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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予方     大宅小事txt下载     大宅小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八章 劝离去 (一)

    第二天,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初见便起身了,她心情烦躁,一整晚睡得并不安稳,简单喝了几口粥之后,她便到秀和院去等着玉夫人起身,谁知她到了秀和院的时候,母亲原来早已经起来。

    “母亲,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初见走到玉夫人身边,看到母亲眼下的黑影,心里一顿,知道母亲昨晚也是睡得不好。

    “今天已经十六了,十八就要在祠堂准备过继拜礼,这两天要准备的东西很多。”玉夫人看到初见眉眼间少了一点神采,心里心疼不已。

    “母亲,你何必为他这样辛苦!”初见没好气地说,看着母亲不知在纸上写什么,她在一旁的师椅坐了下来,一边想着那玉云生不管母亲做得多好也不会感激不会满足,他永远只想到自己是否受了冷落,从不想母亲为他放弃了多少东西。

    玉夫人看了她一眼,无奈笑了笑,埋头继续检查拜礼上还差些什么东西,待会儿还要让江总管准备请帖去给族长他们,请他们来做个见证和主持一下拜礼。

    “夫人,陈姨娘来了,在外面等着给您请安奉茶呢。”夏玉手里捧了一堆的账本,进来对玉夫人道。

    玉夫人秀眉轻挑,“让她进来吧。”

    夏玉将手上的账本放到桌面上,才转身去给玉夫人传话让陈姨娘进来。

    陈贞惠进来的时候,还真是笑面春风,神采无比精神,好像有什么喜事似的。

    “哟,夫人,您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这么早就起身了,可是昨晚高兴得睡不着呢?”陈贞惠姿态扭捏,有些刻意,在给玉夫人福了一礼之后,便娇声娇气地尖声说道。

    玉夫人含笑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看着红纸,“陈姨娘觉得我会有什么好事?”

    “难道二姑娘的好事不是夫人您的好事?”陈姨娘笑滋滋地回答。

    “哦?二姑娘有什么好事?”玉夫人眼也不抬,轻声问道。

    陈贞惠对玉夫人这样风轻云淡的表情很不解恨,她以为会看到这个齐娈痛苦无奈撕心裂肺的样的,怎么现在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老爷昨晚说了,已经给二姑娘找了一门好亲事,难道这不是喜事?”

    “陈姨娘觉得嫁给上官城主是个喜事?”玉夫人抬起眼睫,含笑看着陈贞惠。

    陈贞惠笑得更加狂嚣,“怎能不算得上好事,雪苓到现在还没找到好亲事,二姑娘一下就找到这么体面的夫君,真是喜事中的喜事,教人真是羡慕都来不及啊。”

    玉夫人放下手中的红纸,抬头看着陈贞惠,目光平静,“陈姨娘,你要切记你今日说过的话。”

    陈贞惠怔了一下,笑道,“记得记得,将来二姑娘出阁的时候,奴婢一定再说一次。”

    “陈姨娘,您还没奉茶呢。”初见坐在师椅上,一手撑着头,眼神慵懒地斜睨着幸灾乐祸的陈贞惠。

    陈贞惠笑容有一瞬间的僵住,但很快又笑了起来,“看奴婢高兴得竟然连奉茶也忘记了。”说着,她赶紧将手上的茶杯递到玉夫人手中,“夫人可别见怪啊。”

    玉夫人接过茶,却是没有喝,放到桌面上,“你若是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陈贞惠嘴角抽了抽,心里冷笑,看你齐娈还能嚣张多久,“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玉夫人浅笑颔,目光又低垂下来,不再看她一眼。

    陈贞惠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待陈贞惠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初见才转过头,闷气叫道,“母亲,父亲昨晚竟然已经将什么都跟陈姨娘她们说了,难怪今日态这样得意。”

    “初见,我要去瀚院找你父亲,你可要一同去?”玉夫人收起那个红纸折,问向初见。

    初见皱眉,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母亲从知道玉云生要将自己嫁给那什么上官晖当小妾到现在,还能这样从容淡定,“母亲,您想到什么办法别让父亲把我嫁到榈城了么?”

    初见心里暗自决定,如果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她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玉家!

    玉夫人沉吟片刻,问向站在她身后的丽娘,“爷什么时候来?”

    “大概是要响午过后。”丽娘低声回答。

    玉夫人一叹,“初见,你先回攒眉园吧,让你嫁到榈城这件事,无论如何,母亲也不会让它发生。”

    初见站了起来,因为睡眠不足而心情烦躁,她很想大声吼几句,可是面对表情温柔的母亲,她真的无法尽情大叫,“母亲,我们走吧,不要留在这个家了,玉云生对您而言还是个丈夫吗?他表面好像很爱您,但他究竟对您做了什么?您是正妻,我是嫡女,他有善待过我们吗?虽然我不知道您以前和他有怎样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但母亲您为他牺牲了多少,放弃了多少,他有哪一样是放在心上?他只觉得理所当然,只觉得这是您应该做的,他根本没想过您要的是什么,他这次狠心将我嫁作小妾,就算他讨厌我偏私玉雪苓,我也认了,可是他有想过你的感受吗?母亲,当年您风华绝代,谁人都称您一声才女,为何您偏偏要栽在玉云生手上?母亲……我们离开吧,玉家于我们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玉夫人低垂眼睑,指尖微抖着,她慢慢抬起头,目光苦涩,唇色发白,“我……何尝没想过离开?在成婚当日,我已经想过要离开,可是……爱上一个人,不是一件说离开就能忘记,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的事情,你还小,不懂,不懂,你以后……千万不要像母亲这样,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

    “但是,母亲,今时今日的玉云生还值得您爱吗?”初见苦笑摇头,她的确不懂爱,她不知道爱情原来可以让一个人失去自我,甘愿让自己变得这样卑微,但母亲不是已经看清楚玉云生的真面目了吗?怎么还会有爱?

    “初见,回去吧,母亲要去瀚院了。”玉夫人站了起来,含笑对初见说着,眸色明灭,像一种寂寞的颜色。

    “母亲!”初见拉住玉夫人的衣袖,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要这样隐忍。

    玉夫人攸地转头,目光凄厉,“初见,要离开玉家不是你收拾几件细软带上几个丫环就能离开的,玉云生一天不和我和离,我一天也走不了,而且就算我离开玉家又能去哪里?我已经让忠王府成了宁城笑话,还要再让忠王府再次因为我受嘲笑吗?而且离开这里对你是害无一利,你会有个成了弃妇的母亲,初见,你父亲的确已经让我失望,我也想过要离开,但是这样离开你甘心吗?你被玉雪苓陷害了这么多次,我被陈贞惠欺压这么多年,我隐忍了这么多年最后只能以离开收场,这叫我情何以堪?母亲会离开这里,如今母亲是之所以不走是因为不甘心,是因为时候还没到,你懂么?”

    初见深呼吸,“母亲,我懂了,您去吧,女儿回攒眉园等您。”

    玉夫人缓缓平复心中的激动,“我会再和你父亲谈一次,我是真的希望……他能不要让我对他这样绝望。”最后一声,玉夫人幽幽一叹,随即已经迈步走了出去。

    初见看着母亲的背影,突然有些同情母亲,这里毕竟不是现代,夫妻之间离婚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不是到民政局领个小绿本名字一签就能各自飞,这里的女人地位本来就低,以夫为天是每个女自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母亲也不例外。

    她今日要求母亲离开玉家,的确是一件不经大脑的冲动事,她应该想的是……离开玉家之后,她们该做什么?

    初见目光突然停在墙壁上她送给玉夫人的画像上,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想法,而这个想法让她越想越觉得兴奋,满腔热血涌了上来,脸颊一片晕红,她转身,快步离开秀和院,母亲不能离开玉家,是因为怕没个去处,如果……她能安排好和母亲的后,那么母亲是不是会决心离开?离开之后是不是会过得比在玉家更好呢?

    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初见微笑,迎着徐徐清风,回到了攒眉园,开始了她的想法。

    而另一边,玉夫人到了瀚院,将红纸折上的清单交给玉老爷过目,玉老爷闪烁着目光一直不敢直视玉夫人,粗略看了一眼,忙点头道,“夫人打算周到,一切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玉夫人将红纸折交给丽娘,让丽娘先到书房外等她,待丽娘离开之后,偌大的书房,便只剩下玉夫人和玉老爷。

    “老爷”玉夫人柔声唤道,“关于初见嫁到榈城之事,您是否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主意?”

    玉老爷听到玉夫人又提起初见的事,心中因为愧疚而更加烦躁,“都已经答应了人家,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就算妾身求您,您也非要这样做?”玉夫人面无表情,淡淡地问。

    “夫人,难道你要我做个没有信用的人么?”玉老爷反问。

    “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初见是玉家嫡女,要嫁作妾室,只怕于礼不合,难道老爷没有想过……族里的人会反对么?”玉夫人眼角微扬,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和玉云生撕破脸,即使她已经知道,他们夫妻已经情尽。

    “这是我要嫁女儿,何时轮到他人来管。”玉老爷哼声道。

    玉夫人心里冷笑,她明白玉云生其实是在警告她也别去找忠王府的人出面,“云生……”她幽幽叫道。

    玉老爷一震,迟疑看向玉夫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齐娈这样叫他了,“娈……”

    “云生,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她本想着玉云生或许会看在她份上,不要让初见嫁到榈城,她不想走最后一步棋,不想依靠忠王府去保护自己的女儿,可是如今……这个玉云生还能让自己依仗吗?还能靠他保护自己的女儿吗?伤害她们母女最深的……不正是他么?

    “娈……”玉老爷站了起来,心里没由来一阵恐慌,这次的恐慌比任何一次都要教他害怕。

    “老爷,妾身该回去了。”玉夫人转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出瀚院,那身后一直呼唤她名字的声音,已经隔了万千重山水,再也进不了她的心。

第三十八章 劝离去 (二)

    “丽娘,爷来了么?”从瀚院回到秀和院,玉夫人又叫来了家里负责购买的执事,交代了过几日拜礼要准备的东西后,外面日头已经升到正中,玉夫人脸有倦态之色,一手撑着额际,一边问着端着饭菜走进来的丽娘。

    丽娘笑道,“正想进来给您说一声的,爷来了,在二门呢。”

    玉夫人幽幽一叹,“快让他进来,这饭菜先拿下去吧,我吃不下。”

    丽娘担忧看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给夏玉,夏玉赶忙出去让守二门的婆给爷进来,“还是吃点吧。”

    玉夫人摇了摇头,闭眸等着齐殷。

    过了一会儿,窸窣的脚步声传来,玉夫人缓缓掀开眼眸,看着齐殷背着阳光从门外走了进来。

    丽娘给齐殷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把在屋里做事的小丫环也支开了。

    “娈儿?”齐殷看着坐在师椅上,脸色苍白两眼间尽是疲弱之色的玉夫人,眉头紧皱起来。

    玉夫人柔柔一笑,“弟,你来了。”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模样?发生什么事情了?”齐殷坐了下来,与玉夫人面对面。

    玉夫人笑容不减,虽温柔,却可感她眼底悲凉之意,“老,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的那件事么?”

    齐殷怔了一下,沉吟片刻,脸色微变,“玉云生从榈城带了什么消息回来?”

    玉夫人呵了一口气,嘴边噙笑,“与我当初猜想无异。”

    齐殷面无表情,“这就是你要找我来的原因?”

    “我其实更希望不必找你,只可惜……”玉夫人垂眸,唇色白得教人触目心惊。

    齐殷默默看着玉夫人,久久之后,才叹道,“娈儿,离开这里,回家吧。”

    玉夫人浅笑,“家?弟,你说这世上还有哪里是我的家?忠王府我是万万回不得,可是我离开玉家……初见会成为弃妇之女,再不是玉家嫡女,就算她是忠王府外孙女又如何?她有我这样一个不光彩的母亲,如何觅得一户好人家,如何在夫家立足?就算我如今在玉家如何受委屈,我终究是玉家的当家主母,也算有能力为初见……”

    声音哑然而止,玉夫人笑容更浅,她千算万计只想为初见将来寻个好去处,但却没想过会是玉云生毁了她的一切打算。

    “可是……当初你不是让大哥去找了上官夫人了么?他们怎么还敢要初见过去当妾?上官晖也不是个不通透的人,他难道没看在忠王府的面上?”齐殷皱眉,始终对这件事心存疑惑。

    “大哥确实曾派人与我说过,上官夫人虽有意要与玉家联姻,但绝不会是要纳初见为妾,至于为何结果会是这样,只怕……”玉夫人停住了话,目光淡淡望着齐殷。

    “你是说这可能是大哥故意联合上官家,要一试玉云生是否有资格让忠王府去认同他?”齐殷脸色凝重,这件事大哥却是从未提过,但如今这样的形式,很难教人不往这方面想去,忠王府本来就不认同玉家这门亲事,之所以要认回初见是因为齐娈母女在玉家生活并不如意,而这个不如意的源头自然是玉云生,如果他没猜错……这件事父亲绝对是知情的,他对玉云生这个女婿……只怕经过这样一试,已经是彻底失望了。

    “玉云生为人倔强,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他会答应上官家的亲事,只怕一半是因为忠王府!”玉夫人轻声道。

    “他答应归答应,玉家不一定非要嫁女儿!”齐殷沉声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唯一的外甥女去给人家当妾室。

    玉夫人扬唇,笑意盎然,“玉家为何不能嫁女?玉家要嫁女……还要风风光光嫁出去!”

    齐殷挑眉,随即似想通了什么,“娈儿,这一切莫不是早在你掌握之中?”

    玉夫人眼缘上挑,很是柔和,“虽是掌握之中,但对玉云生这个人……仍旧失望。”

    齐殷怔住,会失望……那便是还有情,齐娈她这一生当真是被玉云生毁了。

    “娈儿,你今后有何打算?”齐殷问。

    “今后……走一步算是一步,今日找你来,只是想拜托你一事。”玉夫人突然面色一整,有些严肃看着齐殷。

    “你说!”齐殷认真看着她,低声道。

    “弟,我这辈做错了一件事,一错便是毁了一生,我唯一剩下的只有初见,我绝不能让初见受到什么伤害,陈氏母女心机狠毒,即使我千防万防也总有疏忽的时候,我也想过找个会点身手的丫环保护她,可这关头,也不住是否信得过。”玉夫人皱眉道,她始终对陈氏母女不能放心。

    “我明白了,明日我会送个靠得住的丫环进来,一定会保护初见平安无事。”齐殷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你可有告诉过初见?”

    “她不知道,她仍在担心会嫁到榈城一事,弟,我其实也有些不安,这件事也不知是大哥有心试探,还是上官家当真这样做,你务必为我打听清楚,上官家聘礼一到,这一切就改变不了了。”玉夫人眉心轻拢,低声道。

    “我这就回去找大哥问个明白,问出个所以然之后,再让人来给你送话。”齐殷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玉夫人送他出门外,“弟,如果父亲不知此事……暂且瞒住,他年事已高,我实在无颜让他继续为我担忧。”

    只怕父亲早已知晓!齐殷心里暗咐,口头上仍是应允,“我明白,你回去吧,脸色如此差,该回去休息休息,也别忘记吃饭,我看你饭菜一动也没动,你这样,如何保护初见。”

    玉夫人苦笑,“说得是。”

    “别送了,回去吧。”齐殷止住玉夫人的脚步,挥手让她回去,自己转身大步离开秀和院。

    玉夫人幽幽一叹,转身回了屋里。

    齐殷刚一踏入忠王府,便被齐老爷叫去了书房,齐铮也在里面,神情凝重,看到齐殷进来,更是叹了一声。

    “老,你今日去了玉家?”齐老爷见到齐殷,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了出来。

    齐殷丝毫不觉奇怪,“是的,父亲。”

    “是说关于上官家的事情?”齐老爷浓眉一皱,哼声问道。

    “没错。”顿了一下,齐殷又道,“上官家会要初见嫁过去,可是父亲您老的主意?”

    “胡说八道,我岂会让自己的外孙女去给人家当妾,当我是玉云生那混账么?”齐老爷气得胡须都要翘起来,怒目瞪着齐殷。

    齐殷闻言,却是笑嘻嘻地道,“父亲您自然不会要初见去给上官晖当妾,但您确实要上官夫人试探玉云生,而如今玉云生也的确不配当咱们忠王府的女婿,父亲,您说是不是?”

    “哼”齐老爷重重哼了一声,这一试果然证明当时他反对齐娈嫁给玉云生是多么正确。

    “父亲您这一试,试出玉云生的寡情薄幸来,可您怎么不事先告知一声,害得娈儿和初见揪心不已,初见还真以为会被嫁到榈城呢。”齐殷叹气,对父亲的行为不知该笑还是哭。

    “就是我给上官家十个胆,他上官晖也不敢要我忠王府的外孙女去当个妾,好了,齐殷,你再去一趟玉家,把初见和娈儿给我接回来,我认了初见这个外孙女,可绝不和玉家有什么关系,那玉云生休想当我忠王府的女婿。”齐老爷大声喝道。

    齐殷与齐铮对视一眼,苦笑摇头,齐铮道,“父亲,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要把初见和娈儿带回忠王府,不可率性而为。”

    “什么叫率性而为?我忠王行事从来不看他人眼色,谁敢说一句不是?”齐老爷哼道。

    “父亲,可娈儿毕竟已经是玉家的人,要她离开谈何容易?您可不看他人眼色,但娈儿和初见不可不理他人议言,父亲切莫忘记,初见还是未许婚姑娘,即使她是您忠王外孙女,但也是玉云生的女儿,一旦离开娈儿离开玉家,玉云生休书一下,娈儿便是弃妇,那初见身份便低下了,就是住在忠王府,也难免会遭人二言。”齐殷知道父亲是心疼女儿外孙女,但有些事情还是让娈儿自己处理比较好。

    “哼,这点我又怎会不知道。”齐老爷瞪了齐殷一眼,语气软了一些,对齐铮道,“老大,上官家不是来了信么?怎么说的?”

