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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贼大胆     荡宋txt下载     荡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海禁政策5

    钟也送了,人也得罪了,梁川可以破釜沉舟矣。

    ‘今日之梁川,必是他日之大人,在下在此下断,风水轮流转,且看谁笑到最后!’

    梁川起身欲走,余冈拦下了梁川。

    ‘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真当这里是戏园子?’

    余冈对着幕僚一行人道:‘且将退下,我与梁川有话相商!’

    幕僚欲言又止,他看得出余冈脸上的不爽,也不愿这么多人看着,只会让余冈更加出丑。

    梁川同样劝退了吴用,此时苏渭得在。

    园子里人一下子清净起来,只余三人。

    这一手,梁川倒没料到,余冈还肯听他说话。

    ‘且不知这是你的话,还是夏相公所言?’

    梁川扬起嘴角冷笑一声道:‘余大人未免太高看自己,您顶多算是一方大吏,不过还入不了夏大人的法眼!’

    余冈自嘲一声道:‘是某孟浪了。’

    两人互相揣测着对方的心理,余冈只当夏竦的影子在背后,却不把梁川当一回事。

    梁川同样也不把余刚当一回事,因为要整他,也不需要动用到余冈的关系,有的是办法。

    官不与民斗,梁川这个民却有点特殊!

    能量殊实有点大。

    不过梁川自己也有遇到难处的时候!

    ‘敢问大人可知这城内有多少劳工?’

    余冈一怔,这本是户曹之职,他堂堂一介知州,如何会去算这些账目?

    梁川淡淡地道:‘苏渭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苏渭稍加回忆,脱口而出道:‘泉州府天宝天间共计有户三万七千五十四,折算口数约过二十四万人左右。自后唐五代年间,至今宋九十年,加之大宋已历四代,如今约有口数一百零六万!’

    苏渭言之滔滔,如数家珍一般。

    他的职责虽然是一个小小的港口,却查遍了泉州府的各代所遗典册,对泉州府的历史还有各方面的情况,了然于胸!

    余冈答不上来的问题,对他来说,小菜一碟:‘清源港共有劳工一十二万六千三百二十余人!这些人全部在港口挂名造册!’

    好!梁川不禁为苏渭的专业而鼓掌,论起来,苏渭更适合来当这一州之长!

    余冈不禁汗颜,还好其他人不在,否则又是打脸!

    梁川接过苏渭的话继续道:‘便按十二万人来算,这十二万劳工背后就有三张要喂饱的嘴,这海一禁,大人尽可算算看,有多少张嘴得挨饿了?’

    这。。余冈默然。

    ‘可是三四十万人仰仗着这一片海为生,朝廷里的人,说禁就禁了,让这些人何去何从?是给他们发土地让他们累世隶耕呢,还是让他们逃进山里啃树树嚼草根?’

    余冈哑然,看着梁川咄咄逼人的架式有些难以招架,只能推卸给朝廷道:‘朝廷自会有按排。。’

    梁川往地上呸了一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指望着朝廷来帮你?’

    ‘这几十万人,下海是劳工,禁海便是贼寇,到时候吃不饱饭,第一个来抢的便是你清源的粮仓,届时看朝廷有多少兵力能挡住这波沿海百万海民的反潮!你威远楼又有多少兵力,能镇得住这场浩劫!’

    ‘不怕告诉大人,这泉州府几大营里,不少人亲属也是这些劳工,你不怕到时候他们先反了大人。。?’

    梁川最后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余冈道:‘泉州府一旦有失,大人就是守土失职,朝廷不杀大人,但是大人想必也别指望将来有个好前程了。。’

    听到这里,余冈的身子终于不安分起来。

    只要余冈还有脑子,他便会害怕。

    ‘说,继续说下去!’梁川道:‘朝廷目前的政策肯定不是放在海上,而是针对目前朝廷上的弊端进行的修补,大方向还是在人事、军事以及土地上,大人呐,这些都是国之根本,动一下都是会伤到国之命脉的大动作!而且朝廷要从这些地方下手,需要的是什么?是钱!钱从哪里来,本来有土地和税收,可是海一禁商业便停了,这些收入无从谈起,土地更是一时半会不能见效,结果,官家还要拿那上百万的军队做文章,一文钱没有,却要什么事都干,大人觉得这事能成不?’

    梁川只是三言两语,便把余冈说得胸闷无比,此时的余冈脑海里犹如撞进千军万马,梁川说的这些话他平时想也未曾想过,这是朝堂上的相公需要考虑的事,与他何干!

    但是梁川说的一句话没有错,这变革九成九,铁定要完蛋!

    余冈此时已经看到了清流的相公正在把酒言欢,交筹换盏。可是他们一旦玩完了,那将来。。

    余冈看的戏可不少,台上刚唱罢一曲赵氏孤儿。

    梁川打断了余冈的思路。

    ‘大人,广州、泉州、临安、明州、华亭、江阴、登州、密州等诸大港口,那是朝廷的命脉所在,西北党项消停几年,岁币沉重如山,如今又有重来之势,朝廷届时不消说用兵,便是要这变革的经费,伸手向各大海港讨要,交不出来,大人下场可见一斑。’

    余冈面无血色,却是强装镇定。

    苏渭听着梁川的话,都觉得梁川这口才真是超一流的水平,有苏秦张仪合纵连横之霸气,话语简明扼要,单刀直入直切要害,说得他脊背透汗,连他都不禁动容。

    生子当如梁三郎!

    ‘这海禁天怒人怨,世人无人会赞同,此时有相公当权禀政,彼时失势之时,定又要推倒重来,重开海禁之日,也需大人与小民一道开海拓源,为船主大开方便之门。大人是愿做那狼狈之臣,还是为民请命,坚持本心,还望大人体恤这百万人民,三思而后行?’

    余冈口发发涩,一时竟不知从何时说起?为民请命?那是屁话!他有何德何能去做这等乾坤扭转之壮举?

    他现在考虑的是梁川说的这些事情的可能性!

    时间太过仓促,竟容不得他来理顺!

    他可算听出梁川的来意了。

    不是来劝他开海,而是来劝他站队!执不执行朝廷的政策,已然是一桩小事,此事,事关将来的升迁命运呐!

    开海是小,死的无非是一群屁民罢了,若是跟着清流相公们一道实施这些脑残之策,封了海改了策,走在清流之后,他日发觉此路不通之时,必定遭到清算!

    寥寥数语,余冈已经开始动摇!

    余冈也不傻!

    明眼人都看出来,范富二位相公如今得势,仗着官家恩宠提出十策,二人不为自己,只为天下,可是却把天下大夫都得罪了一个遍!

    虽然全面推开施行,世人也都看得出来,这十条将来定被全体士大夫所反对!

    既是天人共怒之策,如何能长久?

    梁川之言诛心呐!

    定是夏竦赠他之言!夏贼果然眼光毒辣,看得竟是这般长远!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眼光之独到!看到了世人所看不到的阴暗面!

    如果自己站到清流这一派,将来。。免不了引火烧身!

    可是眼下站到夏竦这边,只怕又要被清流夹击!

    墙头草可不好做啊!

    时间过得无比漫长,余冈内心做着无比剧烈的思想斗争!

    从与不从,过了这个村便没有再选的这个店!

    余冈眼解的余光突然看到那口黄金打造的钟上。

    一切好像有了决择!

    ‘治国之道,富民为始,但令四海歌升平,我在甘州贫亦乐!’

    余冈终于表露心迹,苏渭与梁川二人相视,面上当场露出狂喜之色!

    ‘上不能宽国之利,下不能饱民之饥,虽不责我,我责何逃!’

    余冈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光是开我一家之海,其他诸港依旧实行海禁,有何用?’

    梁川大笑道:‘此事不需大人操心,只要清源货物能发出,其他地方自有消化之道!’

    这些官员没有一个会跟钱过不去的,只要货到手,用钱开路,他们不怕这些货卖不出去,就算卖不出去,大不了就去走私呗,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虽未明说,多少船家的心思梁川早已看透!

    任何一个朝代想要海禁,绝对不可能!

    能说服余冈先把海开了,哪怕就一年,他也能多熬一年,一年之后是什么政策,谁也不清楚!

    余冈不好博弈,却是把身家都赌在这个港口之上!

    他自己带头搞走私,做得好有钱赚,将来还能向朝廷卖好,若是不行,大不了等朝廷查将下来之时,再封了这个港口不迟!!

    就怕站错队呐!!

    余冈现在就盼着,自己用行动投到夏竦这一派来,将来清算之时,夏竦不会翻脸不认账!!

    ‘本官知道了,去吧,你与苏渭该做何事便继续照旧,但是本官有言在先,若是将来出了纰漏,第一个就是先封了你的港口!’

    梁川笑道:‘这是自然!!’

    目的已经达到,梁川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带着苏渭留下那一口金钟,悄然离开。

    ‘还以为送那口钟有些贵重,还怕会坏了事!’

    ‘只要花钱能办成的事,就是小事!再准备一份厚礼,这份感情来之不易,要巩固一下!’

海禁政策6

    巩固,就得真金白银地砸进去!

    苏渭按梁川的指示,又拿了一大箱的铜钞送给余冈。

    花费代价有些巨大,却要让余冈冒着不执行朝行命令的风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三郎你的嘴能医死人肉白骨,阎王殿里的人都能让你忽悠还阳了!’

    苏渭调笑梁川。

    清源港在沉寂数日之后,奇迹般地开始重新装货。

    劳工们得到消息,个个激动得痛哭流涕!

    朝廷开恩了!

    许多直接跑到威远楼跟前磕头谢恩!

    多么朴实的劳工,他们会感恩朝廷给他们一口饭吃,多日的等待终于盼来了奇迹,清源港真的重新开放!

    许多的船东也同样在清源港观望,他们甚至打算,如果清源港不让他们装货,就把海船继续放在这笋江上。

    反正在这里泊船又不需要钱,哪一天如果开海了,他们能第一时间在这里装货。

    至于回家嘛,那便走陆路。

    没想到他们赌对了!

    那些已经走掉的船东没想到,余冈胆子竟然这么大,让他们把货重新装上了船!

    余冈也在奇怪,就算他清源让这些船东装货,但是其他的海港也一样实施了海禁政策,等于货物都一样不能上岸,他们如何把货卖出去?

    余冈是用读书人的眼光来看待问题,这个世界上只要有利益存在,那就算是杀头的事,也大把的人敢做!

    走私呗!

    海禁之时,最猖狂的就是海上走私!

    商人们有的办法把货物送上岸上,他们可以蚂蚁搬家,可以直接上岸,无非就是给的价格高低罢了!

    有钱,阎王爷都肯来帮忙卸货!

    海边的人民非常的团结,禁海只是官府的事,但是走私是大家的事,为了一条生活,所有人都可以默契地保持沉默,全部人都帮着向官府打掩护!

    他们苦于没有货物来,但凡海上有一块木板漂过来,他们也会帮着拖到岸上!

    只要清源港有货物发往各地,就算是海禁,生意照样能做!

    为了生存,他们敢于冒着杀头的风险。

    只是苏渭不明白,为什么梁川那么肯定,余冈会听他的!

    梁川的解释很玄。

    如果是段鹏,今天不管朝廷的政策是什么样,谁说了也不好使,他一定会执行到底,这就是他的风格。

    余冈不一样。

    他的眼里,利益与享受是第一位,老百姓的死活跟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那口钟是金子做的,尽管有些晦气,但是余冈还是把钟给收下,就冲这一点,梁川便断定这小子要利不要脸,铁定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跟余冈这样的人,就谈好处便成了!

    梁川用他的上帝视角提前预判了范仲淹清流新政的结局。

    这个结局很多人都能预料得到,甚至不是清流们的预料,只是大家看范仲淹等人的做法太偏激,完全捞不到好处,这样的做法,绝对得不到多数人的拥护,那便只有一个结局,就是失败!

    以前余冈不曾想过这些东西,但是梁川给他点了一下,现在正是烧夏竦这口冷灶的好时候,烧得好提前向夏竦示好,那不是将来预订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这就是一场豪赌!

    梁川在赌余冈会下注,余冈也在赌自己能不能赢,都是冲着利益来的,所以梁川不出意外地押中了!

    余冈动摇了!

    对余冈来说无非就是两个选择!

    第一就是跟着清流的相公们随大流,他也正派一回,不过海一禁,朝堂上的相公依旧有肉可以吃,他这个小知州就连汤都没有得喝了。

    把海禁政策推行到底,泉州府可就废了,自己的地盘太依赖于对外的生意,没有生意就收不上来税,以后老百姓无处谋生,可见自己的政绩将会有多烂。

    吃亏的还是自己,丢了梁川孝敬的灰色收入不说,还把政绩给搞砸了!

    第二种选择,便是给这些闯海之人大开方便之门。

    自己明面上只要继续施行朝廷的海禁之策,背地里来个软保护,对这些走私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不是自己与朝廷阳奉阴违,实在是这些船东太狡猾,让他们钻了空子!

    朝廷下来查时,自己再去打击这些走私行为,一点也不迟!他余冈便不信了,别的地方便会实行得这般好?

    两个选择余冈便是再蠢也知道,肯定是第二个选择对他来说最有利!

    唉呀,梁川果然是个玲珑心窍的人,宰相府上出来的,连一个下人都这么会办事!

    送的礼实在贵重,让他都有些不忍拒绝!

    余冈早在暗地里就让人去别的港口打探消息,一是看别人是否真同他一样,也对朝廷的谕令不打折扣。

    第一波传回来的消息普遍都是事实!朝廷这一波新策来得太猛,而且主导革新的大佬都是一些非常变态的大哥,什么范仲淹富弼还有韩琦之流,这帮人都是典型的油盐不进之人,对于他们事业有碍的人,猛起来那是六亲不认,有人敢坏他们的事,那就是茅坑里点灯——找屎!

    但是这几天陆续传来的消息让余冈有些害怕!

    事态的发展完全被梁川所预料到!

    不用等到几年,南方的同安港与龙海港已经乱了!

    比起清源港,这两个港口的规模与体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也有不少商货从这里发出,也有一小股气象,两个港口吃海的劳工也不在少数!

    就在海禁政策推行出来的几天时间里,两个港口就来了不少人,他们打砸抢烧,一开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过来泄愤的。但是后来大家发现这其中有利可图,便开始出现流寇作风,抢了便是自己的!

    这股歪风一发起,便不可收拾!一连数日,两个港口都被摧残得满目疮痍,几百年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小气象,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两地的守将也是梁川的老熟人杨林与郭灿我,对倭人也是疾恶如仇,当年他们被梁川给诓了,带着兵去求清源,因为这件事当年二人被发配邕州。

    如果二人去邕州,八成就交待在那里。

    韩琦是疯子但不是傻子。

    当年他判了两人过去邕州,但是一直把两人押在大牢当中,留中不发,全天下都盯着司方行,却没人去管这两个小喽罗。

    龙海与同安同为重镇不容有失,韩琦看到二将这般卖力,这才动用私权把二人又力保下来,枢密院正是管这些武将,人称西府相公,升与不升全凭他们一句话。

    但是此时却不是整人的时候,同安与龙海二处,韩琦只敢敲打二人,如敢再有倭寇来犯,朝廷也要拿他韩琦是问!

    把司方行处理一下便可,郭杨二人,做一下戏给世人看,韩琦回到朝廷自有答复,更无人敢质疑他韩琦!

    谁都有人情,韩琦从来不为武人开脱!

    梁川只顾着司方行,后来也奇怪,怎么在邕州一点郭杨二人的消息也没有。

    郭杨从清源出来后,特别是从韩琦这个活阎王手下逃脱,不仅官复原职,腰杆还更加硬了,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二人是韩琦的人,对他们都不敢乱来!

    打从鬼门关逃出升天以后,郭杨二人是听到倭人便炸毛,抓一个杀一个,宁可错过绝不放过。

    他们镇守二地,看着港口火光冲天,以为倭人又来了,可是带着兵赶到方才发觉,这些烧杀抢略的人竟是手下这些丘八的亲人。。

    哪里有什么倭人,都是自己人看不惯,在作乱!

    可怜二将,手着握着长刀却不敢踏出营房一步,更不敢把刀口砍向

    面对昔日的亲人,守城的部队无法下手,只能任由他们把港口烧成一堆焦土。

    两地的官员甚至都拟好了说辞,倭人作乱,劫掠后离去!

    茫茫大海,去哪里找这些倭人?要是真正的倭人知道这屎盆子扣得这么重,他们一定会真正来一趟。。

    清源之所以没乱,就是余冈的拖延政策起了巨大的缓冲作用!

    清源的劳工们还能继续赚钱,谁会去乱来?

