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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予方     大宅小事txt下载     大宅小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先提醒

    临近五月的天气,已经带了一些暑气,初见挺喜欢这样的天气,也许因为前生的她是在夏天出世的,所以她对夏天有一种特殊的爱好,即使很炎热,阳光很猛烈,她也觉得这样看着满室灿烂,天空蔚蓝,白云成丝很享受。

    “王妃,您不坐车回去吗?”灵玉为初见打着伞,沿着青石大道慢慢走着,昀王府和忠王府相隔不过几条街的距离,王妃每次都喜欢走回去。

    “天气这么好,走走有益身心。”初见让灵玉把伞收起来,这样夕阳晒晒无妨。

    “王妃,昨日听刘掌柜说了,芳儿嫁过去之后哭闹了几次,刘公气得纳了一房小妾。”夏玉走在初见身后,低声道。

    初见悠然地走着,眯眼看着西边的红霞,声音悠悠,“我看刘公是想休了芳儿吧,不过不敢而已。”

    夏玉笑了,“王妃您果然神机妙算。”

    初见嗤笑,“这算哪门的神机妙算,刘公没有休了芳儿是因为芳儿是昀王府的人,不过这芳儿若是再不看清楚现实,只怕她在刘家的日也不好过。”

    “既然她已经嫁出去了,王妃,咱们也不必理她那许多了。”灵玉对芳儿依然没有好感,都已经嫁人了,还不懂得安分,整天来府里求着让王妃让她再来当差。

    好不容易才把她打发出去,怎么可能让她回来?而且就算王妃答应了,王爷也是不会允许的,芳儿嫁出去之后,王爷算是最开心的了。

    初见笑了笑,芳儿在以前就影响不了她的心情,更别说是现在,她如今……只需安心养胎,把孩生下来就可以了。

    安静的道,突然传来一阵辘辘的车声,声音越来越接近,也渐渐从急切缓了下来,越过了初见他们的马车,在初见身边停了下来。

    显然是冲着初见她们而来的,初见停下脚步,挑眉看着那朴实无华的马车。

    厚重的车帘撩开了一角,里面传来一个沙哑沧桑的声音,“二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初见和灵玉相视一眼,这声音她们都感到很熟悉,似在哪听过。

    “二姑娘,只是说两句。”里面的人见初见站着不动,又在开口。

    是秦甄!初见愕然看了过去,对灵玉点了点头。

    灵玉抓住初见的手,“王妃,不可。”

    那秦甄是叛兵,王妃身份尊贵,怎么能单独与她见面。

    初见对灵玉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先生不会伤害我的。”

    马车的小厮放下踏板,初见让灵玉她们扶着上了马车,车内,端坐一人,正是她以为早已经离开宁城的秦甄。

    “先生,别来无恙了。”初见坐到榻上,车内光线阴暗,只有缕缕阳光微弱透了进来,落在秦甄脸上。

    比起上一次相见,秦甄似乎又老去了一些,眼神毫无光彩,眉眼间一片倦怠,眼角有浅浅的纹,她像一朵已经失去生命力的花,再无力盛放了。

    “恭喜你。”秦甄苍白的眼睛看向初见微隆的肚上,嘴角泛出一抹真诚的笑意。

    初见双手不自觉覆在小腹上,对秦甄微笑,“谢谢,先生这些日过得可好?”

    秦甄敛下眼睑,“无所谓好与不好,我刚回到宁城。”

    初见恍然一悟,秦甄应该还不知道淳于雱的事情,淳于雱的消息好像被封锁了,朝廷只是公布前朝愿意隐居世外,从此不再叛变,谁也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以先生身份,宁城不适合您居住。”初见不知秦甄是不是只是要来问淳于雱的消息,但她希望秦甄能早些离开宁城,朝廷对叛兵表面上是招降,实际上如何,谁也说不清。

    秦甄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着初见,“我想知道……我们公葬在何处?”

    初见心中微讶,仍是面不改色,“先生,如何知道雱他……”

    “当日我劝他离开宁城,他不肯,我便已猜到结果,我躲着朝廷的追捕,一直不能回到宁城找他,直到前段时间才知道朝廷公告公已经隐居世外,我便知道,他已经不在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来宁城?你明知一你来,也许……”初见叹息,秦甄待淳于雱,也是情深义重的吧。

    秦甄毫无神采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一抹异样的光芒,“就是死,也要见尸。”

    初见有些震撼,在她心中,秦甄一直是个奇女,她坚强,独特,心中有大志,对淳于雱有情有义,即使知道淳于雱和妃的事情,也力为他隐瞒遮挡,视淳于雱为终生主,为了他连命也可以不要。

    秦甄是理智的,可她在忠心上,有些傻,有些让人心疼。

    “先生,雱他……已经去了他最想去的地方,你也应该过自己的生活,什么复国,什么尽忠,对你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负担,你只是一个女,没必要去承担这些。”初见忍不住有些悲伤。

    秦甄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

    “他与心爱的女合葬一起,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初见低声道。

    秦甄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唇,对初见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二姑娘。”

    “先生,往后的日,请保重。”初见相信秦甄会明白她的话。

    秦甄默不作声,将初见送下了马车,突然她又开口,“二姑娘,这些日你要小心些,这几天一直有几个鬼祟之人在忠王府和昀王府附近逗留,怕是要对你不利。”

    初见皱眉,仍是笑着对秦甄道谢,“多谢先生提醒。”

    秦甄离去之后,灵玉忙紧张上下检查初见的身体,“王妃,您没事吧?”

    初见笑道,“能有什么事儿?”

    夏玉不知秦甄是何人,所以对灵玉如此紧张也感到有些莫名,不过她却对秦甄后面说的那句很重视,“王妃,这位姑娘说有人在咱们府外面逗留,我们却没有发觉?”

    初见神情也凝重起来,“这事儿要查一下。”

    “要不要与王爷说一声呢?”夏玉问道。

    “先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再说。”初见道,她不想让齐礡知道秦甄在宁城。

    “王妃,这秦先生……您以后也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奴婢觉得她会害了您。”灵玉小声说着。

    “她就要离开宁城了,害不到我什么,你莫要胡思乱想。”初见睨了灵玉一眼,对她的担心报以一笑。

    灵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秦先生离开宁城,就不会连累到王妃什么了。

    回到昀王府,初见刚梳洗准备吃晚饭,就听到二门的小丫头来报,大夫人又和大爷在吵架了。

    “怎么大夫人和大爷不嫌累的,天天吵,有意思么?”灵玉在为初见布菜,听到小丫头的话,忍不住抱怨。

    “他们觉得有意思啊,就是没意思他们也吵得出个意思来,王妃,这大爷和大夫人以前吵架可没惊动过您,怎么这些日一吵架,他们房里的丫头就都跑馨院来说了?”紫瑶也抱怨道。

    “还不是想要让王妃给他们院里提份例,大夫人也真是的,明知王妃您有身孕,还天两头来烦心您。”音芹道。

    “倒是没有烦到我什么,大夫人今晚因何原因和大爷吵了?”这都快入夜了,还吵吵闹闹,他们这次是铁了心想让齐礡也出面是不是?

    “好像是大夫人杖毙了大爷屋里一个通房丫头,大爷发怒了。”夏玉走了进来,她是去把大夫人屋里的丫头给打发走了。

    “大嫂最近有些过了,昨日才把大爷的两个小妾卖了出去,今天就杖毙了一个通房丫头,也难怪大爷要发火了。”初见摇头叹道。

    “王爷就要回来了,这大夫人和大爷也不怕王爷知道了么?”灵玉问。

    “怕本王知道什么了?”灵玉声音刚落,齐礡的身影就在门外出现,吓得灵玉手一颤,差点把手里的碟摔了下来。

    初见起身迎向他,“齐礡,哪有你这样吓人的,回来也不说一声。”

    齐礡揽着她坐了下来,“别站着,坐下说话。”

    灵玉和音芹她们对视一眼,觉得还是先退下再说,每次王爷回来都要和王妃说好些甜言蜜语,每次都把她们羞红了眼,心里羡慕王妃如此幸福。

    “灵玉,你们还没说呢,怕本王知道什么了?”齐礡没忘记刚才在屋外听到的话,叫住灵玉问着。

    灵玉看了看初见,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这事儿王妃之前可是交代过别让王爷知道的。

    初见看了看齐礡,看来今晚想瞒过去是不可能的了。

    “你们先下去吧,我来与你们王爷说就可以了。”初见让灵玉她们先退下,这几个丫头到现在还是有些怕齐礡的。

    “怎么啦?”齐礡挑了挑眉,看着初见。

    “你吃了饭没有?我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便先吃了。”初见把喝了一半的汤继续喝下,不急着跟齐礡说大房的事情。

    “吃过了,你要是觉得饿了就先吃饭,不要等我。”齐礡柔笑道。

    “要不要再吃一些?”初见问。

    齐礡轻笑出声,“你是不是又不想吃老夫人给你炖的什么东西了?”

    初见脸一红,嗔了他一眼,咕哝道,“谁不想吃了,人家这是关心你。”

    “好好好,我吃,你给我什么,我就吃什么。”齐礡大笑出声,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

    初见亲了他一下,“真乖!”

    “你找打了是不是。”齐礡板起脸,对初见这样哄小狗似的语气相当不满。

    “你舍得吗?舍得吗?”初见捏着他的脸颊,才不怕他板着脸。

    齐礡敲了敲她的额头,满眼的宠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啥闹剧

    “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不能让我知道?”齐礡和初见二人说说笑笑终于吃完晚饭,就在初见以为齐礡应该忘记要问什么事的时候,齐礡又开口了。

    初见泄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记性怎么这么好。”

    齐礡笑道,“快说!”

    初见嘟了嘟唇,正打算说的时候,灵玉急忙走了进来,“王妃,大夫人和大爷来了。”

    齐礡脸一沉,“都什么时辰了,他们还来作甚?让他们明日再来。”

    初见心里暗叹,这只怕是大夫人把事儿闹大了吧。

    灵玉不敢看齐礡,只是低声对初见道,“大爷把大夫人给打了,大夫人正闹着要和离。”

    “什么?”初见一愣,这闹得也大了些吧。

    “他们大房要打架要和离就让他们自己去决定,找到王妃这来做什么!把他们打发走!”齐礡哪里肯让初见去烦这些事情。

    初见拉了拉齐礡的衣袖,“打发了也不能解决,这几天他们就没消停的时候,还是让他们进来吧!”

    齐礡剑眉紧拢,“他们这几天经常吵架?”

    初见挽着齐礡的手走到大厅,坐到师椅上,“大嫂这几天把大爷的妾室卖了好几个,大爷已经和她发火好几次了。”

    “这又不是第一次!”齐礡冷然哼道。

    初见道,“大嫂是对份例不满意了,所以才借故要来馨院的吧。”

    齐礡闻言,眸色一冷,对灵玉道,“去把大夫人和大爷请进来吧!”

    灵玉得了齐礡的话,马上就去把在二门外大哭大叫的大夫人和大爷请了进来,几个丫环进屋里把桌上的碗筷都彻了下去,夏玉为初见准备了温水,给齐礡奉上了茶。

    张氏一进大厅,二话不说先哭了起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王爷,王妃,我这日没法儿过了,你们要为我作主啊,要是再这么过下去,我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大嫂,有话好好说,别说些不吉利的话。”初见与齐礡对视一眼,这张氏虽说哭得有些假,可她脸上的巴掌印红得刺目,大爷真是打了她?

    张氏双颊红肿,头发凌乱,衣服也皱巴巴,好像逃难似得狼狈,齐珉却是整整齐齐,就是脸色很难看,但看不出有和张氏打过架的痕迹。

    “王妃,我真是没法儿活了,您也知道,我们大房怎么就日拮据,他大爷倒好,天一个小妾,五天一个通房地收到屋里去,朝廷发的俸禄他也不交给我,全数赏给了那些莺莺燕燕,我……我还怎么过日哟。”张氏捶着胸口,扑通一声跪在初见面前。

    “大嫂,快起来。”初见给夏玉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把张氏扶到扶椅上坐下,然后转向齐珉,“大爷,这都是怎么回事?你打了大嫂么?”

    “此泼妇不打不行!”齐珉恨恨瞪了张氏一眼,心中怒火还未消。

    “大爷,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大嫂怎么说也是你的正妻,是你想打就打的吗?有什么事儿不能慢慢说?”初见最是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她以为张氏脸上的伤是故意弄的,不过如今看来,好像还真是这齐珉给打的。

    难道今晚不是在做戏了?

    “男妻四妾是平常事,我的俸禄想如何用就如何用,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女来安排?我今日就是打她,要她长记性。”齐珉一点反悔的态也没有,他觉得自己受张氏控制已经受够了,他是一个男人,男人纳妾天经地义,她张氏天两头地把他的妾室卖出去是什么意思?还随随便便就杖毙了他的通房丫头,这是一个妻该做的吗?

    “你出息了!俸禄不交给妻打点家里的一切拿去赏给小妾,你家中吃什么用什么?”齐礡哼了一声,他和齐珉感情本就不亲,再加上齐珉那些使酒渔色,骄奢软弱的本性让齐礡非常反感,这哪是昀王府的人,简直丢尽了老王爷的脸。

    齐珉被齐礡这么一冷哼,也收敛了一些,他虽身为齐礡的大哥,对齐礡却有股莫名的惧意,“不是还有公帐给的份例吗?又不是没银用。”

    张氏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手指指着齐珉,“份例?就那么点银够整个院的用吗?你怎么不想想你到底纳了多少个妾室收了多少个通房,难道这些人不用吃饭不用花银啊?”

    齐珉被压下去的怒火被张氏这么一叫,又窜了上来,他瞪向张氏,“如果不是你自己私存了一些去,会不够用吗?”

    “我私存?我私存?”张氏气得浑身颤抖,“我累死累活就是为了你和你那群莺莺燕燕,你……你竟然还说我私存?齐珉,我们和离!我要休了你!我实在没法和你过日了。”

    初见真是有些头疼了,这说来是说去,还不都是嫌份例少了,可是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夸张了。

    “自古以来不曾有女休夫,张氏,你还是少耍泼皮,不要到这外头来丢人现眼。”齐珉尴尬地看了齐礡他们一眼,他本来就在齐礡面前抬不起头来,如今被这个张氏这么一闹,他以后一定会让齐礡更加看不起。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对张氏更是有了一股怨恨,若不是理智还在,怕丢人,他还真想就此和她和离了。

    “我耍泼皮,我丢人现眼?齐珉你自己不丢人现眼现在还是个内阁中书,如果不是看在我父亲份上看在你是昀王府大爷的份上,你就是个九芝麻官你都当不上,你现在有脸说我丢人了,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啊。”张氏根本忘记这里是初见他们的馨院,又开始尖声叫了起来。

    齐珉脸色铁青,他觉得他男人的尊严已经被张氏踩到了地上,她根本一点颜面都没有留给他这个丈夫。

    “我告诉你,今日我就休夫了!王妃的母亲能休夫,为何我不能休夫……”

    啪——

    “够了!”齐礡拍案而起,目光森寒冷然地看着齐珉。“要纳妾要和离要做什么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到馨院来吵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王妃有了身孕不能劳累吗?”

    张氏被齐礡这么一喝,连哭声都听了下来,缩着肩膀看着齐礡。

    齐珉也颤了一下,低下头,暗恨自己为何总是这么害怕齐礡。

    “大爷,大嫂,你们二人是觉得家里给的份例少了吗?”初见站了起来,拍了拍齐礡的手背,示意他无须动怒,这对夫妇暂时还没让她多烦心。

    齐礡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扶着初见重新入座。

    齐珉咽了咽口水,支吾道,“为何份例会比之前少了那么多?杜姨娘那时候给的份例都是足够我们使用的。”

    初见缓缓一笑,“大爷,那您是觉得应该提高份例?”

    “王妃,您是当家的,您也知道理家艰辛,可家里一个月就给我们这么点银,这……这哪里够用。”说到份例上,张氏也不哭了,理直气壮地和初见讨银了。

    “既然嫌家里的日不好过,你们便单独出去开府吧!”齐礡冷冷道。

    张氏和齐珉对视一眼,然后又恨恨转开头。

    齐珉道,“老夫人还建在,这……现在就单独出去开府不好,名声不好。”

    “你已经成亲生了,出去单独开府没人会说你什么,无所谓什么名声。”齐礡斜睨着他,正眼也懒得看他一眼。

    “就他这窝囊样?单独开府了能活下去吗?俸禄没两个银,纳了一堆的妾,他拿什么去养家啊。”张氏想起自己苦命嫁的是这么一个好色又无能的主,心里就一阵委屈,想她好歹也是一个千金小姐,为何成亲之后却要为几个银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还要和一堆的妾室丫头争风吃醋。

    齐珉眼角微抽,忍耐地瞪了张氏一眼。

    “大嫂,大爷纳妾冷落你是他不好,这事儿你与他说清楚便是,为何要杖毙了通房呢?你前些日也卖了一些小妾出去,这样买多卖少的,就算给多少份例,你们也是不够用的。”初见叹了一声,齐珉和张氏这对夫妻她还真是看不透,都不知今晚是故意还是真的要闹和离,一旦关系到他们共同利益的时候,他们又能同仇敌忾地嫌份例少,不到一会儿有意见不合了。

    “如果不是那几个贱人使了什么妖媚手段,怎么会把他的俸禄全给骗走了?留着她们是祸患。”张氏说得咬牙切齿,难掩眼底的妒意。

    “你到底说够了没有?你想和离是吧,走,我立刻给你写休书!”齐珉终于忍不住了,大喝了一声,举起手来就要打张氏。

    “住手!”齐礡阴沉着脸,指着门外,“出去,回你们屋里去打!过了节,你们马上给我离开王府单独去开府!灵玉夏玉,服侍你们王妃休息!”

