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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予方     大宅小事txt下载     大宅小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迎新岁 (一)

    初见看了看天色,时值响午,母亲交代要她早些回去,这送神祭已经结束,且过程远不如想象中好玩有趣,反倒让她惊白了一张脸,发誓以后再也不看这种什么血祭生祭了。

    听到齐礡要送自己回去,初见也不好再拒绝,她转过身看向崔子音,展颜一笑,“崔子音,我先回去了,你可要继续留在此?”

    崔子音看了齐礡一眼,才将视线转向初见,释开一个腼腆的笑容,他柔声道,“我暂且在此,你……”崔子音顿了一下,眼角稍微扬起,“你慢走。”

    “嗯”初见微微欠身浅笑,眼角看了齐礡一眼,却见他仍紧绷着一张酷脸,薄唇紧抿,双眸直视前方,看也不看她一眼,初见在心里叹了一声,与灵玉示意了一下,便往那御道走去。

    齐礡淡淡扫了崔子音一眼,他向崔子音走近几步,停在崔子音面前,那双锐利的双眸散发出森寒的冷意,崔子音以为齐礡是要警告他什么,却想不到齐礡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太子在等你。”

    崔子音脸色变了变,黑白分明温文稚雅的眼眸透出哀伤的神情来,他轻轻应了一声,对齐礡作揖一礼,便转身离去。

    齐礡看着他的背影,微眯起双眸,这崔子音……为何一副凄凉的神情?这念头在齐礡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很快转身跟上了初见,李卫誊在齐礡身后,看着齐礡高大挺拔的身影和玉初见娇小玲珑的背影暗暗叹气。

    他从来没见过他那向来冷酷凛冽的王爷对哪个姑娘这么紧张这么不知如何是好过,这玉初见不过是个长得算标致的小姑娘,也没什么风情,怎么就能让在战场杀敌无数素有阎罗之称的齐礡变得温柔变得无措了?

    初见走了几步,知道齐礡已经跟在她身后,她有些尴尬之意,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已经消了怒气,初见轻吁了一口气,她轻声叫了一声,“齐礡”

    齐礡低头看她,默不作声。

    初见朝他甜甜一笑,她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些润色,“谢谢你带我来看送神祭。”

    齐礡剑眉陡然一扬,嘴角缓慢勾出一抹淡笑,却只是稍微颔首,低声应着,“嗯”

    听到齐礡的声音,初见微微一愣,这男人讲话非要这么言简意赅的吗?

    沿着御道出去,走了一会儿,初见又忍不住问道,“为何祭祀的时候必须是生祭?莫非那神明是要见了血才会保佑你们吗?”

    齐礡眉头微蹙,她这是什么问题?“这是自古以来的习俗。”

    “既是习俗就可更改,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我看是神明也不忍心看。”初见轻哼了一声,那些神仙不是都慈悲为怀的吗?怎么会忍心看这么血腥的场面?

    “已是改过一次,以前是以人为祭品,所谓血祭自是要有血才能成祭,有些习俗惯例并非你觉得不忍心就可更改,这天下人有多少个与你一般?”齐礡看着初见淡声说着,灿烂明媚的阳光在他们脚下印上一个短短的身影。

    初见倒没想到齐礡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说的习俗她自然是晓得的,在这个保守封建以为祭祀上天能得到庇佑从此风调雨顺身体健康的社会,有些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她只能去接受,根本无法改变。

    叹了一口气,也许,她该感激今天看到的是牲畜被斩,若是看到战俘被抓去人祭,她真不敢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情景。

    直到出了御道的关口,初见和齐礡再无任何交谈,齐礡虽冷凝着一张脸,但视线却总会若有似无瞟到初见身上,他始终担心她受了惊吓。

    走到马车旁,齐礡来到初见身边,“玉姑娘”

    听到他醇厚低沉的声音,初见猛地心一跳,抬起螓首看他,“什么事?”

    齐礡低眸看她,眼底光芒暗闪,两人距离不过一个拳头大,她几乎能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今晚休息时,让下人点安神香,容易入睡。”

    初见微微一震,愕然看他,他是在担心她受了惊吓晚上会睡得不安稳?

    两人视线绞缠在半空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彼此眼中猛然掠过,齐礡黝黑的脸颊泛起可疑红晕,他轻咳一声,转开眼,哑声交代,“服侍玉姑娘上马车。”

    话毕,齐礡已经转身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初见只觉得面颊一阵燥热,她低下头掩去不自在,忙踩着踏板上了马车,该死的,她怎么会突然心跳得那么厉害?

    马车颠簸着前行,初见侧头看着车窗外一幕又一幕的景色,街上喧杂的声音一波波涌进耳里,她却丝毫不在听,她的心思不知落在何处,脑海里似乎想起很多事情但又觉得是空白一片,灵玉看着她家的二姑娘,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惊了她的沉思,她看了在她们身后的那辆马车,昀王待二姑娘真是好,就是不明白二姑娘怎么都不感动呢。

    很快他们回到玉府,齐礡将初见送至门口后便转身准备离去。

    “齐礡!”初见开口叫她,扭捏着手指,她觉得她似乎欠齐礡一个道歉。

    齐礡回过身,淡淡地看着她,“何事?”

    “没……没事了。”初见叹了一口气,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齐礡点了一下头,跃上了马车,却再无看她一眼,赶车的李卫誊一声吆喝,骏马嘶鸣一声,转了个头,缓缓前行,渐行渐远消失在街口的转角处。

    “二姑娘,我们进去吧。”站了有半柱香的时候,灵玉终于忍不住出声,她不知道初见在发呆看着什么,但这虽是冬日,日头也是挺猛的,晒久了人也会发晕。

    初见浅笑点头,转身进了两扇式朱漆大门。

    进了玉府的后门,初见直接走向秀和院,她脚步缓慢,有些狐疑看着周围景色,“灵玉,你有没觉得……这后院好像有点不一样?”

    灵玉笑着道,“今日扫陈,这家里每个大小角落都清洁了一遍,看起来自然是有些不一样。”

    “难怪,这花园看起来确实多了几分的生机。”初见恍然大悟,这花园庭院添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就连游廊朱漆红柱也是重新油漆了一遍,空气中还散发着桐油的味道。

    “二姑娘,您看,是夫人呢。”走到秀和院门前,便进到玉夫人站在庭院里指挥着桂香他们几个摆放着一盆盆颜色鲜艳的***。

    玉夫人见到初见,露出温柔的微笑,“回来了?”

    初见走了过去,点头,“嗯,母亲这是在做什么?”

    “让桂香她们拿了几盆***去放你屋里,今年的***开得极好,看着也舒心。”

    初见笑着,牵着玉夫人的手道,“谢谢母亲。”

    “怎么了?不开心?看不成送神祭么?”玉夫人挑眉,知女莫若母,她一眼看出初见的郁闷之气。

    “不是,去看了,就是……不如女儿想象中好玩。”初见撇了撇嘴,半是撒娇地偎进玉夫人怀里。

    玉夫人轻笑出声,“被吓到了吧?”

    初见点了点头,“以后再也不看了。”

    玉夫人淡笑不语,她小的时候也如初见一般兴奋而去,败兴而归,不过不去见识一次,又心有不甘,人就是这样的,总会对没见过的事情充满期望,最后却总发现原来很多事情不如自己期待那般圆满。

    “进来看看你过年的新衣裳,就要过年了,这事情还真是一堆一堆的。”玉夫人牵起初见往屋里走去,一边无奈叹道。

    “母亲既然觉得累,何不让陈姨娘帮你?”初见低声道,她不忍心看母亲这么辛苦。

    玉夫人闻言,握着初见的手一紧,目光迸发出一抹冷冽的锐利光芒,她低头看着初见,“就是再辛苦,母亲也会撑下去,母亲已经忍让了太久了,该让的已经让了,没有可让的时候,就只有一争了。”

    初见心一顿,她自是明白在玉府当家代表着什么,母亲要与陈贞惠争,那是她在燕城决定回宁城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但其实她觉得,母亲从一开始就是赢家,不管是在当家主母的身份上,还是在玉老爷的心里,赢的人只有母亲。

    母亲输的,是自己无法放过自己。

    “母亲,女儿永远留在你身边可好?”初见仰头,认真而坚决地问着。

    玉夫人柔柔一笑,“好,好,我要看我儿成亲生子,听我孙喊我一声外婆。”

    初见眼眶微润,“女儿只要有母亲永远在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玉夫人浅笑,目光柔和看着初见,似乎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第十五章 迎新岁 (二)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比快。

    眨眼间,已是到了除夕这日。

    这日,初见起得特别早,整个玉府乃至整个宁城都沉浸在一片节日的喜庆之中,初见运动做完,从院子里回到屋里的时候,看到灵玉和桂香正拿着剪画贴在门窗上。

    “这是什么?”初见好奇走到她们身边,拿起那些颜色鲜红艳丽的剪画左右看着。

    灵玉和桂香向初见欠身行了一礼,灵玉解释道,“这是窗花,贴上窗边迎新年,祈求新年福气到。”

    初见惊讶看着这些被剪成各种形状的福字,有寿星、寿桃、鲤鱼跳龙门、五谷丰登、龙凤呈祥等图案,她感叹一声,这古人剪纸的手艺当真是了不得啊。

    “那这些呢?也贴在门边?还是窗口?”初见拿起一张方正菱形的剪纸好奇地问灵玉。

    灵玉将米糊粘在一张剪纸上,快速掠了初见手上的方形红纸一眼,道,“这是斗斤,也叫门叶,是贴在家具和墙壁上的。”

    初见哈一声笑了出来,她玩着手中的剪纸,心情很是愉快的模样,“灵玉,那你们还贴春联么?”

    灵玉一怔,二姑娘怎么一开心就说些她听不明白的话,“二姑娘,您说的是春条吧,已经贴好了。”

    初见一乐,跑出屋里看着门楣上果然贴上了春联,她刚刚进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她轻快走进屋里,半躺在软榻上,一手撑着额头看着灵玉她们几个小丫头忙得昏天暗地的,“灵玉,这屋子到处都贴着鲜红艳丽的剪画,是不是太喜庆了一点?”到处一片红火富丽的感觉,真是将这节日的兴旺喜庆表现得淋漓尽致。

    灵玉与桂香对望,同时转头看着初见笑着,“二姑娘,这样才能表现出新年的新气象,到处红红火火欢乐一片不挺好的吗?”

    初见嘻嘻笑着,“过年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灵玉轻咳一声,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说,看到二姑娘那期待兴奋的眼神,她实在不忍心说出来让她失望,“二姑娘……从明日起,家中所有女子都需忌门。”

    “什么意思?”初见闪着一双乌黑灵动的水眸看着灵玉。

    灵玉干笑几声,支吾解释着,“就是从明日开始到初三,女子都不得外出拜访,不得上街,只能留在屋里,初四那日才可以出去。”

    初见听了,愣了一下,眨眨眼,哇咧!她没听错吧?这么一个欢天喜地热热闹闹的大节日她要守什么该死的忌门?她还必须在这里屋里呆几天,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到处大声笑大声叫?

    “二姑娘,您千万别偷跑着出去,上一年就是因为您偷跑了出去,气得老爷差点罚您禁足的。”灵玉看透初见的心思,忙走到她身边,低声提醒,她知道初见忘记许多关于以前在宁城的事情,怕她一个任性又跑着去看热闹了。

    在这风头火势上,被那陈姨娘抓住二姑娘什么把柄可就不好了。

    初见一股闷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发泄不是硬啃下去也不是,恼怒站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该死的规定!

    “我出去走走。”初见跺了跺脚,闷叫了一声。

    “二姑娘,您不多休息么?今晚可还要守岁呢。”灵玉在初见身后叫道,回头对桂香说,“桂香,这也差不多了,我去跟着二姑娘,你把其他的门叶贴上就行了啊。”

    桂香诶了一声,“你赶紧跟着二姑娘吧,这剩下的也没多少了。”

    灵玉应了一声,走出了屋里还不忘说了一句,“记得让燕红到秀和院拿年画。”

    “知道了。”桂香回了一句。

    初见出了攒眉园,本欲打算往秀和院去,却想起今日除夕,母亲定是很忙碌,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说不定还会添麻烦,想了想,她往远心湖走去。

    天是湛蓝湛蓝的,白云被风拉牵成丝,煞是好看,阳光灿烂明媚,印照得湖面金光涟涟,犹如钻石生光般耀眼,湖边不知何时植上了一排含苞欲放的各种鲜花,繁花似锦,春意绵绵,教人看了都觉得心窝暖烘烘的。

    好花,好景,好天时。

    原来已是春天到来。

    初见目光有些迷离,清风拂面而过,淳于雱说过了年便会来宁城……想起那双如朗月般清雅的双眸,初见的心一阵缩紧。

    她一直奇怪自己怎会一见了淳于雱,便动了心,难道就因为那双让自己感到温暖感到有归属感的眼睛吗?她已经过了能一见钟情为爱情奋不顾身的年纪了,虽然她看起来只有十三岁,但心智上却已经是个成年人,怎么还一见了淳于雱,就这样不由得自己了呢。

    初见叹了一声,也不知现代的未婚夫和上司二人如何,她心情已经平复许久,自然也不再生他们的气,似乎未婚夫的背叛也没让她造成多大的伤害,这是不是因为她爱得不够的原因?哎,她只能希望他们这段感情能走到最后了。

    “二姑娘”灵玉在初见身后站了半响,她看见二姑娘目含迷惑看着远方,也不敢上前打搅,只是看这天色,已经不早了,所以她忍不住还是走近初见身边,轻声叫了一声。

    初见回过神,眼底的迷离郁色渐渐散去,很快恢复一片清澈纯明,她对灵玉笑了笑,“怎么了?”

    “夫人派人来传话,说让您换过衣服,准备到祠堂去祭祖。”灵玉低声道。

    初见秀眉轻蹙,“祭祖?”

    “是的,今日除夕,姑娘您要跟老爷夫人一起到祠堂去祭祖,祭祖回来和大家吃了年夜饭,才回来家里守岁。”灵玉伸手替初见扫了扫裙摆上粘上的杂草,一边解释。

    “哦,那玉雪苓他们今日也需要去祠堂吗?”既是年夜饭,应该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吧。

    灵玉轻哼一声,“陈姨娘虽说是妾,可当初老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准老爷将陈姨娘和大姑娘的名字记入族谱,所以陈姨娘她们是不能进入祠堂的。”

    初见怔了一下,“你是说……老夫人?父亲的母亲不许陈姨娘他们记入族谱?”

