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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下山安排2

    ‘下山!’

    梁川抛出两个字,甚至没有过多地解释。

    ‘有把握吗?你认为现在条件充分吗?’

    梁川甚至没有分析,又回了一句:‘不管是做什么事,如果我们只隅于这个山洞当中,将来外面有什么变化的话我们也无法及时抓住机会改变广源人的现状!’

    ‘你的意思是?’

    阿侬听着自己儿子讲这种话每次都极为反感,因为话中的水分太多,她听得多了也没见自己儿子实现几件事,现在听梁川也有这样的倾向,却不觉得梁川是在做梦,反而是极为靠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因为梁川的手段不同于其他人,他在这山洞里就做过许多事,这些事诸如采野菜还有分餐制度,以及妇联的监督制度,许多人都觉得是在扯淡,但是实行起来,效果竟意料之外的好!

    在此之前,没有看好梁川!

    所以,阿侬对梁川也有一种自信!

    ‘将来不管你那宝贝儿子想不想打,现在开始咱们就要准备了,广南的粮食是两季的,一般是这个季节就要开始抢耕了,否则明年的上半年,咱们还要再饿肚子!外面很不太平,天天去外面买粮食不切实际,有一天肯定会碰上事,就像在观州一样,不可能每次都那么顺利,只要碰上一次麻烦,咱们就玩完了!’

    ‘而且,我打算下山先建一部分的竹楼,竹子盖屋子比较速成,广源的竹林也多,我问了妇联的

    许多人,她们就会这个手艺,我听她们说,竹子必须是冬天砍下来才不会长虫,否则到了春天,竹子就会长一种蛀虫,吃得整根竹子都是竹粉,不用多久竹子也会朽掉,那竹楼也没办法住人!’

    ‘你是不是很早就在考虑下山的事了?’

    阿侬问道,梁川嘿嘿一笑道:‘当然得考虑,咱们是人不是动物,动物才住在山洞里面,不过这山洞也不能随意放弃,太可惜了,如果还有打仗,这里将还会是咱们根据地!’

    根据地?

    ‘是了,根据地!咱们要利用地形地势以及本地的优势,将来打起来增加侬人的胜算,否则咱们除了一口金矿,其他的没有任何改变,照样还是要吃败仗!’

    阿侬突然扑到梁川的怀里,把梁川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

    梁川紧紧抱住阿侬嘴上道:‘现在可是你自己扑过来的,不能怪我说禽兽!’

    说完,梁川的手就要开始不安分起来。

    阿侬也不反抗,任由梁川肆意地摸索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没有打仗的话,你愿意跟我一直呆在这山洞里吗?’

    梁川犹豫了一下,阿侬便道:‘你们男人的天下在外面,在山下,谁会愿意在这洞里度过一生,那对你们来说太煎熬了,是我想得太多,你别误会了!’

    梁川手顿了一下,摸了摸阿侬的脸道:‘我身上有太多的事你们没办法理解,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如果可

    以的话我当然愿意与你在这里渡过下半生,有阿月在,我们三个人再给智高生一窝弟弟妹妹,那日子该多有意思,我们在这洞里便也不会无聊了!’

    阿侬一听,举起拳头狠狠砸了几下梁川的胸膛:‘你坏死了,以后能不能别拿智高寻开心,他已经够苦的了!’

    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在给梁川捶肉松快,梁川被捶得魂都快飘出来了,连忙答应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我知道智高他的性格,他的性格现在能容得下你,但是一但你做出成绩之后,他就容不得你了,任何会影响到他前程事业的人都会被他无情地除掉,你们将来不管谁出事我都不愿意看到!’

    梁川脸上透着无尽地苦笑道:‘不用将来,若是明天咱们之间的事被他撞见,你保他还是保我?’

    阿侬也不表态,只是说了一句:‘你们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我只能站在智高那里,然后跟你一起死。’

    梁川连忙打住阿侬道:‘干嘛我们要一起死,等到那一天咱们离开广源便是了,便必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能走到哪里?’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就担心你不肯跟我走!咱们在一起如果继续呆在广源这个地方,将来会有无数的流言蜚语,对你我的伤害更大,人生是咱们自己的,何必活在他们的口舌之下!’

    阿侬也是想过这个问题,梁川说的这个结局,对她来说可

    能是最好的,她终究没办法陪伴侬智高一生,现在的侬智高也不再是以前自己那个孩子,而且她被梁川强夺身子,已是对不起土司,更没有呆在广源的理由,最后被人冷眼相加,更害了土司的名声。

    ‘好,我知道了!现在智高已经疯了,他一意孤行,我看得出来,侬人们对他的意见很大,倒是现在侬人们还比较听你的话,你能帮帮他吗,我不想他众叛亲离!’

    ‘阿侬不是我想打击你,我告诉你吧,侬智高他就算有了这一口黄金矿也不能成能功!’

    梁川言之凿凿,不是因为他眼见有多长远,而是他早就知道了这一段历史。

    广南人自古以为成事的,只有一个,而且还成功了一半。因为那个的老家是在广南东路,而非广南西路。

    广源的对手不仅是一个南越,现在这个南越什么个实力梁川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梁川知道,这个弹丸小国在任何时期都不可小视,从春秋开始就不停地骚扰着中原王朝,中原王朝屡派人镇压,还是无法根除这个祸患。

    梁川以前说过,华夏人的对手随着历史的发展,不会是白种人黑种人,到尽头只会是黄种人,只会是炎黄子孙自己之间的斗争!

    更别说北面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宋朝。

    据梁川所知的历史,侬智高最后就是败在大宋手上!

    ‘这。。这你是如何知道的?他告诉我说他将要向大宋称臣,来换取大宋

    朝的支持,有了大宋朝的支持,南越人就不是侬人的对手!’

    梁川想了想要怎么跟阿侬解释这个问题,只能道:‘这样说吧,广源这个地方我了解一下,宋朝人不想承认,南越人又不放弃,一直就是一个边界未定之地,侬人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现在更直接了,南越与宋人开打,直接打到了广南内陆地带,大宋朝以前可以无视南越跟广源州暧昧,但是现在不行了,因为南越做了触犯底线的事,我跟你保证,经过这大半年的筹备,大宋朝的军队已经可能就要到邕州了,兵都到家门口了,大宋朝的人怎么可能再跟南越人低头示弱,更不可能跟广源搞绥靖,一次性的大宋朝就会把这个边患给解决掉!’

    ‘再说了,你儿子他以前做的那叫什么事,我听说都搞了两个国家出来了是不是!’

    阿侬点了点头,又勾起她痛苦的往事。

    ‘以前我就劝他们父子不要做什么皇帝梦,咱们侬家只是土民,官家照顾给了一个土司之位已是万千恩宠,还要再折腾,看看结果怎么样,把土司爷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我也告诉你,大宋朝甚至可以用土地的事来商谈,燕云十六州就是先例,但是有一件事,这些做皇帝官家的绝对不会跟你们谈,那就是他们的皇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任何势力只要是自立为王,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剿灭,朝廷不

    会把自己的钱去扶植一个可能影响到自己皇位的政权,永远不可能,所以这一趟你儿子去邕州,只是没什么好结果!’

    梁川分析着各种可能性,这个结论是他知道最结的结果倒推而出来的,可能性非常的高,正因为阿侬与她的关系好,所以他才讲了出来。

    现在的他,最不愿意就是太过卖弄,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在叶凡家的那次经历给他的教训十分深刻,差点让他吓尿!

    ‘那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会发生的事终究会发生,这是你儿子性格导致的,也是历史的必然!’

    阿侬把前半句听进去了,后半句却没办法理解,她只能理解成天命所归类似的道理。

    ‘现在咱们必须尽快动作起来,否则错过了这个冬季,将来就不能赶上春收了!’

    ‘我马上让人去准备吧,妇联的人还能听我话,如果我说不动,你最后再出面跟他们解释!’

    说完阿侬看着梁川,两人四目相对,阿侬的脸刷的就红了。

    ‘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回去吧,回头让人看见你在我这里呆了这么久,会有闲话的!’

    ‘怕什么!咱们是姐弟,弟弟来姐姐这里说点事犯了哪个天条了?不行了怎么滴!来姐姐你帮弟弟看看,我这里是老是疼,你帮我揉揉!’

    说完梁川就把裤子给解了下来,阿侬作势欲跑,被梁川给一把抓了回来,如同抓小兔子一般!

    ‘我的好姐姐,你忘事啦!’

有屋有地

    梁川带了三百妇联的女人下山,她们很不情愿,阿侬现在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侬人因为她是侬智高的母亲,对她的信任也下降了许多。

    梁川把下山的理由又向众人说了,理由足以让众人信服,三百妇女这才下山。

    下山的第一件事就伐竹建屋。

    竹子里面有糖还有各种真菌或虫子需要的养份,平时砍的竹子但是冬天以外砍的,不出几个月竹身上就会开始冒粉,这就是被蛀蚀的现象,这样的竹子基本就没有了用处,只能烧火。否则用来做家具或是建竹楼的话,不出三楼绝对就塌了!

    所以除了冬天伐竹,其他的季节砍下来的竹子很容易被蛀空。只有冬天的才最适宜,不需要做防蛀。

    竹子是大自然给人类最好的原材料。

    竹笋可以吃,此时正是冬笋采摘的最好季节,晒干后还能保存非常长的时间,竹叶晒干了可以烧柴,也可以做成扫把,竹干可以劈开做成各式各样的材料。大到房屋小‎​​‎​‏‎‏​‎‏​‏‏‏到家具餐具,一个家庭所需要的各种材料几乎都能在竹子身上找到!

    梁川记得以前在那些比较穷的乡下地方,总会种上一批竹子,既能卖钱又能满足自己生活的需要!竹子一年一生长,如果你砍得够勤快,来年反而长得更回茂盛!也是因为这样的特点,深受广大农村居民的喜爱。

    以前的梁川就与他父亲盖过一个羊圈,可惜的是,因为不懂得虫蛀的原理,仅过了半年的时间,这个羊圈就摇摇欲坠,因为几根主要支撑的架子都被虫子吃得差不多了,台风天一来,就倒了。

    三百多号人下山同时砍竹子,这个动静非常的大,马上就引来许多人的注意。

    还好梁川带他们下山,否则他们都不知道,山下竟然来了一批汉家人!

    原来广源人因为逃兵乱,大半年的时间都躲到了大山当中,山下的屋子又被南越人烧了,屋子没了地也荒了,但是地还在,这就引起了许多汉家人的注意!

    准确地来说,他们是客家人!

    他们正是因为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所以从北方一路南迁,到了广南依旧没有合适的土地,最后到了广源。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们会被侬人赶出广源,然后继续南下,到达南越,那里还有无数的良田!

    但是现在,他们惊讶地发现,在广源这里,竟然有这么大一片空地!

    广源因为战乱,没有土司也没有朝廷的官员来管理这片土地,他们只要够勤快,想种多少的庄稼都没有管他们!

    妇联的女人下山,费尽万苦把毛竹拖到自己家门口,才发现自己家的地没了,原来自己家的位置上盖起了一栋栋小茅屋,里面竟然还有人在生火造饭。

    这种现象还不止一处,而是到处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来了无数的陌生人,他们几乎占据了原来侬人的家园!

    这还得了!

    侬人们顾不上什么竹楼不竹楼的,地都没了,他们上山去盖竹楼?这个时代,不要说人命最宝贵,人命其实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要生多少有多少,唯一最宝贵的就是土地,有土地就能活人!不论是战争还是朝堂上的党争,你死我活全就是为了那一亩三分地!

    侬人们顾不上什么砍竹子,抄起砍竹子的柴刀,直接就开始砍人!

    汉家人种地可以,打架哪里是侬人的对手,不要说男人,就是眼前的这帮女人,他们都打不过!

    梁川一看情形不对,马上纵马开始制止这样的恶行,不管这帮人是什么来路,是什么目的,都不能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杀人是万万不可以的!

    不过他一个人哪里能挡得住这帮发狂的侬人,倒是汉家人自己精明,看苗头不对,抛家舍业的马上就开溜

    ,女人们跟跑得不快,受伤的人倒也不多!

    等这帮汉家人跑光了,所有的侬人这才发现,他们连竹楼都不用盖了,这帮陌生人已经帮他们把家园都给盖好了!

    虽然是他们不习惯的茅草屋,‎​​‎​‏‎‏​‎‏​‏‏‏不过这种屋子比他们的竹楼好的一点就是屋子保暖效果更好!冬天的竹楼四面漏风,工艺不好的竹楼住进去就是受罪,现在他们连屋子也不用搞了,眼下就有现成的!

    虽然这样有点不道德,但是从法理上来说,这些土地并不汉家人的,是他们不讲武德在先,霸占了别人的地盘,还在上面盖房子,在农村这样做的话房子让别人烧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梁川让人上山去请阿侬,这个情况超出了他的预计,还得让阿侬知道才好,或许她会知道是什么情况。

    【鉴于大环境如此,

    打仗开始后,梁川一直是在山上不曾下山,阿侬还在外面呆过一段时间。

    阿侬听说这个消息也是大吃一惊,马不停蹄地赶到山下,果然看见原来他们被南越人烧成废墟的旧址上,竟然春笋一般拔起了许多的草屋子,还有烟火气,看来真的有人已经惦记上了他们这片土地!

    这还得了,要是在山洞里面再呆几天,广源州都要改头换面!

    阿侬与梁川很是惊讶,这帮人的劳动创造力实在是强悍!

    “算过没有,有多少屋子?”

    阿侬问梁川。

    梁川摇摇头道:“才把他们赶走,还没时间,不过这些屋子应该够咱们先安置一部分人了!”

    阿侬忧心忡忡地道:“不过咱们占了汉家人的屋子,他们去住哪里?”

    “你还有心思去管那些汉人住哪里?咱们自己的人都还没有着落,你这心有点太软了啊!”

    “要是他们回头回来怎么办?”

    “这个嘛,如果今天是侬智高带人下山的话,你猜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阿侬叹了一口气道:“肯定是尸横盈野,他才不会跟外人谈判,只要任何人触犯到他的利益,绝对就是打,没有二话。”

    “他们也是手无寸铁的人,不过也奇怪,怎么跑得这么快,一个人也没有留下,这家里面还有许多的工具还有生活用品,不等于是让咱们捡了现成!”

    梁川带着阿侬走到一户人家里,左右看了看,这屋子也实在简单。

    屋顶是茅草编制的毡顶,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整个屋顶很是干燥,这个季节雨水可是不少,要是有漏雨的话,屋顶应该会发霉发潮才是!整个屋子很干爽,只有这样人住在里面才不会生病!

    墙壁是用泥土里面用稻草为筋夯成的泥砖垒成的,这种砖头保暖效果很好。整个屋子虽然简陋,但是绝对是一个温馨的家!

    “现在怎么办?”

    梁川想了想道:“现在先把屋子分配下去,争取每一户人家按照咱们在山洞的配置,把这些屋子分下去,竹子那边的话也要再盖,因为山里的侬人听说咱们开始重建家园,肯定就会返回来,那时候这些屋子肯定不会够!”

    梁川左右看了看道:“屋子分的时候要注意公平,最好在原来他们各自土地的位置就地安置,避免日后因为土地引发纠纷!”

    ‎​​‎​‏‎‏​‎‏​‏‏‏阿侬脸上没有表情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土地不会有纠纷,所有的土地都是土司府的,侬人们没有自己的土地!”

    梁川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广南多丘陵,因为土地的事自己人跟自己人,土客之间打了近千年,到后世都没有打明白!

    现在这样倒也好,霸权也有霸权的好处,少了许多民间的琐碎,在这种特殊时期真的是有用!

    “还有就是人现在更要安排好,狩猎队的人都让你儿子带出去,你必须安排一些机灵的妇女去放哨,一是要防南越人,一则防这些跑出去的汉家人,万一他们是回去摇人,叫人来帮忙,那咱们也好有个应对!”