    齐礡的耐心已经被磨光了,都已经深夜了,再任由齐珉他们夫妇吵闹下去,连老夫人那边也会被打搅,更何况初见脸上已经有了倦意,他没把他们直接丢出去已经算是客气了。

    齐珉和张氏被齐礡这么一喝,竟然都不敢再出声,互相埋怨瞪了对方一眼之后,张氏一扭身离开了大厅。

    “那个……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齐珉对齐礡和初见行了礼,才匆匆赶了出去。

    初见无语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有些傻眼地看着齐礡,“他们两个到底是在耍哪一出戏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赴战场

    翌日,初见便听到丫环来说,张氏天刚亮的时候就收拾包袱气呼呼地离开了王府,说是非要和齐珉和离不可。

    初见仔细问了之后,才知道昨日齐珉夫妇回到屋里,还吵了一会儿,齐珉明知张氏正在醋头上,竟还跑到小妾屋里去过夜,对张氏的叫骂视若无睹,张氏哪里还肯在受这齐珉这样的气,自然是回娘家诉苦去了。

    其实这齐珉和张氏本并不想闹得如此大,张氏一直不满初见每个月给他们屋里的份例,整日在齐珉面前念着要他去和王爷说说,要吗分一半的家产给他们单独去开府,要吗份例还是要照着以前的数额,齐珉本来就惧怕齐礡,哪里肯听张氏的话去找齐礡说这些不合理的要求。

    为了避开张氏,齐珉便整日夺在小妾房里,最后气得张氏把小妾都卖了,他没办法,与张氏商量不如吵一吵,让王妃知道他们的份例实在不够用。

    谁知这故意的吵一发不可收拾,吵出伤来了。

    齐礡知道这件事之后,只是冷笑一声,对初见道,“这大房的事儿你不要去多加理会,顾着你自己就好。”

    “那也总不能看着他们这样不理吧?我是怕大爷一怒之下真的会休了张氏。”张氏为齐珉生了儿,这要是真的休了她,只怕她娘家那边的也不会罢休。

    “哼,齐珉他还没这个胆量!”齐礡冷笑,穿戴好之后,在初见额头印下一吻,“要是觉得困倦就再睡一会儿,我今天午饭回来陪你一块吃。”

    “那我等你。”初见含羞一笑,亲了亲他的脸颊。

    齐礡深情看了初见一眼,才离开了馨院。

    齐礡离开没多久,老夫人便差人来跟初见说,大房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待端午节过后,就让齐珉他们单独出去开府,至于要给多少庄和铺,全由初见作主就可以了。

    初见有些愕然,她没想到老夫人这么快就已经知道齐珉他们的事儿了,想来是昨晚张氏闹得过厉害,传到老夫人那里去了吧。

    张氏如今不在府里,自然是不知老夫人也已经让琼娘带话去给齐珉说了这事儿,如今距离端午节,也不过几天的光景了,初见决定让人先去把城北的宅收拾了一下,再去把张氏叫回来。

    齐珉知道这事儿是老夫人亲自开口的,也不敢找初见理论了,只是耸拉着肩膀出府了,看他走去的方向,应该是去软禁杜姨娘的庄了。

    初见觉得好奇,也怕齐珉这个时候还去买小妾,便让紫瑶跟着后面去了。

    因为端午节就快到了,家里的各个管事采办的都要来给初见回话,初见处理完事情之后,已经是快吃午饭时间了。

    紫瑶回来,与初见耳语,大爷确实是去找杜姨娘了。

    “王妃,累了吗?”夏玉为初见揉着肩膀,心疼她的疲倦。

    “这些事情都不算累,就是我比较担心大爷怎么还会去找杜姨娘。”齐珉和杜姨娘虽是母,可看起来感情并不深厚,但如果是她看错了,或者只是一个假象,那么这齐珉就必须让他们出去单开府。

    希望不是她看错,不然……齐珉就真的有些危险了。

    “许是大爷想去看看自己的母亲吧。”夏玉道。

    初见笑了笑,“也许吧!”

    当初齐珉对杜姨娘被软禁到庄里的态是相当漠然的,怎么会今日才来想念杜姨娘?

    “王妃,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呢?”灵玉进来问道。

    “王爷回来了吗?”初见想起今日齐礡是要回来和她一起吃午饭的。

    “还没呢。”灵玉回道。

    “应该是快回来了,先摆饭吧。”初见扶着夏玉的手站了起来,走到大厅圆桌旁坐下。

    灵玉和音芹将饭菜刚摆齐,齐礡就回来了。

    “正等着你吃饭呢。”初见对他甜甜一笑,夏玉给齐礡递上绫巾给他拭脸擦手。

    “今天很累吗?”齐礡坐到初见身边,温柔抚着她带着倦意的眉心,眼底一片心疼。

    初见轻轻摇头,“不累,不过就是已经饿了。”

    齐礡笑了出声,“快吃饭吧。”

    “你们也下去吃饭吧。”齐礡给初见倒了热烫出来,然后对灵玉她们几个丫头低声道。

    待厅上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初见才狐疑问他,“怎么了?”

    平时齐礡是不会主动开口让灵玉他们下去的,除非是有什么事要说。

    “他……战败了。”齐礡眼色闪烁,有些为难地开口。

    初见心一顿,突然意识到齐礡接下来要说什么。

    “皇上下旨,要我天后领兵出战。”齐礡别开眼,心,揪成一团。

    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宁城,离开初见,他想要陪着她,看着他和她的孩出世,可是,圣旨如何违抗?军令如何能不听?

    初见默默放下筷,低着头,紧咬下唇。

    “初见……”齐礡牵起她的手,紧握在手掌中,低声温柔地在她耳边保证,“我一定会尽快回来,在你生孩之前,一定回来。”

    初见抬起头,眼眶有些微湿,“你要平安回来!”

    齐礡抚着她的脸,将额头抵着她的,哑声道,“嗯,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

    初见扯出微笑,柔声道,“吃饭吧!”

    齐礡放开她,给她夹菜,“我不在家里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许不吃肉,不许不喝安胎药,不许夜睡觉,不许到外面去走久,不许……”

    “不许想你……”初见夹了一块肉塞进齐礡嘴里,眼底含泪地瞪着他。

    齐礡无声笑着,吞下肉后,低头吻住她的唇,良久,才喘息着离开,“不要想,想你自己就好,我会平安来到你面前的。”

    初见吸了吸鼻,“嗯,我知道。”

    她相信他,既然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带去的兵力不够吗?怎么会输给九皇了?”初见知道这个时候齐礡离开自己身边心里也不好受,她强忍心中不舍和不安,和他说起西域战事,不去想即将而来的离别。

    “……低看了九皇,才会大意败战的。”齐礡叹了一声,以齐宁国的兵力,实在没有输给西域小国的理由,完全是认为九皇不会是对手,所以才轻敌了。

    初见有些微讶,想起那个见过一次的九皇,那样稚嫩天真的孩竟也是个野心勃勃想要争天下的人么?她以为,他只是一个想要那种生活得无忧无虑有吃有喝万事足的孩,可是他却勾结西域,想要和齐宁国一争。

    他究竟是因为心有不甘,还是早已经密谋造反之前那场逐鹿之战并非徐贵妃一人挑起,而是九皇运筹帷幄想要得到那最高之位?

    “九皇他……只是个孩。”初见叹息,不明白他们争个皇位来何用,当皇帝很好吗?又累又没自由,每天都要批打量的奏折,要心怀天下,一个人的心才那么小,却要装下整个天下的人,还要面对老婆们争风吃醋明争暗斗,这分明是全天下最苦命的差事。

    齐礡笑着揉了揉初见头,“有些事情,不是因为是小孩就不懂的。”

    初见苦笑,没错,有些东西是天生,像和九皇都生于帝皇之家,那些权谋手段,那些野心斗志,都是与生俱来的。

    这话题过沉重,齐礡不再说下去,只是问起了初见过节的准备如何了,两人正说着,外面的丫环进来传话,说是常夫人来了。

    初见愣了一下,常夫人?那不是齐礡的姐姐么?

    齐礡也颇感意外,他这个庶姐自从出嫁之后就少回娘家,几乎一年都来不了几次,怎么这时候来了?

    “把常夫人请到偏厅吧!”齐礡沉声开口,然后对初见道,“齐娇和齐珉不同,你要仔细应付。”

    初见柔柔笑道,“不是有你在我身边么?”

    齐礡和初见一起来到偏厅,过了一会儿,便见到一名身段丰润的女小步走来,初见仔细看了她一眼,齐娇生得与杜姨娘十分相似,只是比杜姨娘多了一份泼辣之气,尚未听她开口,已经能猜到她必是个牙齿伶俐之人。

    齐娇有一对丹凤眼,看人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有几分清高之态,似看谁都不入她眼。她给齐礡和初见请安之后,抬头冷眼扫了初见一眼,眼底有鄙夷之色。

    初见心里暗叹,这齐娇来者不善呐。

    “姐姐请坐。”齐礡抿着唇似并不想和齐娇说话,初见只好开口。

    齐娇撇了撇嘴角,坐到初见下位去,对齐礡道,“听说王爷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娇妻,早想来道声恭喜的,就是一直不得闲,今日总算能来看看了,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初见怔了一下,这齐娇的嘴巴真是不饶人。

    齐礡脸色阴沉,目光森然地看了齐娇一眼,“若是不得闲,就无须来了。”

    齐娇似不怕齐礡的脸色,还是笑得傲慢,“哪能不来认个面啊,再不来,只怕将来在外头遇到了王妃,王妃都不认得我是何人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姐姐说笑了,当真在外头遇见,又怎会不认识呢。”初见笑容淡淡,看得出齐娇是不怀好意而来。

    齐娇斜了初见一眼,“是呢,认识是认识,我可不敢不要脸地去认亲戚,王妃您能认得我与我打个招呼,我已经是很荣幸了。”

    “姐姐何出此言?”初见递了个眼神给齐礡,希望他不要发怒,她想看看这齐娇究竟为何事而来。

    “王妃这声姐姐真是让我不敢受,我不过是一个庶女,母亲被弃哥哥被赶,那还当什么昀王府的大姑娘,当王爷和王妃的庶姐呢。”齐娇哼了一声,今日一早她便收到消息,说是她大哥被王妃赶出府单独开府,她本来就看不起这个王妃的身份,如今她的母亲和哥哥都要被她挤兑扫地出门,这口气她怎么也吞不下。

    齐娇仗着老王爷生前因为对她这个私生女有愧,所以自是多了几分的纵容和宠爱,她并不怕齐礡,她觉得就算是老夫人也不敢对她怎样,她虽是庶出,却是王府唯一的女儿,而且还得了老王爷的疼惜。

    初见看了齐娇一眼,淡声道,“既然如此,那请问常夫人,何谓是母亲被弃哥哥被赶?难道你说的是杜姨娘和大爷?”

    既然人家不愿当姐姐,那她也不必厚着脸皮认亲戚,齐娇的傲慢和对她的鄙夷,初见并没放在心里,不过如果她是想为杜姨娘和齐珉出头,就难免有些越矩了。

    齐娇听到初见称她常夫人,她心里一怒,却不好发作,她的夫家不过是一个少卿,官位在王爷面前犹如小巫见大巫,这玉初见硬生生让她的身份低了好几级,叫她如何能不怒?

    “这可就要仔细说了,王爷,你自幼随大军出征,家里一切都是我母亲辛苦打理,如今你不必打战了,娶了王妃便将我母亲弃去庄,还让人软禁了她,这算什么?我母亲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难道昀王府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齐娇声音尖锐,眼睛看着初见,话却是对齐礡说的。

    “杜姨娘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无数吗?”齐礡冷冷扫了她一眼,如果齐娇不是一早知道杜姨娘的所为,她会忍到今天才找上门来?在杜姨娘被软禁在庄里的时候,她就该来了。

    “我母亲做过什么了?不就拿多了几个银么?”齐娇觉得她母亲拿了昀王府的银也是应该的,她当家了那么多年,理应有回报。

    “几个银?你说的倒轻松!”齐礡哼了一声,他实在没什么耐心和齐娇多说下去。

    “常夫人,杜姨娘贪黑了多少,只有杜姨娘心中有数,你今日来为她讨公道,她是知道的吗?”杜姨娘都不曾为自己叫屈,就是怕初见查下去知道得更多,倒没想到这齐娇空有泼辣之劲,做事却不思前想后,这事儿若让杜姨娘知道了,只怕会恨得生生掐死自己的女儿了。

    “我为自己的母亲讨公道,难道还要敲锣打鼓不成?”齐娇瞪了初见一眼,母亲在当王府家的时候,她也是得到不少好处的,如果不是这个玉初见,母亲现在肯定还是王府的当家。

    “杜姨娘是老夫人处置的,你若是有意见,只管去找老夫人说,在我们这里讨什么公道!”杜之令利用银号勾结西域的事情还没有十足的证据,齐礡也不能在这里多和齐娇说什么。

    提起老夫人,齐娇马上有些悻悻然,“家里的事情不是都由王妃作主么?为何又扯上老夫人了?”

    “常夫人,让杜姨娘去庄里,却是老夫人作主的。”初见知道齐礡在顾忌什么,像齐娇这种口无遮拦的人,若被她知道了什么端倪,只怕也会坏了事儿。

    “好吧,既然是老夫人作主,那我也只能在心里为我母亲委屈,但我大哥呢?我大哥犯了什么错,你们要把他赶出去?”齐娇想了想,老夫人要把她母亲赶出王府那是很久以前就有的想法了,去找老夫人叫委屈?那也只是让自己更委屈。

    “大爷已经成亲,且已有长,继续留在府里确实不合适,我们不是赶大爷出府,而是让他自己去单独开府。”初见柔声道。

    “那他能活下去吗?大爷就那么一点俸禄,你让他自己去开府,也不分他家产,他……”

    “齐娇!”齐礡喝了一声。“你不过是一个嫁出王府的庶女,有何资格来找王妃管府里的家事?大爷是不是单独开府,家产怎么分的,轮不到你来指点,你若是来作客请安,或是来探望老夫人,你只管来,你若是越矩对王妃无理的,立刻给我滚!”

    齐礡见到在他面前了齐娇还这样对初见放肆,完全不把初见放在眼里,他心头怒火盛起,在他心里跟宝贝一样的人竟然还给一个嫁出去的庶女这样欺负,他没把齐娇扔出去已经算是客气了。

    齐娇也被齐礡这样的怒火吓了一跳,在她印象中,齐礡虽然冷漠,却从来不会对谁发怒,对她和杜姨娘也算客气,今日他竟然为了个商贾之女这样喝她?

    初见也被齐礡震了一下,怎么突然发火了?

    “我……我只是来问问,又没作甚。”齐娇被吓得语气软了下去,看着齐礡这样冷厉的眼神,她背脊都忍不住起来寒意。

    “王府里的事情也是你能问的?”齐礡冷声问道。

    “我……”齐娇哑口无言,她没想过齐礡竟然会这么不给她面。

    “常夫人也只是关心家里的事情才来问的。”初见眼底泛着温柔的笑意看向齐礡,她知道他是在保护她,她知道的。

    “就是……就是!”齐娇点着头,心里恨不得马上离开昀王府了。

    齐礡扫了齐娇一眼,“那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齐娇撇了撇嘴,她多的是想问的,可是她不敢问了,这家里现在不是她母亲在当家,她哪里敢继续放肆。

    “没什么问的了,就不打搅王爷和王妃了,告辞!”齐娇悻然离开,心中积满怨愤,准备去找杜姨娘和齐珉了。

    齐娇离去之后,初见才呼出一口气,对齐礡笑道,“这齐娇与我想象的不同呢。”

    齐礡心疼看着她,“让你受委屈了。”

    初见轻笑出声,“你看我哪里受委屈了?她再怎么不敬也还是要对我行礼请安,我还能受委屈啊?”

    “初见……初见……”齐礡冷硬的表情柔了下来,将初见搂在怀里,真想一辈不放开。

    “齐礡,这齐娇是不是不知道杜姨娘和银号的勾结?”初见埋在他怀里,低声问道。

    “嗯,她应该不知道,不过……”齐礡眉心皱了起来,“常少卿一定是知道的。”

    初见讶异抬头,“你是说……常少卿也和西域勾结了?”