    齐铮轻声道,“上官家的确与玉云生提亲了,说的是要玉云生的长女,向来妾生女儿不作长女算,所以玉云生便当了是初见,上官城主也并无心点破,来信说过几日会把聘礼送至玉府,到时咱们可当看一场戏便罢。”

    “哦?上官家的聘礼几时到玉家?”齐老爷挑眉问道。

    齐铮笑着看了一眼信件,笑道,“如无阻滞,约是二十那日便到了。”

    “好!老大,老,二十那日,你们去一趟玉家,睁大眼睛给我好好欣赏这场戏!我看他玉云生如何风风光光地嫁女儿!”齐老爷冷冷一笑,大掌一拍桌案,气势凛然。

    齐殷和齐铮笑着答应,二十那日……该是转眼即到的。

第三十九章 何人喜 (一)

    四月十八,即将辰时。

    这日,玉府一片繁华热闹,今日之后,玉家便会多了一位少爷,或许对外人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可对于玉家每个下人来说,这却是关乎到久远生活的问题。

    玉老爷并没有嗣,玉雪苓是庶出的,将来更不可能得到这偌大的家业,而听闻玉老爷已经将唯一嫡女许嫁出去,那这玉家家产最后也就是这位小少爷的,因此,玉家下人们对这位小少爷的到来既是惶恐,又是期待。

    祠堂里,初见默默站在角落里,看着玉夫人指挥那些小厮们用焚香在祠堂每个大小角落熏染,好像是为了待会儿的拜礼而必须做的俗例。

    初见目光转移到祠堂正中央,上挂玉家祖先画像,下方的朱红梨木八仙桌上摆着牲祭,还有差不多一箩筐的红鸡蛋,听说等一下拜礼完了之后,每人都需吃一颗红鸡蛋。

    在八仙桌前面,是一章很大的四角小嵌贝花草雕花大桌,上面摆着族谱和房四宝。

    初见掩嘴打了个哈欠,她最近已经是严重睡眠不足,现在还要来看玉云生这无聊的什么过继拜礼仪式,他想要几个儿是他自己的事情,关她什么事啊。

    初见靠着墙壁,眼神倦怠慵懒扫向玉云生,只见他已经笑容满面,手里抱着即将成为她弟弟的小孩左亲右亲,好像那还真是他亲生的儿似的。

    突然,钟楼传来嗡鸣声响,族长高声一呼,“仪式开始!”

    初见被玉夫人挥手过去,站到她身后,玉老爷和玉夫人都坐到八仙桌两边的师椅上,前面地上放着一张蒲团,族长在一旁念着要过继玉家之后关系该如何如何云云之类的话,初见无心听他念经似的宣读,目光转向那跪在蒲团上的小男孩,虎头虎脑的,眼睛圆溜溜,倒是挺可爱的,以后这小就是自己的弟弟?

    待族长讲完,那小男孩已经有些跪不住,一张红润小嘴扁得不能再扁,含着两泡眼泪一直看着初见。

    “行礼!”族长大声一喝,初见似听到旁边传来啜泣声,她转头看去,是一对衣着朴实的夫妇,好像就是这个小男孩的亲生父母。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成了别人的儿,天下间有哪个父母舍得?真不知玉云生究竟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的儿送给他了。

    “赐新衣和新名号!”族长扫了那小男孩一眼,那本来已经就要扁嘴哭出来的小男孩吓了一跳,更加委屈地看着初见。

    初见对他眨眼一笑,忍着吧,小家伙!

    “今日起,我儿名为恒!”玉云生提笔,在他们这一房的族谱上,添多了一个名字。

    “这是母亲赐的新衣。”玉夫人将一套红色绣有暗纹福字的新衣放到那小男孩手中,温柔浅笑。

    恒……玉恒,他才是玉家将来的当家人,玉云生从今以后的宝贝儿了。

    初见自嘲一笑,淡淡扫了玉云生一眼。

    族长让玉恒给玉老爷和玉夫人叩了个响头,然后拿过一杯清水,抓起玉恒的小手,用利刀轻轻一划他食指指尖,挤出几滴鲜血。

    玉恒一吃痛,哇一声哭了出来。

    “孩……”一旁的梳堂婶心疼地叫了起来,想要扑过来抱住孩,却被疏堂叔紧紧抓住,不允许她靠近孩一步。

    玉夫人连忙过去抱起孩,柔声哄着。

    初见怜惜看了这孩一眼。

    那边玉云生将自己的鲜血也滴入杯中,族长拿着白瓷杯向天地叩拜之后,让玉云生饮了一小口,又硬强迫玉恒吞下一口,然后,他高呼,“礼成!”

    玉老爷笑面春风,从玉夫人怀里抱过孩,笑得合不拢嘴。

    玉夫人回头,看着初见,“可是嫌闷了?”

    “母亲可喜这孩?”初见反问,她看得出玉夫人的笑容并不十分纯粹真心。

    “我喜与不喜,有何区别?我们先回去吧,你父亲还需招呼族里的人。”玉夫人柔声对初见道,按照俗例,礼成之后,她便该抱着孩回家,招呼客人之事,是男人的事情了。

    “那……那孩要抱回去吗?”初见搀着玉夫人手臂,不知为何,对那小孩她有怜惜之心,却真的无法把他当是弟弟。

    “你看你父亲舍得放开他么?”玉夫人嘴角噙一丝淡笑,眼线一扬,掠了玉老爷一眼。

    初见嘿一声笑道,“那简直是他心肝宝贝了。”

    玉夫人转过头,“回去吧!”

    她们与玉老爷和族长告辞之后,便出了祠堂,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丽娘把踏板放了下来,扶着玉夫人和初见上了马车后,自己才坐了上来。

    马车缓缓转动,初见撩起窗帘,撑腮望着外面,玉夫人疲倦靠着车壁,闭眸假寐着。

    初见仔细看着上行人,大多衣着鲜艳,但却千篇一律都是差不多的款式,也看不出是哪间绣房出,似乎没有什么标志,宁城是全国王官贵族云集的地方,贵妇千金小姐遍地都是,女人最在乎的是什么?如果一件衣裳穿了出来通街都是一样,那岂不是郁闷至?

    “丽娘,在宁城要买下一间铺大概要多少银?”初见压低声音问丽娘,不想吵到玉夫人。

    “那就要看是哪里的地段了,像主街这里的比较贵,一间大概也要五两,偏南那边的就便宜一些。”丽娘低声回答。

    “那……这里雇用一个秀娘大概要多少工钱?”初见沉吟片刻,又低声问道。

    “这就要看雇用的秀娘手艺如何了。”丽娘回道。

    “如果像明大姑那样手艺的秀娘呢?”初见想了一想,又问。

    “那一年至少也要五十两的工钱,还不计平时给的节日补贴。”丽娘道。

    初见秀眉一皱,这钱方面其实并不是大问题,但如何找到铺如何找到好的秀娘才是个问题!

    “二姑娘,您问了这些是做什么呢?”丽娘看着初见似乎在烦恼什么,马上坐到初见身边低声问着她。

    “没事,就问问。”初见嘿嘿笑着,心里却想着若要实行她心中的那个想法,她必须准备的事情还有许多,先要想的就是如何得到一大笔钱,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母亲,说不定到时候她会阻止,母亲自小受的是封建社会思想教育,就算再怎么疼女儿,也不会同意让她做这件事情的。

    “这主街好位置的铺多数给你舅父给买下了,一直租给别人做生意的。”车在经过主街的时候,玉夫人突然掀开眼眸,淡声道。

    “啊,母亲,吵到您了么?”初见回头,看到玉夫人正含笑望着她,她猛吃了一惊,难道母亲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没事”玉夫人含笑道。

    “母亲,舅父买铺做什么?他又不是商人。”初见狐疑地问。

    “傻孩!买铺租给他人是商贾才能为之的么?”玉夫人笑道。

    初见揉了揉头发,“那咱们家也有铺么?”

    “咱们家多是在郊外购买院田地以事生产,夫人打理得很好,每年都有盈利呢!”丽娘在一旁回答,似还有一些以玉夫人为荣的骄傲。

    初见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玉夫人淡笑不语,车声辗转,很快她们便回到了玉府。

    初见搀着玉夫人从后院两扇式朱漆大门走进来,玉夫人看了看湛蓝天空,叹道,“今日天气倒是晴朗。”

    “这几日天气比较好眠,母亲,您自己要多注意身,您这几天忙了,都没好好休息,再过几日又遇到端午,您又要忙了。”初见忧心看着玉夫人,觉得她真的很辛苦。

    “你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怎么?不担心要嫁到榈城的事情了?”玉夫人含笑问。

    “担心啊,可是担心了有何用处?反正我是不会嫁的。”她已经很努力为自己安排后了,就算到时候非嫁不可,她也会逃走的。

    玉夫人轻笑出声,她没有将齐殷传来的消息告诉初见,是怕会被他人看出端倪来,却没想到初见自己倒想开了。

    “母亲,我身边有灵玉就够了,您怎么还让紫瑶来帮我呢?”紫瑶是个比灵玉年长的姑娘,约莫有二十二岁了,生得算清秀,但看起来很精明,而且有点冷淡,不怎么喜欢说话。

    “今日便罢了,往后你出门带上紫瑶和灵玉,多个人照顾你,母亲也放心一些。”紫瑶便是齐殷前日送过来的丫环,是忠王府的家生。

    初见想反对,但想起那日她落水母亲吓得不轻,她便答应了下来,正欲开口提议让母亲早些回去休息,她们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道娇媚尖锐的声音。

    “夫人,您最近真是福运到,那厢才要嫁女儿,这厢又收了个儿,您以后日真是不必愁了。”来人自然是笑得无比娇媚得意的陈姨娘和看着初见讽笑的玉雪苓。

    “今日的确有福气,恒生得玲珑可爱,聪敏过人,有这样的儿,老爷和我都很开心。”玉夫人看着陈姨娘,淡笑着。

    陈姨娘笑意微滞,眼底闪过一抹嫉妒之色,“那真是恭喜夫人和老爷了,又帮二姑娘找了一回好亲事,又多了个儿,只可惜我们雪苓至今婚事未有着落,真是……”

    “陈姨娘不必感伤,我一向当大姑娘是女儿看待,将来嫁人,必定风光无限。”玉夫人红唇漾起笑意,明艳如绽放的蔷薇。

    陈贞惠笑容更张扬,“那就多谢夫人了。”

    “不必,你们游园吧,我们该回去了。”玉夫人说完,已经转身向秀和院走去,初见故意忽略玉雪苓得意嚣狂的眼神,跟着玉夫人离开了这里。

第三十九章 何人喜 (二)

    四月二十日,天气晴好,天空湛蓝,白云成丝,清风微徐。

    这日,玉老爷有种莫名的兴奋和不安,今日上官家的聘礼就要送来,他一早便让几个小厮去城门等着送聘礼的礼队,自己则去了秀和院,催促玉夫人与他一同到前院迎接上官家的人。

    虽上官家答应以妻礼迎娶初见,但并不是真的嫁去当妻,于是六礼中的问名也就简略,在玉老爷答应将女儿嫁过去的时候,上官家便将要迎娶女的名字放到神前暨祖先案上,日内家中并无不详事情发生,便定下了今日下聘。

    “夫人,上官家今日会把大帖聘书一同送来,你可准备好了回礼?”玉老爷和玉夫人一同走出秀和院,正往前院走去。

    “已经准备好了,老爷请放心。”玉夫人柔柔一笑,目光平静直视前方。

    “如此甚好。”玉老爷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并不觉她有何异样,心中感慨齐娈比他想象中更通情达理。

    “丽娘,你去看看二姑娘准备好了没,让她也要前院去。”玉夫人眼缘微挑,轻声交代身后的丽娘。

    丽娘应声而去。

    “夫人,这……让初见出来适合么?我怕她……”初见的性他最是清楚,只怕等一下她会闹得天翻地覆。

    “这是关乎她的大事,自然也要在场,夏玉,你去把陈姨娘和大姑娘也请到前院,今天咱们玉家头回嫁女,不热热闹闹怎能行呢。”玉夫人眉梢带笑,看起来心情真是不错。

    “是”夏玉轻蹙眉,心里为二姑娘感到悲愤,她却是什么也帮不了。

    玉老爷微愕,怔怔看着玉夫人姣好侧脸,心里不安更甚。

    快到前院的时候,一名青衣小厮匆忙走来,行了一礼之后,“老爷,夫人,舅老爷来了。”

    玉老爷愕然,“什么舅老爷?”

    “回老爷,是忠王府的大舅老爷和舅老爷。”小厮恭声回道。

    玉老爷眉头紧皱,目光探看着玉夫人,“他们怎么会来?”

    玉夫人柔柔一笑,“这个……妾身就不知道了。”

    “上官家的礼队到了么?”玉老爷问那小厮。

    “还没呢,老爷。”小厮回道。

    “去吧去吧,再到大门去候着。”玉老爷口气不耐烦,一手用力挥走小厮,然后看了玉夫人一眼,哼了一声,双手负在身后,大步径自走开了。

    玉夫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浅浅扬起。

    “母亲”被丽娘硬是劝了出来的初见看到玉夫人站在小广场上发怔的时候,愣了一下,忙大步跑了过来。

    “孩”玉夫人扬眉,看到初见身后跟着灵玉和紫瑶,还有丽娘,会心一笑。

    “母亲怎么站在这里?”初见问。

    “一同去前院吧,下聘礼队就要到了。”玉夫人牵起初见,向前院走去。

    “母亲,我不去,我不嫁!”初见挣脱开玉夫人的手,转身想要离开,却被玉夫人笑着抓住手臂,“你舅父也来了,难道你不应该去拜见一下他们?”

    “舅父?舅父吗?”初见一喜,舅父来了,是不是代表事情会有转机?

    “你大舅父和舅父都来了,你不去见见他们?”玉夫人含笑问。

    “去,当然去,他们一定是来给女儿主持公道的。”初见心情雀跃,拉着玉夫人的手往前院走去。

    前院大厅,齐铮和齐殷二人各坐左右位上,神情为悠闲优雅,一手端着茶杯,轻轻啜着清茶,眉头舒张,很是享受,“这茶真是不错。”

    玉老爷嘴角微抽,他这么大一个人走进来站到他们二人面前,他们却当他是透明,简直是反客为主,欺人甚了。

    “不知二位突然造访所谓何事?”玉老爷哼了一声,口气不是很好地问。

    齐铮笑得温和谦雅,“啊,原来是玉老爷来了。”

    玉老爷心头一闷,这算什么?什么叫他来了,这分明是他的玉府,怎么他们忠王府的人倒来招呼他了。

    “哟,看我们都被这茶香熏得看不见玉老爷了,玉老爷,您坐啊,这么客气做什么?”齐殷笑嘻嘻地道。

    玉老爷冷哼,拂袖坐到一旁师椅上,瞪着那两名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男。

    “今日听闻玉府有喜事,我们兄弟二人特来恭贺,玉老爷,您好福气啊,攀上上官家这门亲家,以后玉家风光更甚了。”齐铮放下茶杯,合手对玉老爷恭贺道。

    玉老爷面有点挂不住,这齐铮的意思分明是说他玉云生不过一名商贾,却高攀了贵族上官家,分明是讽刺他卖女求荣!

    “大舅父,舅父!”甜美清脆的声音传来,初见轻快走进大厅,甜笑对着齐铮和齐殷行了一礼,“初见见过两位舅父。”

    齐殷大笑出来,但看到初见脸色后却皱起眉,“初见,这才多长时间,怎么这样憔悴?”

    初见扁嘴,委屈叫道,“大舅父,舅父,初见不要嫁,我不要嫁给上官城主那个老头,你们帮我!”初见故意不去看玉云生,她能感觉到他几乎要生吞她的怒目正紧紧瞪这她。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哪容得你胡闹,还不下去!”玉云生喝了一声,瞪着初见,警告他不要再生事。

    初见站到玉夫人身后,表情冷淡,“他人说这句话倒也罢了,父亲您可说不得这句话。”

    “你……”玉云生大怒,拍桌站了起来,“放肆!”

    “父亲,您可千万不能生气,若是气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女儿就要背上不孝之名了。”初见捣着胸口,表情甚是可怜地看着他。

    玉老爷一手举了起来就要往初见面上落下,玉夫人声音冷凝响起,“老爷,您这一巴掌打下去,初见面上定是肿红,待会儿上官家的人问起,要教人如何解释?”

    玉老爷一阵气结,重哼一声,放下手。

    陈姨娘和玉雪苓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看到这大厅上气氛凝重,母女二人面面相觑,“老爷”

    陈贞惠和玉雪苓给玉老爷行了一礼,抬眼看到位上坐着二名男,其中一人陈贞惠是认得的,那较为年轻的是忠王府的爷,上次当众羞辱了她,她至今记忆深刻。

    “陈姨娘,雪苓,过来见过两位舅老爷,他们今日是专门来恭贺外甥女许嫁之喜的。”看到齐铮和齐殷冷漠表情,玉云生心底竟有种报复的快感,任由忠王府如何看不起他,他还是能将他们的外甥女嫁作他人妾室,他们能耐他如何?

    陈贞惠与玉雪苓相识,嘴角皆有冷笑,今日她们便睁大眼睛看清楚,看齐娈母女要如何自处。

    “恭喜舅老爷了。”陈贞惠和玉雪苓行了一礼,眼底嘲讽得意笑意更盛。

    齐铮和齐殷却只是淡笑,并不作回应。

    “老爷,到了,到了,上官家的人来了。”大门外,传来兴奋的叫声,炮竹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初见手心冒汗,紧张握紧玉夫人的手,“母亲?”