    “是,老夫人这样做,也是为了让夫人的地位不被动摇。”灵玉和初见慢慢走回攒眉园。

    初见略微扬唇笑着,“看来老夫人待母亲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老夫人过世之后,夫人无心理事当家,让那陈姨娘嚣张了许久的时间。”灵玉叹到。

    “咦?陈姨娘以前是当家吗?”初见讶异地问。

    “二姑娘刚出世的时候,夫人无心理事,这家里大小事情就到了陈姨娘手里,一直到了您七八岁的时候,老爷才让夫人管家的。”灵玉正声道。

    初见嗤一声笑了出来,挑眉看着灵玉,“灵玉,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这样清楚这么多事?我刚出世的时候,你也差不多就六七岁吧?”

    灵玉一扬头,有些得意骄傲地扬声道,“奴婢六七岁的时候已经懂得许多的事情了,而且这玉府里的下人也都在谈论,我当然是明白清楚的。”

    初见哈哈一笑,心里却为玉夫人感到心疼,当初,母亲定是受了许多的委屈吧。无声在心里叹息,初见加快脚步,“赶紧换套素雅些的衣裳,然后过去找母亲吧。”

    “是”灵玉应了一声,忙追上初见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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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们,抱歉哈抱歉,今天事情比较多,只有一更。

第十五章 迎新岁 (三)

    华灯初起,夜幕降临,初见和玉夫人踏进这神秘严肃烟雾缭绕的祠堂,祠堂所有油灯壁灯都燃着昏黄灯火,照亮了每个角落,在祭祖之前,族里所有男子都必须先举行“接灶”、“接神”的仪式,然后就是烧轿马,洒酒三杯,送走灶神以后,便开始祭拜祖宗。

    接灶仪式的时候,族里的女子自然是不得出现,所以初见与玉夫人和其他的女眷都到了祠堂后面的天井里呆着,借着朦胧不清的灯色,初见观察着这些平时都没见过的族人。

    玉家家族庞大,不过经历了一场战乱之后,算是落魄了许多。族里最有前途面子的,也就只有玉老爷了,其他的不是破产便是战亡,也不知为何,族里各人都极少走亲戚,是一个人情关系比较散淡的家族。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前面的人来传话,说是接灶仪式已经结束,要她们一同到外面进行祭祀。

    念祭文的是族里的族长,初见偷偷打量着站在最前方,手执祭文的人,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头发已经银白,胡须长长直达胸口,上次冬至节的时候,初见没有见到他,是玉老爷读的祭文。

    暗哑苍老的声音一波波回荡在空寂的祠堂之中,初见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心里想着这祭文怎么这样长,那些神明真有耐心听下去吗?

    玉夫人轻轻捏了一下初见的手背,眼角斜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初见嘿嘿一笑,强打精神继续听着那催眠曲,终于就在她再次忍不住犯困的时候,那族长终于把祭文念完了。

    接下来,他们进行了一场繁缛沉闷的祭祀。

    祭祖之后,便是年夜饭了。

    年夜饭极其丰盛,大鱼大肉,美酒佳肴,笑声不断,每个人眉眼间有染了节日的喜气,大家都在说着一些吉祥如意的好话,初见默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看着玉老爷和玉夫人接受每一桌的人敬酒,祝福。

    真是个开开心心喜气洋洋的好节日,她以前独自一人的时候,过年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她都是一个人窝在家里,听歌看电影看小说,听外面欢乐声一片,她就这样安静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春节大假。

    原来这样热闹喧哗地过节,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初见视线转到桌面上,看着那洁白如玉的豆腐忍不住泛起笑意,听母亲说年夜饭每家每户都会吃豆腐和鱼,因为这是“富裕”的谐音,寓意来年丰收富庶。

    旁边有人一直在与初见说话,说话左耳听右耳出,这些族里的女子无非是想问她打听一些关于崔子音的消息,年轻女子半是含羞打听崔子音是否有意中人,藏着心思想要玉夫人帮忙做媒人的也来初见这里探口风,初见淡笑应付,不热络也不冷淡,但不想继续话题态度明显,却不知那些人究竟是真的看不懂他人脸色,还是故意不懂,说了半天也不需要休息,初见觉得自己就快耳鸣了。

    就在初见的耐性就快用完的时候,玉夫人温柔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初见松了口气,感激看向玉夫人,“母亲”

    玉夫人似知道初见在忍受什么,淡淡看了初见身周的女子,歉然笑道,“诸位不好意思,时候不早,我们先回去了。”

    “呃,那……那……对,也该散岁了。”抓着初见问了一个晚上的妇人见到玉夫人,眉眼间颇有尴尬之意,干笑几声,她应付寒暄几句,便走到族长那里去了。

    吃过年夜饭之后,众人散席各自回家,称为散岁。

    “婶母,得空再到府上叨扰了,我很是喜欢初见堂妹呢。”说话的是一个容貌娇美的女子,比初见年长几岁,初见是第一次见她,听到她的话,额头忍不住冒黑线,她哪里是喜欢自己,分明是看上了崔子音,想要拿自己当桥板过河。

    初见沉默不语,看着玉夫人游刃有余地一一应付着这些人,好不容易终于脱身,初见不悦地哼了一声,“母亲,为何你要请那什么堂姐到我们家去?她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玉夫人笑道,“虽是分了家,但她始终还是你的堂姐,总不能弄僵了关系。”

    初见牵着玉夫人的手低声道,“幸好是分了家,否则要我整天对着这些人,女儿肯定会抓狂。”一个玉雪苓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再多几个,她肯定会神经衰弱。

    玉夫人淡笑不语,带着初见一同走到玉老爷身边,玉老爷对玉夫人柔柔一笑,与她并肩而行。

    初见安静下来,在玉老爷面前,她总是不自觉会提高心中警惕,变得防备而脆弱。

    “夫人,明日……”走了一段路,逐渐远离祠堂里的喧闹,玉老爷温声开口,眼底带着悲凉之色。

    玉夫人敛下眼睫,微微一笑,“这么多年,已是习惯,无所谓了。”

    玉老爷呼吸一滞,唇瓣轻微挪动,一时无语,片刻之后才低声道,“回去守岁吧。”

    初见眼波微动,明日是个热闹非凡喜庆欢乐的日子,为何玉老爷表情看起来却尽是苦涩阴郁?

    不敢多问,待上了马车,依旧是一阵静谧的相对无言,空气似乎有些局促,初见偎依在玉夫人身边,小声地问,“母亲,今晚真的是要彻夜守岁么?”

    现代已经不兴守岁,初见也是问了灵玉之后才知道这里的人将守岁看得很是重要,年长者守岁为“辞旧岁”,是为珍爱光阴,年轻人守岁,是为延长父母寿命。新旧年交替的时刻一般为夜半时分,这段时间则为守岁。

    “你累了么?”玉夫人抚mo着初见娇嫩的脸颊,低首柔声问。

    初见摇了摇头,“不累,母亲,我要守岁,母亲将来一定长命百岁。”

    玉夫人笑了出来,“母亲倒是不必长命百岁,不过,母亲想看初见将来嫁个好夫君,生儿育女,听我的外孙喊我一声外婆,只要看到初见幸福了,母亲的人生才得以圆满。”

    “好,母亲,将来让我的孩子给您捶背,跳舞,唱歌,好不好?”初见嘴角漾开甜甜的笑容,她的心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塞得慢慢的,那是一种极温暖的感觉。

    玉夫人温柔浅笑,一手抚着初见的鬓角,目光与一直默默不语的玉老爷相撞,玉夫人脸微微泛红,对玉老爷笑了笑。

    玉老爷脉脉望着她,醉眼朦胧,他仿若看到许多年前,印着莲花笑语嫣然的那个清浅淡然的女子。

    回到家里,陈贞惠在后院垂花拱门等着玉老爷,一见到玉老爷他们出现,她忙笑靥如花地迎了上来,挽着玉老爷的手说要他到怀春院一起守岁。

    玉老爷清俊的脸闪过一丝无奈,他看向玉夫人,却见玉夫人面色平常,只是默然看着他。

    “贞惠,今年我在秀和院守岁。”玉老爷将陈贞惠的手拉离自己的手臂,淡声道。

    陈贞惠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这么多年来,玉老爷从祠堂回来之后,都会到怀春院陪她和雪苓守岁,今年怎么会……怎么能例外?

    玉夫人淡淡一笑,穿过拱门,向秀和院走去,玉老爷对陈贞惠敷衍一笑,大步跟了上去。

    陈贞惠怔在原处,凉风呼呼而过,吹得她的眼睛又涩又疼,眼泪都出来了,她以为自己虽进不得祠堂,却有他怜惜,也是足够的。

    可原来,自己得到的,并非怜爱并非怜惜,他对她,根本不存丝毫爱意,不抱丝毫歉疚,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怜悯她罢了。

    “母亲,我们回去吧。”冰凉的手,被另一双冰凉的小手握住,陈贞惠怔忪抬眼看去,却是面无表情眼底含怨不甘的玉雪苓。

第十六章 好时节(一)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

    到了秀和院,丽娘已经将攒眉园的几个丫头都叫了过来,在玉夫人的屋里点起油灯,准备了紫金暖炉,候着玉夫人他们回来守岁。

    进了屋里,秋玉和夏玉忙着为玉夫人和玉老爷换下染了夜霜的外衣。

    初见被丽娘带到了隔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之后才来到玉夫人的堂屋里。

    玉老爷与玉夫人已经坐在拔步床上,围着紫金暖炉说着话,见到初见进来,便招呼着她过去。初见坐到玉夫人身边,将冰冷的手放在暖炉上取暖。

    玉夫人让丽娘和灵玉他们都到隔壁屋子去守岁,不必留在这里服侍了。

    每个人都想等着辞旧迎新的时刻,宁愿通宵守夜,也想把一切邪瘟病疫照跑驱走,期待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

    初见今天起得早,晚上又折腾,此时在这温暖的拔步床上,拥着轻软的棉被,她有些昏昏欲睡了,打了个哈欠,眼角粘了些眼泪,怔愣听着玉夫人和玉老爷之间的闲聊。

    玉老爷煮着茶,烟雾缭绕,他为玉夫人沏了一杯清茶之后,柔声开口,“夫人,可还记得那年燕城初遇?”

    玉夫人眼波轻微一动,握着茶杯的手震了一下,她视线转向窗外,幽声道,“许久的事情,哪能记得清楚。”

    “哦,是么……”玉老爷有些失望,低头抿了一口茶,又继续道,“夫人,过了年,我们找个时间,再去燕城赏莲,可好?”

    玉夫人轻声道,“过年后家里事情多,怕是走不开。”

    玉老爷抿着唇,目含苦涩望着玉夫人,语气已有些恳求之意,“那……就等家里的事不那么多的时候,我们再去?”

    “那也要等到夏季,不然哪有满池的莲花给你欣赏。”玉夫人拿了一杯热茶递给初见。

    初见接过茶,喝了一口,继续闭眼假寐,顺便翘着两只耳朵听着玉夫人和玉老爷之间的八卦。

    玉老爷笑了出来,似松了一口气,还有压抑的兴奋和期待,“我倒是忘记了,燕城天气不同宁城,夫人,再去燕城,在为我唱一曲西洲曲可好?”

    玉夫人点头淡笑。

    初见听着,却想起在燕城时候的西洲居来,母亲她……其实对过去并没有忘记的吧?只是不想去记得,越是记得清楚,母亲越是感到无地自容和伤心,是这样的吧……

    远处,响起了爆竹声,初见攸地睁开双眸,直起脖子看向窗外,爆竹声由远至近,声音逐渐清晰响彻。

    新的一年到来了。

    家家户户都在燃放爆竹迎接新年,哔哔叭叭的爆竹声参杂着欢呼声阵阵传了进来,大家都在以热烈的方式表达除旧迎新的欢愉和吉利。

    “父亲,母亲,新年快乐。”初见看着玉老爷和玉夫人,释开灿烂明媚的笑容,甜声道。

    玉老爷与玉夫人相视一笑,玉老爷温声道,“新年了”

    玉夫人笑着点头,看向初见,“累了否?去隔壁屋里睡会吧。”

    初见应声,从拔步床上爬下来,趿了鞋,突然抬头问玉夫人,“母亲,明日我们不能去走亲戚吗?”