    齐礡神情凝重,仍是安慰初见,“这事儿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这些勾结谋权我不懂,我只想要你在战场上,为我和孩好好保重自己。”她没有心怀天下姓的大志,她只要和他一起白偕老。

    且说另一边,自从齐娈离开玉家之后,玉云生终日萎靡不振,颓丧躲在书房喝酒抚琴,那手指已经被琴弦割得出血,伤口愈合之后,又裂开了。

    整个玉家的下人大概都已经听熟了那曲,日日夜夜,不曾停歇,越来越伤悲凄切,只叹玉老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贞惠一直冷眼旁观玉云生的颓丧和痛苦,对于齐娈的离开,她提不起半点欣喜,她想看着齐娈痛苦,看着她被玉云生冷落,被玉云生休弃。

    不是要看她潇洒离开,把玉云生的心也一并带走。

    她已经收到雪苓的信了,知道雪苓即使生了儿,也不能成为平妻全是玉初见的原因,她心中对齐娈的恨只有越来越深,恨不得离开杀了她。

    齐娈要死!玉初见也必须死!玉初见死了,就不是昀王府的王妃,雪苓就一定能成为平妻,不,说不定到时候雪苓还能是正妻。

    但在得到这些之前,她必须得到玉家的一切,玉云生已经没用了,他如今只会喝酒抚琴,躲在角落叫着那贱人的名字,既然他不想要玉家绣房了,就让她们母女来接手好了,说不定她还能脱离奴籍,不用再被人看不起了。

    心中想到已经安排好的计划,陈贞惠扬唇冷笑,她一定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的。

    来到瀚院,她从春香手中接过竹篮,“在这里守着。”

    叩开书房的门,陈贞惠换上一副担忧心疼的表情,走了进去,柔声唤道,“老爷,吃饭了。”

    “出去!”玉云生指尖一顿,微弱的琴音哑然而止,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向陈贞惠。

    陈贞惠放下竹篮,在桌上摆上饭菜,声音略带哽咽,“老爷,您吃点东西吧,您这样……妾身看着心疼。”

    “你出去吧,我不想吃。”抱着琴,玉云生卷缩在软榻上,仿佛这样能欺骗自己,齐娈不曾离开。

    “老爷,妾身求您了,您吃点东西吧,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叫妾身下辈要如何过?恒少爷要怎么办?”陈贞惠跪到玉云生面前,掩面垂泪。

    “出去吧,好好照顾恒,他才是玉家以后的主。”玉老爷闭眼,低声说道,似警告,也似叹息。

    “老爷,恒少爷不喜与妾身一起,他跟在夫人身边不少时日,也只愿与夫人一起,妾身无能为力照顾他,老爷,您还是多多保重,就算不为妾身也要为了恒少爷着想。”陈贞惠不是不想拉拢玉恒,她也想把玉恒当成自己的儿,无奈那臭小只认齐娈是他母亲,对她如同对个奴婢般呼呼喝喝,如果不是如今不能对他做什么,她怎么会留着他活到现在。

    玉恒才是玉家以后的主吗?那如果没有玉恒呢?谁会是玉家以后的主?

    提起齐娈,玉云生心中又是一痛,这些日他反复地想了这些年来他到底如何对待齐娈,越想就越痛苦,十几年来,他根本没有好好待过她,只是一味地伤害她和女儿。

    他甚至卑鄙到口口声声对齐娈说爱,却又从没好好去了解过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在成亲当日,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所以心怀愧疚,故意让自己去遗忘当年在燕城答应过她的诺言,因为忘记,所以他不知道她究竟在等着他什么。

    他如今全想起来了,想起当年他们在燕城如何生死相许,如何承诺彼此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何携手到老,他想得越多,越清楚,他的心就被会折磨一次。

    西洲曲……西洲曲……齐娈曾对他说,已经忘记了,但其实,她始终都记得,她不是忘记,而是已经决定遗弃了。

    “恒既然不愿意跟着你,就让明月带着她,请个先生来家里教他功课吧!”玉云生从软榻上下来,他……应该要去和齐娈说一声对不起的。

    陈贞惠低垂着头,听到玉云生的话,无声笑了起来,“是,老爷。”

    “出去吧。”玉云生挥手,“去把明月叫来。”

    他不能就这样去见齐娈,他不想失去她,他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她都不会回心转意,可是他必须让她知道,他是记得的,他记得当初的诺言,记得燕城所有的一切。

    陈贞惠出了书房,和春香一同去了明月的院,告诉她,以后玉恒由她照顾,其他的话,便没有再多说,只是让她去一趟书房。

    明月脸色苍白,怔愣看着陈贞惠的背影渐行渐远。

    让她照顾玉恒?那不是……给她招惹祸事吗?

    “姨娘,为何要让少爷给明月带着?”走出明月的院一段距离之后,春香才狐疑地问陈贞惠。

    陈贞惠微笑着,目光深沉地看着远处花园中正在玩耍的玉恒。

    “这孩不是不喜欢我吗?不是不会把我当母亲吗?那就让他去别处找母亲了。”这个别处,指的是何处春香不懂,但陈贞惠心里却是很清楚,玉恒不是喜欢齐娈吗?就让他们母在地下相见好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太急了

    这天,齐礡一直留在馨院陪着初见,他不知道这一去西域要多久,他心里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初见,想到要离开她这么久,他的心就揪成一团。

    在她有了身孕最是脆弱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教他如何不心疼。

    但再是不舍再是心疼,也终须一别,他没有让初见去军营给他送行,交代了府里的管家要仔细听王妃吩咐做事,又嘱咐初见身边几个丫环,要好好照顾王妃后,他才在初见不舍的目光中离开昀王府远赴西域。

    齐礡离开之后,初见收拾心情忙了起来,她心情虽低落,却也知道不能沉浸伤感之中。

    丽人坊的生意越来越好了,玉家的行裳楼这阵生意一落千丈,听说是因为玉云生不管事的原因,玉云生对生意上的事不上心,大概还没从母亲离开玉家的打击中醒来,如果照着玉云生这样颓废下去,玉家绣房只怕就算有后钦赐的牌匾,也难以维持下去了。

    看完账本,初见将分红计算出来,叫来夏玉,“这个月的分红给舅母送去,把这账本也给舅母过一下母。”

    “是,王妃。”夏玉拿了账本,和银票就出去了,和刚回来的紫瑶擦身而过。

    “王妃”紫瑶走到初见跟前,行了一礼。

    “如何?查出是何人在我们府外徘徊了吗?”初见见到紫瑶,马上开口就问,那时秦甄与她说的话她一直没有忘记,这几天已经让紫瑶在外面仔细注意了。

    “回王妃,这几日奴婢仔细观察了,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在我们府外,忠王府那边也不曾看到过。”紫瑶回道。

    初见秀眉轻蹙,“没有发现吗?”

    灵玉道,“王妃,说不定是秦先生看错了呢。”

    初见摇了摇头,秦甄是个谨慎之人,若非真的发现不妥,她也不会跟她明说。

    “再仔细多看两天吧,我总有一种不安的预兆。”今天她的心慌得厉害,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似的。

    紫瑶点头应声,准备离开,走了两步,似又想起什么事儿,回过身,对初见道,“王妃,今日明静那丫头托了管事来说,她姐姐明月有事要与您禀告呢。”

    明月?初见有些讶然,“可有说何事?”

    “没说”紫瑶道。

    初见低眸想了一会儿,“夏玉,你去一趟庄,问问是什么事儿,今天明月是去探望明静了吧?”

    夏玉和紫瑶都出去了,初见动了动手臂,感到有些疲惫。

    “灵玉,给夫人准备的东西都妥当了吗?”初见站了起来,走了几圈,想起过两天母亲就要启程离开宁城了,她给母亲准备了许多的日常用,虽然知道母亲就算去了燕城也不会差这些东西,可她就想自己亲手给母亲准备。

    “昨日已经将您挑出来的都送到忠王府给夫人了,王妃您就放心吧。”灵玉笑着道。

    “王妃这是舍不得玉夫人呢。”音芹给初见端来参汤,也是笑着。

    初见有些恹恹地重新坐下来,她心情很低落,今天才和齐礡作别,过两天又要送母亲离开宁城,就算她再怎么告诉自己为了胎儿的,要培养好情绪,她还是忍不住伤心。

    灵玉和音芹交换了个眼色,她们这段时间可要注意不能在王妃面前提起夫人和王爷的事儿,免得王妃思念他们而心情不好。

    两个丫环说了一些宁城的小话题,把初见好不容易才逗笑了,喝了参汤,初见实在疲倦,便到内屋睡觉了。

    话说夏玉来到远在城东的庄,正好明月打算离开,她问清了明月要禀告初见的事儿,心头一凛,低声嘱咐明月几句,便匆匆回到王府。

    夏玉急着想要回话,无奈初见还未醒来,和灵玉几个丫头讨论起玉家的事儿,几人心中都暗觉不妙,此事还真要赶紧跟王妃说才是。

    初见早已经醒来,听到几个丫环在外面低声说话,便起身问道,“是不是夏玉回来了?”

    几个丫环都噤声,走了进来,“王妃,奴婢们把您吵醒了么?”

    初见摇头笑道,“都快日落西山了,我是饿醒的,不是你们吵醒的。”

    音芹马上道,“我去给王妃准备晚饭。”

    初见看向夏玉,“遇见明月了么?”

    “遇上了,明月说,老爷把恒少爷交给她去照顾了,这事儿,好像还是陈姨娘亲自去与老爷说的。”夏玉道。

    “恒被明月带着?”初见皱眉,暗觉这有些不对劲。

    “是的,前几日就已经在明月屋里了,陈姨娘说恒少爷不喜欢和她在一起,她没法儿照顾好恒少爷,老爷见明月酷似夫人,便让明月带着恒少爷了。”夏玉将明月说的全数说出来与初见听。

    初见越听眉心皱得越紧,这事儿透着不可思议,陈贞惠应该知道玉家绣房迟早都是恒的,她不好好拉拢恒反倒把他推给明月?

    难道……初见脸色微变,陈贞惠怕是容不下恒了吧!

    可是就算她把恒除了,玉家绣房也不一定会落在她手中啊。

    初见想得越深一层去,脸色就越差,想通之后,她冷冷一笑,“陈贞惠她……是打算一箭双雕啊!”

    夏玉她们只是想到陈贞惠可能要对玉恒下手然后嫁祸给明月,却没再想到另一层去,听到初见这样说,都露出狐疑的神情,陈姨娘怎么一个一箭双雕了?

    初见斜靠在软榻上,目光凝着幽微的寒光,“明月的妹妹在我这里,是我亲自跟上官夫人讨来的,这事儿玉雪苓知道,陈贞惠也知道,她们就是利用这点,如果恒在明月院里出了什么事,她们肯定会把幕后指使人扣在我身上,只要玉云生认为恒是我暗中指使明月去除掉的,那么……整个玉家,都会落入玉雪苓手中了。”

    夏玉她们都神情凝重起来,面容隐隐含怒,“王妃,不如我们把恒少爷接到府里来吧,这样陈贞惠想害少爷也害不了。”

    “能保护他一时也保不了一世,更何况玉云生也不会让他来的。”初见低眉,仔细想着如何让恒逃过这一劫。

    “那如何是好?”灵玉也紧张了,总不能就这样坐着看陈贞惠这样陷害她们王妃吧。

    “去把明月接到她妹妹那里去,不要让她在这段时间留在恒身边!”初见猛然抬头,只好先这样,然后再想办法了。

    “现在就去接?”夏玉看了看天色,怕是这个时候去接人,会引起更多的猜疑。

    “不,不行”初见摇头,“这个时候不妥当,明日再去吧,陈贞惠应该不会这么快对恒下手的。”

    “王妃,咱们要不要先跟老爷揭穿陈姨娘的真面目?”灵玉问道。

    初见冷冷一笑,“玉云生会相信陈贞惠还是相信我?”

    她也想过先告诉玉云生,那陈贞惠信不得,不过她不觉得玉云生会相信她的话,毕竟他更喜欢玉雪苓,如果告诉他,他最疼惜的女儿想要谋他的家产,联合他的小妾要害死他儿,玉云生不仅不会相信她,甚至还会认为是她在挑拨玉雪苓和他之间的感情。

    真可笑,她才是他的嫡女,才是他心爱的女人生的女儿,为何他却从来不曾对她展现多丁点的父爱?就因为她一出生就差点让母亲死去吗?还是因为这些年来,母亲全副心思只在她身上而忽略了他?

    不管什么原因都好,初见对玉云生也没有多深厚的亲情,她只是因为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才不得不和玉家保持着关系而已。

    “老爷这个时候……大概也没有心思理会恒少爷,夫人的离开,对老爷的打击好像挺大的。”夏玉因为常在丽人坊跑,所以知道如今玉家绣房的情形。

    “明日先把明月接过来再说,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带着玉恒,陈贞惠和玉雪苓想借由玉恒来将我赶出玉家想得到玉家的财产?我偏不让她们如愿。”初见低声道。

    第二天,夏玉等人一同去了玉家,看着府里各人都一片愁色,心里暗叫不妙,来到明月的院,找来一个小丫头问了话,才知道玉恒昨晚突然上吐下泻,如今昏迷不醒,请了好几个大夫来了都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救醒他。

    夏玉她们听了,都知道来迟了一步。

    “我留下,你赶紧回去与王妃说一声。”夏玉低声对灵玉道。

    灵玉急忙回到王府,与初见说了陈贞惠已经下手了。

    初见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陈贞惠如此沉不住气,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恒如今情况如何?”初见眉心紧皱,想着如何不要让陈贞惠得逞。

    “恒少爷昏迷不醒,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法。”灵玉道。

    “明月呢?”初见问。

    “明月跪在门外,老爷和陈姨娘都在少爷屋里。”灵玉回道。

    初见低头想了一会儿,对灵玉道,“我写个帖给你,你赶紧去请陈医往玉家一趟,希望能救下恒。”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救不了

    灵玉将陈医请到玉家的时候,玉恒正好醒来不久,玉云生见到陈医,心里一阵激动,他还记得上次也是陈医来了之后,断定恒没有病的,这次陈医也一定会救恒的。

    陈医见到玉恒的脸色时,皱了皱眉,光是看脸色,他便知道这次和上次不同了,他心里腹议,这玉家还真是奇怪,大宅门的争斗他不是没见过,可总是拿一个孩来做手段,他还是次见到。

    正在为玉恒把脉的时候,玉恒突然吐出黑血,干呕了几声,气息为虚弱地又陷入昏迷。

    陈医看着那些黑血,有些怜惜地看了玉恒苍白的小脸一眼,只怕这次是没法儿救下这孩了。

    “陈医,恒如何了?是生了什么病?”玉云生因为玉恒吐出黑血整个人都显得慌乱,憔悴的脸色更加苍白。

    陈医摇了摇头,叹了一声,“玉老爷,只怕老夫也是无能为力,令公非是生病,而是中毒。”

    玉云生愕然瞠大两眼,连呼吸都沉重起来,“中毒?”

    陈医点头,“是中毒现象,此毒为厉害,只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早已经伤及五脏六腑,就是能配出解药,也是……活不了多久。”

    玉云生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扶椅上,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脑海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好像全身血液被抽走了似的。

    陈医看了他一眼,叹道,“玉老爷请保重。”

    玉云生张口,想求陈医救救恒,坐在床沿的陈贞惠突然哭叫出声,“少爷……少爷……”

    “恒”玉云生一惊,已经大步来到床沿,看到玉恒脸色灰白,已经了无生命迹象,他惊恐看向陈医,“陈医……”

    陈医也是一惊,怎么会这样突然?他以为玉恒怎么也应该再撑个两日,他走了过去,一手搭在玉恒脉搏上,片刻后,他摇了摇头,“玉老爷,请节哀顺变。”

    玉云生双手掩脸,身晃了晃,身边的小厮紧忙扶住他,坐回扶椅上。

    陈贞惠哭得好不凄凉,一边哭还一边叫着,“少爷,少爷……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你走了要老爷怎么办?老爷可就只有你一个儿啊,究竟是谁那么狠心给你下毒,真是狗吃了她的良心啊。”

    玉云生震了一下,好像意识到什么,马上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把明月那小贱人给我带进来。”

    陈医不想知道多玉家家事,便告辞离去。

    明月是被拖着进来的,她已经跪了一夜,双脚麻痹得毫无知觉,根本走不了。

    她一进来,看到陈贞惠和老爷的脸色,就知道玉恒已经没救了,她无声落泪,她终究还是避不开这一难,只怕玉恒一死,她也难以活命了。

    陈贞惠扑到明月身上,抓着她的衣襟哭得惊天动地,“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能对少爷下毒手,那还只是个孩,没天良的人啊……”

    明月怔怔看着陈贞惠,分明是她陷害自己,为何她还能哭得如此凄切,好像真的是自己害死了玉恒,好像玉恒是陈贞惠的亲生儿似的。

    “我没有……我没有害少爷……”她喃喃开口,声音却被陈贞惠的哭声淹没。

    玉云生抬起一脚,狠狠踢向明月,“你这个贱人!”

    明月被踢中胸口,吐出一口血,她惊恐看着玉云生,“老爷,我没有……我没有害死少爷,是她……一定是她害的……”

    明月手指指向陈贞惠,如果不是陈贞惠要害玉恒,怎么会把玉恒推到她院里来?

    “你害死了少爷还要含血喷人,明月,你简直是毒如蛇蝎!”陈贞惠已经退到玉云生身后,掩面落泪对明月叫道。

    玉云生又踢了明月一脚,他此时心中的悲痛和怒火已经到了点,“说,为什么要害死恒!”