    玉夫人回她安心一笑。

    在炮竹的烟雾中,一队身着黑色裤装腰束大红色腰带,头戴红色礼帽的小厮担着一箱又一箱的布帛、绸缎、纱罗还有许多叫不出的聘礼走了进来,摆放在大厅中央。

    初见脸色愈发苍白,玉雪苓在一旁却看得眉开眼笑。

    “玉老爷,这是咱们家的聘礼礼单,请您过目。”带头的是个四十开岁的男,看他装扮,应是个总管。

    “李总管,怎么敢当您亲自走这一趟,请坐请坐。”玉老爷接过礼单,笑面春风,连忙要人招呼各位担抬聘礼的小厮们。

    “玉老爷,您这是说什么话呢!”那李总管尚未回答,另一道沙哑浑浊的声音传来。

    玉老爷错愕看着来人,“上官城主?您怎么……”

    “要娶得玉老爷的千金为妾,若还不能来亲自下聘,那怎么过意得去,是您不嫌弃才是。”来人便是上官晖,中等身材,年纪约四十一二,眼睛很小,嘴巴却是阔,有些其貌不扬了。

    “不敢当不敢当!”玉老爷拱手谢礼,觉得这上官家真是比忠王府好多,至少还给足了他面。

    齐铮和齐殷也站了起来,走到上官晖前面,齐铮作揖道,“上官城主,别来无恙啊,恭喜您纳新妾。”

    “自然最好是年抱两!”齐殷大笑,朗声恭喜上官晖。

    “原来是齐大人和爷,多谢多谢,到时候可要到敝府喝上几杯。”上官晖两只小眼一眯几乎就要看不见瞳孔了。

    “一定一定,咱们两家世代相交,这等喜事不亲自上门讨酒喝如何说得过去!”齐铮大笑道。

    玉老爷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这忠王府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两个要嫁外甥女的怎么比他这个要嫁女儿的父亲还高兴?他们竟然也同意初见嫁给上官晖当妾室?

    “上官城主,咱们还是坐下说话!”玉老爷看了齐铮他们一眼,忙招呼上官晖坐下。

    上官晖笑了笑,“李总管,还不赶紧把聘书交给玉老爷。”

    “是”一旁李总管听了,忙从怀里拿出一张大帖交给玉老爷。

    “初见,过来见过上官城主。”玉老爷接过大帖,还没打开,便打算让初见过来给上官晖行礼。

    初见脸色发白,紧咬下唇,小手微抖着,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她气愤!这玉云生当真是要羞辱她个彻底才满意么!

    “初见,过去给上官城主行礼。”玉夫人温柔拍着初见手背,鼓励她走过去。

    初见错愕看着母亲,又看看含笑望着她的两位舅父,诡异了!她很清楚母亲和舅父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这个什么上官城主当妾室,但人家聘书都拿来了,怎么母亲还这么淡定?舅父还能笑着恭喜人家?

    “上官城主,初见是我们的外甥女,比较怕生,您千万别见怪。”见初见不肯过来,齐殷笑呵呵地给上官晖赔礼。

    “哈哈哈,不敢不敢,这将来我们上官家也算是和你们齐家有点亲戚关系了,您二位的外甥女是在下的小姨,这关系该不该攀上?”上官晖大笑出声,目光触及初见的时候淡淡扫过,最后停留在玉雪苓面上,小眼睛攸地一亮。

    初见听到上官晖的话,更是愕然,什么意思?她是……她是上官晖小姨?那……不就是?初见转头,看向玉雪苓,却见玉雪苓已经脸色死白,眼睛瞠大瞪着她。

    “上官城主,您……您搞错了,初见并非您小姨,而是……”玉老爷急忙开口解释,声音却被打断。

    “玉老爷,我纳了您的大姑娘为妾室,怎么您的二姑娘就不能当我小姨么?”上官晖八字眉一皱,有些不悦看着玉老爷。

    玉老爷只觉得背脊冷汗直迸,“大……大姑娘?上官城主,您当初说要娶的是……是我的长女。”

    “难道大姑娘不是您的长女?”上官晖又问。

    “大姑娘是妾室所出,怎能算是长女?”玉老爷看到齐家兄弟二人含笑站到玉夫人身旁,又看见陈贞惠和玉雪苓脸色难看之,他心中一阵慌乱,冷汗从鬓角沁了出来。

    “可你也说过,大姑娘虽是妾室所出,但知书达理,比嫡女更得你心,在你心中并无嫡庶之分,难道你不是把大姑娘当是长女?”上官晖又再提声问道,问得玉老爷忍不住后退几步。

    “这……可是,这聘书……”玉老爷慌忙打开聘书,眼睛一看上面名字,脸色更加死白,“是……玉雪苓?”

    “自然是玉雪苓,玉老爷,难道名字有错?”上官晖小眼一瞪,竟教人有些惊惧。

    玉雪苓闻言,尖叫一声,冲上来抢过玉老爷手中聘书,一看上面果然是她的名字,她瞠大眼,“不可能不可能,不是我不是我,父亲,我不嫁,我不嫁,我不要当人家的妾室,我决不当妾!”

    “上官城主,这其中有误会,我以为您要娶的是初见……”玉老爷喃喃问着,看到雪苓几欲疯狂的模样,他心中感到无比惊慌。

    “玉老爷这不是折煞我么?别说二姑娘是你的嫡女,她还是忠王府的外孙女,就凭我们上官家,怎敢要二姑娘过去当妾呢!”上官晖嘿嘿冷笑,对玉云生的反应一点也不觉惊奇。

第四十章 难悔信 (一)

    玉老爷看看上官晖,又望向脸色死白双目含泪祈求看着他的玉雪苓,事情怎么会这样?他当初确实以为上官晖所说的长女是初见,怎么如今却成了雪苓?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悔口的机会了。

    “父亲,我不要,您不能让我去当妾,父亲……”玉雪苓眼眸通红,瞪着手中聘书,尖叫一声,上官晖眼快见到她想撕烂聘书,快手抢回,玉雪苓全身颤抖,脸色死白,双手紧抓玉老爷衣袖,撕心裂肺地叫道。

    “玉老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没事先告知家里一声么?”上官晖睨了玉雪苓一眼,紧皱眉头看着玉老爷。

    玉老爷满头大汗,他不知如何应付上官晖,要他反口拒绝婚事已经来不及,他不能让自己失去信用,他们商贾最注重的便是讲口齿,答应他人事情决不能无信,可一旦他今日收下聘礼,这接下来,他要如何安慰雪苓?

    “父亲,求求您……”玉雪苓抖声叫着玉老爷,她不能嫁到榈城,绝对不能,一旦去了榈城,她的一生便毁了。

    “老爷,老爷,您不能答应,明明要嫁的是二姑娘,怎么会变成雪苓,老爷,您不能把雪苓嫁去当妾,求求您……”陈贞惠尖锐哭叫出来,跪倒在地,双手抱着玉老爷的大腿,发丝因为动作过大而有些凌乱,看起来有些疯癫。

    “还真是可笑了,要玉老爷嫁二姑娘难道就舍得了?怎么嫁个庶出的女儿就这么婆妈,难不成玉老爷你只当大姑娘是女儿,而嫡生的二姑娘便不是女儿了?”上官晖冷哼一声,把鲜艳大红色的聘书大力一按在桌面上,斜睨着玉老爷。

    玉老爷支支吾吾,求助看向玉夫人。

    玉夫人嘴边噙着一丝淡笑,柔声开口,“上官城主说笑了,我们老爷对雪苓和初见都是一视同仁,绝无偏私,您放心,雪苓出嫁之时,我们玉家绝对会以嫁嫡女形式办得风风光光,妥妥当当!”

    “夫人……”玉老爷错愕,瞠大眼看着玉夫人,却觉得她的笑容还是如以往那般从容淡定,他深呼吸,感觉好像快要窒息,难道……难道齐娈之所以从一开始就如此淡定,是因为她早知道要嫁出去之人不是初见,而是雪苓?

    “老爷,难道妾身说错了?”玉夫人眼缘一挑,柔柔望向玉老爷。

    玉老爷一滞,僵硬摇了摇头,“夫人说的是……”他不能说玉夫人错了,因为如果他说错了那便是告诉外人他偏私庶女,宠妾灭妻,到时候不止他要糟他人议论负心无义,忠王府和族里的人更是不会放过他,事到如今,他除了收下聘礼,已经别无他法了。

    “你这个贱女人,都是你……不许你把雪苓嫁出去,这是我女儿,轮不到你来管,齐娈,你休想把我女儿嫁出去,你休想!”陈贞惠尖叫出来,跳了起来往玉夫人扑去。

    玉夫人防备不及,被陈贞惠双手死抓着肩膀,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她面无表情看着陈贞惠哭得花容失色,仪态全失,轻声道,“陈姨娘,请你自重。”

    “自重?你这个贱人,凭什么要我的女儿代替你女儿去当妾,凭什么!”陈贞惠尖叫道。

    “放开我母亲!”初见走了过来,用力拉开陈贞惠的手。

    “你的女儿怎么就不能当妾?上官家是名望贵族,雪苓嫁过去是她的福分,你该知足了!”玉夫人似乎完全不觉肩膀疼痛,仍是淡然浅笑。

    突然,陈贞惠双手被反手一抓,脱离玉夫人的肩膀,整个人被推倒在地,出手之人正是紫瑶,她站在玉夫人前面,冷漠看着陈贞惠,“陈姨娘,请您自重自己的身份,夫人是当家主母,您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成何体统?”

    “玉老爷,这就是你的家教?”上官晖冷笑摇头,小眼睛闪着鄙夷之色看着玉老爷。

    齐铮和齐殷默默站在一旁,他们今日只需安静看戏,这玉家家事齐娈早已经交代不许他们插手,所以他们也就气定神闲地眯眼看着玉老爷。

    “陈姨娘,不许放肆!”玉老爷脸色难看,轻喝了陈贞惠一声,然后对上官晖尴尬笑了笑。

    “家中侍妾放肆无礼真是让上官城主看笑话了,老爷,今日陈姨娘之所以失礼都是妾身管教无方,今后妾身一定会好好调教,教陈姨娘知道什么是规矩。”玉夫人自责地对玉老爷低头。

    “陈姨娘,还不带着雪苓回怀春院!”玉老爷深深望了玉夫人一眼,然后转头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的陈姨娘叫道。

    玉夫人含笑看了搀扶在一起却没有离开大厅的陈贞惠和玉雪苓,低声问向上官晖,“上官城主,不知婚期是定在哪一日?”

    上官晖对着玉夫人的时候,态却很是温和,“定在下个月十五。”

    “哦?听说上官城主是打算以妻礼迎娶大姑娘,这定在十五的话,怕有些紧迫了,大姑娘要的礼节还有许多呢。”玉夫人笑盈盈地道。

    “当初答应会以妻礼迎娶大姑娘,是因听玉老爷盛赞此女知书达理,一般千金难以比拟,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若还是以妻礼迎娶,怕会遭族人话柄,夫人您看……”上官晖一看玉夫人眼色,心里马上明白一二,为难看向玉老爷,他决然不会因为一个小妾而得罪忠王府。

    玉老爷脸色微变,“上官城主,您这不是出尔反尔么?”

    上官晖冷笑,“难道不是因为玉老爷的言过其实在先?”

    玉老爷一股郁气憋在心里,却发不出来,“那也是因为雪苓不知今日要出嫁,所以才如此失态,此事我之前并没有与雪苓商量过。”

    一旁初见闻言,心里冷笑,怎么到了玉雪苓那里婚事就能有商有量了?

    “婚姻大事难道不是父母之命?”上官晖反问。

    “这……”玉老爷张了张口,苦笑摇头,“上官城主说如何便是如何。”

    “如此,那这聘书也就不必准备了,下个月十五,玉老爷派个人把大姑娘送到榈城吧,今日就不打搅了!”话毕,上官晖一手丢了聘书,合手已经准备要离去。

    “上官城主请留步,难得到宁城,今日我们两兄弟做东,走,到盛会楼喝几杯?”齐铮留住上官晖,摆手想要请他一同去喝酒。

    上官晖哈哈大笑,“求之不得!”

    待上官晖和齐铮兄弟二人告辞离去之后,偌大的正厅,便只剩下表情各异的玉家各人,还有一箱箱刺眼可笑的聘礼。

    玉老爷深叹一口气,踉跄跌坐在师椅上,双手无力下垂,目光可怖瞪着玉夫人。

    陈贞惠啜泣地跪到他脚边,哭得无比肝肠寸断欲生欲死,玉雪苓却是表情木讷,脸色死白站在一旁。

    “齐娈!”玉老爷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二字。

    玉夫人轻轻一笑,“老爷唤妾身何事?”

    “你好!好得很!”玉老爷冷冷笑着,眼里有深刻的恨意,今日竟是齐娈这样落他脸面,完全不给他面,让他当着上官家和忠王府的彻彻底底没了尊严,这教往后他如何在面对府里下人?更别说经过今日一事,雪苓要在上官家立足,更是难上加难。

    “老爷不是一向知道妾身的好么?”玉夫人温和浅笑,坐到玉老爷对面的师椅上,与他相望。

    “今日之事,你早已知情?”玉老爷面有颓丧之意,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老了十几岁。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难道能改变事情一二?老爷不是决心已定,谁也左右不了么?”玉夫人轻声问着。

    玉老爷哈一声笑出来,不住点头,“难怪你一直这样平静,原来早已经知道要嫁的不是初见!”

    玉夫人默默看着玉老爷,看了许久许久,似乎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个人,“老爷,您当真这样讨厌初见?还是因为怨恨妾身,所以连带地恨了初见,巴不得她赶紧嫁出去?”

    “我……”玉老爷语滞,他的确不喜初见,因为她的出生差点害死了齐娈,又让齐娈从此不孕,在他心中,初见就是个不详之人,他自然恨不得赶紧把这个不祥之人嫁出去,可是这样的话如何对齐娈说?

    “老爷,今日你也累了,还是先回去歇息吧。”玉夫人站了起来,半眼不想再看玉云生,也不想再听他说话,他的犹豫……不是已经很好的解释了么?

    “齐娈!”玉老爷吼了一声,“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我这个丈夫?”

    玉夫人蹙眉,很认真看着玉老爷,“老爷是要听我讲真话还是假话?”

    玉老爷闻言,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却不敢要齐娈讲真话,他害怕……她说她心里已经没有他……

    “大姑娘,虽说你嫁过去只是当妾,但礼节方面还是要习,这几天我会请个先生到家里来教你礼节,你可要用心习了。”玉夫人淡淡看向玉雪苓,轻声交代。

    初见看着玉雪苓,甜甜一笑,“恭喜姐姐了,终于能如愿许嫁!”

    啊,天空是湛蓝湛蓝的,白云是洁白洁白的,空气是清新清新的,这个世界真美好!初见心里在狂呼着,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

    啪——初见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蓦地响起,玉雪苓竟快步走到初见面前,谁也来不及防备,她已经一掌扫在初见白皙如玉的脸颊上,顿时,肿红的巴掌印浮了上来。

第四十一章 自打算 (一)

    初见只觉得脸颊一阵辣痛,她被打偏了头,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这玉雪苓竟然敢当着玉云生的面打她?她不努力在玉云生面前维持她娇弱温柔的外表了?不维持她纤纤弱质的杨柳特质了?

    如果玉雪苓还以为她仍是个打不还手,凡事讲求忍让的无知小女孩,那她就错了!初见斜眼看了玉雪苓一眼,嘴边噙起一抹淡笑,在玉雪苓错愕的眼神还没消失之前,两声清脆的声音已经响起。

    啪!啪!

    身周倒抽气声响起。

    她向来懂得如何履行上帝名言,打别人左边脸颊的时候,最好把右边脸颊也打了,才能达到左右均衡。

    玉雪苓尖叫一声,双手捂着脸,不敢置信瞪着初见,“你敢打我!”

    初见轻笑,眼角微微上挑,笑得好不天真纯净望着玉雪苓,“为何不敢?”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基于雏鸟心态,怕被别人看出什么马脚,她凡事总是隐忍,而且因为一直觉得玉夫人能保护自己,她安心让自己变成软弱的姿态,在她越来越了解这个世界之后,特别是在知道在玉家并不是只要你安分守己就能独善其身,就能平平安安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的时候,她很清楚如果她不保护自己,又如何去保护玉夫人。

    实际上,如果今日不是剧情来个峰回转,可能接下来她会做出许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她已经不指望玉夫人能给自己提供什么样的避风港,她喜欢这个温柔高贵的女,因为来这里遇到这样的一个母亲感到很幸福,玉夫人弥补了她一直以来所缺乏的母爱,可她并不喜欢玉夫人这样的性格,她为了玉云生付出多了,本来就像生活在温室里面不懂世间险恶的千金小姐,被玉云生所负,却仍心存希翼,让自己变得卑微,以至于疏忽了自己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玉夫人的疏忽,小玉初见不会性格偏执,不会被玉雪苓耍得团团转,更不会和玉云生的关系变得如此之糟。

    虽然说爱情要纯净无暇才美丽,可是一个不懂手段的女,就算拥有爱情,总有一天爱情也会把她折磨得面目全非。

    人要懂得保护自己,如果对那些一直虎视眈眈自己的人心存仁善,只求退忍,那便是自残,不想自残,就只能对别人残忍。

    初见很清楚,自己对陈贞惠和玉雪苓的忍耐已经到了限,她更清楚自己不是个多良善的人,她见过多社会丑陋,她自己本身……也曾经是个为了生存千算万计的人。

    “你……”玉老爷站了起来,眼睛瞠得很大瞪着初见,在看到玉雪苓脸上肿红的巴掌印时,眉头更加紧拢起来。

    “大姑娘蛮横失态,欺主辱妹,今日起,禁足暖园,本夫人要亲自教她何谓礼节,陈姨娘教女无方,辱骂主,同样禁足怀春院,无本夫人同意,陈氏母女不得踏出房门一步,不得相见!”玉夫人在玉老爷未开口之前,声音不冷不热响起,目光冷凝。

    “夫人,万万不可!”玉老爷愕然,连忙阻止。

    “齐娈,你这个贱女人!”陈贞惠尖叫出声。

    玉夫人闻言,笑容盛放,并没有理会陈贞惠的辱骂,而是看向玉老爷,“老爷觉得妾身哪一点安排不合理?难道老爷认为陈贞惠如此辱骂妾身是对的?还是觉得玉雪苓动手打初见的对的?”

