事业做起来!

    "广南地界就我刚刚说的几个民族还算有点气候,能跟你们客家人一争长短,其他的民族大鱼吃小鱼,现在几乎都要消失不见。”

    “广南的这些个民族当中呢,以侗人势力最为庞大!不过这些年侗人就没有那么风光了,年轻一辈的没有几个像样的人物,反倒是侬人,侬人现现在很强势!”

    侗人,便是后世的壮人。

    侬人,梁川就不懂了,不过他在丁谓那边听说过这帮人,里面有个侬智高,说是刺头,可能还敢造朝廷的反!

    听莫黑羊这样一说,梁川马上就想起来。

    难怪侬人强势,就是有个带头大哥领着这帮苦哈哈闹事!

    “他们在广南的人丁口数仅次于汉人,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邕州西南的思源州等地,与南越接壤,也就是你们以前叫的交趾国!”

    交趾国!

    梁川一声惊呼:“真有这个国家吗?”

    莫黑羊一副你小子真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看着有些痴相的梁川道:“当然有,你们汉人的将军马援不就攻打过这个国家,只是这地方的人不是什么好人,背信弃义,贪财无度,不仅他们自己家的老百姓受罪,连我们这些广南人都深受其害!下次老汉再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侗人势大,那便喜欢以势欺人,这边上其他的土民也没少受他们侗人欺压,所以我同样不建议你们用侗人。这些人请神容易,万一到时候得罪他们,那要送神可就难了!”

    “还有三个呢?”

    “瑶人我就不说了,老汉我自己就是瑶人,有些散漫!”

    说到这里,莫黑羊自己都不觉得丢人,反倒一副正常不过的神情。

    散漫不受羁束是少数民族还有土民的最大特点,莫黑羊说瑶人这样是谦虚了,几乎所有的土人都是这副德性。

    "彝人好酒,这也是我不赞同的原因之一,所以今天如果可以,我就请少东家去用苗人!”

    苗人?

    "说说你的理由,如果靠谱我们就马上采纳!”

    莫黑羊说道:“苗人在我们这地方,不强势也不似彝人那样弱势,浪漫却不散漫,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性子最温和,与其他的族人相处得最融洽,苗家的姑娘谁都想娶,偏偏这其他几个民族的人都买苗人的账!”

第一千零九章苗人蓝寿

    用苗人吗。。

    可是上哪里去找苗人?

    石头与梁川二人一抬眼都是摸瞎,完全不知道上哪里去找苗人镖师。

    对于莫黑羊的建议,他们两人心中也是没底。

    镖局的生意不同于别的生意,人一但用错,把生意给弄砸了,那招牌也就跟着完了,想要再树立一个好的招牌可是千难万难。

    所以当清源镖局出事时,梁川与石头二人就选择用计掩盖住镖局内奸的事,这样一来人们只知道有人想用镖局做文章,却不知道是镖局自己出了问题。

    不可否认,莫黑羊对于峒瑶苗等几个少数民族的人分析还是相当的到位。

    莫黑羊此时也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把自己这些年的心得都掏了出来。

    石头与梁川一筹莫展。

    还要去找司方行,这才是此行的重头戏,后边还有一个曹不休一路忧心忡忡,想的都是他的妻女。

    可是一路走来,哪里有他妻女的音信,整个广南这么大,白天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休息,就他一个人消息不见,八成是去找他的妻女,可是等回来一问,又没有任何的消息。

    所有人都替曹不休悲伤,他是一个好男人,为了找自己妻女弄得自己魂不守舍,试问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今天找不到人,明天可能还会再接着找,或许听说人在邕州只是他的幻觉,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熬到什么时候。

    梁川知道找曹不休的人难度更大,到广南第一件事便是先去救司方行出来。

    镖师们虽然是石头手底下人,但是他们同样对于安平州捞司方行兴趣不高。

    一来这不是他们的工作,二来好像捞不到什么好处,这帮人的动力便没了。

    石头一心想把镖局做起来,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事业,完全没想到梁川的需求。

    梁川也不找石头开口,他自己也带了不少的人,安平州离邕州有几百里路,而且是在左江的上游,这些天他肯定是没办法先去安平州,便把耶律重光派了出去,先去安平州打听一下真实情况。

    情报队的人大部分都留在澎湖岛,耶律重光一直跟着梁川,这才一路跟到广南来,想打听点有用的情报,现在只能耶律重光自己出马。

    梁川一直等着耶律重光回来,才打算进一步的动作。

    这安平州的牢头节级要是光纯的想要钱,那事情就好办,梁川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大把的钱花出去,不怕救不出司方行。

    司方行的流配是终身的。

    要摆脱这种牢狱之灾,只有两条出路,一是碰上大赦天下,免去普通之下所有监狱中犯人的刑期,以示皇恩浩荡。二呢,就是死,死人便不用服刑,死了一了百了,不用在牢里受罪,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司方行哪里舍得死,家中还有万贯家财,死了这些年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安平州大狱里的这些狱吏节级手段不是一般的毒辣,他一直扛了下来,就是家中的钱给他信念。。千万不能死,否则就便宜了别人。。

    怕的就是这些狱吏节级另有所图,能满足还好,万一不能满足,那老方就麻烦了!

    眼下的情况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广南的人太杂太乱,这里不比大宋中原,人都差不多,除了口音有点区别,这里不要说口音,从衣服到住行,三里就不同风,五里得为盐吃咸掐一场架,要命的是各个地方的人都是心比天气的主,三言两语不合就能抄起家伙动手,简直没天理了!

    镖局讲的就是齐心办大事,麻烦的是人心,人心乱了便不好带了!