    “明日……我们都不需要出去。”玉夫人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

    “好吧”初见失望地叹息,“那我先去休息了。”

    玉夫人颔首,对初见道,“明日就睡晚些再起身,家里明日也没什么事。”

    “嗯,好。”眼皮已经快撑不起来,初见打了个哈欠,出了屋里,正好丽娘和灵玉从隔壁的屋子出来,丽娘进去服侍玉老爷和玉夫人休息,灵玉则带着初见要到隔壁内屋休息。

    “我们回攒眉园去吧。”初见拉住灵玉,想起在这秀和院休息的后果,这里隔音效果太差,她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回攒眉园的好。

    灵玉微感愕然,但仍拿了纸灯在前面为初见照明,出了秀和院。

    “灵玉,你知道明日初一有什么热闹看不?”夜凉如水,带着雾气的夜风渗如骨髓,初见马上醒了一半,想起今夜母亲脸上怪异神情,她开口问灵玉。

    灵玉在前面回答,“明日是初一,是要到岳父家走亲戚的,不过老爷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呃,二姑娘,这个……”

    “你是说,大年初一走亲戚,是要到岳父家百年?”初见了然,莫怪母亲眼底含幽,父亲语气苦涩。

    “嗯,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习惯。”灵玉道,然后仔细向初见解释着新年拜年的一些习俗规矩。

    在齐宁国一般大年初一至初三是要走亲戚拜年,他们的百年不若现代只需到亲戚朋友家作客聊天这般简单。

    初一那日男子须带礼物到岳父家,进门后要先向佛像、祖宗影像、牌位各行三叩首礼,然后再给长辈们依次跪拜,主人要留客吃饭。

    初二到同僚伙伴拜年,一进屋门,仅向佛像三叩首,如与主人系平辈则只须拱手一揖而已,如比自己年长,仍应主动跪拜,而主人应走下座位做搀扶状,连说免礼表示谦恭,不宜久坐,寒暄两句客套话就要告辞。主人受拜后,也应择日回拜。

    初三是串门式的拜访。对于左邻右舍的街坊,素日没有多大来往,但见面都能说得来,到了年禧,倘或坊邻亲朋太多,难以登门遍访,就使遣下人带名片去拜年,称为“飞帖”,各家门前贴一红纸袋,上写“接福”两字,即为承放飞帖之用。

    灵玉跟初见讲完这些习俗的时候,她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攒眉园,初见用温水擦拭了脸,便上了床榻抱着柔软的被子悠然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母亲坐在床沿,抚mo着她的鬓角在幽声叹息。

    第二日,初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伸了个懒腰,掀开软被坐了起来,突然眼睛一亮,床脚处竟有一条龙形彩绳系着的小红袋,初见解下彩绳一看,小红袋里装着九个铜钱。

    “灵玉,这是什么?”心中疑惑,恰好看见灵玉端着热水走进来,初见出声问道。

    灵玉笑容满面,似是感染了气节的欢愉,“这是夫人给姑娘的压岁钱吧。”

    初见将彩绳放到枕头底下,听说压岁钱可以压住邪祟,且不管是真是假,母亲的心意她是明白的。

    “灵玉,母亲在秀和院吧?”初见自己拿了件新衣裳穿上,一边问着灵玉。

    “在呢。”灵玉为初见整理着衣襟。

    “那父亲呢?”顿了一下,初见又问。

    “老爷早上去了祠堂,好像是刚回来不久,在秀和院陪着夫人讲话,方才丽娘想来找姑娘过去的,不过见您还没起身,就走了。”灵玉手脚麻利,很快给初见穿好衣服,梳洗之后,让燕红上了饭菜。

    “父亲没去怀春院?”初见挑眉,那怀春院的人竟然也不找父亲了么?

    “初一这日,老爷是哪都不会去,只在秀和院。”灵玉道。

    初见眼角微微一扬,笑着不答,片刻后,才道,“吃过饭之后,我们到花园走走。”她打消想去秀和院的念头,这电灯泡不能经常亮着的。

    “那我给姑娘准备点茶点,一边赏花赏景,一边喝茶吃糕点。”

第十六章 好时节(二)

    连着几日,家里热闹喜庆的气氛不减,玉老爷在除了大年初一那日在秀和院,接下几日都一直在前院外访客见客。

    玉夫人这几天虽要忌门,但有客来访,她还是要与玉老爷一同招待。

    而却不知为何,自从玉老爷除夕那夜不去怀春院之后,那陈贞惠与玉雪苓也跟着安静下来,除了初一那日来给玉夫人请安之后,她们二人一直留在怀春院,而陈姨娘言语上也比往常收敛了许多,就连玉雪苓见了她,也少了一些冷嘲热讽,真不晓得她们二人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初四,玉老爷和玉夫人到祠堂去祭拜,今日清早有个迎神仪式,说是那些到天上去过年的神仙都要回到地面,继续为人们工作,保佑人们一年平安顺利。

    在祭神坛也有一个隆重的迎神仪式,初见在家虽感无聊,却丝毫不想再去凑热闹,窝在攒眉园里看着一些野史和小说,这古代的小说读起来难免觉得有些俗套,都是一些过分向往的美好爱情故事,不同于现代爱情,总是多了一些算计。

    时间似乎在以一种轻快的脚步流畅地向前走着,初见也在以一种安静的姿态留在家里,不再怀着极度好奇的心想要出去,她练字,看书,抚琴,运动,感受时间细水长流从指缝穿过,过得也甚是逍遥。

    不知不觉,已是到了元宵。

    元宵这日,阳光格外的明媚,在宁城郊外的望月山庄举行花卉赏,听闻是由城主夫人举办,邀请城中未有婚配的公子姑娘到山庄中赏花赏景,自然,还有赏美人。

    齐宁国初立时,国君便废了诸侯封地制度,设了城主一职。

    一般而言,受邀的未婚姑娘多为官宦千金,商贾家世的姑娘通常不在受邀行列当中,但初见却收到请帖了。

    初见自然不同其他商贾千金,她母亲齐娈本身贵族身世,且虽是商贾之后,玉家却也算名门望族,其财势在宁城极具影响力。

    初见出门的时候,见到旁边还有另一辆马车,那玉雪苓姿态优雅地从拱门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颜色鲜丽的请帖,嘴畔有得意媚笑,她眼角轻扫初见一眼,径自上了马车,红杏跟在她后面,娇声一喝,马车缓缓前行。

    “大姑娘怎么也收到请帖了?”灵玉狐疑,别说玉雪苓身份地位不在受邀之中,她也不过是个庶出,按理来说,望月山庄是不可能会派帖给她的。

    初见淡淡一笑,搭着灵玉的手上了马车,厚重的呢绒窗帘放了下来,灿烂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随着马车的晃动闪烁着光芒。

    看着手中请帖,初见只觉得满头黑线,这城主夫人怎么对当媒人如此感兴趣,说好听的是花卉赏,其实不过是变相的相亲吧。

    “二姑娘,难道你不好奇么?”灵玉见初见态度平淡,更加不忿。

    初见笑道,“陈姨娘本事了得,要得到请帖有何难?”

    初见却忍不住心中暗叹,那陈贞惠嚣张气焰只是歇了几天,初四那日玉老爷从祠堂回来,留在秀和院正准备与玉夫人和初见共进午膳时候,怀春院那边来了人,说陈姨娘高烧不退,嚷着要见玉老爷,玉老爷眼中虽有犹豫,但心思却瞒不过玉夫人,玉夫人含笑让他去怀春院,自己却在玉老爷离去之后愤怒扫了一桌的饭菜。

    那是初见第一次见到玉夫人发怒。

    她清晰记得玉夫人那日含泪的怨恨,“我不该有期待,有了期待,才有今日的绝望。”

    母亲绝望了,再不对父亲抱有任何期待。

    而父亲在初四那日之后,连着几日都留在怀春院,虽然中间有到秀和院与母亲讲讲话,态度也依旧亲昵且带着愧疚,但他与玉夫人之间难得的和谐甜蜜,都荡然无存,又是回到了之前的陌生和客气。

    玉老爷对母亲有爱,但他与陈贞惠相处多年,也是有情的,他根本给不了母亲想要的。

    而陈姨娘,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张扬,笑容染满春风,与母亲的忧郁形成鲜明对比,所以,玉雪苓能拿到请帖,也不足为奇了,父亲当中定是有帮忙一二。

    陈贞惠是个懂得满足且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她能不去介意她在玉老爷心中分量究竟有多少,所以她能甘心站在玉老爷身后,给他玉夫人没有给的柔情和宽容。

    很快,马车上了通往郊外的官道,官道两旁植有杉树,杉树枝头的芽簇已经颇为肥壮,嫩嫩的,映着阳光闪闪发亮。

    “真是个好天气。”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美景,初见忍不住感叹。

    “天公作美嘛,今日可是定姻缘的好日子。”灵玉暧mei看着初见,她相信凭二姑娘这绝伦容貌,在望月山庄定能吸引无数男子目光,引之倾心。

    “嗯,今日正月十五,算是我们国家情人节了。”初见喃喃自语,貌似她不曾真的度过一个浪漫的情人节。

    “什么?”灵玉听的不甚清楚,倾身靠近初见。

    初见浅笑摇头,“没什么,就快到望月山庄了吧?”

    “嗯,就快到了,这城主夫人也着实奇怪,怎么不将花卉赏在自己府中举行,非要到偏远的郊外来,二姑娘,您看,再几步就出了城了。”坐了半天的马车,灵玉已经忍不住抱怨。

    “这望月山庄是个什么地方?”听着有些江湖意味了。

    “听说以前是个名声极大的山庄,后来衰落了,庄里主人与城主夫人相熟,答应了将诺大的花园租给城主府人办这个花卉赏,这宁城这么大,也只有望月山庄的花园足够大得容下许多人。”灵玉跟初见讲着道听途说来的望月山庄历史。

    初见听了,惊讶点头,“这望月山庄原来应该是个繁华辉煌的家族吧。”

    “是吧,都过去那么久了,谁也不记得了吧。”灵玉附声,她就没见识过这山庄的辉煌啦。

    “到了吧。”初见撩起窗帘,低声道。

    高高的红瓦围墙,青琉璃瓦歇山式顶建筑,气势磅礴,墙壁石灰有剥落迹象,但丝毫不损其曾经的辉煌。

    黑漆匾额,鎏金,隶书,题有望月山庄,字体虬劲有力。匾额黑漆起了斑驳,看起来有些沧桑,这大宅虽有繁华奢侈过往,却仍看得出欠缺修葺的灰败。

    门外空地,停了许多辆华丽装饰的马车,隐约感觉到山庄内传来的热闹气息。

    “进去吧!”下了马车,初见步履安然踏上白玉石台阶,一步一步走进望月山庄。

第十七章 心所属(一)

    进了门,守门是四个青衣小厮,其中一人与初见作揖一礼,从灵玉手中接过请帖,略看一眼,摆手将她们请入,走了几步,抬眼便见到望月山庄的大厅,有几名身着桃色衣裳的丫环正在大厅上候客,其中一名正带着先她一步到达的玉雪苓转入右边的游廊。

    那玉雪苓眼角似是斜到了初见,扬唇一笑,眸带冷色。

    初见回她淡然一笑。

    大厅中有丫环注意到初见,忙出来行礼。

    “姑娘,花卉赏设在后花园,奴婢给您带路过去。”一名较为年长生得娇美的丫环生走了出来,客客气气对初见说。

    初见眉梢眼角带着阳光明媚的笑意,对那丫环温声道,“有劳姐姐了。”

    那丫环微微一怔,随即展颜微笑,“姑娘莫要折煞奴婢,唤奴婢柳晴即可。”

    柳晴话毕,微侧转身,引着初见也往游廊走去。

    “麻烦柳晴姐姐了。”灵玉站在初见身后,敬了柳晴一礼,她与初见暗暗相视,自是看出这柳晴是不同其他丫环的,不管是气质亦或打扮上,都比厅上丫环多了几分沉静和聪慧。

    柳晴对灵玉一笑,心中对这主仆一下多了几分的喜爱,今日接待许多个的姑娘,倒是第一个对她如此尊敬客气。

    她自然不是寻常丫环,她是城主夫人身边最红最得宠的大丫环,今日出来迎接宾客,自是受了城主夫人的嘱咐,先将今日受邀而来的姑娘们都略过一次,让夫人心里也有个底。

    柳晴带着初见她们转入玄关处,是一处别致幽雅的庭院,庭院中植有鲜花绿草,看起来生机盎然,走下白玉石阶梯,沿着青石小道直走,穿过垂花拱门,经过一道九曲桥,桥下是清澈见底的池塘,池塘周边种着柳树和桃花,柳树黄绿嫩叶的枝条微微舒展,在微微的春风中轻柔地拂动就像一群身着绿装的仙女在翩然起舞,煞是飘逸,夹在柳树中间的桃树绽开朵朵鲜艳花儿,红绿相衬,美景迷人。

    过了九曲桥,是一片柔嫩草地,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香味。

    不远处,身着各色华丽衣裳的姑娘三两成群,围着争妍斗艳的鲜花说着话,而在花园另一边的长廊上,则设有宴席,长廊尽头有一处卧虹榭,那些俊逸公子哥们都在卧虹榭中谈天说地,眼角却不时掠到花园中人比鲜花更加娇艳的姑娘们身上。

    在卧虹榭旁边是一座八角亭,亭中坐有两名端庄贵气的妇人,背对着她们的,还有两名身着华丽绸衣的男子,看其中一人纤细背影有些眼熟。

    柳晴将初见带至花园之后,便欠身一礼,走向八角亭,与亭中一名身着紫花细丝褶缎裙的妇人低首细语。

    想必那人便是城主夫人王氏了吧。

    感到王氏的视线,初见微微愕然,犹豫是否该上前打招呼,但那柳晴却是没将她引至八角亭,是否代表那王氏不想与她有什么关系?其他姑娘是否如她一般,到了这花园中后便自由活动?

    正犹豫着,却见那柳晴去而复返,施施然来到初见身边,微笑道,“玉姑娘,我家夫人请您到亭中品茶。”

    初见一怔,没想到那城主夫人竟先请自己过去,她看了身周一眼,不见那玉雪苓身影,但那些听到柳晴的话的姑娘们都以一种怪异眼神看她。

    暗暗叹息,想必这许多的人都在猜测她的身份吧,显然自己是受到特别关注了。

    可为什么会是她?她今日装扮并不出色,站在这美色众多的人群当中,很容易便被忽视,怎么如今却这么高调了。

    跟在柳晴身后,初见步履安然来到八角亭之中,踏入亭内,初见才看清那背对花园的两名男子面容,而那方才一同坐在亭中的另一名女子却是不见了。

    竟是崔子音与太子!

    “太子殿下,夫人。”初见曲膝行了一礼,嘴边泛着浅笑。

    齐磅淡淡扫了初见一眼,冷声应着,倒是那城主夫人王氏丰美的脸上绽开如花一般灿烂的笑容,声音柔和带着一股威严,“玉姑娘,果然生得娇艳可人。”

    “夫人过奖了。”初见垂着头,心中暗暗吃惊,怎么崔子音尚未上任就与太子走得如此近了?