    还有一个原因,梁家在清源港上安置着一支成管大队,这支由关中子弟组成的部队极为凶悍,对劳工的震慑力已经深入骨髓,只要他们还在港口一天,劳工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得到这些消息的余冈,重新审起了梁川的话。

    对比龙海同安两地的主官,朝廷一个大问责是必然跑不掉的!

    推行这场海禁,不仅无功,还要受处分,两人的心里肯定不痛快!

    余冈绝不愿意这样的悲剧也在自己的身上重演!

    诚如梁川所言,清源港可不是龙海同安那样的小地方可以比的,梁川都帮他算好了,这里的劳工就有十几万人,这些人一旦失控,不要说港口没了,重复三年前的清源惨案也是极有可能的。。

    历史上整个福建路就没有造反的前例,可是这些年,林居林裔兄弟在兴化造反,蒲家与唐家在清源勾结倭人造反,这些事越来越频繁,老百姓已经没有从前那般顺从!

    没想到梁川的话还真有几分作用!

    余冈把命令传了下去,让人把守好朝天门等几个主要的入口,从现在开始,对过往的旅客要严加盘查!

    唯一的担心就是朝廷的人!

    如果朝廷派人下来检查,那自己就要采取应对的手段!至少这些锅得甩给这些船主,还有当地的百姓,钱是船主赚的,锅总不能让他这个为民请命的官来背吧!

    但凡是一身派头官腔十足的马上把人拦下来,不管用什么手段,就是不能让他们到港口来!

    海上现在倭患这么多,再加上朝廷自己也禁海,官员自然不可能走海路而来,只会从陆路,只要做好检查,问题不会大!!

    一通嘴炮能取得这样优异的战果也是梁川万万想不到的!!

    不可否认,他也佩服余冈的勇气,敢在这个新政的风口浪尖跟着朝廷对着干,这是要出人命的!!

    真是人为财食,鸟为食亡,只要价格给到位,还真没有什么是不敢干的!

    还没等梁川高兴两天,何保正又跑到清源!!

    ‘什么情况?’梁川看着何保正一脸神色慌张,急问道。

    ‘兴化出大事了!快回去看看!’

新政之弊

    ‘出什么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再大的事能比港口被封来得严重?

    何保正这老头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头发又白了许多,可是还是一副不堪大用的样,遇事还是这般慌乱!

    何保正以前是赶着牛车来的,这次不同,直接跑到兴化雇了一辆马车快马拉着他赶到了清源。

    看样子还得花不少钱,这可不像老头子的作风!

    ‘要不要先去看看春生?

    这几日春生听说港口要禁海,正是开海不久许多生意才是开始的时候,禁了海对万达商会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何保正急得嘴角都起泡了!

    梁川还想让老头子休息一会,没想到何保正一刻也不想呆,把事情飞快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

    办公室里的人不多,为了做通余冈的工作,连日来大家都快累得虚脱,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时机,又来了一桩***烦!

    ‘姓郑的知军他疯了,在兴化胡搞一通,让大家把甘蔗地都砍掉,要重新种庄稼,还让大家去服徭役!都多少年没干这事了,再去服徭役,地里的庄稼得全死!

    梁川怒目圆睁。

    在兴化他是不把瑞进当一回事,没想到这小子把矛头手指向了自己!

    有些年头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跟自己过不去了。

    想一想,上一个这么嚣张的还是赵宗谔!这小子坟头的草都老高了,现在还有不长眼的!

    ‘为什么要把甘蔗地砍掉?

    何保正自己也是气愤不已,本想让梁孝城来通知梁川这件事的,但是家里总得有人看着,现在兴化县衙里的人都来凤山找麻烦,总得有人在家里看着,何保正不敢让孝城走开,自己就来了清源。

    ‘我们也不知道,姓瑞的说得头头是道,身边又有一大帮身穿公服的皂吏,我们只能尽量拖延,特地来找你拿主意!

    梁川气得把茶碗摔个粉碎,咬牙怒道:‘行船便遇打头风,屋漏又逢连夜雨,什么鸟事都挤一块来了!

    苏渭等人便是在西北也不见梁川这般愤恨过,一行人也没一个把这个兴化知军当一回事,倒是怕梁川气坏了身子。

    乡下的小官而已,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做这等傻事寻找自己的存在感,何必与之置气!

    这样的人就算扳倒了那也不叫本事,倒是能搞定余冈这样的人,才叫本事!

    众人还在劝梁川,被他挡下来道:‘都不必劝我,把孙叔博梁师广还我大哥二哥他们叫回来,一起回兴化,我倒要看看,我今天便不配合他们这帮人胡作非为了,他们能奈我何!

    ‘三郎切莫冲动,但凡有商量的余地。。

    苏渭越老越谨小慎微,若是前些年,他就叫梁川直接上便完事了,后面反正有人擦屁股。

    可是这些年,他见梁川出过太多的事,一切都是源自于梁川太爱自己打前锋,他自己把风险全部分担走了!

    又不是无人可用,梁家军现在这么多人,随便叫几个去摆平那个鸟知军便行了,大可不必这般兴师动众!

    ‘谁也不要阻我,我一定要收了这帮狗官,兴化让他再主事几年,不知还要有多少老百姓要遭殃!

    梁川语气里带着不爽,论起来他与瑞进这个死胖子有什么过节,并没有,但是两人就像天敌一般,一照面就互相看不爽,不服就干,就看谁怕谁!

    澎湖岛

    上的四大金刚收到梁川的指示,连夜便坐了海船赶往清源,这些年可把他们放在一旁有时日!

    苏渭想叫天雄军的人一起来帮忙,被梁川给拒绝了。

    天雄军不比成管大队,要是让成管大队去倒也算了,只是事情尚且未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总不能一上来就玩明牌,然后把自己的王炸给打了出去,那后面的牌还怎么打!

    朝廷要是知道自己有一支军队,可就不是瑞进跟自己过不去,而是大宋的官家要跟自己过不去了!

    孙叔博身手了得,秦京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梁师广与尉迟添,兴化本身还有一个李初一,就这样的战斗阵容,怕是没有人能搞得过。

    一下子把四人都叫上,这场面也是第一次。

    四人在岛上久居,早就憋着一身的力气,想到岸上来宣泄一下。他们也知道,肯定是梁川遇上什么大事!

    一行人集结完毕,又是火速赶往兴化。

    其实这种事,只要孙厚朴一个人出马便能搞定。

    但是,孙厚朴出去,卖的是夏竦的面子,瑞进他不是夏竦的人,不一定肯这么卖账。

    按梁川对瑞进的了解,这小子怕也是想去拍清流的马屁,才会想着搞蔡襄的茶叶!

    如果估计得没错的话,那孙厚朴出面,可能会起反作用。

    现在夏竦自己也不爱出风头,梁川自然也不喜欢拿他的面子到处招摇撞骗,给人家添麻烦多不好!

    靠着别人的威慑行走江湖,总有失灵的那一天,除非自己身上穿着带刺的铠甲,否则他人永远不会把你当成一回事!

    兴化。

    郑屠很是兴奋,前几日瑞进脑袋让猪蹄给踢了,让他去想办法把梁川给办了,这等馊主意他都敢提出来,干脆叫他去打一片江山让他自己当皇帝得了,真当他是天兵天将,什么事都能办得到?

    没几天的功夫,事情却迎来的转机!

    那该死的官差把书信送到了泉州府,威远楼又把朝廷的命令摊派到了他们兴化军头上。

    照理说规矩便是这样无可厚非,可是这一次朝廷抽了风,干的那叫什么事!

    说什么要厚农桑均公田,亏他们想得出这么不要脸的路术,比他这个杀猪佬还狠,真正把老百姓当成蠢猪一样宰。

    现在兴化的地一概只能重粮食,其他的作物都得铲掉,乖乖种粮食,除了粮食种桑树养蚕也行,但是就是不能种其他的作物!

    兴化南溪南岸倒还好,基本都是水田,小部分种了甘蔗,看看南溪北岸,那里放眼望去全是一望无际的蔗田,这些蔗田按瑞大人的解读,那就是公然违抗朝廷命令,拒不执行厚农桑的国策!

    轻的立即整治翻种,重的话人就可以抓起来直接下狱了!

    还有那个徭役!

    这玩意都多少人没去干了,南方不像北方经常有战备的任务,需要大理的人力去完成工事,因此大家都要交工差。

    南方现在人们都是直接交粮食或着交钱,买断自己的工时,由朝廷官府统一来支配这些钱粮,人工也由朝廷重新招募,这样一来,老百姓该干嘛干嘛,官府有钱赚,劳工有事做,整个社会其乐融融!

    瑞大人得到朝廷的命令,激动得一夜睡不着觉!

    朝廷要减轻徭役,那并不是免去徭役,该做的现在一样也不能少!虽然工作量比以前少了许多,但是农夫必须到场干苦力!

    现在的徭役主要就是挖河道!

    这可是要命的苦活,一天下来人非得累死不可!

    瑞进为了体现他的爱民之心,是把时间缩短了,但是把时间放到了农闲的十二月,那是最冷的时候,人踩到河泥

    里,不用几天回来就落下一身病,不出三五年,连下地都成问题!

    看着是爱民之举,实则包藏祸心!

    可是谁敢不从,现在就开始拉壮丁了,越是那些体虚气弱的年轻书生,全上了瑞进的名单,不从,那就是直接让郑屠带走,送到狱中好一顿教育!

    瑞进那是铁了心要把朝廷的政策执行到底!

    郑屠就是瑞进的急先锋!

    整理的工作便是从兴化北岸先开始的。兴化军的驻扎部队直接拉了出来,在一旁护卫,官府的皂吏则在前头开路执行,见到甘蔗地就直接一把火直接烧了,连个补偿也没有!

    老百姓要闹可以,当场一顿打,现在兴化大狱里面可是人满为患,已经加急做了几个枷笼,准备再关一批一人!

    郑屠高兴呐,现在是师出有名,按瑞进的话来说,那他们是按章办法,全部是官家的意思,不从就是抗旨,那是可以杀头的大罪,谁要试试尽管可以来!以前干坏事还要掂量着,现在就是明目张胆地干,这滋味可真爽呐!

    瑞进当然知道甘蔗在兴化为什么这么普及的原因,也知道这些甘蔗对兴化人意味着什么!

    在兴化这东西只对一家人有意义,那便是梁家!

    据说所有的甘蔗梁家人都会收走,然后加工制成糖,再卖到别的地方,靠着这一门手艺,梁家人现在是富可敌国,比淮扬的盐商还有钱!

    瑞进的意图很直接很粗暴,他就是要借着朝廷的政策来报自己的私仇!

    不仅要断了梁家的财路,还要搞死搞垮梁家!

    他不怕被朝廷问责,朝廷简直是嗑睡送枕头,他正想整治梁川,就来了这么个命令,现在好了,梁家不死谁死!

    ‘南岸的甘蔗地推了没有,给我加快进度,不管是谁家的地,一律只能种粮桑,其也的不合规定的,全部给我清理了!瑞进霸道地说道!

天师归来

    兴化。

    秋末带来阵阵凉意,眼下就要入冬了,正是休息啃甘蔗的时候,却没人有心情。

    守城的丘八那范阳苙把脸挡住,趁着阳光正起劲,享受着这免费的温润!

    丘八的腰有些酸痛。

    这些天回家,提起打桩的事总是没有心情,丘八因为这事被家中娘子好一顿埋怨,家里闹了几次,娘子以为丘八是外面有人了,这家里的公粮都没有交够,怎敢在外拈花惹草!

    丘八本应是力壮如牛的时候,却家中一子未诞。

    古人最重香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此丘八小娘子没少受婆婆家法训斥,两人都知道,问题不在小娘子身上,这桩都打不进,如何有后?

    丘八听坊间的小道消息,说兴化哪里有神医治这等男性之症有奇效,原来桑树巷有一高人,不过十来年没有身影,若是有他在,一定有办法。

    这些年也是找了许多的偏方,更无一人对其有办法!这些年兴化没什么人来,外来人更是跑了不少,全托瑞大人所赐!

    几年时间兴化好不容易起来的盛世局面,仿佛一夜之时又回到老路一般,兴化本地人最是清楚。

    知军老爷又交待一定要守好城门。

    上一次讲这句话的是段老爷。

    守城的丘八还记得,那一年自己年轻气盛,就是因为把规矩守得太死,竟然得罪兴化当地最霸道的何麓梁川!

    那一年兴化还在闹瘟疫!

    不过那时候是真的热闹呀,穿州过县的商贾如搬家的蚂蚁,带着大小的货物,他们只收着一点点的辛苦钱,人家也不生气,大家还能一起发财!

    瘟疫闹起来后,段大人生怕这些商贾旅人把瘟疫带往别处,而不是把外来的瘟疫带过来,害了别地的百姓,因而实行的是封政之策!

    到底是一片苦心,他们这些丘八也是卖力,守着这个城门却把梁川给得罪了!

    想着那时的事,闹得非常大!

    丘八每每夜里总会梦着那时的事,那冷箭总在自己眼前乱晃,只差一寸就要了自己的性命,因为这事,总会在睡梦中惊醒,然后是一身冷汗,厉害的时候还会有梦遗心悸,久久难以入眠。。

    眼下又让丘八来守门,命令很简单,别让外来人胡乱进城,此时朝廷有命令要进行土地整治,正是是内部要稳定,防止外人侵扰的时候,城门重地,更不容有失!

    经过当年一事的小丘八早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朝廷的事再大跟他也没个半文钱关系!..ne

    瑞大人自己在衙门里玩女人累得不亦乐乎,郑都头也到处打着朝廷的名义恢复他的老本行——杀猪,杀的不是真猪,却是把老百姓当成猪,不给好处就直接整得人家家破人亡!

    整个兴化这个乱哟,老百姓才有十年不到的好日子!

    前几年,整个兴化所有老百姓都洋溢着笑容,正是所有人都有收入,袋里有钱,心中不慌。

    兴化许多老百姓也不愁没有地,以前那些旱地把南溪引进来,泡上几天就能种甘蔗!

    要不说那梁川是兴化的大造化大恩人!

    这善人把甘蔗引进兴化,让穷苦百姓也能种甘蔗,种甘蔗的收入比其他的作物高上几倍,而且省时省力,甘蔗也不需要怎么照看,蹭蹭地往上长!等到过年的时候就是收获的时候!

    兴化砍甘蔗可是全民狂欢的时候,大人娃娃都乐,好的甘蔗留着卖,砍下的甘蔗头自己啃着尝尝甜味,只有这种时候才能体味到生活的甜,一直甜到心里面!

    这个***的贼知军,竟然让所有百姓不准种甘蔗!

    天杀的,老百姓可不就这么一点盼头活路,他非要把老

    百姓的路断了!

    今年往兴化来的商人已经快看不见影子,瑞大人让人守着城门,守也是白守!

    丘八的余光突然扫到一个人影,这人一头白发,年纪看着与这头白发格格不入,也没接受盘查,径直便要入城内而去!

    丘八虽然查得很松,也不像以前那般莽撞得罪人,但是该执行的动作也不敢少!

    ‘站住!

    丘八起身看了一眼这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个年轻人,头发却真的全白了,脸上的皮肤与他相似,却有淡淡的皱纹!

    白发男子看了一眼丘八,以为他有事,驻足看了两眼丘八,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天师看小兄弟印堂发黑,想必最近家中房事力不从心吧!

    丘听天灵盖就像被天雷击到一般,头一个反应就是这人是不是偷听他家的墙脚,不过一转念,马上想到,这是个高人!

    ‘是是是!丘八头如捣蒜连声道:‘天师救我,因为这事我与家中娘子几乎快要义绝,家里也没有一男半女,爹娘整日是以泪洗面。。

    白头男子走到丘八的位置坐了下来,倒像是主公般很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把手给我把把脉!

    丘八腰一弯把手探给白头男子!

    ‘嗯。。

    白头男子原来脸上还带着盈盈笑意,摸了半晌脉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不怕神医笑嘻嘻,就怕神医来叹息。

    这白头男子与他从来不相识,光是看了一眼就看得出来他身上的隐疾,高人呐!

    丘八看着男子的神色,心都快沉到了谷底!

    死定了!

    ‘天师爷救救我,咱们愿意花钱!

    说完丘八便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钱,白头男子摇摇头,把钱推了回来,然后沉吟了一下!

    ‘倒不是什么难事。。

    男子一听面露狂喜,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白头男子嗯了一声。。

    颇有得意之色!

    白头男子非是什么神医,只是看丘八弯腰驼背,眼中无神面色蜡黄发枯如草,一看就是先天不足的神色,男人若是精气十足,那定是眼中有神,脸上有光发亮如新。

    再说了,你说哪个男的功能不行,上了年纪的男人哪个不是这样的毛病。。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六十隔墙吸老鼠七十上天擒佛祖,男人上了年纪,吃大罗仙丹也顶不住呐!