    镖师们第一次出现这种不听指挥的情况。

    当年梁川成立镖局时立下规矩,头一条铁律就是上头的命令坚决服从,容不得半点折扣,如果胆敢违背,直接就是收拾东西走人,以后永不录用!

    顺风镖局的待遇那可是跟天子亲卫的待遇能齐头并肩,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家,镖师们个个心里也都清楚,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拿了这么高的赏钱,就差把命也奉献给人家镖局了!

    不过石头也能理解,这帮镖师也是冲着钱来的,真正要让他拿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他乡拼,谅谁都做不到。

    用苗人便用苗人吧,可是一时半会哪里去找苗人!

    用工难一直是困扰制约组织发展的巨大难题!

    梁川没有头绪,石头更是两眼一摸瞎,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这时候莫黑羊又闲不住了。

    这年过半百的老头精瘦,成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衫子,胸前精瘦的排骨在风中晃荡,脚下是万年不变的草鞋。作派俨然就是江湖草莽的作用,不过人家还真是古道热肠,把余热完全发挥了出来!

    石头写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的重金招聘镖师,清晰地罗列了顺风镖局对于人才的渴望。

    不仅包吃还包住,月银钱也是高高的,逢年过节还发放米油时鲜,应季的瓜果,四时的特产,就为了让镖师们有家的感觉!

    这年头这样有人文情怀的单位去哪里找?

    可是便是这么优厚的条件,石头守在镖局门前的那块牌子旁边一整天,竟然连一个来咨询洽谈的人也没有!

    难道是条件太低了。。。

    石头这是太看得起这帮土民,土民们大部分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几乎才填饱肚子,哪有条件上学?这些人甚至大部分只会讲自己民族的方言,汉语都讲不出来,扁担倒在地上也不晓得是个一字,石头写得天花乱坠摆在街上的那个招聘广告,能有几个人看得懂?

    这是招的镖局武师,而不是学堂先生,但凡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那追求可就多了去了,谁来当的狗屁苦哈哈!

    莫黑羊也不知道从哪里拉了一大帮苗人过来,这些人瘦弱,两眼的神彩也很暗淡,一群人木讷地站在镖局的院子里死死盯着石头与梁川,他们有的人甚至不明白来这里做什么!

    这些苗人的衣着与莫黑羊有些区别,他们的头上扎一条黑色的头巾,脑前同样是一条褂子,脚下穿着一双破草鞋,不少人还是打着赤脚过来。

    莫黑羊年纪已经很大了,才显得精瘦,这帮人年纪不及莫黑羊,身形却他还瘦,风吹了都能倒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北地里那些镖师的派头!

    莫黑羊这老家伙,亏自己还称他一声黑羊叔,给了他不错的待遇,他就这么报答自己,上哪请了这么帮草台班子就想忽悠自己?他不会觉得自己年纪什么都会听他的?

    “这帮人是做甚?黑羊叔你请来的人?”

    石头语气有些不快地问道。

    莫黑羊还些邀功地意味道:“这些人都是身手极好的苗家人,极难寻找!以前我到过梧州地界,认识了他们头人,后来他们也为邕州混饭吃,我知道少东家现在正缺人手,特意把他们找过来!”

    你就特意找了这么些货色?

    石头虽小,可是他最恨别人把他当小孩子般戏耍!

    莫黑羊去哪里找了这么一群瘦猴子,跟他说这就是他要的人?

    石头感觉自己的血压在上升,他强按住怒火,还强挤出一张笑脸道:“那黑羊叔依你看,这些苗家的好汉,我该给他们发多少工钱合适?”

    莫黑羊信心十足,完全没有听出石头话中的反意。

    "少东家这您最好还是自已问他们!”

    石头心头怒啊,苗人们也没有看出来,本来听莫黑羊说要给他们几个哥们介绍个活计。

    他们这帮人的头头叫蓝寿,来自于邕州北部的一个苗寨,天气要入秋了,山林子里的猎物少了许多,这时候寨子里的人就会四去流浪讨生活,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俗称就是要饭!

    要饭还算是他们有点良知,要是峒人大部分就是去抢劫!

    石头问蓝寿道:“这位苗家的大叔怎么称呼!”

    “老子姓蓝,叫蓝寿!”

    老子?所有人都是一愣,石头心道敢情我花钱请你们这帮混蛋来当我老子?

    老子一出口,莫黑羊就老脸惭愧地一红,低头咳了一声。

    蓝寿这厮也算机灵,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这是在苗寨里的臭习惯,对谁都是老子来老子去呼喝四的样子,一时半会改不了。

    他看着石头一脸不爽,马上改口道:“那这我们得商量一下,我叫蓝寿。。”

    说完他们也不顾石头爽不爽,一群人自已便围成一圈,煞有介事地商量起来。

    讨论还挺激烈,用的是他们苗家的土话,石头在一旁一句话也听不懂。

    蓝寿为首一言不发,下面的人似乎并不能形同统一的意见。他头人的派头十足,双手插着闭着眼睛在等待最后的结论,争吵声越来越小,因为这帮苗人看着蓝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蓝寿也没有等他们的结果,自己走到石头跟前对着石头,腰板挺得直直的,不像他们来找工作,倒像石头欠他的一般,高声道:“我们一个人一百文钱就可以!”

第一千零一十章比试拳脚

    石头又吓了一跳,一百文!

    这克厮好大的口气!一天一百文!那一个月下来得是三贯钱,这标准就有点高了。

    汴京城总镖局身手最好的沧州镖头也就这个待遇,他一来就要比别人少奋斗那么多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个价格不是他给不起,而是凡事都要有个规矩,今天他来就要这么多的钱,那原来的人的价值不是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石头多问了一句,莫黑羊听得有些诧异,这一个月给个一百五十文钱已是开了天恩,他们难道还敢还价不成!