    阿侬连连点头:“你安排得不错!”

    “再安排一帮人到附近去看看,看看这些汉家人还做了其他什么事,他们以为咱们广源没有侬人了,在这里安家,可能地都种起来了,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就赚大发了!”

    侬人以前很少种地,因为他们不是庄稼把式,产量跟汉家人比起来就跟地里遭了灾似的,收成非常惨淡。

    种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到了梁川这一代,身边经历过无数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说还在以种地为生!种地需要技术,二十四节气不是背着玩的,农民真的就是按着这个节气下地干什么活就得准时操作,否则就会误了农时,庄稼便长不好!种地还需要耐心,这就跟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渴了要浇水,病了要治虫害,要应对,否则就会颗料无收。

    每个地道的农民都是伟大的农业学家!只是他们的平台低了一点罢了!

    梁川之所以会这么认为,因为种田就是汉家人的天然属性,是他们的天生技能,不用点技能点也会的那种,他们只要有土地,地就会宝贝似的让他们伺侯得好好的,要是他们不种地,那他们也不至于不远万里而来,来夺侬人的地!

    “我马上让人四下去看看!”

二人谈判

    梁川猜得不错,因为侬人离开广源平原腹地太久了,山下的平原都成为了汉家人的天下,小半年的时间,让汉家人有足够的理由的相信,这片土地已经彻底荒了!

    谁会料到这帮人还真的回来。

    而且来得那么凶悍,带着刀就杀了过来。

    村民们来不及反应,他们也猜得到,这些侬人就是这里的土民,这些土地是属于他们的。

    在理上这帮汉家人就不占理,所有气势上他们就输掉了三分,自然也没办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这就好比家里来了贼,不可能做贼的比家主声音还大,永远不可能。

    妇联的人去山脚下的田地里走了一圈,果然带回来了让人振奋的消息!

    山下一大片的荒地都被开垦了起来!

    这些土地就是侬人在山下的时候,大部分也是荒着的,因为这些年的战乱广源的男丁要么大部分在外征战,要么就是死了,已经没有多少青壮劳动力能耕种这片土地,就算是侬人在的时候,也大部分都是处于荒芜状态!

    如今一看侬人自己都不敢置信,这么大一片田,现在他们不是坐享其成?

    梁川与阿侬看到这么大规模的农田,更别提多高兴,土地是他们的,上面种的粮食不管是谁种的,他们都有理由收走!

    这些汉家人纯粹就是帮侬人做了嫁衣!

    这个冬天,怕是他们也不好过!

    有了这些屋子与农田,侬人们再不怕南越人来滋扰,便是这些屋子被烧了他们也不心疼,反正不是他们盖起来的,而且山下有农田,他们要是守住了,明年春天之时就能把这份收获归为已有!

    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还是猪肉馅的,谁不眼馋!原来的侬人下山不情不愿,一下子风向就转了,个个抢着要下山,下山得早的,可以占屋子,还能分到田,虽然他们种田不如汉家人,但是坐享其成他们还是懂的,只要把握好水旱平衡,明年就以有收成!

    侬人们又炸开了锅,一开始梁川怂恿他们下山的时候,侬人都在背后骂梁川软骨头,怕侬智高的***,耳根子也不够硬,甘愿去当侬智高身边的一条狗。

    现在他们才发现,梁川再一次证明了他的远见灼识!

    可能梁川早就让人来山下探明了情况,才让他们下山的,下山捡了这么大的便宜,要是继续窝在山上,别说屋子了,可能到明年这些汉家人把脚跟子站稳后,就有了跟他们侬人叫板的能力,到时候他们就真的只能窝在山里面当猴子了!

    现在多好,每家几乎都能白捡一栋屋子,还能分到一块种得差不多的田,坐等明年收成就行,这一切又得归功于梁川!

    因差阳错,让梁川更受众人的爱戴!

    有这一层关系的缘故,梁川推行下山的几项政策马上就得到了侬人们的响应!

    侬人精明得狠,他们也害怕到手的家园与好处会重新失去,马上就响应了梁川的号召,派人去值哨,一但有汉家人返回夺地或者是南越人来进攻,马上就回来报告,现在广源大部分都女人,妇联撑起了半边天,要靠这些女人去跟外人打仗,太过残忍。

    与其打仗不如先把人撤回去!

    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侬人们在山下呆了几天,他们鼓起十分的干劲,不管是新建的竹楼还是继续开荒,她们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女人们知道,以前种地粮食要交给土司府。

    现在不一样,梁川说了,这些粮食全部要交公,统一分配!

    谁不干活将来分配的粮食就少,这一点一直是梁川制定的规矩!

    两者之间的区别就大了!

    以前种地是给土司

    府干活,干得多了交得多,还要自己花钱来买粮食,现在种得多就能吃得多,不用从自己口袋里掏钱,谁不勤快!

    其实梁川还有提高侬人积极性的方法,但是他不敢拿出来,因为他上面还有一个侬智高,那种制度在侬智高这里绝对不会得到赞同。

    梁川的方法已经是剥夺了土司府的利益,侬智高短时间内会委屈自己的利益,但是将来绝对还是会把这地里的产出收回已有。

    侬人啊,自己的手段好像也是在欺骗他们,给他们短暂的幻想。

    不过,日子能过一天算一天,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没有办法确定。

    虽要未雨绸缪,也要立足当下。

    最令梁川意外的是,那些被迫离开新家的汉家人,他们竟然又重新回来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妇联的女人回来报告,有一个汉家人的代表要与他们沟通!

    他们没有直接打上门来,而是采取了一种很温和的方式,没有与侬人起争端,用谈判来化解这次危机。

    这倒是让梁川很是意外!

    他们的方式都让梁川觉得不可思议。

    华夏人对土地的感情超过了一切,一旦他们落地,就像松柏一样深深地把根扎进一方土地里,为了保护土地,一代人一代人不停地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帮人却不像他了解的汉家人,他们跑得比谁都快,没有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拿起刀枪与侬人血拼。

    对于汉家人这样的请求,梁川当然得答应,万一他们来硬的,真的拿刀打过来,就算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那时候损失的还是自己,梁川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还是让汉家人的代表来了!

    来人是一位中年人,身材很是魁梧,汉子见到梁川也很是意外,他没想到还有像梁川这么高大的侬人。印象中的侬人个头都不会很高,而且很瘦,见到梁川的第一眼给了他极大的视觉冲击。

    男人之间的见面,一眼就能高下立断。

    梁川就平坐在这个汉家人跟前,那股子上位者的气势就滚滚而来,看得他有些不敢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梁川率先问道。

    “小民吴满屯。”

    吴满屯一开腔就是浓浓的江淮吴语口音,与梁川有几分相似,只是梁川的汉腔已经多了一分铿锵。二人的汉语相较起侬人的来,已经是相当标准了!

    “名字寓义倒是不错,可惜你这满屯屯到了别人家的谷仓,有你们这样做事的?”梁川质疑道。

    “敢问头领名讳!”吴满屯没有回答梁川的问题自己反问道。

    “你叫我狄青吧。”

    “狄头领我们到这里是几个月之前了,我们来的时候地已经荒了好些年,这些我们都能看得出来,没人种的地我们自然就安家下来,怎么能说是别人的地呢?你们侬人一离开就是这么长的时间,等我们把地种好了,把屋子建起来了,再来鸠占鹊巢,这样似乎不妥吧!”

    听着吴满屯的话,梁川倒产生一种错觉,这小子不像是一个农民,农民印象中都是老实巴交的角色,怎么会有这么伶俐的牙口!

    梁川也学他的语法,不回答他的问题,自己反问道:“你们来自哪里?”

    “头领问的是老家还是暂住的地方?”

    梁川嗯了一声:“方便的话就都说一说吧,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难得这么久没人跟我聊山谈海了!”

    吴满屯道:“我们祖籍是起自晋延陵,不过从我高祖起那辈,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为了养家糊口他们就南迁至邕州,我们累世居

    住在广南,算起来我们也是客家人!”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的口声有几分江淮的腔调。”

    梁川饶有兴致地说道。

    倒是吴满屯很是意外,看着梁川问道:“头领去过江淮我们吴姓老家?”

    梁川嘿嘿一笑道:“当然去过,我在那里还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唉,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时间可能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吴满屯听不懂梁川在感慨什么,倒是梁川自己说他去过家乡故地,两人距离感马上就拉近了许多!

    吴满屯扑通一下给梁川跪了下来!

    梁川吓了一大跳道:“你这是做什么?”

    “请头领开恩,给我们一千多乡民一条活路!”

    “先起来吧,起来慢慢说!”梁川把吴满屯扶了起来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来广源,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我们侬人的地盘?”

    吴满屯握紧了拳头恨恨地说道:“我们也不想这样,实在是迫于无奈!我们一行人本来世居在邕州地界,可是那里现在南越人与我们宋人打得不可开交,最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农民,他们毁了我们的家园田舍,逼得我们只能往西南方向逃难,我们到了广源竟发现这里空无一人,本来也是做一些小买卖摆一些小摊先度着日子,后来渐渐发现这里竟然真的没有人气,于是我们的人就多了起来,把这里当成我们第二个家了!”

    梁川笑了道:“怎么会没有人呢,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在广南这地界,不是官家天子的,就是土民土司的,你们这些客家人来了就要占地盘,不怕惹了这些当地人?”

    “怕!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所以我们不敢跟侬人硬碰硬,即便我们人数比他们要多得多!”

农人文人

    ‘你们既然在邕州已经世居数代,不可能不知道土司制下是什么个制度吧!’

    梁川当场就质疑起这个汉人,虽然他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除非先天智障,任何人都明白这里的游戏规则。

    吴满屯苦笑,倒也是个实诚人马上便答对道:‘知道也得去抢去占,天底下哪里还有良田等着我们这些苦命人?还不是靠自己的双手抢出来的!’

    梁川哼了一声,对他们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嗤之以鼻。

    虽说炎黄之孙也是从别人手里夺到的土地,但是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早就不兴那一套了!

    现在大宋境内,除了川贵高原上还有零星地方没有人定居,其他的地方哪一处不是人满为患?

    ‘那你们也是够勇敢的,这要是放在以前土司府还健全的时候,早把你们这帮外来人剁成八段了!’

    ‘狄头领,今天您肯让我跟你见面就是开了天恩,又与我聊了这么多,我听得出来,您不是一个歹人不是一个残暴之徒,所以我吴满屯今天在这里就跟你求个情,可怜一下我们这么多的人,给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大家都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梁川连连摆手:‘对你们开恩,天底下那么多遭难的人,难道我们都要大门洞开对他们施恩,广源有多少地够经得起这么摆弄的,莫说我不同意,但凡你出门去,随便找个侬人只要他同意,我二话不说马上给你割块地!’

    吴满屯被梁川拒绝还想再争取一下:‘既然不愿意,为什么头领还要见我!’

    ‘看来你是个聪明人!’

    梁川不禁多次打量着这个农民。

    老实巴交的吴满屯看似单纯,实则有一种敏锐的洞察力,而且敢只身前来虎穴,更不是一般的人物!

    是个人才,这样的人伺侯土洞太可惜了!

    自己叫他过来,当然是有其他的事,只是不是分他们汉家人土地,这事梁川说了不算数!

    这人要身体有身体有身体,要眼力有眼力,身边自从天残地缺走了之后,就没有得力的人,好不容易有个侬烈有时可以帮衬一点,现在侬烈在外买粮,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梁川实在头疼!

    ‘你种了几年地了?不只是种地这么简单吧!’

    梁川话锋一转差点让吴满屯转不过神来!不错,梁川突然发现这个人很不错,不是一般的农人!

    ‘早年有读过几年书,后来屡次不第就绝了念头,安心回来把锄头,转眼已经有快十年了!’

    吴满屯娓娓道来,竟还有几分自矜。

    不过这事看在梁川眼中,可不是一件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梁川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最辉煌而艰难的事,那就是科举,那真真叫一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所以他没有办法理解这样的心情!从科举场上活下来的,就算是好汉!

    ‘什么,你还是个读书人,难怪谈吐还有眼界都不像是一个庄稼汉!’

    梁川起来,走到吴满屯身边转了几圈,越看是越喜欢,直言道:‘识得圣贤书,货与帝王家,也不是什么值得光宗耀祖的事嘛,当老百姓本本分分不偷不抢,才是真英雄!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不要泄气!’

    吴满屯听得梁川一席话,瞬间热泪盈眶,身子竟有几分激动!

    ‘狄头领深明大义,讲得出这般经世之理,头领大义,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此诚千古名句,足以名垂青史,实在令我等汗颜!’

    梁川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我说的,你也不必这么捧我,我看你是个人才,怎么样,想不想跟我混!’

    吴满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眼中含的热泪全部没了,有些错谔地看着梁川,不管梁川的地位有多高,他是一个侬人,而自己是汉人,而且还读过圣贤书,怎么能给一个侬人做走狗!

    梁川一看这吴满屯的眼神马上就了然,这小子八成是瞧不起自己!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怎么,有顾虑,说吧,说出来听听,我对你倒是挺欣赏的,咱们两的性格也合得来,跟着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梁川快人快语,语气里还有几分玩笑。

    吴满屯哪里能笑得出来,他是来找梁川要地要房子的,怎么变成来投诚的!

    而且梁川说的也没有错,他还真的就是有顾虑,他就是因为读过书的缘故,能下地干活,就因为汉家人有诗书耕读的传统可是就没有听说过哪个汉人来投靠侬人的。。

    真的是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不愿意还是不愿意说?’

    梁川笑了笑道:‘这样吧,我来帮你分析分析。’

    ‘第一,你应该是顾忌我侬人的身份,呵呵,我都不嫌弃你汉人的身份!’

    吴满屯的脸一红,微微低下了头,汉人又怎么了,不就是一个种田的庄汉,有什么好神气的,他还是侬人的统领,地位可比他高不少,算起来,吴满屯还真没有神气的理由。

    ‘说实话我挺看不上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自以为读过两年书,就把世间一切人等当成刍狗,眼界比天还高,世上好像除了官家就没有你们看得上眼的人,你小子还年轻,不要有这样的思想,会害了你一辈子。你知道我看上你的一点是什么吗?’

    梁川的话很犀利,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割开了吴满屯身上的肉,搞得他狼狈不堪。

    ‘请头领赐教!’

    ‘你小子比别人强的一点就是书读不成,还肯俯下身子来种地,这就很了不得,有这份心性,你注定是干大事的料!这是我看上你的第二点!’

    这句说得吴满屯倒是找回来几分自信。

    梁川狠狠打了吴满屯一巴掌,然后又给他一个甜栆,让吴对他实在肃然!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小子记住我这句话,你今天肯替这帮无家可归的汉家人出头,说明你的理想与初心都不曾失去,想实现你的人生理想,天天泡在田里是不可能的,你需要一个平台,一个能施展你的才能的舞台!虽然我这广源侬人的台子小了点,但是起码能给你踮一踮脚,将来能爬得多高,不是看我们的身份,而是看你自己的本事!’

    梁川顿也顿道:‘好了,我话就说到这里,你小子能听多少算多少,想通了就来找我,我一直在这里!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替外面那些藏在山里面的苦哈哈想想,你也知道路该怎么走!’

    ‘说白了,我对你是一点信任也没有,你们这帮人来到广源,就是带着占我们土地的想法来的,说直接一点,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否则以后我对你就不是这么客气了,懂?’

    吴满屯与梁川的这次会面,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在他看来,侬人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山林动物,除了野蛮一无是处,他以为凭自己几年的学识,能轻易说服梁川,没想到碰上梁川这么一个能说会道的大教育家,给他上了深刻的一堂人生职业规划课!

    出身寒微,能屈能伸!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

    侬人里面竟然有梁川这样的高人!

    与梁川比起来,他就像米粒之光要与皓月争辉,实在太不自量力,梁川骂他更是醍醐灌顶!是啊,他有什么好骄傲的,跟梁川比起来,水平差得远了!