    高人呐,丘八泪流满面,真是慈悲心肠还不图名利,今天自己是转了什么运。。!

    ‘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

    丘八忙不迭把舌头伸了出来,白头男子一看,让丘八取来笔墨道:‘我给你一个方子,只要按理吃服,再辅以我给你的功法,定能让恢复男人的雄风,以后在家中地位绝对不同于今日!

    只见白头男子在纸上写下附子、干姜、肉桂、肉苁蓉、仙茅、Yin羊藿、阳起石、骨碎补、巴戟天、狗脊、补骨脂、山药、胡桃肉、金樱子、益智仁、桑螵蛸、覆盆子、菟丝子等一大堆的配方。。

    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交待服用煎煮的方法。

    丘八得了方子,当场就给丘八跪了下来,头差点要磕上道:‘多谢天师救我,若是我能。。我能治好这病,定再上门拜谢天师!

    白头男子一把把丘八扶了起来,对着丘八道:‘也不需要谢我,

    贫道这里交待你一件事,帮我办好,我便把余下的功法交给你!

    丘八激动地拍拍自己的胸膛道:‘在兴化别的不说,一般的事咱还是能办得来的,我兄弟也有一大帮,天师只管说!

    白头男子掸了掸身上的灰,缓缓道:‘去城里先帮贫道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再帮我打听一个人,这太多年没来兴化,都不识得这里的路怎么走。。

    ‘这事好办!

    只要不是他去打家劫舍,这点小事他不办的话,那就不是人!

    ‘天师要打听什么人?

    白头男子挖了挖耳道:‘帮我找一个叫梁川的人,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兴化还是清源,你们人多,省得贫道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找!

    谁!

    这位天师要找梁川!

    现在梁川的身份可是有点敏感,他是瑞进那狗知军的榜上头号问题人物,找他干嘛,不怕得罪瑞进!

    丘八面露难色。。

    白头男子道:‘怎么?有何问题?

    ‘倒不是有问题,就怕。。

    丘八看了一眼天师道:‘天师怕是外来人不晓得,这梁川是我们兴化头一号的善人,只是得罪了我们那知军,最近两人不对付,天师要是找他,让知军晓得了,怕是出。。

    白头男子道:‘你们知军,莫不是那段鹏?想当年贫道来在这里救民,算起来已经有数年,那瘟疫。。段鹏这记性这么差,会跟贫道过不去?

    丘八喃喃地道:‘天师难道是龙虎山的。。大天师张真君!

    那一年所有兴化人都在传说龙虎山的神仙事迹!

    要不是张真君,兴化可能要成为千里无人烟的绝地!

    那一年,前有引路童子,有抬座的轿夫,张真君如神仙降世,赐下神药,让所有人熬过那一关!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小天师张继先!

    ‘我与此地有缘!

    丘八高兴大喊道:‘是龙虎山的张真君!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张继先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这些年江湖上处处都有关于他的传说!

天师归来2

    兴化石苍麦斜岩下面,石苍的山民为小天师张继先盖起了一座真君殿,四季香火连绵,山民们水旱不怠,让这座小殿的规模与名声越来越响亮。

    这可不是山民自己的信仰,就连山下的百姓也常常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到水中进香。

    小殿的正常供奉的便是龙虎山的天师张继先。

    山民们按着张继先的样貌塑起了他的神像,与别的神仙真君不同。

    小天师年轻瘦小,完全没有仙风道骨的样子。

    每有小孩子笑话天师跟他们一样,大人总会毫不留情地赏他们一顿竹笋炒肉,这是天师的不敬。

    那一场瘟疫死了许多人,山上的百姓十室九空,还有诸多的外来人,也受这场无妄之灾。

    老人们忘不了,丘八同样是这场大劫的亲历者!

    天师重临兴化的消息传散开来,人们纷纷来看这位活神仙!

    当年的小天师靠排场来撑面子,回山归来的小天师外形变化巨大,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不需要再过多的包装,任谁一看都相信,这就是神仙的样子!

    ‘天师帮我看看,我这是什么病,夜里睡不着,天亮了又昏沉沉。。’

    ‘天师我娘她得头疾几十年,有没有办法。。’

    老百姓知道小天师来的消息,纷纷前来要求帮助,把小天师围得水泄不通。

    丘八一下子看愣了,他得了方子,可是没有得到功法,这么多人都要帮忙,全乱了套了!

    ‘你们都给我闪开,另打扰天师清修!’

    守城的士兵连忙把老百姓都驱开,一会收起骚动,场面便更难控制!

    小天师自然无法一个个帮他们去看病,跟着丘八到了金楼去下蹋。

    金楼虽是青楼,却是兴化最好的地方。

    ‘有梁川的消息便来告诉我,我在此地等你们!’

    丘八得了吩咐,马上去着手落实。

    梁川很好找。

    这位大名人不是在兴化,就是在清源。凤山让人去找下便清楚,那不成就是在清源。

    听说前几天,梁川又回到清源。

    ‘你怎么把天师放在这等肮脏这地,若是误了天师修行。。’

    有人质骂丘八耍小聪明。

    ‘不妨事,人间处处是修行!’

    小天师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一座小青楼而已能误得了什么事。

    他也是真有本事,一进金楼,当天就跟黄妈妈还有楼里的姑娘打成一片,一头的白发简直是少女杀手,楼里的姑娘发了疯似的找各种理由来搭讪。

    对他们来说,小天师这等人才是最干净的人,自然能博得她们的好感!

    小天师一双眼睛能透世间事,什么人有什么心他是三教九流全部都见识过!

    青楼的风尘女却是人间一等苦。

    年轻时吃身体饭,出卖皮肉色相,人老珠黄之时落下一身病,往往孤苦半生,却不得多少积蓄,临老之时下场极其可悲。

    ‘你是不是月事已经许久未来。’

    小天师看着门外驻足的姑娘说了一句话。

    姑娘因为被黄姑姑逼着去接客,伤了身子,看了许多的郎中都不见得好,一直也以为治不了。

    ‘你怎么知道?’姑娘看着天师虽然作派凛然,却不怕,倒是觉得这位天师很是可亲。

    ‘来让我把把脉,我给你瞧瞧!’

    姑娘把手放了上来,小天师很自然地便搭了上去,一点都不介意二人的身份。

    ‘奴家的病麻烦吗?’

    小天师把了一会道:‘不是大事,我给你开个方子,一天服三次,再给你弄一点药水,以后接完客之后,用药水洗洗,身子就不会有大事!’

    姑娘大喜,偷偷拿了一些私房钱要交给小天师,又让小天师给拒绝了!

    ‘本天师不缺钱!’

    姑娘娇羞一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奴家也不知要如何报答天师的大恩!’

    小天师一点都不见外地道:‘赶了一天的路,这腿有点酸!’

    姑娘羞笑道:‘天师您好坏!’

    小天师骚气十足地道:‘妖孽休要放肆!’姑娘咯咯地笑了起来,半跪着帮小天师捶起腿来,其他的姑娘听到风声,马上也跟过来,抢着要捏肩捶腿!

    她们身上同样有这样那样的女人病,都是常年接客落下来的,这些病折磨她们许久,甚至有些人因为这些病落下了残疾!

    有解救万民的天师在,还不收她们的钱,更不排斥她们的身份,还不快巴结天师,错过了就是自己的损失!

    金楼外多少百姓眼巴巴地守着小天师,想让他出手,却让这些风尘女子抢了先机。

    小天师来者不拒,医者不分贵贱,只要有病,他便出手,每个人的方子不同。

    丘八让兄弟去凤山问了,梁川不在,又让人去清源请梁川,半道上正好撞见梁川也要往兴化赶来。

    梁川一到兴化,带着众人就往金楼而来,黄妈妈看到这个冤家又来,又气又恼,却不敢正面对视,躲起来,避开梁川的锋芒。

    ‘来,我把功法教给你!’

    丘八把耳凤凑到小天师嘴边,小天师轻声道:‘你每天在那太阳初起之时,双腿叉开与肩同宽,上身挺下然后下蹲,间隔三息再起身,如此循环九十次,三个月后定有奇效!’

    丘八如得神功,千恩万谢,又帮小天师交了一天的食宿钱,打点好黄妈妈这才离去!

    梁川看得一脸黑线。

    这是什么功法,这是深蹲!

    深蹲能治什么病?

    ‘你是不是又在忽悠人了?’

    梁川质问小天师,以前这小子不知道的以为他有高深的道法,知道的都晓得,他的手段都是唬人的!

    ‘还有,你那一头白头发是怎么回事!’

    梁川看着小天师的外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了!

    这一头白发,让梁川想起了一个人!

    令狐川!

    那一头令人难忘的白头发!

    以前的小天师是一股江湖气,周身都是凡人的味道,怎么看都是江湖方士的味儿,可偏偏这小子要装成一副高人的样子,道服与道具都要最好的!

    现在的小天师虽然还是这个人,但是身上一身素袍,除了一头白头发,再无其他的装扮,明明很是朴素,却给人一种大不一样的感觉,可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梁川一时也说不上来!

    这小子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龙虎山人只要得了道统,就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呐!’

    梁川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道:‘什么叫得了道统?怎么会白头发?’

    小天师从随身携带的包裹当中取出两件东西,分别是一印一剑!

    梁川看到这两样东西,呼吸在这一刻停止了!

    ‘天师剑与阳平治都功印!’

    小天师听闻梁川脱口而出的名字,比他还震惊道:‘三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家的信物!’

    这两样神物的存在甚至与他们龙虎山的雷法一样是不传之秘,只有核心弟子才知道,外人只知龙虎山有道统,却不明何为道统,这两样信物就是道统!

    只有手上有这两样信物的龙虎山人,才是正统所在,其他人任他道法高纯,都一率视为旁门!

    梁川不仅知道,还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两样东西的名字!

    ‘这两样是正品?’

    梁川随口一问,把小天师说愣住了,反应过来的小天师气得差点吐血!

    这可是他们祖宗张鲁传到现在的神物,难道还有假的!

    外人也没必要去假冒,因为对别人来说没有用!

    ‘我只是问问,不要介意!’

    这两样神物的名头太大了!

    据说,周易有六十四卦,龙虎山先天演化也只推出有六十四代。民国的时候最后的传人与孔家人一起让老蒋带到了海峡对面,在那里开始继续道统。

    但是龙虎山的这两样宝物,在民国的时候就失踪了,据说这两样因为龙虎山人的失误在上海的赌场成为抵债的东西,后来又回到龙虎山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物,但是六十三代的张家传人,因为太仓促,据说也没能把宝物带走。

    六十四卦暗合周易之数,道家也难得大圆满,龙虎山传到六十四代,变成了外家人来继承道统,实际上已无剑印也无血统,成为名存实亡!

    据说在博物馆里能看到龙虎山的宝印,不过没人相信那是真货。。真的在哪里,世上已无人说得清!

    梁川正是听说过这一段秘史,所以一看到这两样神物的时候,第一句会问是真的还是假的!

    ‘三哥可以试试,若是让我那师兄来,有这两样法器,是可以移山填海的!’

    小天师淡淡地说道,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非常的自信!!

    梁川摆手道:‘不需要了!!’

    这些年小天师经历了什么他不清楚,但是一定有什么故意。

    从小天师身上露出来的气质,就与从前判若两人!!说没有故事,梁川也不相信!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多治病的手艺??真的假的?’

    小天师摆摆手道:‘哪里会治病,只是我师兄帮人看得多了,我跟着也学了一点皮毛,其他的都是骗人的,吃不死人,还会强身健体!’

    梁川听得都愣了!

天师归来3

    ‘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我还想着去龙虎山找你呢!’

    梁川问道。

    ‘我算出你不久将会有一大劫,因而下山来助你!’

    梁川一脸黑线地道:‘那我在广南的时候都没见你去拉我一把,这会倒是想起我来了!’

    ‘此劫非彼劫,将是你此生以来最麻烦的一次!’

    梁川一脸不信。

    ‘你是算卦还怎么推演出来的?’

    梁川真是有一劫,他的港口要没了。

    这事对梁家的打击非常的大!

    搞不好,以后钱就没了!

    ‘我掐指一算,应该快了!’

    难道不是港口的事?

    梁川这一次听说家里的甘蔗地让人给毁了,特意带了许多人来,就想跟瑞进打一打擂台!

    ‘回家再说!’

    从兴化到凤山,正好经过北岸的那一大片的甘蔗地!

    正值蔗长叶茂的时节,却有一大片的蔗地胡乱地倒蔗枝,都是让人砍倒在地,切口平整,如果是主人家砍蔗,一是季节太早,没人收蔗,二是这样砍过于浪费,不可能把甘蔗砍完直接烂在地里不动。。

    许多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是沉默不语。

    此地有事发生。

    艺娘等人都在家中焦急地等着梁川归来,看到梁川身边那一头白发的小天师,杨秀等人俱是一惊,以前是当年的白头天师。

    何保正早梁川几天回来。

    ‘朝廷这次莫不是真的乱了套,都说朝中现在都是正直的相公当政,可是这些相公做的都是什么事,大宋自立国以来,也曾有这般乱象!’

    吴用先开口道。

    ‘朝廷的事咱们不管,家中的事先管一管!’

    梁川看着一行人,定了一个主基调。

    他不怕朝廷海禁,可以有对策,他也不怕朝廷要重农桑,同样也有办法解决。

    只是就要看当地官府的态度!

    瑞进可比余冈要麻烦得太多了!

    ‘县衙来人说了,咱们梁家现在有三个男丁,但是只有三哥一人是壮丁,徭役也只需出一人便行!’

    艺娘忧虑地道。

    ‘哼,出一个人,我有的是钱雇一个人替我去,何必要我亲力亲为!’

    何保正看了一眼梁川道:‘以前是这个道理不错,也是不成文的规定,但是县里的人说了,点名一定要三郎你去,不去的话他们要带人来拿你,说你拒不执行朝廷的命令,不服役!’

    梁川大怒道:‘好个正直的瑞大人,真乃铁面无私!’

    所有人都替梁川捏着汗,他们也知道梁川的脾气,一但跟谁置气,就是不死不休。

    ‘我若是不服从瑞大人的安排呢?’

    果然。

    何保正道:‘因为你不在,县衙里的人也说了,要让城哥儿去顶你的缺,算是开了天恩。’

    梁川身后跟着的梁师广孙叔博还有秦尉二人全都笑了。

    开你娘的天恩!

    第一次见人把不要脸说得这般清新脱俗的!

    敢让梁川的儿子去干徭役,这知军怕也是头一号人物了!

    ‘孝城呢?’

    梁川左右看了看,没发现自己大儿子的身影!

    作家梁家军的第一号接班人,去给这狗知军做苦力,那不是打他们梁家军的脸!

    ‘要不我去宰了这狗东西,老三!’

    尉迟添的方案简单而粗暴。

    ‘大哥不必这般冲动,保正爷,这些官府里的人多久来一次?’

    ‘怕是这一两天的时间便会来了!’

    ‘孝城与十六进山里找瞎眼婆婆了,这几天我让他别下山。’

    艺娘说道。

    ‘好,那让娃娃在山里多呆几天,没事别下山来了,若萦玉贞还有阿侬,你们也带着孩子进山去看看,现在山里有很多的野果与野味,让孝城给各位小娘露一手,看看现在射术有没有长进!’

    梁川对着杨秀道:‘你们也一起上山,带一点辣椒粉上去,烤东西的时候会用上!’

    家中的女人梁川全部将他们支走,就怕他们在家中发生其他意外!

    之所以把四大金刚都带过来,就是想开干,直接来一场大的,看他娘的玩不死瑞进这个王八蛋。

    其他人可得悠着点,因为他们没有四大金刚的身手。

    ‘晚上咱们把酒喝起来,不醉不归!’

    何保正都搞不懂梁川的套路,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喝酒。

    当然要喝酒,否则晚上怎么度过?新产出的地瓜拿去酿酒,做出的地瓜烧口味醇厚,入口非常浓烈,一般人都喝不习惯。

    除了四大金刚身体好扛得住,其他的人喝上二两头便开始发晕,要是喝上半斤,那差不多就能回家抱着媳妇呼呼大睡。喝上一斤的话,那就可以睡到地老天荒,醒来时一般不知是过了几天。

    这种酒只有凤山有,许多人也叫凤山香,比不得汴京的好酒,但是酒味太霸道,是许多爱酒人士的心头好!