    “妾身是否过奖,太子殿下如何看?”王氏看向齐磅,受人所托,她自是要尽心尽力,只是不知托付她办事之人意欲如何,她却是丝毫看不透那人心思。

    “本宫从未见过玉姑娘,既是不识得,怎知玉姑娘如何优秀?”齐磅声音冷漠,俊逸的脸有些沉了下去。

    初见闻言,依旧带笑,这太子分明是见过她却说不识得了?并非她将自己看得太重,而是一个生得与自己妻子如此相似的女子,应是很容易记得的吧,且当初在客栈中,这太子眼神她记忆犹新,但在城主夫人面前他要说不认得她,那自然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了。

    “啊,原来太子不曾见过玉姑娘,妾身以为崔大人既然与玉府关系特殊,定是向太子讲过一二的。”王氏略作惊讶之态,伸出白皙如玉的手牵住初见,将初见拉到她身边,示意初见坐下。

    初见一扯嘴角笑了一笑,只能坐到王氏左手边的石椅上,与崔子音面目相对。

    太子冷笑,看了身边崔子音一眼,再看向王氏,“本宫与崔大人讲的是朝廷之事,谈的是天下百姓,岂是一般是非长短。”

    “殿下说的甚是,甚是。”王氏面上闪过尴尬之意,但仍带笑附议,她看向柳晴,“给玉姑娘上花茶。”

    “是”柳晴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听闻崔大人未中状元之前一直住在玉姑娘府中,你们二人莫非是青梅竹马?”王氏若有所思看了崔子音一眼,视线却是一直关注着太子的表情反应。

    初见与崔子音相视,崔子音一张秀雅绝伦的俊脸泛着红晕,他正考虑着要如何回答,若要说他与玉家半点关系都没有,那他住在玉家这么久又是为何?但若要实情告知,那他之前所受屈辱便要尽展在众人面前,关乎声誉,这叫他将来为官之路要如何尴尬?

    “崔大人乃是初见远方表哥,表哥孤身一人在宁城,住在玉府,也是方便照顾。”初见从容回答,当时回宁城路上救了崔子音,也是以表哥相称,如今他成了宁城风华人物,关于以往总被本人欺凌往事,能不说起,最后将之忘怀。

    “原来如此,不知崔大人是玉夫人哪一房的亲戚?”城主夫人半信半疑,她眼眸精明,自是看出初见之言有所隐瞒。

    “这都说是远房亲戚了,想必也极少联系,哪一房能说得清么?”太子在一旁淡声开口,却是为初见和崔子音解了围。

    王氏眼眸微微一亮,笑容更深,“太子说的是。”王氏微抿了一口茶,又道,“今年春节天气不错,百花争相怒放,诸位不如一同到花园中赏花?”

    太子眉眼间有厌恶不耐烦之色,“莫非这花卉赏还未结束?”

    王氏轻笑出声,“还未开始,怎么就结束了?过了中午那姑娘们还有许多的才艺表演,啊,不知玉姑娘有无准备什么绝活来表演?”

    初见讪笑道,“其他姑娘们才艺非凡,初见就不献丑了。”

    王氏柳眉一扬,也不再说什么,看到太子一副已经准备要离去的模样,心里暗暗叹息,两面都是不能得罪的人,这太子也真是奇怪,怎么就对这满园的绝色美人丝毫不感兴趣,难道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宴席还未开始,不如我们先到花园中赏花?”王氏提议,心中却忐忑怕惹得太子不悦,这太子平时虽看起来很是冷酷,但也不似今日这般暴躁的。

    太子看了崔子音一眼,“既然如此,就别错过这大好时节了,夫人,请。”

    王氏闻言眉开眼笑,与太子并肩走出八角亭,初见和崔子音跟在他们身后,她与灵玉相视一眼,无声苦笑,心中却奇怪这城主夫人究竟什么能耐竟然让当今太子都忌讳她三分。

第十七章 心所属(二)

    随着王氏一同走入花园之中,那些打扮艳丽出色的群芳面含羞意,对着太子和崔子音秋波暗送,哪是专心在赏花赏景的。

    花园之中,繁花似锦,蝶舞翩跹,此景如诗如画,也有更甚诗画美人在旁映衬,更添几分美色。如火的木棉花,如霞的芍药花,如玉的月季花,百花竞相开放。

    有的花蕾满枝,有的含苞初绽,有的昂首怒放。沁人心肺的花香一阵阵引来了许许多多的蝴蝶蜜蜂,在花丛之上尽情歌舞,尽唱春天好时节。

    初见走在最后,脚步越走越慢,与王氏她们隔开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她在灵玉耳边低语,“这花卉赏是这个城主夫人主办,她却为何都没去招待各家姑娘小姐的,尽是陪那太子说话,这些人不都是她请过来的么?”

    灵玉压低声音给初见道,“这太子也不知为何会在此,往年都没听说会邀请太子过来,且这太子不是已经娶了表小姐了么?”

    这受邀而来的都是未婚女子男子,太子是皇族中人,且已有太子妃,来这个变相的相亲联谊会到底什么目的?初见看着齐磅的背影纳闷想着。

    “男人果然都是喜欢三妻四妾的。”初见没有应话,灵玉又小声哼道。

    初见听到灵玉这样说,笑着摇头,“总是有例外的。”

    灵玉不以为然,但她对男人三妻四妾这种普遍的社会现象其实没有太多的排斥,纯是替齐瑾抱不平,“诶,姑娘,那昀王怎么没来呢?他也是未有婚配的啊。”

    初见秀眉一蹙,心底划过一种异样感受,“那昀王年纪也不小,早到了许婚年龄吧,怎么还没有婚配?”

    “大概是王爷常年在外征战,无意婚配,或者是……还未遇到自己心仪女子,所以……”灵玉语气越来越暧mei,听得初见狠狠剐了她一眼。

    “玉姑娘”突然,走在前面的王氏出声唤着初见。

    初见忙抬头看去,甜笑应声,走前几步,来到王氏跟前,“夫人?”

    太子与崔子音站在王氏身边,王氏一边挥手与其他姑娘招呼着,一边笑盈盈看着初见,“怎么了?可是嫌闷?”

    初见微微一笑,“风和日丽,好花好景,怎会觉闷。”

    “姑娘今年也有十五了吧。”王氏伸手摘了一朵芍药,放在鼻息间细细嗅着。

    初见此时才认真看起这个王氏,她约莫有四十岁上下,鹅蛋脸,显得很是贵气,肤色白皙滑润,一双丹凤眼精明锐利,是个不好应付的人呐。

    “回夫人,初见今年十三。”还未到许嫁年纪,这王氏大可打消要为她做媒的念头。

    果然,那王氏眼底闪过讶异之色,略看初见一眼,“姑娘这身板,倒不像十三岁的。”

    初见讪笑道,“大概是吃得好,长得快。”

    王氏掩嘴轻笑,眼角嗔了初见一眼,“这孩子,讲话也挺逗趣的。”

    “嘿嘿”初见干笑着,她至今还看不透这王氏怎么就对自己这般热情,照理说,这种吃饱没事干喜欢找一些节目寻乐的贵妇人在这个关键时候应该很热情,去将那些看起来很有希望配对的男男女女拉到一块,可这王氏倒好,男男女女她是邀请过来了,却是不去招待,竟在她这种没希望的小丫头身上打着注意,难道这王氏看不出来,那些已经芳心蠢蠢欲动的姑娘们才是最佳蓝筹股吗?

    “姑娘心中可有心仪之人?”王氏又问。

    初见暗暗叹气,看了王氏一眼,“初见尚且年幼,不曾想过儿女私情问题。”

    “啊”王氏叹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姑娘欣赏什么性情的男子?”

    初见支吾着不想回答。

    “夫人,宴席可以开始了。”就在此时,柳晴小步走来,曲膝一礼之后,柔声对王氏道。

    王氏转向太子,“今年邀得殿下前来,实在是妾身之福,殿下,一同去用个便饭?”

    “夫人客气了,夫人请。”太子面色淡然,他心中自然明白王氏为何会邀请他前来,王氏一族当年有助皇室征战四方的功劳,就是父皇和母后都对她客气有加,他纵使不悦,也因为王氏身份有所顾忌,也不至于拂袖而去。

    他们回到八角亭之中,初见看见许多姑娘都已经安排了座位,八人一桌,男宾客安排在另一道游廊,与这边的姑娘们遥遥相望,太子和王氏坐在主位,崔子音与初见被安排在右手边的第一张桌子边,不与他人同席,显得特别突出,引人注目。

    初见低眉顺眼,不去在乎许多异样的视线。

    王氏与太子互相客气了一翻之后,才提声开口,“今日设宴宴请诸家姑娘公子们,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这人老了,就喜欢做些闲杂的事情,今日算是抢了月老的活了,待会儿姑娘们还要表演绝活,我就在此祝各位今日能寻个好姻缘了。”话毕,王氏举杯敬酒。

    初见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舌尖一阵辣意,她一挑眉,比起这辛辣甘醇的白酒,她还是喜欢甜腻的红酒。

    她默默听着那王氏还在讲一些客套的话,心里暗暗想着,这王氏分明年轻得很,却说自己老了才找事做,她必不是将这牵线做媒的事当是闲杂事对待,在座的各位家里非富即贵,若当真成全了一段姻缘,王氏也是有许多利益,最重要是她会得了两家一个人情,这种事情,谁不想干?

    待王氏说完,所有人都动筷的时候,初见悄悄对着崔子音道,“崔子音,你怎么也来了?是否看上哪家姑娘了?”

    到了这个时候终于能与初见单独说话的崔子音压抑心中的雀跃,听到初见的问话,他洁白莹润的俊脸微微一红,忙解释道,“城主夫人送请帖到太子府,恰好子音当时也在场,大概觉得不好意思不邀请我前来,第二日便派人给我送来了请帖,子音绝无属意哪个姑娘。”

    “太子倒是很欣赏你,看来你前景是一片光明呢。”不知为何,她觉得崔子音似乎比之前更夺目了几分,那种萦绕在他身上飘忽不定的气质当真是世间少有,那是一种压抑隐匿的魅惑之气,美得不像人。

    崔子音如朱砂般艳色的红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也不知为何太子会对他刮目相看,太子对他是很好,那种好,常让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侵入背脊之中,但他却无法躲开,与其说他不敢躲开,不如说他……其实也并不想躲,他想要得到强势,太子会是他最好的攀附。

    “初见……”二人沉默了片刻,崔子音放下手中竹筷,欲语还休地看着初见。

    初见喝了一口汤,挑眉看着崔子音,“嗯?怎么了?”这宴席就快结束了吧,不知能不能先告辞离开。

    “我有话想与你说。”崔子音脸上稚嫩之气已经逐渐消散,但那容颜却依然绝伦秀雅,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好看的双眸一直闪烁不定。

    “嗯嗯,说吧。”接过灵玉递过来的手绢,优雅拭了拭嘴角,笑靥如花看着崔子音。

    崔子音眉眼间闪过一抹窘意,“可否与你单独谈谈?”

    初见一怔,正欲答应,却听那站在王氏旁边的柳晴开口,说是各位姑娘若有才艺表演的,不妨大胆一献,好让大家学习学习,而首先要表演的,是当朝御史大人的千金林怡欲表演一段百花争艳舞。

    周围馨竹丝乐已然响起,初见对崔子音无奈一笑,这时候总不能离席吧。

    二人默默不语,专心看着那林姑娘手执团扇走到花园中,此女身姿曼妙,容貌姣好,伴随着琴声如蝶翩然起舞,一时之间,迷惑了所有人的眼。

    这才是真的赏花赏景赏美人!

第十七章 心所属(三)

    舞曲之后,又是吟诗作词,又是莺声唱曲,初见欣赏美人的心思逐渐减淡,她看向崔子音,他似乎也不怎么专心欣赏。

    “崔子音,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这里人多,我们到后面去。”初见转头看到游廊后面有一个小池塘,池中有假山,周围花圃围绕,看起来景致幽雅,对比这里的热闹,显得很是静谧。

    崔子音心中一喜,连忙点头,他还以为准备许久的满腔情意今日又是无法说出口,自是兴奋起身,幸好这周围所有人心思都在园中表演者身上,无一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席。

    灵玉在初见的示意下,掩护着他们离开游廊,来到池塘边。

    “姑娘,奴婢到另一边等着。”灵玉在初见耳侧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对崔子音欠身一礼,走到离他们不远的花圃边等着。

    初见含笑看着崔子音,眸色清澈纯净,柔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崔子音摇头浅笑,“没,我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哦,那……那你想和我说什么?”初见狐疑地问。

    崔子音目光熠熠看着初见,“今日你受邀前来,你……你应该也明白城主夫人是要为您做媒,你如何想?”

    初见轻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原来你想说这个。”叹了一声,初见继续道,“我能如何想?我如今尚未到许嫁年纪,我什么都不想。”

    “你,你当真没有心仪之人?”崔子音眼眸一亮,向前近了一步,欣喜看着初见。

    初见眉心一蹙,眼角微扬看着崔子音,这孩子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到底想与她说什么?难道突然关心起她的终身大事来了,她玩笑道,“我若有心仪之人如何?若没有又如何?”

    崔子音怔住,他一心想要向初见表达自己心中对她的恋慕之情,虽有想过她可能会有心仪之人,但他却从未想过要如何应对,如今被初见这样一问,他真不知是要继续说下去,还是打退堂鼓了。

    “莫非你是有了喜欢的女子?”初见突然惊呼一声,惊喜看着崔子音,这小子支支吾吾地把话说得不清不楚,难道是看上哪家姑娘不好意思去表白,找她去帮忙来了。

    崔子音鬓角冒出冷汗,嘴边泛着苦笑,“初见,我曾与你说过,从小到大我所受屈辱数之不尽,男子不屑与我交友,嫌我生得过于秀气,女子亲近我,却……却也不是全数真心,我活了十七载,不曾有人真心待我不曾有人为我着想,他人唤我一声美人,心里想的却是半人半妖,我也不想生得这女子容颜,但发肤受之父母,我又能如何?”

    “崔子音,你不是半人半妖。”听着崔子音似自喃的轻语,初见心生怜惜,出声安慰道。

    崔子音却仿若未闻,目光遥遥看向广阔碧蓝的天空,目如含露,沉浸在一种凄凉悲伤的回忆之中,他继续低喃着,“我发奋苦读,只盼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让那些欺我之人好好看看,我并非一个只有外貌空壳的人,但你说得对,我不懂得保护自己,所以才给了别人看不起我的机会,初见……你是第一个看得起我的人,是你告诉我,做人该懂得自我保护,如果连自己都不晓得如何保护自己,又如何保护别人?你从山贼手中救我一命,又使我能安心读书助我帮我,我能有今日,也是多得你,你……你的善良你的勇敢都让我,让我……”崔子音视线转向初见,眼中情深脉脉。

    初见一愣,心里一凛,有种不能确定的不安预兆在心底升起,这崔子音……不会是……怎么可能呢?她一直将他当是弟弟,呃,虽然她看起来年纪很小,但心里年龄可是比崔子音大了几岁的。

    “初见,我想向玉老爷提亲,我……我恋慕你,我想,我想……”崔子音脸泛红晕,看着初见的眼神闪闪发亮。

    初见忍不住喝道,“等等!”她举一手止住崔子音的表白,“你说你喜欢我?想娶我?”