    他还以为,找个世外无人的地方苦读几年,等他再出就仕之时就是不一样的景色,不曾想在这天边还有这么低调的高人,还是一位侬人,这将来的路要怎么走,还要走多远?

    迷茫绝望,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的吴满屯回到汉人堆中。

    临走前吴满屯自信满满地向乡邻保证,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绝对要建功而回!

    汉人们看见吴满屯那张颓丧的脸,马上就知道了结果。

    有人叹息有人在背后嘲笑吴满屯,这现实的打击实在太大,不管是梁川给他的还是自己人,都给吴满屯一个暴击!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的认真考虑梁川所说的话。

    他看不起的侬人,平台并不会低,给侬人卖命也不是自甘堕落,相反,他已经亲眼看到了,这一帮侬人不是一般的侬人,有梁川这么一位卓越的领导者,他们的成就不会低!

    以前完全没有听说过广源有什么好汉,侬氏父子都是徒有虚名的草包,狄青啊狄青,果然厉害的角色都是藏在最隐蔽的深水中,不到最后时刻,不会把自己的獠牙亮出来!

    ‘横竖都是一死,咱们拼他娘的,夺回咱们的土地!’

    汉人们叫嚣着要跟侬人决一死战,他们被几百个侬人妇女吓得扔掉了全部的家当,全部躲到山中来避难。

    汉家人的思维就是,只要命还在,他们就能活下去,至于其他的,那就真的其他的。

    命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他们潜意识里还是以为,这些土地并不是他们的,所以他们才会放弃得这么轻松!

    吴满屯内心的剧烈斗争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众人道:‘明天我会再去一趟,先不要冲动,等我的消息吧!’

吸引汉人

    狡兔三窟,一个好汉还有三个帮,连侬智高都懂得这样的道理!

    侬智高为了证明自己,也亲自动身云邕州要找帮手,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起码他知了干大事一个人是成不了的。

    梁川经过侬智高这次的事,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早在田州遇见侬家三兄弟天残地缺的时候,其实他就有想过这个问题。

    侬家三兄弟各有特,本以为侬三是个狠人,干事也麻利,后来才发现,最不起眼的老大是真的大哥,老二也不错,老三就显得很平庸。

    有他们在大理的时候,确实帮梁川解决了许多的问题,一些跑腿打杂的事情侬三可以去办,这小子肌肉发达,脑子就不够用。侬二能帮着出主意,侬大帮着自己定最后的决断,几个人配合相当的默契。

    在山洞的日子,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实在非常的不方便。老麻子等人上了年纪,有些事情跟他们讨论半天,也讨论不出一个屁来。

    现在好了,跑腿有一个侬烈,又来了一个读过书的吴满屯!

    吴满屯有这个时代读书人的思维,用他们的思维能更好地理解其他人的想法,与自己的独特思维交流一下,可以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结果。

    吴满屯再一次前来,身上的那份读书人的傲气荡然无存,就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来到梁川跟前。

    ‘让我猜一猜,你是准备给我打下手了?’梁川故意再打击吴满屯一番。

    ‘我有一个要求,我若是给头领卖命,那便是自己人,看在自己人的份上,头领能否帮我收留我们所有的汉人!’

    梁川嗯了一声:‘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吴满屯很是意外,高兴得有点早,梁川就接着说道:‘你先回去把你们手头的汉人全部登记好名姓,然后造册,有在名册上面的明天全部叫过来!’

    ‘这。。!’

    吴满屯竟没想到梁川的计划这么严密,有了人头那就等于以后的户籍信息全部归了侬人管,家里什么情况都一清二楚!

    这还不是全部的,梁川接着说道:‘你既然要跟我,那我也得把安顿这些汉家人的方法告诉你,你回去转达一下!’

    ‘头领请讲!’

    ‘你们汉家人现在想要土地的话,我也告诉你,很难!广源也不是我说了算,你以为我是这广源州的土司,真正的土司侬全福被南越人杀了,少时侬智高去邕州找宋廷搬救兵,他才是真正的头领!’

    吴满屯有些担心地道:‘那我以后是听他这个少司的,还是听头领你的?’

    梁川果断地道:‘你跟我是私人交情,咱们是志同道合走到一起,所以你只听我的,土司爷跟你又没关系,你没拿他一个铜板,为何要听命于他!’

    吴满屯放下心来,如果还要再听别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汉家人来了以后,土地我还是一样不能分给他们,这是底线,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谈判的事,因为这些土地是官家分赏给土司府的,土司府也没有决断的权力。不过,你们来了以后,以后就是隶属于土司府,等于是变成了土司府的佃户,向土司租地,为土司耕作,这样你们是否能够答应!’

    梁川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侬人并没有种田的天赋,他们进山打猎可以,但是种田就差了很多,大片的土地与其放着荒废,不如让这些无田可种的汉家人来搞,还能增加土司府的收入!

    下一步侬智高要打仗,打仗就需要粮食,如果在这一方面能够自给自足,那也能减少财政方面的许多压力!

    山上的金洞现在的黄金产出明显就困难许多。因为矿洞越挖越深,要把里面的矿土运出来的时间是原来的好几倍,每往下挖深一尺,困难就要增加一分,所需要的时间也会相应地增加!

    曹不休也一直在担心矿洞的安全。

    南方的土地多喀斯特地貌,这种结构就是不稳定,结构极为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塌方!

    他也不敢扩大矿洞的规模,出了事梁川第一时间不会饶了他!

    有了粮食,侬人就能把人力从土地当中解放出来,能做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他答应阿侬的要求,自然不希望看到侬人走上一条绝路,要做就要做大做强,反正出头的是侬智高又不是他梁川,不会有人算计到他头上!

    吴满屯很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梁川又说了一句:‘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在这里就保证你们能拿到住宅,能有农具,至少不用担心流离,若是碰上了天灾,也有土司府当你们的后盾,总比再流浪天涯为了几亩薄田吧!’

    ‘我想你们在邕州应该也是给别人当佃农,这年头你们要是有自己的土地的话,就算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你们也不会跑得这么快!’

    梁川一语说中了吴满屯等人的软肋,他们这帮人就是这样,给谁当佃农不是种地,差别就是交的粮食多少区别而已!

    ‘头领那我们怎么分粮,听说侬人都是土司的私有财产,平时要是土司府看上的就全部拿走,一句怨言也不敢有,我们也会这样?’

    ‘当然不可能,你们与土司府只是雇佣的关系,一切都是按事先约定的来交粮,你们在外面给人当佃农或是自耕农,同样要给官府交春秋二季的粮,在土司这里我会与土司商量一个合适的比例,不会让你们吃亏!’

    ‘甚至我还能跟你们保证,在别人那里做佃农,你们就跟当牛做马没有区别,交完粮还要帮佃主看家护院,在我这里,你们就只要种好地就可以,多开垦就多收粮,其他的事一点都不要你们来操心,有时间的话你们还可以做一些小买卖,赚多赚少你们自己拿走!’

    广源因为这些年的战乱人口损失太严重了,农业与商业都遭到了极为严重的破坏,为了恢复生产力,梁川只能通过引进劳动力的方法来弥补!

    农业时代,人口是最大的红利,但是因为科技与生产力水平低下,粮食产量不高,反过来限制了人口的增长,使农业时代发展到一个时期,就会永远停滞不前,最后就是灭亡,被工业时代取而代之。

    当初看到这些汉家人的时候,梁川心里就在打他们的主意,要是这些人能所自己所用,广源的人口就能马上得到补充,而且有汉家文化的融入,侬汉相交,对广源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梁川的做事风格方法透着浓浓的汉家文化传统,要让侬人能接受自己的做法,就要先改变他们对汉文化的认识,接受接纳,吸收运用!

    梁川想了想索性道:‘这个交粮的比例也不用想,你们给官府交的粮为什么,在那个基础上减半成就可以,也就是说,你们交给朝廷的粮还要更多,按你们交粮的数来定每年的限额!如果可以同意的话,马上就把人带过来!’

    吴满屯听了大喜,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那跟土地是他们自己的也就没有了区别!种别人的地,怕的就是佃主剥削得太狠,一点口粮都没有给佃农留下,所以大部分的佃农都是饥饿边缘徘徊,一旦碰上一点什么天灾人祸,他们手头哪里还有余粮,只能向佃主借粮,久而久之,他们身上背上沉重的债务,想走就更走不脱了!

    ‘我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乡邻,等我的好消息吧头领,他们马上就会回来!’

    ‘速度快一点吧,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去,不只你们这帮人,广南有大把因为战乱失去土地的人,他们听到这个消息都会飞快地冲过来!’

    吴满屯嗯了一声,又转身离开。

    按梁川的预计,现在的广源差的就是建设与发展!

    不过这样的地盘夹在大宋与南越之间,生存非常的艰难!

    但是他不怕,广源有他自己的不足,区位优势同样非常的优异,如果能把这个边境城镇搞起来,到时候两国之间的贸易全部要通过这个地方,以前的土司不懂得生意之道,梁川可是对赚钱乐此不疲,光是把他手头的食盐还有其他小产业搞起来,在两国之间倒卖一下,这就能赚不少的钱!

    来吧来吧,汉家人快回来吧,广源需要你们的建设!

    不出所料,吴满屯再次把消息带回去的时候,在汉家人之间引起了轰动!

    他们从天南地北,一路往南迁居此地,实在是走投无路,别的地方要么不接纳他们,要么没地,最难的就是生活艰难,他们害怕与侬人开战,毕竟他们不是亡命之徒,他们的要求很简单,能有一块地产出足以养活他们这些人就行!梁川给的条件太优越了,那少的半成粮食,足以让他们有能力再养活一个孩子,只要人多了,他们的希望与劳动力就更多了,将来就会更好!

    至于梁川要求的,要求他们的户籍信息提供出来,那不是应该的嘛!

邕州惨案

    邕州。

    邕州城的大门已被南越人围了几个月,最后终于耗光了城内最后的守军。

    城破之时,所有的血恨一拥而上,南越人开始了疯狂的报复,城内还有五万八千名居民,无一幸免全部被屠杀殆尽!

    五万八啊,这笔血债终于激起了大宋的灭敌决心,真正派出大部队前往广南西路,不杀退南越人绝不撤兵!

    这个南方的大门,被南越人打开之后,开放的就是千里沃野,南越人只要跑得快,前方再无可拦之兵,无数的城池会沦陷,周边的许多周县听到邕州沦陷的消息之后,州县之长相继丢城而逃,哪里管什么百姓,自己先保命再说。长官都跑了,当兵的没有了指挥,战斗力更是一落千丈,在南越兵面前,便更是一败涂地!

    大宋朝也知道,他们轻视了这个对手,大意造成的后果实在严重,如果不马上真的派出主力,南方会出大乱子!

    得到可靠消息的南越也停止了他们的狂妄,虽然打下了邕州,但是他们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见识到了自己的儿狼狈,累月的巨大消耗,对这个纯农业国是雪上加霜,再也支持不住这么庞大的军事消耗,在近几个月时间里,开始陆续向后方撤兵。

    他们从邕州城下就能看出来,一落弱不禁风的邕州城他们都打不下来,打下来也是大伤元气,城内只有两千八百名老弱病残!

    南方不置禁军,就因为把兵派到南方,不是死于战乱,而是多死在气候等因素上,对于官家的仁声有害,当朝的大员们就干脆不派兵来,让邕州等南方大城自己募兵,所以,邕州城内的两千八百人,还是一群没有经达正规军事训练的乡勇,连兵都不是!

    谁会料到南方会真的打仗,就算打起来,谁敢来打这种大城市,那城墙谁能攻得破?

    南越人竟真的来了。。

    城内空虚连月围城疲惫不堪,这样一座城他们都打不下来,他们如何面对大宋的禁军!一路破竹的南越人直接打到邕州城下,然后在城下堆下了无数南越人的尸体,对手仅仅是两千五百名乡勇,俗称临时工。

    大宋的禁军是所有人最看不起的一支军队,在世人眼中,这支军队腐败无能,专门出陆虞侯这样的败类,残害同僚低能无耻!而且他们的长官经常是一些奸臣无能之辈,诸如高俅童贯之流!

    其实他们错了!大宋的禁军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那是不断升级的超级骑兵!从大唐的骑兵从世上消失上之后,就数大宋面临的这帮人手中的骑兵为世上最强!不论是契丹还是西夏,或着接下来金人,再到最后的超级王炸蒙古人,堪称是冷兵器史上的最强者,宋朝人靠什么,靠两条腿,他们是生生以骑兵跟这帮人干到了最后,最后一个倒下的,这帮禁军弱吗,弱就有鬼了!

    骑马的对上禁军都讨不到便宜,更不说南方这些装备还有武器全面输于大宋的南越人,南越人只是没有碰过麻烦的对手,搞不清楚对手的实力,邕州城如同一块试刀石,马上就把所有的底细都给探了出来!

    南越人再自大也是有脑子的,连邕州都打不下来,他们怎么跟精锐禁军打?

    撤吧,这一仗直接打消了南越人千年的北上梦。

    南越人一走,留下的是遍地的疮痍。

    光是广源就有几千号流民涌入,别说其他的地方,邕州城在广南几乎容纳了一半的人口,据记载,整个广南在大宋时期有近二十万户,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一个邕州城有近三十万口人,这个数据还不怎么准确,因为许多人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统计在册!逃户是常有的事!

    ‘难道连邕州的守兵都打不过南越人吗?’

    侬智高带着侬人一路走来,越看越心寒。

    南越人的破坏力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他们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在他们广源受到的欺辱,朝廷都会帮他们要回来,因为他们在骨子都认为他们是宋人!

    大宋就是他们祖国!就是他们的后盾与靠山!

    可是,连邕州城都被攻破了!

    这座广南西路的治所,有最高最坚固的城墙,有最多的守兵更是所有人心中的精神保垒,如是这座城市都能被攻破的话,那不是意味着其他地方也形同虚设?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来,满地都是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的也有许多,野狗与狐狼之类的动物在尸体之间穿梭,吃得脑满肠肥,看到这样的场景,狩猎队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抽出一支箭,送这些畜生上西天。

    城里起过一场大火,把这座城的宝贵财富化为灰烬,偌大的一座城市,已经看不到几个活人,侬们人举目四望,没想到这邕州的大战会如此惨烈,人都死光了,那他们来还有什么意义?

    ‘邕州城里没有多少人,再说南越人来得太突然,城防仓促,打不过也是正常的事!’

    侬智高嘴上说得太轻松,侬人们心里却是在想,正常的事?连宋人都打不过,他们还要跟南越人打,去为死去的老土司报仇?

    唉,所有人都有一种深深的绝望感!

    ‘去找找州府!’

    侬人分开找寻,侬智高等了半天,最后终于等来了消息,他们在一堆瓦砾前会合,所有人脸上都是沉默。

    州府都被夷了平地。

    ‘确定这就是州府?’侬智高语气中充满了质疑。

    ‘再探一探,找几个活人来问问!’

    侬智高有些生气,宋廷这些人也实在太无能!

    与他们广源比起来,一座邕州城就有着他们无法比拟的巨大资源,人口是他们的数十倍,城里有钱粮无数,虽然守兵少了一点,但是侬人不也一样,并不是什么正规军,一样与南越人打得有来有回,宋廷竟然败得如此彻底,连州府都让人烧成飞灰!

    就是几十万头猪,南越人杀起来也没有这么容易吧!

    这些资源要是留给他来掌握,估计早就杀得南越人哭爹喊娘了!

    想到还要接受这么一个朝廷的册封,侬智高就极为不服气!

    侬人在城里找到几个活人,他们都是趁乱跑到城外的百姓,如今南越人退去,他们马上又回到了城中,不过这座城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座城池!

    百姓以为是南越兵,吓得腿肚子打摆,低着头互相偎在一起。

    ‘州官呢?’侬智高淡淡地问道。

    百姓们瑟瑟发抖,眼睛都不敢直视,更无法对答。

    侬智高怒道:‘不说话我马上送你们去见你们的父母兄弟!’