    明月咳着血丝,摇头哭着,“我没有……我没有……老爷,我……”

    “少爷与你无怨无恨,老爷对你也是宠爱有加,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陈贞惠看了玉云生一眼,问着明月。

    明月惊恐看着玉云生,又看看陈贞惠,这下她心里算是明白了,陈贞惠是利用自己想要对付王妃。

    玉云生听到陈贞惠的话,才发觉事情不对劲,明月刚来玉家没多久,根本没有理由要害死恒,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她。

    “是谁要你害恒的?”玉云生脸色阴沉,他想起这背后之人竟是如此心狠手辣,此人心机也教他心寒,害死恒,是想谋玉家的财产吗?

    明月想起明静,她知道王妃不是坏人,否则不会那样照顾明静,她不能看到王妃被陈贞惠陷害,不能让陈贞惠得逞。

    “老爷,无人指使贱妾,害死少爷另有其人,还请老爷明察。”明月想通了陈贞惠的目的,便定了心,心中暗下一个决定。

    “明月,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那背后之人,难道老爷待你不好吗?还是你受了何人威胁要如此害死少爷。”陈贞惠怎么会给机会让玉云生去明察。

    “你不说是吧?我就打到你说,来人,把这贱人拉下去,给我重重地打!”玉云生被陈贞惠这么一挑拨,眼一红,哪里还想到那许多,便要将明月打得吐出实话。

    “陈贞惠,你会不得好死的,你才是心狠手辣才是蛇蝎妇人,老爷,是她害死少爷的,老爷……”

    明月被拖了下去,重打了十大板,陷入昏迷中,被关进了柴房,玉云生暂时不打算打死她,他还要问出究竟是谁指使明月来害他儿。

    “老爷,还请节哀顺变,先把少爷的丧事办了,再为少爷报仇吧。”陈贞惠扶着玉云生坐了下来,柔声道。

    玉云生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木呐。

    陈贞惠叹了一声,“明月都打成这样还不松口,要不,老爷,妾身去把明月的妹妹找来,说不定她见到她唯一的亲人,会说出实话来?”

    玉云生抬起头看陈贞惠,“那贱人还有妹妹?”

    陈贞惠点了点头,“是的,听说叫明静,好像住在……住在二姑娘一个庄里呢。”

    “初见?”玉云生瞳孔微微收缩,意想不到明月竟然和初见有这联系。

    “二姑娘前阵想上官夫人讨了明月的妹妹来宁城,不过却没将那小丫头送来玉家,关到了自己名下的庄里去了,妾身还觉得奇怪呢。”陈贞惠低声啜泣,语气是那么漫不经心。

    玉云生握进了拳头,低下头,许久都不出声。

    陈贞惠没有见到玉云生预料中的反应,蹙了蹙眉心,玉云生不是应该跳起来去找玉初见算账的么?怎么这般冷静?难道她的暗示还不够明显?

    是玉初见拿着明静威胁明月下毒害死玉恒,玉云生应该会想得明白的啊。

    良久,玉云生终于开口,“叫个人去与族长说一声,把恒的丧事办了吧。”

    玉云生说完,便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背影孤单悲凉,步伐蹒跚,就像个迟暮的老人。

    陈贞惠冷冷看着他的背影,扭紧手中的绢帕。

    初见得知玉恒去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刚吃下晚饭,几个丫环都站在她身边。

    她白皙莹润的脸被灯光染上一层金黄的光泽,灯光明灭,照得她的表情也是恍恍惚惚。

    “夏玉,你去把这消息与夫人说一声吧!”初见低声开口,从她表情上,看不出她是什么想法。

    夏玉她们几个都担忧地看着初见。

    “明静也是迟早会被牵连进来,紫瑶,你也要先去与她说一声,让她心里有个数,明月那边……怕是很难保她周全,陈贞惠会不会对她下手,还是很难说的。”初见又轻声说道。

    “那陈贞惠简直不是人!”灵玉咒骂了一声。

    初见冷笑一声。“她现在定是已经把明静在我庄里的事情告诉玉云生了,凭着玉云生的性,怕也是很快会找上门来,他若是来了,你们交代管事,别去拦他,就带他来见我。”

    “王妃,这万万不可,万一老爷冲动之下,做出……做出伤害您的事情如何是好?”灵玉是见过玉云生打过初见的,她对玉云生可一点也不放心。

    初见抚着肚,点了点头,“到时候你们几个都在我身边,不怕的。”

    紫瑶站了出来,“有奴婢在,谁也伤害不了王妃您和世!”

    初见笑了出来,“那就让夏玉去母亲那里传话之后,再去与明静说一声,紫瑶这两天便留在我身边好了。”

    几个丫环都应声下来,夏玉急忙地赶往忠王府去。

    不过,这两天,玉云生却一直都没出现在王府,就连初见也纳闷了,究竟是陈贞惠还没行动,还是玉云生对玉恒的死因并不重视?

    玉恒的丧事是在玉家祠堂办的,齐娈与玉恒有过半年的母情谊,得知他遇害,心中难免伤心,可她却是不想再踏入玉家大宅半步,便让人稍了话带给玉云生,希望他节哀顺变,莫要伤心了。

    初见有了身孕,不能接触白事,让王府的管家带着丧礼送去玉家。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如枯木

    齐娈本来是今日打算启程去燕城的,无奈遇上玉恒这事儿,便决定往后压了两日,待玉恒下葬之后再离开。

    初见一直在等玉云生上门来找她,不过直到玉恒下葬,他都没有登门。

    倒是齐娈来看初见。

    “初见,这是母亲昨日为你求来的福符,放在身上,能保平安的。”齐娈将一个用小红袋装着福符交给初见,这是她到送观音那里求来的,能保佑初见和她肚里的孩平平安安。

    初见心里一暖,接过来收在怀里,“多谢母亲。”

    齐娈温柔一笑,“有了身孕会辛苦一些,你要多注意。”

    初见点了点头,明日母亲就要去燕城了,今日算是来与她道别的,“母亲放心,女儿一定照顾好自己,等孩生下来以后,我再带着他去看您。”

    齐娈笑道,“你别急着去燕城,你现在是王妃,身份不一样,哪能随随便便就离开王府的?”

    初见撅嘴道,“那到时候我让齐礡陪我去,那就没人敢多说什么了。”

    “你就仗着齐礡宠爱才这么乱来。”齐娈睨了初见一眼,随即叹道,“我前两天去了玉家祠堂了。”

    初见苦笑,“母亲见到父亲了吗?”

    齐娈点头,“见到了,这次恒的事,而他打击很大。”

    初见道,“他不该过相信陈贞惠,将恒交给陈贞惠,或许就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了,哎,母亲,他可有对你说什么?”

    齐娈摇头道,“我与你舅父一同去的,你父亲如今哪有心思与我多说什么,不过,这事怎么会关联到你?夏玉那日与我说的都不明不白。”

    初见叹道,“恒说在明月姨娘屋里出事的,正巧那明月的妹妹在我这儿。陈贞惠怎不会要利用这点来对付我?如今父亲硬是逼着明月要说出指使人,我这几天还在想父亲什么时候会上门来找我呢。”

    齐娈蹙紧了眉心,“又是陈贞惠在挑拨,你父亲要是找来,你要与他解释清楚,如今你身份不一样,他应该不敢再对你如何。”她也是还记得玉云生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初见一巴掌的事儿。

    “陈贞惠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让玉云生将我赶出玉家,她们母女好独吞玉家财产,那玉家绣房对我而言不算什么,玉云生高兴给谁就给谁,可是被玉雪苓这样算计,我这口气如何也吞不下!”初见眸色一寒,声音也冷了起来。

    “你想如何做?”齐娈问道。

    “这就要看看玉云生究竟相不相信陈贞惠的话了,不过……女儿是怕陈贞惠最终可能会……”初见目光复杂看了齐娈一眼,心想母亲和父亲终究是十几年的夫妻,纵使玉云生负了母亲,母亲应该也不想看到他被害的吧。

    齐娈脸色微变,声音也提高了,“你是觉得陈贞惠会连玉云生也……”

    初见点了点头,“陈贞惠能对玉恒下手,就证明她对玉家财产的誓在必得,玉云生只怕就算没有了玉恒,也不可能会把绣房留给陈贞惠,更别说嫁出去当妾的玉雪苓了。”

    齐娈紧蹙眉心沉默许久,目光苦涩望着初见,“初见,他终究是你的父亲。”

    初见敛下眼睑,低声道,“母亲,我知道的,我不会让父亲有事的。”

    齐娈无奈叹了一声,玉云生和陈贞惠的事情她不想理会,希望初见能阻止陈贞惠对玉云生下手,只是一种情谊所在,无关其他。

    “母亲明日就要去燕城了,上要小心,到了之后让人给女儿捎信。”初见转开话题,她不希望母亲在离开宁城之后还要为玉云生担心。

    齐娈笑着答应下来。

    初见又道,“母亲,燕大叔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您可有想过……那啥?”

    齐娈瞪了初见一眼,有些许羞意,“想这么多作甚?往后的事情谁能知道。”

    初见听到母亲的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坚决,心中也颇欣喜,相信燕束和母亲最后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见天色已经不早,齐娈叮嘱了初见一番,才动身作别离开。

    齐娈离开没多久,在初见准备吃晚饭的时候,玉云生终于来了。

    初见让人把玉云生请到偏厅,自己随意吃了几口饭,喝了一碗汤,便过来了。

    “父亲”她看了玉云生颓丧微驼的身影,淡淡一笑。

    玉云生抬起苍白憔悴的脸,看着初见坐到位,紧抿着唇,眼睛直直盯着她。

    “父亲吃了晚饭了吗?”初见低声问道。

    玉云生轻轻一点头,深深吐了一口气,“明月死了。”

    初见准备接过紫瑶手中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讶然看向玉云生,“明月姨娘死了?”

    玉云生紧紧盯着她,“她在柴房撞墙自尽了,你不知道?”

    初见接过茶杯,和了一口温水,才轻声道,“我又不在玉家,怎么会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明月会撞墙自尽吗?只怕是有人杀人灭口了吧!

    “明月的妹妹在你这里?”玉云生声音很平淡,好像一点心情起伏都没有。

    初见心中一凛,玉云生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若是以前,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跳起来指责她狼心狗肺害死他的儿和姨娘,怎么还会这样冷静地坐在这里问她话?

    “当初从上官夫人那里把明月的妹妹接来,是希望明月能安心在玉家服侍您,但是明静不方便住在玉家,这事儿我以为没什么,便没跟您说了。”初见提高警惕,仔细观察着玉云生。

    玉云生点了点头,“真的是你。”

    初见微眯起双眸,“父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恒不过五岁,你怎么下得了手?”玉云生痛心看着初见,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骂她,他也不想对她动手,他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好像枯木一般了。

    初见叹了一声,她还以为玉云生这次会不一样,会相信她的。

    “父亲,我为何要害恒?”初见反问。

    玉云生怔了一下,“这个只有你知道。”

    “父亲,你拖了这么多日才来,不就是因为心中有疑惑,不相信我会害死恒么?难道我害了恒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初见知道玉云生现在还算是冷静,她想和他分析这件事的疑点,希望他能听得进去。

    “我本是想让恒的丧事过后再问明月究竟谁是幕后指使人,可是她自尽了。”玉云生眼眶通红,消瘦的脸颊,两只眼睛深凹进去,有些可怖,完全不复之前的温雅潇洒。

    初见失望了,“你始终还是怀疑我。”

    玉云生道,“你想要玉家绣房,想要玉家的财产,你以为恒死了,我就会把这些都交给你?”

    玉云生已经有些激动了,他心里悲痛,看着那张酷似齐娈的脸庞在他面前死去,他真正意识到他这个时候已经什么都失去了。

    他在街上走了许久,才决定来王府,他对初见已经没有怨没有恨,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父亲,他也不会再动手打她,如果真是初见害死了他的儿和小妾,他……也不知该如何做了,大概是从此和初见断绝父女关系了。

    真是这样,那他就是彻底和齐娈没有任何关系了。

    “父亲,如今我是昀王府的王妃,丽人坊也丝毫不输给玉家绣房,我还会对玉家的财产动邪念吗?如果我真的想要玉家的一切,怎么会等到现在才动手?”初见冷声问道。

    玉云生声音带了哽咽,“你的想法我从来就看不懂,你和你母亲一样,从来都没把玉家当成自己的家,更没把我当父亲。”

    初见心一软,她实在无法对着这样脆弱颓丧的玉云生说什么重话,“父亲,您应该自己去查清楚,究竟是谁要害死恒,明月是谁放在您身边的,又是怎么死的,您想过吗?以前种种,我多说也没用,您也是不会相信的。”

    “如果你不是利用明月来害死恒,为何要软禁她妹妹,拿她妹妹威胁她?”玉云生问道。

    经历过齐娈的离开打击,又经过丧之痛,再来连最近宠爱的小妾也死于非命,这样的连番刺激,令玉云生的神经变得十分衰弱,而且几乎要崩溃了。

    “你为何不问问自己,明月为什么会出现在玉家?为什么会那么巧在你面前出现?难道你一点不觉得一个和母亲长得如此相似的女正好在你喝醉的时候出现,很唐突,很意外,好像是刻意安排的吗?”初见问道。

    玉云生表情一片茫然,脑海里有灵光一闪,好像有什么就要想通了,可是他却摇了摇头,不愿再多想,仿佛想得越清楚,他会失去越多,会发现更多他想要忽略的真相。

    “反正你从不曾当我是你父亲,我有无你这个女儿……也是一样的。”他喃喃自语,站了起来,摇晃了几下身,转身慢慢离开。

    初见眼神一暗,面对这样的玉云生,她也无法硬起心肠对他置之不理,“紫瑶,让管家找两个小厮送老爷回去。”

    “是,王妃。”

第一百三十九章 遇山贼

    翌日,初见仍坚持去送齐娈,抱着母亲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依依不舍放开,她本想送母亲出城,却被齐老爷阻止,不许她在折腾自己,初见无法,只好看着母亲的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中。

    齐娈坐在马车中,眼里含泪,却不曾回头再看初见他们一眼,丽娘坐在她身边,也是默默无语。

    燕束骑着黑色骏马跟随在马车后边,他回头,与初见他们挥手,他会照顾好齐娈的,一定!

    马车很快出了宁城,齐娈的眼泪骤然落下,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想,她应该再也不会回到宁城了。

    初见回到王府没多久,就见紫瑶匆匆来回话,明月的妹妹明静趁庄里的嫲嫲不注意,跑去玉家了,说是不相信她姐姐会自尽,一定是有人害死了她姐姐,不过被陈贞惠挡在门外,人也被打了好几下,如今正在王府外边哭着求见王妃。

    初见叹了一声,让紫瑶把明静带了进来。

    明静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瘦瘦小小的,眉目清秀,长得是挺像明月的,她一见到初见,马上哭着跪了下去,“王妃,求求您,求您为我姐姐作主,我姐姐不会害人的,求求您……”

    明静似已经哭了很久了,声音已经沙哑,两眼也像核桃似的肿了起来。

    初见柔声道,“你先起来说话,你姐姐的事儿我也知道了。”

    明静被紫瑶她们扶着站了起来,她抽泣着,低头不敢看初见。

    “你可知你姐姐为何要自尽?”初见问。

    明静摇头,“王妃,我姐姐是不会害人的,她不是自尽的。”

    “你又没有亲眼见到她,又怎知她不是自尽?”初见轻声问道。

    “姐姐上次来看我,跟我说以后一定会和我住一起,她说她会去求玉老爷放了她,我们一起回榈城的,姐姐既然要跟我离开宁城,她又怎么会自尽呢,王妃,求求您,为我姐姐作主。”明静说完又哭了起来。

    初见心里叹息,她又何尝不知道明月不是自尽的?可是如今她一点证据都没有,要如何为明月作主?

    “你先在府里住下吧,莫要伤心了,也别再想着去玉家给你姐姐讨回公道,你也知道了,你根本进不去玉家的大门,且你再哭也没用,是不能为你姐姐报仇的。”初见让紫瑶把明静先带下去,好好安慰一下,至于玉家那边的事情,她自会找办法让玉云生看清陈贞惠和玉雪苓的真面目。

    明静抬头看了初见一眼,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后认真地道,“奴婢……多谢王妃。”

    紫瑶带着明静下去之后,夏玉问道,“王妃,看来玉家大权如今都在陈贞惠掌握中了。”

    初见点了点头,缓声道,“看来我父亲……老了。”

    昨日见玉云生那模样,就知道他已经是心灰意冷,怕是再无心力去理会家里的大小事情,更加没有心思去想明白明月和玉恒的死因了。

    “王妃,难道就这样看着陈贞惠把玉家绣坊吞了?”灵玉皱眉问道。

    初见冷冷一笑,“玉雪苓和陈贞惠在害死那么多人之后还想逍自在拿着玉家的财产过日,那我活得不是窝囊了。”

    “王妃您打算怎么做?”夏玉问。

    初见道,“想办法让我父亲见一见明静,也许能点醒我父亲。”

    “那奴婢明日去玉家探探,看能不能见到老爷。”夏玉低声道。

    初见点了点头,想着玉雪苓接下来会做什么?玉家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可能是陈贞惠一人之计,其中必定是和玉雪苓有关系。

    如果她没猜错,玉雪苓应该很快会回到宁城的。

    再说另一边,齐娈他们赶了一天的,在宁城与榈城中间的一个小城找了客栈休息一晚,第二天又继续赶,打算到了榈城之后再好好休息。

    通往榈城的官道并不平躺,两边都是山崖,一望不见底,四周都是高山深林,一片寂静,偶尔有商贾从对面往宁城而去,上还是十分安静,少有行人的。

    齐娈撩起车帘,看着周围的山景,空气清新,让人神清气爽。

    燕束低头看她,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停下休息?”