    “初见还手打了雪苓两巴掌了!”玉老爷窘声开口,这节骨眼上,他实在难以偏私,他想不到玉雪苓会出手打初见,但想起雪苓此时也许因为悲愤过头才会这样不受控制,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如果玉雪苓和陈姨娘被禁足不得相见,那么她们母女或许这辈再也见不到面了。

    “老爷难道认为主被打,是理所当然,而主打奴才,便是天理不容?”玉夫人语气更冷,声音却还是轻柔。

    “母亲”初见怯怯唤了一声,两行清泪滑落脸颊,“在父亲心目中,女儿怕是连个奴才都不如。”

    玉老爷喉咙发紧,瞪着哭得好不可怜的初见,心里当真衍生了许多的愧疚。“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如此,老爷还觉得妾身该不该这样做?”玉夫人低声问。

    玉老爷目光闪烁看了玉雪苓和陈贞惠一眼。

    “父亲,别……”玉雪苓红着眼眶,泣声恳求。

    “一切就照夫人的意思!”玉老爷低下头,重重一叹。

    像个闹剧似得轰啦上场,然后悄然闭幕,在玉老爷一声要回去休息之后,正厅上所有人也都跟着华丽退场。

    玉雪苓被两个粗使婆带进了暖园,陈贞惠挣扎尖叫不肯回怀春院,在玉夫人的示意下,被紫瑶一掌劈晕,抬回了怀春院,怀春院的丫环也被玉夫人调走,只留下一名婆照顾陈贞惠起居。

    玉夫人带着初见回到攒眉园,将初见按坐在软榻上,让灵玉赶紧把薄荷药膏拿来。

    灵玉从匣里取来一瓶梨形碧绿色药膏递给玉夫人,“夫人”

    玉夫人接过药膏,轻轻为初见红肿的脸颊抹上微凉的药膏,“初见,你怨母亲么?”

    初见眼眸润亮,直直望着玉夫人的眼睛,“为何要怨?”

    “我不是个好母亲,总是让你受委屈。”玉夫人眼眶凝泪,她的一生都是失败的,付出所有得来的婚姻如今成了笑话,女儿在家里却连个庶出的都不如,这叫她情何以堪。

    初见叹了一口气,回握着玉夫人的手,掌心传来的冰凉却让初见初见皱起眉头,“母亲,您是个好母亲,您只是……过于委曲求全,这么多年来您一直不屑和陈姨娘争宠,您的善良让陈贞惠这么多年来嚣张跋扈,也让玉云生对您愧疚不已,母亲,如果您还爱玉云生,就该去争取,放下您的清高您的傲气,如果已经不爱,为何不离开?母亲,如果您只是为了我留在这里,真的没有必要,儿孙自有儿孙福,女儿的未来谁也说不准,母亲您为我安排的不一定就是我想要的。”

    玉夫人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怔怔望着初见,“初见,你说得对,我自有清高傲气,所以不屑和陈贞惠争玉云生的爱,如今对玉云生……母亲也是心灰意冷,但是离开玉家……那是万万不可能,母亲不是留恋,而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初见叹息,看来思想还是沟通不了!她知道玉夫人不甘心什么,不甘心她半生所付出的最后却只能以离开收场,不甘心自己所有的义无反顾成了最后的逃脱,更不甘心成全玉云生和陈贞惠,一旦玉夫人离开,这玉家当家主母必定成了陈贞惠囊中物,而如果玉夫人不离开,就是玉云生也无法夺了母亲当家大权。

    可这些不甘心,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初见没有问出口,她不敢问,在她看来,玉夫人如今脆弱地像一个满身裂痕玻璃娃娃,不小心一碰,便会碎了一地。

    “只要母亲觉得是对的,初见会尊重您的决定。”初见对玉夫人甜甜一笑,心里却更加明确自己的打算。

    玉夫人含笑,轻轻点头,然后抬眼看了丽娘一眼,丽娘马上会意,拿着一个朱红色的匣交给了玉夫人。

    玉夫人将匣放在初见面前,“初见,母亲能给你的不多,这是母亲唯一能给你的。”

    初见觉得疑惑,打开匣,看着里面一叠微黄的纸,还有一包用绸布包起来的东西,“母亲,这是什么?”

    “这里有城南两间大宅的房契,还有城西两倾良田的地契,还有这些饰金,万两的银票,你要好好收着,将来或许能用到。”玉夫人柔声道。

    初见却听得目瞪口呆喉咙一紧,“母亲,这是……做什么?”

    玉夫人温柔一笑,“这些母亲用不着,本来就是要留给你的,既然迟早都是给你,不如现在交给你自己保管。”

    “可是……”初见觉得自己喉咙好像被扣住似的,哽咽不知该说什么。

    “初见,你说的对,人应该自己保护自己,应该懂得为自己打算,我知道你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母亲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玉夫人轻抚初见鬓角,满是怜爱。

    “母亲!”初见哽咽叫了一声,一把搂住玉夫人,母亲是知道的,是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的,母亲没有阻止,反而支持她,这叫她如何不感动?

    玉夫人揉着她的发丝,“母亲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开心快乐过一辈,但母亲也知道,世事难料,凡事不会尽在掌握之中,母亲只希望在能力之内帮你做一点事情,这些日,母亲也想得很清楚,很多事情都不是阻止了就能不发生,初见,你告诉母亲,你对淳于雱,是真心的么?”

    怎么会提到淳于雱?初见有些惊愕,她很清楚淳于雱字是她和母亲之间的地雷区,这段时间她们谁也不提,就是不想再次因为淳于雱而闹得不开心,怎么母亲先提起他了?

    “我对他……确有恋慕之心。”初见低声回答,然后又解释,“这段时间女儿没有和他见面,而且淳于雱也……对女儿并无情意,母亲放心。”

    玉夫人重重一叹,对于初见,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初见对淳于雱的态,“母亲担心并不是这些,初见,你年纪尚幼,对感情之事或许不甚清楚,恋慕一个人和爱上一个人是有区别的,如果可以,母亲希望你只当淳于雱是个陌人,以后不要再有任何联系。”

    初见蹙眉,“母亲,女儿并非不想听你的话,只是若是不知道原由就要初见不去理会朋友,初见做不到。”

    玉夫人满眼轻愁,沉吟片刻,开口道,“母亲会告诉你原因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初见无奈叹息,心里却开始对淳于雱的感觉有了不确定的想法,好像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不那么思念他,就连当初萦绕自己梦里许久的那张清朗如月的俊脸也逐渐变得……不那么清晰。

    难道淳于雱并不是她的另一个半圆么?

第四十一章 自打算 (二)

    翌日,天气依旧晴好。

    刚用过早膳的时候,便听到怀春院那边传来陈姨娘绝食的消息。

    “陈姨娘绝食?”初见正打算练字,听到灵玉说起的时候,有些讶异。

    “听说从昨日都现在都滴水不进,自己关在屋里整夜啼哭。”灵玉在为初见整理饰,一边用眼角瞄了瞄在为二姑娘磨墨的紫瑶,这个紫瑶总是沉默不语,与谁都好像没话说,看她模样不像个丫环,却偏偏把二姑娘服侍得很好,不过不管怎样,她对紫瑶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虽少话,但并不难相处。

    “哦?这件事告诉母亲了么?”初见淡声问。

    “夫人已经知道了,不过也没有过去怀春院看看,只是让小厨房的人照常餐送饭。”灵玉继续道。

    初见闻言,笑了笑,“那玉雪苓在暖园如何了?”

    灵玉愣了一下,“这个奴婢倒没听说到。”

    初见眼眸微亮,放下毛笔,“紫瑶,灵玉,走,咱们到外头走走。”

    灵玉和紫瑶面面相觑,怎么二姑娘突然来了兴致了,不是才刚走回来么?

    “咱们到外头去,今天天气这么好,适合逛街!”好久没去逛街了,所谓知己知彼战胜,难得这几日母亲放她自由,她当然要去调查市场,为她的小小梦想作策划。

    “要出去外面吗?奴婢马上去安排马车。”灵玉一听是要到外头去,眼睛一亮,女人天生喜欢逛街,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不会改变。

    “灵玉,安排一辆两轮单轴的马车便可,在后门等着我们。”初见想了想,低声交代。

    灵玉有些讶异,但还是应声,把东西收拾好之后,便出去了。

    初见走进屋里,换了一套比较素雅简朴的衣裙,然后把紫瑶也叫了进来,“紫瑶,帮我梳一下头发。”在屋里的时候,初见通常把及腰的黑发扎成马尾,只有要出去的时候才会让灵玉重新梳发。

    紫瑶帮初见把头发梳了个双螺髻,整个人看起来轻俏灵动,很是好看。

    “走吧”初见满意地看了看铜镜,对紫瑶甜甜一笑。

    紫瑶微微点头,眼神平静如水。

    初见狐疑看了紫瑶一眼,还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出了攒眉园,初见灿亮的眼眸忽地一亮,巧笑嫣然看着紫瑶,“紫瑶,咱们先到暖园去看看大姑娘。”

    紫瑶微微一笑,“是,二姑娘。”

    暖园离攒眉园并不是远,初见来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代替秋玉在暖园打扫的小丫头,是新来的,初见叫不出名字。

    那小丫头见到初见,似乎很紧张,赶紧行了一礼,“二姑娘”

    “大姑娘呢?”初见笑着问。

    “在,在屋里呢。”小丫头低声回道。

    “你继续忙吧,我进去看看。”初见展开一抹绚烂笑容,款步走进屋里,外屋坐着两位婆,见到初见,都赶紧站了起来行礼。

    初见对她们都客气打了招呼,“大姑娘在屋里作甚?”

    “好像在发呆呢。”其中一名婆答道。

    “哦?都没别的事做么?”难不成玉雪苓打算发呆到解了禁足为止?

    “待会儿夫人要过来教大姑娘礼节。”另一名婆回答。

    “这样啊……”初见点了点头,然后对紫瑶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二姑娘,夫人说谁也不能见大姑娘的。”两位婆有些为难看着初见。

    初见笑嘻嘻回道,“谁也不能见,可没说我不能见啊,我只是和大姑娘说几句话,不会给母亲知道的。”

    两位婆面面相觑,心想夫人这么疼惜二姑娘,应该不会有事的。

    初见见她们放行,开心准备进去,却被紫瑶叫住,“二姑娘,还是让奴婢陪您一同进去吧!”

    初见摇头笑道,“难不成你以为大姑娘还敢打我?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拒绝紫瑶的陪同,初见走进了屋里,屋里有些阴暗,窗棂都紧紧关闭着,阳光透不进来,床沿上,有一人孤影静坐,不必看,那人定是玉雪苓。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初见看了那道在阴影中的身姿一眼,目光转移到桌上的饭菜上去,没了一半,看来胃口还是不错的。

    那本来动也不动的人影颤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

    “姐姐看起来心情不错,还吃得下饭,可怜了陈姨娘为你担惊受怕,竟然要绝食。”初见走到窗棂出,撩起窗纱,推开菱格雕花窗,让阳光洒了进来。

    一回头,面前已经站了一道身影。

    初见目光柔和,看着眼前这个两眼通红浮肿,面容憔悴,脸颊肿痛未消的玉雪苓,“姐姐怎么这个样?”看来没有人拿药给玉雪苓擦,昨日她擦了药脸上的红印已经消失,玉雪苓的却还有痕迹。

    “你来作甚?”玉雪苓嘶叫出声,声音暗哑,不复原来甜美的声音。

    “姐姐就要当新娘了,这皮肤若不好好保养,将来怎么当个美丽新娘?瞧,黑眼圈都出来了。”初见叹了一声,看着玉雪苓这憔悴模样,怎么又想到昨日之前她还是那般娇美美丽,那般张扬嚣张?

    玉雪苓尖叫一声,挥手扫向初见。

    初见哼笑,一手抓住玉雪苓的手臂,“姐姐打下来之前可是要好好想清楚,免得陈姨娘又落得个教女无方。”

    玉雪苓瞠大眼瞪这初见,目光含恨,这目光让初见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条毒蛇给盯上,渴望一点一点将她拆骨吞腹。

    “出去!”玉雪苓冷冷地道。

    初见微笑,目光润亮看着玉雪苓。

    “玉雪苓,你有今日是因为自己贪得无厌造成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什么,如果不是你们母女怂恿玉云生要将我嫁出去,你今时今日又何须有这样下场?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么?你知道你输在哪里么?你错在忘记我母亲的身份,同样……你输在我是忠王府的外孙女,而你不过是一个奴婢的女儿,你以为单凭玉云生就能决定我的一生么?别忘了,就是玉云生……也不敢光明正大和忠王府作对,你高估你自己了。”初见靠近玉雪苓,在她耳边轻轻呵气,低声柔笑地说着。

    玉雪苓紧握双拳,紧咬着下唇,苍白的唇沁出了血丝也不在意。

    初见看到她这个模样,心中虽有同情,却更觉得可笑,这就是自食恶果么?“玉雪苓,我今日来,是来劝你一件事,你可千万别想着逃婚,你要知道……如果你逃婚了,要替你受罪的,是你的母亲。”

    “出去!”玉雪苓全身一震,嘴里硬是挤出二字。

    “别这么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可以继续这样装可怜试图得到玉云生的同情,就像你推我下水想要杀我的时候,也能用眼泪让玉云生相信了你,但愿这次你也能成功,不过……我必须提醒你,玉云生或许会心疼你,毕竟你是他最喜欢的女儿,但上官晖未必会因为玉云生心疼你而不纳你为妾,我话说完了,不打搅你休息。”说完,初见对玉雪苓甜甜一笑,施施然离去。

    脚才刚踏出内屋,屋里便传来刺耳的摔东西的声音,初见无声摇头,“紫瑶,我们走吧。”

    紫瑶目光将初见由上到下扫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的,才点点头,“是,二姑娘。”

    出了后门,灵玉已经在马车边等着了,单轴两轮的马车比之双轴四轮要小上很多,不过坐上四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马车驶出了巷,灵玉问向初见,“二姑娘,我们直接去主街么?”

    初见沉吟片刻,“灵玉,那裳楼是在主街吧?”上次去裳楼,因为心不在焉,并不确定在哪个位置。

    “二姑娘要去裳楼?”灵玉有些愕然地问。

    “嗯,就去上次去的那间。”初见道,她有些事情要去做,想了想,又问,“对了,明大姑还在裳楼么?”

    灵玉回道,“在的,前几日过来帮夫人拿衣裳的时候还见到她。”

    初见闻言,笑容更灿烂了。

    到了裳楼,停好了马车,接待她们的还是上次那位翠云,翠云将她们带到了裳楼,初见让灵玉和紫瑶自己去看衣裳,自己侧让翠云领着去了二楼。

    五颜六色的重重纱绸布影中,初见看到那抹眼熟的丰润身姿,她笑着对翠云道,“翠云姐姐,谢谢您带了,我自己到处看看就可以了。”

    翠云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初见向那身着霞色罗裙的女走去,“明大姑!”

    明大姑回过头,看到是初见,有一瞬间茫然,随即惊喜呼道,“哟,这不是二姑娘么?”

    初见笑眯了眼,行了一礼,甜声叫道,“明大姑,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明大姑放下手中的量尺,急声道,“哎呀,不敢当二姑娘这一礼,托福托福,明大姑身好着呢。”

    初见笑道,“明大姑是初见长辈,怎会不能受初见这一礼。”

    明大姑牵着初见的手,笑得很开心,“二姑娘今日是打算来添置新衣裳的?”

    初见摇了摇头,又看看周围,把明大姑拉到一旁,“明大姑,初见今日来是有事想找您帮忙的。”

第四十二章 醋意生 (一)

    明大姑见初见这样神秘,也知道初见想要请她帮忙的事情不适合在这里说,“二姑娘,你先等等,我去交代一声,咱们到外头去说。”

    正合她意!初见连忙点头,看着明大姑过去和一个掌柜打扮的男低声说了几句,便回身向她走了过来,“二姑娘,来,咱们到盛会楼去。”

    初见和明大姑走到楼下的时候,灵玉和紫瑶紧忙跟了上来,初见对她们道,“我与明大姑到盛会楼去说会儿话,你们要是嫌闷,可以四处去走走,待会儿在停车那里集中就可以了。”

    灵玉听了有些心动,可紫瑶却坚决要跟在初见身后,灵玉想想也觉得应该在身边服侍着,初见没办法,只要让她们都跟上。

    其实初见不让灵玉和紫瑶跟着并不是她要说的事情不能让她们知道,灵玉自小跟看着她的,紫瑶是母亲的人,两个人对她都是一心一意,她也相信她们,只是她们一天到晚都只能在府里,难得出来,她自然是希望她们能玩得尽兴。

    到了盛会楼,她们这次选了西北角的一间厢房,天香居。

    明大姑点了几样小菜,待那小二出去之后,灵玉便把门给关上了。

    “二姑娘,可是夫人出了什么事?”门一关上,明大姑有些担忧问着初见。

    初见笑着摇头,“明大姑放心,我母亲什么事也没有,这次初见来找您帮忙的事情,母亲也是不知道的。”

    明大姑松了一口气,却更是疑惑,“二姑娘要我帮忙什么事情呢?”

    初见沉吟了片刻,问道,“明大姑您在裳楼也有十几年了吧?”

    明大姑道,“也有十六年了。”

    初见又道,“您在这一行经验丰富,城中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姑娘都指名要您亲手缝制的衣裳,光是这一点,许多绣娘便比不上明大姑您了。”

    明大姑轻拢眉,看着初见笑道,“看来二姑娘要找我办的事情不简单,都快把我捧上天了。”

    初见白皙如玉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晕,“明大姑,我说的是真话。”

    明大姑忍住笑意,“好吧,那你说说,究竟这么神秘来找明大姑究竟是要帮你什么忙?”

    初见轻咬下唇,这时候却有些羞涩了,她从怀里拿出一张被折得四四方方的白纸,慢慢展开,呈放到明大姑面前。

    明大姑一看,有些惊奇和错愕,“这是……”

    初见小心翼翼问道,“明大姑,您觉得这翡翠撒花洋绉裙如何?”

    明大姑眼里有惊艳之色,她赞道,“这衣裳新颖特别,既能展现女窈窕身姿,又带点利落清爽之意,二姑娘,这是谁画的图像?”