    崔子音点了点头,期待紧张看着初见。

    “不可能!崔子音我和你……不适合,你还是个孩子,我……我也才十三岁。”初见心中纳闷,这小子也就十七岁吧,十七岁他结什么婚啊,而且他怎么就喜欢她了?

    “我年已十八,已是到了许婚年龄,我可先提亲,我们可先订婚。”以为初见只是顾虑岁数问题,崔子音眉目间已有笑意。

    “这不是年龄的问题,崔子音,我只当你是朋友。”初见哭笑不得,她真心将崔子音当是朋友,从没想过要超越这段关系,她也更加想不到崔子音会喜欢她,作为一名女子,得到异性喜欢自是很得意的事情,但如今她心中真是一点欢愉都感觉不到。

    崔子音一怔,脸色有些微白,他薄唇紧抿,一双桃瓣似的眼眸直直看着初见。

    初见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我与你是不可能的,我心中另有他人,且我一直将你视作朋友,你喜欢我,无非也是感激心态,但是崔子音,感激不是爱,你可要弄明白你的心意。”

    “我很清楚,对你并非报恩才想要娶你,我想与你携手一生,与你一同荣华富贵,初见,我恋慕你,是真的。”崔子音紧张解释,只希望初见能明白他的心,但他听到初见已有属意之人,一时之间心伤不已,眼眶竟有些发红了。

    “对不起”初见低声道。

    “你……你心中那人,是何人?”崔子音脸色难看,他以为初见待他甚好,心中必是也有他,却不想原来她一直就没喜欢过他,这叫他情何以堪。

    紧紧握着拳头,崔子音觉得自己的心似被撕裂了一般疼痛,痛得他感到一阵窒息。

    想起淳于雱,初见眼色变得柔和起来,她轻声回答,“你不认识的。”

    不是昀王么?崔子音苦涩地想着,若是输给身份尊贵他千百倍的齐礡,他倒也觉得甘心一些。

    “那人……必是人中龙凤,对吧?”依然是不死心啊,他此时此刻才晓得自己对初见的爱早已超乎自己的想象了。

    “他是否人中龙凤,并不重要,只要感觉对了,便可。”爱情不看身份地位,有时候就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

    “感觉……”崔子音苦笑,这感觉二字,伤他入骨啊。

    “崔子音,我们还是当朋友,可好?”初见对着崔子音绽开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她不想他们二人之间因为今日这段话而变成陌生人。

    崔子音面色苍白,听到初见的话,更是失魂落魄点了头,转身踉跄回到宴席座位上。

    初见看着他纤细的背影,秀眉微蹙,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十八章 春难管 (一)

    初见和崔音回到宴席的时候,恰好玉雪苓一曲古筝奏毕,场内响起无数称赞之声,许多男目光落在玉雪苓身上,开始打听这位佳人姓甚名谁。

    玉雪苓姿态优雅,步履安然从花园中款步走回来,目光正好对上刚好走进宴席中的初见,含恨带怨的眼神教初见微微一震,暗猜想她又是哪里得罪了玉雪苓。

    初见坐下不久,便听到城主夫人问话,“玉姑娘,方才那一曲春华调惊艳四座的姑娘可是你姐姐?”

    初见没听过玉雪苓弹琴,但也有耳闻他人常赞她琴艺了得,今日看来是所言非虚了,“正是初见的姐姐,名雪苓。”

    王氏含笑点头,道,“玉家女儿果然都不一般。”

    初见呵呵干笑,玉雪苓方才为何那样看她,她心中已能猜中几分,她看了旁边崔音一眼,哎,若是让玉雪苓知道崔音刚刚没有欣赏到她精心准备的表演是为了向自己表白,只怕玉雪苓是连拆了她骨头的心都有了吧。

    谁说女人是祸水?美丽的男一样是灾难。

    “夫人过奖了。”欠了欠身,初见回了王氏一礼。

    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那正目光犀利地瞪视着她,初见心一顿,有些错愕,她怎么得罪了?还是她看错了?

    再转眼看去,那视线却越过她看着游廊入口,低声道,“你来了?”

    初见愕然转头,却见一身灰色长衣的齐礡稳步走来,目光触及她的时候,也是冷冷一瞥,当是招呼。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竟没看到。

    “,夫人。”齐礡作揖一礼,在对面坐了下来,“本王公务在身,来迟了,夫人见谅。”

    王氏似对齐礡的态不若对一般自然,倒显得有些拘谨,“王爷是个忙人,能抽空受邀而来,妾身已感十分荣幸。”

    “夫人客气了。”齐礡淡淡地道。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初见。

    “王爷若是早到一步,倒可欣赏冠绝宁城的舞曲和琴艺。”王氏微笑,温声说道。

    齐礡眼缘微挑,看向初见,嘴角牵起淡淡笑痕,“绝佳的琴艺,本王已见识过,怕是天下间再找不出第二位能弹得和她一般纵情一般投入了。”

    初见听到齐礡的话,蹙起眉心,她知道他就是在说她,可惜在这场合,她却半句也不能反驳,只能狠狠白了他一眼,在看到他眼底笑意加深的时候,初见懊恼在心里哼了一声,撇过头不再看他。

    “哦?是哪位姑娘让王爷如此欣赏?”王氏来了兴趣,她还从未听过这昀王赞过何人,今日还是头一回听到。

    齐礡淡笑,举起茶杯,薄唇轻轻含住杯沿,抿了一口清茶,对王氏道,“这个……本王就不能与夫人道了。”

    王氏脸色有些尴尬,只是微笑点头,坐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妾身先失陪一会儿,殿下与王爷慢坐。”

    “慢走倒不必了,本宫与崔大人还有要事商谈,就先告辞了。”站了起身,锐利的双眸望向崔音,坐在初见旁边的崔音微微一怔,嘴角一扯,笑了一下,站了起身,同王氏告辞。

    齐礡微眯起双眸,眼底幽幽闪着寒光看着崔音,这个人……那种让他觉得不详的预告越来越深刻了。

    “礡,你可要与我们一同离去?”转头问齐礡。

    齐礡剑眉轻挑,想了一下摇头,“本王还需进宫一趟。”

    若有所思斜了他一眼,但也不说什么,“本宫先回府了。”

    看到齐磅要离开,初见站了起来,当是相送,而崔音仍是苍白着脸,与初见点头勉强笑了一下之后,站到身后,从她身边走过。

    “慢走。”王氏含笑轻声说道,将他们几人送至花园门口。

    初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崔音在当中显得非常纤弱孤单,一时之间,她心中感交集,她知道自己伤了崔音,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初见茫然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声,她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此时,花卉赏已经接近尾声,不少年轻公让自家府里的小厮给这边的姑娘送来了娇颜的鲜花,略一望去,属林怡收到最多鲜花,玉雪苓似乎也行情不错,一张脸笑得比花还灿烂。

    灵玉看了玉雪苓一眼,又狐疑看着初见,方才二姑娘与崔大人讲了什么,眉眼间竟多了几分愁色,就是那崔大人也是脸色奇差,步履沉重。

    “二姑娘,您还好吧?”灵玉担忧开口。

    初见笑了笑,轻耸肩,“很好,我们过去与城主夫人说一声就回家。”话毕,初见已经提裙往花园的拱门走去,那王氏正好与他们说完话,转身正欲走来。

    “夫人”初见欠身一礼,而后开口,“初见略感不适,想先行一步回家休息。”

    王氏怔了一下,随即展颜笑道,“看来是怠慢了姑娘了,真是失了体面啊。”

    “夫人过自谦了,是初见不是,怪的是初见。”初见更加温谦恭顺,面上笑容越加的柔和。

    王氏扬唇笑了下,“那就不多留姑娘了,姑娘得空多来走走。”

    “谢夫人”初见欠身,在柳晴的相送下出了望月山庄大门。

    望月山庄朱漆大门之前的空地上,有一辆奢侈华贵的双轴四轮马车缓缓转动欲离去,初见认得那悬挂马车四个翘角之上的雕龙形纹的玉佩,那是府的马车。

    厚重的窗帘在风中飘荡着若隐若现缝隙之内,是一张苍白秀雅绝伦的脸,那双羞愧含恨的眼与她相视,一瞬掠过。

    初见震住,是她看错了吗?

    他……怎会将崔音按在车壁上满脸怒意?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抽空了,初见怔怔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心中升起一股森寒的不安。

    “二姑娘?”灵玉低唤了几声都不见初见反应,轻轻一扯初见衣袖,“怎么了?”

    初见强扯一抹笑意,“没事,我们回去吧,柳晴姐姐,再会。”

    柳晴含笑行礼之后,初见仓惶而逃似地上了马车,她强忍心中愈来愈疯狂的想法,不会的不会的,与崔音之间不会是她想象中那般,绝对不会!

    灵玉担忧看着初见,却不敢再多问,只是吩咐小厮安稳些行。

    “灵玉,那可有收妾室?”马车辘辘而行了一会儿,初见按下心中惊栗,脸色稍微缓了过来,她靠在坐榻上,神情看起来甚是慵懒,眉眼间却有掩不去的疲惫之意。

    “与表小姐情深义重,只娶表小姐一人,没听过有收了妾室的。”与妃夫妇鹣鲽情深是宁城一段佳话。

    初见略感凉意,打了个寒战,灵玉见了,忙给她披上披风,“虽是春天,天气依然料峭,二姑娘还是多些注意。”

    初见感激投她一眼,继续问,“表姐与……可有孩?”

    灵玉一笑,“妃嫁给一年之后便诞下麟儿,如今已有四岁了呢。”

    “啊!”初见叹了一声,似松了一口气,视线转向窗外,天空碧蓝依旧,阳光明媚灿烂,却不知为何,竟不觉得那阳光温暖。

第十八章 春难管 (二)

    回到家里,燕红跟初见说夫人和老爷去了祠堂,今日是元宵,祠堂要祭祖,玉夫人交代让初见回来之后留在屋里,若是想出去看花灯游园,就让灵玉和桂香都跟着去,免得人多出了什么意外。

    初见一身倦意,对夜晚的花灯再提不起半点兴趣,她让灵玉去给她端来一碗清粥,喝了之后就到床榻躺着休息。

    闭眸,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仍有脑里胡思乱想着。

    明日她便又要开始到静容斋去上课,那秦甄不知又要给她上什么课,希望别再要是那什么诗经,不用上课的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会坚持一个时辰练字,她的字体勉强已经称得上娟秀工整,就是字体的尾端总显得力道不够,其实这也没办法,别人练字练了几年时间,那腕力自然把握得好,她才不到几个月,能有这样的水平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再说她每天还要练一练那七弦音律,上次在府出的糗已经让她很想挖个洞埋了自己了,以防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无论如何也要先练一曲能撑门面的曲。

    啊,今日已经元宵了,淳于雱也是时候准备来宁城了吧,南城到宁城的车程也要一个多月,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他是否如记忆中那般温润如水清朗如月?还是那般挥洒自如逍自在么?

    他……还记得她么?这么久都不曾给她回信,怕是已经把她忘记了吧。

    翻了个身,初见微微睁开双眸,一片迷蒙茫然。

    还有那崔音,这个从来不曾被人看得起的纯净稚雅少年,也不知为何会对她动心,她本意想帮他活得更好,却不想如今伤他之人亦是她,她更害怕那马车之内一闪而过的情景若如她想的那般,这个少年当真是要半生艰辛,一生都难以逃脱悲剧。

    似醒非醒意识模糊中,初见听到外面有人在讲话。

    “要叫二姑娘起来吗?”是燕红的声音。

    “这……二姑娘看起来挺累的,要不再让她睡会儿吧,反正她刚刚也吃了一些粥。”灵玉压低声音说着。

    “那……那我去给夫人回话,就说姑娘身不爽利,不去祠堂吃饭了。”燕红应了一声,与灵玉不知都低声说是什么。

    然后突然插入桂香的声音,“灵玉姐姐,大姑娘在门外呢,说要见见二姑娘。”

    “那大姑娘过来可有说要姑娘什么事?”灵玉小声问着。

    “没,不过我看大姑娘脸色不怎么好,要不,回绝了吧,二姑娘这会儿也没什么心神去应酬她。”桂香似对大姑娘也不怎么喜欢。

    “嗯,就说二姑娘还歇着。”灵玉说着,然后又让她们二人赶紧去给回话,自己转身进了屋里。

    她轻手轻脚来到床榻边,替初见掖了掖被角,初见嘤咛一声,眼皮颤动几下,睁开惺忪睡眼,她对灵玉笑了一下,“刚刚在外头讲什么?现在是什么时辰?”

    “姑娘您醒啦?现在是戌时,刚到晚膳时间,夫人刚让人给您传话,问您要不要过去祠堂吃饭?”灵玉拿了件披风过来,却不知初见究竟是要起身还是继续睡,站在床边看着她。

    初见伸了个懒腰,坐起身,随手接过灵玉手中的披风披在肩膀上,笑道,“与其去祠堂听那些什么婶婶表姐嗡嗡问着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我倒宁愿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吃饭,落个清静。”

    灵玉明白地笑着,眼珠转了一转,笑容有些滞住,她看见桂香面色紧张地站在屋外。

    初见也看到了,她叫住桂香,“怎么了?”

    桂香犹豫了一下,搅着手指走进来,向初见行了一礼,又偷偷看了灵玉一眼,支吾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桂香,你怎么了,说话啊?”初见好笑地看着她,这丫头扭扭捏捏的是在做什么。

    桂香咳了一声,“二姑娘,那……那大姑娘在院里不愿意离开,奴婢……奴婢已经跟她说了您在休息。”

    初见回头看了灵玉一眼,怕是灵玉不想她心烦,所以才没叫醒她的吧,“你让大姑娘到外屋等着,我这就出去。”

    “二姑娘,您还见大姑娘作甚,我看她来者不善,倒不如不见。”每次见了大姑娘,二姑娘总会被奚落一番,看得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替主心疼,怎么二姑娘就无动于衷呢。

    “今日不见明日也要见,况且她也不一定是来者不善。”这段时间她已经容她忍她避她,若是玉雪苓还要咄咄逼人,那她也不必再忍让下去了。

    “我看是今日她在花卉赏上拿尽面,现在回来得瑟您了。”灵玉帮初见换下衣裳,一边还是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初见闻言,只是笑了笑,“她确实表现不俗,若能在今日觅个好夫婿,我也替她开心。”

    灵玉轻哼了一声,继续道,“我看大姑娘恋慕的是崔大人,今日去花卉赏,多半也是为了他吧,嘿嘿,二姑娘,那崔大人今日看您的眼神特别不一样,莫不是崔大人喜欢的是姑娘您?”