    梁孙秦尉四个人终于又坐到一起,借着酒劲几个人又提到了当年的那件事,比武。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几个人彼此不服气,不过梁川观察了一下,第一第二应该是秦京与孙叔博二人。

    孙当为第一。

    秦京路数华丽,但是阴狠不足,孙叔博禁军搏杀出身,一出手便是杀招,不与任何人留一丝喘息的机会,临阵对招起来,秦京只怕也没有孙的冷酷。

    烈酒一下肚,几个人就又开始活络起来。

    梁师广第一个退出,因为他的强项不是对阵,跟三个人比试没有意义。

    他在战场上是任何的噩梦,可能他打不过其他三人任何一个,但是单独遇上梁师广的话,可能其他三人都要先逃掉。

    接下来就是尉迟与孙叔博先上阵。

    两人各自挑了根短棍当武器,结果孙叔博几招之内就把尉迟打中要害。

    尉迟属于战将,马上对阵有优势,这种短兵相接对他来说没有优势,孙叔博虽然赢了却不自傲,还给了尉迟添一个台阶下。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两个王牌之间的对决。

    孙叔博知道秦京擅长用长兵器,又挑了两根长长的竹竿,秦京竿子一拿到手,挽了个枪花,只见孙叔博有学有样,也挽了一个,立时就赢得了众人的喝彩!

    ‘你觉得谁更强?’

    梁川问小天师道:‘孙。’

    梁川不禁多瞧了小天师一眼:‘这么久不见,没想到你连眼力都见长了!’

    小天师道:‘你也别夸我,这二人其实差不多,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都属于江湖上的好手,也就我们师兄那样的人能制服他们,共他人怕不是敌手。’

    ‘那你为何看好孙叔博?’

    小天师笑道:‘哪里有为何,刚刚我瞧着秦京就只喝了三两多的酒,那孙叔博打底吃了半斤,又与尉迟添先打过一场,你说谁能赢?’

    ‘这我倒是没注意!’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那是秦京占了便宜,若是二人都不吃酒,秦京讨不到便宜!’

    有道理!

    ‘别打啦,咱们继续喝!’

    两人打得有来有往,几十回合已经过去,依旧分不出胜负。

    不过就像小天师说的,比武场上就是这般,小小先机便能决定一切,论起来,还是孙叔博这个禁军教头最厉害!

    看着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梁川与小天师开始聊了起来。

    ‘你们龙虎山的剑与印真有那等神力,是真正的法器?’

    小天师没想到梁川还在注意他的法器,道:‘就是一般的东西,没什么用!’

    要是以前小天师说这句话梁川也就信了,但是现在,两人的角色位置好像换了一般,小天师变得沉稳,人还是那个人。

    头发白了,连眼色也出现了皱纹。

    三年的时间人可以心态变老,但是身体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么老,这仿佛是过了三十年的样子嘛!

    ‘你可不能骗我!’

    梁川追问了一句,这时小天师不说话了。

    ‘倒也不全是一无是处,也有一点威力,比如什么邪物,只要让这两法器撞上,那定是灰飞烟灭!’

    梁川向往无比,问了一句道:‘世上真有邪物?’

    小天师看着梁川道:‘你自己觉得呢,何必差问我!’

    一句话把梁川给问住了,世上最不该问这句话的就是他梁川!

    只有他的经历最特殊!

    难道小天师看出他的身世?

    不可能吧。

    想问,又不敢!

    ‘你师兄在哪里??你的头发是怎么白的,你是不是跟你师兄一样厉害了??’

    以前小天师就是个大忽悠,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梁川看向小天师的眼神有几分敬畏。

    他的身上有一股神秘感,还有一种让人自然而然产生的警惕感,这是接近危险时才会有的感觉!!

    ‘师兄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

    一句话把梁川给震惊在原地!!

    ‘令狐天师他出什么事了?’

    小天师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闭口不言,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我们龙虎山的事比较复杂,你想知道的话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拜山,但是我不能与三哥你说太多!’

    梁川还沉浸在令狐川死的消息当中,这样的人物,竟然。。

    ‘那你说的我的劫数是什么?’

    ‘不要急,明天自然你就会知道了,我这次来就是要帮你度过这一劫。’

天师归来4

    以前梁川对这等劫数的说法也是嗤之以鼻,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也开始不得不认命。

    穿越便是历劫。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样的经历。

    来这一世,本以为是享尽人间富贵,却不料到,是受尽人间磨难。

    一开局就是一间破屋一床破席,什么也没有,还好有个不离不弃的艺娘。

    一切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历经千帆,归来仍是凤山。

    龙虎山的天师,自己有幸遇见过两位,还有两位师承龙虎山的神医!

    这个缘份不可谓不深。

    小天师三年不见,变得这么稳重。

    醉里行间,梁川灌了小子许多酒,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头脑始终保持着清醒!

    泄露天机的事不能讲!

    小天师倒是反问了梁川一句。

    ‘三哥你知道我们龙虎山将来会如何吗?’

    好似随口一问,却又暗藏玄机!

    梁川不是道门中人,问他这种问题如何能有答案!

    梁川没有答话,小天师却又自顾自道:‘我听大天师他们推演过先天六十四卦,却只能得到六十三卦。。后面的事便再也看不清了,好像一切是注定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

    凤山的地瓜烧杨秀起了一个名字叫凤山香。

    蜀中姑娘是多面手,她们能撑起半边天,有一手好厨艺,还能沽得一手好酒。

    酿酒的手艺是家传,只是以前只有用粮食,那可比较金贵,不敢多次蒸酿,因此度数也上不去。

    家里的地瓜吃得每个人烧心害怕,断粮的时候,是宝贝不假,可是现在谁也不愁吃,地瓜自然就入不了众人的法眼。那么高的产量,最合适的也便是拿来酿酒,酿了一遍还不够,九蒸九酿,方得到如今的凤山香这等霸道滋味的烈酒!

    梁川借着酒意笑道:‘你是来帮我渡劫的,还是想让我帮你们龙虎山渡劫?’

    小天师终于露出当年的本相,嘿嘿笑个不停。

    直到现在,看到小天师的表情,梁川这才相信,小天师张继先是当年他认识的那个小天师。

    ‘还是瞒不过三哥的天眼!’

    梁川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小天师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你师兄他不在了,不然我可以跟他好好讨论一番。’

    师兄?

    ‘为何只能跟师兄讨论?难道是我的道行不够?’

    梁川心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想跟你师兄切磋切磋,你个小屁孩知道那么多有什么有?

    不过梁川嘴上不敢说道:‘你们道家讲究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我曾听你师兄说过,先天六十四卦,你也是其中一象,所以你不能知道这些东西,知道了你就会想着跳出六十四卦,到时候更坏了先天之数,你们修道之人也是懂的,坏了天机,必遭反噬!’

    梁川讲得玄之又玄,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能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反正能当借口的,随便扯一个,小天师也就不会过多地纠缠!

    果然一说到这个话题之上,小天师就闭口不敢再问。

    酒意渐渐上涌,小天师白晰的皮肤也慢慢泛红。

    ‘师兄自小与我龙虎山有缘,出生就被人放在龙虎山山门,得我父收养,与我一道拜在天师门下。’

    一个人话多不多,就看他酒到位没有。

    ‘三哥你说的不错,人不能自医,自窥天命者那是大忌,道行再高的人也不敢自已给自己算命!我师兄一生都说,他这条命是我们龙虎山给的,也会还给龙虎山。龙虎山的劫数从我们山门创立以来就一直有这个说法,但是谁也不敢冒着断了道统的风险去给自己算命,旁支的弟子道统又不够,不能真正算出劫数在哪里。’

    这一段秘辛是龙虎山的不传之秘。天道有常。

    ‘你们这几百年应该是最圆满的时候,三百年以后,差不多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虽然还有几位帝王信奉你们道家说法,不过。。’

    三百年。。

    小天师泪流满面,一旁正在比武的秦京与孙叔博看到这个场景,也停了下来,几个人对小天师非常的崇敬,不是做做样子的那种,而是发自内心的!

    不仅是他们几个,整个梁家军原来视小天师的地位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一般!

    小天师起卦占卜的本事那是一绝,梁家军中不少人都找他来占卜过,无一例外全部都非常的灵验。

    小天师的套路那是行走江湖千锤百炼出来的,对付那些江湖人士都吃得开,对付这些单纯的大头兵,哪里有行不通的!

    奠定小天师地位不是这些小手段,而是几次大战中小天师的卓然表现!

    那呼风唤雨的本事真乃天人之术!

    现在,小天师与梁川正在谈论大事,他们自然不敢造次!一帮人收拾了一下,一个接一个退下去,各自找地方休息去,留下二人讨论那天机。

    ‘果然师兄他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推演我们龙虎山的运程!’

    梁川一听,神情肃穆起来。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龙虎山将来的人!

    因为他是过来人!

    往后一千年的沧海桑田,梁川不说了如指掌,但是天下的兴衰起伏,他还能知道一个大概。

    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定数,没有永远不败的强者,也没有永远被欺负的弱者。

    对于小天师来说,他们龙虎山的事大事,梁川却是一个旁观者,并不能感同身受。

    对于梁川来说,他身边的几个姑娘,还有儿子女儿,以及这一帮兄弟比较重要,哪一天他不论因为何种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都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对比前世,他可能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能来大宋翻天覆地这一遭,老天爷让他活够本了!

    有太多的能人,他们有经天纬地之才,一样逃不过生死轮回的定数!那自己还要去逆天做傻事干嘛,自己的本事本就不如他们。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

    ‘师兄他也是这样说的,说接下来三百年,我们龙虎山将是最辉煌的时刻,而我在这几年,也会让龙虎山振作一次,但是三百年后,龙虎山。。他便没有说话,我们知道不说话意味着什么,也不强求师兄泄漏天机,不过。。’

    ‘以前我曾经跟三哥说过,龙虎山到我这里算是完了,我也以为我会把山场的道统给弄丢掉,不过天师们都说我才是中兴之人,这是定数,一开始我并不相信,不过这些年我开始信了。’

    ‘你师兄他应该也不会欺骗你才是!’

    小天师苦笑一声道:‘推演结局有什么用,世人若是需要我龙虎山,龙虎山自有存在之理,若是世人厌弃龙虎山,那龙虎山再继续存在也无道理!’

    梁川点头:‘是这个道理。’

    ‘这几百年来,三山正统道派都发现了道家衰微的征兆,有的封山隐世如蜀中的青城山,也与我们同出一脉,也有人极积入世寻求破解之道,如终南全真,可惜呐,收获都不怎么样,全真教走的是上层路子,专门结交皇室贵胄,虽能得一时显赫,可是终不是长久之计,全真心法讲究内功修练,练的叫一个清心寡欲,可是皇室中人最是极奢极欲,与全真心法最是格格不入,如何能够找到破局之法?’

    ‘再说那青城山,隐世便更加消极,封山若能自解,那何需各大门派机关算尽,释儒道各大门派千秋有别,哪一个没试过这种方法,最后消亡最快的还是这些隐世大家。’

    ‘有天师也曾让我师兄弟前往汴京,但是我深知那不是窥破天机之道,不料却在汴京遇见了三哥,我也算过,我与三哥有缘,我的道正是在三哥此处!’

    小天机要来渡梁川的劫,梁川何尝不是帮小天师渡劫!

    梁川拍拍小天师的大腿道:‘人呐这一世,祸福难料,我走过这么多地方,也以为自己可以超脱一切烦恼,却不知自己走进自己砌的死胡同里面。活得越久,做的事越多,给自己种下的因果就越多,太多自己挖的坑,下半辈子几乎都是在填这些坑!!’

    ‘不过你也不必苦恼,你说得对,凡事自有定数,东边不亮西边亮,一辈子嘛,就是图个痛快,咱们个头就这么高,天塌下来也压不到咱们,能怎么样全凭运气,也不要顾及太多!!’

    梁川说着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道:‘但是欺负到我头上的人,他娘的老子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前一刻梁川还讲得一副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下一刻就突然翻脸了,愣是把小天师也给吓到了!

    ‘晚上大都喝好了,明天家里的女人都上山去,差不多也该算一算这账了!!’

    耶律重光在兴化呆了这么多天,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小子梁川最近发现能力是有点差,让他负责粘杆处,实在难为他了!

    还是侬家三兄弟,看着是低配的身子,侬大侬二的脑子实在好使,做事沉稳滴水不漏!

凤山之乱1

    ‘东家醒了吗?

    耶律重光一听说梁川回到凤山,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看着家里的酒缸子,就知道昨夜里肯定有一场大战。

    他一进屋,便看到小天师扯了一张条凳早早便开始打座。

    ‘天师您回来了!

    小天师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便嗯了一声。

    耶律重光还特意凑过去道:‘我是重光呐,您老人家还记得咱不!

    耶律重光看到小天师的样子没多大变化,但是头发竟然全白了,马上改口称他为老人家!

    也不知小天师会不会怨他!

    ‘记得,你干了不少蠢事。

    小天师一句话,耶律重光脸上臊红,摸着后脑勺道:‘还不是您老人家给走了,没人指点咱办事,以前您在的时候,凡事都能先请教一二,那时候咱们就像有人指点一样,哪里会办什么傻事!!

    ‘别打扰贫道,三哥在屋子里,你去找他贫去!

    耶律重光被人看破小心思,嘿笑一声,马上便离开道:‘得勒!

    屋子里满是酒气,一进门连耶律重光这种酒场活下来的人都觉得腥臭难当。

    凤山香虽是纯正的粮食酒,但是因为九蒸九酿的工艺,提纯出来的度数非常的高,烈酒的刺激味很强,经过人体的消化系统再呼出来,那味儿更是酸爽!

    梁川终于醉了,喝着与后世差不多度数的酒,虽然他的身体很强悍,还是扛不住酒精的威力。

    ‘渴,水呢。。

    耶律重光赶忙取来一碗水,梁川咕咕牛饮而尽。

    ‘昨天还寻思你小子办事不麻利,今天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耶律重光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道:‘东家吩咐的事,咱们不敢耽误!

    梁川一听来了精神。

    ‘查出来是谁在后面搞鬼?

    耶律重光摇摇头道:‘并没有。

    ‘什么?没有,那你回来干嘛?害我白高兴一场!

    屋外刘谨言又端来一碗蜂蜜水道:‘喝点这个,醒得快!

    梁川一看,马上抢过来又是一大海碗。

    刘谨言这些年没干别的,就是养了一大窝的小蜜蜂,这些蜂箱还是当年梁川与招弟搞出来的。她自已收了一些蜂蜜,当初给刘太后送了不少,可惜最后也没能见到刘太后。

    一碗蜂蜜水下肚,效果好立竿见影!

    ‘谨言若是咱们以后甘蔗没得卖了,就卖这蜂蜜如何,也能赚一大笔!

    刘谨言俏脸一红,取了碗便出了门,不耽误梁川的事。

    真好呐,梁川心里赞了一声,这姑娘真懂事!

    梁川一转头看着耶律重光脸马上又拉了下来。

    ‘刚提拔你当粘杆处的把总,你干的这活能拿得出手?这点小事都打听不出一点门道,那以后咱们要面对的是更强大的对手你怎么办?

    耶律重光道:‘这事有些棘手,不过都在掌握当中,东家稍安。

    梁川听了这话,脸上才好看几分。

    ‘又怎么了,直说!

    ‘外面抓了几个人,想着应该是东家要的人,特意带了过来,让东家掌掌眼!

    人?

    ‘什么人?

    这小子不会把瑞进给抓过来了吧,这可不行,那会出大事的!

    ‘您出来一看便知道!

    望乡的柴草房里,此时正绑着两男一女,男人一老一少,少年面露厉色,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老人一言不发,女人则不停地哭,时不时还求着耶律重光。

    不是瑞进,那他们是何人?

    梁川也不认识二人!

    ‘这三人是干嘛的?

    耶律重光指着那个年轻人道:‘你刚刚不是叫唤了半天,现在让你自己说!

    年轻人吼叫道:‘快放了我,否则我让我姐夫把你们抓到兴化大牢里,有你们苦头吃的!

    ‘你姐夫?

    梁川狐疑地看着耶律重光,脸上很不痛快,现在兴化民风都这么差了吗,随便来一个人都敢指着他的鼻子乱骂,虽然不认识,但是越是陌生人越要低调不是,否则不是得罪人?

    ‘这鸟毛的姐夫是谁,这么嚣张?

    耶律重光冷笑,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到这男子脸上,白白净净的小脸立马变得乌青血肿!

    ‘好好说话,再这样把你的牙一颗颗掰下来!

    这一脚起的杀鸡敬猴的作用果然明显,边上的老头与中年女人果然不敢再造次,非常老实地缩在一旁,他们的身板没年轻人这么硬,吃一脚,那得疼上十天半个月!