    说完,侬智高把剑抽了出来。

    侬人一般不会带一把剑在身上,因为剑这玩意就是装饰用的,用到战场上一点用也没有,跟刀一磕马上就碎了!但是他偏偏喜欢带着这么一把玩意在身上,自己感觉还挺好的!

    老百姓看那寒光闪闪的利剑,马上也吓到了,一个百姓站出来道:‘别杀我们,我们是无辜百姓,你们不是南越人?’

    南越人杀了知州,他们才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我们来自广源,我就是侬氏土司侬智高!’

    侬智高一报家门,老百姓这才不害怕,马上回答道:‘原来是救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侬智高心中冷笑,谁是你们的救兵?

    老百姓给侬智高跪下,连连磕头道:‘官爷救救我等,南越人作恶无数,我们侥幸活了下来,官爷要问什么只管问便是!’

    几个老百姓哭得眼眶红肿,他们的家人全部在这场战争中死去,对南越人痛恨无比,如今就盼着有人给他们报仇雪恨!

    ‘知州在哪里,快说!’侬智高听他们哭哭啼啼心头已有几个烦躁,急问道。

    ‘我来说吧,另一个百姓说道,邕州受到围困以后,知州苏缄苏大人日夜走访慰劳士兵,用朝廷的神弓射击敌人,杀死很多人。’

    ‘苏大人起初向桂州知州刘彝求救,刘彝派将领张守节去救他们,张守节逗遛不前进。苏大人又用蜡信向提点刑狱宋球告急,宋球收到信震惊哭泣,督促张守节。张守节惊慌失措,赶快移兵屯据大夹岭,回保昆仑关,突然遇到敌人,来不及布阵,全军覆没了。南越人抓获了昆仑关的兵士,知道他们善于攻城,用好处来引诱他们,让他们造云梯,又让他们制造攻濠洞子,用花布蒙住,苏大人都把它们烧了。’

    苏缄是一个文官,对付起南越人竟然有勇有谋,印象里的汉官都是贪财怕死之辈,敌军攻来往往丢下百姓自己逃了,这苏姓官员不跑反而坚守城池,实在让众人敬佩。

    ‘南越人无计可施,将要退去,但他们得知外部援兵没有到,有人教他们把土装在袋子里靠在城墙上,一会就有几丈高,敌人像蚂蚁那样向上攀登,城池于是被攻陷。苏大人仍然率领受伤的士兵骑马奔驰更激烈地作战,但是力不能敌,就说:“我为了正义不愿死在敌人手中。”就回到州的治所,杀了家里三十六人,藏在坑穴里,纵火自焚。’

    ‘南越人来到,寻找他们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屠杀了郡里的百姓数万人,大概一百人为一堆,总共五百八十多堆,把三个州的城墙推倒填到江里。邕州被围困了四十二天,粮尽泉干,人们喝沤麻的水来解渴,大多得了痢疾,相互依靠着死去,邕州城终于支持不住,被敌人给破了!城里所有东西都让南越人洗劫一空,百姓死伤无数,就我们少数人逃出城外!’

宋廷来人

    苏缄竟然死了!

    侬智高就是想通过知州这条线,把自己的文表递呈上去,交到汴京给官家呈阅。

    现在怎么办,难道还要再跑到广南东路?

    不过这个苏缄也是个人物,死前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先杀光了自己家的人,不落入敌人手中遭受凌辱。

    有这样的守官在,难怪邕州城能守住这么久。

    有的读书人没有节操,骨头比泥还软,有的则是发起狠来比武将还要狠,苏缄就属于后面的一种人。

    不过死了就麻烦了!

    苏缄一死便没有人帮他与大宋朝廷牵线搭桥,侬智高有些发蒙。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南越人围城那么疯狂,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狩猎队的老人看着这个人浑身不舒服,直接告诉他们,眼前这个人并不简单,侬智高没有发问,他们倒是直接盘问了起来。

    侬智高也发现不对,这个人讲话似乎太流利了一点。

    普通老百姓看到土司心里都会犯怵,连话也说不利索,这小子不仅能说,还头头是道,就像拍戏一般,必然有戏!

    不料,这人淡定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城中的书吏,名唤黄师宓!’

    众人面面相觑,侬智高心道,竟然还是个当官的!

    黄师宓看了一眼众人,心下有些瞧不上眼前这帮泥腿子,可是现在谁手里有刀,谁就有发言权,他一介文弱书生,自然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丝的不屑,倒是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嘴里不停地说着破城的经过。

    ‘当官的跑这么快,一定是个狗官,土司爷别听他胡言,宰了他!’

    侬人们对汉官一向没有好感,这小子说了一大堆没用的话,侬智高听得很上心的样子,狩猎队的老人有些担心,万一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给他们设套的话,就麻烦了!

    侬智高一抬头,示意狩猎队的人不要再多言,他自己问道:‘城破了,你是怎么出城的?又是怎么知道苏缄一家殉难的经过?’

    这黄师宓说得越淡定,众人就越不爽,你们这些当官的老百姓都死光了,你们倒活得好好的,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城破你们更应该死得更快!

    黄师宓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来是州署里的一员书吏,就在苏大人帐下效力,算得上苏大人的亲信之一,所以苏府上的事在下也略知一二,苏大人全家自焚这件事不仅是在下,半个邕州城的百姓也知道了,不算什么秘密。’

    ‘至于我是如何出城的!’黄师宓顿了顿,接着就捂着脸自顾哭泣起来。

    不可否认,黄师宓这厮的演技也是一流的,面对狩猎队这帮杀气腾腾的大老粗们没有害怕,还成功用演技迷惑了所有人。

    ‘苏大人苦于城中数十万的百姓遭受荼毒,趁夜把在下从城墙缒下,让在下前往桂州求援,可惜那桂州的张守节也是无能怕死之辈,派兵来援却让南越人偷了自己的后方,造成更大的损失,在下实在无能,辜负了苏大人的重托,害了这一城的百姓!’

    黄师宓哭得血泪俱下,在场的侬人虽然不是什么文化人,却被这场面给感动到了!

    他们误以为这黄师宓是个忠义之辈,其实这全是黄师宓的演技!

    真实的经过非常残酷。

    南越人动用数万大军,一路杀到邕州城下,其他的地方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抵抗,让南越人获得了无数的辎重,得到补给的南越人信心大增,也有能力跟邕州城的守军打消耗战。

    他们一但没有补给,就向四周伸出魔爪,以战养战的战术让广南西路得到破坏性的打击。

    相反,邕州城里有数十万的老百姓,他们一天就要消耗掉一个天文数字般的粮草,半年下来,不要说粮食了,就连水源都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整个邕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有的资源消耗得差不多,黄师宓等人眼见活不下去,继续呆在城中也会被饿死,要么就是饮用被污染的脏水病死,他们才不愿意这么白白死去,一帮人竟然鼓动老百姓主动打开了城门,准备趁乱逃生!

    老百姓以为城门打开了,逃出去就是生路,殊不知那是通往地狱的鬼门关!南越人做梦也想不到,围了大半年的邕州城还是跟铁桶一般,最后竟然自己开门了!

    先出城的老百姓列一例外全被南越人给当成发泄半年愤怒的对象,全部屠杀殆尽!

    南越人入城城中大乱,黄师宓等人再趁乱逃出城,可以说,他们是用这整座城数万老百姓的命来换取自己的苟且!

    而且,苏缄本来就知道,只要再撑几天,朝廷的大军就要来了,南越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朝廷禁军的对手,只要撑几天就行!

    可是当他看到破城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就算活下来,将来朝廷也会治他的罪,他更对不起数十万的老百姓,多少家庭家破人亡,他自知无脸活下来,只能先焚死一家老小三十几口人,最后殉国!

    黄师宓口说所说的,不过是他编的谎言,城里面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他也没必要担心有人跟他算总账!

    黄师宓在邕州城废墟转了许多天,这一套说辞本来是准备骗朝廷派来的人,没想到在这里先给用上了!

    不可否认,有文化的人骗人那效果更加无耻。

    侬人们他们就是再没有底线,也断然想不到有人敢这么不要脸!

    所以他们才会被这小子给骗了过去!

    ‘你在这里几日了?’侬智高问道。

    ‘已经有半月有余。’黄师宓这说的是实话。

    ‘你们宋廷的人知道了邕州这里的事了吗?’

    黄师宓道:‘朝廷的人已经来了,不过我还没有接触过,不清楚派来的是什么人。’

    侬智高一听大喜,马上对着黄师宓道:‘你马上去跟他们说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我是广源州的土司,我爹侬全福被南越李氏杀掉,我现在来是要朝廷册封我为新任的土司,我不仅要当土司,还要朝廷正式任命我,我要跟南越人报仇!’

    ‘竟然是广源侬氏!’黄师宓心头大喜,连忙下跪拜首。

    这操作按规定是不行的。

    朝廷的官员只能拜父母和官家,虽然黄师宓只是一个书吏,没有报出具体的官职,但是看他这个样子大小也是个人物,竟然这么不知体统,给足了侬智高脸面,却把自己的体面丢得一干二净!

    ‘土司大人既来,那我等百姓就有救了!’黄师宓不要脸地继续舔着侬智高。

    侬智高被他捧了几句,早就飘到天上去了,享受着这人上人的快感,有些忘乎所以。

    狩猎队的人看不下去,怒斥了两声道:‘让你去找你们当官的,听见没有,在这里啰嗦了半天!把我们土司爷的话转达过去!’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黄师宓见几个壮汉不客气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忿,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赔笑了几声,果断离开。

    ‘呸,???????????????什么人!’狩猎队的人鼻子就像山中的黑熊,一闻能闻出对方是什么尿性,这姓黄的不是凭什么好人,好人哪时有一上为就给人下跪的,肯定是有什么所图!

    侬智高倒是对这个黄师宓极有好感!具体看中这个人哪里他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想着不久之后朝廷的人就会对他礼遇有加,他的心情就极度舒爽!

    现在宋廷也在对南越的作战上吃了大亏,这样他就更有坐地起价的理由,朝廷也会更加重视他这个土司,如果这一场仗让他们打赢,就更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的价值也就更低了!

    此番来的时机正是刚刚好!

    都说大宋朝如何威武,北御契丹西抵党项,却在这南方的南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这朝廷也是纸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看中的不是宋廷的军力,而是眼馋他们的财力。

    宋人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这一次的宋越之战,光是屠了这一座邕州城,就能让南越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能顶他们数年的财政收入,这段时间的消耗也以弥补回来,将来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更加强大和自信的南越,更需要有宋人的支持!

    黄师宓这人办事有效率,半天时间过去竟然马上就返回来了!

    ‘土司大人,问清楚了,来人是广南转运使卢之瀚!’

    侬智高急问道:‘可有把我的意图跟卢大人细说!’

    黄师宓一时语塞,可是看到侬智高那迫切的眼神,不好扫了他的兴,只能道:‘说。。说了!’

    侬智高一怔,再问道:‘为何吞吞吐吐的!’

    ‘卢大人公务缠身,似乎有些抽不开身!’

    要是正常人一听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见你。可是侬智高也不知是自我感觉太良好还是脑子抽了风,竟然说道:‘卢大人没空,那我自己去见他便是!’

    说完侬智高竟然真的转身就走,留下黄师宓在原地发呆。

忽悠智高

    侬智高是幸运的,因为邕州城已经破了,但是他还是遇见了更高级别的官员,广南转运使卢之瀚!

    但是他又是不幸的,因为他碰上的是卢之瀚。

    卢之瀚出生在一个累宦世家,曾祖父卢玄晖,当到鸿胪卿,这个位置相当于九卿之一,是高级官员,虽然到了有宋一朝不是什么重要的职务。祖父卢知诲,级别不高,地方部队的书记员,他的父亲卢宏,也做到了蔡州防御判官。可以说一家人的官职都还可以,家世也比较殷实。

    但是到了卢之瀚这里,做官就有些不地道了。

    卢之瀚一开始在北地的固城当官,那时候他年轻气盛,宋朝跟辽国关系很紧张,有一年契丹进攻,他决了漳水把自己的固城给淹了,有时候水攻不仅能进攻,也能自保,因为契丹的战马不能泡水,只能撤退。

    用水攻这种馊点子来自保的大概也只有卢之瀚一人。

    虽然是保住了城池,但是老百姓的家没了,???????????????老百姓不干了,国家之间打仗,他们的家还在,放水,他们的家可就没了!他们开始跟卢之瀚过不去,不停地到处告卢之瀚的状。没办法,朝廷只能名面上给卢之瀚升官,但是调到别的地方,不得罪老百姓,也不让守土官员寒了心。

    接下来卢之瀚又举荐同僚李宪做京官当大理寺丞,谁知道李宪进京后开始贪污,卢之瀚也跟着被降了三级。倒霉的卢之瀚还不止于此,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了当时的军界一把手,国舅爷李继隆,李继隆是有宋一朝的抗辽第一名将,比什么杨家将呼家将有名多了,李继隆为了整卢之瀚,骗他来回搬军粮,贻误了战机,差点让卢之瀚被真宗皇帝给砍了,还好这小子也算有几个人脉,有人出面保了他,留了一条性命,最后来了到了这广南,当了广南西路转运使。

    卢之瀚做官很传奇,虽然官越做越大,但是当官的地方越来越偏,跟发配差不多,当了几十年的官,也没有什么官声,史家的人眼睛可是很亮的,在书上乱写可是要被处分的,所以他们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对卢之瀚的生平给了一个不怎么光彩的评价。

    从卢之瀚交的朋友也能看出来,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李宪贪污卢之瀚还保荐他,这卢之瀚做事不地道,所以他的官运不怎么样,毕竟这真宗与仁宗两朝,都是清流当道,卢之瀚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广南西路几十年没能有什么发展,卢之瀚这个当主官的,难辞其咎!

    眼下,邕州城被南越人给攻破,卢之瀚正在气头上,手底下这帮人全是吃干饭的,苏缄一个人带着二千八百人,还是临时招募的乡勇都能挡住大半年,其他人竟然还能撑个三五日,现在他要怎么向朝廷交代?

    朝廷这帮浑蛋也是尸位素餐之辈,这都打了大半年了,还一个兵都没有派过来支援,朝廷在干嘛他真是完全搞不明白!骂归骂,他是一路之长,守土有责,哪怕是打光了整个广南,他也得挺住!

    还好这邕州城在被围的前一刻他早早地就离开了,否则这一次他也逃不掉,肯定要死在这城里!

    黄师宓连卢之瀚的脸都没有见到。

    两人的级别差距就像蚂蚁和大象差这么多,黄师宓想见卢之瀚,除非他考上状元可能有那么一丝机会,黄师宓又不好以侬智高的名义来见卢之瀚,因为他是汉官,不是侬人,这在名份上也说不过去。

    黄师宓被侬智高赶鸭子上架,没办法只能来卢之瀚的驻地转一圈,整个驻地因为南越人的缘故固若金汤,哪里有他进去的空子。

    无奈之下,黄师宓只能求着守卫谎称侬人有军情要来报,请求见面。

    守卫不管军情大小,有消息肯定要通传,马上把消息告诉了卢之瀚,差点没把卢之瀚气炸。

    侬人算个屁!

    广源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在卢之瀚眼中,不过就是弹丸之地,什么狗屁土司,跟个村保正有什么区别?他想见老子就见?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没地位了?是不是自己丢了一个邕州,这些人知道自己前途没了,什么鸟人都可以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卢之瀚正要发飙,却是转念一想,心道:不对,邕州被破是自己的责任不错,如果要是自己搞一点别的事情出来,或者说利用一下这些个当地的土司的力量,或许事情有些许转机!

    ‘外面那人轰走了没有?没有的话你去通传一声,让那个土司来见本官!’