    一个月一百五十文钱!

    原来是自己听错了!

    莫黑羊开价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他以为是一天一百五十文钱,后来一问,才知道莫黑羊说的是一个月一百五十文钱。

    还能这样剥削手下人的。。

    地主老财来了都会落泪!

    那一刻他仿觉自己是无良老板,给的这么少都不够买米吃,有点过意不去。

    这些苗人是来应聘镖师,自己给其他的镖师一个月最少都是几贯钱,算下来的话,一天一百文钱,一个月就是三贯钱。

    钱倒是不多,不过给这帮人,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再说了,一个人一个月三贯钱,他们这可是一群人。。

    算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再退一万步,钱也是小事,石头从来不是心疼钱,只是这人得靠谱,不是花了钱给自己找麻烦,万一这帮人乱来。。

    那不是成了笑话!

    石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个价格是不是太高了?”

    石头一句仿佛捅了马蜂窝,苗人们就像猴子似的骚动起来,有个一年纪跟蓝寿差不多的窜到石头跟前,年纪比郑祖亮还大,个子却比石头矮半个头!

    “你这人看着年纪不太,怎么心忒黑,我们老大给你做事,那是你的福气,再说我们人这么多,一个人就拿你一百文钱,怎么?这钱还嫌多?”

    嘶!

    不仅石头,连莫黑羊自己都愣住!

    这帮苗人莫不是脑子让山里的野猪给拱坏了?一个月一百文钱,这可是拎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啊,图什么?

    真的就这么重视这份差事?一百文钱抠一抠,一个月可能都省不下来几个子,倒贴都有可能!

    想替石头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

    人家莫黑羊差不多是赖在这镖局里混吃等死,拿的钱才这般少,他也想学人家,一个月就拿个一百文钱然后喝西北风?

    好个大公无私的苗人!

    这帮人简直了!

    一次次刷新石头对这里工钱的认知,没有最低,只有更低,就是请一头牛来拉镖车,一个月给他吃的草料也不止一百文钱吧,石头这下是更担心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苗人绝对别有用心!

    "蓝大哥,这不合适吧!”

    蓝寿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已经自己做主把工钱降到了最低,他们这一帮人实在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是再拿不到钱买点米下锅,真得上邕州大街上支个摊子要饭!是低了还是高了?

    这些生意人最是无耻,做买卖的时候往往谁先开价谁就输,好比卖一块野猪肉。你如果先开口五十文钱,那对方肯定要还价四十五文,不还价就不成规矩!

    看来价格是高了!

    咕咕咕,早上出门的时候饭都没吃,不是他们想减肥,他们一个个瘦得脸上发青,比路边的草还青,再饿下去只怕要出人命!

    咬咬牙,蓝寿想了想心道,这差事先应下来,他们这帮人还算靠谱,到时候只要卖力点,东家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再说了,现在这世道光景这么差,到处都是邕州想混口饭吃的人,人还不如一条牛来得好使,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赚到钱!

    “那就一个月八十文,我们所有人都一样!”

    石头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他。。他竟然还自己主动降价了!

    不行了,这帮人肯定另有所图,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要是来打镖银主意的,只要自己的马蹄失掉一回,他们就赚够本,自己辛苦这么久的招牌,还有人家的镖银,算起来这损失就太大了!

    "蓝大实不相瞒我这里庙太小,容不下你们几尊大神。。”

    还没等石头完全拒绝他们,蓝寿就有些紧张地道:“少东家,刚刚是我口误,不是有意要在你跟前摆谱,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讲话!”

    苗人们见蓝寿的姿态意然放得这么低,一个个都想闹点事为蓝寿打抱不平。

    他们在蓝寿身后叫唤着,蓝寿只是一转头瞪了他们一眼,一群人立时乖得跟羊一般,安静在立在蓝寿身后。

    蓝寿的威信极高。

    这一点石头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是不是我们要的价钱太高了,少东家这钱已经很低了,还不及这老黑羊的一半,我们是做力气活的,总得给弟兄们吃饱饭。。”

    蓝寿的话句句在理。

    石头赶忙道:“不是的,我也没想到你自己开口的钱这么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蓝寿立时回过神来道:“别别别,千万别不好意思,少东家你既然不是因为价钱的原因,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当然有其他的原因,不知道你们这帮人的底细,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混饭吃的,石头是一万个没底啊!

    还是莫黑羊人老眼精。

    “蓝寿你给少东家露一手,要是少东家还不满意,那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石头不好意思说的话莫黑羊全给说了出来。

    当然,石头还要委婉地说道:“黑羊叔可不敢这样说!”

    莫黑羊道:“兀那个大高个,就是你!”

    莫黑羊指着边上一个看热闹的镖师,这镖师来自沧州,这里自古盛产好汉,镖师是他们最理想的工作。

    这些镖师虽然敬业,但是也不想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谋生。

    镖师被莫黑羊一点名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石头这个少东家看他们不爽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他们正想找个机会再表现在一下,挽回一点印象。

    这些苗人跟他挑衅,不是正好难得的表现的机会!

    对手强不强,看外貌就能判断出来三分!

    镖师看到个头还不到他肩头的蓝寿,嘴角偷偷一扬,心里早乐开了花。两个人的重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一力降十会,他不打也知道,完全有把握拿下这个瘦猴子!

    谁料,蓝寿只是瞄了镖师一眼,就叫了别一个苗人出阵!

    这个苗人年纪仿佛石头,还没有发育好似的,更瘦更弱,连身高也不及蓝寿!