    耶律重光可不是什么善人,动手不分轻重,轻挑轻肋打,而且他这种街头出来的人,最清楚这种小瘪三怕的是什么,就是怕比他更横的人!

    ‘老子问你,你姐夫是谁,我们东家想知道!

    男子嘴里一丝涎血流了下来,畏缩地盯着梁川看了一眼道:‘是。。是瑞。。进!

    谁?

    梁川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又听了一遍才确认,这小子竟是兴化知军瑞进的小舅子!

    ‘那这两个人!

    梁川看向边上两人,耶律重光道:‘这老头的女儿给姓瑞的做妾,这个女人嘛,她的妹妹也是一样!

    梁川听着耶律重光的介绍,打量着这三个人半天,才弄明白他们的特殊身份!

    不是他们多厉害,而是他们背后的人厉害!

    难怪这小子敢这么横,有个当知军的姐夫,他确实可以少奋斗很多年凶,就是辛苦他的姐姐罢了!

    梁川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怪笑,看着耶律重光道:‘你小子这次做得不错,怎么会想到我现在正需要这几个人?

    耶律重光与梁川出了柴房,笑道:‘最近有人找东家麻烦,这事全兴化都知道了,咱们又不聋不瞎,这事总不能当没看到吧!

    ‘很好!

    梁川不禁夸赞一声,这小子确实有长进,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但是瑞进这狗官怎么讨这么多房小妾?

    耶律重光道:‘东家你不知道,这狗官别的不喜欢,独非常好色,一旦是让他看上的女人,非得搞到手不可,兴化就这么大,但凡谁家有个姿色尚可的女人,那就得跟他做亲戚不可,可是这狗官只玩人家姑娘,却不给人家名份,这些人也不敢有怨言,只是在外面天天仗着瑞进的势胡作非为!

    梁川大赞道:‘好哇,这

    个好!

    ‘让他们把身份信息给我供出来,家里有几口人,几个壮丁,家里有多少田产土地,一年种多少粮食,全部给我问得仔细喽,我有用!

    梁川正在寻思怎么打个突破口好好与瑞进打打擂台,没想到耶律重光这个把总替他想好了剧本!

    嘿嘿,可不能辜负了耶律重光的劳动成果!

    这出戏不错!

    ‘好了,你把刘姑娘也带到山上去,别人都走了,就她还在,差点把她给忘了!

    ‘那这三个人怎么办?

    ‘不着急,一时半会还用不上他们,你上山与艺娘他们会合后便下来吧,还得你在左右帮忙!

    梁川亲口说要用他,让耶律重光摩拳擦掌!

    ‘我马上就办,那这些话什么时候问?

    ‘你先问,我急用!

    耶律重乐一听,扭头又进了柴禾屋,只听里面立即传来男女混杂的哭号声!

    几个人昨夜头一次喝到这么烈的酒,口感一般,但是实在是呛人,一觉醒来口干舌燥,他们没有梁川的待遇,只能自己到水缸里舀水喝!

    县里终于来人了!

    梁川站在望乡大门处,看到一阵小跑的何保正,连忙叫住他道:‘跑啥?

    ‘快藏起来,那帮天杀的又来了!

    梁川看了一眼保正道:‘保正爷,你女婿死了,现在你女儿一个人孤苦无依,你恨不恨孝城?

    何保正欲哭无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混账话,那厮死便死罢,有何值得可惜的!

    梁川又道:‘若是有人要抢你家春生的生意,让他走投无路,你又会怎么样?

    何保正不明白这个时候梁川说这些话的道理,却看梁川一脸风轻云淡从容不迫的样子,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春生他以前吃过太多亏,我总告诫他,现在何家也算有点积蓄,日子也还过得下去,犯不着跟人家置气拼命!可他总不听,觉着我的话没有意义。

    ‘你的话对,春生说的也不错,只是你们考虑的角度不同。凤山好呐,何麓更是不错,只是这地方你看见了,咱们在的时候有能力让这里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可是过几代人呢,这些当官的可不把咱们的后代当人,只会当成猪羊来宰杀掠夺!

    ‘我的爷爷哟,都什么时候,你还在这里净说胡话!快快藏起来吧,官府要拿你呢!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当个小老百姓多不容易,又不犯事就要被抓,你能忍吗?

    何保正伸长了脖子朝远方望了望道:‘来了来了,郑都头带着衙门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群人来到了望乡门前,把前门围得是水泄不通!

    ‘梁川你今日需跟我们走一趟!

    说话之人正是兴化军的都头郑屠!身上散着滚滚杀气,脸上满是不客气的表情!

    ‘我没空!

凤山之乱2

    衙门的皂吏杀气腾腾地拿着上面盖着宝印的公文,直奔凤山,本来小半天的路程,愣是让他们不到一个时辰就走了个来回。

    看来是真的恨梁川,一刻也等不及。

    尉迟添擦完了双鞭,又烤了一条鱼,这些养在鱼缸里的草鱼都是梁知与梁玥利用鱼笼从南溪里面抓到的鲜货,可是家里的鱼早就吃不完,艺娘便让孩子把鱼养在水缸子里,等想吃鱼时,方不必跑到河里临时忙上半天。

    家里的女人都上山了,早点也无人安排,不自给自足,肚子便要挨饿。

    尉迟在雷州的三年,手上的功夫可能有些生疏,但是杀鱼的手艺那是大胜从前!

    如何杀鱼吃鱼,尉迟添跟着海边的渔民学到了一身好手艺,他能三刀划清一条鱼的内脏,不过河鱼的鱼鳞比海鱼要多,多了几道繁琐的程序!

    海鱼鲜,但是河鱼嫩。

    处理干净后的河鱼放上炭架,不需要再过多的处理,只需要看住火候,不让炭火烤糊鱼肉便行,鱼肉上划开几道口子,放上几颗粗盐粒,等盐被炭火炙开时,盐的厚重便会渗入鱼肉,让鱼肉完成升华!

    古人的味蕾可没有那么骄贵,这年头肉都是奢侈品,更不要说什么山珍海味,简单的一道河鲜,将时节的美味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尾十余斤的大鱼,让五个壮汉大快朵颐!

    ‘行呐,大哥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手艺,放一点辣椒面,会更好!

    尉迟嘿笑道:‘那时老二练枪我练刀,刀不杀人杀鱼!下次到了岛上,我给诸位再露一手,海鱼不用烤,直接吃,那味儿更正!

    孙叔博也应声道:‘那还能吃?不用火?不成野人了!

    ‘孙矮子你不懂!这海里面的鱼呐,肉里无虫,生吃不会得病,河里面的可就不成,那些倭人呐,全部就是这样的吃法,只需要一小碟酱汁,便可以享受这人间美味!

    孙叔博摇摇头道:‘我还是吃点烤出来的就成了!

    ‘你吃过刚捞上的大虾没,那个甜哟!

    孙叔博与尉迟添还在谈论着吃什么鱼好,门前的皂吏气得一脚直接踹烂了望乡大宅的门!

    ‘混账东西,让老子们去跑腿,你们倒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吃烤鱼!

    耶律重光正好送走刘谨言,从山上返回望乡,他可不惯着这些捕快,见他们把家门都踹坏了,直接也是飞起一脚,将那名皂吏踢倒在地!

    ‘上这里来撒野了!

    皂吏见着俱是一惊!

    真的狠呐,头一回见着这么不怕死的人,敢公然打官差的,他们是独一份!

    ‘都头,动手不,你不是得了瑞大人的命令?手下人全眼巴巴地看着郑屠,等着他的命令。

    郑屠倒是想呐,来凤山的路上他就想着怎么让手下人一拥而上直接把这鸟毛给剁了。

    可是看到这帮人,他的狠劲马上又消息得无影无踪!

    多年杀猪的经验让他的身上有一股很浓的煞气,正是因为这股子煞气,让普通的老百姓看到他时,都会有害怕和抵触的感觉!

    但是煞气也分气场和等级。

    他的煞气来到这梁家,就荡然无存!

    他马上就知道了,别人的煞气比他的重!

    应该没人杀的猪比他的多,除非他们杀的是人!

    郑屠能嗅到那份危险,一靠近这几个人就油然而生的危机感!

    如果动手的话,死的一定是自

    己这些人!

    他看得出来,这些人压根就不把他们这些小吏放在眼里,甚至还有点期待皂吏们先动手!

    ‘动你娘个头,把人给我扶起来,你打得过哪一个你挑一个,我在后面给你助阵!

    小弟看自己都头都怂了,哪里还敢出来叫嚣!

    ‘看,这就是你要的公文,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朝廷的规定,现在还要公然。。

    梁川就在郑屠的注视下,接过那份公文,然后了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差爷,小的不识字!

    几个人当场愣在原地!

    ‘你!

    梁川哭丧着脸道:‘不怕差爷笑话,当年小的家里穷,跟着内人只能讨饭,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能识字,这公文哪怕是真的,小的也看不懂啊!

    郑屠急得如锅上的蚂蚁道:‘这就是真的,你看这上面。。

    他自己也不识得几个字,想告诉梁川这上面的内容,跟太监上青楼没区别!有心无力呐!

    几个人看着这傻子都头的表情有些同情,跟梁川玩,你小子的道行还不够!

    ‘大人,咱们不识得上面的字,你还是回去吧!

    郑屠完全被梁川给带偏了道:‘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相信个屁!

    都头是不是脑袋让驴给踹了!

    这是求人家的口气吗?

    这跟官府里求人犯自己去认罪有什么区别?

    这事弄到现在这个地步,算个什么事?

    难道真的没有那份公文,就治不了这小子,那他们这一帮人这一大早累死累活的,图什么?

    郑屠看着手下人的眼光也有些动摇,今天他就像个傻子一样穿街过市。。

    再搞不定梁川,他就没办干啦!

    ‘你要的公文我与你取来了,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每家壮丁需按制服役,虽然我也看不懂,但是有人看得懂,今天在这里我把话跟你挑明了,你不懂是你的事,你不跟我走,那我就要动手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咣的一声,手下的皂吏纷纷把刀从腰间抽了出来!

    好家伙,可以好好修理一下梁川喽!

    眼见要动手,四大金刚马上也进入战斗姿态!

    梁川不想立即火拼,笑了笑道:‘小的不识字,没能体会朝廷的良苦用心,自然该死!

    郑屠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不,差爷不急!

    梁川让耶律重光从柴禾屋里扯出来几个人,正是瑞进的几个‘亲戚!

    ‘大人认得这几个人不!

    郑屠扫了一眼这几个人,他如何识得!

    他不明白梁川的用意,但是此时冒头的人,一定有他的用意!

    梁川在几个人身边转了个小圈圈,然后对着郑屠道:‘想必大人是个铁面无私的人,既然朝廷有规矩,定会按规矩按事,不会有那借公济私,挂羊头卖狗肉的肮脏事吧!

    郑屠不解梁川之意,犹豫了半天才缓缓道:‘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梁川厉声道:‘我的话很简单,朝廷有规定要我们服役,这是为官家尽忠为朝廷尽力的事,我等都是官家子民责无旁贷。但是我等虽是小老百姓,也不允许有那种借机打击报复的事存

    在!若是全部人都服役,那我自然也得服,没有例外,但是若是有人不服徭役,可以以绢帛银钱代替服徭役,我也绝不会傻到去吃这份苦!ap

    郑屠总算听明白了,瑞进若是给别人开后门,他也要走后门,一视同仁都没问题,若是别人有循私,他梁川绝不吃这哑巴亏!

    郑屠哼一声道:‘瑞大人铁面无情,自然是一碗水端平。。

    郑屠话刚说出口,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好,收起自己的嘴巴,看着梁川,还有地上的人。

    梁川也笑了:‘瑞大人是这样的清官,那我便放心了。好官呐,有这样的官,咱们老百姓办事就是有底气,不用担心哪天就出了什么事,更不用担心被别人穿小鞋!

    梁川朝耶律重光努了努嘴,耶律重光过去,给了瑞进的小舅子结结实实一巴掌道:‘你,自己说!

    男子刚刚在柴禾屋里被耶律重光用了几个手段折磨得泪眼汪汪,现在又当着郑屠的面被耶律重光整治,一看就知道自己没有指望了!

    ‘都头救我,我姐。。我姐是瑞大人的妾呐,还是都头安排的。。

    一听这话郑屠就反应过来了,嘶,这小子脸被人打歪了,以前看过,没这般獐头鼠目!

    完了!

    郑屠马上明白了梁川的用意!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瑞进既然要讲规矩,那梁川就把规矩讲到底!你瑞进但凡有点出格违反底线的事,那便不要再说其他的,你自己屁股都不干净,还要别人把腚沟刷干净,凭什么?

    郑屠抽出铁尺,朝着男子另一边干净的脸狠狠地煽了下去!

    铁尺不愧是这些官差最称手的武器,一出手绝对血溅三尺,血肉之躯如何能挡得住这一下子!

    男子脸被抽得肿得三尺高,嘴里本来都是涎血,现在完全说不出话来,想找郑屠求饶,可是没办法,郑屠就是要他闭嘴!

    剩下的两个人不说肯定也是瑞进那个狗官的什么人!

    梁川好手段呐,知道瑞进这个狗官既想当***又要立牌坊,更是没种之人,想用朝廷的手段把他弄死,他反过来,同样利用朝廷的手段来还之彼身!

    再闹下去,丢人还是兴化府,这样的小手段依旧不是梁川的对手,只能收队了!

    ‘走!郑屠愤恨地走了,留下梁川一行人在原地继续吃着烤鱼。

    ‘可惜了,还以为能活动一下筋骨!

    何保正远远地看着这帮人走去,这才敢靠近梁家。

凤山之乱3

    ‘哼,亏你还是一县之长,连这种小人物都不能收拾,看看我弟弟被打的那个样儿,你这个当姐夫的就这么视而不见!

    身姿妖娆的女人如同水蛇一般亲密地缠住身材肥胖的瑞进。

    几碗酒下肚,瑞进面红耳赤脖子粗。

    愤怒!

    女人的话深深地刺激到了瑞进,反手就给了女人一巴掌,气呼呼地一声不吭,心中却在暗骂,你个娼货,也配当老子的妻妾,顶多算个玩物!

    谁说男人不打女人,那只是因为男人不够生气,当你刺激到他的痛处之时,你看女人要不要挨打!

    有些女人就是没眼力见!非得自己往刀口上撞!还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瑞进这种年轻的官员,往往会被冲动冲昏自己的头脑!年轻气盛自然就会不计后果。

    与梁川置气有什么好处吗,没有,只会让旁人看笑话,就算他把梁川整死整残有什么好果子吃,也没有,但是他就是一意独孤行一路道要走到黑,就是年轻惹的祸!

    这年龄的人,一朝得志,以为天下都是自己的,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梁川比瑞进的好处就是,瑞进的路他都走过,但是梁川的亏瑞进没有吃过。

    ‘早就叫你管那个小王八蛋,非得给我到处惹是生非,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整天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骗吃骗喝,现在还让别人利用他来攻击我,看看你弟干的好事!

    瑞进无比郁闷。

    要攻击他,女人就是他的弱点。

    只要是跟女人有瓜葛的人,吃亏都跟喝水一样。

    自古红颜是祸水,古人可不是说着玩的。

    许多英雄好汉都栽在女人手上,更何况瑞进连根毛都不是。

    梁川与瑞进有梁子,耶律重光马上把瑞进的圈子打听了一遍,原来是个色中饿鬼,那便好办了许多!

    从瑞进的这些情人下手,想弄他还不容易,便是理倒他,把他的名声搞臭也行!

    瑞进肥胖的身子压在女人身上,打了她一巴掌不仅不给个甜枣,还要直接硬上弓,女人虽然不情愿,可是不得不从。

    她还指望这个男人让她攀上高枝!

    能靠自己的身体换来一身富贵,委屈一点也是值了,这可不是她一个人翻身,一家子都能跟着翻身!

    瑞进精力不济,几下子便交了差,恨恨地道:‘让你弟给我老实在家呆着,再到外面瞎逛,我真让他去挖河沟!

    瑞进一计不成,只能另施一计。

    你朝我身边的人下手,那我便也朝你身边的人下手!

    凤山那么多人,我看你能保得下几个人!

    瑞进是铁了心要让梁川玩完,在新政上做足文章,准备再找新的切入点。

    ‘这一劫过了没?

    小天师对南溪的鱼不怎么感兴趣,对杨秀珍藏的泡菜倒是情有独钟。

    想吃鱼哪里都有,泡菜天下只此一家。汴京的紫禁城当年也有得吃这道美味,但是后来辣椒全部被销毁,又变成了绝响!