    有了这一层的缘故,黄师宓讲话才会吞吞吐吐,不敢直言,生怕出什乱子,自己倒无枉大霉。

    两人正在说着话,卢之瀚的手下又来报,让侬智高前去见他,众人疑惑,刚刚那口气分明就是不想见客的口气,怎么这会又变了!

    侬智高走到卢之瀚的驻地内,昂首挺胸大步迈到卢之瀚的大帐当中。

    卢之瀚初次见到这小子先是一愣,这土司怎么这般年轻!

    卢之瀚侧着身子坐了下来,手里把玩着一块羊脂玉,嘴里振振有词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土司,本官治理广南近十年,不曾见过你!’

    卢之瀚嘴里的语气就是标准的上级见到下级质问的语气,丝毫没有客气的意味。

    侬智高见到这一方大员,也不敢托大,拱手拜了一下,答对道:‘家父广源州土司侬全福!’

    卢之瀚一听马上站了起来道:‘你就是侬智高!’

    侬智高一听,这地方大员也知道自己的名号,说明自己在这个地方还是有点分量的嘛!心中正在窃喜,不曾想卢之瀚正在编排他,你小子不就是那个落第书生,还当了两回造反的贼子,现在来这里是想干嘛?

    两人各怀鬼胎,互相猜疑地对视了一阵,卢之瀚甚至都没有提一句让你小子坐下来,直接就把人晾在原地,毕竟在他看来,什么狗屁土司,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个保正。

    ‘在下正是!’

    ‘你们不是投降了南越人,今番到本官这里是又要做甚?’

    卢之瀚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不过侬智高不敢造次,因为就算他是土司,也是属于眼前这位爷管辖,完全没有不服的理由。

    侬智高见状,便声泪俱下地把他爹侬全福在南越被人给活剐的经过讲了一遍,官场上的人落泪是不能互相拆台的,卢之瀚听着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这两父子之前不是还闹得挺欢的,怎么一转眼就没了一个,死法还那么凄惨!

    侬智高一说完,卢之瀚心里总算也有了计较,侬智高的广源与南越人有血海深仇,正好可以为他所用!

    他立即起身走到侬智高身边,将侬智高扶起来道:‘你爹是朝廷钦命的土司,有皇命在身,南越无道滥杀朝臣,这事我定会报与朝廷为你们父子做主!’

    侬智高脸上的肉一跳大喜道:‘卢大人明鉴,在下这次前来与大人诉苦,正是要大人帮小人侬氏一家作主!’

    说完,侬智高就从怀里拿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金灿灿用丝绢包裹的请表,还有一包红彤彤的破布,卢之瀚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是何意?’

    说完下意识地把两样东西接了过来。

    侬智高道:‘这份是请表,请求朝廷受封我为官,继承我祖上检校大夫、御史大夫、上柱国的官职爵位,再让广源州正式归附大宋,永世为臣,绝无二意!我与南越人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若有朝廷封赏,必为马前卒阵前锋,率领侬人与南越人决一死战!’

    卢之瀚心里大骂,你个狼子野心的家伙,老子读了一辈子的书,也就是个从二品大员,你黄毛还没长齐呢,就想直接当御史大夫,骑到老子头上去,以后老子见了你的面是不是还要给你行礼?这好事也来得太容易些了吧!

    卢之瀚心里不爽,脸上可没有表现,倒是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他正准备打开那包红色的,侬智高来了一句:‘那是侬人的血书!’

    什么!

    血!

    吓得卢之瀚一个哆嗦,这么多的血!晦气啊!

    卢之瀚直接将请表与血书扔到地上,气呼呼地返回到座位,刚坐下看到弯腰去捡血书的侬智高马上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表现实属不该,便道:‘南越人欠我血债,罄竹难书!’

    这么愤慨,才把侬智高骗了过去,又转头对着边上的下人道:‘快把请表收下来,本官一定帮你送给官家呈阅!’

    侬智高捡想血书与请表交给下人,虽然他也以为卢之瀚不尊重他,可是人家又说了要帮他,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还得赔着一脸的笑!

    ‘你且先回去,表本官帮你递上去,你的仇只管去报,现在南越人退去,有道是击敌半渡,趁这个机会要是能有所建树,朝廷不会亏待你的!’

相见恨晚

    得到卢之瀚指示的侬智高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东西,急冲冲地就离开了卢之瀚的大帐,回到邕州城废墟当中。

    ‘怎么样,汉官怎么说?’侬人们马上围了上来,他们不指望得到什么好的结果,要是这汉官拒绝了侬智高的要求,那他们更要高兴。

    ‘卢大人深明大义,听到我说起广源的惨剧,大人他马上就答应了我要求!’

    侬智高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继续道:‘我已经把请表递上去了,咱们只需要回去招集人马,马上与南越人开战!’

    ‘还要打仗?’不知道是哪个侬人低声埋怨了一声,侬智高正在兴头上的激情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马上低声道:‘谁,刚刚是谁说话?’

    侬智高阴狠的眼神往周边扫视了一圈,谁人敢与之相对,更没人敢承认是自己说的!

    ‘哼!’侬智高愤怒地说道:‘我们有血海深仇在身,你们身边的人都有让南越人害死的,怎么,难道你们不想报这个仇?’

    老麻子现在胆子算比较大的,跟梁川混了一段时间,梁川身上那种无畏的气质与精神感染到他,让他看到许多的问题也十分不一样。

    更何况,他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也活了一把年纪了,再打仗也是死路一条,还有什么他不敢说的?

    他打心眼里就是不喜欢侬智高这个人,所以心里也是藏不住话。

    ‘土司爷,咱们这帮兄弟问的是,要跟南越人打仗,大宋的这些汉官要给咱们提供什么帮助,是兵马呢还是军械?’

    对啊,众人一听老麻子的话,马上就反应过来,要劝侬智高不打仗肯定不可能了,既然要打,那至少得有底气,汉家人是怎么说的?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侬智高,侬智高一怔,心里暗道,不好,该死的刚刚忘了问了!

    侬智高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自己这一次前来,就是要大宋封自己的爵位与官职,但是弄来弄去,搞这么多的花样,无非就是为了多弄一点打仗用的兵马钱粮。

    跟卢之瀚在大帐之内讲了这半天的时间,竟然把这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卢之瀚让自己去打南越人,自己脑子一热,把谈条件的事完全扔在后头!

    没兵没钱打什么?

    侬智高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一时竟不知道怎么答对!

    支吾了半天,侬智高才说道:‘我的请表已经送上去了,这些东西自然得等正式的文书下来,朝廷给也才有正式的名目,急不得~!’

    ‘是了,急不得。’众人交头接耳,侬智高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不过看他们的眼神,似乎不太相信。

    这帮侬人极为精明,可不是好糊弄的主,侬智高此时恨不能杀了自己,他现在哪里还有脸面重新跑进人家卢之瀚的帐下跟人要钱要粮,那不是跟上门讨饭一样?

    而且这样显得自己做事非常的轻浮草率,给人一种儿戏的印象,他打碎了牙齿咽进肚子里,绝不想在人家跟前出这样的丑!

    ‘咱们先回去,广源百废待兴,更有无数的事情要做,不必急在一时!’‘土司爷说得不错,咱们先回去!’

    ‘不过。。’老麻子顿了顿说,‘咱们如果真要打仗,一定要跟汉家人说清楚,咱们不是冤大头,一定得给得够够的!没有兵就给械,没有械至少都要给点粮,要是什么都没有的话,这活咱们不干!’

    侬智高从一开始就与南越人无怨无仇,更不可能为了什么民族大义与南越开战。

    他那个死鬼老爹的仇是后来才有的,在那之前他就跟南越人不死不休,没有别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他侬智高心里一直有一个皇帝梦。

    死难的土司与侬人只不过是他垫背的罢了。

    侬人们此时跟他说的话,他是赞同不已,要向大宋称臣,就是想从大宋手上拿到一点好处!

    他只是不好做得太难看,毕竟两面讨好,届时他也会被人诟病,现在只是碰上了一个最好的时机,正好他老子死在了南越人手上,宋人又新败在南越人手上,他有理由低头,不顺手牵几头肥羊回去,他都对不起他死去的老爹!

    ‘会的,大宋朝需要咱们,咱们也需要大宋朝,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到时候一定会有咱们的好处的!’

    有了侬智高这话,所有人这才放下心来。

    这才像话嘛,不可能让他们侬人白白去送死。

    再说了,他们印象中,侬智高这厮也不是什么善类,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不可能这么傻,白白去给别人当刀使!

    侬智高带着狩猎队的人正要返回广源,黄师宓这家伙突然跟了上来,对着侬智高纳首就拜!

    ‘在下黄师宓,承蒙土司大人不弃,还请收为帐下听用,某自认还有些许谋略,可以为土司大人分忧一二!’

    这小子竟然要跟自己走,侬人们看到黄师宓很是不爽,因为他们下意识里都觉得,读书人没有什么好东西!

    侬智高大喜过望,他来邕州所为二事,一件就是给朝廷交请表,还有一件事就是要找几个靠谱的人一起干大事,差点又忘了一件大事!

    他这一会马上开始正视起眼前这个男人。

    第一次见到黄师宓的时候,他正落难,但是回答自己的问题却是从容自若,对答对流,光是这份心理素质,他就担得起人才二字,也是他到了卢之瀚那里帮自己传信,虽然侬智高了解的经过与真实的经过有出入,但是侬智高依旧把这些功劳归到黄师宓身上!

    这样一看,黄师宓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侬智高连忙把黄师宓扶起来,问道:‘先生你是汉人,我们是侬人,自古就没有这样的行例,你可想清楚了?’

    黄师宓一听大喜道:‘在下空有一身的本事,只恨没有用武之地,宋廷有眼无珠,只当我是一介小吏,使我这一身的本事没有地方实现抱负,能在大人帐下效力,是我毕生包愿!’

    侬人们听得咬牙切齿,这小子太不要脸了,以前别人都是把这样的事当成欺师灭祖的丑事,就他大摇大摆地向自己这些侬人示好,虽然是好事,可是他们看着也不舒服!

    这些话,听在侬智高的耳朵当中,却是把他差点爽上天!

    黄师宓不正是说自己是明主,这小子有眼光!

    他不顾众人的意见,果然把黄师宓收了下来!并且一直带在自己的身边!

    众人不敢跟侬智高唱反调,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不让他们去送死就行!

    看到邕州城的样子,他们对南越人虽然无比痛恨,但还是极为后怕。

    他们以为南越人对付他们侬人已经够残忍了,万万没想到,他们对付起汉家人,更不留情面。

    不远处的江上已经漂满了尸体,南越人把宋人的尸体筑成京观,以此来炫耀他们的武力,侬人没有去数,但是目测了一下竟然足有几十座,一堆尸山上面就有几百具尸体,平民的尸体,他们不管是军是民,只要碰上的,全部成了亡魂。

    这还是一部分,还有许多人在逃散之时,或者死后被扔进邕江当中,因为尸体的阻塞,江水已经断流,下流的老百姓已经不敢再吃江里面的江鱼,因为这些江鱼最近又肥了一大圈。。

    这可是广南几百年来最坚固最繁华的大城,广南有史以来发生了多少造反的大事,可是从没有人敢去攻打邕州城!

    侬人彝人侗人苗人,他们都曾经有过不可一世的风光历史,他们也没有一个民族敢跟汉家人叫板,邕州城存在,就意味着这一片地盘永远属于汉家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侬人虽然势大,但是比他们蛮横的人大有人在,侗人现在就比他们声音要大得多,可是,侗人在汉家人跟前同样把头低得低低的,就怕引起朝廷的忌惮。

    在南越人的立场上,同样所有人都一致地夹着尾巴做人,宋人来了称臣,南越人来了做狗,只要能活下来就行,就是自己家的这人骨头最硬,非得硬杠到底。。

    看着黄师宓与侬智高两个人现在打得火热,所有人心哇凉哇凉的。

    侬人好斗,但是他们并不傻,他们只喜欢窝里斗,跟更不好斗的汉人斗,跟自己人斗,谁会疯到去跟更加凶残的南越人斗?而且他们斗是为了自己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南越人也不来占他们的家园,他们如何会跟南越人死嗑到底?

    ‘黄先生不知道在邕州之时,身居何职?’侬智高试探地问道。

    ‘不曾有过官职,我只是六房一员小书吏,没有功名在身!’

    黄师宓实话实说,这他没有半点需要隐瞒的。

    侬智高也不是傻子,这些事他只要想查都能查得到,自己何必去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说了,没有功名也不是什么丑事,大把的人读不出名堂,前几年西夏闹得最凶,最后查清楚了,不就是那个落第书生张元在背后出谋划策?

    张元能成事,他黄师宓不输人半分,也是一路吃苦吃过来的,如何不能成事?

    侬智高一听,更立时产生一种相见恨晚的感情!

    两人的遭遇这么相似,他自己也是屡试不第!这下好了,更有相同语言了!

    黄师宓大骂道:‘如今朝堂之上奸侫当道,夏竦这样的人都执宰天下,不是对我等数十年寒窗的学子的讽刺?’

回归广源

    但凡考试不中的人,他们一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而习惯性地容易把这个锅甩给朝廷,甩给这个社会以及腐朽的制度!

    黄师宓现在四十出头,就是那种典型的一事无成的人!

    科举考试不要说是穷苦人家的翻身仗,算起来其实是跟穷苦人家没有什么关系!

    读书要时间,有时间读书就没时间种地,到四十年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尴尬年纪,还能静下心来读书的,要么就是破罐子破摔,准备让一家人跟着一起死的,要么就是家境殷实,能供得起的,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黄师宓就属于前者,他家境算是清苦的那种,不干活全家挨饿,到了四十开外,家里的老人实在干不动了,也就供不起他读书,只能收手出来干活,在州里谋了份抄写的工作,也算对得起他读的书,起码一家人不用跟着挨饿。

    但是书吏这种工作也有不好的一点的就是,只要当了吏,这辈子就不能再当官了!

    朝廷这样的规定,梁川一直搞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好的就是,这样可以安置很多的闲杂人等!

    当然也有例外,宋公明哥哥就是先当了朝廷小吏然后又当官,不过中间人家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当过几年的反贼,这存活率太低,也没有几个人能效仿得过来。

    在大宋朝都考不上,在其他的朝代就更不要提了,因为大宋朝的这些个制度已经比后来的明清时期要开明得多

    了。

    黄师宓考不上就是他自己的原因,本事不如人,但是怨气比任何人都要大,现在他可算是找到机会了,要是跟着侬智高能混出一点名堂来,那不一样是光宗耀祖?

    他也知道自己以后再没有机会去考科举,这辈子想出人头地是没有机会了,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另谋出路。

    再者,他在邕州犯下了滔天大案,他们这帮人密谋开城门,以致邕州城失守,这样的大事迟早会东窗事发,毕竟知道的人那么多,哪一天他被挖出来,绝对没有好下场!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早点跑路,兴许还能落一个好。

    再说了,这个侬智高看着好像不怎么聪明,跟一般的年轻人一样,心气太高,这样的人好摆弄,跟着他准没错!

    黄师宓在侬智高跟前痛骂夏竦,夏竦是什么人,侬智高虽然没有十分了解,但是略知一二。

    夏竦同卢之瀚一样,都没有什么好官声,甚至有奸臣的称号。

    读书人都是一个尿性,人但凡有一点什么小缺点,都会被他们拿来无限放大。他们见不得人好,却最擅长于落井下石!

    像夏竦这种坐到人上人位置的高官,他们对这种人的要求更可严苛,容不得他们犯一点小毛病!

    黄师宓与侬智高走到一起,两个有着相同经历的人对这个万恶的科举体制以及朝堂体制都有着近乎疯狂的强烈恨意,两人一开骂,就更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夏竦之流都能身居宰相之职,我等为民请命之辈却在朝堂上无立锥之地,非时也命也,而是皇天无道,让奸侫当道,断绝我等报国之路!’

    侬智高跟着发了一句感慨,黄师宓一听马上来了劲,急问道:‘大人不需发愁,此等乱世正是你我发挥之时,大人手头有地有人,区区南越大可不必放在眼里!’