    齐娈笑道,“我只是坐在这车内,哪里会累,倒是你,骑了一天的马了,会不会累?”

    燕束深邃的眼眸漾满了笑意,一瞬不瞬地看着齐娈,“不累。”

    齐娈被看得有些发窘,脸一热,急忙放下车帘,挡去燕束的注视。

    丽娘在一旁见了,只是会心一笑。

    车又行驶了一段程,进入山,有些崎岖,齐娈坐在车内也觉得甚为颠簸。

    燕束的声音在外面传了进来,“娈儿,这段比较不稳,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出山了。”

    齐娈闻言,心中一暖,应了一声,“我没事。”

    突然,马车却急急停了下来,齐娈差点一个不稳被摔了出去,她心中一惊,外面传来了几声凶恶的喝声,还有一声盖过一声的吼叫声。

    “发生什么事儿了?”齐娈急声问道,听那些声音,怕是来者不善。

    燕束在外面沉声回答,声音已经蕴满杀气和警惕,“是山贼!不要出来。”

    燕束刚说完,前方便传来一把浑浊难听的声音,“弟兄们,一个活口也不能留下,那马车里全是金银珠宝,把这些人杀了,那些宝贝就是咱们的了。”

    齐娈屏住呼吸,和丽娘面面相觑,这把声音她们听着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燕束已经来到马车前面,冷冷看着不远处十几个山贼,为那个生得魁梧彪悍,一脸猥琐,小眼睛里似有杀气。

    “杀杀杀!”那十几个山贼听到领这样说,心中压抑不住的嗜血兴奋起来,提着大刀就要往齐娈的马车冲来。

    燕束心一凛,见到那为的山贼一脸阴险的笑容就知道这些山贼不是冲着打劫而来,是另有目的?想要杀人灭口?

    是谁派他们来的?

    燕束来不及多想,那些山贼已经来到眼前,他呛啷拔剑在手,准备迎敌,心里担忧着齐娈的安危,一边击退那些山贼一边回头注意着马车。

    齐娈撩开车帘,看着燕束以一敌十,左边挡去一刀,右边踢开一人,那些山贼见燕束是个练家,愈发狂奋起来,攻向燕束的招式更加致命。

    齐娈看得胆颤心惊,抬头看到在不远处的山贼领,瞠大了眼,那是……当初在榈城遇到的那个想要调戏崔音的山贼。

    他不是被齐礡抓到榈城官府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那山贼也见到齐娈了,突然狂笑起来,“夫人,别来无恙啊,想不到还会再见到我赵大山的一天吧。”

    这名汉名为赵大山,本来跟了刘老大混的,不过自从上次那刘老大被齐礡抓去官府生了一场大病挂了之后,他就成为山寨的头目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从牢里出来的。

    待他杀了这个玉夫人之后,得到他想要的,他再把上官晖那孙宰了,他妈的,他可忘不了上官晖是怎么折磨他的。

    齐娈哪里顾得上去细思这赵大山为何在此,她只担心燕束的安危。

    “燕大哥,小心!”突然,她脸色一白,疾呼出声,其中一名山贼从后面偷袭燕束,大刀往他腰间扫去。

    燕束灵活侧开腰身,伸脚踢开那人的手,反手一剑杀了山贼。

    那些山贼见燕束杀了他们的人,大怒吼了一声,一拥而上攻向燕束,刀影如电似掠来,地上被卷起烟尘,惊得马车的马匹也不安乱窜,啸叫声直冲霄汉。

    燕束心中一惊,心想齐娈在马车上更是不安全,若是这马发起狂来蹿落到山崖,那在车内的齐娈岂不是……

    锵——燕束提剑挡住来到他眼前的大刀,他已经被那十几个山贼团团围住,凭他功夫要对付他们不是难事,只是这些山贼似不要命地提刀蛮砍,他不得不分心看着注意齐娈。

    车夫已经被山贼杀了,如今马车无人驾驶,马匹也慌乱嘶叫,燕束心里越来越不安。

    “娈儿,快下马车!”燕束大叫一声,注意到那个赵大山已经向马车走去。

    齐娈惊恐看着燕束,整颗心都提在喉咙口,见他被山贼团团围住无法脱身,却还要顾着她的安全,她心头涌起万般感动,“燕大哥,你自己小……啊!”

    齐娈突然被丽娘用力往后一拉,她瞠大眼看着她刚才的位置已经被一把锋利散发寒光的五环大刀削去了一角。

    “玉夫人,今日老就送你一程了!”那赵大山阴狠地笑着,双手举起大刀,欲砍向齐娈。

    “娈儿!”燕束大吼一声,已经杀去五人,在赵大山刀落之前出剑挡住。

    马车前的马匹不安乱蹿,齐娈和丽娘里面也是倒来倒去,好不容易丽娘跳下了马车,伸手欲拉住齐娈也下车,那马却突然奔跑起来。

    “夫人!”丽娘哭叫出来,那马车奔去方向是山崖啊。

    燕束一惊,纵身一跃要去拉住马车,却被赵大山生生从背后砍了一刀。

    “啊!”他闷哼一声,强忍背后的剧痛,一飞奔过去,提剑又杀去两名挡他的山贼。

    “娈儿!”他大叫着,看着齐娈被马匹越带越远,他的心也越来越沉。

    齐娈含泪看着他,她也知前面是山崖,可她看着燕束,心中竟无半点恐惧,“燕束!”

    “不……”眼看马车已经翻下山崖,燕束的心停了下来,“娈儿……”

第一百四十章 不愿信

    在母亲离开宁城的第二天,初见心里一直感到不安,这种不安持续了一天,傍晚在吃晚饭时候,她手中的瓷碗突然滑出手心,摔在地上,她眼皮一跳,好似有什么要发生了。

    “王妃,王妃……不好了。”突然,灵玉急喘着跑进内屋,脸色苍白地看着初见。

    “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音芹不悦瞪了灵玉一眼。

    “就是,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夏玉也嗔了灵玉一眼。

    灵玉哭了出来,“王妃,丽娘……丽娘回来了。”

    初见站了起来,唇瓣血色尽褪,“丽娘……丽娘为何回来了?那夫人和燕大叔呢?”

    灵玉泪流满面,哭得好不伤心,“夫人和燕侯爷他们坠入山崖,他们……他们遇上山贼了。”

    初见表情有瞬间的空白,血液好像停止了流动,“你说什么?”

    “丽娘被救了回来,正在大厅上。”灵玉哽咽着,她心中也是悲痛不已。

    夏玉和音芹都脸色剧变,担心看向初见,“王妃,请仔细身。”

    初见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去大厅。”

    “王妃小心!”初见急匆匆走出内屋,直往前院大厅走去,音芹和夏玉在身后追了上去,扶住初见的手臂。

    灵玉擦了擦泪水,跟在她们身后出去。

    看到站在大厅上的丽娘,初见马上叫出声,“丽娘!”

    丽娘抬起头,脸上有些轻伤,衣服也勾破了好几处,见到初见,她再压抑不住悲痛,哭了出来,“二姑娘……”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母亲呢?”初见见到丽娘这模样,心一沉,却仍抱着希望。

    丽娘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二姑娘,早上启程前往榈城的时候,在山上遇到山贼,燕侯爷受了伤,夫人被马车上的马被拉着坠入山崖,燕侯爷……他,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初见眼前一黑,脚差点软了下去,幸得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的音芹和夏玉扶住她,夏玉也是泪流满面,“王妃,请保重。”

    丽娘哭着继续道,“车夫和几个小丫头都被山贼杀了,是……是秦姑娘救了奴婢。”

    初见被夏玉她们扶着坐了下来,眼眶红得厉害,却哭不出来,唇色惨白紧抿着,她不相信母亲会就这样离开她。

    母亲还没抱过外孙,还没听到她的孩喊她一声外婆,她怎么舍得离开……

    “王妃,那山崖之下尽是大树,玉夫人坠下,说不定还有救。”乔装成书生的秦甄终于忍不住开口,她虽恨齐宁国忘她国家,可她与初见有师生情谊,知道她母亲遇难,无法袖手旁观,她也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巧在山贼刀下救下丽娘,本打算让丽娘自己回宁城,却怕那些逃走的山贼中途折返,便将她直接送回了昀王府。

    “秦先生……”初见抬起头,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母亲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我只是正巧过,只能救下丽娘,那山贼领被逃脱了去,抓了一个小的,王妃,这些山贼不像为了打劫,倒有些像是冲着玉夫人而来。”秦甄微低着头,她的身份特殊,这里又是王府,她只能尽量不让人注意到她。

    “二姑娘,是那个人……是上次我们遇到的山贼。”灵玉在为丽娘的伤口上药,听到秦甄的话,她马上站了起来,“他不是来打劫,而是来杀夫人的。”

    初见紧皱眉心,回想起当时回宁城上遇到的山贼,“那些山贼不是被抓去榈城官府了吗?”

    丽娘摇了摇头,她也是不清楚。

    秦甄将两给被打晕绑着的山贼推到初见跟前,“王妃,这两个山贼就交给你了,此地我们几人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

    初见站了起来,看了地上那两人一眼,给秦甄掬了一礼,“秦先生,此恩初见定铭记在心。”

    秦甄淡笑,“你我之间恩情就此扯平了,我再也不是你先生,你也不再是我生。”秦甄顿了一下,似又想起什么,“这几个人,是之前在忠王府外头徘徊的,怕这事儿,是早有预谋。”

    话落,秦甄已经与她身后几个同样乔装打扮的人出了大厅,几个跃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初见震了一下,是早有预谋?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紫瑶,快去把齐老爷和我个舅父请来,丽娘,你先下去休息,待会儿……要去找母亲他们。”

    丽娘点了点头,和灵玉下去了。

    紫瑶很快请来齐老爷和齐殷几人,他们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看了地上两个山贼一眼,担心看着初见,“初见,究竟发生什么事儿?这么急着把我们找来?”

    初见在进到齐老爷的那瞬间,眼泪迸了出来,断断续续将齐娈和燕大叔遇到山贼的事情说了出来,她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齐老爷端坐在上,目光冷冷看着在地上的两个山贼。

    齐铮兄弟已经站了起来,脸色为难看,齐茸更是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账要加害娈儿,老非踹死他不可。”

    齐殷和齐铮都紧握双拳,在心中暗自猜想齐娈能不能存活。

    “先把这两人关起来,老二,你去军营带上人,快马加鞭去把娈儿他们救上来。”齐老爷沉声开口。

    “父亲,怕是娈儿和燕束他们……”齐铮想说出最坏打算,却被老爷一个锐利的眼神制止。

    “娈儿一定不会有事的!”齐老爷大力拍了一下桌,表面他仍是冷静,其实心中悲痛不亚于任何人。

    齐铮噤言,如今在场每一个人都不敢最坏的结果,他们都怀着最大的希望,谁也不敢去碰触那最脆弱的一根弦。

    初见努力收住泪水,“舅父你们只管去救母亲,这两个山贼交给初见便是。”

    齐老爷深深望了初见一眼,点了点头,“丽娘呢?让她带我们去娈儿……的地方。”

    初见知道老爷说不出坠崖二字,她自己也是想都不敢去想后果。

    “老爷,奴婢在此。”丽娘急忙走了出来,她心中不能安稳,根本无法休息,只想快点去救夫人。

    齐老爷点点头,对齐殷示意一下,一同离开了昀王府,丽娘紧紧跟随在其后。

    待齐老爷他们离去之后,初见才冷冷看向那两名山贼,“去把他们关柴房里,弄醒他们。”

    紫瑶和夏玉应声,然后招来几名护院,揪着两个山贼去柴房了。

    灵玉劝初见先去休息,如今天色已经是不早了。

    初见摇了摇头,如今她如何能安心休息,母亲生死未明,是谁要害她的也不知道,她怎么能睡得安稳?

    “你去准备纸墨。”初见对灵玉道。

    灵玉心中纳闷,却不敢多问,她深知如今王妃心里悲痛,只是强压住没有表露出来,急急端来房四宝,铺开纸张,磨好了墨水,灵玉将毛笔递给初见。

    初见执笔,闭眸细思了一会儿,攸地睁眼,目含恨意。

    她仔细落笔,一笔一划,都好似充满了愤怒,却又笔笔认真。

    紫瑶和夏玉回来,见到初见聚精会神在画着什么,也不敢出声,轻手轻脚走到一旁,看着初见在作画。

    仿佛过了很长的时间,又好似不过眨眼间,初见已经收了笔,目光凝着寒芒看着纸上的画像。

    灵玉认出那人,“是那山贼!”

    初见紧抿着唇,默不作声,直盯着画像上的人看,许久之后,她才低声问,“那两人醒了吗?”

    紫瑶和夏玉都恨恨瞪了那画像一眼,才道,“泼了水,已经醒过来了。”

    初见喝下一大杯温水,“去看看。”

    “王妃,您……您还是先休息吧。”音芹忍不住开口,王妃可是有了身孕的人,这样劳累可以吗?

    初见淡淡一笑,“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

    几个丫环相视一眼,无奈只好跟了上去,音芹还端上一壶温水给王妃准备着。

    柴房外有几个身材魁梧的护院在看守着,还未走近,已经听到里面两人吼叫的威胁。“哪个不带眼的抓了老,识相的就放了老,否则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护院看到初见走来,急忙行礼,且面有难色,得知初见想要见那二人,他们皆面有难色,那两人虽是绑着,可是始终是山贼,就怕一个不小心伤了王妃,那他们可担当不起这个罪啊。

    初见嘴角吟着一丝冷笑,“已是深夜,这两名山贼如此大吵大叫,就没有办法让他们安静一些?”

    那几个护院都狐疑看向王妃,有些摸不着脑袋,王妃她这话儿是啥意思啊?

    夏玉瞪了那些个护院一眼,“还不赶紧去让他们安静些,吵着了老夫人如何是好?”

    护院们恍然大悟,行了礼就往柴房里走去了,虽然他们心中都清楚这里离老夫人的院还有很远的距离,不过既是王妃的意思,他们也不介意泄泄愤,这两个混账可是害得他们一夜不用去睡觉了。

    “吵什么,都闭嘴。”

    “快把老放了,否则老……”

    “我老早死了!”

    拳击声清晰传了出来,那两个山贼本来还在叫嚣着,被那几个护院招呼了一顿打之后很快便安静下来了。

    护院们气吁吁地走出来,对着初见作礼道,“王妃,都安静下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审不出

    初见对他们笑着点了点头,抬步走进柴房。

    护院们表情有些愕然,王妃怎么还要进去?这样想着,他们已经立刻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他们必是要好好守在王妃身边的,不能让那两名山贼伤了王妃。

    初见走进柴房,低眸冷冷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两个山贼。

    “你们……你们是谁?快把我们放了,否则老……”其中一名比较年长,约有十来岁的山贼见到初见他们几个女进来,想也知道这不是官府,这些人究竟是谁?那个把他们老大打跑了的书生又是谁?

    紫瑶未等那山贼说完,已经一巴掌扫了过去,斥道,“放肆,王妃未问你话,你开什么口。”

    那山贼被紫瑶打得一愣,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娘们打了,心里一火,又大叫起来,“他奶奶的,臭娘们,你敢打老!”

    “我老也早死了,你是不是想跟着去?”紫瑶扣住他脖,冷冷问道。

    那山贼被掐住脖,脸涨得紫红,心里终于生出惧意,急忙摇着头。

    紫瑶这才放开他,走到初见身后。

    初见冷冷牵出一抹笑纹,护院搬来一张扶椅,初见慢慢坐了下去,问着那个一直眼神闪烁的山贼,“谁让你们去打劫玉夫人的?”

    两个山贼对视一眼,叫道,“我们不认识什么玉夫人。”

    初见淡淡一笑,“我不是在问你们,是在威胁你们,我再问你们一次,是谁让你们去杀人的?你们若是说不知道,我挖了你们一只眼睛,若是不开口回答,我便废了你们一条腿,若是敢说谎……便废了你们一双手一双腿!”

    两个山贼听得心头惊颤,瞠大眼看着这个看起来很柔弱娇小的女,却被她的眼神吓得背脊起了寒意,她是在开玩笑吧?不会是真的。

    怔愣间,他们竟忘了回答。

    初见笑纹依旧,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对她身后的护院道,“打断他们一条腿。”

    那几个护院小心翼翼看了初见一眼,心里暗咐这个王妃真是人不可貌相,手脚功夫却是不敢拖慢。

    那两个山贼还未反应过来,两人左腿都被护院用木棍打折了,正在地上哀嚎着。

    “吵什么,是不是没打够。”夏玉她们眼底无半点同情,出声喝道,心里只恨不得能将他们都杀了为夫人报仇。

    两个山贼抱着腿,恐惧地看着初见。

    初见拿出那张画像,打开在他们面前,轻声问,“这个人,认识吗?”