    “胡说八道。”初见嗔了灵玉一眼,往外屋走去。

    外屋厅上,玉雪苓一身桃色罗裙,衬得她容颜更加娇媚艳丽,她身窈窕绰约,坐在桌旁看到初见走来也不起身见礼,在年龄上她虽是初见姐姐,可身份上,初见才是嫡女,而她不过是个妾生的女儿,见了初见还是要行礼的,以前她不曾对初见以礼相待,今日却更加目中无人了。

    初见脸上笑容甜美,见玉雪苓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也不在乎她对自己的不礼貌,仍是笑着唤了一声,“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初见?”

    玉雪苓眼角微挑,睨了初见一眼,“说你身不适,我看你倒精神得很。”

    果然是来者不善,连红玉都没带在身边。

    初见坐了下来,桂香给她们端来热茶,初见将茶杯捧在手心,喝了一口,舒服地叹了一声,示意灵玉和桂香退下之后看向玉雪苓,“姐姐今日风采一时无两,怎么?不高兴么?”

    玉雪苓冷冷瞪着初见,“我用尽一切方法才能得到望月山庄的请帖,我这么辛苦用意是为何玉初见你心里清楚,你表面处处敬我避我,暗里却想方设法与我作对,你明知我只为崔音一人而去,你却偏要在我献艺时候将他引走,我琴艺绝佳又如何?我得到众多男倾心又如何?我得不到他一眼得不到他一念,今日一切有何意义?”

    “我那时确不知你要表演,且非我带崔音离开,是他……是他有话与我说。”当时她若先知玉雪苓要弹琴,她断不会和崔音离场,如今被她误会,只怕她们之间怨恨又深了一层。

    “他与你说了什么?”玉雪苓眼眸有血丝浮肿,看来今日她虽占尽风光,却仍旧不开心。

    初见摇头,低头喝茶,片刻后才道,“崔音与我说的是什么,就不便与外人道了。”

    “我是外人?”玉雪苓冷冷笑着,她心中对玉初见的厌恶怨恨毫不掩饰在眼底出现。

    “莫非姐姐当初见是自己人了?”初见甜甜一笑。

    玉雪苓拍桌而起,“谁与你是自己人!”

    那不就得了!初见笑而不语。

    玉雪苓冷睨着初见,突然笑了出来,初见微感讶异看着她。

    “你勿要得意,就算你今日抢去崔音所有注意力又如何?他终究是我的。”玉雪苓眼底有些得意,似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会得到崔音。

    初见挑眉,对玉雪苓这种突如其来的自信不作任何表态,她若当真能让崔音喜欢她,也算是一段美好姻缘了。“如此,就恭喜姐姐了。”

    “哼”轻哼一声,玉雪苓半眼不看玉初见,施施然离去。

    初见无奈一笑,对玉雪苓今夜这莫名其妙的踩场并无放在心上,明日她要开始上课,还是多准备准备,“姐姐慢走。”

第十八章 春难管 (三)

    有时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

    元宵过后的日,平淡而充实,初见每日在静容斋和家里两地来回,练字,琴,有时候秦甄还会教她下棋,她的生活似乎是以一种明快轻松的脚步在前进着。

    她本担心秦甄对她还不能全心相授知识,却不知过完年之后,那秦甄对她态虽然和以前没两样,但初见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她能感觉到秦甄对她已经少了几分的试探,是真诚教她识了。

    而在过年之后,母亲便少了去绣房,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母亲在作主,陈姨娘本来还想帮忙打理家里一些琐碎事情,却被母亲婉拒了,说是陈姨娘服侍玉老爷已经很是辛苦,家里的事情就不劳费心。

    说起玉夫人和玉老爷,初见只觉得鬓角生汗。

    这二人好不容易彼此敞开心扉恩爱甜蜜了好些日,偏偏被那陈姨娘小小的招数就毁得一干二净,如今两人又是回到之前的相敬如宾,一个避开一个不敢向前的态。

    最得意风光就数陈姨娘和玉雪苓了。

    陈姨娘每日总是跟在玉老爷身边服侍,除了绣房,只要玉老爷回了家里,她几乎都半步不离侍候着,至于玉雪苓,自从花卉赏回来之后,她的人气急剧上升,上门提亲的公哥多不胜数,偏偏这大姑娘一个也看不上,就算是门当户对嫁过去当个少奶奶的,她也不动心,气得陈姨娘鼻孔都快冒火了,但却也没办法,只能依了玉雪苓,让她自己选个称心如意的夫君。

    转眼间,正月已经过去了,二月初,春雨绵绵,缠绵无骨洒遍大地,连空气都带着湿气,初见最是厌烦这样的天气,她喜欢阳光明媚不喜阴天雨季,天气清朗,绕是心情奇差,看着也会变得开朗。

    初见到静容斋上课,一个月有六天是不需要去的,不必到静容斋上课的时候,她会睡得比较晚,起来之后也喜欢到湖边去走走。

    今日,初见不必去静容斋,她起身之后在院里做了一套健美操之后,便出来散步,本来她打算围着湖边小跑一段,但这年代怕是还没有跑步健身这样的例出现,她也就放弃了。

    远心湖湖畔柳树枝叶青翠,湖边青石铺成的面,婉转的鹅卵石小道都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两旁的青草鲜花还染着露珠,空气很是清新。

    初见站在湖边,深吸一口气,满足地喟叹一声。

    站在她身后的灵玉微笑着,“二姑娘,夫人交代了今日过去用午膳,您是要现在过去还是待会儿再去?”

    初见想了想,“现在过去吧,都几日没与母亲一同用膳好好说话了。”

    “过了年,家里有许多事情要忙,夫人打理这内院也着实辛苦。”灵玉道。

    偌大的玉府,所有大小事情添置购货支出,在其他玉府的各个庄园的执事们都要给玉夫人汇报其一年的收成和支出,这些汇报本来是一季一次,但由于玉夫人去年在燕城,家里的事情都让陈姨娘管着,今年她重新接手,自是要了解个透彻,所以,从元宵过后,玉夫人就没闲下来的一刻。

    初见蹙眉,她知道这段时间母亲很辛苦,她也知道其实母亲可以活得更轻松一些,但母亲却偏偏要选择这样的方式,来遗忘心中的伤心。

    “父亲这段时间都在怀春院留宿吗?”沿着湖畔的石往回走,初见慢慢想秀和院走去。

    灵玉低声道,“奴婢也不知是真是假,说是老爷自从元宵夜从祠堂回来之后,就一直留宿在瀚院,连怀春院的亲自去请老爷,老爷也不去,这透着奇怪哩。”

    初见无奈笑着,问道,“可知道母亲那夜在祠堂回来之后脸色如何?”

    灵玉摇头,“奴婢当时在攒眉园,也是不知夫人那日何时回来。”

    初见嗯了一声,暗自猜想那日母亲和玉老爷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以玉老爷性情,再是怎么生气母亲,与母亲如何冷战,他还是不会独自留宿,必会到怀春院寻求安慰。

    自从陈姨娘以受风寒罢住玉老爷十多日之后,初见终于看明白,这玉老爷……表面一副对母亲情深意切的模样,却不能专一待母亲,一边与别的女人同床共枕,一边对自己的妻心怀愧疚,低声温柔祈求原谅,这样的人,其实最是自私,他最爱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别人。

    母亲能忍得玉老爷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

    “那陈姨娘这几日都还跟着父亲身边服侍?”初见又问。

    灵玉回道,“天一亮陈姨娘就到书房服侍老爷了,哼,就是如此,老爷还不是一样不去怀春院过夜,老爷心里肯定只有夫人的。”

    初见淡淡笑了笑,“陈姨娘没去给母亲请安吗?”作为一个妾室,每日在正妻未起床的时候,是要到屋外候着等着请安的。

    初见之前有遇过几次,知道陈姨娘这安请得是不情不愿的。

    “听李嫲嫲说,陈姨娘这几日虽有去请安,但每次夫人都已经起身忙活去了,根本没让陈姨娘进屋里去。”灵玉压低声音说着,这玉府里面丫环们不得讲主是非,她想不告诉二姑娘,却知道若是不说,二姑娘也会想方设法问出话来,到时候怕会被越问越多。

    初见笑了笑,母亲是故意的吗?

    “对了,二姑娘,奴婢听说……听说……”就在快到秀和院的时候,灵玉突然面色犹豫起来。

    初见微挑眉,看着灵玉,“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二姑娘,那……那大姑娘让老爷去给崔音提亲了。”灵玉似有不忿,眼底闪着恼怒。

    “哦?玉雪苓当真对崔音念念不忘绝不死心啊。”都已经上门提亲了,在这个年代,女方先提出的婚事,怎么算都比较亏的吧。

    “二姑娘,您一点都不生气吗?”灵玉疑惑看着初见,怎么二姑娘一副闲逸的模样,崔大人生得如此倾国倾城温谦有礼,那大姑娘哪里配得上他。

    “为何要生气?玉雪苓喜欢谁那是她的事情,崔音与她……也不能说完全不衬。”如果崔音愿意娶了玉雪苓,或许玉雪苓的狠绝与他的柔软能相互相成,在官途上说不定更有发展,只是她觉得崔音其实应该值得更好的女,他需要一个完全真心爱他尊重他的女。

    “奴婢就觉得崔大人和大姑娘一点也不配,崔大人一定会被大姑娘欺负的。”灵玉不以为然,忿忿叫道。

    “崔音答应了这门亲事了?”这心性柔软的少年会狠心拒绝玉雪苓吗?她希望崔音能将对她的感情放下,更希望他能得到一段幸福美满的姻缘,可她知道,那个能给崔音幸福的人,不会是玉雪苓。

    玉雪苓对崔音的感情并不纯粹,并不是全然真心。

    “奴婢也不知道,好像还没回话呢。”灵玉摇头。

    初见笑了笑,走向秀和院,“进去吧。”

第十九章 过继子(一)

    秀和院,外屋。

    玉夫人正听着各个执事总管汇报着内院里和其他庄园的情况,她有些头疼地揉揉额际,这一年来的账目有些含糊不清,这当中猫腻究竟何人所为,她不用想也是明白的。

    不过是离开一年,家里内院执事便换了人,在宁城城西最大收成最好的庄园总管也不知为何告老还乡,所换人手皆是她不熟悉的,本来这执事总管要换人,一般都是将第二把手提上来,如今换的一些她不了解不知其性如何的人当执事总管,她也没有什么意见,可偏偏账目有问题的都是这些人。

    “江总管,这家里的人事变动是谁的主意?”玉夫人平静的目光看向站在前头的江总管,她最是信任的人便是江总管,他打理整个玉府的事务,所有账目在玉夫人未对账前他都必须管理着,如今家里账目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也是逃不开责任的。

    江总管抬头,难堪望了玉夫人一眼,低下头不敢直视。

    玉夫人又叹了一口气,让其他人先回去,独留下江总管,然后低声对身边的丫环道,“夏玉,将账本拿给江总管看。”

    玉夫人旁边的夏玉应了一声,将账本递给江总管。

    “内院一共换了个执事,之前我给负责采购食物的李执事是一个月五两,如今这个王执事一个月用了八两,所购东西也不必李执事的好上多少,还有这林执事,所支出的银两是不合理,在城西庄园的吕总管所呈上来的收成账目,以往每年那庄园收成最少都有八千两,去年还是个好年,风调雨顺,怎的收成只余下五千两了?江叔,这些人录用的时候,您就没仔细些吗?”说到最后,玉夫人感到一阵疲倦。

    江总管满头大汗,他其实早就知道账目上有问题,半年前他曾想陈姨娘说过的,偏那陈姨娘却说要他莫要多管他人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在玉府安享晚年,如今玉夫人重新掌管家里事情,他若是说他受了陈姨娘威胁所以半睁眼不去理会,玉夫人定认为他不够黑白分明从此以后怕不会再重用他,他若是隐瞒不说,玉夫人也会认为他办事不力,左右都不是,他如今是如坐针毡。

    “夫……夫人,这,我……”支支吾吾开口,江总管将头埋得更低,他虽身为下人,却一直得到主尊重,这么多年来,从未想这一刻这么难堪窘迫,玉夫人愈是温柔平和,他心中愈感到内疚。

    玉夫人不看他,只是望着桌案上那花纹繁复的茶杯,半句也不说话,安静等着。

    “这……夫人,是小的该死!”江总管突然抬起头,满头大汗看着玉夫人,伸手一把抹去汗水,心中暗下决定,就算被赶出玉府,也不想在年老时候得个坏名声,“夫人,小的半年前查出账目有问题,跟陈姨娘提起过,可是……这些新换的执事都是她安插进来,我开除不是,责骂也不是,我……”

    玉夫人轻轻举手,阻止江总管继续说下去,她闭目细想了一下,良久才睁开双眸,眸中一片平静。

    “这些……都是陈姨娘的人?”陈贞惠……究竟想要做什么,不过是一个妾,竟敢安排起内院的人事来。

    江总管点头,“夫人,是小的办事不力。”

    玉夫人摇头,“这也不能全怪你,怕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威胁的话吧。”

    江总管心里的委屈似乎突然得到解脱,看着玉夫人的眼睛有些红了起来。

    “罢了,你去将这些人撵出玉府,若是不服者,也不必来回我,直接将证据和人都送到老爷那儿去,让老爷去处置。”玉夫人白皙的手指在花纹繁复的桌沿细细摩擦着,也不去看江总管的表情,声音一贯的清淡。

    “是,小的立刻去办。”江总管见玉夫人似乎没有要办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更加感激。

    “至于您……就别再有下次了。”玉夫人眼缘轻扬,对着江总管淡淡一笑。

    “是,是,小的明白了。”江总管提在半空的心终于安然落地。

    “下去吧。”玉夫人淡声道。

    江总管离开外屋,站在玉夫人身边的夏玉忍不住开口,“夫人,这几个人既然都是陈姨娘的人,为何不直接送去衙门?咱们不是有证据吗?”