    “蓝花你来对付他!”

    叫蓝花?好名字。。

    蓝花眼中竟是无比的坚毅,从蓝寿身后出列。

    这场面吸引了所有的镖师还有苗人围观,他们自各分成两派,各自支持谁不言而喻。

    石头大喜,有热闹可以看,正好看看这帮人是不是来混日子!

    莫黑羊高喊一声,马上开打!

    镖师心中暗喜,蓝寿他都有把握,竟然又换了一个更小的,现在别的不担心,就怕摔坏摔伤了这个小娃娃!

    只见镖师一个前步要去抓蓝花,瘦小的蓝花一个下蹲很敏捷地躲了过去!

    好快!

    镖师们一阵惊呼!

    这小子的动作好快,那闪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苗人个个切的一声,少见多怪!

    他们在山林当中与野兽与伍,要是没有这样的身手,是就被野兽消化干净,还能活到今天?这都是每一场生死搏杀练出来的真功夫,有什么好奇怪的!

    镖师大惊,这才知道小看了这苗人!他马上打起精神,可是已经晚了,蓝花下蹲之后,顺势一滚,镖师只觉自己的脚踝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

    低头一看,蓝花早爬起来站在他身上,手里还有一把晃着寒光的细刀!

    可是脚上一点伤都没有!

    镖师大怒,准备拿出真功夫教训一下这个苗人小子,让他知道什么是河北真功夫,却被莫黑羊喝道:“停,你已经输了~!”

    镖师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输了?”

    莫黑羊道:“刚刚蓝花手下留情,挑你的脚筋用的是刀背,要是用刀刃,你已经是废人!”

    镖师不信,看向其他的镖头,这些镖师也是一脸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孩子出手这么凌厉,一点都不拖拉,直接就是奔着要害!

    镖师无奈,刀子他也看到,看来假不了。

    刚刚自己也感觉到了,如果真划上一刀,自己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只是他还有些不甘道:“我以为咱们只比试拳脚。。没想到还能用兵器?”

    石头看了冷冷地心道,你这镖师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押镖时比的谁让对方先倒下,难不成抢劫的时候你还问对方有没有带刀子,怎么押的镖?

    愿赌要服输!

    镖师看了一眼石头,石头更不高兴!

    他抱了一下拳,只能退场!

    石头也没想到,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这么好身手!

    他连连鼓掌道:“果然是好汉,黑羊叔你给我带来了好帮手!”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天下无敌

    石头的情绪转换太快,刚刚看着这帮苗人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人家一打赢自己的镖师,马上就笑灿如莲,看得这些镖师一万个不服!

    换谁谁都会高兴得半死。

    养他们这些镖师一个人一个月要好几贯钱,这些个苗人加起来打包,都不比他们一个人工钱高,谁做老板做梦都会高兴得笑醒!

    更重要的是看样子这些镖师实在是走投无路,这种时候最是收拢人心的时候,对他们许下恩惠,他们便会投桃报李,一点点的付出换回来的回报是难以估量的!

    生意人最清楚这个道理。

    除了刚刚那个沧州的镖师,其他人冷冷地看着这些苗人,对着石头道:“东家,咱们做的是光明正大的行当,行镖走道要是靠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来服人,一次还可以,要是这镖多走几趟,道上的兄弟也不会讲什么信义,肯定要使一些手段报复回来!”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光明正大打败对方,一般都会让人心悦诚服,偷奸耍滑换来的只是仇恨,这个道理石头也懂。

    只是这也不算偷袭,都说了是比试,你们个个心里没个数?看向这些镖师,他对这帮人这些日子的表现很是不满!

    现在是什么时候,就是想给你们这些个混蛋一点教训!

    你们这些鸟人,老子在这里开镖局,你们不帮忙筹备就算了,现在这是做什么,还想拆老子的台不成?

    石头问道:“那依你看要怎么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这说的就是屁话,跟强盗讲信义?强盗人家刀头上舔血过日子的狠角色,劫镖当然是想着方法来,谁跟你明抢,这点道理石头还是明白的。

    他现在是怎么看这些镖师怎么不爽,这些镖师怎么跟脑残一样,说的话办的事这么幼稚,难怪让唐向天那样的老狐狸得手!

    看来这些镖师的日子是过得太顺了,完全都忘了江湖险恶!

    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这些脑残的镖师!

    石头看得出来,蓝寿等人完全不把这帮镖师放在眼里,至于是哪里看不上,他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不过很快他就能知道。

    “我们顺风镖局手下无弱兵,几位镖师看来是想考验一下几位我新晋招睐的镖师?”

    蓝寿一听立时有些激动,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被石头认可?

    镖师完全没听懂石头的话,但凡他们有一点情商,此时也应该识趣地退下,他们没有,四肢发达的人头脑最然有点简单,梁川是个例外。

    镖师悍悍地道:“正是想切磋一二,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押镖向来都一队人的事,各合兵器也合理,所以我希望东家给我们一个机会,重新再比试一次!”

    石头看了看蓝寿,瞧他一脸的风轻写意,似乎满不在乎,这样他就放心了,这些镖师骄悍习惯了,要是再不给他们一点颜色,他们都要忘了他们的身份地位!

    石头拍了拍手道:“看来今天还有热闹看!这样吧,你们五个人五个人一组,打一架,我要看看蓝寿你们是不是真的有水平,也检验一番咱们顺风镖局的真实水平。”

    以前想着,自己人打自己人伤了和气,现在非得这样不可,就是要挫挫一部人的锐气。

    镖师们返回屋里取回自己的武器还有防具,一个个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片皮甲,再配合那价值不菲的武器,看得出这帮人的家底有多丰厚。

    再看这帮苗人。

    他们几乎没有动焕一下,该干嘛还干嘛,杵在原地没有挪一下,武器?他们的武器有的别的裤头上,有的干脆就没有,草鞋都穿不上了,还有什么钱去置办武器装备?