    他们不敢迟疑,急忙点头。

    “叫什么名字?”初见问道。

    “这……这是我们老大,叫,叫赵大山。”被打得比较厉害的山贼急声回道。

    “你们之前的领呢?你们怎么会从牢狱里出来的?”初见眸色冷淡,敛着眼睑低声问着。

    两山贼心里一顿,根本不知初见在说什么,“我们是一年前才跟了赵老大,不……不认识什么前领。”

    初见眼睫轻扬,冷声道,“这赵大山分明是关在榈城牢狱之中,又怎会出来的?”

    “听……听说是逃了出来。”听到初见的声音,那两个山贼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是赵大山要你们来杀人的?”初见问。

    “他……他没说要杀谁,只是说一个活口不能留下,将来就会有享之不尽的财宝拿,我们兄弟才……才……”感觉到初见的眸色越来越冷,他们连话也说不完整了,要是再被挖了眼睛打断另一条腿,那他们就是生不如死了。

    初见眉心微蹙,那赵大山看来不似对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而是受人指使啊,“你们之前徘徊在忠王府外,是早已得知玉夫人要去燕城?”

    山贼点头,“赵老大也不知从哪里收来的消息,要我们探知玉夫人究竟何时前往燕城。”

    该死的!如果她能早些知道究竟是何人在外头鬼祟徘徊或许母亲不会有这一劫,如果她能早些告诉母亲,或许……

    初见闭上眼,眼皮轻颤着,她握紧了拳头,良久才吁了一口气,“赵老大又怎么会知道我母亲要去燕城?是谁跟你们说的?”

    两个山贼面面相觑,低着头不敢看初见,“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

    看来这两个小喽啰是当真什么都不清楚。

    赵大山逃出牢狱已经许久了,若真想报仇,早已经来宁城报仇了,为何要等到现在?而且只是找齐娈下手?分明是受了指使,可究竟是谁,看来还是要把赵大山抓到再说。

    “明日,把他们送进官府。”低声交代了一句,初见站了起来,已经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回到馨院,音芹马上准备了热水给初见拭脸,还准备一盅汤水,初见沉默地拭脸喝汤,眉心轻拢着,不知在思考什么。

    夏玉她们几人都不敢大声说话走,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什么时辰了?”初见喝了汤后,半躺在软榻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低声问着。

    “丑时了,王妃。”夏玉轻声回道。

    “你们都去休息吧。”初见道。

    “王妃,奴婢服侍您更衣吧,夜深了。”灵玉心疼初见眉间的倦意,明日怕还是有许多事要做的,王妃今晚若不能好好休息,如何撑过明日。

    初见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换下外裳,重新回到卧榻上,她也知道她需要休息,可是她心里全是不安慌乱,如何能安心入眠?

    其实究竟谁会对母亲下杀手一想就能明白,母亲从来不曾与他人过多来往,一直深居玉家大宅之中,更别说她会去得罪何人,也就唯有那陈氏母女对母亲恨之入骨。

    可是同样深居大宅内的陈氏又怎么会识得山贼?

    叹了一声,初见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团乱麻,她强迫自己莫要在多想,一切等明日外翁他们回来再作打算,闭上眼睛,许久之后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微亮的时候,初见便在噩梦中醒了过来,看到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她急忙趿了鞋下卧榻。

    “灵玉,灵玉……”

    灵玉和夏玉从外头紧忙进来,“王妃,您醒了?”

    “我外翁他们回来了吗?”初见急声问道。

    “还没呢。”夏玉扶住初见,实在担心她会不小心伤了自己。

    初见皱了皱眉头,在扶椅上坐了下来,“怎么还没消息呢?”

    灵玉道,“王妃,这里往那山崖处,也要一天的时间呢,老爷和大爷他们已经快马加鞭去了,应是已经到了。”

    初见鼻一酸,如今才到,那母亲能撑到这个时候吗?

    “王妃,老夫人来了。”音芹撩起纱帘,走进内屋,对初见说道。

    初见怔了一下,老夫人也是知道了吗?

    匆忙梳洗之后,初见来到大厅,老夫人已经坐在上,看到她出来,站了起来,“怎么这样憔悴,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初见向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

    “别行礼了,快坐下吧。”老夫人亲自扶起初见,牵着她的手坐下,“初见啊,你母亲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放心吧,你母亲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初见眸中凝泪,哽咽着点了点头,“多谢老夫人关心。”

    老夫人看了初见一眼,提声骂道,“这些个没天良的,劫了财宝就算了,竟然还要伤人命。”

    初见强忍着泪水,“已是抓住了两个山贼,只是究竟是何人指使,仍是问不出来。”

    “啊,可将那两名山贼送官府去了?”老夫人对齐娈遇到山贼的事情也是不甚清楚,只是早早起来听说初见昨晚到了大半夜还在柴房,她心中觉得不妙,便来了馨院,找了几个丫头仔细一问,才知道是昨日齐娈遇到山贼被迫坠入山崖。

    “媳妇已经吩咐了护院,今日一早便送去官府。”初见回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深深看了初见一眼,“这事儿既然你外翁和舅父们去处理了,你也要仔细保重自己的身,毕竟你如今是有了身孕了,不能劳心伤神啊。”

    初见轻轻应了一声,“媳妇明白,老夫人您放心。”

    季老夫人叹道,“你母亲平时可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会遭此劫难呢?我听说那些山贼似不是为钱财而来的。”

    初见道,“我母亲大门不迈,少与他人来往,又怎么会得罪他人,只是那山贼领曾经在榈城打劫过我们,还是齐礡将他们押去榈城官府的,这次不知是受何人指使,冲着我母亲而去,这背后之人,我绝不能绕过!”

    “这人不止是忠王府饶不了,就是昀王府也绝不能袖手旁观!你只管拿着齐礡的帖去与官府的人说,要全力去捕捉那山贼领,问出究竟何人指使他的,否则就算你母亲得救回来,仍是有危险的。”老夫人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出身的女,说起话也到一丝豪爽,却是让初见心中一暖。

    “多谢老夫人!”初见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但随即她脑海一个灵光闪过,整个人都冷静下来,眸色流转,似想通了什么。

    “一家人何来那么多客套话,别想那许多了,好好保重身。”老夫人心中其实还是担心初见会因为她母亲的事情而劳心伤神,这个时候胎儿还不算稳妥的,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初见点了点头,如今……就只能等外翁他们的消息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共生死

    马车一个震荡,向前倾斜,马声嘶鸣,声音直冲霄汉,齐娈看着燕束越来越惊恐的脸色,微微一笑,伸出手,“燕束……”

    “不……”燕束大吼一声,纵身想要抓住齐娈的手。

    砰——砰——

    马车撞在陡壁上,马匹的缰绳已经断了,那马啸叫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齐娈被车厢带着一直下坠。

    燕束毫不迟疑跟着跳了下去,高山深涧,烈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刮得他的脸都刺疼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脚一点从山壁生长出来的树枝,想要去抓住那一直下坠的车厢。

    “娈儿……”他咆叫着,声音被大风淹没,衣袂历历作响。

    齐娈在车内被撞得全身麻痛,眼前什么也看不到,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死去,额头撞在车壁上,流了满面的血。

    痛吗?怕吗?

    好像不是特别痛,也不是特别怕,只是……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

    娈儿……

    一声悲痛的嘶叫强行注入她耳中,她的心突然一痛,很痛很痛。

    她怎么能甘心就这样死去?

    砰——

    车厢好像撞上什么东西,她整个人被荡了起来,抛出了车厢。

    血,模糊了她的眼,在被荡出车厢的那瞬间,她好像看见了燕束那张充满惊恐和悲痛的脸,燕束……

    她被摔在陡壁上,身一直下滑,她咬咬牙,强忍全身的剧痛,双手抓住任何能抓住的东西,锐利的岩石刮伤了手掌,但她下滑的速却在缓慢。

    燕束终于看到齐娈的身影,他大叫出声,“娈儿,抓住你身边的树枝,快!”

    风,乱飒起衣袂。

    深涧之下,车厢逐渐成为一点,然后消失。

    燕束觉得整个世界都惊恐地安静了下来,身攀在半空之中,看着齐娈渐渐下坠。

    直到——

    她终于抓住了在壁上生长的树枝,他身上僵凝的血流才终于重新脉动起来。

    “娈儿,撑住,我马上来救你!”燕束几乎要感谢老天,鼻酸酸的。

    他沿着峭壁,慢慢往下攀爬。

    “燕束……”泪涌出了眼眶,微弱的光线中,她看到燕束半身染血,身上似受了很重的伤。

    “娈儿,你一定要撑住!”燕束几乎是恳求地说着。

    “我能撑住,燕束,我等你,一定会等你来救我。”齐娈紧咬着唇,她想收住眼泪,可是那泪水却似停不下来了。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似只是一瞬间。

    锥心的痛从指尖钻入骨里,蔓延至全身,她觉得全身力气就快用完了。

    “娈儿!”就在齐娈眼前发白,松开手的那瞬间。

    手臂,被一双强而有力且温暖的大手抓住。

    她睁开眼,看到他惊恐的眼神,绽开一抹笑,那笑,温暖,满足。

    “娈儿,脚使得上力吗?”燕束松了一口气,急声问道。

    齐娈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点了点头。

    “踩着那岩石,上来!”燕束道。

    齐娈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忍着全身几乎要散开了的剧痛,抬脚踩住岩石,被燕束用力一拉,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

    “燕束……”她声息若蚊。

    燕束喘着气,脸色苍白,他周围看了看,“娈儿,你还撑得住吗?在你右手下边有个山洞,我们到那边去。”

    齐娈无力地点了点头。

    燕束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跳,单手抱着齐娈,另一手抓住树枝,朝那山洞又靠近了一步。

    待他们来到洞口的时候,已经是汗流浃背,筋疲力尽。

    燕束放下齐娈,看她紧闭双眼,心里一慌,又将她抱在怀里,“娈儿,娈儿,醒醒。”

    齐娈气息微弱,全身是血,伤痕累累,脸上也是布满血迹。

    燕束忍不住落泪,埋在她颈窝处,声音哽得厉害,“娈儿,求求你,醒过来!”

    齐娈觉得脖好像有滚烫的液体落下,她全身一阵虚脱,用力地抬起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发,“为什么……燕束?”

    为什么他会如此不要命地跟着她跳下山崖,为什么……会那么毫不犹豫陪她一起死?

    燕束哭了出来,他在心里无数次地感激上天没有带走她。

    “燕束……”齐娈跟着他落泪,心里溢满了感动。

    燕束抬起头,怜惜地看着她,“娈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会死的,你知道吗?”齐娈看着他,轻声问着。

    “不管你去哪里,上天也好入地也罢,我都不会再离开你!”燕束说完,低头吻了吻齐娈的唇,他真感谢她仍在他身边,活着在他身边,“天快黑了,我们需要休息,明天再想办法出去。”

    齐娈咬了咬唇,脸颊有些发烫,可她一点也不想推开他。

    “你的额头受伤了,身上还有没其他伤?”燕束紧张地检查齐娈的额头,被划伤了一道口,不深,却很长。

    齐娈额头伤口的血迹已经有些凝固,血也止了,只是染了满脸血迹,看起来有些像重伤了。

    “我没事。”齐娈挣扎坐了起来,“你受伤了是不是,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燕束笑了笑,“不碍事,你先坐一下,我听到里面似有滴水声,我去看看。”

    齐娈握住他的手,“小心”

    燕束吻了吻她的脸,“等我回来!”

    这个山洞很深,外头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周围的环境也看得不甚清楚,齐娈担心地看着燕束离去的方向,深怕那里面会不会有野兽。

    她身上的伤其实不重,全是皮外伤,双手指甲都断了,嵌入了肉里,膝盖处也沁着血,染红了罗裙,身上的衣裳被割破了好几处,血痕累累,可是她丝毫不觉疼痛,心提在半空,只盼燕束快点出现。

    不到一会儿,燕束便回来了,走有些蹒跚,他背上受了刀伤,失血许多,如今已经有些虚弱。

    “里面有个泉眼,还有些干柴,这里估计离地面也不远了,那些木柴许是猎户平常在此休息留下的。”

    燕束扶着齐娈走进洞里深处,这个洞并不十分大,却很深,幸好这里面并没有野兽,否则他们二人死里逃生之后就要落入野兽口中,想来也是很不值的。

    把齐娈扶着坐到石板上,燕束喘了一口气,“我去生火。”

    石头相击,撞出火花,燕束流浪惯了,这种取火的事他很熟手。

    洞里很快亮了起来,齐娈这才看清这里面的环境,洞壁有些湿,沁着泉水,这里还有一个小潭,水很清,又几尾鱼在戏耍着。

    这小潭的水是流动的,洞外应该还有一个水潭的,莫怪燕束说这里已经是地面了,否则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泉眼呢?

    燕束生了火后,便过来检查齐娈的伤势,他嘶一声从身上撕下一块衣料,沾了沾水,“娈儿,我帮你把脸上的血迹拭去。”

    齐娈低下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燕束抓住她想拿湿布的手,目光晶亮地看着她,哑声道,“你自己看不到伤口。”

    齐娈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任他为她处理伤口,他的手很温柔,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为她拭去她脸上的血迹,然后检查了她身上还有没其他伤势,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指甲时,他紧抿着唇,看了许久才去掬水来为她洗去伤口上的灰尘。

    齐娈忍着痛,咬紧牙,不让自己叫出声。

    “痛吗?”他沉声问道。

    齐娈摇了摇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燕束与她目光相接,似有什么东西已经无法在压抑在他们二人之间,他的手,抚上她的脸,她的唇,而后,他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含住她的唇,将他所有的惊恐和害怕释放了出来。

    辗转,吸吮,挑开她的贝齿,得到她羞涩的回应,他更加狂热起来,身上的伤口似乎已经不痛了,他所有的心思只在她身上。

    他爱她,很久很久了,毫无理由地爱着。

    突然,齐娈推开她,惊愕看着手掌的血,“你受伤了!”

    燕束虚弱笑了笑,“娈儿,你这样突然推开我,我真的受伤了。”

    齐娈瞪了他一眼,“转过身!”

    燕束为难看着她,“娈儿!”

    齐娈眼眶一红,“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燕束无法,他最怕看到她的眼泪,他转过身,将他后背狰狞的刀伤裸露在齐娈眼中,齐娈哽咽出声,“你……这个傻!”

    燕束无声一笑。

    齐娈撕下内裙白布,用方才他的那块湿布给他清理了伤口,再用白布包扎起来,“燕束,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他们两人都受了伤,就算能撑到明日,也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个深涧呢。

    “只要和你一起,死也好,活也好,都无所谓。”燕束笑着道。

    齐娈轻笑出声,嗔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油嘴滑舌。”

    好不容易终于包扎好了,燕束站了起来,笑着看她,“我去抓几条鱼,你先休息一下。”

    也不知是这山洞中的鱼特别甜美,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齐娈吃着这没有什么作料的烤鱼,竟觉得从没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

    燕束一直坐在她身边,含笑看着她,“娈儿,咱们回燕城之后,成亲吧。”

    咳咳咳——齐娈差点被鱼肉噎到,她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燕束认真看着她,“我是认真的!”

    齐娈脸一红,别开头,“等离开这里再说。”

    燕束一愣,然后开始傻笑,她没有说不可以,她只是说离开这里再说,也就是说……她其实并没有拒绝他?

    幸好这个时候已经初夏,深夜的时候也不算冷,只是有些凉意,齐娈被燕束环在怀里,沉睡了一晚。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他们就听到洞外一阵窸窣声,待他们回过神来,齐老爷和齐殷已经站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们相拥的姿势,大笑出声。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说丧生

    听到齐老爷的畅快的笑声,齐娈和燕束一怔,对视一眼,两人脸轰得烧红了,急忙分开。

    “父亲”齐娈羞窘地站了起来,脚一个不稳,又跌落在燕束怀里。

    齐老爷见了,笑得更大声了。

    燕束轻咳了一声,抱着齐娈的腰站了起来,“老爷”

    齐娈站稳之后,急忙推开燕束,一脸羞红地不敢看齐老爷和齐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齐老爷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

    齐殷眼眶也是红红的,他们半夜就赶到这里,拿着火把寻了许久,就在快绝望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个山洞,他们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进来,却没想到真的找到他们了。

    “找到娈儿他们了吗?”洞外传来齐茸和齐铮焦急的声音,随着一阵脚步声越老越近,齐茸和齐铮出现在眼前。

    “大哥,二哥。”齐娈更是羞窘,低声叫了一句。

    齐铮和齐茸愣一下,随即齐茸抢先大叫一声,“娈儿,你还活着!”