    小天师摇摇头道:‘似乎还没有。

    梁川也是一愣道:‘难道这还不算,意思就是说后面还有更大的麻烦?

    小天师起了一卦,闭上眼喃喃几句道:‘正是。

    劫不劫的梁川不怕,在外面经历那么多磨难,梁川都不觉得有什么迈不过去的槛,更何况这是在自己家里,当年便是在这里打出去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重新回到,难道他还

    会在这里吃更大的亏?

    ‘要不,我再帮三哥算一卦?

    梁川有些忐忑地道:‘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咱们算完我再帮三哥起个醮,好好保佑大哥一番!

    梁川这才下定决心道:‘好!

    小天师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那是三枚油光滑亮的古钱,透着一股质朴的气息,看样子小天师非常看重,也经常有用到这几枚铜钱。

    ‘老熟人了!梁川笑了笑道:‘当年在汴京好像也是这几个钱!

    梁川看到这熟悉的套路,有些失落。

    他知道小天师并不是有什么神通,只是对人性的心理摸得极为透彻,说的都是一些万金油的话,对谁都能适用。但凡有求于人的人,都会自动对号入座!

    但是这一次小天师起完卦,并没有说一大通白话,而是把自己的眉头锁了起来!

    ‘疑。。命中有劫,却是凶运并临之卦。。

    得,说了又等于没说!..

    梁川道:‘那可有破解之道?

    小天师看了半天又道:‘利在东南!

    怎么又是利在东南!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小天师缓缓地收起自己铜钱,额头上满头大汗,好像头发又白了几分道:‘功力不纯,还是造化不如人,若是今天我师兄或诸位天师在,定能前景明朗!

    梁川听了他这话,好像有什么不同道:‘你这是来真的?

    小天师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坐在椅子上调理呼吸。

    ‘这还有假!小天师几个呼吸才缓缓恢复道:‘以前那是卖艺,只是江湖障眼法,现在这可是窥探天机,折损寿元呐!

    啥!

    梁川有些失神,折损寿元!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道行越深的天师,头白越白吗?

    梁川摇摇头,对这个问题他一直很好奇!

    ‘我们道家有无上心法,修练到位的不说长生有道,但是活个百岁寿长是绰绰有余!

    梁川瞪大了眼睛道:‘真有这种功法?

    小天师不服气地道:‘我骗谁也不可能骗三哥你呀,何苦呢!

    ‘能教我?

    小天师摇摇头道:‘那可不行,修这功法只能是童子身,三哥你晚啦!

    ‘人间富贵福?都有定数,占了先机后头就会失手,你有人间福运,这道运就无缘,不可能让三哥一个人全占了,那老天爷也不肯!

    梁川叹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这种说法。

    ‘每当我们窥探的天机越多,折损的寿元就越多,那头发就越白,离那一天也就不远了。。

    梁川被小天师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你是说,你这一头白发。。

    小天师不就是说,他也快差不多了!

    小天师仰头望向天空,那里一澄如洗,连白云也没有,看不到边际。

    久久才喃喃道:‘是的,我也差不多要羽化归位了。

    小

    天师有话有些苦涩,也有些无奈道:‘我的事比较特殊,说来话长,今天咱们就先聊到这里吧,我累了,得再调理一下!

    梁川赶忙进屋一阵翻找,终于在艺娘的箱子里翻出一支老山参,这是当年来清源的辽商带来的宝贝,听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你等一下,我宰一只鸡给你!

    梁川马上叫来耶律重光,让他去杀鸡。

    耶律重光在广南游荡的三年,倒没有学到一手像尉迟那般优秀的烹饪手段,不过也能处理有模有样,毕竟他自己吃的东西,久病成良医,也练就一手好功夫。

    鸡是家里养的走地鸡,这年头想吃饲料也难,全是与人吃的粮食无二,一身上下全是精华,放到锅里加了一些当归熟地枸杞,还有那根老山参,还没上火,那味儿就窜得满屋都是,加了水放在炉子上慢慢煨着,光是吸两口那味,都感觉自己的身子轻快了许多!

    小天师打坐了许久,脸色才恢复一丝血色,正巧耶律重光将那鸡汤端上,小天师也不推迟梁川的好意,把人参鸡汤慢慢地啜着,甫一入口,额头便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果然是灵物,真真天材地宝也!

    小天师一碗鸡汤下肚,天灵盖上冒青烟,鼻孔两处竟然窜下来了鼻血!

    ‘此时正是元气大伤之时,本不应服用这么霸道的补药,无量天尊,折煞我也!

    嘴上说不要,可是肉眼可见,刚刚如同金纸一般的小天师的俏脸,现在瞬间恢复了神色,血色充盈吹弹可破,就连刚刚满头的银发,都焕发了光泽,真的是无比的神奇!

    ‘看来这东西对你有好处!

    小天师嗯了一声道:‘天材地宝对道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物,若是方法得当,甚至可以炼成龙虎金丹,不要说长生不老,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

    龙虎金丹!

    听到这个虎狼之词梁川马上就怂了。

    他联想到的是秦始皇李世民嘉靖还有雍正!

    这些大佬都是男人的精英事业上的强者,正因为他们事业无限的成功,他们对生命才有无限的渴望,每个人都想把这个江山永远地坐下去。仙丹是他们唯一的途径,这些人的命都不长久,就是重用许多的道士炼那些饱含重金属的仙丹。。

    本来都是千古一帝,最后都沦为试药侠。。跟小白鼠一样的下场,何其可悲!

    梁川可不想去干这样的傻事!

    吃药就算了,心法也炼不成,看来这辈子他是与这些道家的秘法无缘了!

    小天师从梁川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想法,也不强求道:‘丹成便是缘至,很难!

    ‘这种东西以前我可能找不到,但是现在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现在的梁川手头有顺风镖局与万达商会,还与庄翔的药坊关系密切,想要什么药材都极为容易,就是钱的问题罢了,现在梁川缺钱吗,他就发愁钱没地方去用!

    如果能找到这些极品药材,对小天师的身体有用的话,那也是好事一桩!

凤山之乱4

    是夜,小天师因为耗费大量精元的缘故,早早地便独自去睡下。

    这些天,凤山的许多行当都因为官府前来捣乱的事停了下来,做竹编卖不出去,仓库里已经有许多的库存,此时港口虽然继续经营,但是前景并不明朗,所以生产暂时搁置了下来。

    甘蔗的生意受到的破坏是最大的,现在官府全面禁止甘蔗的采收。

    也就意味着蔗农这一年的辛苦要白费!

    还有那些种地瓜的人,他们的损失倒是不大,地瓜也慢慢到了收成的季节,收起来制成地瓜粉,或者储存在地窖当中,等到过年前后,便有地瓜可以吃!

    地瓜粉因为产量稀少,更是过年过节才能吃得到的美味,加上一小刀猪肉,就是最美好的记忆,小孩子能把舌头都吃到肚子里去!

    这些年,因为地瓜的推广,山民的日子越发轻松起来,也有精力去做更多的事,至少在兴化,已经极少听到有人因为饥饿死去的消息。

    梁师广不知去何处打了一头野山羊回来,清干净了内脏,上面洒了些许辣椒粉,架在火架子上正烤得有滋有味!

    这两年山上陆续又出现了大型野物的踪迹,人们对山中动物的肉源索求不是那般强烈,野生动物便有又有喘息的机会。

    只要给予山林时间,他们很快就会恢复元气,生命力远比渺小的人类强大太多。

    野山羊的肉会比较柴,需要很好的手艺才能变成一道美味。几个人不懂往肉上加蜂蜜的方法,淋上蜂蜜再加上辣椒粉,一道干柴无味的野山羊肉马上升华。

    宁静的夜晚只有阵阵的北风相伴,整个凤山显得格外宁静。

    便是以前,到了夜里望乡家中也是早早地便睡下,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孩子睡得早,没有其他的活动,只有睡眠能缓解一天的疲惫。若是运气好的话,碰上社节等节日,有戏团来乡子里唱戏,那便是所有人最大的娱乐!

    若是能切片猪头肉,再筛二两酒,在夜里下酒,这便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梁川偶尔也吃猪头肉,但是他的选择更多,肚子早让美酒美食给骄横惯了,如今吃起当年的美食,再不复当年的新鲜感与满足感。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与艺娘一餐小米饭,吃得那叫一个香哟,如今再也找不回当年的味道。

    野山羊梁川切了羊边小肋,吃了两口余下的便让孙尉二人去拼酒,此时的山风很是清爽,虽然已有一丝凉意,吹在人身上,最是惬意。

    突然这山风里带着一丝火烧的焦味!

    ‘不好!尉迟等人在火堆边上,自然闻不着山风当中那股异味,梁川处在上风处,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着火了!

    北风正盛的季节,着火而且还是上风次,那可是要命的!

    此时分不清是山火还是人为纵火,梁川不敢大意,马上叫来耶律重光!

    ‘发生了什么事?耶律重光急问道。

    ‘你没闻着什么气味吗?梁川应道。

    ‘火烧的味儿,羊肉的膻味!

    耶律重光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烤羊嘛,没点烟火气羊肉还能吃呐?

    ‘咱们站的位置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梁川冷冷地道。

    耶律重光最怕就是梁川与他打哑谜,他的知识少得可怜,哪里跟得上梁川的节奏?

    耶律重光痴愣愣地呆在原地,风吹过他的脸,再看看地上的火堆,他猛地惊起!

    ‘着火了!

    不等梁川给他指派任务,他起身便

    往屋外奔去。

    不多时,耶律重光折返而回。

    ‘怎么样?其他人同样发现了不对劲,此时全部聚集在梁川周围。

    耶律重光大气不匀地道:‘一伙人到凤山来放火,甘蔗地此时全变成火海了!

    什么!

    梁川一怕人为纵,二怕山火,不管是哪一样,都非常麻烦,这年头可没有消防车,想灭火谈何容易!

    松了一口气,还好都不是!

    ‘怎么起火的?

    耶律重光道:‘不晓得,地里此时有很多农夫在灭火,不过风助火势,正值天干物燥时节,起火不奇怪!

    会这么巧吗,梁川一万个不相信。

    ‘走,二哥你与老梁在这里守着,我们去看看!

    梁川几个人往南溪边上赶去,整个北岸大部分都是火海一片,起火点不是连成一片,而是零星散落在各地,在夜色当中显得格明显,一看便清楚!如果是意外,如何可能烧成这个样子,梁川一万个不相信!

    赶到起火的地点时,何保正已经跑在他们前头!

    ‘三郎你怎么也来了!

    今天白天之时何保正来报信后便先离开了梁家,梁川不想何保正惹祸上身,少一个老头子,他便能安心与这帮衙门的人缠斗。

    谁知,晚上又见他了。

    ‘这火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老太婆在家里看到外面起火了,我才出来的!

    梁川见何保正不清楚此时的情况,便问道:‘这是谁家的地?

    何保正左右瞧了瞧道:‘看样子像是连前村的地界了,不过这一大片地现在都没人种了,全部租给佃户去种,呐,就是那个范殿元,那些关中人来租的地,八成是他们的!

    范殿元!

    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们在这里灭火吗?

    何保正伸长了脖子到处望了望,看到火海里攒动着人影,马上跟梁川道:‘估计在,我看到甘蔗地里有人!

    一行人左右找了找,果真看到了几个人影!

    只见几个焦头烂额的佃农手里头拿着工具从火海中冲出来,直奔梁川一行人,秦京与孙叔博二人动作迅速,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准备迎战!

    来人嘴里骂道:‘天杀的贼子,到甘蔗地里放火,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他们的动作很笨拙,没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是他们的身上有一股秦兵的决然,那是天生的杀气,不论是谁都会被他们一往无前的气热吓到!

    不过在他们跟前的前是两位杀神,黑暗中,孙叔博抽出了那柄倭刀,泛着闪闪的寒光!

    ‘把刀收起来!梁川喝令道。

    咣的一声,孙叔博没有质疑更没有迟疑,应声入鞘。

    梁川朝着这些人大喊:‘老范老马,是你们吗!

    范殿元一听立刻把几个老乡喊住,应了一声道:‘是我,你们是谁!

    梁川隔着黑夜声音滚滚而去道:‘我是梁川!

    两个字如同咒语一般,将范殿元几个人的身形定住!

    ‘东家,是梁东家,他回来啦!

    梁川回来不久,附近的乡民有来祝贺,

    但是大部分的山民与住得远的,诸如范殿元他们住在溪边,便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范殿元拖着一行人奔到梁川跟前,拉着梁川的手道:‘梁东家,您回来啦!

    甘蔗地里的火熏黑了他们的脸庞,咧开嘴一笑,露出里面微微泛黄的大牙。

    梁川对着身边几个人道:‘你们去附近找找看,是谁放的火!把他给我找出来!

    愤怒让梁川的脸有些狰狞,不过他还是收起了表情,看向范殿元等人道:‘烧便烧了,你们去把那些未烧到的地方砍出一条空地来,这样火就不会蔓延了!

    ‘好!

    有人指挥,几个关中的陕北的佃农马上就找到了主心有,在梁川的指挥下很快就抽出砍蔗刀,生生劈出一条隔火带来!

    火焰只要没有了可燃物,也就不会扩散。

    几个佃家的速度极快,一刀下去飞快地劈出了一条隔火带来!

    过火的甘蔗地面积有十几亩,但是大面积还有百来亩,总算舍弃一小部分,保住了大部分的甘蔗地!

    远远地望去,远处的甘蔗地依旧在熊熊燃烧着,许多村民也发现了自己家的甘蔗地起火,他们快速去找工具灭火,可是他们只知道跟火过不去,不晓得砍灭火带的原理,北风开始变强了,只会让火变得更大,如何能灭掉甘蔗地里的火!

    几个佃农从上半夜一直砍到下半夜,为了保住甘蔗地,他们拿出了老命来砍甘蔗,别看这活只需要一刀,那么大面积的甘蔗地需要不停地挥刀,神仙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

    直到防火带砍完,几个人已经快要虚脱累倒在地!

    黑烟把他们的脸燎黑,但是汗水又冲了下来,脸上脖子上全是一道一道的汗渍。

    秦京耶律重光几个人回来,头不敢抬起来,看着这惨烈的样子,无脸跟梁川交差。

    ‘有发现嫌疑人吗?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火上半夜已烧了半晌,等我们来时已经不见人影。

    ‘找,把人找出来。范殿元几人眼巴巴地望着梁川,这些甘蔗可是他们的活路,这一次谁家都是损失巨大!

    耶律重光有些犯难,道:‘这可怎么找,什么线也没有。

    梁川怒道:‘哪里会没有线索,放这么多火,肯定不是一个人干的,去兴化找找,肯定有什么线索!

    耶律重光有了方向,马上也面露凶光。

    好好的一个晚上让这些混蛋给搅了,要是让他找到,非弄死他们不可!

凤山之乱5

    凤山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范殿元等佃农的甘蔗地保住了,梁川带着耶律重光等人返回望乡大宅的时候,他们还锲而不舍地守在甘蔗地,生怕再次遭难。

    大火不会分这些地是谁家的,一烧起来,便是无穷无尽。

    一亩三甘蔗地,损失可比三亩水田还要多。

    烧光了,一年便是真正白干。

    水稻现在可以种两季,收获也非常可观,如果细细栽培的话。

    但是凤山的人有更好的选择,甘蔗在别处无人问津,就算品相再好的话,也只是让顽童止渴之用,大人很少有人会主动想吃这玩意,毕竟只是解馋用,对于填饱肚子之类一点用处也没有。

    凤山的农民去清源或是找其他的农民买甘蔗苗,往年砍下来的甘蔗头他们不敢随意丢弃,栽育得好,就是来年育种的来源。

    他们把甘蔗卖给梁家,梁家的出手也非常大方,尽管现在凤山的产量非常的高,他们还是一分价格都没有降,所有的甘蔗他们照单全收,农夫每年如果不懒的话,可以从梁家领走一份非常可观的报酬。

    要知道,北岸的地可不比南溪南岸。

    那里沃野千里,地势又低,水源非常的便利,是种植水稻的最好场所,千百年来这里都是由兴化的富贵人占据,穷苦大众只能来给地主当佃农,才得能种上这些地。

    自从梁川来了,他改良了北岸的土地,更是建造了许多架水车和桔槁,可以把水往高处送,北岸的贫水再也不复存在,无数的赤地变成了丰沃的甘蔗地!