    “明大姑的意思……是可以将这件衣服变成真的?”初见眼睛一亮,充满期待。

    明大姑狐疑看着二姑娘,“这当然能缝制出来,有什么衣服是我明凤做不出的,倒是画出这衣裳的人,我很想见一见,此人想法特别,心思也巧妙,若能与裳楼合作,肯定能赚上一大笔钱。”

    哇!初见忍不住想欢呼,她拉着明大姑的手,“真的吗真的吗?明大姑真的觉得这设计不错吗?”

    明大姑一愣,随即惊呼,“二姑娘,这是你画的?”

    初见有些羞意,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屋里还有许多,因为不确定是否能做成真的衣裳,所以便没有带出来。”

    明大姑表情由错愕渐渐变得大喜,“二姑娘,你真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初见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明大姑,我也是随便乱想的。”

    “你这叫随便乱想,要是你认真想了还得了,啊,对了,你给你父亲看了没有?让你父亲把图交到绣房,肯定能……”

    “明大姑!”初见脸色微敛,认真严肃起来,“我今日找您,便是想说这事,我不想让我父亲知道这些……”

    明大姑一怔,“二姑娘?”

    初见叹了一口气,“明大姑您有所不知,这几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初见深刻明白以后要靠父亲……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母亲和父亲之间的事情,母亲至今也是对他心灰意冷,所以我才想要为我和母亲找一条后,明大姑,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您能帮我。”

    提起玉云生,明大姑脸色有些难看,“玉云生难道又伤害了夫人?”

    “此事说来话长,明大姑,我慢慢说给您听。”初见为她斟了一杯茶,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明大姑听完,已经气得全身颤抖,只骂玉云生没有良心。

    “二姑娘你说吧,要明大姑如何帮你,只要我做得到的,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明大姑直视初见,心里为夫人和二姑娘感到无比心疼。

    初见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这个宁愿自己从头等绣娘降到站铺服侍也要维护母亲尊严的女一定会帮她的!“明大姑,我希望您能离开裳楼!”

    明大姑闻言,愣了一下,“二姑娘,这是何意?”

    初见继续道,“明大姑,我希望您能帮我找几个绣娘,我想自己开铺,卖这些衣服!”

    明大姑有些迷惘,但很快明白初见说的是什么,“二姑娘您的意思……”

    “没错,就是希望您能帮我打点这一切,我不方便出面,思来想去,只有您能帮我,明大姑您人面广,一定能帮我选到一间好铺,银两方便不必担心,衣服款式我也会设计好给您,明大姑,您觉得如何?”初见仔细观察明大姑的神情,生怕她会拒绝。

    “这敢情好啊,二姑娘,不介意的话,我也参上一股,这样到时候玉云生要查也查不到你那去,你就当个背后老板如何?”明大姑是个通透的人,初见只消这么一说,她便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主意其实她自己也曾经想过,只是一是因为资金不足,二是她自己担心衣裳款式无法胜过裳楼,但如今两样都不必担心,她有信心能将生意做好。

    初见听了连忙同意,“当然好当然好,明大姑既然答应了,那我们便可以谈一些细节的问题了。”

    这时,门外敲门声传来,初见和明大姑都停住了话,灵玉打开门,是盛会楼的小二送点心上来。

    初见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清茶,突然看到厢房外走廊走过两道熟悉身影,她怔了一下,心里暗道他们二人怎么会在此?不会是她眼花了吧?

    “二姑娘?二姑娘?”待那小二出去之后,明大姑见到初见似在发呆,轻声唤她。

    初见一震,定眼再看出去,门却已经被灵玉关上了,她对明大姑歉然笑了笑,“抱歉,想起一些事情。”

    明大姑叹了一口气,“二姑娘是想起家里的事情了吧,哎。若是当年夫人不是跟了玉云生,或许如今不必如此。”

    “纵然如此,母亲也不会后悔当年。”初见没有解释她发呆的原因,顺着明大姑的意思淡笑道。

    明大姑听了,哼了一声,“若不是玉云生欺骗了夫人,夫人当年又怎会那样对燕公,那燕公比玉云生不知要好多少。”

    再一次听到燕束这号人物,初见突然很好奇,不知道这位燕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明大姑说的可是燕束?”

    “二姑娘也知道他?哎,燕束对你母亲痴心一片,为你母亲宁愿终生不娶,不过就是不知道如今下落,似乎离开了燕城,前几年还能听到他的消息,如今是完全失了踪影了。”明大姑叹道。

    “听说燕束是侯爷之?”初见问。

    “是呢,身份尊贵,与夫人门当户对,当年齐老爷一心想把夫人许给燕公的,可惜……可惜造化弄人。”明大姑无比惋惜,明明是过登对的郎才女貌,却因玉云生的横空出现,造成如今二人的悲剧。

    初见点了点头,这明大姑倒是很清楚母亲和燕束之间的事情,“明大姑,那您可知道秀娘?”

    明大姑闻言,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怎么会不知道,当年这死丫头恋慕燕公,趁夫人不在勾引燕公,若不是她,说不定夫人也不会……哼,这个人不提也罢!这件事夫人交代了不能说出去,也没有怪责秀娘,还把她许给燕公,后来却被燕公送了回忠王府,夫人对她,真是没话说了。”

    初见挑眉,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一件事,不过上一代的恩怨她这个局外人不便评论,她对明大姑笑了笑,“明大姑,咱们先别说这些烦心的事情了,都已经过去了,再提也只是多添烦恼,这盛会楼点心看起来不错,尝尝吧。”

    明大姑脸色缓了缓,笑道,“每次一提起以前的事情,总忍不住要生气要抱怨,让二姑娘见笑了。”

    初见笑道,“明大姑这是哪里话,您是在为母亲心疼,初见铭感在心,又怎会笑话,明大姑,开铺这件事,您看……”

    明大姑道,“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不过正好我有个朋友要卖铺,那位置还不错,明日我去看看,今天我就去辞了裳楼的工,然后去把几个好姐妹一起找来,咱们先把衣裳做出来,才好做生意。”

    初见点头同意,“铺的事情确实不是问题,初见回家之后便让灵玉把其他衣裳的图像送到您家里,至于卖铺的银,不知道大概需要多少?这样吧,我先拿一千两放在您这里,绣娘难找,初见也怕她们不愿意跟着冒险,这其中打点的,也要劳烦您了。”

    一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明大姑闻言,更明白二姑娘是对这开铺的事情下定了决心,“二姑娘,绣娘方面的问题,明大姑一定帮你办妥。”

    “如此,就多谢明大姑了!”初见松下一口气,果然决定来找明大姑帮忙是没错的!

第四十二章 醋意生 (二)

    “二姑娘明日可有空闲?不如咱们一同去看看铺?”明大姑问。

    “这……明大姑,铺的事情您拿注意便可以了,我在家中不方便出来,而且万一被我父亲知道了,只怕事情也办不成了。”初见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便出面。

    明大姑点头,“二姑娘言之有理,如此,那我就先回裳楼去跟掌柜说一声。”

    “明大姑您是裳楼一等一的绣娘,要离开容易么?”人才哪个老板不想留,初见比较担心玉云生不会放明大姑离开。

    “不会,又不是签了卖身契,且那掌柜是陈贞惠的人,早已巴不得将我赶出去的。”明大姑挥手笑着,她从不担心这个问题,反正她早已经有了想离开裳楼的念头,最近那掌柜对她也是越来越不满,这个时候离开正合他意。

    “如此最好。”初见笑道。

    “那二姑娘,你请坐,我先回去了。”明大姑起身告辞。

    初见将明大姑送至门边,再一次感激她的愿意帮忙,又客气了几句,明大姑才施施然离开了盛会楼。

    看着明大姑离开,初见才转回身,目光却看了对面的厢房一眼,雕花木门轻掩,不知里面是否她方才看到的二人,想起刚才一幕,她心里有些怪异感受。

    摇了摇头,应该是她看错了!

    重新回到厢房,初见让灵玉和紫瑶一同坐下吃点心,灵玉已经习惯了初见这样的行为,紫瑶却有些惊讶,看到灵玉坐下之后,她才挺直了腰板僵硬坐下。

    初见招呼着她们,“这萝卜糕真不错,你们快试试。”

    灵玉很自然地吃了起来,“嗯,很好吃,紫瑶,你也要试试,二姑娘可不像别的主,不会把咱们当奴才看的,你别这么拘束。”

    初见闻言,大笑出声,“灵玉,孺可教也哈!”

    灵玉笑嘻嘻地点头,还帮紫瑶夹了一块萝卜糕。

    “啊,对了,今日我找明大姑这件事,你们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夫人要是问起,就说咱们只是来逛街散心,其他的什么都不能说。”初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竖眉假装很凌厉警告着灵玉和紫瑶。

    紫瑶本来还有些拘束,被初见这样趣意的表情这样一逗,忍不住轻笑出来。

    “二姑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说的,紫瑶一向沉默寡言,更加不会说出去的,是不?”灵玉看向紫瑶。

    紫瑶点了点头,“请二姑娘放心。”

    初见笑嘻嘻很满意地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问,“灵玉,你……你刚刚有没看到昀王走进对面的厢房里?”

    灵玉一怔,“这个倒是没注意,可要奴婢过去看看。”

    初见耸了耸肩,“算了,也许是我看错了,你们吃完了么?咱们到大街去逛逛去?”

    两个丫头一听,都眼睛一亮,“吃完了,二姑娘。”

    “走吧!”初见站了起来,打开门,而对面厢房的门也正好被推开,她看到里面同时抬头的那人,面上笑意尚未退去,有些僵住。

    真的是齐礡……和高荃儿!

    初见有些错愕对上齐礡惊讶的深邃眼眸,她扯了扯嘴角,打算当作没看到准备离开。

    “玉姑娘?”初见才迈开脚步,那本来没注意到她的高荃儿却不知怎么就看见她了,很惊讶地叫住了她。

    初见讪笑几声,有些不大情愿地回头,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的齐礡和高荃儿,“高姑娘,昀王爷,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啊。”

    “是呢,王爷说盛会楼是宁城一绝,就忍不住过来看看,没想到玉姑娘也在呢。”高荃儿站在齐礡身边,一副很亲密的样。

    初见脸色有些微敛,眼睛一眼也没有看向齐礡,“是么?那你们好好享受,我不打搅了,告辞。”

    高荃儿微笑,“玉姑娘何不一同坐下,待会儿王爷还要带我去看闻名天下的双凤塔呢,玉姑娘要不要一起去?”

    “是吗?祝你们玩得愉快!”初见不自觉语气有些微冷。

    “一起去么?”齐礡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初见即使没有抬头看他,也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正落在她面上。

    “是啊,难得今日好天气,玉姑娘何不一道去游玩?”高荃儿笑着问。

    初见心里哼道,其实你高荃儿是巴不得我不要去当电灯泡吧,好想你们孤男寡女培养感情,“哦,好啊!”

    高荃儿脸色微变,许是没想过初见会答应。

    “灵玉,紫瑶,咱们先去看那什么双凤塔,然后再去逛街。”为什么齐礡会突然和高荃儿感情这么好?还能相约吃饭逛什么双凤塔了?他齐礡不是一向冷酷端肃生人勿近的么?为什么会和高荃儿有说有笑单独约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该死的为什么她会这么在意?他齐礡高兴和谁约会那是他的事情,关她什么事情啊!她在纠结个什么劲儿啊!

    他们五人一道,初见面无表情,脚步轻缓走在齐礡和高荃儿后面,瞪着他们的背影在心里不停冒着问号。

    齐礡不停回过头来,目光疑惑担忧地看着她。

    初见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故意别开头,两眼左瞟又瞟看着大街两边的商铺。

    灵玉和紫瑶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们的二姑娘怎么突然生起闷气了?刚刚不是还挺高兴的么?

    高荃儿注意到齐礡一直回头去看着初见,心里很是不悦,本来在盛会楼遇到初见的时候,她本意是想告诉玉初见,齐礡是她高荃儿的,要她识相点别靠近,怎知只是随口说说的邀请,那玉初见竟然会答应。

    双凤塔是宁城一处名景胜地,位于东面,两塔之间相隔十丈远,两塔同高,一共有十层,塔尖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一左一右,一模一样的塔尖,两塔之间在第五层的位置有一道铁桥,连接着两塔,这双凤塔有个很美好的传说,听说许多年前,有凤仙见宁城这里姓遭受疾病饥饿折磨,便派了座下双凤下凡,一凤化作大夫,一凤化作农夫,治愈姓疾病,教会姓耕种,这里的人们为了纪念这二位仙人,便建了双凤塔,以作敬意。

    她们到了双凤塔下,抬眼看着那塔尖栩栩如生的双凤,高荃儿提议想要到塔上面去看看。

    齐礡犹豫看向初见,走到初见面前,“你想不想上去看看?”

    初见低着头,听到齐礡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她猛地抬头,落入一双深幽如潭的双眸中,她呼吸一滞,随即撇开头,“去,为什么不上去!”

    齐礡眉头一皱,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初见瞪了他一眼,“我有怎么了吗?我很好!”

    齐礡眉山更拢,声音也沉了下来,“初见!”

    初见瞪了他一眼,径自走开,“灵玉,紫瑶,咱们到上面看看。”

    进了左边的凤塔,第一层是凤仙佛像,上香的人有许多,初见虽不怎么迷信这个,但还是假装很虔诚地合手跪下拜了拜。

    他们一层一层地往上走,其实初见并没有什么心思欣赏这里,但还是惊讶于这里的建筑,这里从第一层开始,每一层的墙壁都雕刻着双凤如何救凡人的故事,一层一个故事,让人忍不住相信这个美好的传说真有存在,而屋顶则是用一种五颜六色的小贝组正不同形状的双凤,有互相交颈的,有展翅齐飞的,每一层的楼顶,都用尽心思,令人叹为观止。

    “王爷,我们到对面的凤塔去看看吧。”高荃儿看到齐礡目光一直落在初见身上,眼里妒意顿生,侧身一站,当去了齐礡的视线,柔笑地说道。

    齐礡淡淡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初见,“要过去么?”

    初见看了看对面的凤塔,着实好奇不知道那边是不是和这边有同样的景色,她睨了高荃儿一眼,点了点头。

    要到对面的凤塔,需要穿过那铁桥,这铁桥看着不怎样,可站上去往下看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发毛,更何况还摇摇晃晃,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初见在走了几步之后,已经有种想要放弃的冲动,她抓着两边的扶铁,抬头看去,却见那高荃儿吓得花容失色,半个身都要靠在齐礡身上了。

    心,好像有种异样的难受闪过,变得更加沉重起来,她鼻突然一酸,好像有许多的憋屈。

    “我不过去了,灵玉,紫瑶,我们回去!”初见叫住已经走在她前面几步的灵玉和紫瑶,自己已经转身,退出了铁桥,转身大步离去。

    “二姑娘!”灵玉和紫瑶错愕,还没反应过来,连忙转身要追过去,不过她们一前一后,尚未走出铁桥,身边已经有一道黑影闪过,追着初见去了。

    齐礡紧皱着浓眉,不清楚这小姑娘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半天都不愿睁眼看他?

    “初见!”幸好这第五层这时没有什么游客,一眼便见到那抹白色身影直奔向楼梯口,齐礡快步追了上去,一手抓住初见的手臂。

    “放开我!”初见瞪了他一眼,使劲想要挣脱他的挟制。

    “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孩气?”齐礡看见有游客目光转向他们,他拉起初见一闪,站到角落去,低头皱眉看着她。

    初见闻言,心里憋屈更盛,另一只自由的手用力捶着齐礡的胸口,“是啊,我就是孩气怎么了,我没有你那高姑娘的端庄高贵没有她的温柔似水,我就喜欢孩气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啊?你放开我,去抱你的高姑娘去。”

    齐礡有些怔然,直直盯着初见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的脸,他抓住初见的另一只手,呼吸有些急促,“初见,你在生气什么?”

    初见愣了一下,蓦地脸颊更是一片酡红,该死的她今天是怎么了?心里这种酸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齐礡见她没有回答,心里感觉有些膨胀的喜悦,他不留痕迹地靠近她,将她圈在自己怀里,低低声地笑了起来,“初见,告诉我,你在生气什么?”

    耳廓因为他的笑声而微微震动,他呼出的气息滚烫灼热,末梢神经都因为他的接近而酥麻卷缩起来,紧接蔓延至她的四肢,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僵硬了。

    “我没有生气!”初见推着他,急声叫道。

    齐礡笑容更盛,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初见的手,紧贴在初见的背后。“你在生气!你是不是不喜欢高姑娘?”

    “我哪有不喜欢她!”初见瞪着他,却因为他含笑润亮的双眸心跳加速。

    那像两泓深幽的潭水,翻滚着她看得不甚明了的情绪,让她轻易溺在其中。

    齐礡目光灼热,薄唇轻轻扫过她脸颊,轻柔贴在她的耳边,“你不喜欢我靠近她,是么?”

    初见呼吸一滞,觉得他碰过的地方几乎就要烧起来了。

    “初见……初见……”齐礡声音低沉醇厚,在初见耳边低语。

    初见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高兴靠近谁就靠近谁,关我什么事,齐礡,你这混蛋,放开我!”

    齐礡哈哈大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那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跑开?为什么见到我和高姑娘在盛会楼的时候会闷闷不乐?为什么一直都不敢看我?”