    齐老爷和齐铮几人闻言马上瞪向齐茸,“老二,胡说什么,娈儿本来就好好的。”

    齐茸点着头,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嗯,嗯,好好的,好好的。”

    因为找到齐娈和燕束而激动了之后,齐老爷便发现他们二人身上的伤,脸色沉了下来,“先上山,请大夫给他们包扎伤口。”

    上了山后,齐老爷在马车内听完齐娈和燕束的话,沉默了许久,对齐殷道,“老,你先和老二回去,去跟初见说一声,就说……娈儿死了。”

    齐殷看了老爷一眼,很快明白老爷的意思,“父亲,我知道怎么做了。”

    齐娈他们没有直接回宁城,而是在上山之后,往附近一个小城去了。

    齐茸和齐殷快马加鞭赶回宁城,进城之后,二人便各自分开,齐殷直往昀王府去,而齐茸则带着一干出来寻找齐娈他们的士兵的回了军营,这些下山去寻找齐娈的士兵并不知道齐娈和燕束已经找到了,齐娈他们一上山就在马车内,没有让任何人见到,于是所有士兵都以为忠王爷放弃了寻找齐娈他们了,就连尸体也不找了。

    初见这个时候已经在馨院等得都坐不住了,若非她身怀六甲,且老夫人一直坐在大厅中,她肯定已经赶去母亲出事的地方了。

    她知道老夫人是担心她会伤心过影响了胎儿,所以才一直在这里陪着她,只是她也很想安下心来,但母亲下落未明,她很难吃得下,也无法睡得好。

    初见也不想让老夫人为她担心,再保证了会好好照顾自己,才将老夫人送回屋里去休息了。

    老夫人离开没多久,初见便起身到门外张望,看看天色,已经快日落了,怎么还没消息呢。

    “王妃,爷回来了!”一直在大门守着的紫瑶快步走来,急喘着对初见道。

    初见心中一喜,抬头看向在紫瑶身后大步向她走来的齐殷,她鼻一酸,“舅父,我母亲呢?”

    齐殷对她点了点头,“到里面再说。”

    初见心里不安,走进了大厅,“舅父,找到我母亲和燕大叔了吗?”

    齐殷深深看了初见一眼,又环视了周围,一大屋的丫环,他低下头,道,“老爷说,娈儿死了。”

    初见一震,眼前有些发黑,脚一软被紫瑶和灵玉二人扶住,两个丫头都哽咽了,“王府,请保重。”

    初见被扶着坐了下来,泪水夺眶而出,“舅父,这不是真的。”

    齐殷点了点头,表情凝重地看着初见,目光灿亮,“是真的,老爷说了,娈儿死了。”

    初见心一顿,猛地抬起头看着齐殷,“外翁说的……”

    齐殷与初见对视,微微一颔,千言万语,此时也只希望初见自己能想得明白。

    初见心里顿时狂喜,面上仍是沉痛,她低下头,对紫瑶道,“紫瑶,你拿王爷的帖去官府,要官老爷尽快捕捉那山贼,我母亲和燕大叔的仇……不可不报!”

    紫瑶应声而去,若是抓到那山贼,她非要先废了他的双手双脚不可!

    “灵玉,你去一趟玉家,把夫人的事情告诉我父亲,若是陈贞惠不让你见老爷,就让她代为传话!”初见沉声交代灵玉。

    灵玉离开之后,初见便将一屋的丫环都打发下去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与爷说。”

    待厅上只剩下初见与齐殷二人时,初见才面带喜色道,“舅父,我母亲在哪里?”

    齐殷没想到初见这么快就能想通了,这是老爷说的,也就是想告诉初见,娈儿其实没事,他笑着道,“你母亲此时不方便再回来宁城,老爷带着他们去养伤了,等那山贼抓到了再说。”

    初见松了口气,“母亲的伤重吗?”

    “都是皮外伤,幸好有燕束在。”齐殷轻描淡写,并不想仔细告诉初见关于齐娈的伤势。

    初见拭去脸上泪痕,“母亲这次死里逃生,也算是重生了一次。”

    齐殷点头,他相信娈儿和燕束经过这次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障碍了,“对了,初见,那两个山贼呢?”

    初见道,“我已经将他们送去官府,这两人也只是受了那领赵大山命令才来杀我母亲,但究竟是谁指使那赵大山却是问不出来。”

    齐殷问,“那赵大山究竟是何人?”

    “这个我也不甚清楚,只是之前曾遇过他一次,但他不似寻仇。”初见拿来画像,铺开在桌面上,“就是这人!”

    齐殷半眯双眸,打量着纸上画像,有些眼熟,“这人看起来很眼熟。”

    “这人前阵常在忠王府外徘徊,许是舅父您见过。”初见道。

    齐殷吃惊,“有这样的事?”

    “我也是听他人与我提醒的。”初见点头道。

    齐殷浓眉紧锁,“初见,你打算如何做?”

    “我心中有怀疑之人,只是不能确定,舅父,母亲的丧事……”初见问道。

    “待老爷回来之后,丧事自是在忠王府办的,你有身孕,不能接触白事,你母亲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齐殷道。

    初见冷冷一笑,“我母亲自是会苦尽甘来,只是我不能任由那些个想害我母亲的逍自在,舅父,这幕后之人,让我来查,您与老爷可否莫要插手?”

    齐殷皱眉,“初见,你一个女要如何去查?更别说你如今还有了身孕,这事儿你还是别理了。”

    “舅父您放心,我自有分寸。”初见坚决回道。

    齐殷见说服不了她,也不再多说,“那万事你要小心,发现什么问题要立刻与我们说,我现在去一趟官府,再去问问那两个山贼。”

    初见笑了笑,“舅父,母亲身亡的事,怕是过不久全个宁城就知道了,以后那些缠绕着母亲的流言飞语也该是停止了。”

    齐殷咧嘴笑着,“没错,以后娈儿会轻松一些的。”

    送走齐殷之后,初见让那几个丫头都进来,夏玉和音芹似都已经哭过了,她们自是听不出齐殷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只道是夫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初见看到她们这模样,心想还是找个机会与她们再说清楚。

    跟着她们进来的还有明静,初见本是想将她送回榈城,可这丫头说什么也不愿再回去,求了初见收她为奴婢,如今正再初见屋里当个小丫头。

    明静再经过那张大桌的时候,见到桌面上铺开的画像,讶异叫了出声。

    夏玉斥了她一声,只当她是不懂规矩,“作甚大惊小怪,吓了王妃如何是好?”

    初见也看向她,见她只是看着桌上的画像打冷颤,便开口问,“明静,你识得那画上的人?”

    明静几乎要哭出来,“回王妃,正是这人将奴婢和姐姐二人卖给玉姨娘的。”

    初见眼中眸色一厉,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明静带着鼻音道,“这人也不知是何人,奴婢与姐姐二人在街上卖身葬父,他将我们抢了去,卖给了玉姨娘,玉姨娘便将我们买下,叫人草草葬了奴婢的父亲,也不许奴婢去祭拜,没多久,玉姨娘的母亲便来了榈城,姐姐便被带走了。”

    初见哈一声笑了出来,眼底的怒意越来越盛!“玉雪苓!好一个玉雪苓!”

    “王妃,这人常到玉姨娘屋里,说是玉姨娘娘家的人。”明静低声道,她昨夜也听说了,王妃的母亲遇到山贼了,今日见到这画像,她也能猜到其中一二,怕是和玉姨娘脱不了干系的。

    “这赵大山与玉雪苓关系很好?”初见脸色阴沉,看来她和玉雪苓的仇怨是越来越深了。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她当时只是作为一个粗使丫头被玉姨娘软禁着,根本无法知道她的多事情。

    初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静,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明静急忙一礼,“奴婢不敢!”

    初见眸色冷凝,看着那画像上的赵大山,“玉雪苓究竟怎么怀孕的,看来很快就知道了!”她笑了一下,对夏玉道,“夏玉,你快去把风天请来,我有事请他帮忙。”

第一百四十四章 要家业

    灵玉去玉家想要与玉云生说此事时,果然受到陈贞惠阻拦,不过陈贞惠一听说齐娈死了,倒也没有拦住灵玉,让灵玉去书房找玉云生。

    那玉云生听完灵玉的话之后,半点反应也没有,直到灵玉离开,也不曾听到他开口说半句话。

    灵玉回到馨院之后把玉云生的反应与初见说了,初见眉心紧蹙,之前见玉云生已是觉得他大有不妥,今日再听灵玉这样一说,只怕玉云生如今神智已经不清醒了。

    而此时,玉家当家大权已是落在陈贞惠手中,玉云生已经是连绣坊也没有踏足半步了。

    不过几日,齐娈在去燕城上遇到山贼打劫掉下山崖身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宁城,丧事是在忠王府办的,初见不能去戴孝,只是在家里穿了素服,朝忠王府的方向磕了个头。

    直到出殡当日,都不见玉云生身影,宁城中许多人骂他过薄幸,竟然连前妻的丧礼都不去,初见听了,只是觉得心头苦涩,玉云生不是薄幸不想去送母亲一程,而是他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吧。

    果然没多久,便听到玉云生中风卧床不起的消息,初见自己不能去看他,便让灵玉请了陈医去给玉云生诊脉。

    陈医脉过之后,也是摇头叹息,玉云生得的是心病,他就算能救他一时,怕也是难以长久了。

    随后几日,族长便带了族里几位大家一同来到玉府,他们也是听说了玉云生得了重病,怕是撑不了几日,打算来与玉云生商量玉家绣坊的事情,玉云生没有嗣,过继的玉恒也在不久前被小妾害死,这玉家的财产理应由族里来接手。

    玉云生是被陈贞惠扶出来的,他已经犹如生命走到尽头的垂暮老人,背陀得厉害,手也一直抖着,嘴角已经歪向一边,右边身体已经毫无知觉了。

    听完族长的来意,玉云生尚未表示,陈贞惠已经满脸怒容,“族长您说得真轻松,玉家这么大的绣坊,偌大的家业就这样说给族里就给族里,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族长的脸一沉,冷冷扫了陈贞惠一眼,“放肆,这里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陈贞惠笑了笑,也不怕族长了,“我们家老爷说话不方便,我只是替我们老爷说而已。”

    族长一口怒气提了上来,但想到今日是来与玉云生商量他玉家家产的事,便忍住了,要他白白把偌大的家业拿出来,他也是不肯的,所以他必须好好和玉云生谈谈。

    “云生啊,你看,恒已经不幸去了,你如今身体这样,也不能再理事,不如将绣房交给族里去打理,你也好安心养病,再说了,你没有嗣,这家业最后也是要族里帮你看管的,对吧?”族长瞪了陈贞惠一眼,他不会去和陈贞惠一般见识,在他眼中,陈贞惠不过是一名奴才,去和她商议,那简直就是丢了他一族之长的老脸了。

    玉云生动了动嘴唇,咿呀着说话都不清晰了,陈贞惠见了,心里厌恶唾了一声,才开口道,“族长,我们老爷只是病了,很快就会好的,这玉家家业不是还有管家顾着吗?就不必麻烦族里的各位大家长了。”

    “陈姨娘,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族长是在和玉老爷说话!”坐在族长下的一位大家长开口了,几人都不悦地瞪了陈姨娘一眼。

    陈贞惠笑了一下,“七叔父,我是什么身份我是自知之明的,只是我家老爷如今说话不清楚,难道我为他转达意思也不成了?”

    那被称为七叔父的老翁怒喝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七叔父!”

    陈贞惠挪了挪嘴,冷哼一声,“七老爷,我唤您一声七叔父是尊敬您。”

    族长被陈贞惠这样目中无人的态气得拍案而起,“玉云生,你就这样任由家中小妾胡作非为,不将我们这些长辈放眼里了?”

    玉云生左边的手使命摇了几下,眼睛也是狠狠瞪着陈贞惠,嘴里含含糊糊不知在说什么。

    陈贞惠抓住玉云生左手,柔声道,“老爷,您放心,妾身绝不会让咱们玉家的家业落入他人手里,您还有妾身和雪苓,谁也欺负不了咱们。”

    玉云生喘着气,点了点头。

    他虽半边身瘫痪,但还是听得明白族长他们的话,要他辛苦了半辈的家业就这样拱手让人,他不甘心。

    就算他没有嗣可以继承他的家业,可他还有女儿。

    这几日他想得很清楚了,他想把绣房交给初见,然后……然后他也有脸面去找娈儿了。

    族长见玉云生这模样,也知没有商议的可能了,他分明已经是被陈贞惠这小贱人迷惑了,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云生,我今日只是来与你知会一声,按照族例,你无嗣继承家业,嫡女也已经嫁出去了,你年之后,玉家绣房和这大宅,就由族里来接收了,相信这个你也是很清楚的。”族长站了起来,沉着脸对玉云生道。

    玉云生挣扎着站了起来,又咿呀叫了几声。

    陈贞惠在后面脸色难看,心里盛怒,那族里的几位大家长是听不清玉云生在说什么,可她已经照顾玉云生一段时间了,自然是明白玉云生的意思。

    他想把玉家的一切都给玉初见那个贱人!

    哼,没想到齐娈死了,玉云生倒是记起玉初见这个女儿来了,想补偿吗?

    族长不耐烦地挥手,准备离开。

    “族长,前几日城南的堂叔不是又生了个儿么?他来找过老爷了。”陈贞惠凉凉的声音在族长他们转身的那瞬间传来。

    不止是族长,就连玉云生也愕然看向她,不明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陈贞惠扬唇娇笑道,“是这样的,堂叔同情我们老爷丧之痛,便想将他家里的幼过继给老爷,这样……我们玉家也算是有嗣继承家业了吧?”

    族长瞠大眼,脸色很难看,“这事儿为何我却不知?”

    陈贞惠笑道,“正要派人去与您老说的,您就上门来了。”

    族长一口气堵在胸口,无法释放,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玉云生在族长离开之后,拖着没有知觉的右脚努力来到陈贞惠面前,含糊叫了几声。

    陈贞惠看着玉云生询问的眼神,心里冷笑着,面上却挂着温柔的笑容,“老爷,这事儿我前几日就想与您说的,可是您身不是不爽利吗?就想等着您好一些了再提起,倒没想到族长如此欺人的。”

    玉云生狐疑看着陈贞惠,但转念一想,过继一个孩过来,族长也不会再来觊觎玉家的家业了,那到时候他也能把绣房都交给初见。

    陈贞惠却想着那孩不过是个婴孩,只要她将他抚养长大,掌控在自己手中,那这玉家家业迟早也都是她的了。

    玉云生想要将这一切送给玉初见那个小贱人,想都别想了,她是绝不会允许的。

    “老爷,我扶您回去吧!”陈振心里暗打算盘,脸上仍是温柔娇媚。

    这两个人如今也是各自心思不同,曾经那些许的情感也早已经烟灰湮灭,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族长离开玉家之后,并没有回自己府中,而是直接去了昀王府找初见。

    初见让灵玉请族长在大厅稍后片刻,自己才慢慢出来,其实不必他们说,她也大约猜到他们的来意了,玉云生如今没有嗣,族里要接收玉家的家业是照着族例行事,只是如今她父亲尚未年,这些族里的长辈也未免心急了一些,就是来找她了,她也不能作主什么。

    族长给初见行礼之后,先是表达了他对齐娈遇难的惋惜和伤心,之后便直奔主题说起他今日去玉家的所见所闻。

    初见默默听完,面上无表情,心中却颇感讶异,玉云生竟然还要收继?他就不怕再死一次么?

    “我父亲要收继?”初见淡声问道。

    “倒不是你父亲说的,是那个陈姨娘,你父亲如今已经病得连话也说不清了,家里的事情都是那贱妾在主理着,王妃,这陈贞惠嚣张跋扈,根本没将您放在眼里,继哪是说收就收的,我看这事儿你父亲也还没确定,全然是那贱妾在安排。”族长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初见的脸色,他清楚这位王妃和那贱妾之间的关系,只要让王妃出面了,相信那贱妾也再不能以代玉云生说话为由不让族里的人去接收玉家的家业。

    初见挑了挑眉,看来陈贞惠是打算一步一步控制玉家了,这继不过出世几日,将来必定容易掌握,陈贞惠是这样想的吧?

    真是打得咧咧响的算盘!

    她眼角扬起,看了族长一眼,“族长,我父亲如今是病得说不出话了?”

    “是啊,半边身都不能动弹了,说话也不清楚,听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王妃,您看,他都已经是这样了,怕时候也不长了,族里先接收那绣房也是应该的,偏偏出了那么一个贱妾在阻拦,你父亲还在,我们也不能对那贱妾做什么,就只有您……”

    “族长!”初见打断他的话,“我父亲病得说不出话,且半边身不能动弹,你上门去要接收玉家家业,是不是过分了一些?”

第一百四十五章 活无路

    族长愣了一下,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初见的话。

    初见冷冷扫了他一眼,“这玉家家业要如何安排也轮不到我这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去安排,再说了,我父亲如今也不是大病,会有好的一天,之后要如何处理,我父亲自有主意,倒是族长,您今日上门去硬要接收玉家家业,是何意啊?”

    族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初见喉咙像被掐住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初见微微一笑,“若是我父亲被您气出个什么好歹来,族长,就算您是一族之长,是长辈,这也不好交代吧?”

    族长支吾了半天,才懦嗫道,“王妃,难道您就任由那贱妾霸占了玉家家业?”

    初见笑道,“那如今陈贞惠霸占了么?”