    侬智高现在是意气风发,满脑子只有得意二字,却分不明什么是真实。

    侬人们听得心头发火,这小子这么厉害,为什么邕州城那帮当官的不启用他,城破之时他不是一样跑得飞快?

    一行人返回广源,眼前的景象马上也震住了所有人!

    残破的广源州此时建起了无数的民房,到处都是人烟的痕迹,竟然比与南越开战之前的广源还要热闹几分!

    彼时的广源州,因为是大宋与南越相交之地,有一些过往的商贾会把货物带来这里,虽然比不得凭祥那里的规模,但也别有一番小气象,称得上是西南的一个小去处。

    不过,一场战火,南越人因为侬氏父子的多次挑衅,终究忍不住把这个地方给平了,破坏得相当彻底,侬智高自从进山去躲战乱以后,也没有下过山,这一次从邕州回来,走的是大路,几天的功夫,竟然让他大为意外!

    这还是他熟悉的广源吗?

    整个广源平原上,建起了大小不一的民房,看样子都是最简易的茅草屋,这种屋子在广

    源原先并不多见,因为侬人大多喜欢用竹子来筑屋,原因自然是有许多,一是侬人建屋的工艺水平不如汉家人,二是侬人手头的经济并不宽裕,竹子这种材料容易取材,到处都是,成本低廉,最适合他们。

    南方的气候到了夏天也比较闷热,如果工艺不过关的话,住在屋子里面会极为闷热,广南人受不了这样的苦,只能用竹楼来度日。

    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的屋子,侬智高细细看了一眼,不仅是屋子,好像人口也多了不少!

    倒不是侬人一夜之间变多了,原来侬人有多少,他是最清楚不过,甚至谁家有几口人,在广源都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人口是广源永远的痛,因为人口涨不起来,许多的山地无法开发,这个地方一直得不到长足的发展。

    为什么南越这些年发展这么可怕,就因为南越他们发现了可以种植三季的稻子。

    稻子从最早的一季到两季,人口增加了三倍不止,自从三季稻发现,人口一下子涨了十倍。

    有了充足的人口,就能享人口带来的红利,他们的野心已不仅在于南越这狭獈的小地盘,试探了许多年,他们终于还是向北方的大宋,这个宗主国伸出了魔爪!

    眼前多了这么多身穿汉服的人,侬智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眼睛看到的不会欺骗人,因为这里有了比以前繁华数倍的小贸易!

    在广源出现了一个小市场,

    虽然这里连个遮阳挡风的处所也没有,但是不妨碍人们在这里做生意做得火热!

    路边多了许多小吃,锅里冒着热气,虽然卖的是最简单的粉汤与面条,还有一些窝头馒头,不过生意依旧很火热,人们扔下几个铜板,饱餐着,全然不把侬智高当一回事。

    还有一大批行脚商人,看他们的神色与装束,应该来到广源不久,身上的货担已经少了许多分量,但是在这里,买东西的却不是侬人,侬人的身影几乎看不到,大部分都是汉家人。

    广源什么时候成为汉家人的地界了?

    狄青呢,这小子去哪里了,自己让他下山来整顿侬人,把侬人聚拢起来,不是把汉家人聚拢来!

    侬智高大为光火,以为梁川还在山里挖黄金,本想着带人回到山里,把他拉出来责问一顿,再带人杀下山来,赶走这帮抢了自己家园的汉家人。

    没了土地,他这个土司还算什么土司?

    前脚还没走,后脚就碰上了一大队人马。

    只见这帮人带着许多的马,还有一大排如龙般的马车长阵,上面是一大袋一大袋的货物,马车的货板板,漏出零星的谷子与糠壳,侬智高大惊,这些难道都是粮食!

    他带着黄师宓以及狩猎队的人凑近想要一看究竟,不想竟然被这帮人给拦了下来!

    ‘你们没事别往这里凑,不是你们看热闹的地方,去去去!’

    这帮人毫不客气地呵斥着侬智高等人,他们身

    上都穿着劲装,而且是统一的服饰,上面还有一个顺字。

    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还带着武器,这就得格外注意了!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狗腿子侬统这时候站了出来,对着这帮人大声呵斥起来。

    老麻子眼睛比较尖,扫了一下这帮人,一直就觉得这帮人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最后还是看到余海骑着马前来看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想起来。

    ‘这不是在观州城外遇见的那位壮士,怎么他又来咱们广源了,是不是来找狄青的?’

    找狄青?听到这个名字,侬智高的脸就拉了下来,难不成,这所有的动静,又是自己这个便宜舅舅搞出来的?

    果不其然,余海纵马而来,看到狩猎队的人马上认出了他们。

    狩猎队里大部分都是老人,身上的打扮也是万年不变,他们的条件都不宽裕,一套衣服穿个十天半个月的很是正常,山里面连饭都没地方吃,哪里还有地方换新衣裳?

    ‘你们头人狄青,帮我去传个话,他要的东西我帮他带回来了,快来见我!’

    侬统最恨狄青,一听又是找他的,马上就跳出来挑衅道:‘什么狄青狄黑的,这里是什么地方睁大你眼睛看看,这位乃是我们广源。。’

    侬统想在侬智高跟前表一下忠心,卖弄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余海压根不理他,直接破口大骂道:‘滚你良的,老子要

    找的是狄青,其他什么阿猫阿狗老子不想见!’

武器粮食

    余海会把侬智高放在眼里吗,别说这是土司的儿子,就是土司自己来了,也就那样。

    土司是一方雄主不假,可是撑死了也就是一个小地方作威作福的主,真论起来,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实力。

    他们出了自己的地界,说白了,什么也不是。

    但是余海他们这帮人不一样,河北自古多好汉,他们的眼界加上他们自己本身的手段,又是在顺风镖局这样有雄厚背景手下做事,什么狗屁土司,余海就是不买账!

    ‘老子我费了多少心血,不远千里把粮食带来了,狄青不会跟我玩失踪不见了吧!’

    不由得余海不高兴,他当初与梁川约好的,名义上是由梁川出钱在岭南买粮,最后由顺风镖局押过来,但是实际上,这钱梁川私下是由余海赚的私活,等于是余海自己出钱从岭南买粮,用顺风镖局的便利,把粮带到广源卖给梁川!

    中间谁也没有得利,就是余海自己赚了这笔钱。

    如果没有意外,当然是梁川与余海双赢,可是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那麻烦就大了!

    等于余海失信,顺风镖局的镖没有成功,造成的问题会非常的多!而且梁川自己的信用也会大打折扣!

    他这一路可是千难万难,广南到处都在打仗,粮食是最紧俏的资源,听说有这东西,谁都会来拼命,也就是他用了一些手段,多走了无数的路,才把粮食给运了过来。

    到了广源才发现,竟

    然找不到人!

    这不能怪梁川,他们也是这几日才下的山,而且山下的事说大可大,说小就是微不足道,山上的金矿才是他们的命脉,他自然是一心扑在山里面。

    侬烈回山去找梁川,在这之前,在各地放哨的人也发现了余海他们回来的消息,早也回山报信去了,梁川正在下山的途中,侬智高却更早到了一步。

    山下的情形很紧张,余海一腔的火气,他怕的就是自己干私活的事被局里人给知道,镖局的规定极为严格。

    当年听说福建路的清源分局有几个人手脚不干净,直接就被内部处理了,连官府都不知道,这事一直被当成内部的警示案例,告诫所有人不要拿镖规来开玩笑。

    要是他们镖局的老大要拿他余海开刀那可就太容易了,镖局里面的蓝寿等一干苗人就够他喝一壶的,不要说再从别的地方调高手来。

    余海的眼睛在侬智高与黄师宓身上粗粗扫了一眼,没有多做停留,最后落到了老麻子他们身上。

    ‘老哥咱借一步问下,狄青在哪?’

    提到狄青,老麻子与有荣焉,人家不重视侬智高,倒是急着找他,众人是跟着沾光彩。

    ‘他一直都在广源,可能还在山上吧,难道没有人去通传吗?’

    ‘有劳老哥帮我去再催一下,兄弟们在山下也等了半天了,大家都有事在身,实在等不起。’

    ‘你们来了多久了?’

    老麻子心里盘算了一下,问道。

    今早上天亮不久就到了,眼看着就临近晌午了。。’

    余海脸上写满了无奈,眼巴巴望着老麻子,老麻子盘算一下,嘴上说道:‘你这里再等一会,你们来的时候就应该有人发现了,肯定也通传到狄青那里,这里到山里面也有一段距离,也差不多该到了!’

    老麻子安抚了两句,还真让他说对了,远处一阵马蹄声扬起阵阵烟尘,众人望去,梁川骑着胭脂马正飞奔而来!

    梁川双脚一撑,人在原地定住,惯性让他又往前溜了几步,梁川手上的缰绳一放,胭脂则继续往前跑去,这样的下马方式简直见所未见。

    倒不是说梁川下马不好看,实在是他长得太高大,才会这样下马,换作别人,肯定无法做到。

    余海见正主来了,直接不管眼前的这帮侬人,去与梁川打招呼!

    ‘兄弟你可愁死我了!’

    梁川看着余海,眼神则是往侬智高这里瞟了几眼,果然,这小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眼神有点吓人!

    ‘余镖头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就在广源会合,我不过是晚来了几个时辰,山里面也有许多要事要我处理,我总不能一直在山下吧!’

    余海嘿嘿一笑道:‘还是狄兄弟了得,看看,这里家大业大,比不得我们这些跑江湖的,我们镖局里业务忙,容不得我们在外面多呆!’

    ‘是是是,那咱们尽快交割吧,粮食跟武器都在那里呢,我看看!’

    余

    海意气风发,指了指身后一字长蛇般的马队道:‘都在这里呢,你随便看!不满意的话只管来找我!’

    梁川看了一眼边上的侬烈道:‘侬烈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侬烈在外吃了不少苦头,人都晒黑了不少,却有梁川这句话,怎么说也不敢再吐苦水。

    ‘狄大哥,我不累,没事!’

    ‘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我让人准备了一块好肉,晚上咱们一起烤了吃!’

    ‘好!’

    梁川跟着余海,把每一袋粮食都打开,里面全部是新收上来谷子,带着黄色的新壳,一摸上面还有些许温度,凑近一闻,那粮食的香味就扑面而来。

    是新米无疑,若是陈年的谷子,有一种淡淡的霉味,很是明显。

    ‘都是今年岭南新收上来的,但证都是新米,要是有一颗谷子是往年,这一列的粮食我全送给兄弟,一文钱都不要!’

    余海拍拍自己的胸脯,把话说得极为大声。

    ‘镖话说的哪里话,我们广源急需粮食,便是陈米也收,这从岭南一路走来可是得不少心力,咱们感激都来不及,如何会嫌弃!’

    梁川客套了几句,余海也是直白了,继续说道:‘那兄弟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总镖头与那万达商会的会长极为熟识,这万达商会。。’

    一听万达二字,梁川立即追问道:‘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商会来着?’

    ‘万达商会啊!这商会天下闻名,在广南西路可能生意少了一点,

    在东南若是说做生意的,没跟这商会打交道,那生意一定做不大!’

    余海又重复了一遍,眼神里充满了艰难与绝望,镖局叫顺风,商会叫万达,这要不是跟着后世那两个物流与地产巨头的名称起的,他自己都不信!

    果然是有一个穿越者,不然香烟与辣椒不可能在这个时代出现!

    ‘你们镖头是不是叫孙厚朴?’梁川嘴里发干,紧张地问道。

    ‘不是,我们镖头大伙都唤他石头。’余海不明白为什么狄青这样的反应。

    ‘那万达商会的会长叫什么?’梁川继续问道。

    ‘那位姑娘好像是我们镖头的表姐,姓郑,具体叫什么我倒记不太清楚!兄弟你这不对啊,这么紧张,你与他们。。’

    余海担心这里有什么不对,万一以前与商会有过节,自己还给他们跑私镖,这就不太好了。

    ‘哦,我就随口问问,能有这么大本事,建立这么一个商会,一定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以后怕是还要与他们打交道,我先混个耳熟,没有其他的!’

    是这样吗,余海的眼中还是充满狐疑。

    不过想转念一想,人家商会生意做得这般大,有几个冤家对头的也很正常,他们镖局这些年不就与许多江湖人士结下了梁子,出来混的,没三五个对头,那叫什么闯江湖?

    ‘武器你看看,要是江意的话,那这笔交易咱们就这样了!’

    武器才是重头戏!

    梁川与侬人们一道看了过去

    ,余海其中的几车上面全部装着满满的刀剑。

    ‘粮食就按市价给就行,武器的价格要稍稍高一点,不过我也是按市面上的铁价,再收一点人工钱罢了,狄兄弟应该也是明白了,知知现在广南是个什么行情,这个价要买到武器,可不容易,便是有钱,也没有人敢随意在这里卖军械!’

    余海还不忘提点了梁川一下,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现在有钱都不好使,到处都是乱兵乱匪,要什么全是靠抢,除了他们这种自己手头有兵有刀的不用害怕,其他人就算了。

    余海完全不担心他的武器,别人都是在一旁卖力地推销,他一句也不提这些军械的优良。

    梁川一个不留神,下边两个侬人自己就拿起了刀,到处乱砍,那马车上用布裹着,下面是铁条箍着木板,咣的一声,火花四溅,梁川与其他侬人正要责备,只见那铁条被劈成两段,刀身却是一点缺口也没有!

    众人马上围了上来,拿着那把刀端详了几次,连声称赞好刀!

    ‘你们怎么搞的,万一把刀弄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老麻子骂了一句,余海笑呵呵地道:‘没事,你们只管砍,这刀就是这么好使,砍坏了我自己全部带走,不敢在你们这里丢人现眼!’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只当刚刚是意外,没想到人家还真的让他们这么试刀,梁川也不信这个邪,朝老麻子使了一个眼神,他又拿起

    另外一把刀,梁川从他腰里抽出老麻子自己带的腰刀,两刀咣的一声磕在一起!

    只见老麻子的老断成两截,余海带来的刀倒好,一点事都没有!

穿越实锤

    ‘这刀好快!’

    老麻子发出一声惊呼,他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刀,手里把玩着余海的那把钢刀,不停地打量着!

    这样的宝刀,他们下面的人可没机会摸到!

    所有人立即投到艳羡的眼神,他们也渴望有一这样的刀。

    一把好的武器在战场上可是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当年汉朝与匈奴的大战,除了汉朝有能力配备战马之外,他们手头的武器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匈奴人的刀不如汉朝人,对阵之时一场仗往往就砍成了一根废铁,他们的刀也没办法破开汉朝人的甲胄,相反,汉朝人要划开匈奴人身上的皮甲,跟裁纸一样,匈奴人的死伤自然远远高于汉朝人。

    ‘你们可以再试,我保证所有的刀都是一样快!’

    余海很高兴有这样的效果,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刀好不好,他们自己试一试就知道!

    ‘不必了!’梁川连忙拦下了这帮跃跃欲试,侬人,这武器不用再看,品质肯定比他们目前在用的要好上许多,再说了,这些东西是要自己用的,砍坏了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去跟阿侬说一下,多少钱算给人家,余兄弟在这里也等了一天了,是时候交割了让人家赶紧回去吃晚饭了!’

    梁川一说众人都笑了,这时,侬统却跳了出来,大骂一声道:‘所有人都别动,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土司爷在这里吗,谁让你们擅自做主的!’

    侬智高很不

    高兴,因为他已经被无视了很久,梁川就像一个东道主一样在自己地盘上热情地接待着客人,而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闲杂人等!

    黄师宓初来,不清楚这当地的状况,他在一旁也看得出来,这个高大的男子一定与侬智高不对付,否则二人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

    余海一看情形不对,心里暗骂一声,不会还有变故?

    他摸不准这是什么情况,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钱怕是不怎么好拿!