    如今一切都成了飞灰,空气里全是烧焦味,远远望去,油油的甘蔗地不复存在,只有伤痕一般的黑斑,大片小片,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凤山大地上。

    万幸的事,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眼下年节在前,许多家庭只怕今年日子要非常难过。

    范殿元一帮人来到了梁家门口,梁川同样一夜未眠,耶律重光出去至今未归,也不清楚是否有找到线索。

    ‘三弟,有人来了!尉迟添昨夜的野山羊只吃了几口,余下的无暇照看,放在火上生生炙成了干炭。

    梁川出门一看,正是范等人。

    ‘梁东家!范殿元等人小走两步,率先朝梁川问好。

    他们当初到了兴化,做了郑家的佃农,而郑家的千金郑若萦正好嫁给了梁川,论起来,梁川也是他们的半个东家。

    不过,范殿元等人非常的勤快,在郑家做了几年佃农,便出门到北岸掏光了全部的家当,又找林艺娘萦借了一点,在北岸买了几块不值钱的旱地,一门心思扎进甘蔗事业当中。

    他认定了梁川,想信这东西真的能带他们发家致富,林艺娘也很支持,没几年这帮当初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人,也有了自己的田地,也盖起了屋子。

    这帮关中人比宋铁根他们那一批打完定川寨之后来兴化定居的关中人要厉害。

    他们是真的舍掉了家乡的一切,奋不顾身往南而来,全身的家当在一辆破车上,从西北一路推到兴化,神仙才知道一路上他们吃过多少苦,可比那一批结伴而行的关中人,苦上千倍万倍!

    勤劳总有回报。

    兴化成了范殿元等人家,更有许多的关中人在山上安了家。老马的儿子马蛋更是在清华书院入学,据说学业有成,已经进京去准备考功名。

    岁月不饶人,人不会永远走背字,只要肯努力,总会有改变命运的那一天!

    ‘老范你们歇一会?

    ‘不用了,姑娘他在家吗,在的话咱们给她请个安!

    范殿元等

    人永远记着郑若萦的好,哪怕他们现在不为郑家做事,该有的尊重一样不少。

    ‘她们没在家中,回头我会转达你们的好意。

    梁川有些心疼,一个晚上便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这般摧残,可是在他们眼里一点都不觉得疲惫,只是怕那些甘蔗。

    ‘你们知道是谁放的火吗?

    梁川看着几个人道。

    范殿元可不来虚的,直接说道:‘定是兴化官府的人干的好事!

    梁川眉头一皱道:‘官府?为什么!

    范殿元生气地道:‘几天前官府就来通知我们,以后凤山这块土地不得再种植甘蔗,一经发现甘蔗全除铲除,人也要抓进大狱里面。我们在兴化种甘蔗已经七八年时间,哪里有官府会干涉我们,简直是毫无道理,我们不答应官府,官府见威胁不起作用,抓了几个人,晚上便来放火了!

    栓柱在一旁说道:‘为什么官府不肯让咱们种甘蔗,这又碍到谁的事了?

    不能种甘蔗,个中的原因只有梁川最清楚。

    这不是政策的缘故,这是个人的恩怨。

    就算朝廷要推行农桑,南岸的那些地也够了,北岸本来一大片就是荒地,就算不种甘蔗也不会有人去种地,因为这里根本打不出多少粮食,荒着就是浪费!

    再怎么推行农桑,也轮不到北岸的地!

    ‘我们只以为朝廷会让人甘蔗地给毁了,却不想他们的手段如此下流,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

    范殿元愤怒地道。

    ‘我们只能用证据来说话,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不能乱冤枉人,更何况对方是官府,这事闹大了,死的还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

    梁川安抚着这些百姓,给他们出着主意。

    ‘那梁东家您说,咱们要怎么办,这一次损失惨重,可不止咱们一家被烧了!

    梁川看着这些人期待的眼神,这时他也不好说不行。

    ‘你们去把这次被火烧的人都找出来,算一算有多少甘蔗地被烧了,损失有多少!

    范殿元不解其意。

    ‘呵呵,人多力量才大,咱们哪怕要找官府理论,就凭咱们几个人也是势单力薄,如何能成事!

    瑞进的背后有官府给他撑腰,那么梁川要对付他,只能发动群众的力量!

    虽然他不清楚这次的行动到底是谁搞的,不过在兴化无非就这么几个能有可能,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范殿元比几个老乡都要见多识广,他深知,光是靠他们几个泥腿子这个亏吃了也是白吃,如果有梁川帮他们出头,那这个事便有指望了!

    他不指望能把损失的补回来,就盼着他们这条好不容易找到的出路能继续走下去!

    而且这是梁川主动帮忙,不算给人家拖累!

    梁川在凤山是什么地位他们都清楚,虽然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小老姓,却知道梁川以前与他们一样,也是从最底层走上来,他一直都替这当地的老百姓尽自己的力量。

    ‘我们这便去办!

    范殿元带着一帮人马上去落实。

    接下来的事,便是等着耶律重光,看看他那里是否会有其他的发现。

    耶律重光,没有让梁川失望。

    梁川让在兴化有两件事,第一件任务就是找到到底谁对何保正与梁孝城下手。第二件事就是让他来查谁人放的火

    人手是真的不够!

    耶律重光把鸽子放飞,让它们回到清源去找帮手,手下人也不多,就是耶律罕等三十个人。

    情报队这么些年,也没有多几个人,一方面是他们小团体外人融不进去,另一方面组织也没有交待给他们特别的任务,因此他们人也不是需的得特别的多,自然没往这方面去想。

    梁川让耶律重光提了小半级,还亲赐名为粘杆处,那是有排面又霸气,现在他是真心觉得,当了领导如果事事还要自己出马,那真是丢人丢到家!

    先把小弟叫回来!人多力量大!

    信鸽一放,鸽子呼呼振了几下翅膀,飞快地回到了清源,这是他们梁家军贯用的通讯手段,也是最快的方式!毕竟鸽子飞回去,半个时辰都不用!在清源待命的队员马上就八百里加急,顶着星夜赶到了兴化。

    一帮人就在兴化大街上碰头,守城的丘八看到这支骑兵队进城,拦也不敢拦,只当是哪里来的官差,身上散发的那股子气势非常吓人!

    官府的人,只敢对比他们弱小的人下手,面对强者,他们一般很识进务地选择当缩头乌龟,毕竟当年吃的亏他们还历历在目,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的人就能让他们回老家去养猪种地。

    粘杆处的人下半夜出现在兴化城,整个兴化此时早就死寂一片,可是还是让他们找到了几个人!

    准确的说是八个人!

    这八个人正在一家酒铺子里喝得烂醉一片!天都快亮了,还浸在酒里的,无非就是喝得比较晚,还有就是干了什么大事,心情非常娱快!

    为什么耶律重光会盯上他们,就像梁川说的,他们身上到处都是线索!

    有的人脸上还有被烟火熏过的痕迹,临近天亮,也就行事不轨的人还会在街上溜达,正常人早在床上呼呼大睡,谁还会出来!

    最重要的事,他们竟然拿放火的事在酒桌上吹嘘。。

    他们不死,谁死!

    八人正好撞到耶律重光粘杆处的手上,乱暴打一顿,然后用绳子绑了,全部往嘴里塞进一块破布,串成一串,直接押往凤山!

    耶律重光的心情大好,这一次,总算自己可以大大出一回风头!

凤山之乱6

    耶律重光真的把人给抓回来了!

    梁川看着那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八个人,对耶律重光称道不已。

    这年头可没有监控能让他一路跟下去,想找到这些个作案的嫌疑人,难如登天!

    ‘你们是怎么找到的?梁川都对这次光速破案感到惊奇。

    八个人,看样子是一伙的,脸上还有火燎过的痕迹。

    ‘正如东家说的,鸡都快打鸣了,这帮人还在街上晃荡,不是他们难道有鬼,一问之下,果然是这帮畜生干的好事!

    ‘好!干得漂亮!

    梁川忍不住赞道。

    这年头破案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谁家几口人,谁家家里有几样东西,可能十年内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都是面朝黄土的农民,家里都是一样的穷,谁家要是突然就爆发了,那肯定有问题,邻居会起疑,官府也会来过问,事情总是纸包不住火。

    六七十年代,一个片警就能管好几个乡,就是这个道理,他们不用什么高超的侦查手段,只需要找几个老乡问几句话,事情就能有进展。

    一个山乡,可能一年也不会有一个外来人口,现在能行吗,现在一个县的流动人口有的是按百万来算的,就是一千个片警他也没有能耐能面面俱到。

    耶律重光手里头还有一样好东西,就是梁川制出来的望远镜。

    有这玩意,他的视野能比别人强上百倍,远远地就能看到远处别人看不到的动态!

    他先是按梁川的吩咐追上来,后来在兴化却是靠着这千里眼发挥巨大的作用,否则他一个人也不是八人的对手!

    ‘东家,让我好好陪这几位小郎君好好玩一玩!

    耶律重光的话让八个人寒毛直立,眼中立时充满了恐惧!

    ‘好好审一审,来的都是客人,好好招待一下人家!

    ‘把人都给我拖到后边的柴房!

    八个人吓得面如猪肝,想挣扎可是嘴里被塞着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赶巧的是,这时何保正正好从外面进来,与八个人撞了个满怀,他惊讶地看着这八个人道:‘这些。。人?

    何保正看他们的脸非常熟悉,可是一时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

    ‘你认得他们?梁川问道。

    何保正年纪大了,记忆力早不如从前,看着这些人使命想与他讲话,可是他不敢解下嘴里的布,只能看着他们从身边走过!

    ‘不认识,他们干嘛了,难道昨夜的火是他们。。?

    何保正好像猜到了什么,却不敢肯定。

    梁川指着这八个人鼻子大骂道:‘不是他们,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我让重光好好审审他们,不信弄不出点东西来!

    何保正越看越眼熟,分明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些人,摇摇头正想问梁川昨夜火烧的情况,突然灵光一闪道:‘我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三郎不可动手啊!

    梁川来了兴致,问道:‘不会是官府的人吧?

    何保正急得满头大汗,打谁也不能打官府的人,那是造反呐!

    当年山民造反的事他还历历在目,凤山许多因为这件事死去,堪称兴化史上的大劫!

    ‘你知道还敢拿他们下手!

    梁川也耍起了无赖道:‘我可不知道,你也没当不知道这

    回事,先重光好好陪他们玩一玩,不管是哪个部门的人,敢这么做的,就是准备后事了!

    耶律重光拿了一张条案把几个人身上的衣服全部扒了,当成猪一样赤条条地摆放在案台上。

    几个人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们还以为耶律重光要把他们给宰了!

    ‘现在咱们进入下一个环节,这个环节呢就看你们的表现了,那口锅看见了没,谁要是不老实,一会就准备进锅里走一遭,要是表现好的话呢,大爷我就考虑让你们回去与妻子老子团聚!

    耶律重光把胸前的狼头暴露出来,一双眼睛里泛着煞气,那是多年积累下来的眼神,一般的小狗看了他的眼神都不敢乱叫。

    这八个人便是兴化衙门的皂吏。

    郑屠在梁川这里吃了亏,一计不成,便又想了这个主意。

    梁家不是靠甘蔗赚大钱,那他们就来把甘蔗地毁了,看梁家如何赚钱!

    这个主意也是在瑞进的默许之下进行的,但凡能恶心梁川的事,瑞进都是无条件支持!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人竟然被抓了!

    这八个皂吏也万万想不到,他们的动作那么快,做案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看到,但是还是失手被擒!

    只见耶律重光让手下其他人拿来一大堆的工具,什么砍刀斧子凿子,还有针锥钳锤,一看就是要动大刑的节奏!

    ‘我先开始问,你们答,答上来的,就免去皮肉之苦,不说话或是乱答的,那就一样样尝过去!

    说完,耶律重光便让人把他们嘴里的破布拿了下来!

    一下拿下来,八个皂吏开始疯狂地问侯梁川及耶律重光等人!

    ‘你他娘的想死呐,你知道我们哥几个是什么人吗,快放了我们,否则等我们一出去,不杀了你们全家,我们誓不为人!

    ‘哟嗬,我全家都死得差不多了,你想杀他们,除非去地府找他们,我送你一程?

    耶律重光还有心思与他们说笑,其他人则是骂道:‘狗东西,爷爷们是兴化官差,你们几个脑袋里塞驴毛的,当真不怕死!

    耶律重光一听更激动了:‘还怕你们不交待,我都还没动手审讯呢你们就把底都给交待了!

    耶律重光挑了一把锤子,挽了个锤花,狞笑道:‘好,第一个问题,谁指使你们来的!

    八个人只是不停地破口大骂,满嘴都是威胁的话,他们心时只是想,这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对他们下手!

    可是他们低估了耶律重光这帮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契丹人,他们可没什么情面,更没什么顾忌,就是干!

    ‘很遗憾,回答错误!

    说完耶律重光挥动那把锤子狠狠地朝那个叫骂得最大声的衙役腰眼砸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直穿天际,在屋里的何保正听得腿肚子直打摆子!

    ‘不敢打呀三郎,会惹祸上身的!

    ‘不能不打,这帮人烧了凤山乡亲的甘蔗地,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你信不信他们以为咱们怕了他们,他们的报复会更加惨烈!

    何保正不能反驳,官府就是这样霸道,梁川说得没错。

    ‘今天他们敢烧你们的甘蔗地,明天就敢烧了你们的屋子,还有什么好怕的,跟他们斗就完了,你们这些人呐,就是如羊一般顺从才会有这样任人宰割的下场,只要你们也敢拿刀,官府哪里有敢为难你们的时候!&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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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重光一下完接着又问道:‘还是刚刚那个问题,我再问一遍,如果还没有人回答的话,我可要一个个锤过去了!

    八个人还是一样沉默!

    他们不敢把瑞进给供出来,在这里要受折磨,如果把瑞进给招了,回去这职务保不住不说,一样也要被折磨!

    ‘果然是好汉,朝廷有幸招你们,老百姓的福气呐!

    说完耶律重光把锤子甩给耶律罕,示意他们来动手,这种脏活不可能全部他自己亲自上,好歹现在也是粘杆处的总把头!

    ‘啊啊啊!一阵惨叫连绵不绝!

    腰眼子可不能打的!

    那里要是打坏了,男人就废了!

    一个男人强不强壮,力量之源全部来自于腰子,耶律重光也是够狠,别的地方不打,专挑那里下手。

    再打几下,就算他们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怕是也行不了房事,只能当个不完整的男人!

    这种手段才是真的可怕!

    ‘还是不说吗,那我要再次动手了!

    耶律重光‘好意提醒着这些皂吏。

    终于,还是有人怕了!

    ‘别打,我说!

    耶律重光投来赞赏的目光道:‘好,果然识时务!你说吧!

    ‘是瑞大人让我们来的!

    ‘可以,这答案是不是真的,谁答?

    另一个皂吏马上抢道:‘是真的,我可以作证!

    ‘漂亮!耶律重光看向其他人道:‘看来你们还不够聪明!说完他朝手下一个眼神,打地鼠一般,一个个敲了过去,可怜这帮人,此时不是恨耶律重光等人,而是恨自己这帮出卖他们的人!

    ‘下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烧这些甘蔗!

    又有人抢答了。

    不说可不行呐,腰子会被打坏的!

    ‘瑞大人不让凤山种甘蔗,可是这里的人又不听,就让我们用点手段,先把甘蔗地破坏了再说!

    耶律重光摇摇头道:‘这个狗官呐,干的这叫什么事!好,下一个问题,你们谁会写字,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部写下来!

    其中一个皂吏抢道:‘我会我会!

    写字这就麻烦了,就算他们会抢答,也没办法写字,白白又要挨一下!

    啊啊啊!

    ‘你写,其他人看,哪里有对不上的,一会我一个个让你们签字画押!

    耶律重光相信,梁川不是要弄这帮人,要的是他们知道的东西!

凤山之乱7

    范殿元做事很勤快,也很踏实,梁川让他去找其他同样遭受火灾的蔗民,他们几个人一刻也不停歇,分头去把这些人全部找齐。

    凤山的百姓这些年种甘蔗的,与梁家的关系都不错!

    他们要把甘蔗卖给梁家,免不了要说人家几句好话,他们许多人知道,凤山几百年都是这样穷,而且也会继续穷下去,只有一个外来的梁川,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不仅是甘蔗这一条出路,许多人也是跟着梁家讨生活!

    火灾刚一发生的时候,蔗民只以为这是一场意外,也没有往别的地方去想,现在的世道每个人都是安份守己的老实人,谁会去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但是当范殿元找到他们时,他们哭了。

    ‘天杀的贼子呐,怎么能这么歹毒,这可是他们一年的心血!

    没有种粮食,地里全部种了这些甘蔗,今年没有了收成,就代表他们要饿肚子了!

    不仅是饿肚子,朝廷要的粮税一分都不能少,这不等于是要命了他们的命!

    听说梁川有欲帮他们出头,所有蔗民热泪盈眶!