    玉夫人斜了夏玉一眼,这丫头是她房里的大丫头,平时很是灵通,对账本事也不错,通常玉夫人每一月的账目都会交给她去对。

    “毕竟老爷是一家之主,先问过他的意思,还是比较好的。”那女人既然能安排这么多人手进了内院,若没有他点头,也是不可能的。

    “夫人,有时候,有时候奴婢真觉得您仁慈了,才让那陈姨娘如此嚣张。”春玉为玉夫人添了热茶,还不忘叹息。

    玉夫人闻言,只是抬眼一笑,“难不成要去争么?”如何争?争什么?争来何用?他的心……已经不是她想要的了。

    “至少也要让那女人知道,究竟谁才是这家的正主儿。”夏玉也觉得玉夫人仁善了。

    “什么这家正主儿?”突而,初见的小脑袋从门外探了出来,笑嘻嘻看着玉夫人。

    夏玉见到是初见,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的话被谁听了去,她会心一笑,睨了初见一眼,“这二姑娘真是越来越神出鬼没了。”她们几个秀和院的丫头自小就照顾初见,不管初见任性也好乖巧也好,她们对初见都是一如既往的疼惜和爱怜。

    “夏玉,你可是在跟母亲讲我坏话?”初见笑吟吟走了进来,对玉夫人行了一礼。

    “你有什么坏话可让别人讲的?”玉夫人嗔了她一眼,挥手要初见走到她身边。

    初见微微一仰头,一副骄傲一副不可冒犯的模样,“我听话乖巧,善良可爱,谁舍得讲我坏话?”

    玉夫人笑了出来,“今日怎么不练字?”

    “就是机器也得点油呢,女儿今日就休息休息,不练字了,陪母亲讲话。”初见甜笑着道。

    “什么是机器?”玉夫人挑眉问。

    “咳嗯,女儿胡乱掰的,母亲,我方才见江叔脸色不好离开,可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初见转移话题,其实她刚才已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听得不多,但详情如何,她大概也能猜个一二的。

    “也没什么大事,不必担心,你今日若没什么事情做,就在屋里陪着母亲用膳,可好?”玉夫人顺着初见的黑发,柔声道。

    “为母亲再唱个小曲儿又如何?”初见娇声应着。

    “哎哟,二姑娘,您这不是来折磨奴婢们吗?您那琴弹得可真是绕梁日呢。”一旁的春玉掩嘴轻笑,揶揄着初见。

    正走进来的丽娘听了,含笑瞪了春玉一眼,“死丫头,竟敢这样说二姑娘,活得不耐烦了,夫人该给春玉好好掌嘴。”

    春玉呀了一声,“丽娘,这不是您说的吗?奴婢可不敢随便调戏二姑娘。”

    初见听了,只觉得一阵羞窘,“今日一定叫你们刮目相看。”

    屋里的人闻言,都笑了出来。

    玉夫人让夏玉和春玉重新整理账本,自己则与初见回到内屋,丽娘服侍着准备吃午膳。

第十九章 过继子(二)

    先小归先深鞠躬!对不起!昨晚小归脑子抽了一下,节,要是看到下面章节很眼熟,别急哦,点回上一章,再重新看一次,接上今天的,就okk了,前面一章小归很快改正过来了,后面订阅的亲是没有看错的哦,再一次,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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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完午膳,玉夫人和初见说了一会儿的话便见了倦意,她让丽娘叫外屋几个丫头都去吃饭,那账目迟些再对,丽娘出去交代一声,又转身回来收拾屋里。\.QΒ⑤。com\

    几个丫头将账本锁到柜子里之后,进来屋里给玉夫人行了一礼,才到隔壁去吃饭。

    “母亲,您休息一下吧,这几日您都没好好休息过。”看到母亲眉目间的倦怠之意,初见很是心疼,过去扶起玉夫人走向床榻。

    “母亲没事,也不是太累,就是昨晚睡晚了。”玉夫人脸色有些微白,任由初见扶着坐到床榻,只是她却靠着床柱并没有要休息的打算。

    “您啊,昨晚为了那账本一整夜都没睡个安稳觉,这会儿事情都解决了,是该好好休息了。”丽娘在一旁整理着玉夫人的首饰盒一边叹着,对玉夫人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感到有些生气。

    玉夫人笑着道,“事情解决看才刚刚要开始。

    初见听出些端倪,低声问“母亲,家里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有几个执事总管了银子。手脚不干净。”玉夫人淡淡地道。

    “都是陈姨娘地人?”初见蹙眉。又问。

    玉夫人目不转看向初见。这丫头怎么这么通透。这么快就想到陈姨娘身上去了。“是她地人。”

    “是她地又如何?母亲您才是当家主母。那陈姨娘再怎么受父亲宠爱也过是个妾。”初见冷哼一声同身为女子。她知道当妾者其实很不容易。但她更同情母亲。若非母亲真地爱玉老爷。又怎么会为他忍让到了这个地步?

    玉夫人目光一寒声道。“将她地人直接送到衙门又能如何?她若是在你父亲面前哭诉一番。她还能安排别地人进去。不如让你父亲去处理。这全个玉府地人都看着。他若还想偏私……那我也无话可说。”

    初见听完。才发现母亲眼神与往常不一样。母亲已经对玉老爷绝望不再抱着任何希翼。当女人对爱情失去希望地时候。便会对另一种事情投以热忱亲是打算真正掌握玉府内院地命脉了吧。

    母亲眼底的迷惘和自我可怜已经消散不见,唯有那点点精明锐利寒光闪烁光芒。

    陈姨娘的人贪了银子,玉夫人当着众多的执事总管留下江总管,那些人必定会猜测江总管会将犯者告诉夫人,他们会对此事异常关注,这会儿,江总管许是已经告诉大伙儿了吧伙儿大概已经都知道手脚不干净的人是谁了,所有的人都会看着玉老爷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玉夫人这么做,表面是给陈姨娘留了面子,实际上却是借玉老爷的手来打压陈姨娘,还是不得不打下去的来嘛,这内院的事情由玉夫人一手管理便是如今偏偏拉出个玉老爷,这分明是告诉他人她在礼让这个小妾三分得了赞名,那陈姨娘必是得了骂名了。

    “母亲外头的人知道你这样礼让陈姨娘,会如何说你?”初见仔细想了一下,心中担心别人会认为母亲是在害怕陈姨娘,这样反倒落了母亲的脸面。

    “别人会如何说?不外乎……正妻得不到宠爱却管家了得,小妾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纵容自己的人贪钱,”玉夫人说得轻描淡写,说起宠爱二字时眼底甚是不屑。

    是否得到玉老爷的宠爱,对玉夫人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母亲,您……您当真不再理会父亲了么?”母亲已经许多次拒绝了玉老爷要在屋里歇下,总是以各种理由回绝了,这样长此下去,怕是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当真再无弯转之地了。

    “自己的夫君,岂有不理的道理,妻礼不可废,其他的……有与否,不重要了。”玉夫人淡淡笑着,笑容如风中飘絮。

    初见暗暗叹一声,感到一阵无力感,“母亲,您先躺一会儿吧,女儿给您抚琴。”

    玉夫人目含精光,却柔笑摇头,“你若要为母亲抚琴,哪个时候都可以,今日,怕是没有那个闲情了。”说完,玉夫人又问丽娘,“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听钟鼓楼响,已经是日跌了。”丽娘回道。

    玉夫人嘴角悬着若有所思的笑意,又问,“夏玉和春玉可在外屋?”

    “都已经回来对账了。”丽娘答道。

    “那他也是时候应该来了。”玉夫人笑意有些冷,初见看着这样的玉夫人,心中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悲,

    她终于不想隐忍了,可这样的她,也同样不快乐啊。

    正说着,夏玉走了进来,福了一礼,面色怪异,“夫人,老爷到了院门了。”

    玉夫人展颜一笑,“果然是来了”她站了起来,扶住丽娘的手臂,“初见,你留在屋里,不必出去行礼了。”

    初见蹙眉,母亲的手微微在颤抖,步伐却无比坚定。

    初见在心里无声叹息,点头,应声。

    初见走到门边,过门缝看见玉老爷稳步走了进来,依旧是那本儒雅清俊,眉目依然是清丽温文。

    “老爷,请上座。”玉夫人行了礼,态度恭谦。

    玉老爷面_一窘,想要伸手将玉夫人扶起,却又怕她至今还不肯释怀他前阵子在怀春院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和齐娈有些温馨甜蜜的夫妻生活,想不到却因为陈贞惠受风寒给生生毁了,但……但就算陈贞惠是个妾,也是服侍了他十几年了,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知道她病了他不过去看望一下,他也是做不到的,哎,为何齐娈不能像陈姨娘一般对他多一些体谅,多一些宽容呢。

    “夫人也坐。”坐上主位之后,玉老爷对玉夫人温声道。

    ;人点头,脸上漾着端庄高贵的笑容。

    “夫人,今日江总来找我了。”玉老爷轻咳一声,他已有几日不曾来秀和院,自从那元宵那日他想到秀和院留夜被齐娈拒绝,他一时难堪恼怒,斥她不该不懂妻礼不尊重他,齐娈却不怒不恼,甚至看不出悲喜,只是淡淡说了一声既然如此,往后定当个称职妻子,玉老爷听了,心里却觉得莫名的恐慌。

    那样的即使他到了怀春院,在陈姨娘柔情似水的安慰下也难以释怀,那是一种钻进骨子里的冰凉惧意,像会失去什么似的。

    他从怀春院逃似的出来,狼狈跑到秀和院门口,却不敢走进去,只能站在门外想起许多许多那年和齐娈初见的情景。

    他站了许久,直到天都快亮了,也没有踏进秀和院,回到了瀚院,直到今日,他才重新走进来,那感觉竟犹如……犹如一直掐在他脖子的手突然放开了,他轻松了,得救了。

    “我让他将人撵去衙门了。”玉老爷继续说着,似乎除了这件事情,他再也找不到别的话题了。

    玉夫人仍是浅笑点头,却一眼没看玉老爷,只是平视着前方。

    “以后……这家里的事情,你做主就可以了。”玉老爷又道,他其实特别怕齐娈这样的表情,那仿佛他其实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知道了,老爷。”玉夫人淡淡地道,“只是陈姨娘那也得给个交代,妾身怕遭人话柄,要不,以后怀春院的事情,就不用过我这边了。”

    身旁的丫环们听了,都瞠大了眼,不明白夫人怎么讲出这样的话来,那陈姨娘只是个妾,哪里有什么资格独自管理院子。

    “不行!不好交代就不必交代了,家里的事情夫人你说如何便是如何。”玉老爷微沉下脸,颇为严肃地说着。

    “是”玉夫人应声。

    玉老爷等着玉夫人继续说下去,但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她开口,他却显得有些不自在了,他轻咳一声,看了玉夫人一眼,心中犹豫到底要不要将他这几日的打算说出来。

    玉夫人微笑着,她一句也不反抗玉老爷,循规蹈矩当个体贴宽容的好妻子,但他的话分明已经说完,却还在这里支吾不走,怕是还有什么话没交代清楚。

    “夫人,我有个事,想与你商量商量。”玉老爷终于开口。

    “老爷请说。”果然!终于还是要说了。

    “我……我想从表堂弟那过继个儿子到你膝下,你意下如何?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玉府偌大的家业,将来也总得有个人继承,初见是嫡女,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的,有个儿子,将来咱们老了之后也有个依靠。”玉老爷小心翼翼看着玉夫人的脸色。

    玉夫人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但还是维持着优雅的姿态,“妾身原本也有这个意思,不知老爷相中表叔家那个孩子?”

    玉老爷眼睛一亮,马上神采焕发了,“就四岁的老五,这年纪的孩子也比较好带,将来还能跟你亲。”

    “那就听老爷的意思,妾身仔细择个日子行礼。”玉夫人柔声应道。

    “好……好,那,那我就先去办事了。”玉老爷心神一荡,希望齐会主动开口留下自己。

    “老爷慢走。

    ”玉夫人起身,欠身一礼相送。

    玉老爷怔怔看着她,甩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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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跌:大概是一点到三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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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受惊吓(一)

    玉老爷离开之后,初见从内屋出来,她走到玉夫人身边,一脸惊讶。

    玉夫人端坐在座位上,神情淡然,眼底的凄苦无奈却又丝丝透入初见的心。

    “母亲,为何要答应父亲?”初见问,但也知道其实问了也是白问,在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尚且有重男轻女,更何况如今在和封建社会,儿对于平常姓家是一件喜事,别说是玉家这样有庞大家业的家族,更希望有一男能继承家业,传宗接代。

    玉夫人抬眼略看初见一眼,苦笑道,“这么多年来,我也是有亏欠的地方。”

    “有何亏欠?因为没有给他生个儿吗?母亲,生男生女并非人为可控制。”自古以来,人们总是将生责任放在女身上,但其实真正因素却是在于男,这个世界何其不公平,女要承受生育之痛,生男也就罢了,若是生出的女的,还要承担许多的冷言冷语。

    “我身为正妻无法为他生得一,本已经理亏,那陈姨娘……她,她也是无辜的,这偌大家业,不管如何,都需要个孙来继承的。”玉夫人站了起来,牵着初见,走到庭院,看着满园繁花似锦,心里却感到有些涩凉。

    “母亲,若非女儿,你也不必受那多的苦。”初见小脑袋靠在玉夫人手臂上,深深一吸,玉夫人身上那独特的莲香丝丝沁入心扉。

    “不关你的事,初见,母亲有你,再无遗憾了。”玉夫人扳过初见的肩膀,温柔坚定地看着她,这是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是她这辈唯一能坚强继续走下去的倚靠。

    “嗯,初见一定一定永远陪在母亲身边。”初见甜甜地笑着,然后突然眉心一蹙,“母亲,你说那陈姨娘也是无辜,是什么意思?”