    两拨人比一下,石头都替这帮苗人感到不平,不过他是东家,不好太偏坦其中一方,手心手背都是肉,损了哪一边都是自己疼!

    梁川派出耶律重光,让他先前往安平州去打探情况,这些日子梁川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些什么事要发生!

    耶律重光走后,他还是提不起劲,找了孙梁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却被镖局里面的动静给吸引,带着二人下了楼,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镖师与苗人的打斗即将开始。

    五人对五人,看着这架式却是五个正规军在打五个难民,装备的差异让人有些不忍,不如说是五个大人打五个小孩更合适!

    看着两帮人,镖师们胜券在握,而那些苗人,虽然毫无准备,但是他们给人的感觉也很奇怪,仿佛一潭子水,多深让人摸不透。

    苗人的头子蓝寿还是没有出手,这种小场面好像不值得他出手一般,把蓝花又派上去,叫了几个中年人帮忙,就准备与五个高大威猛的镖师开干!

    场上的胜负似乎很明显!

    梁川看了看对着孙叔博道:“你看好哪一边?”

    孙叔博摇摇头:“不好说,看面上似乎这些河北汉子占优。”

    哦?

    我猜这些苗人会赢,要不咱们赌一把?

    孙叔博笑笑道:“赌就赌,赌东家的你手里那坛御酒,要是我赢了,拿出来咱们分了?”

    “行!要是我赢的话怎么办?”

    “那下次我要有酒,也拿出来分了!”

    梁川哈哈一笑道:“成,就这行定了!”

    又是莫黑羊一声令,镖局里的内斗打响!

    所有人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场上的变化!

    这一次不再是镖师先动手,苗人也懂先发制人的道理!

    只见他们的手一晃,或从裤腰,或从背后抽出一把不长不重的短刀,刀口开了刃,一看就是知道是尝过血的凶器,这种武器很贴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伤人!

    镖师们原来的打算,五个人对五个人,只要一人领走一个,小心点别像那个沧州镖师一般着了人家的道,太过轻敌,哪里会打不过这些苗人!

    可是他们打错了算盘!

    只见蓝花与别一位苗人分别扑向两个镖师,短刀左扎右刺,一人瞬间就拖住了两位镖师!

    苗人的攻势如雷如电,他们充分利用瘦小的身形,突刺奔袭运用得极为熟练,一个小苗人,竟然生生拖住了两个镖师!

    还有一个镖师落单!

    余下的三位苗人一前二侧,形成一个箭头似的,一齐奔向这个落单的镖师!

    镖师慌了!对付一个苗人还好,同时对付三个苗人,他又不是入臂哪吒,哪里打得过!

    镖师面对正前方的敌人只挡了三五下,左右就露出巨大的破绽,一下子让人得了手,后背被苗人留情用刀背捅了一下,停止了抵抗。

    要是苗人用刀尖,这时又是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这才一转眼的功夫,镖师们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们默契的行动给吓住了,一失手立即造成了这般被动的局面!

    这帮苗人明明没有商量,刚刚看得真切,他们站在原地甚至没有说过话,一开打竟然能有这么默契的分工!

    难道他们都不商量,早就知道这样分工?实在太可怕了!

    才几个呼吸的功夫,场上就变成了五打四,准确地说是一拖二,四打二!

    苗人的阵型又有变化,四打二的那一组,人员突然冲到另一组里,马上打乱了原来的平衡!

    镖师们被打个措手不及,本来他们的配合也没有,都是仗着自己本身的实力,说是五打五,还是一打一。

    可苗人不一样,他们是真的五人,五人的阵型变换自由,而且分工极为明确,都是一个人出手拖住对手,其他在旁边游走寻找破绽,几次攻击下,镖师哪有不败之理!

    咣铛一声,又有一个镖师被卸了武器!

    所有人看得心惊胆颤,这些苗人不起眼的外貌下竟然藏着这么强的实力!

    特别是配合的功夫!

    如果说蓝花偷袭是不入流的小动作,那这配合,简直是无数次的演练得出来的经验~!

    这些苗人如果单个拎出来一打一的话可能完全不是镖师的对手,镖师的功夫底子深厚,大部分都是拼出来的好手!

    五打三,苗人继续用着他们的配合,拖住两人,围殴一个。。

    镖师们哪里有不败的道理!

    除非他们是项羽那样霸王转世,一个人可以打好几个,普通人武功再高,碰上对手手里有武器,能一打二已经是万中无一的猛将,梁川这样的是绝无仅有的!

    最后一个镖师,一个人无力地面对着五个苗人,打都没打就把武器放了下来,输了!

    连孙叔博在一旁看了都不禁摇头。

    “好可怕的默契,如果在战场上碰见这几个苗人,我一定会选择逃走,而不是傻乎乎地跟他们硬杠。”从天武军,大宋禁军武艺最强的禁军教头口中说出这句话,绝对是这这帮苗人最大的褒奖。

    梁川笑道:“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只是你赌镖师赢我总不能再押镖师,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东家,如果这些苗人有东家的鸳鸯阵,那绝对是天下最厉害的步兵,再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收拢苗人

    鸳鸯阵?天下无敌?