    初见紧紧咬着唇瓣,低垂着眼眸,因为齐礡的逼问而有些委屈,她眼眶微红,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见到他对别的女好她就变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一看到他搂着高荃儿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被狠狠割了一刀,为什么会对他的怀抱这么眷恋,为什么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就是淳于雱,她也不曾有这样的感受!为什么偏偏对齐礡……

    “初见,看着我!”齐礡看到她快要将自己唇瓣咬出血来,心里一疼,伸出食指轻勾起她的下颌,强迫她正视他,“我会与高姑娘一同出来,是基于地主之道,并无其他。”

    初见看着他黑亮深邃的双眸,委屈道,“怎么会没有其他,人家高姑娘那样才华横溢,还温柔似水。”

    齐礡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温柔地道,“可是我心里只有那个弹琴跑调唱歌走调,觉得下棋会闷写字别人看得懂就可想听琴叫别人抚的那个不喜琴棋书画的孩一样的姑娘。”

第四十三章 情萌动

    听到齐礡的话,初见好像听到自己血液脉动滚滚流动的声音在耳边轰隆而过,她低着头,脸颊靠着他的胸膛,感到他强壮有力的心跳一声声鼓动着自己的心。

    “初见……”齐礡低声叫道,对她沉默的反应感到有些紧张,黝黑的脸泛着可疑的红晕。

    初见不敢抬头,不敢直视他那双熠熠的黑眸,她怕自己会融化在他一片火热的注视之中,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因为他的话而悸动,还有一些窃喜。

    “二姑娘,二姑娘?”齐礡因为初见的沉默而紧皱眉头,两个人之间气氛变得尴尬僵硬,他们站在角落,被垂下来的帷幔遮去了他人的视线,不过帷幔外灵玉的声音却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初见细声开口,“灵玉在找我了。”

    齐礡心一沉,“初见……”

    “我该出去了。”抬起头,抑制不住的悸动在心里鼓噪着,初见呼吸也急促起来,两颊泛红,双目熠熠生辉带着羞涩看着齐礡。

    齐礡低低声笑了起来,声音如醇香的老酒让人忍不住迷醉,“初见,初见,你这个傻姑娘!”

    初见怒目一瞪,“我哪里傻……唔……”

    庞大的黑影迎面罩了下来,初见瞠大了眼,还没反应过来,感到自己的双唇被他湿热的薄唇覆住,结实的紧贴,他轻轻含住她的樱唇,在她娇嫩的唇上辗转,温柔吮吻着,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初见……”

    “齐礡……放……唔……”初见呼喘着,双手无力挤推着他宽厚的肩膀,轻启的樱唇却被他灵活的舌尖侵入,强迫她的与他绞缠。

    “灵玉,看到二姑娘了么?”帷幔外,紫瑶的声音响起。

    初见觉得自己就快窒息了,她全身都因为齐礡这个横冲直撞一点也不温柔的吻而酥软,无力靠在他身上,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中,大口地喘息,呼出来的气息滚烫灼热。

    “齐礡,快放开我,灵玉她们要进来了。”初见轻喘着,全身都感到一股燥热,这齐礡……一点也不懂得**,那么横冲直撞霸道又可恶,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霸道之下的温柔和怜惜,她竟觉得他的吻……感觉很对,很好,他的怀抱也……令她觉得很眷恋。

    “初见”齐礡嘎哑的声音从初见颈窝传出,“快点长大!”

    初见脸一红,“齐礡你这个混蛋,我哪里不大!”

    齐礡一愣,随即低头,目光触及初见起伏着的胸口,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初见,初见,我的傻姑娘!”

    在帷幔之外准备下到第四层找初见的灵玉和紫瑶听到齐礡的笑声,都微微一怔,撩开黄色帷幔,“二……二姑娘,王爷?”

    二姑娘怎么会被王爷搂在怀里?

    初见见到灵玉她们,羞窘哀叹一声,抬脚用力一踹齐礡的小腿,齐礡忍住笑,虽然不觉得痛,但他还是放开了她。

    初见嗔瞪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灵玉,紫瑶,我们回去了!”

    齐礡含笑看着她离去,并没有追上去,他轻呼了一口气,她对自己似乎并不是无动于衷……这个认知,足够让他这段时间以来的郁气足以释放出来。

    初见,你一定要快点长大。

    高荃儿站在玄关处,将初见从齐礡怀里挣脱出来离开的一幕尽看在眼里,在看到齐礡脸上泛起她从没见过的柔情蜜意时,她眼底萦绕着浓烈的妒意和怨恨。

    初见脚步飞快奔跑出了凤塔,站在空旷的道上,她双手捂着脸,心跳频率加快。

    “二姑娘,二姑娘,您怎么跑得这么快呢!”灵玉气喘喘地跑到初见身后,不明白二姑娘怎么突然间这么奇怪。

    紫瑶却呼吸依旧平稳,狐疑站在灵玉后面看着初见。

    初见有些羞窘,看了她们一眼,轻咳几声,“嗯,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灵玉和紫瑶面面相觑,这时候……还很早吧?

    “二姑娘,您方才怎么气冲冲跑了?您是不是不高兴王爷和高姑娘亲近?”她们往停马车的地方走去。

    听到灵玉的话,初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天啊,有那么明显吗?连灵玉都看出来了!“我哪有不高兴!”

    灵玉掩嘴笑道,“姑娘您把不高兴个字都写脸上了,王爷走步就回头看您一眼,您却半眼也不理人家!”

    初见脸更红了,“有,有吗?”

    紫瑶和灵玉很认真点头。

    初见剐了她们一眼,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他回头关我什么事。”

    灵玉窃笑问道,“那二姑娘和王爷在帷幔后面谈什么话这么久?”

    初见有些恼羞成怒,嗔怒道,“灵玉,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八卦?”

    灵玉笑着问,“奴婢不晓得什么是八卦呢。”

    初见嗤笑骂道,“死丫头!”

    灵玉掩嘴笑着,心里想二姑娘和王爷的关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呢,刚才王爷还抱着二姑娘,二姑娘也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瞧二姑娘脸颊酡红目含羞意的模样,方才应该是和王爷发生了点什么事呢。

    初见有些尴尬,没有再去理会灵玉揶揄的目光,哼哼,果然是纵然这个丫头了,越来越不怕她这个主了。

    回到攒眉园,初见换了睡衣,让灵玉和紫瑶也去休息,自己则半躺在软榻上,心里思绪乱七八糟,她抚着有些红肿的唇瓣,想起齐礡那张冷酷端肃的脸,心里一阵悸动,脸颊烧红起来。

    这个混蛋!初见忍不住轻笑出来!

    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温柔,为人严厉冷漠,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懂**,就连接吻……也生涩得很,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会让她心跳加速脸红不已?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走进她的心的?认识他也不过一年,发生的事情却多次攸关生死,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他不过是朋友情谊,怎么今天看到他和高荃儿那样亲近的时候,会心生醋意?难道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她竟将他放进了心里?

    那混蛋!表白也不会说好听点的话,什么叫弹琴跑调唱歌走调!到底是在踩她还是夸她!一点也不知道讨女孩欢心。

    噢!够了够了!不要再想了不要想了,怎么躺了大半天,想的都是齐礡这个人。

    “啊啊啊啊!”初见闷叫一声,拉起软被盖住自己的头,眼角笑意却掩盖不住溢了出来。

    “初见,怎么了?”温柔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初见吓了一跳,忙拉下被,看着来人。

    “母亲?”初见忙坐了起来,目光晶亮望着含笑坐到她身边的玉夫人。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脸竟然这样燥热。”玉夫人轻抚初见脸颊,蹙眉担忧看着她晕红的脸。

    初见尴尬低下头,“咳,没事,母亲,可能是我热了。”

    玉夫人笑了笑,“今日去外头行街,可有看到喜欢的东西?”

    初见干笑道,“没……没看到喜欢的。”

    玉夫人挑眉,睨着初见,“玩得开心么?”

    初见忙点头,“很开心。”一说完,初见似想起什么脸更红,连忙又转移话题,“母亲,听说陈姨娘绝食,如今情况如何了?”

    提起陈贞惠,玉夫人脸色微沉,“她就是天不吃不喝,也难以改变事实,更何况,她要想不开,是谁也帮不了的。”

    “父亲难道没有去劝她几句?”照玉云生的性格,这个时候应该对陈贞惠充满怜惜同情,说不定还会为了她还找母亲求情的。

    “这件事因你父亲而起,他还有何脸面去劝?”玉夫人冷声道。

    初见叹了一声,“那……玉雪苓呢?听说今日母亲要请先生教她礼节,得如何?”

    玉夫人淡淡一笑,“母亲决定亲自教大姑娘礼仪礼节,交付他人,母亲不放心。”

    初见心一凛,母亲该不会是对玉雪苓做了什么吧?

    玉夫人注意到初见的表情,轻轻一笑,“怎么了?觉得母亲会向大姑娘报复?”

    初见摆手,急声道,“女儿没有这个意思!”

    “大姑娘在玉家地位向来与嫡出并无区别,她如今要嫁入上官家作妾室,不能再像在玉家一般娇生惯养,母亲自然是要教她一些为妾之道。”玉夫人柔声开口,语气间听得出她并不十分想提起这些事情。

    初见点了点头,“母亲辛苦了,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过。”

    玉夫人睨了她一眼,笑道,“母亲倒不觉得辛苦,将来你嫁人的时候,母亲一定亲自教你为妻之道。”

    初见脸颊晕红,“我才不嫁呢,母亲,我永远陪着您不好么?”为妻之道……母亲的为妻之道只怕她是怎么也不来的吧。

    玉夫人含笑看了她一眼,揶揄道,“你不嫁?难道要昀王去娶高姑娘么?”

    初见猛地抬头,瞠大眼看着玉夫人,“母……母亲?”

    “难道今日你不是遇到了昀王和高姑娘?不是心里酸涩生了昀王的气?难道你不是喜欢昀王才会这样?”玉夫人眼底笑意绽放,表情却是很严肃。

    初见张了张口,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哀叫一声,“灵玉和紫瑶两个小叛徒!”

    玉夫人笑了出来,“你也别怪她们二人,那两个小丫头我套了许久的话才说出今日你们遇到了昀王,她们只当你是主了,哪还怕我这个夫人呢!”

    初见扭捏看了玉夫人一眼,“母亲,我和齐礡他……”

    轻咬住唇瓣,初见感到一阵燥热从面颊泛开。

    玉夫人笑着等着初见的下,“你和他怎么了?”

    “我和他……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初见低声闷叫。

    玉夫人笑道,“可我怎么觉得昀王是非你不娶的样?”

    咦?初见讶异看向玉夫人,“母亲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之前几次见昀王的时候,他那样目不转睛看着你的神情,谁人看不出他的心思?”玉夫人眉开眼笑,她心里是欣喜安慰的,她看得出,初见对昀王是有感觉的,她说起齐礡时候的眼神和说起淳于雱的时候是不同的。

    看来,淳于雱这个问题应该不必担心了。

    “他……他……那么明显么?为何女儿却从来都看不出?”想起齐礡那灼热的目光,初见又觉得呼吸一滞。

    “昀王是个不错的男,你若嫁给他,母亲便什么都放心了。”玉夫人看着初见这含羞的小女儿样,心里实在无比感慨,不知不觉,她的女儿已经到了可以嫁作人妻的时候了,想起当年自己还是这样年纪的时候,好像就在昨天才发生似的。

    “他有什么好,又冷酷又严肃,又不会讲话,跟个木头似的!”初见哼了一声,抱怨着齐礡的缺点,心里却漾着甜蜜。

    “他冷酷严肃却偏偏对你温柔耐心,而且他既无娶妻也无纳妾,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收,比起世间其他什么温雅俊逸的男已好了许多倍。”玉夫人瞪了初见一眼,明明眼里已经溢满笑意,还敢抱怨人家。

    初见惊讶张大了口,齐礡他……不会还是个处男吧!没娶妻她是知道的,可是纳妾收通房丫头都没有,会不会有点夸张了?他也有二十岁了吧,这社会一般男到了这个年纪不是都妻四妾了么?“他为什么不纳妾收房?”

    玉夫人闻言,狠狠刮了初见一眼,“昀王打从十几岁开始就四处征战,也还是近一年才平一些,他才得空留在宁城,本来就该今年娶妻的,却也不知为了谁,拒绝了许多王公大臣的提亲。”

    初见脸一红,低估道,“他不娶妻又不关我的事。”

    玉夫人眼眸微闪,笑道,“初见,想知道昀王对你用情多深么?”

    初见讶道,“啊?怎么知道?”

    “过几日你便知道了,母亲还有事,先回去了,时候不早,你也梳洗一下,吃了晚膳好好休息。”玉夫人站了起来,叫来在屋外的灵玉。

    灵玉和紫瑶一脸心虚地走了进来,不敢看向初见。

    “服侍二姑娘梳洗,让她今晚早些歇息。”玉夫人交代她们二人,对她们的心虚视而不见。

    初见嗔视了她们一眼,眼角笑意不减。

    送走玉夫人之后,初见狠狠敲两个丫头一记,“两个小叛徒!”

    灵玉知道二姑娘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二姑娘,我们也是没办法,夫人套着我俩的话,一下就说穿了。”

    “你们没把我和明大姑见面的事说给夫人听吧?”初见眯眼问。

    灵玉和紫瑶直摇头,“这个半句都没提到。”

    “那就好!”初见满意点了点头。

第四十四章 生骤变 (一)

    转眼间,四月的日就要过去了。

    这短短的几天,初见却觉得似乎过了很久,她在和明大姑谈过开铺之后的第二天,便让灵玉把其他十几张设计图交给了明大姑,让她照着图上的款式缝制衣服,以后挂在铺里做样板,暂时不用过苛求尺寸,一切以均码缝制衣裳。

    而就在昨日,明大姑让人来传话,她已经把铺卖了下来,也找到了愿意来铺工作的绣娘,现在她们主要工作便是想个铺号和尽快把衣裳赶出来。

    这铺号相当于一个标志,这个要好好想想,以后一定要全宁城的人一提起她们的铺号就想起她们的衣裳,要树立一个牌!

    当然,这几日烦恼着初见的并不止这个问题,最大的困扰当然是那个在跟她讲了一堆不是甜言蜜语的甜言蜜语之后消失不见的齐礡!

    自从那日在双凤塔回来之后,她以为齐礡接下来会有什么表示,谁晓得他竟然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个影儿都不见,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初见单手托腮,坐在花园长廊的栏杆上,望着碧蓝晴空,这几日她每想起那日凤塔帷幔之内和齐礡的那一幕,脸颊便会感到一阵燥热,心随之悸动紧缩。

    可是这家伙这几日到底干什么去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二姑娘,不好了不好……”长廊尽头玄关处,灵玉脸色惊慌跑了过来。

    初见眉头一皱,忙跳下栏杆,“发生什么事情了?”

    “二姑娘,那……那静容斋被封了!”灵玉喘着气,脸色有些发白。

    初见一怔,惊呼道,“被封了?”

    灵玉急忙点头,“是的,听说是……是昀王去封了静容斋。”

    初见眉头拢得更紧,“齐礡?罪名是什么?静容斋犯了什么法?”

    灵玉摇了摇头,“好像说是静容斋包庇了罪犯,但至于什么罪犯,那皇榜上却是没有说。”

    初见眉心紧蹙,仍然感到不解,“那罪犯抓到没?”

    灵玉仔细看了周围,才低声道,“外头的人都说要查封是真,可根本没什么罪犯。”

    齐礡会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么?初见心中疑惑,猛然想起另一个问题,“那淳于公呢?他不是住在静容斋么?”

    灵玉急忙应声,“奴婢正是担心这个,不知道淳于公会不会被当成了罪犯,二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他不过是一名商贾,怎么可能犯什么罪,你赶紧出去打听一下,看看他会不会在静容斋周围。”初见低声交代灵玉。

    灵玉应声,“奴婢这就去打听一下。”

    “对了,秦先生呢?回宁城了么?”初见又问。

    “还没回来,好像没听说抓了什么人。”听来的消息不全然都是真的,灵玉也不确定。

    “你快去打听打听!”

    灵玉离去之后,初见心中仍感不安,静容斋只是一个私塾,秦甄更只是一名弱质女,怎么会包庇什么罪犯?怎么会莫名其妙被查封了呢?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知为何,初见突然想起上次去找淳于雱的时候,他身上那股浓郁熟悉的胭脂味道。

    淳于雱和静容斋被查封……应该没有关系吧?

    静容斋被查封,那秦甄为何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还有心情去外地?

    还有那齐礡,这几日原来是去查封静容斋了么?可他不是和淳于雱是好兄弟么?他之前不是去过静容斋么?怎么还会去查封了静容斋?

    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初见低头沉吟,突然背脊一寒,背后有人?她猛地回头,却是吃了一惊看着那个站在葳蕤的枝叶下身影。

    “雱?”初见惊呼出声,连忙向他走去。

    淳于雱对她微微一笑,眼眸如月,“初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受伤了?”初见目光触及淳于雱腰腹时,脸色一变,这才注意到淳于雱脸色有些苍白。

    “我不碍事。”淳于雱一手按住伤口,这伤并不致命,只是有些失血过多,他看起来才虚弱疲倦罢了。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碍事,我去给你请大夫!”看到那几乎染了他半身的鲜血,初见有些晕眩。

    “不!”淳于雱拉住初见,“我没事,初见,我是来与你说一声,我要走了,是来告别的。”

    初见有些愕然,“出了什么事了?我听说静容斋被查封了,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淳于雱轻笑出声,“傻丫头,知道多对你没好处。”

    “可是你这样要去哪里?你应该好好疗伤。”初见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淳于雱,心中疑惑更深。

    “我要回该回的地方去了,初见,对不起……我要走了。”淳于雱满含歉意地深深望了初见一眼,一咬牙,跃身出了花园,翻过了围墙,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雱……”初见有些错愕,怔怔看着他突然消失在视线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淳于雱会抱伤来道别?而且好像还是翻墙进来的,还有,为什么要和她说对不起?他对不起她什么?

    初见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不到半个时辰时间,那边却传来燕红的尖叫声,“二姑娘,二姑娘……”

    初见心头一凛,不会又发生什么事情吧!

    “二姑娘,咱们家……咱们家被官兵包围了。”燕红急喘着气,指着围墙外,满脸惊慌。

    “什么?”初见一惊,忙走出花园,正好遇到也一脸狐疑的玉夫人。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初见蹙眉问着玉夫人。

    “母亲也不清楚,先到前院去看看。”玉夫人面带忧色,脚步不停地往前院走去。

    “老爷可在前院?”玉夫人一边走,一边问着身边的丫环。

    “老爷在绣房,不在前院。”那丫环回道。

    玉夫人挑了挑眉,“咱们家都被官兵包围了么?”