    梁川这人他知道,单刀闯阵的人,不是一般的人,这个叫土司的又是什么人物?

    侬智高在众人左右,缓缓走到二人跟前,淡淡地说道:‘小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事前跟我先告知一声,现在我是不是不答应这买卖都不成了?’

    梁川一点都不心虚,直言不讳道:‘这事我是与余海兄弟在观州就说好的,本来想与土司您说一声,后来不是山上的事情比较多,您也走得比较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起这事!’

    梁川笑了笑,道:‘本来也是小事一件,若是我事事要向土司您报告,那您不也得怪我没有担当,什么事都要去麻烦你,让外人看了笑话不是!’

    梁川就是故意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件事,离开山洞的时候是他自己把山洞管理大小事务的权利交给自己的,他自己不能食言,当着外人的面他总不好说自己的不是,那不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侬智高大

    小以前也管过山洞不少事,不可能连这么浅的道理也不懂吧!

    再说了,这是为了侬人为了广源的公事,没有藏着半分私心在里面,他侬智高有什么好为难自己的?

    侬智高也颇为意外,以前只当梁川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没想到这嘴也跟刀子似的这么快!

    边上这么多人看着,而且还有外人,他也不好在人面前训自己人,那显得自己没威信,只能堆出笑来问余海道:‘是余兄弟吧,有劳你了,这些东西我们全要了,去找阿侬他领钱吧,小舅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就是要买粮食还有军械,真是急我之所想,我如何会怪罪你!’

    说完侬智高意味深长地看了梁川一眼,又多了一句道:‘小舅晚上到我这里来一趟,我还要问你,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行人往山上而去,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有不少的人前来围观,许多人看到运了这么多的粮食过来,已经按不住想找梁川买一点粮食!

    吴满屯对着梁川道:‘狄兄,这批粮。。能否分我们客家人一部分,不少人现在也开始断粮了!’

    ‘当然可以,不过你们不能白拿!’这粮食是用侬人血汗挖出来的黄金去买的,拿他们的血汗来做自己的好人,梁川干不出这样的事!

    ‘这是自然,我们会用钱来买,只是价格不要太高就成!’吴满屯谦卑地说道。

    梁川随口说道:‘我不要你们的钱,

    这粮我借给你们,明年还回来,算一部分利就成!’

    ‘成!’

    梁川算过,这一次余海运回来的粮食比观州买的还要多,这些粮食已经足够所有人吃到开春,今年许多粮食已经种下去,年后就能收一部分粮回来,粮食的压力已经没有那么大。

    反倒是汉人那边,他们人口多,土地又被侬人直接兼并,压力全部给到了他们身上!

    梁川与阿侬商议过了,既然已经同意把这些客人收到底下听用,就不能不管他们的生死。

    用一部分粮食,可能收获更多的粮食,对侬人来说,总体还是有好处,粮食对于汉家人来说,他们能种出更多的粮食,更是一举两得,更能收获人心。

    吴满屯更知道,现在有钱想买粮都买不到,梁川这样对他们,已经格外开恩。

    接下来的事就是他自己去安排,汉人们本以为,梁川是个杀人狂魔,可是接触了一番,了解这些政策过后才知道,天底下再找不到这么仁义的人了。

    虽是不同的民族,但是他为他们这帮客家人所做的,比他们的父母官还要来得多。

    梁川安排侬烈上山去找阿侬,狩猎队的人从邕州返回后就各自归位,跟着侬智高他们很不舒服,这小子平时不跟大家玩笑,总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旁,有种油盐不进的感觉,其实大家都知道,侬智高不是不喜欢说话,他只是不屑跟底下这些侬人说话,会降低他的身份一

    样。

    余海一颗心总算是松了下来,下了马与梁川围坐在一起。

    梁川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现在最困扰梁川的,无非就是那个神秘穿越者的身份问题!

    梁川想拿一坛子酒,可是左右看了看,现在饭都吃不饱,上哪里去弄酒,这种时候喝也不太好,只得作罢。

    ‘这刀是哪里得来的,难道万达商会还有制作武器?’

    ‘是的,原来这商会的东家,与我家总镖头石头是莫逆之交,可以说我们总镖头有今天,全是那万达商会的东家一手提携起来的,不仅是我家,你刚刚说到的那位孙厚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余海说起八卦也是极为兴奋,见梁川摇摇头,马上道:‘我家这顺风镖局原先是在汴京成立,一开始只做达官显贵的生意,他们要押送的东西金贵,来钱自然也快,没一年的时间,我们便在全天下都开了分局,说起来,这邕州镖局还是最后开的!’

    余海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什么那些当官的都卖我们家总镖头面子,就因为我家镖头与那当朝宰相夏相公的千金最为熟识,坊间有说,这镖局里面也有夏相公的份额,谁要不要镖局面子,就是不给夏相公面子,夏相公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星宿,有他老人家罩着,谁敢跟我们过不去!’

    梁川有些不可思议,这镖局他以为是某个穿越者建立的,现在怎么又有这些当官的背景在里面?

    ‘而

    且夏相公的女婿是谁你知道吗,就是我们总镖头的好哥们孙厚朴!’

    孙厚朴!

    怎么又是孙厚朴!到处都是这个人的身影,几乎所有的大事都与这个脱不开干系!

    ‘他是什么人?’

    ‘这人说起来经历也是够传奇的!’余海看了一下天色还早,侬烈去请阿侬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便继续讲他所知道的见闻。

    ‘孙厚朴原来是泉州府长坑下的一个茶商,还不是嫡子,只是个庶出,后来为了争一口气,硬是独立出孙家自立门户,跟着万达商会的东家一起到了汴京,两人一齐创立了紫禁城!’

    梁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什么玩意?紫禁城?要是说顺风镖局与万达商会是偶然,那也就算了,这个紫禁城要是也是凑巧梁川打死也不信!

    ‘这紫禁城是什么玩意?’

    梁川忐忑地问道。

    ‘这紫禁城啊我也没有到过,不过听别人讲,这里面号称天字第一号销金窟,里面吃的唱的玩的全是天下最新鲜的,别的地方有的他有,别的地方没有他还是有,总之就是太子进太监出,没个紫金鱼袋的老爹撑着,没人在里面能玩个囫囵!’

    ‘玩什么吃什么?’

    ‘里面好像是吃什么火锅,还能抽烟,上面还有紫禁八艳唱那些绝世名曲,什么白狐还有白娘子传奇,听说官家都经常乔装打扮微服出巡,就为了看一出这戏!’

    梁川真的傻眼了,看来不是自己在骗自己,这

    里面,就是有一个穿越者,而且就是这个孙厚朴!

会长梁川

    完了,全完了,香烟火锅唱歌跳舞都出来了,而且是天下皆知,说明这个穿越者已经早自己许多到达这个世界,他敢在汴京这种地方大张旗鼓搞这些新鲜花样,就证明他有恃无恐。

    背后除了有夏竦这样的大人物给他做支持,否则他断不敢这么嚣张!

    孙厚朴啊孙厚朴,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还能不知道!

    也就只有你小子了!

    梁川此时不管什么南越人宋人,在他眼里,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也就只有这个孙厚朴!

    必须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性格,有什么喜好,现在的身体各方面的特点,全面了解之后才能分析出,他是不是对其他的穿越者有敌意!

    搞这么多花样的人,就是为了权力与金钱,算到底还是对这个世界有想法,他们肯定不会甘心自己到手的好处拱手让给别人。

    ‘这些武器就是他们自己制造的吗?’

    ‘是的,万达商会一开始听说也就在泉州府清源县城里卖一卖竹编竹笋等小东西,后来清源码头被倭人攻击,整个清源重新洗牌之后,就完全变成了商会的地盘,各项货物进出港口全由商会说了算!’

    ‘这清源港听说是大宋朝第一大港!’

    ‘你说得不错,是第一大,我也没有见过那盛大的气象,不过听人讲,那里的海船比屋子还大比山还高,船帆升起来遮天蔽日,一到开海的时节,那场面堪比一场超级海战,整个江面上全是

    大船!’

    什么!梁川一直以为他们的势力就只在北方,没想到南方他们也控制了?清源港他清楚,宋元时期这港口的辉煌一直延续了千年,千年后还不少此地的遗迹。

    一百多年后,宋人被蒙古人打败之时,他们逃往南方,选择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人可以当作兵源,更有无数的财政收入,可以支撑王室的开支!

    果然有眼光,先控制这里,呵呵茶商的孩子,看来这年代的铁观音没有农药,脑子没有喝傻。

    要是他自己来的话,肯定也要选择这种地方作为自己的发家之地!

    远离是非权力中心,不会惹麻烦,钱多人多,是个资源好地方!

    ‘他们不仅有刀剑制作的武器工坊,听说还有一种威力极为强大的火炮,朝廷的炮药司制出来的威力跟他们比起来,那就是在扯淡。。’

    火药!火炮!

    梁川看着自己买的那些刀剑,还在为自己购进先进的武器而沾沾自喜,万万没想到,人家已经用上了火炮!

    虽然他也知道大宋朝时已经有出现火药的雏形,但是连这个边缘人物都知道,人家用的是火炮,比朝廷制式的威力还要大,那说明这时代的火药已被孙厚朴给改良过了!

    对付这个超时代的人物,在人力物力财力全面落后的情况下,自己要怎么办?

    梁川再没有比此时更让他绝望,这还玩个鸟?

    他还在新手村,人家已经屠龙刀在手,一刀九九

    九了!

    ‘这些武器你不能跟任何人说是我提供的,万达商会知道广南在打仗,他们不想卷入这场战争,所以严厉禁止任何有关商会的东西进入到这片土,我也是托了很多的关系,才弄过来的!’

    ‘他们已经能全部自己生产武器了吗?’

    ‘听说是这样,不过他们在哪里产的这点我倒是不清楚,你也不要打听这么多了,以后还要的话就到邕州我们镖局找我!’

    余海倒是挺义气,也不推脱,这年头没有几个人赚的钱是干净的,万达商会自己不想在这仗中帮助任何势力,但是只要他们存在,他们就会被有心人利用,不可能独善其身。

    除非他们不再做任何的生意!

    ‘看样子是的,现在我们镖局的刀剑枪斧全部都是从他们商会采购,坊间还有传闻,他们有许多从西夏招募过来的工匠,当年西夏的铁鹞子用的连环甲技术已经被他们获得,他们手头有无数的战甲,只是外人看不到罢了!’

    ‘你这些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商会你看着很简单,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他们的野心很大,已经与西夏人还有倭人都开战过,这两帮人你可能不太清楚,但是朝廷都被他们搞得鸡犬不宁,一直找不到摆平他们的办法,却被这个商会的会长三十五除二给收拾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梁川疑惑地问道:‘不对吧,你说他们的会长不是一个女人吗,女人也

    会做这么多的事?不是那个叫孙厚朴的人才会做这么的事?’

    梁川想了想道:‘不对,邕州已经被烧了,你们镖局难道没有事?’

    狩猎队的人猎来一头山鸡,知道梁川与余生正在说事,赶忙把这头鸡给送了过来。

    他们心里也有小算盘,现在他们狩猎队是侬人的战斗主力,他们那些刚运过来的刀剑眼馋得狠,要是能分上一两把,那便最好不过了!

    这个时候不巴结,更待何时?

    梁川哪里还有吃鸡的心情,干坐着,一言不发。老麻子跟鼻毛叔与梁川关系比较好,便凑了过来,主动帮梁川把鸡给料理了,涂上一层黄泥,放到火上慢慢烤,这一招还是梁川教给他们的,味道很是鲜美,不像他们以前烤的鸡,都把鸡肉给弄糊了,完全不能吃。

    余海也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做法,饿了半天的他咽了几口口水,缓缓地说道:‘这个事不算什么事,我们一接到南越人要围城的消息后,就把镖局撤出了邕州城。我们说白了也是做生意的,哪里有钱我们去哪里,邕州一打起来,这生意就做不成,我们自然不会傻呆在城内受死。’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余海随口说道:‘我们总镖头是什么人,他就背后就有夏相公的影子,想打听点什么消息,那跟喝水似的,就算他不打听,许多人为了巴结他,早早地就把消息透给他了,我们在南越人打

    过来人前一个月就收到了消息,早把人都撤到了城外,所以这场仗打得是惨烈,但是我们镖局没有一点损失!’

    ‘这鸡的做法你也会,据说紫禁城里就有这道名菜,选用好上的松鸡,做出来的烤鸡叫叫花鸡,可是叫花子哪里有命吃这鸡,皇帝老子要吃都要提前排好队!’

    不是吧,梁川心里一阵错谔,这个孙厚朴是什么都教啊,连叫花鸡的做法都传出来了!

    老天爷实在不公平,要穿越就早一点,等到好坑都让人家给占了才给他,这算什么?

    ‘刚刚说到那女会长,孙厚朴与那女会长是什么关系?’

    ‘听说原来两个人有一段过往,不过没走到一起,这个女会长也是替夫出征,这商会的男人出事,留下一家子女人!’

    ‘你知道这人是谁吗?我怎么听你说得有些乱,那孙厚朴到底与这个万达商会是什么关系?难道这个万达商会不是这个孙厚朴一手创立的,与那个女会长并无关系?’

    梁川一直以为,这个姓郑的女子是孙厚朴家的什么人,商会交与他打理,顺风镖局也是其中一部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现在听余海的介绍,怎么感觉背后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一直藏在最深处!

    余海有些兴奋地说道:‘知道,天下谁人不识此君!’

    ‘这可是真的一号人物,我当初初到邕州之时,也有幸见过他几面,当时只当

    他是普通一个男子,样子还有点像我家总镖头的头下,没想到会这般有事业有手段!’

    ‘这人现在在哪里?’

    ‘失踪了!’

    梁川一愣道:‘失踪了?’

    怎么可能,连余海自己也不信。

    ‘别说你不信,我自己都不信,可是就是失踪了,一晃都已经快两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关于这位爷的消息,当初我们镖局出动无数的人力物力,就是为了找他,全天下贴了无数的告示,赏金也是够够的,就是没人来领!’

    说完余海看向梁川道:‘狄兄弟你怎么不把面具摘下来,一会怎么吃鸡?’

    ‘你吃吧,我不吃,这东西我在山里面天天吃,吃得我排泄都有几分困难!’

    余海只当这面具是他们侬人特有的风俗,也不好叫人家当着自己的面脱了,在西南这样的可不少,有的还有脖子上挂银圈子,也不嫌睡觉时磕得慌。

    来了广南与蓝寿打过几次交道,有几次他去调侃蓝寿他们的风俗,差点让他们架到火上直接烤了,从那以后他这些河北汉子就老实了,再也不拿习惯的事乱开玩笑!

    ‘狄兄弟你在这里,人见得多,要是有机会碰到这会长,那这辈子就发达了,十万贯钱呢!’

    梁川突然反应过来,那张告示他好像也有看过!

    就是曲珍给他的那张!

    该死的,那不是南越人通缉他的吗,他记得也没有什么十万贯钱才是啊!

    南越人不可能这么有钱!

    ‘你

    说这会长叫什么名字?’

    ‘叫梁川!’

不是好人

    余海走了以后,梁川就像情侣分开一般,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不与任何人说话。

    阿侬下山后用黄金交割了粮食与武器。

    武器如愿地分发给狩猎队的人,每一个人拿到新武器的那一刻,就像鸟枪换炮,他们不舍得去试刀,这刀就像宝贝一样,做了一个刀鞘还不够,每天都要拿出来保养一番

    他们得到这些武器,战斗力立即提升了一个档次,出去行走人的腰板都直了不少,得意的神色跃然脸上。

    他们与南越人交战数次,全是因为他们的落后的武器装备,还没有交战许多人就先溜了,不是他们不勇敢,就是因为他们看到人家晃晃的大刀,而他甚至许多就拿着山里面砍下来的棍子,如何打?