    梁川看着这苗人也是有些失神。

    他带出来的成管大队只是兴化的一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稍加训练之下也能纵横一方。

    至少成管大队成立至今,跟西北兴庆府李元昊的正规军也打过,至少能不落下风。

    一支队伍的战斗力如何,只能经过血战方能证明,成管大队说白了就是一群乡巴佬组成的草台班子,不过他们的对手都是谁?有农民起义军,有正规军诸如西夏军队,还有海上的倭贼,一次的胜利可以称作是侥幸,但是面对不同的敌人,每次都是胜利,就不能称作是侥幸了!这就是这套军阵独有的魅力!

    像孙叔博说的,要是真的让这帮苗人穿上好的装备,手中有好的武器,再配上这套战斗阵容,手持狼筅,十一人为一阵,他们。。谁能打败?

    况且这只是苗人,这里还有比他们苗人更凶悍的瑶人彝人还有侗人侬人!

    古称狼兵天下第一,自然不假!

    从来只有贫瘠的土地能长出最壮美娇艳的花儿,温室当中绝不可能。这些苗人的日子苦,活的都是与天斗与地搏的苦日子,也正是这么绝然的恶劣环境,才能练就这么一身生存的本事。

    要成事,有他们这一帮人就成了!

    孙叔博不愧是禁军出身的优秀教头,他的眼光很毒辣。

    天底下什么样的军汉他没有见过,是不是好兵苗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天底下人五湖四色,一样米百样人,他见过的最多了!

    他一说梁川也上心了!

    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成管大队太不成器!这帮人终究是临时拉壮丁拉出来的草台班子。

    这才几年的功夫,凤山的那批人早就没有了创业时的激情,许多人就是奔着赚钱来的,但凡赚够一点钱,他们便惜命得不行,怕了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

    想倚仗这只队伍不成,梁川虽然把宋有财等陕北汉子再次引入成管大队,但是从陕北迁过来的人就那么多,撇开老弱妇孺,还要分给天雄军大部分的主力,能吸引到成管大队的人压根就没有多少!

    武经上有说,选兵是建军的基础,兵强加上马壮,才是根本。

    梁川别的人不服,最佩服戚继光将军。

    戚将军曾经天下行走,为的就是找到最好最合适的兵源,他手头有好的军阵,可是还要一批好的军人来运用这个阵型。

    他走到了浙江,发现这义乌人是最适合他的人。

    有时候最强的人不一定是最合适的。

    剽悍的人到处都是,当兵的人要不怕死,更要服从指挥。

    按莫黑羊所说,比这些苗人强悍的人大有所在,但是这些人不一定能适兵来当兵,因为这帮人不好控制,搞不成还会成反作用。

    带兵的死于兵变的那可不是少数!

    梁川看着这些苗人的眼神已经有些火热。

    肯过来找活干,那说明这些苗人还是心存正念,不会像其他人,要么好吃懒做,要么就想走歪门邪道!

    心动的何止梁川一个人!

    石头的眼神早就变了!

    从一开始的不屑到震惊,从错谔到狂喜,他又经不想掩饰自己的表情,现在看着这帮苗人口水已经快流出来了!

    他心中早就打算好了!

    等回了福建路,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镖局里的老油条都他娘送回家去养老!

    奶奶的,这帮人简直是无法无天,现在一个个仗着是镖局的骨干,都敢跟自己这个东家坐地起价讨价还价起来了,镖局这一行跟衙门还军队一队,叫你去挑粪你就得去,嫌脏嫌累趁早滚蛋,以前石头不参与直接管理,还没有发现这么多的问题,现在一看,恨不能叫这些统统回家,实现在是恨啊!

    石头起身走到蓝寿跟前,拉着蓝寿的手,用上级视察大为感怀的口吻说道:“小可有眼不识泰山,对蓝英雄多有冒犯,我我。。”

    蓝寿他们这些苗人哪里见过汉人对待他们这般客气的!

    汉人与少数民族的人成见还有恩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两帮人互相看不顺眼,心中有敌意与戒备的心理,很少有汉人喜欢用少数民族的人来干活。

    这些人要是听话还好,大部分压根管不住,一但发生矛盾,那都是惊天动地的惨案,许多的案件往往是小事,但是闹起来就要扣上一个对他们少数民族人歧视的帽子!

    闹到官府官老爷也没有办法啊!

    虽然往往是汉人占理,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判少数民族人有错,结果几乎都是各打五十大板,轰回去了事!

    这样的风气下谁敢用这些人!

    所以当莫黑羊叫蓝寿前往镖局试试运气的时候,蓝寿一帮苗人并不情愿,他们不用来也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结果,肯定是不欢而散,可能还要出点意外,他们也不想浪费时间。

    当石头一副你们赶紧滚的表情出现时,一帮苗人心中的火气可想而知。

    活计找不到,又要不欢而散!

    可是他们也没想到,情节的变换竟然这么快,同样出乎他们意料!

    石头看了他们的表现,竟然这么满意!

    石头作为一个优秀的商二代,虽然他自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但是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同样喜欢!

    这帮苗人赚钱心切,为了几十文钱一再忍让,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不给他们发工钱,他们就要来求自己,一开始自己还担心他们别有目的,现在看来,这些苗人也是真有手段,而且是真的走投无路,否则断不会这般低三下四!

    有这些功夫上道去抢劫,就是自己的镖师也挡不住,他们也就没有必要搞这么多门道!

    蓝寿得遇明主,知遇之恩自不用明言,被石头拉着手竟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东。。东家。。我们。。”

    蓝寿本就是个粗人,不像石头这样机灵,嘴巴又能说会道,碰上点运用情商的场景,这马上就透支了,情商完全跟不上来!石头又是连声道:“是我的错,你们不必多说了,你们这累了一天想必也累了,现在我做主,以后咱们邕州镖局分局就你蓝寿来当总镖头,手底下人全让你管,我说了算!”