    “是……是的,夫人。”丫环走得有些喘。

    前院大厅外,已经站着两列手执长矛的官兵,而大厅之内站有一人,此人身着玄色官服,身形高大挺拔,端肃冷漠的俊脸,这人不是齐礡,是谁?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玉夫人一看这阵势,心中有些不安,急忙走了进去问齐礡。

    齐礡看向玉夫人,目光在看到初见的时候,微微一沉,“夫人,本王正在缉捕朝廷重犯,一追查,发现那重犯似潜逃进了贵府,所以……”

    “重犯?”玉夫人惊呼,“可我们并无发现可疑人物。”

    “王爷!”这时,一名官兵走到齐礡身边,眼睛紧紧盯着初见,上下打量着。

    “何事?”齐礡冷声问。

    那士兵在齐礡耳边低语,不知说了什么,齐礡冷凝的眸色越来越森寒,“先下去!”

    “是!”那士兵看了初见一眼,才退出大厅。

    待那士兵出去之后,齐礡对玉夫人合手一礼,“夫人,如果可以,本王想四处寻一下,看看是否有可疑踪迹。”

    “王爷请便,不过后院是女眷寝室,只怕……”玉夫人为难道。

    “寝室之内,可令丫环们代为查,夫人以为如何?”齐礡沉吟片刻,沉声道。

    “如此,就多谢王爷了。”玉夫人柔笑答谢,又对丽娘道,“丽娘,你去前院,跟各个院的丫环交代一声,不必惊慌,要配合各位大人的查。”

    “是!”丽娘应声而去。

    初见紧抿着唇,撇开头有些赌气不想去看齐礡,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突然带着这么多人来什么重犯,她家哪来的重犯,不就是……喝!初见心中一惊,静容斋—淳于雱—重犯?难道那重犯是……淳于雱?

    齐礡深幽如黒潭的双眸紧紧注视着初见,看到她微嘟着唇瓣的可爱模样,想起方才副将的言语,他心里不知该笑还是气。

    “王爷,不知这重犯是何人?怎会要王爷亲自缉捕?”玉夫人注意到初见的赌气,心里暗笑,但仍开口问齐礡,潜意识她觉得这个重犯非同小可。

    齐礡收回视线,对玉夫人微微颔,“这个为了不造成姓恐慌,朝廷在未抓到此人之前,暂时不会公示。”

    玉夫人心一顿,“原来如此。”

    “这几日若非必要,还请夫人交代府里各人,还是勿要出去为好。”齐礡低声道。

    “妾身记下了,王爷,别站着说话,请上座,快给王爷上茶。”玉夫人温和一笑,请齐礡到位坐下。

    齐礡颔,又侧头看了初见一眼,才坐了下来。

    玉夫人睨了初见一眼,“初见,你怎么都没与王爷行礼,这孩真是的,王爷别见怪。”

    齐礡俊脸微微一红,有些尴尬咳了一声,目光熠熠看着初见。

    初见抬头快速扫了他一眼,对玉夫人道,“母亲,我累了,想先回屋里去休息。”

    玉夫人讶异看着她,又看看齐礡,“那你先回吧。”

    初见行了一礼,看也不看齐礡,转身便离开了。

    齐礡浓眉紧皱,心里有些刺疼,她是怎么了?

    玉夫人对齐礡歉然一笑,“王爷,让您见笑了。”

    齐礡点了点头,眼底担忧毫不掩盖,玉夫人自然是看在眼里。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些去寻的官兵都回到了前院,“禀王爷,属下将玉府查了一遍,并无可疑踪迹。”

    齐礡脸色一肃,“今日到此为止,让外面的士兵都回去,把守好城门,不管是何人,半个月内,都不得出城。”顿了顿,他又道,“让人去宁城所有药铺问问,有没腰腹受伤者买药,或者这几日有何人买了止血散和金疮药的。”

    “领命!属下告退!”那副将打扮的男带着满屋的士兵退出了玉府,还给玉家一片宁静。

    玉夫人见所有人都走了,齐礡却似还有要事,她了然轻笑,“王爷,过了这个小广场便能见到远心湖,在远心湖对面就是攒眉园,初见在那里呢,需要找个丫环给您带么?”

    齐礡怔了一下,蓦地俊脸一红,有些尴尬被看出心事,他对玉夫人笑了笑,“多谢夫人。”

第四十四章 生骤变 (二)

    齐礡走进攒眉园,见到初见身边的两个丫环正在屋外一脸忧色交谈着,见到齐礡,两个人都微微一怔,连忙鞠身行礼。

    “二姑娘呢?”齐礡淡声问道。

    灵玉狐疑王爷怎么会这么光明正大出现在后院,但想起可能是夫人允许,也就没去在意多,“二姑娘在屋里呢,不过……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王爷您找二姑娘有事?奴婢去给您通传一声。”

    听到灵玉说初见心情不好,齐礡眸色变得更加深邃,他点了点头,让灵玉去跟初见说一声。

    灵玉进去没多久,初见为难看着齐礡,“王爷,二姑娘……她说她累了,想休息。”

    齐礡剑眉一皱,“她不想见我?”

    灵玉被齐礡脸上冷冽的表情吓了一跳,怯怯点了点头。

    齐礡紧握双拳,想了想,对灵玉道,“本王进去看看。”

    灵玉有些犹豫,要不要阻拦呢?不过看二姑娘的样,好像是在生王爷的气吧?既然如此,就让王爷自己去解决好了。

    侧开了身,灵玉让齐礡走了进去。

    齐礡走进内屋的时候,看到初见靠在软榻上,背着门,不知他走了进来。

    “初见……”齐礡走到软榻旁,低眸看着她的侧脸,才几日没见,他却觉得已经过了许久,他从来都不曾如此挂念一个人。

    听到他的声音,初见全身一震,紧闭的眼皮微微一颤,却没有睁开,“你进来作甚?出去,我要休息。”

    看到她孩气的行为,齐礡面上一柔,他坐了下来,一手将初见捞进怀里,“睁开眼睛看着我!”

    鼻息间尽是他温暖的阳光气息,初见将头埋在他怀里,一句话也不说,任由他紧紧搂着。

    “初见,你怪我这几日不曾来找你么?”齐礡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深嗅着她身上独特的香味,哑声问道。

    初见闻言,哼声道,“你找不找是你的事,关我何事?”

    齐礡笑了出来,“所以你生气了?”

    初见抬起头,“我干吗要生气,你放开我!”初见用力捶着他的手臂,挣扎地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齐礡眼神一暗,任由她捶打,却又怕她打了他自己反而手痛,更何况如今她在他怀里,这样不安分地扭动,他的忍耐力就是再好也会有到了点的时候,“初见,别动!让我抱着,别乱动!”

    初见被他粗嘎重喘的声音吓了一跳,也感觉到他身某一处明显的变化,她真的一动也不敢动了,满脸羞红地瞪着他,也才发现他还起来好像……很疲倦的样,眼底血丝满布,腮帮也出来了,脸色也看起来很不好!

    心疼了一下,初见喉咙一紧,低声问道,“你……最近很累?”

    齐礡幽暗的眼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头,吻住她的唇,急切而霸道地勾住她的丁香小舌,在她唇齿之间辗转吸吮着,直到她快窒息了,才放开她,看着初见更加润泽娇艳的红唇,齐礡喉咙闷吼了一声,呼吸更加粗重。

    他伸出拇指,轻抚着她的红唇,小腹不断攀升的燥热让他感到一股烦躁,他还不能,初见还小,他必须忍住某一处的亢奋,“初见……”

    初见目光有些迷蒙,唇瓣传来他有些粗粝的触感,她全身一阵轻颤,她坐在他的双膝上,身下清楚感觉到他的**,她拉下他的手,不敢看他,“你这几日都很忙么?”

    齐礡叹了一口气,抱紧她,将脸埋在她颈窝处,低声道,“很忙,为了缉捕朝廷重犯……”齐礡停了声音,他不想和初见说起这个。

    初见伸出双手,按在他肩膀上,感觉到他的紧张和僵硬,她轻轻揉按着,“齐礡,你需要放轻松点。”

    齐礡轻轻应着,因为她的柔按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齐礡……”初见的下颚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叫道。

    “嗯?”齐礡深深一吸,属于她的馨香灌入鼻息之间,他顿时觉得几日来的疲倦都消散一空了。

    “为什么要封了静容斋?那……重犯是何人?”初见一边为他按摩希望他紧绷的神经能放松下来。

    齐礡一震,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又僵直起来,他推开初见,目光熠熠看着她,“初见,我问你,你昨日夜里,可有出去见过何人?”

    初见被他这样端肃的目光看得有些愕然,“我去见谁了?”

    齐礡皱眉,那副将方才说见到她昨日夜里去静容斋,难道看错了?“你昨日夜里真的没有去静容斋见任何人?”

    初见听到他怀疑的语气,猛地推开他,站了起来,“齐礡,你怀疑我什么,你以为我去见谁了?静容斋有什么人我是不能去见的?”

    齐礡目光复杂看着她,“我没有怀疑你,只是想问问,昨日夜里究竟有没去见淳于雱?”

    “你这样还叫没有怀疑,啊,你说淳于雱?关淳于雱什么事情?难道……”初见想起淳于雱腰腹的伤,她惊愕看着齐礡,“淳于雱就是重犯?”

    齐礡目光苦涩看着她,却是没有点头,也没有否则,沉默以对。

    “真的是他,可是,他怎么会是重犯,是不是搞错了,他只是个商贾啊。”初见脸色微白,不相信淳于雱怎么会突然就成了重犯。

    齐礡眼底有一抹愠怒,“你当真这么担心他?”

    初见一愣,愕然看着齐礡,察觉到他的怒气,她有些不明所以,“难道我担心他有错吗?你今天也是来寻他?你以为我会藏起他?”

    齐礡转开头,没有答话。

    初见傻眼,这家伙还闹别扭呢!该不是在吃醋吧?

    “齐礡,你干吗不回答我?”初见走了过去,踮起脚尖,双手捏住他的双耳,将他的脸转向自己,嗔瞪着他。

    齐礡低眸看着她,他没有忘记她曾经说过恋慕淳于雱的事情,他心里介意没错,但更担心她会受淳于雱所累,如今淳于雱身世已经暴露,朝廷肯定会对他格杀勿论,到时候他身边的人必定要受连累。

    “初见,你真的没见过他?”齐礡环着她的腰,叹气问道。

    初见有些心虚,但还是语气很坚定地回道,“没有!我这几日一直在家里,连大门都没跨出去,又怎么去静容斋,静容斋的事情我还是刚听说的,齐礡,为什么淳于雱会突然变成重犯,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齐礡微眯起双眸,初见没有出去,那副将见到的女会是谁?他深深望了初见一眼,沉声道,“这件事过于复杂,一时之间也与你说不清楚,初见,你要记住,不要再见淳于雱。”

    初见还想再问,但看到齐礡眼底的担忧,她咽下了话,点了点头,“知道了。”

    齐礡低头,轻啄她嘴角,“我还有公务在身,你……你这几日不要出去,可否?”

    初见脸颊晕红,低下头轻声应着,“知道了。”

    “那……那我走了。”齐礡深吸一口气,不舍地将手离开她的纤腰,目光灼热看着她。

    “我送你!”初见对他一笑,送他出了攒眉园。

    “进去吧,过几日我再来,把事情告诉你。”知道她一定会好奇也不会就此罢休不去关注淳于雱的事情,齐礡心里纵使有些苦涩,但还是不希望她不开心。

    “你……你要注意休息。”初见甜甜一笑,目光眷恋看着他离开。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初见才反身进了屋里,心里仍然觉得好奇,把灵玉叫了进来,“灵玉,你不是去打听消息了么?”

    灵玉回道,“二姑娘,奴婢去打听了,可是什么也打听不到,不过听说昨日夜里静容斋传来刀剑打斗的声音,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

    初见眉头紧皱,“有听到是谁打斗么?”

    “没,就知道昨日静容斋被官兵包围了,那罪犯杀了好几个官兵之后逃了。”灵玉低声道。

    “嗯,我知道了,今日你去打听的事情,别让夫人知道。”初见轻声交代。

    “明白了,二姑娘。”

    初见挥手让灵玉出去,灵玉出去没到一会儿,玉夫人便来了。

    “母亲,您怎么来了?”初见站了起来,笑着扶住玉夫人坐到软榻上。

    玉夫人表情严肃看着初见,让丽娘退了出去,“初见,今日究竟是何人闯进了后花园?”

    初见心中一惊,却仍镇定看着玉夫人,“官兵不是查过了么?没有什么人进来啊。”

    “官兵查不到那是因为那人已经离开了!那人是不是淳于雱?”玉夫人紧紧盯着初见,她一眼看出初见的心虚。

    “母亲,女儿真的谁也没有见到。”初见咬唇,暗道决不能说出淳于雱曾经来过,虽然她不知道淳于雱究竟为什么成了重犯,她却是不忍心看他被官兵抓去的。

    玉夫人叹了一声,“初见,不管你有无见到淳于雱,静容斋被封之事定是和他有关,这朝廷重犯昀王虽没说是何人,但母亲猜测这人比与淳于雱有脱不了的干系,若被他人知道他来找过你,你会惹祸上身的!”

    初见咂舌,怎么母亲猜得竟是如此准确,不过这势头上,她还是决定不要问多的好,事情究竟如何,还是自己去查个清楚,“母亲,女儿知道了。”

    玉夫人担忧看了她一眼,无声叹息,她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淳于雱身份一旦败露,怕是难以离开宁城,静容斋被封,妃……应该不会冲动行事吧?那可攸关忠王府生死的事情啊。

第四十五章 知真相 (一)

    五月初五,转眼已是端午节。

    这日,家里上下都很忙,前一日包好的粽用竹竿晾在空地上,这里的粽不像她以前见过的是角形的,而是用很大的竹叶包成五边形的,她研究过这究竟要怎么包成五边形,不过就是没看出个道理来。

    所有的人都很忙,不过初见是个例外!她很闲,非常闲,这几日玉夫人似乎故意不让她出去似的,每天都把她叫去秀和院,就算玉夫人很忙,要打点过节的东西,也不会让初见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不过今天玉夫人不知道是真的忙到忘记要看着初见这件事,还是已经放心下来,不怕初见溜了出去,竟然一直都没让人来把她找过去秀和院。

    看着灵玉在门上插艾和桃枝,听说意在避邪。初见低头又看看自己腰间佩戴的香荷包,这是用花布缝制的,内装有多种草药,有淡淡的药香味,是昨日母亲交给她,并交代她今日一定要戴上,据说可以驱瘟避邪。

    “灵玉,母亲今日没让丽娘找我过去么?”看看天色,都快中午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灵玉笑着道,“夫人和老爷去祠堂祭祖了,今日是端午节呢,夫人怕是要晚上才能回来了。”

    “真的?”初见眼睛一亮,这几日她一直想找机会出去,却偏偏母亲看的紧,她很担心淳于雱的伤势,听说全城的官兵都在抓这个朝廷重犯,那日齐礡虽然没有明确肯定淳于雱就是朝廷重犯,但她能肯定,官兵要抓的人就是淳于雱。

    齐礡自从那日走了之后,也没有再来找她,应该是忙着缉捕淳于雱吧。

    哎,她想去找淳于雱,找他问个清楚,虽然不能确定他会在那里,但她想赌一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用?

    灵玉走了进来,看到初见晶亮的眼眸,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二姑娘,您可千万别出去,夫人交代过奴婢不能让您出府的。”

    初见瞪了灵玉一眼,“你不说我不说,母亲回来之前我已经回来了,她哪里会知道?”

    灵玉为难看着她,“二姑娘……”

    初见笑嘻嘻地道,“走吧走吧,我们快去快回,不会让母亲知道的。”

    灵玉苦笑,无奈被初见拉着出了攒眉园。

    “对了,这几日陈姨娘还绝食吗?”走在小径上,初见看到远处的怀春院,想起陈贞惠前几日绝食的事情,便回头问了灵玉一句。

    灵玉回道,“已经进食了,陈姨娘其实就像做给老爷看,老爷没去理会她,她自然不会自虐。”

    初见点头,“那玉雪苓呢?这几日都在暖园?”

    “听暖园的两个婆说,咱们去裳楼那日,大姑娘不知发什么疯,把暖园里所有的东西都打烂了,就是崔公看过的书也给撕烂了。”灵玉小声道。

    初见轻挑眉,“有这回事?”

    灵玉表情古怪,似还有话没说。

    “怎么了?”初见停了下来,狐疑问道。

    “听……听说大姑娘还……一边砸东西,一边骂二姑娘您。”灵玉小心翼翼看着初见的脸色,断断续续地说着。

    初见瞠大眼,来了兴趣,“哦?她还骂我什么了?”

    灵玉看了初见一眼,见她没生气,才继续道,“她,她竟然还诅咒二姑娘您将来嫁不到好夫君,说您一定嫁不出去。”

    初见闻言,哈哈大笑,“走走,到暖园看看去。”

    灵玉一怔,摇头无奈笑了笑,和初见一起来到了暖园。

    初见她们走进暖园,那两个负责看着玉雪苓的婆正在院里聊天,见到初见的时候,都怔了一下,有些紧张起来。

    初见与灵玉对视一眼,对她们点了点头,走进屋里,却看见玉雪苓的贴身丫环在里面不知和玉雪苓低语些什么,见到初见的时候,吓了一跳,急忙行了一礼,“二姑娘!”

    “你来做什么!”玉雪苓冷睨着初见,冷声问道。

    初见甜甜一笑,“当然是来看看姐姐您过得如何嘛!”

    “我过得好与不好关你何事?”玉雪苓冷哼。

    “红杏,莫不是你忘了夫人的交代,怀春院的人一步也不能踏进这暖园半步,还是你没有忘记,而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当她的话是耳边风了?”初见笑了笑,没有去理会玉雪苓的冷言冷语,而是笑着问向红杏。

    红杏脸色发白,她当然不敢忘记夫人的话,她都已经被调去前院了,若还得罪夫人,她连玉家都不用待了,“二,二姑娘,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这就回前院去。”

    初见柔柔一笑,“那还不回去!”