    粮食则是按照梁川的要求,一部分按照借贷汉家人,他们手头的粮食这个季节全部种到了地里,家里的余粮不多,全部是紧着在过日子。

    他们对大自然的开发不如侬人,妇联的女人懂得去山上采各种野菜,野菜搭配着各种粮食,反而让人的身体越来越健康。

    现在侬人也非常喜欢这样的吃法,吃肉固然爽快,但是人会不舒服,最直接就是肠道每天都跟塞住一样,吃了野菜,每天都是轻快轻快的。

    他们甚至许多人去找侬人换野菜,或者在农闲的时候,自己学着侬人的样,从山里采野菜回来加到粮食里面吃。

    有了梁川的粮,到了明年春天他们就能还回来借的粮,今年也不会再挨饿,如果顺利的话。

    其他的粮食则是作为侬人的储备粮。侬人不种地,他们吃一点就少一点,现在还好土地借给汉家人去种,来年的粮食也有他们一份,大家都高兴!

    顺风镖局不愧是拿钱办事的典范,生意实在是讲诚信,搬来的粮食品质好,武器更是实在,一下子就改变了侬人对汉家人的不良印象,他们还盼着这些镖局的人能带来更多更好的货物!

    反正他们手头的黄金很多,下一次应该买一些挖矿的工具,因为随着矿坑越挖越深,下面的石头越来越多,他们的简单工具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阿侬以为梁川与自己的儿子起了冲突,正在担心这件事,便上前去安慰他几句。

    ‘我听侬烈说智高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梁川抬起头苦涩地看了阿侬一眼,还好眼前这个女人能与自己讲一些心里话,否则自己真的会‘憋死’。

    ‘他看到这里有这么多的汉家人,土司变成汉官,虽然是圆了他的心愿,但是这些人不一定听他的话,他当然不高兴!’

    ‘这事你不要担心,责任全部由我来背吧,我去跟他解释。’

    ‘解释还真的得阿侬你去,我去说的话他不一定能听得进去,你一定要把这些汉家人入佃的事跟他讲明白,他也是精明的人,权衡之下肯定能算得出来这其中的利害!’

    ‘你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当然也不笨,这些汉家人种田确实有一套,侬人的土地在他们自己手上就算是糟蹋了,让汉家人来种,产量肯定不止涨一倍。’

    ‘嗯!’

    说完梁川又沉默,心事完全写在脸上,就上让人读不懂,他到底在发愁什么!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以前我有事都会跟你说,难道你现在不愿意跟我分享了?’

    分享?

    梁川都不知道要怎么跟阿侬开口,将来要是自己低调做人还好,都不会有人来招惹自己,但是自己有办法低调吗,在这个世界要活下来,得实行种种策略,哪一天说不定就会让人给注意上。

    那时候孙厚朴之流会放过自己?

    太多的不可思议。

    那迈达商会的会长也叫梁川?这是什么意思?

    是巧合还是阴谋?

    绝对不是什么巧合,甚至他在想,当年可能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就是做了什么事,触及到这个穿越者的利益,然后被设计出这么多的事,只是自己还有天命在身,一个新的灵魂附加了进来。

    按设定的话应该是这样的套路,绝对没错,就是这样!

    梁川万万也想不到,他的对手就是他自己,他一直活在自己的阴影当中,自己做过的事,把自己吓得半死,而孙厚朴,是那么的无辜。

    现在谁跟他解释有用?

    一点用都没有!

    ‘看来你不想讲,好吧,那我也不强迫你。’阿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没有迟疑地就走了。

    梁川看着阿侬离去的背影,此时甚至在庆幸,还有一个阿侬,否则他都不知道要把阿月托付给谁。

    阿侬对梁川本来心里还有几分怨言,可是接下来的数日,听旁人讲,梁川的心情都是极端的低落,反而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按梁川的性格,肯定不想自己受到什么牵连,不过,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的儿子,没有其他人了!

    自从他一回来,阿侬一度以为这孩子的的性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天天跟那个中年男子黄师宓腻在一起,自己去找他的时候,两人就不说话,更加让阿侬起疑心。

    她一看这黄师宓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厮第一次见到自己,那眼神中就有藏不住的贪婪与淫邪!

    自从土司爷去世后,他在很多人眼中看过这样的眼神,无耻而下流,她哪里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他们想得到自己的身体,土司死了,自己成了孤身一人,他们不怕有人报复,可以无所顾忌地放肆!

    黄师宓就是这样,他一见到阿侬,就跟侬智高打听这人是谁,一听说是侬智高死了老爹的老娘,竟然还这么年轻美貌,心里就有一团邪念升起,再也压制不住!

    他一直以为侬智高年少可欺,等到他把侬智高控制得差不多,届时略施小计,儿子都能搞定,他还怕搞不定这个老的,还是个母的?

    见阿侬前来,黄师宓马上又装出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挺直了腰板坐在一旁。

    阿侬想与侬智高说一些私密的话,看到这人竟然这么不识趣,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侬智高一看,马上想到是那口金矿的事,这可是重中之重,他不想让黄师宓马上知晓这个秘密,马上咳了一声。

    ‘黄军师你且先退下,我母亲与我有事要说,我一会再去拜访!’

    黄师宓以为自己地位已经够高,没想到还是被一句话给轰了出来,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实是五味杂陈,他恨恨地起身,朝二人行了一个礼,退了出来。

    出来之时还不忘回首看了一眼山洞,将来等他大权在握之时,第一个就拿这个臭娘们出气!

    ‘我与顺风镖局已经交割好黄金,这事是我与狄青商量好的,只是我没有跟你说,听说你在责怪他!’

    ‘这事我没有怪他,他不买武器我也要买,我只是奇怪,山下什么时候成了汉人的家园了,他们是谁叫来的?’

    说到这里,就开始进入正题,阿侬把梁川这之所以召集汉家人在山下开垦的原因始末讲了一遍。

    侬智高越听越惊喜,这狄青真是大才!

    要与南越人战斗,绝不是一时半会的短线战斗,而是长期作战,粮食将会是他们最大制约问题,在侬人手里,就算有地,他们的粮食产量也不高不到哪里去,这个问题他也早就想过了,他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靠黄金去换粮食,但是这只能治标,解决不了根本性的难题!

    汉人一来,既能解决粮食问题,又能带来许多人力还能解决生育问题,简直是一举多得,这不是他的文若吗!

    大汉丞相身边,不是他的那些谋臣厉害,是帮他解决后顾之忧,源源不断送来粮食与兵的‘狗或’!

    可是一想到这个厉害的角色是自己来历不明的小舅,侬智高就高兴不起来!

    强烈的嫉妒心理让他整个人心中就像有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与他比起来,自己的谋略与手段就像在过家家,他一向心气比天还高,如何容忍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不论是在山里,还是山下,这些侬人从来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会随便听任何的人话,当年他们侬家为了坐稳土司这把椅子,可是流了无数的血,他竟然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先取得了所有人的认同,现在连侬人的死对头汉家人也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这样人将来要取代自己的位置,那不是。。

    看来自己得重用黄师宓,如果这人真有水平的话,将来必能取代狄青的位置!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费心了,但是汉人终究是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以后你与小舅就去山下守着吧,我怕这些汉人多了起来,会对咱们侬人不利!’

    阿侬心里在想,汉家人哪里会有不利,只要给他们土地,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听话,因为他们只为了一口吃食,没有别的目的,比起侬人他们可好管理得多了!

    下山也好,以后省得让两人天天大眼瞪小眼,就怕还会再出现什么矛盾!

又一年春

    因为侬智高的猜忌,梁川与阿侬‘逼不得已’只能下山来主持大局。

    眼不见为净,山上的黄金矿侬智高也不想让梁川参与过多,他现在视这个矿为自己最大的倚仗,有它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把这个矿藏得极深,黄师宓到了广源数日,也没有半条关于这个矿的线索。

    在他看来,知道的人越多,矿就越危险!

    梁川下山后,更高兴,因为山里虽然比较安全,但是各种条件终究不便利。

    最直接就是方便,在山洞里不管是何人,现在除了一个侬智高有特权,其他人都不得在山洞里方便,冬天风那个大啊,出来一趟睡意早都没了,天天受这份罪,梁川早就要疯了!

    阿月他也不希望一直呆在山里面,跟侬智高那鸟人离得太近,始终放不下心,这小子连他老爹都能下手,对一个小孩子更不会讲什么情份。

    所以,当侬智高主动提出让梁川下山来管理这些汉家人的时候,梁川表现得很不情愿,但是一刻也没有耽误,马上就收拾着行李,牵着胭脂马下了山。

    吴满屯跟着梁川,呆在山上也不合适,他的生活经历不适应山中的生活,刚上山那时候因为水土不服,病了好些日子,还好妇联的人进山采了不少的草药熬了给他治病,才捡回一条命。

    广南的山,就是古代读书人眼中的厉瘴之地,来这里当官,几乎都要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们的身体大多孱弱,经不起这里虎狼水土的摧残,拉几次就能让他们的脱水,一般这种下泄病来得很快,有时候连大夫都来不及开药,人就不行了!

    总之,下山对梁川来说是一件好事!

    山洞里面的空间太小,有时候他想与阿侬‘体贴’一下下都能左顾右盼,就怕被旁人看去。

    人言可畏,传到侬智高的耳朵里,他这个小舅却在履行他爹的职责,不死天理不容。

    来到山脚下,他找了块背山靠水的地方,让吴满屯找几个汉家人,按照两进的格局,建一栋平房。

    他打算与阿侬住在一起。

    是的,他不放心阿侬独自一个人住在外面,现在世道不太平,虽然她顶着一个土司夫人的名头,但是有些人可不管这些,发起疯来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梁川与阿侬现在是以姐弟相称,好歹有一个住在一起的由头,建成两进,左右再一厢房,把自己与吴满屯安置在厢房当中,阿侬可以住在正堂,正好可以帮忙照顾阿月,一举两得!

    吴满屯本来是想叫几个人给梁川做义工,可是梁川不肯占人家的便宜,不知道从哪里摸出许多钱,足有好几贯钱,够他建一栋漂漂亮亮的宅子!

    这些钱是梁川到广源之时上山之前藏起来的。

    与侬家兄弟去大理走了一趟,他赚了不少钱,以前都是捆在身上,后来知道在这里会遇上麻烦,再说在广源也没有消费的地方,干脆找了个隐密的地方,把钱藏了起来,现在下山,竟然又派上了用场。

    这钱是他自己赚的,用起来一点负担也没有。

    有钱,在任何时候办事都是效率极高的。

    那几贯钱在广源是一笔天文数字,寻常老百姓的收入就是几文钱,一年也攒不出这么多的钱,而且,梁川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跟他们一样的泥草房,稍有不同的就是面积大了一点罢了。

    那是传统的汉家房屋的样式,围成一圈,大门进去左右厢房,正面有块照壁,后面就是正堂。

    侬人的土地全部是梁川家的,所以往盖房子占了大头的地银没有了,盖房的其他材料也大部分仅是随地可取的泥与木材,还有盖顶的茅草,就是地砖得烧制久一点,梁川也特别要求要铺设地砖,否则让他直接赤脚踩在泥土上,那滋味他如何受得了!

    侬人没有下山之前,汉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广源建起了一座新的城镇,就是这样的速度,让梁川对他们刮目相看。

    吴满屯拿到钱的第一天,就召集了一帮汉家人工匠,一个地基的雏形已经被挖了出来。

    按照这些工匠说法,只要不是瓦房,茅草屋子搭起来就跟玩似的,快得狠。

    过了快三天,他的屋子已经快封顶,这速度震惊了所有人,因为梁川盖的是一座整个广源最大的宅子,当然他是土司爷的舅舅,住这样的屋子一点都不过份。

    他的宅子还没有盖好,梁川突然发现,这些汉家人做事的热情有些减弱。

    再一看,他们时不时就往家里跑,家家户户都扯了两张红纸,往吴满屯家跑去。

    这些天在他家里的人都要把门槛给踏破了!

    ‘你家最近有喜事?’

    ‘呵呵,狄大哥可能是侬人不懂我们汉人的风俗,我们汉人要装备过年了,他们都来我家请我帮他们写春联呢!’

    一副联也就一文钱的价格,但是这是他们最有年味的行动,往家门口一贴,还张罗一个福字,谁家不期望来年也有个好奔头!

    这些客家人里认识字的可不多,吴满屯算是他们中的大知识分子,以前上街买个写好的对子还要再花一文钱,人家吴满屯说了,只要有笔墨,他就给全部的乡邻免费写春联!

    还真有一户人家,祖上也出过一位秀才,留下的几卷诗书还有一副文房墨宝,放在家里也没用,便拿给吴满屯来写春联来了!

    ‘人在山中不知岁月老,竟是一年蹉跎又逢春!’梁川自己感慨了一句,过年啊!也不知侬人过年有什么风俗!

    梁川去问阿侬,对她们侬人来说,汉家人的过年还真不是他们侬人的节日。

    对他们侬人来说,每年的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山歌节更像是过年,这个时候他们的年轻人会组织歌会,以歌会友以歌相亲。

    只是最近几年,广源因打仗的缘故,再没有组织过一场像样的歌会。

    广源州以前也有不少的汉人,但是那时候他们很少去注意汉家人如何过年。

    今年的广源,多了无数的汉家人,而且整个广源几乎成了红色的海洋,有钱的家庭能多花几个钱挂几个红灯笼,再好的,还能买一挂鞭炮从小年开始就开始放,等到年三十那天,还要再放。

    要是经济差一点的,就像许多平凡的人一样,他们买一对红纸,去吴满屯家排队,让他帮忙写一个对子,也算是添一分这过年的喜庆!

    在这几千人里面,不是每一个汉家人都像后世的人一样,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块可以耕种的地。

    他们只是得益于梁川收留,碰上侬全福那样不讲理的土司,他们只要敢来广源抢地,就敢让他横着出这个地方。

    他们连生计都是问题,过年对他们来说,无非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平凡日子罢了。

    梁川终于在这一天,心中被触动了一下。

    原来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汉人。

    到了这样的日子,他还是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家人,抬头看了看,再苦的人都放下了自己手头的活准备去过节,自己还在忙碌,自己的家人只有一个阿侬一个阿月,还不敢光明正大地过节,就怕被别人怀疑自己的身份!

    他娘的,来这个世界到底是图什么!

    劳苦大众都知道给自己放个假!

    不管了!

    梁川借住在吴满屯家,找他借了一口铁锅,然后自己又找老麻子,托他们狩猎队去山里面猎了几头新鲜的野物,又让妇联的人帮他进山采一些时新的菌子,野菜。

    梁川很少会主动找他们要这些东西,因此他们也格外卖力,帮梁川搞到了这些私货。

    吴满屯字写得很好,做菜就不行了。

    年近四十的他还没有讨到媳妇,没有功名的读书人,要是家境不好的话,所以说晚景是凄凉的,吴满屯就是一个例子。

    每年家家户户团圆的时候,吴满屯也是一个人度过,今年好了一点,梁川把阿侬还有阿月都带到了吴家,准备在他这里过年。

    梁川的到来,让吴满屯格外意外。

    因为按他的潜意识,梁川是贵人,怎么会与他一个下人一起过如此重要的节日。

    梁川心中苦闷,没有过多地解释,只说家里屋子还没有盖好,借吴满屯的灶台一用!

    铁锅自然是做火锅!

    梁川可不会炒菜,也没有那个心情,把手头所有的菜一口气全扔了下去,锅里的沸水烫过之后,碗里倒了一些醋与酱油,再加一点盐,就成了一道极美味的菜!

    阿侬与吴满屯都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吃法,充满了新奇,得益于狩猎队与妇联的大力支持,给了梁川最好的食材,这些东西全是山里最新鲜的,那些菌子用开水一煮,一锅汤马上就成了乳白色,还有鸡汤的味儿,用这样的汤来涮菜涮肉,那滋味别提多美妙!

    阿侬与吴满屯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这样过春节,虽然极陋,但是食材的诚意是满满的!

    梁川也没想到了,他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春节是这样过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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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