    苗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个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还没等蓝寿再从嘴里憋出两句道谢的话,莫黑羊连忙趁热追问道:“少东家今天既然招到这么多镖师,本来是高兴的事,只是这工钱到底是给他们按一百文发还是按八十文发?”

    说来说去,还是钱最重要!

    苗人们有些紧张,毕竟一百文与八十文差了二十文,这些钱每个月他们还能买几两酒快活一下。。

    石头嘿嘿一笑道:“黑羊叔你说的什么话?一百文钱这么少的工钱给我手底下的镖师,这样侮辱人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呢!蓝镖头以后你每个月到账上领三贯钱,其他们每人两贯钱!”

    什么!

    蓝寿以为自己听错了,苗人个个掏了掏自己那满是耳屎的耳道,生怕自己也听错了!

    “领。。。领多少钱来着?”

    石头淡定地再说了一遍道:“三贯钱!怎么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要不我找一个苗人来传一下话?”

    泪流满面,蓝寿还算老成持重,但是这种场面他也是一辈子没有见过,嘴唇有些激动得在发颤,那些苗人就崩不住了,一听说自己一个月能领二贯钱,蓝花等人原地就蹦了起来!

    他们欢呼道:“东家万岁东家万岁!”

    这可是两贯钱啊,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广南的经济很差,苗人更是穷鬼居多,他们不像汉人那种可以耕种织作,收入的途径少得可怜!

    刚刚还在为二十文钱发愁,现在这位少东家给他们发的工钱一瞬间就涨了两百倍不止。。。

    换作是任何人做梦都会直接笑醒!

    石头马上又给蓝寿等人一记暴击道:“看你们这情况也比较特殊,这样吧,这个月的工钱你们先去里支走,一会到街上每个人置办两身像样的衣服,这鞋子都给我烧了,我站这下风处闻着你们那臭脚味半天快吐了!”

    这。。。

    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石头跟着梁川什么没学到,这一套收拢人心的本事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苗人要不是走投无路,哪里会这么跟石头客气。

    石头把钱先给他们,等于是完全相信了他们,更解了他们燃眉之急,他们如何不感动!

    蓝寿带着苗人给石头半跪下来道:"东家我们几位人说实话,大本事没有,但是信义还是有的,蒙东家看重,我们上刀山下火山在所不辞!”

    石头打趣道:“你还说你不会讲话,这不是讲得挺好的,遇见你们是我的福气,其他的就不必说了,咱们镖局的规矩挺多的,日后你要带着你手底下这帮人好好做事,我话先放在这里,要是做得好,明年的工钱一个人再加一贯,要是做不来就趁早跟我说,回去种地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互相尊重

    有些道理从古自今是不变的。

    人家为你卖命,给的钱多了,你就是人家的衣食父母,自然死心踏地的为你卖命。当年跟着宋祖明皇打江山的那一帮人,为什么人家那么拼命,就因为造反这事干成了分红高啊,回报实在太诱人哪怕杀头也不怕!

    饼画得再大,也不如给钱来得实在。

    几贯钱放在这些苗人跟前的冲击力实在大!

    苗人出门身上一般不带钱袋子,因为他们也没有钱!

    石头说发钱就发钱!

    几贯钱而已,对他石头来说还不够塞牙缝,对这些苗人来说,这是几年都赚不来的钱!

    现在一个人两贯钱发到手上,那坠手的感觉如此梦幻,钱少的时候往衣服上的兜里放着就行,现在钱多他们一时竟不知道要放哪里,索性拿了一根绳子串在腰上,走起路来哗哗作响,这响声是越听越舒爽,每个人跟命一样把钱绑在腰头,生怕这钱给溜了!

    蓝寿看着这三贯钱有些眼晕,钱是如此真实,这事绕得是如此不真实。

    前一刻跟石头的火药味还那么浓,石头的转变如此之快,就是只看了他们的打斗!

    一行人马上上街买了一双布鞋,草鞋没有扔,跟到河里刷了又刷,又互相闻了闻,看看还有没有一股子臭脚味儿!

    石头的话似乎是圣旨,见他如此讨厌他们的臭脚,一个个洗得比待宰的母猪还干净!

    鞋子他们舍不得扔,撮了条麻绳挂在脚间,几贯钱就花了几十文钱,便换了一身行头回来。

    石头最希他们把武器换一下,可是看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去买刀剑。

    蓝寿后来有跟石头解释过,一来武器的价格昂贵,他们苗人心疼手中的钱,二来他们自己的武器看着虽然寒酸,但是那是最称的家伙,这个差别就大了,有可能左右战场的生死!

    石头一听便再没有多说,如果真是这样就最好,钱这东西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什么都是白搭!

    就这样,邕州镖局的第一批骨干算是到位,镖师以苗人为主,还有两个扫地的老头子,莫黑羊见蓝寿他们工钱高也不羡慕,他自己能有个栖身之所便心满意足,蓝寿干的是脑袋别在裤头上的行当,指不定哪一天有命赚钱没命花,有什么好羡慕的!

    耶律重光已经出发前往安平州,那里到底什么个情况只能等重光回来才能知道。

    这些日子,梁川只能在镖局里等待。

    石头让沧州镖师等人返程,把邕州镖局成立的消息带回去。广南这个点一但成立,能多的业务就扩展了一大片,暂时从邕州带到外地的业务不多,蓝寿等人在镖局呆了数日,每日只是闲着打磨擦轼武器装备,还有喂养几头镖局养的用来驮镖物的云南矮马,再没有其他事做。

    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

    拿了石头那么多的钱,竟每天只在镖局里打苍蝇,他们就怕这样的日子过久了石头会有意见。。这如何是好?