    族长怔了一下,“现在还……还没,可……”

    “既然没有,族长您又何必紧张?”初见淡淡问道。

    族长脸上一热,知道他是在玉初见这里自讨了一个无趣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他便告辞离开了昀王府。

    初见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她虽对玉云生没有多感情,但也不能让别人就这样欺到头上,更别说还是想借着她的手去夺玉家家产的。

    “王妃,为何不让族长去对付陈贞惠呢?”灵玉低声在初见耳边问。

    初见笑了笑,“族长若是能对付陈贞惠,也不会找到这儿来了,再说了,我父亲再多的不是,如今已经受到惩罚,再让他的家产被夺了去,怕是……我母亲也不会安心的。”

    灵玉已经知道夫人其实并未身亡,听到初见这样一说,也觉得有理,夫人虽然对老爷失望了,可毕竟十几年的夫妻,见到老爷病重还要被欺,想来也会不开心的。

    “王妃,那老爷再收一个继,会不会也糟陈贞惠毒手?”夏玉忧心问,那也是一个无辜生命。

    初见摇头,冷笑道,“这孩一定能健康成长的!”

    灵玉和夏玉都愣住,疑惑看着初见。

    初见道,“恒跟在我母亲身边有一段时间,且是个早熟的孩,自是不易掌握的,陈贞惠才会利用明月除去他,但这次的不一样,只是一个婴孩,她肯定能掌握在手心中,利用这孩得到玉家的一切。”

    灵玉和夏玉恍然大悟,都暗骂陈贞惠一声丧尽天良,玉老爷这些年对她也不薄,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初见回到馨院没多久,齐殷和齐茸就来了。

    “二舅父,舅父。”初见见到他们,马上甜笑着迎了上去。

    齐茸一见到初见,马上咧嘴笑着,“初见,二舅父来了!”

    初见这是第二次见到齐茸,除了第一次去忠王府的时候和二舅父吃过团圆饭,之后每次去,他都有军务在身,根本没留在家里。

    还是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二舅父那般爽朗豪气。

    “啧,完全把我给当成不在的了,怎么你来了,敢情我没到啊?”齐殷知道齐茸这是见到初见心里激动,不过他就是忍不住想打趣他这个大老粗二哥。

    果然,齐茸眼睛一瞪,“你一边去,别打搅我和初见说话!”

    齐殷没好气地坐了下来,“我这就一边去,你说,你说,你想和初见说啥?就你这大粗汉,你还能和小初见说什么?”

    齐茸一张粗犷的脸涨得通红,他口才一向不如齐殷,被齐殷这么一问,他还真不知要和初见说什么,他只是觉得他从来不曾和初见好好说过话,而且这么多年了,他也没好好保护过这个外甥女,心里恨不得一下能将这些年亏欠疼爱全都掏出来。

    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外甥女了,初见如今就是他们忠王府唯一的外甥女。

    “二舅父,坐下说话吧,您别听二舅父的,咱们说什么都行。”初见睨了齐殷一眼,笑着对齐茸道。

    齐茸感动地看了初见一眼,还是外甥女体贴,“初见,这舅父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你不能过接近他,晓得么?”

    齐殷嘿一声笑了,“老二,咱不带这样损人的,我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啊,不对,我什么时候成了东西了?”

    初见笑了出来,她这是第一次见到两个舅父在她面前这样随意说话,心中颇感温馨。

    “你就不是个东西,总是自己偷着跑来找初见,你以为找多了以后初见就只跟你房的亲啊,我告诉你,我也是初见的舅父,还是二舅父,在你前面的。”齐茸哼声叫着,没有女儿的他都把初见当女儿看待了。

    齐殷哭笑不得,他口才是好,不过遇上齐茸这么一个不讲理的粗汉,还真是秀才遇到兵了,“行,不说了,今日是来说正事的。”

    齐茸撇了撇嘴,转头对初见笑道,“初见,老爷今日回来了。”

    初见呀了一声,之前出殡虽是假的,但为了更加有说服力,老爷也没回忠王府,白发人不能送黑发人,这是禁例,所以老爷不在宁城,更加令他人相信齐娈是已经不在了。

    她是知道老爷一直和母亲一块儿的,就不知道这次回来,可有同母亲一起?

    “你母亲和燕束没回宁城。”齐殷接口道。

    初见一怔,眼神暗了下去。

    齐茸忍不住骂道,“你怎么就说出来了,不是说好了要慢慢与初见解释的吗?”

    齐殷横了齐茸一眼,看向初见,“你母亲不回来,也是有原因的。”

    初见笑道,“我知道,母亲不想回宁城,是因为燕城才有她的幸福,而且宁城中姓都当母亲已经去了,她再出现,那岂不是要被当成鬼怪了?”

    “你明白就好!”齐殷深深望了她一眼,欣慰点头。

    初见叹了一声,“其实我也只是想见一见母亲,看到她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齐茸嘿嘿笑着,“放心,以后二舅父带着你去找你母亲。”

    齐殷笑道,“你又怎么知道娈儿在何处了?”

    齐茸窘道,“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初见有些头疼了,她可从来不知道这两个舅父这么喜欢斗嘴的,她问齐殷,“舅父,我母亲可是和燕大叔一同离开的?”

    齐殷和齐茸对视一眼,同时大笑出声,“说不定你下次见到燕束时,你得唤他一声父亲也不定。”

    初见闻言,一时没想明白,待她想明,脸上立即大喜,“母亲接受燕大叔了?”

    “孤男寡女在山洞过了一夜,就算娈儿不接受,老爷也会逼着她接受,何况燕束为了她跟着跳下山崖,光是这份情,娈儿也该以身相许了。”齐殷笑着道。

    齐茸在一旁喋声附议着。

    初见挑了挑眉,“那……二舅父,舅父,你们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儿吗?”

    “初见,我们这不是怕你担心你母亲么?”齐茸抓了抓头,嘿笑道。

    初见才不信这么简单,“你们是还想问问我是否愿意让燕大叔当我继父吧?”

    齐茸马上问道,“你不愿意?”

    初见摇了摇头,“我怎么会不愿意?母亲在燕城,我无法照顾她,燕大叔能留在她身边,我是绝对乐见的。”

    齐殷叫道,“就说了初见会同意的,你和大哥都不知在紧张什么。”

    齐茸瞪了齐殷一眼,“初见,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们这就去跟老爷说一声。”

    “等等,还有事情没问呢。”齐殷拉住齐茸,这老二都当将军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齐茸愣了愣,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情没问,不过他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初见,查出来究竟是谁要杀娈儿了吗?”

    初见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

    齐殷和齐茸同时问道,“是谁?”

    初见眼睫低垂,想了一会儿,“二舅父,舅父,这个人……我想自己来对付。”

    齐殷和齐茸对视一眼,低声问道,“可是那陈氏母女?”

    初见点了点头,将明静认出那赵大山事儿说了出来,“这赵大山与玉雪苓关系不浅,只是我如今尚未找到证据。”

    “我去杀了那个陈贞惠!”齐茸跳了起来,直冲出门口。

    “二舅父,等等!”初见急忙出声止住他。

    “老二,别冲动。”齐殷追上去把他拽住,“没证没据的你要去杀谁?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玉家的舅了!你这样反而会打草惊蛇。”

    齐茸气得紧握拳头,却已经停下脚步,“那就任由她们这样了?”

    初见道,“要杀他们不过一刀的事情,只是她们这样死了,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怒。”

    “你想如何做?”齐殷看向初见,想来这丫头是已经有了主意了。

    初见一笑,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的眼色,轻声低语,“我要她们……活无,死不得。”

    齐殷怔了一下,深深望了初见一眼,不知为何,虽然初见说的是轻描淡写,他却已经感觉到她心中汹涌的怒火,这丫头已经长大了,已经成为能独当一面的王妃,而不是柔弱的二姑娘了。

    齐茸大笑出声,“好一个活无,死不得,初见,好,好!”

    初见淡淡一笑,非是她心狠手辣,而是经过母亲这件事,她清楚明白对付玉雪苓和陈贞惠这样的人,只有比她们更狠,更绝情,才能永除后患。

    那陈氏母女不是见不得她母亲幸福吗?不是见不得她成为王妃吗?她就要她们求死不能地看着她和母亲幸福快乐地过日。

    死,对她们而言,是最大的恩赐,所以她不会让她们死的,绝不会。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奸夫啊

    舅父他们在答应了不会插手陈氏母女的事后,便起身作别了,临走前,对初见道,齐娈过几日便会启程去燕城,交代了齐铮与初见说一声。

    初见闻言,眼眶热热的,但心里还是为母亲感到开心。

    齐殷和齐茸离去没多久,风天便来了,将这几日在榈城查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初见。

    “这么说来,玉雪苓和这个赵大山是有奸情了?”初见冷笑着问。

    风天喝了一大口水,砸巴着嘴道,“这两人是否通奸就不晓得了,不过他们绝对是对狗男女,趁着上官老爷不在家里,二人在内室中密谈了大半天,谁知道是在干什么。”

    在初见身后的夏玉脸飞红了,狠狠瞪了风天一眼,“在王妃面前说话规矩点!”

    风天无辜地看着她,“我挺规矩的呀!”

    初见笑着看了夏玉一眼,这两人还是这么不对盘啊,她又道,“难道上官家的后院就这么随随便便让个外人出入?上官夫人不是这么糊涂的人呐?”

    风天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夏玉,听到初见的问话,才转回视线,“这赵大山是上官府的护院,出入后院自然是容易得多。”

    初见呀了一声,这下倒是明白了,“玉雪苓好能耐啊,连个山贼都能弄进城主府里当护院。”

    风天道,“榈城官府牢狱的墙壁被雨水冲崩了一角,想来这赵大山就是从那里逃了出来,只是官府的捕头都认为赵大山这人既是王爷押送去的,估计也不可能再放出来,便不理不睬,直当他早已经死了。”

    “赵大山逃出牢狱之后,孑身一人也干不了山贼,正好上官家后院正在招护院,神差鬼使的他也就在上官家当上护院了,至于怎么和那玉姨娘关系紧密起来的,就不得而知了,这赵大山进上官家后院的时候,那玉姨娘还不得宠,被上官夫人当奴才一样使唤着,后来在上官夫人去礼佛那几日,玉姨娘便和上官晖风流了几晚,没半个月,就有了身孕,只是……”风天皱眉,还有一事不通。

    “如何?”初见问。

    “这上官晖分明是个不能生育的人,怎么能让玉姨娘这么快有身孕呢?”风天笑嘻嘻地道,又惹来夏玉一个大白眼。

    初见睨了风天一眼,没想到这家伙连上官晖自己都不知道的**都能查出来。

    “玉雪苓的孩……不是上官晖的。”初见淡淡道。

    风天眼睛一眯,“王妃您也觉得这玉姨娘和赵大山早已经明里暗里私下沟通了许久了?”

    初见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风天说话真是常教人无语,“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赵大山会突然出现在忠王府外,为何会对我母亲下毒手。”

    风天摇头叹道,“那上官晖不是立了个野种当嫡了?”

    初见挑了挑眉,那赵大山看起来也和玉云生差不多年纪的人了,玉雪苓为了出位竟然把自己作践到这个地步?

    “可是这赵大山本来就是被上官城主关押起来,难道在上官家的时候,上官晖就没认出来?”初见纳闷地问,总觉得这上官家的后院也实在疏松了一些。

    “上官晖哪里还记得赵大山的样,当初王爷让人把赵大山押去的时候,这上官晖想来也只是顾着想要巴结王爷的人,怎会去注意那些个山贼生成什么模样。”风天对上官晖虽谈不上十足了解,但也是相当清楚他的为人。

    初见笑了笑,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至于玉雪苓和赵大山究竟怎么勾搭上的,就不在她想要知道的范围之内,如今她已经肯定玉雪苓的孩是赵大山的,那她就能对付玉雪苓了,“你查得倒是挺详细的。”

    风天嘿嘿笑着,“为王妃您做事,肯定要全心全意不可有半点马虎。”

    初见笑道,睨了夏玉一眼,“那我该怎么赏你的全心全意呢?”

    风天眯眼笑着,“王妃想如何赏我?”

    初见低下头想了想,“要不,赏你个媳妇儿如何?”

    初见身后的夏玉脸色变了变,狠狠瞪了风天一眼。

    风天故作深沉地想了一会儿,“这主意好啊,可是王妃,您想许哪个丫头给我?”

    “你就知道我想许个丫头给你?别的哪家姑娘就不行吗?”初见挑眉笑问,夏玉和风天在之前查银号的时候两人接触了许多次,彼此都有些意思,就是不说明而已。

    风天有些尴尬,“王妃,您这是开我玩笑啊?”

    初见笑道,“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把夏玉许给你,你是愿意,可不知道人家夏玉愿不愿意啊。”

    夏玉满脸通红,扭捏着跺脚,“王妃,谁要嫁他了。”

    风天笑着看着夏玉,“你愿不愿意都要嫁的,这是你家主的命令。”

    夏玉瞪了风天一眼,羞窘恼怒着跑开了,惹得初见笑了出来,“风天,夏玉这丫头我许给你了,不过你可不能现在就娶走,等我选个吉日,再风风光光把她抬你家里去。”

    风天站了起来,对初见一礼,“多谢王妃。”

    初见笑了笑,她一直希望夏玉她们几人也能找个好归宿,只是最近事情多,心思暂时没放这上面了,今日见风天和夏玉彼此暗生情意,她心中也高兴的。

    风天离去之后,初见将玉雪苓的所作所为又细细想了一遍,如今她要对付玉雪苓并不容易,毕竟她远在榈城,且已经是上官家的小妾,她一个外人要如何对付她?除非要借他人之手。

    玉雪苓的儿被上官夫人抢了,但始终是她才是亲生母亲,若她再是生出一个儿来,指不定上官晖真的要将她扶为平妻了。

    “紫瑶”初见叫来紫瑶,她不能直接对付玉雪苓,自然有人能对付。

    “王妃”紫瑶进来,对初见一礼。

    “上官夫人的儿也该已经过了满月了,你让人给她递个帖,请她来咱们府里坐坐,我也想看看那孩生得如何可爱趣致。”初见拉平整衣袖,低声说道。

    紫瑶眼眸微微一亮,“奴婢晓得怎么说了,王妃。”

    初见满意一笑,“去吧!”

    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初见会到内室,夏玉满脸红霞地走了进来。

    “王妃,这是家里这个月的账本,奴婢已经整理好了。”夏玉将账本放在初见前面的桌案上,一直低着头。

    初见笑着看她,“夏玉,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风天啊?你已经是到了许嫁年纪了,我看风天也是不错的,虽说总是与你斗气,不过我看得出,他也是中意你的。”

    夏玉抬起头,眼眶微红,“王妃,您不要我了?”

    初见摇头笑道,“你怎么会这样想?难道你不想嫁人一辈都留在这儿啊?”

    “那有什么不好的,奴婢就一辈不嫁了,留在您身边。”夏玉吸气道。

    初见道,“就算你嫁人了,也可以在我身边服侍我啊,风天就住在宁城,你就是嫁人了也能在馨院当差的。”

    “真的?”夏玉惊讶问。

    初见笑着道,“看来你也是喜欢风天的嘛,那次和他一起查银号,早看出你们互有心思了。”

    夏玉飞红了脸,“王妃,您说什么呢。”

    “不止王妃看出来了,咱们姐妹几人也看出来了。”灵玉和音芹出现在门边,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夏玉的俏脸更红了,追着灵玉和音芹捏了一顿才罢休,初见含笑看着她们,心想等齐礡回来,一定要问问齐礡他军营中可有合适的男,把灵玉几个都许了出去,她了了一桩心事。

    “大夫人还没回来吗?”初见翻着账本,正好看到大房这个月的用,她都忘记大房的事情还没解决了,这张氏回娘家也快一个月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夏玉松开灵玉的手臂,瞪音芹一眼,灵玉和音芹这才没有再逗玩夏玉,音芹道,“这也是有些奇怪的,大夫人不是第一次和大爷闹别扭回娘家的,只是每次没几天自己就回来了,这次倒有些奇怪了。”

    “大爷没去接大夫人回来吗?”初见问。

    “大爷这几日都没怎么回府里,听说……听说这些天大爷都在那个地方了。”音芹说完,脸轰地一红,实在不好意思明说。

    初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音芹说的那个地方是什么了,妓院啊,这大爷简直把自己当脱缰的野马得了自由,竟然连妓院都去了,是还嫌张氏闹得不够厉害吗?

    “我看大爷和大夫人分明是故意的,听到要分家了,一个就往娘家跑,一个就往……往那个地方躲,把屋里的事全丢一旁了,王妃,再这么下去,咱们昀王府的名声也要被大爷被败坏了。”夏玉哼声道。

    初见看向她,浅笑问,“夏玉,是不是在外头听到什么了?”

    夏玉挪了挪嘴唇,她本来不想说的,大爷那些事儿也只会让王妃烦心而已,可再不说,那大爷还不知要在外面干出什么丢人的事儿来,“大爷他去那地方就算了,还带着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到处吃喝玩乐,赊的账都让人回家里来拿了,王妃,这事儿本来几日前就想与您说,可是……”

    初见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我知道了”她顿了一下,又轻声道,“以后让那些来讨账的人直接来找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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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事介绍:
成为玉家二姑娘,身为嫡女,家中地位却不如个妾生的庶女,她只好自保找后路,为美丽高贵的母亲重新寻幸福。
遇到个会脸红的冷酷腹黑王爷,以为从此生活一帆风顺,和他能手牵手过一辈子了,哪知这王府家里也是没得消停的时候。
相爱的人真的难以相守吗?她不信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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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大清小事》在繁华似梦的广州府寻自己的幸福,开辟自己的天地。
大宅小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宅小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宅小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