    玉夫人叹了一声,幽幽望着远处,“我进门时她早已有孕在身,成婚之后,我才得知原来在我成亲同一日,他也将她纳为妾室,我不肯原谅你父亲,不许他踏进我房门半步,直至一年之后,才……老夫人怜惜我,在我怀了身孕的第个月,便亲自灌了陈姨娘喝下汤药,陈姨娘她……断了生育,老夫人却来不及抱你便过世了,我虽怨陈姨娘和你父亲,但对此事,也一直有些愧疚。”玉夫人言语之间略有隐瞒,初见却已经听得明白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陈姨娘即使得到父亲宠爱,却仍怨恨母亲的原因吗?玉老爷对此事也觉得对陈姨娘有愧吧。

    “母亲,你当年……为何要嫁给父亲?”母亲应该得到更好的对待,玉老爷根本不是她的良人。

    “那是……很长很长的故事了,久了,我也不记得当初了。”玉夫人淡淡一笑,并不想说起关于多关于以前的事情。

    对她来说,那都已经是前尘往事了。

    初见顺着玉夫人的视线望去,下雨过后的天空,总是干净澄澈得教人无法面对心中的晦涩,碧蓝的天空,偶尔有云团飘然而过。

    “父亲既然那么想要儿,怎么偏要等到这个时候才收继?”一开始他就大可纳妾再为他生育就是了,要说他是因为对母亲深情不愿纳妾,那陈姨娘算什么?真不晓得那玉老爷是怎么想的。

    “这个,你父亲不说,我又如何知道?”玉夫人淡淡笑着。

    “这也需要说嘛,定是老爷觉得对你亏欠,所以才不敢再纳妾,夫人,您为了他,失去的可是……”丽娘在一旁气愤开口。

    玉夫人轻声喝住,“丽娘,莫要在初见面前说这些,她还小。”

    初见佯装嗔怒,“母亲,我不小了,许多事情也是想得明白的。”

    玉夫人笑道,“是,我儿已经长大,是时候许嫁了。”

    初见哭笑不得,“母亲,我不是在和您讨论嫁得不嫁得的问题,而是……而是您真不争了么?”她是看得出的,母亲虽对父亲客气礼让分,似乎凡事顺从,但他们之间隔阂却是越来越大,母亲的客气和礼让,是透着冷漠的拒绝。

    “争什么?有何好争的。”玉夫人淡声说道,她不想在女儿面前继续这个话题,回身走进屋里,“若是无事,你也回去练字抚琴,母亲还有事做呢。”

    初见张口欲言,却被丽娘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她叹了一口气,欠身一礼,“母亲,那女儿先回去了。”

    玉夫人回头,微笑颔,“回去吧。”

    丽娘到隔壁屋去唤灵玉,然后送她们至院门。

    初见回头看玉夫人已经进了屋里,便拉着丽娘走到一边角落,“丽娘,母亲是怎么了?难道就这样任由陈姨娘骑到头上么?”

    丽娘冷笑道,“二姑娘放心,夫人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的了,以前夫人是没争过,如今夫人已经想开了,那什么承诺什么感情都是假的,只有握在手中的权利才是真的。”

    初见听着丽娘的话,更加为母亲心疼,“母亲和父亲可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丽娘当年母亲如果知道父亲纳妾,怎么会嫁给他呢?这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

    丽娘恨恨哼了一声,“当年夫人若是知道玉云生的通房丫头怀孕了,是决不可能嫁过来,玉云生与夫人成婚当日纳妾,这分明是落夫人的面,口口声声说只爱夫人一个,结果呢?夫人这一辈就这样被这个人毁了。”

    初见眉心紧皱,看着在拭泪的丽娘,心中一阵苦涩,她已经不知道该问什么,越问越伤心。

    关于母亲的过去,不管是谁说都不算数,只有母亲自己才有最深的体会,只有母亲才知道她当初为何义无反顾抛弃一切也要跟着玉老爷,那必是旁人不能理解的。

    所以,母亲的故事,只有她自己讲出来,才是真的。

    “丽娘,您回去吧。”初见不想再问了。

    “二姑娘,您仔细走。”丽娘已经止住了泪水,眼眶有些微红湿润。

    “您这样可千万别让母亲看到。”初见走了几步,回身对丽娘道。

    丽娘笑着道,“知道了,二姑娘,您慢走。”

    初见和灵玉离开秀和院,步履安然,慢慢走回攒眉园。

    此时,阳已稍微西斜,阳光在湖面上找出涟涟金光,如钻石光芒闪烁,耀眼夺目。

    初见沿着湖边慢慢走着,突然,她脚步滞了一下,目光复杂看着立在湖边的那抹窈窕身影。

    她挑了挑眉,已经失了赏景心情,脚步一转打算快步离去。

    “怎么?不敢见人了?”娇媚的冷讽传来,湖边那抹身影侧过身,正是眼眶通红目含怨恨的玉雪苓。

第二十章 受惊吓(二)

    玉雪苓几乎是奔跑着来到攒眉园,她恨不得立刻进去撕了那贱人的脸,恨不得立刻让那贱人从此消失。

    从小到大,所有本应该属于她的荣耀所有她应得的东西,都被玉初见这个小贱人抢去,嫡女的身份,攒眉园,到静容斋上课,所有的这些,她原本都是她才该享有的,她才是父亲的嫡女,若不是齐娈横刀夺爱,父亲一定会以妻礼娶了母亲,所有的荣耀都该是她的。

    凭什么那玉初见不成武不就却能得万千宠爱,凭什么凭什么?玉初见自小就刁蛮任性,骄纵调皮,如何有资格当玉府的嫡女?她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纵使她得到许多的赞美又如何?她也只不过是个妾生的女儿,就连那玉家祠堂,都半步不能靠近。

    她恨玉初见!玉初见还未出生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绝不会喜欢齐娈肚里的孩,当年她不过岁,她却清楚记得老夫人是如何折磨她的母亲,为了能让齐娈安心养胎,老夫人竟然亲手断了母亲的生育,就因为齐娈有个高贵不可侵犯的家世吗?就因为她的母亲不过是一个丫环?所以她们活该受这折磨这痛苦?

    她不服!她恨那个还未出世的孩。齐娈的孩,还未出生,就已经备受重视,而她呢?自小就过着和丫环没有什么区别的生活,那父亲移情别恋忘记给过母亲的承诺全副心思只在讨好齐娈,眼里何时有她们母女存在?

    玉初见出世之后的几年,她眼见这小贱人长得越来越标致,她心中却越来越恨,甚至想过要掐死玉初见。

    她努力成为父亲最疼惜的女儿,让父亲对她们母女二人心怀愧疚,她用计让父亲将玉初见赶出宁城。

    她以为她赢了。

    她真的以为她赢了,就算她不是嫡女,但她却能得到嫡出的待遇,父亲疼爱她,待母亲也很好,玉家没有齐娈和玉初见,她的母亲就是当家主母,而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千金大小姐。

    可这都只是以为!

    玉初见回来了,以一种她感到不安的姿态回来,那小贱人不再是刁蛮任性不可理喻,也不再受她挑唆,甚至小贱人还一反常态亲近父亲。

    她唾手可得的地位和荣耀又没了,她知道,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挑衅玉初见和父亲之间的关系,玉初见变了,虽然她具体说不出那小贱人改变了什么,但她就是知道,这个玉初见不会像以前那般容易控制了。

    那就罢了,她也不再对玉家抱什么希望,她一心只想嫁个有家世的夫君,她千挑万选,只想嫁给一个自己喜欢,家世也足以让她脸面有光的男。

    可她却偏偏遇到了崔音,他只是一个贫穷书生,生得秀雅绝伦,她爱他啊,甚至不再要求什么身世,只要和他一起,就是再贫苦的生活,她也是甘愿的。

    可是……可是……

    她轻笑出声,因为寻不到玉初见而来到远心湖湖边的玉雪苓看着一湖波光涟涟冷笑着,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抹粉色身影想要走开,她猛然转头,冷讽一声,“怎么?不敢见人了?”

    不想在这个时候与玉雪苓有冲突的初见脚步滞了一下,知道是没办法避开了,才微笑转头,对着玉雪苓温声道,“姐姐这么好雅致,在这赏景呢?”

    玉雪苓唇边含着冷笑,眼底情绪紊乱,有丝丝疯狂,她一步一步走到初见面前,眼睛看着灵玉,“退下”

    灵玉脸色微变,看向初见,她只听二姑娘的,那大姑娘既非她主,有什么资格命令她。

    初见凝视着玉雪苓,“姐姐,有话您不妨直说。”

    “莫非我连个奴婢都说不动了?”玉雪苓冷哼一声,瞪着灵玉。

    初见温和笑着,支开灵玉,“灵玉,你到前面等我。”

    待灵玉走远,隔了一段距离,初见淡淡看着玉雪苓,“姐姐,你想与我说什么?”

    玉雪苓围着初见转了一圈,红肿的眼睛冷冷打量着她,她停在初见面前,两人之间距离相差不过一个拳头,“你究竟有什么好的?琴棋书画无一样能拿出去见人,凭什么你就能得到一切,我就只能认命?”

    初见眼角一扬,睨着玉雪苓,淡声道,“各人入各眼,也并非所有人觉得我好,不也有许多人喜欢你么?你究竟在强求什么?”

    “我是在强求吗?啊?就因为我的母亲是个妾,所以我就要看他人眼色一辈?你呢?你一出生就宠爱万千,凭的是什么?是因为你有个身份矜贵的贵族母亲,她齐娈如今算什么贵族?不是早就被赶出了家门,和我母亲有什么区别,整天一副高贵自傲的模样,没了家世她也不过一样低贱。”玉雪苓嘶叫着,她满腔的怨恨和怒意只能通过这种咒骂的方式发泄出来,她恨玉初见,恨齐娈,是她们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玉雪苓,你的自持清高哪里去了?别像个泼妇一样,我母亲是你能骂的么?你有什么资格,就是陈姨娘都没敢吱一声说我母亲一句是非。”初见听到玉雪苓辱骂玉夫人,心中火气一起,按耐着性冷冷提醒玉雪苓不要放肆。

    玉雪苓今天相当不对劲,她似乎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

    “是啊,你母亲是八人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我母亲只是偷偷怀孕才能给人家当妾的婢女,所以我活该一出生就糟到所有人的鄙视,可你究竟有什么好,究竟有什么好?论样貌,我输给你吗?论才华,你比得上我吗?你唯一能赢的,就只有你嫡女的身份,难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他才不要我,所以才拒绝我?”玉雪苓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她无力跪坐在地上,流着泪瞪着初见。

    初见低头,淡淡睨视着她,“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两情相悦才能终成正果,你何必过于执着?”

    玉雪苓大笑出声,蓦地站了起身,“你可知他如何羞辱我?我费尽口舌才求得父亲为我找人去说媒,我为他放弃许多的东西他可知道,他竟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此生只愿娶玉家二姑娘一人,否则终身不谈婚事。”

    “那又关我何事?”初见面无表情,心中却感到苦涩无奈,玉雪苓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崔音,哎,她是真想不到崔音竟然为她到了这个地步。

    “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受到这样的耻辱,是你,是你勾引他,是你在他面前说尽我坏话,所以他才看不到我的好。”玉雪苓大叫着,头发因为动作剧烈而有些凌乱,看起来就像个疯婆。

    “你偏执了。”初见眉心轻蹙,往后退开一步。

    “是我偏执吗?还是你卑鄙无耻。”玉雪苓吼叫一声,咄咄相逼。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未对崔音说过关于你的任何事。”初见又往后退了一步,她不想和玉雪苓起什么冲突。

    “但他恋慕于你,因为有你在,所以他才不喜欢我!”玉雪苓的脸显得有些疯狂。

    初见心一惊,“你想做什么?”

    “哈哈哈……”玉雪苓疯狂地笑着,初见退了一步又一步。

    玉雪苓一步一步跟了上去,不肯放过初见,她如今已是将被崔音当众拒绝她的羞辱推到初见身上,只要没有玉初见,崔音一定就会看到她,一定会接受她,只要没有玉初见,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会回来的,包括崔音。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一切就会不一样了。”玉雪苓冷笑着,眼底一片疯狂的杀气。

    初见心头一凛,想要再退开一步,却发现原来她已经退到湖的边界,再退就要掉进湖里了。

    “你先冷静下来,我与崔音并没有……啊……放……咳咳……”初见想要再劝玉雪苓,话还没说话,那玉雪苓却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

    “是你是你……”玉雪苓通红着眼眸,含着怨恨瞠大了眼,掐住初见的手不自觉加大力气。

    “咳咳,放……放开……”初见小脸变得通红起来,她用力拍打着玉雪苓的手臂,谁知平时看起来娇弱温柔的玉雪苓原来有那么大的力气。

    “你去死你去死!”玉雪苓因为疯狂执拗,杀气萦绕眼底,血丝满布。

    站在远处的灵玉似乎已经察觉到初见这边有些不妥,正狐疑着走过来。

    “啊……咳咳……”该死的,初见喘不过气,知道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玉雪苓也听不进耳里的,她突然想起她曾经过的柔道招式,本来是用来防备色狼。她伸手用力按住玉雪苓双手的肘腕,反手一抓,卸去玉雪苓两只手臂的力道,然后手肘再一顶,脱离了玉雪苓的魔爪。

    得到新鲜的空气,初见用力喘息着,瞪着玉雪苓叫着,“你……咳咳,你想杀我!”

    玉雪苓错愕看着玉初见,却没细心去想玉初见怎么会懂得一招半式的武功来逃脱她的掐指,她只觉得如果让初见活着,她下辈就什么都完了,心一横,她狠狠撞向初见。

    初见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玉雪苓突然向她撞来,她还没反应,便感觉到身被玉雪苓用力一顶,她的脚滑了一下,灵玉的尖叫声在耳边传来。

    扑通——

    冰凉的水,淹没了她的头顶,她看到灵玉急奔过来看到她苍白的脸听到她惊慌尖叫着。

    好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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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小事介绍:
成为玉家二姑娘,身为嫡女,家中地位却不如个妾生的庶女,她只好自保找后路,为美丽高贵的母亲重新寻幸福。
遇到个会脸红的冷酷腹黑王爷,以为从此生活一帆风顺,和他能手牵手过一辈子了,哪知这王府家里也是没得消停的时候。
相爱的人真的难以相守吗?她不信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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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大清小事》在繁华似梦的广州府寻自己的幸福,开辟自己的天地。
大宅小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宅小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宅小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