    范殿元带着所有人一齐聚到了梁家大宅门前,数量竟有数十人之多。

    蔗田阡陌成片,都是你我所有的蔗田交织,因此烧起来时都是互有连累!每户的面积不大,但是所有人加起来,便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如此之多的人全部聚到自家门前,梁川看到都有些震惊。

    ‘梁东家,这些都是老实本分的乡民,与我们一道为着梁家种着甘蔗,这些年来,托梁家的福,给了我们一条活路!

    范殿元起了个头,给所有人把自己心中所想的话说了出来。

    ‘乡亲们不可这么说,都是靠着乡亲们的帮衬,我们梁家才有今日的发达,谁也不亏欠谁的!只是这一次损失太大,不仅是诸位乡亲,连我梁家也知道,今年定是血本无归!

    梁川说的只是客套话,他们收的甘蔗多,赚的便多,收的少赚的就少,都是无本万利的生意!

    以前是他们梁家人轮流上阵去熬糖,做的是最最辛苦的事,自从梁孝城长大后,许多事都可以由他分担,总算是轻松了一些,不过还是让大家害怕这制糖的苦。

    ‘凤山有上万亩甘蔗地,我们昨夜算过了,被烧起了六千多亩,差不多烧掉了一半,小小凤山也就几百户人,半数之上都是靠着这生活,今天呐,许多人怕是要饿死喽!

    ‘三郎你在我们凤山素有威名,我们也认你们梁家,我们听说这一次纵火是有人故意为之,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有人说起这句话,其他的蔗民跟着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如果让他们知道是谁,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梁川并不是要利用这些农民,只是他知道,这一次单单靠自己与瑞进硬碰硬,自己力量还是弱了些。

    他不能把梁家军拉出来与官府作对,那是造反。

    但是如果是农民自己内部的问题,那就是官府自己管理的错误了!

    梁川这两个问题还是分得清楚!

    梁川高声道:‘不错,正是有人故意这样做,不过这事我还在查,希望各位稍安,待查清事实之后,我一定会告诉大家。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凡有什么事,都是一损俱损,既然我带着诸位种甘蔗,就不会置大家于不顾!

    回想起当年,梁川颇为感慨。

    这片土地,一样米养百样人,你对有些人好,他们会念你一辈子的恩情,诸如外来的范殿元等关中子弟,还有本土的何保正

    等人,也有人升米养仇人,在背后就见不得人好,这些闲言碎语,零碎的时候梁川也听很多人在耳边聒噪过。

    梁川总是一笑置之,山民的眼见可能就局限于这十里不到的小乡村,这里有他们无数代人的恩怨情仇,格局就这么大,梁川也犯不着跟他们置气!

    但是一旦有事,梁川不能袖手旁观。

    谁都不是永远的强者,三十年河东这风水往往转得比想象中要快,谁都不知道明天将会如何,落难的时候,多一个帮手也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

    梁川永远的信条便是,给别人一条活路,就是给自己多一条后路。

    虽然他们是农民,但是农民不可小瞧,楚霸王最后走错路,也是农民指的路!

    这里或许是自己子孙后代永远的家,不与别人打交道,但是永远绕不开这些山民。

    何保正已经说了,这次是官府要跟他们过不去。

    这可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更不仅是他梁家一家之事!

    北岸的地怎么种也打不出粮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几百年来人们已经饿怕了穷够了,但凡有一条活路,人们都会打破沙锅去争到底!

    耶律重光折腾了半天,八个衙门的皂吏奄奄一息,终于弄到了一大叠他想要的材料。

    不出所料的话,这些材料将是压死瑞进这个狗官的最后一根稻草!

    过午,梁川便把受灾的乡民全部召集到了一起,也没有跟乡民说明这八个人的身份,直接告诉他们,他们身上的刑是他上的,这个责任他不会推卸,让凤山的百姓自己决定要怎么办!

    老百姓简单得对这个世界的判断只有对与错,好与坏!

    这些人来破坏他们的家园,断了他们的生路,就是坏人!

    他们的脑子甚至简单到不晓得去问一句,这些人道底是什么人!

    他们只会朝这八个皂吏吼道:‘你们为什么要烧了我们的甘蔗地!

    八个人早让耶律重光打得气若游丝,只剩一口气吊着,哪里还有刚刚对耶律重光等人对喷的雄风。

    他们只盼着,这些老百姓能把他们送到官府。。那便是救了他们。

    只要回到衙门里,郑屠与瑞进就会为他们做主!

    ‘你们这些畜生,知道那是我们多少人的心血吗?要么赔偿,要么就把你们送官!

    八个人一听这话,磕头似的向着百姓们讨饶!

    巴不得送官!

    几个百姓看着这些八个人光着身子,身上流里流气,倒是没想到这态度还挺诚恳!

    ‘知道怕就好,说吧,你们要怎么赔偿我们的损失!我们的甘蔗地可是快收获了,家家户户损失都不小!不过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只要赔到位了,这事我们就当没发生,不把你们送官!

    百姓们还怪好的,替这八个人着想起来!

    谁料这八个人嘴里吐了一句:‘快把我们送官!

    把百姓们给气得七窍生烟!

    ‘怎么这年头做贼的这么横,逼着咱们给送官的,是不是以为咱们太善良了,好欺负还是怎么回事?

    ‘就把他们送官,看看知军大人怎么治这些个贼子!

    ‘就是,官老爷肯定为咱们做主!

    百姓们讨论了一番,集体道:‘梁东家,我们商量过了,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他们干的,那就把他们押去送官法办,有劳您折腾这一天!

    梁川朝各位乡民行了一个礼道:‘你们的

    事就是我梁某的人事,能为大家排忧解难义不容辞,只是我怕,送官容易,就怕知军大人他包庇这些贼子,那就麻烦了!

    梁川可不是要害这些乡民,更不是想挑事,他只是想让这些乡民看清楚,哪知军衙门里坐的是一位什么样的官儿!

    ‘知军老爷一向称自己爱民如子,断不会做这等枉法之事!

    ‘就是,这些可是贼人,知军老爷堂堂一个读书人,难道会这么是非不分?

    梁川继续劝诫道:‘什么人都有,如今这世道哪讲什么道义,只讲权势,就怕这些人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撑腰,知军老爷他也不敢擅动呐,你们都是平头小老百姓,与天斗与地斗,也不可能得斗得过官府吧!

    任梁川讲了半天,老百姓的意识里就是觉得当官的就得替他们做主,一个人一辈子可能就一次与官府打交道,他们哪里会懂得衙门里面的门道!

    ‘若是官府也不帮我们,那天下便没有人能帮我们了,只怪这个世道,我们也不会怨梁东家您的!

    百姓们好像听出梁川话里的意思!

    ‘您是一番好意,也替我们把人捉到了,我们本不该再多话,但是这帮人一定得送到官府好好打一顿,否则再有人来烧甘蔗地,那我们便不用活了!

    ‘既然各位态度坚定,那我也不再多言!

    蔗民们把八个皂吏用绳子绑了,死狗一般拖往兴化,他们已经等不及到第二天,打算让瑞进来处理这帮人!

    何保正在一旁看得大气不敢出。

    这时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说了是官府的人,那谁敢出头,得了,烧了等于白烧。

    不说的话,这帮乡民找麻烦的可是兴化衙门的人,衙门不以造反之名来对付他们才怪!

    ‘你就这样让他们去送死吗?

    何保正没想到梁川的手段这么狠,责问了一句!

    ‘刚刚你也看到了,我跟他们说过了,只是他们不信罢了!

凤山之乱8

    凤山的蔗民如何也想不到,在一天里他们经历过两次地狱。

    第一次是他们的甘蔗地被烧,仿佛沦落到地狱一般。第二次是兴化衙门里的景象,那就是地狱!

    八个皂吏被几十个乡民用绳子五花大绑捆到衙门里,从知军老爷到下面的捕快小役全部都震惊了!

    这是。。要变天了吗?

    这些乡民抽风了不成,竟然敢公然绑打衙门公人!

    就算当年山上的林氏兄弟造反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声势!更没有人敢这么猖狂,直接将衙役皂吏绑到衙门里来的!

    八个人穿街过市,那得是多大的动静!

    甚至有许多人看出来,这些被绑之人就是衙门的人,凤山的这些人莫不是失心疯不成,胆子竟然大到这份上,不把衙门放在眼里!

    这件事当天就在兴化成为头条新闻,人们口口相传,闹得是满城风雨,有一半的兴化人都挤到了衙门口,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说是凤山的甘蔗地被人故意烧了,纵火者当场被抓住,说得有鼻子有眼。

    也有人说凤山人为了反对朝廷的弊政,与官府对抗公然反对县衙的政策,把公差都给打了。。

    还没有过堂,已经有几种说法在坊间开始流传,而且越说越悬乎,就没有一个准信!

    但是,所有人都相当的激愤!

    公人气愤被打被辱,蔗民气愤家财被毁,百姓则是纯粹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

    这绝对是可以载入县志的一天。

    今天如果处理不当,甘蔗可能永远都不能在兴化存在,如果处理得妥,那甘蔗则有可能遍地开花,成为兴化的支柱!

    梁川在凤山等着这些乡民的消息,忧心忡忡的还有何保正,毕竟里面有不少的何麓人,还有老相识范殿元等人!

    县衙外的鸣冤鼓已许久未曾发出声响,临近傍晚,又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瑞进都早已脱去官服,让人备轿准备去哪个姘头家大战三百回合,听闻鼓声,眉头早拧成一团!

    ‘谁呐,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敢来敲鼓,不是让你们把鼓槌给收起来了吗?

    衙门的皂吏不敢吱声。

    瑞进明知,骂也是白骂,又披上官府,坐到了案台上。

    瑞进一升堂,就愣住了!

    眼前被绑的几个人他全部识得,都是衙门里的公人,只是此时被人打得‘六亲不认,身上也没有衣服,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肉眼可见瑞进那张脸有多臭,黑得简直要杀人一般!

    八个人一到了堂上,马上就齐声向瑞进哭救,把在凤山受到的折磨颠倒黑白乱说一气!

    ‘大人造反啦,卑职等受大人公派前往凤山推行农桑,不料这帮刁民公然拒绝配合,还自行焚烧自己的甘蔗地以示危胁,嫁祸到我等身上!卑职几人身受重伤,如今更受天大屈辱,还望大人为我等作主!

    这些皂吏平日在衙门中走动,多与这社会的女干佞诓诈之事打交道,什么下三滥的招术都滥熟于心,颠倒黑白的本事那是手到擒来,对付几个老实巴交的乡民更是小儿科!

    他们一看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不仅凤山的乡民要与他们死嗑到底,瑞进也不会放过他,几个人到了堂上,为了生存马上就倒打一耙,先把黑的说成白的!

    瑞进会听谁的,自然是自己人的话!

    况且这事就是他自己吩咐的,就是他知会了郑屠,让人去放火的!

    凤山的蔗民们本来群情激愤,被几个皂吏反口一咬,竟然呆若木鸡愣在原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蔗民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他们只当黑便是黑,白就是白,哪曾想得到黑白可以颠倒,人可以无耻到这等地步,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反驳,只能涨红了一张脸,在原地指着这几个皂吏不停地破口大骂!

    ‘你们几个生儿子没***!

    ‘你们竟然敢含血喷人!

    ‘太不要脸了,有种你们把真相说出来!

    蔗民们骂来骂去就是那几句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是口头无凭,还没有说出他们绑人来的意图,就被人扣了一顶天大的帽子!

    可是急又能怎么办,他们这时候才想起来梁川对他们提醒,这些官门中人呐最是女干滑,他们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老百姓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范殿元这个人走南闯北,经过的地方多了,在堂外一看堂上的情形不对,马上就意识到了可能有危险要发生!

    范殿元不动声色,扯了扯身边一道前来的老马与栓柱的衣角,三个人平时吃住都是一体,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也不多嘴,马上与范殿元轻挪脚步,撤出了兴化官衙。

    殿上的情形如何,范殿元已无心思再去多管,他不用看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还是梁川料事如神!

    果然是个人物,人在凤山,早早就料到兴化要发生的事!

    凤山的蔗民太草率了,什么证据也没有,只把人拿来,如何与官府的人对质?

    口说无凭呐!

    啪的一声,一声惊雷穿透公堂!

    瑞进在公堂之上勃然大怒!

    ‘尔当草民当此地为何处,是尔等讨价还价作口舌之利的乡野之地?谁在堂上聒噪,郑都头,给我大刑伺侯!

    郑屠面带狰狞挺身而出,朝着几个乡民晃了晃腰间的佩刀,嘴里不住地冷笑!

    ‘请大人为小民作主,天杀的几个贼子,到我乡作恶,烧毁蔗田几千亩,灾民损失无算,今年无数人将要饿死家中呐!

    蔗民高声呼喊,外面的百姓听得心有戚戚,堂上的公人却是个个冷笑,笑这些凤山的蔗民实在太愚蠢!

    连现在朝廷刮什么风都不知道,还敢来告官府!

    瑞进一听烧了几千亩心中自顾暗爽!这算不算给梁川狠狠地插了一杠?

    瑞进指着几个蔗民大怒道:‘尔等可知这几人的身份?

    蔗民们纷纷摇头,他们长住在凤山,一年也到不了兴化两回,更极少与官门打交道,一入官门深似海,谁吃饱没事来认识里面的人?

    ‘这八人乃是我兴化衙门的公人!

    蔗民们一听还真是官府的人,吓得腿肚子一软!各个面面相觑,不知要如何收场!

    这八个人解了绳子,披上同僚交来的衣物,在凤山被耶律重光虐得体无完肤,并不妨碍他们披上虎皮后又重新抖擞!

    ‘知军大人,当夜我们去兴化正瞧见这帮山民在烧自己家的甘蔗地,我等还问他们为何要烧,岂不可惜,谁知这帮人不由分说,就把我们暴打一顿,说是我们不让他们种甘蔗,与其便宜我们,让我们来作贱,还不如他们自己一把火烧了!

    瑞进一听更是眉飞色舞,大怒道:‘好你们个反贼,本官正为朝廷分忧,正是尔等所犯之事,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官家赐尔等土地正要劝尔等勤栽桑稻,尔等贱民不思报国,专营左道,去栽什么甘蔗,一无是处的东西,徒费地力民脂!公人去阻止,竟然被你们绑起来殴打!此事若不严惩,我兴化岂有王法?

    没等凤山的蔗民反应过来,兴化府里的皂吏衙役一拥而上,开始对这些蔗民大打出手,整个衙门产立刻变成修罗场,无辜的百姓也在外面围观看热闹,生怕惹祸上身,全部乱作一团,四散奔逃!

    此时的衙门人挤人,全部要往外跑,差役们下手精准而狠辣,专挡下身去打,轻的倒地打滚,重的小腿都能给打折,就是要让人不能逃跑和移动!

    一群人动起手,犹如猛虎扑进羊圈一般,一时伤者无数!

    蔗民们如何能料想得到这么惨烈的结局,完全被梁川说中,官府的人不仅官官相护,还对他们大打出手,根本不理会实际情况是如何,仅凭一面之词就把他们打伤无数!

    蔗民们一个都没有走脱,要么重伤,要么被关进了兴化的牢房!

    范殿元等人在远处看得冷汗直流,还好范把他们扯了出来,否则今天他们也回不了家!

    ‘老范咱们现在咋办,这些人好狠呐,一点道理都不讲!

    老马老泪纵横,对这个世道充满了绝望。

    ‘咱们得快些回去,把情况跟梁东家说,他能猜到这个情况,就能想得到对策,咱们现在只有靠他了!

    一行人逃出兴化城,往凤山而来,梁川在家中久久等不到消息,便知道,情况要糟了!

    再看到范殿元一行人狼狈而归,老马的脸上泪痕清晰可见,更是猜得到,事情又按着他想的方向发展了。

    何保正前去迎了迎几个人急问道:‘怎么样?

    范殿元脸歪向一旁,闷不作声,自顾叹气。

    老马道:‘天杀的狗官,把人都抓啦,前去报官的乡亲们都让狗官给拿进大狱当中啦!

    何保正也八成猜到了事情可能没那么顺利,却是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糟糕!不仅没有讨到公道,连人都让官府给抓了!

    ‘该咱们去找瑞大人理论理论了!梁川招呼着四大金刚,还有耶律重光一行人,马上往兴化赶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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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武力与智慧的统一体 他是东南大地的传奇 他在各种身份中自由地切换
他是北宋王朝最后的排面 他代表着自由浪漫还有一点扯淡
回到北宋仁宗年间,种地赚钱过日子,小公务员梁川渴望的是家有余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社会却逼得走上人生巅峰!荡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荡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荡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