    红杏点了点头,福身一礼,仓惶看了玉雪苓一眼,急忙走了出去。

    玉雪苓看着红杏的背影,狠狠瞪了初见一眼。

    初见笑容绚烂,“听说姐姐这几日都在习礼仪礼节,不知道得如何?”

    “哼,玉初见,你别以为你勾引了王爷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以你在外的名声,昀王府是如何也容不下你的,你少痴心妄想了!”玉雪苓说得咬牙切齿,眼底妒意毫不掩盖。

    哟,被禁足的人消息还这么灵通?不用说,肯定是那红杏进来跟玉雪苓爆料的了,自从那日齐礡到她攒眉园之后,家里每个人都私底下在议论她好命格,连冷酷无情的昀王爷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初见笑容盛放看着消瘦憔悴的玉雪苓,心里不知要觉得她可怜还是可笑,自己分明已经再去机会变凤凰了,还要诅咒别人也不能变凤凰,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讲的话一点也不可信么?

    “姐姐”初见靠近她耳边轻声道,“就算我变不了凤凰,就算我进不了昀王府,我也不必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当自己父亲的老头给人家当妾,姐姐你日后如若还有力气砸东西诅咒我,不如省下力气想想自己以后该如何应付那个善妒泼辣出名的上官夫人,想想你该如何在上官家当一个妾。”

    玉雪苓听着初见在耳边低声软语,说着只有她们二人才听得到的话,她全身颤抖着,“玉初见,你给我滚,滚出去!”

    初见捣着胸口,“姐姐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啊。”

    灵玉护在初见前面,瞪着玉雪苓,“大姑娘,您要切记自己的身份,您是没有资格这样命令二姑娘的。”

    玉雪苓睁大眼,那模样几乎是想跳上来撕烂了灵玉。

    “灵玉,咱们走吧,别打搅姐姐了。”初见对玉雪苓甜美一笑,施施然离开了屋,到了院外头,初见看了那两个婆一眼,红杏之所以能进去找玉雪苓,这两个婆应该是收了人家好处吧!

    那两个婆身一瑟,低下头,不敢直视初见。

    初见淡淡一笑,并无说什么,和灵玉二人离开了暖园,出了后院,上了马车之后,便往静容斋的方向去了。

第四十五章 知真相 (二)

    初见她们坐上单轴两轮马车,让车夫驶到离静容斋还有几十丈的一个树林外的官道上,便下了车,初见让灵玉小心看着周围是否有官兵,然而这官道上别说是官兵,就是连人也不见一个。

    初见和灵玉走进了树林,树林有一条小径,直通幽处,阳光透过树叶,一束一束落在地面,地上的杂草茁壮,周围一片静谧,偶有鸟声啾啼。

    “二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呢?”她们走了约有半盏茶时间,灵玉好奇看着周围,二姑娘不是要去静容斋么?怎么走这里来了?

    初见看了她一眼,嘿嘿笑着,“难道你不觉得这里很眼熟?”

    灵玉愣了一愣,转头观察这周围,“奴婢不记得曾经来过这里啊。”

    初见笑道,“这里是通向静容斋的那个小竹林的,咱们有一次散步的时候不是走进了竹林,一直都不到尽头吗?其实当时我们若是继续走下来,就这里了。”

    灵玉呀了一声,指着前方篱笆之内的竹林叫了起来,“二姑娘,看,竹林。”

    初见得意笑了笑,果然她的方向感和记性是不错的!

    “二姑娘,您要去静容斋何必兜这么大圈的呢?那里的官兵都撤走了啊。”灵玉狐疑看着二姑娘,她分明已经打听过了,那静容斋如今就是个空宅,官兵在昨日已经撤离,没有在那里把守了。

    “虽是撤离,但也要小心为上。”初见越过篱笆,走进了竹林,这竹林在静容斋的隐秘之处,那些官兵还不一定能发觉的。

    “可是静容斋都被封了,二姑娘您要进来找谁呢?”灵玉问道。

    初见一挑眉,沉吟片刻,对灵玉道,“灵玉,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去里面,很快回来。”

    不是初见不信任灵玉,而是她不确定究竟能不能在里面找到淳于雱,而且以淳于雱如今身份,越少人知道他的下落越好。

    “二姑娘?”灵玉有些错愕看着初见。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初见把灵玉留在竹林的入口,自己已经快步跑向小径,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大宅而去。

    灵玉心中满是疑惑,看着初见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然而就在初见离去不久之后,灵玉听到树林传来马蹄蹦跶声,她心一惊,抬头看了过去。

    那是……

    初见来到之前来过的大宅,她知道最近城门查得很严,淳于雱是绝对走不了的,而她也认为淳于雱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宁城,就算那日他来找她道别,她也是有这样的直觉,淳于雱不会在这个风头火势上冒险的。

    宅的大门虚掩着,初见仔细看了看周围,这静容斋本来就安静幽雅,如今半个人烟也没有,更显得寂静得诡异。

    她推开门,门板发出细碎的咿呀声,初见走了进去,经过庭院的时候,她看到院里的花圃已经生出杂草,因为缺少打扫,地面蒙上了一层尘灰,初见皱眉,这里看起来不像还有人在,难道她猜错了么?

    过了庭院,菱格窗花梨木门紧闭着,初见走上台阶,勾头想要透过略微透明的窗纸看看里面是否有人,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她伸出手,轻轻一推,门无声打开。

    初见微微一讶,空气中似乎……又传来那股熟悉的胭脂味。

    内屋有人?被一席竹帘隔开的内屋有人影晃动,声音窸窣传了出来,初见心头一紧,气也不敢大出,怕内屋的人是来朝廷的人,她轻手轻脚走近内屋门外,倾耳听着里面动静。

    “雱,带我走吧,不管去哪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再也受不了他碰我啊!”一道几乎撕心裂肺的女声压抑响起,初见心一顿,怎觉这声音如此熟悉?

    “如今我身份已经败露,你跟着我,难逃生死啊。”淳于雱的声音温润如水传来,还有一丝初见从未听过柔情眷恋的味道。

    “那又如何?你以为这些年来我过得很好吗?你以为……你以为我贪图这些名利享受么?雱,那夜我来找你,就已经豁出去了,就算让人看出我面貌又怎样?我不在乎……”女声带着啜泣,似痛不欲生。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瑾儿,为了你,我能负尽所有人,就是负尽天下也无妨,你千万不要说你不在乎你自己……”淳于雱重重一叹,有无比的无奈和坚定。

    初见脸色一白,他……说……瑾儿?这熟悉的胭脂味,这熟悉的声音……是齐瑾?是妃?

    淳于雱和妃?

    初见紧紧捂着差点惊叫出来的嘴,瞠大眼不可置信瞪着竹帘,那里面究竟在上演什么不可人知的戏码?

    “雱,你那日故意闯入玉府,是不是想为我摆脱嫌疑?可你这样做……会连累初见的。”齐瑾的语气软了下来,虽说着责怪的话,语气却含嗔带喜,毫无埋怨。

    “初见不会有事的,齐礡……会保护她。”淳于雱带着愧疚的声音迟疑响起。

    “你不是说玉夫人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么?若是那日她看见你,你该怎么办?”齐瑾问。

    “她不会看见的,哎,我答应了玉夫人绝不再见初见,如今却还……利用了初见……”淳于雱叹道。

    “你心疼了?”齐瑾声音微沉。

    初见听着屋里低声的交谈,那清晰的声音犹如刀一般,声声刺进她的心。

    这就是母亲不许她接近淳于雱的原因么?

    这就是齐瑾力想要把她推给的原因么?

    这就是淳于雱那日为何带伤进了玉府与她说对不起的原因么?

    哈哈哈,原来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

    原来,她今日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挂心,这份为淳于雱的心情……竟变得如此不堪。

    他……他不过是当她掩护与齐瑾奸情的棋。

    是只随时能弃能毁,毫不在乎的棋。

    “谁!”屋内,淳于雱厉声喝道,竹帘被迅速撩开。

    初见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看着那两个从内屋出来,同样脸色剧变的人。

    “初见?”淳于雱和齐瑾同样失声叫道。

    初见一扯嘴角,对他们冷冷一笑。

    淳于雱表情一凛,忙过去把门关了起来,转身对初见道,“初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初见闻言,很想大笑,但她却笑不出,嘲讽强扯了一下唇瓣,她目光冷漠看着他们,低声道,“我忧心你伤势,猜你还未离开宁城,不过如今看来,你过得很好,是我自作多情了。”

    “初见……”齐瑾脸色死白,她没想到初见会在这里,她听到了多少?

    初见看向齐瑾,“妃也在这里?”

    “初见……”看着初见的神情,淳于雱知道她是听到他们的话了,心中愧疚更深,可他更担心初见会把齐瑾来见他一事说出去。

    齐瑾惊恐看着初见,走到淳于雱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好像不管接下来初见要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准备豁出去了。

    “我曾经猜想过许多次,母亲为何会阻止我接近你,我也猜想过许多次,妃为何要将我推给,但从未想过答案竟是如此不堪。”初见看着他们,淡淡一笑,对齐瑾的动作并无多感想。

    “你……你也知道了雱的身份?”齐瑾错愕地问,有些心虚避开淳于雱的目光,将初见推给一事,淳于雱是不知道的,他绝不会同意自己这样做的。

    初见摇头,看着淳于雱低声道,“我不知道为何你会成为重犯,我也不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你们的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一个人。”他们的故事与她无关,从头到尾,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她也总算明白,在燕城为何淳于雱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自己那么好,为何高荃儿会对她说真的很像,原来……只是因为她长得像齐瑾,所以她才能得到他的温柔对待。

    她为何从没看清,淳于雱很宠她没错,可那无关情爱。

    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他心爱之人罢了。

    “对不起,初见……”淳于雱脸色灰白,他真的不想伤害她的。

    “你不必与我道歉,那日你已经和我说了对不起,你也不必心怀愧疚,对利用之人是不用感到不好意思的,不是么?至于今日之事,你们大可放心,妃与其他男幽会……这件事我绝不会说出去,不是因为觉得你们这种不顾一切的感情很可贵,而是我不想忠王府受你妃连罪,你可以不顾一切私奔,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忠王府受你连累。”初见声音出奇冷淡,她很想同情齐瑾,很想觉得她嫁不得心爱之人是一件很令人惋惜的事情,可是她不能原谅齐瑾的自私,她口口声声要淳于雱将她带走,可是有想过她走了之后忠王府会受她连罪?

    齐瑾脸色攸地变得死白,她……她当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忠王府会不会因为她而受连罪?她私下与前朝遗孤私会,这个罪名,足以抄家灭族的。

    初见看齐瑾表情,笑容更嘲弄,“今日你们大可当我从未出现,而我也当从未见过你们,不打搅你们了。”

    话毕,初见面无表情越过他们,走了出去,还给他们带上了门。

    走出大宅,初见脸色依旧苍白,然而走到宅的两扇式朱漆大门的时候,她脸色更加变得死白。

    站在门外的,却是脸色沉重,目光冷冽的齐礡。

第四十六章 奈如何 (一)

    “齐礡……”初见站在门槛后,惊愕看着齐礡,两只手紧紧抓着门板,心里忍不住感到恐慌,不能让齐礡进去,绝对不能!她不能让齐礡看见淳于雱和齐瑾在一起。

    “你在这里作甚?里面是何人?”齐礡目光森然,紧紧盯着初见,没有忽略她苍白的脸色。

    初见摇了摇头,“里面没人。”

    齐礡浓眉一皱,想要走进去。

    “不要!”初见挡住他,眼眸却不敢直视他深幽含怒的黑瞳。

    “里面究竟是何人?”齐礡低眸看着她,沉声问道,“是不是淳于雱?”

    初见唇色淡白,轻颤着没有回答,只是恳求看着齐礡,“不要进去,求求你。”

    齐礡眉山紧拢,心猛地一揪,既痛又怒地看着她,“初见!”

    初见紧咬下唇,眼眶微红,她心里又急又难过,她希望淳于雱他们已经知道齐礡在这里赶紧离开,也难过齐礡因此误会,看到齐礡这样痛心愤怒的眼神,她的心很痛很痛。

    “你说过那夜来找他的女不是你!”齐礡双手按着初见的肩膀,冷然低声的声音犹如鞭一般,甩在初见的心上。

    初见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他,却被齐礡避开。

    初见心一痛,眼眸凝出泪花,“我……”

    “为什么?他会连累你的,你知不知道!”齐礡手掌稍微用力抓着她的肩膀,低吼着,此时的他就像一头受伤的猎豹,全身萦绕着熊熊怒火,却被生生抑制下来。

    初见觉得肩膀吃痛,但她并没有叫出来,只是含泪看着齐礡,他……至今担心的仍是她会受淳于雱连累?

    他至始至终……都只是害怕会她受到伤害?

    “我没有骗你,齐礡……那夜我真的没有来找他。”初见哽咽,这个笨蛋!为什么总能让她感动到忍不住想流泪。

    “那你今日来作甚?你见到他了?”齐礡听到她的哽咽,心疼不已,眼底愠怒渐渐有些无奈。

    初见摇了摇头,低垂眼眸,沉默不语。

    齐礡心一揪,恼怒把她拉开,大步想要走进去。

    “齐礡!”初见迅速抓住他的手,紧紧抓在手里,“不要……”

    齐礡胸口起伏着,如星的黑眸此时正熊熊燃烧着怒火,他深呼吸了许多次,才忍住想要怒吼她的冲动,他努力平复心头的暴怒和心痛,哑声开口,“你心中当真只有他一人?”

    初见一怔,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个笨蛋笨蛋!怎么还会认为她心中只有淳于雱?若只有淳于雱,她又怎么会允许他碰她……

    齐礡看着她的泪水,有些无措,他叹了一声,回握她的手,一手与她手指绞缠,另一手轻柔抚拍着她的背,“不要哭了,我不进去就是了。”

    初见埋进他怀里,抑制不住的委屈一股脑儿哭了出来,她不想齐礡进去是因为她怕他会发现齐瑾,以他的性格,定然不会对齐瑾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可一旦齐瑾的事情暴露出来,忠王府一定会受累,她……很喜欢外翁和舅父他们,所以她不希望他们受到什么牵连。

    而对于淳于雱……她自然不想他被抓去,只是心情却是不一样了。

    “齐礡,我今天来这里没有其他意思,我也没有骗你,我……”初见啜泣着,抬起头,鼻通红,可怜兮兮望着齐礡。

    “别说了,我知道了!”齐礡搂紧她,无声叹道。

    闻言,初见又想落泪,他根本还是不相信她!

    “回去吧!”齐礡怜惜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出大宅。

    初见任由他的大手牵着自己离开,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宅,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情如此远,淳于雱和齐瑾之间的故事,与她无关,她曾经觉得淳于雱会是自己的归宿,今日却才发现,当初懵懂的心情,已变得全然不堪了。

    她回头看着齐礡,这个永远把她安危放在第一的男,每次在他面前,她都觉得自己特别脆弱,她也知道他其实知道淳于雱就在里面,他完全可以进去抓淳于雱的,仅是她,又如何阻止他?

    他之所以没有进去……是因为他很在意她的感受吧?

    这个笨蛋呵!初见拭去眼泪,用力回握他厚实温暖的大手,“齐礡,谢谢你。”

    齐礡顿了一下,侧头低眸看她,见她目光润亮,似乎已经恢复了心情,他心里放松一些,淡淡对她笑了笑。

    “齐礡,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两人手牵手走了一段,初见偷偷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要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齐礡突然一震,似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目光凛冽看着初见,“我听说你父亲要将你许给榈城上官城主?”

    初见愣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忠王府爷。”齐礡想也不想回道,就是听到那齐殷无意提起,他才策马去了玉府,却正好看见她上了马车,他本是想追上,但见她所行方向竟是静容斋,他心里一时苦涩,便默默跟在她身后来了这里,若不是被灵玉阻挡了些许时间,他早已经跟到了这宅,或许也已经知道她去见的究竟是何人了。

    其实就算初见不说,他也知道那宅里面……绝对不止淳于雱一人!但究竟还有何人,他却是不敢猜测,那雕饰华美的马车……也许只是相同而已吧。

    初见挑眉,舅父在搞什么?他分明知道要嫁的人是玉雪苓,怎么还这样误导齐礡?

    “难道是真的?我绝不允许你嫁给上官晖!”齐礡见初见面色怪异,以为她默认了这件事,觉得难以接受心里烦躁,那上官晖如何配得上他!

    初见斜睨着他,“这是你说不允许就不允许的么?”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初见!”

    初见忍住笑,“那你说,我不嫁他,能嫁给谁?”

    齐礡眼底一片火热,他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你以为还能嫁给谁?”

    初见嗔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齐礡瞪着她,冷声开口,“难道你还想着嫁给淳于雱?”

    初见一怔,怒意顿生,随即用力推开他,“齐礡,你到底什么意思?”

    齐礡紧抿着唇,目光苦涩看着她。

    初见气得小脸涨红,她真想敲开他的脑袋,把里面的石头全倒出来,装一桶水进去!

    “如果你这么介意淳于雱,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初见冷冷说完,转身便离去。

    “初见!”齐礡一惊,伸手把她拉回怀里,将脸埋入她的颊颈间,喃喃道,“对不起……我并非故意提起,只是,只是我希望你能……”

    初见感觉到他的紧张和不安,心微微抽疼,手绕过他的腰,环抱着他,低声道,“齐礡,我和淳于雱已是不可能,他心有所属,而我,而我待他心情也不若当初了。”

    她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走进了另一个男,而这个男比任何人都被深深烙印在她的骨肉之中。

    齐礡喉咙一紧,目光灼热地看着她,然后低头,攫住她娇嫩的樱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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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玉家二姑娘,身为嫡女,家中地位却不如个妾生的庶女,她只好自保找后路,为美丽高贵的母亲重新寻幸福。
遇到个会脸红的冷酷腹黑王爷,以为从此生活一帆风顺,和他能手牵手过一辈子了,哪知这王府家里也是没得消停的时候。
相爱的人真的难以相守吗?她不信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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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大清小事》在繁华似梦的广州府寻自己的幸福,开辟自己的天地。
大宅小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宅小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宅小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