    可是一天两天这样时间过去,他们非但没有觉得石头不高兴,反而石头与梁川都跟没事人一样,习以为常!

    这事正常不过!

    镖师们现在从邕州返回中源,离最近的广州,也就是番禺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再把镖物运过来,又得一个月,除非现在镖局自己接到活,否则这两个月就当给蓝寿等人放假了,有何不可!

    蓝寿他们不知道这里面的这些门道,每天除了学一些镖局的业务知识,跑镖的规矩还有就是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比如到湘西有时候镖物就是人的尸体。。

    那这时候是不能乱说话,不能叫这尸体为尸体,得叫财神!又不乱养一些动物,诸如猫啊蝙蝠之类的兽类,生怕冲撞了财神。。

    又比如押镖的时候不能问货主镖箱当中装的是什么物品,那会让镖主生疑,到了镖主家中不能在人家家中随意如厕,怕给人家带来晦气。

    这些都是各地的风土人情,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必须要懂得,否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蓝寿等人听得啧啧称奇,本以为他们的工作就是负责打架,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细节需要注意,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蓝寿这个头人也算负责,拿了石头的钱就办石头的事,但凡交待下来的,只怕再有难度,他们这些苗人也会尽力去完成。

    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的文化问题!

    为此石头还特意从邕州城内请了一位汉人先生,就希望他们还在镖局的时候能学一点基本的文字,否则日后行镖之时交接一些文书他们怎么办?我明明把镖物接走了,交割的书契上面我给你写一个否字,那不是天天要出人命?

    石头慢慢地改造着蓝寿等人,苗人总体来说还是很听话,谁也不愿意跟钱过不去,一个月可是几贯钱啊,他们苗家就没听说过谁在外面赚这么多的钱!

    今年回去可以相当体会了,先给家人中的小妹打两套银饰,小妹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就是因为没有差不多的银饰,看了几个好青年都直接被人家给拒了,今年回去手头就有钱,肯定能办下来!再买两口肥猪还有一坛子酒,蓝花已经在盘算这钱要怎么花了!

    苗人们都觉得很奇怪,以前总听说汉人越有钱的越讲究身份地位,伙计跟东家不能平起平坐。

    在镖局里似乎没有这个规矩。

    灶房里烧好饭,他们苗人头一排在灶房外面等,每个人的肚子仿佛都永远吃饱似的,米饭还有肉能无限地往里装。

    灶房里烧饭的厨娘都替石头担心,这么多号人,每天不停地吃着闲饭,一年下来得花多少钱?

    苗人们也想收敛一点,可是他们把不住肚子饿呀,再说了是石头自己说的,镖局里的饭永远都是免费供应,只怕他们吃不饱!

    厨房肯定怕这些苗人把镖局吃垮了,到时候她去哪里做事?事情一闹闹到了石头那里,苗人怕被责备,更怕丢了苗子,传出去他们落一个贪吃懒做的名声,那多不好?石头却是一声令下,每人每顿饭象征性地收两文钱,一个月下来也就六十文钱,剩下的费用由镖局出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这一下大家伙的兴头更足了,完完全全把镖局当成自己的家,灶房里的伙食从来都是吃到干净,连给猪吃的溲水也没有。

    石头在蓝寿他们跟前从来不讲排场,到了灶房打好饭菜也是坐在人群当中,梁川同样如此。头一天苗人们还不习惯,后来渐渐发现石头等人的做事风格就是这样,讲话也不用太拘礼,他们更加认同了这位年青的少东家!

    给这样的人卖命他们不后悔!

    时间没过两三天,在镖局里谁再也不会因为自己是苗人或是瑶人而感到异样,按梁川的话来说,所有人都是一个鸟样!

    耶律重光一去安平州数日,竟一点音讯也没有。

    梁川有些着急了!

    蓝寿看出了梁川的心事,这位爷虽然不是镖局里面的人,可是自己的东家石头还要唤人家一声三哥,他便知道这位才是真正的大爷,行走江湖多年的他虽然也没有什么建树,眼力还是有的!

    这天,蓝寿正在镖局院子里打熬身体,孙叔博上来就与他过了两招!

    蓝寿本以为梁川身边的这个矮冬瓜就是一个摆设,没想到孙叔博的武功这么高,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差点放倒他蓝寿!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蓝寿这种是生活中练就的本领,人家孙叔博可是战场上用血得来的杀人技,本领不过硬早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党项人与契丹人哪一个不比山林里的野兽更凶残!

    苗人们只以为梁川与石头是有钱人,手底下的镖师就是混饭吃的,本来对石头的尊重是出于金钱的力量,现在是彻底服了,没想到人家真的有高人坐阵,不然会来广南这凶地赚钱?

    对孙叔博那是格外地尊重,在野外,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本领强谁就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结果孙叔博在与蓝寿喝酒的时候泄了一个底,梁川才是他们这些人里最能打的!

    怎么说梁川是最能打的,孙叔博口说无凭,蓝寿也压根不相信,孙叔博就说了一句,晚上我们东家睡觉的时候你就直接撞进去,看到的你就自己相信了!

    一句话让从未出手的梁川在苗人当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走江湖的人都知道,真正厉害的人从不吹嘘自己的本事,只有隐藏在暗处的野兽才是最致命的!

    半信半疑的蓝寿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天夜里就趁着梁川在房间里的时候,照着孙叔博说的,果真撞了进屋。

    这一撞撞出了个惊天地泣鬼神!

    蓝寿看到了让他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梁川的前胸后背,无数的伤疤就像画地图一样,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老天爷啊!

    这是怎样的死人堆里爬出来才能造就这么多的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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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宋介绍:
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