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泡汤了
想到这儿洛青悬还是忍不住想抱怨一下，在凡间的时候，都说人死后就会过桥，过桥后就会有一个老婆婆在哪儿等你并递给你一碗热乎乎的汤，等到喝下就会忘记前世的所有，可自己来到这儿才发现，这帮人是真能忽悠！自己不但什么都记得，别说热乎乎的汤了，一碗冷冰冰的雪还差不多！
这往生之地天气实在是太过恶劣了，冰寒刺骨就算了还阴风不停，本来自己身上的毛发还能抵御一下寒冷，这一吹全都起来了，身上仅有的那么点热气立马烟消云散，真是气死人了！
“青悬？”
烛沉的声音！洛青悬感觉自己好像冻出幻觉了，这里怎么可能有烛沉在叫自己？
“你要去哪？”
又来了，难道真是幻觉不成？就算自己今天真的疯了也一定要回头看上一眼。
纯白世界里的一袭红衣，亮到刺眼。
这就不就自己心心念念的烛沉吗。
你怎么在这？！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的吗？为什么？洛青悬有千千万万个问题想问烛沉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让她更加着急，用尽全力扑上去一口咬住了烛沉的衣角拉扯着表达她的愤怒。
你明明答应我的！现在居然在这里看到你！
烛沉蹲下来将小妖猫拦在怀里安慰道：“别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冻僵了，我们先回屋里再说。”
冻僵？她现在还顾得上冻僵吗？烛沉的种种行为已经快气自己了，她都往生了，难道他想气活自己吗？
看着烛沉面不改色地带她回屋，洛青悬气的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不愿松口，也不知道是自己太生气了，还是舍不得松口。
一进屋烛沉便往卧室里走，扯出被子将小妖猫包起来。
“你先缓一缓，真是，这么小还在雪地里溜达，也不知道是不是肉身不和影响了脑子。”
你才影响了脑子！
洛青悬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在外面的时候没感觉这么冷啊，怎么一回来就抖个不停呢。
再说，她哪知道外面一出门就是雪地啊！而且烛沉在这出现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
烛沉盯着在被窝里炸毛的洛青悬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有什么话等你恢复了再问我吧，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东西。”
吃的，不提还好，一提吃的肚子也跟着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看来自己真的有些饿了，刚才看见他给忘了。洛青悬趴在被子里等着烛沉把吃的喂到自己嘴里，想着往生后的日子也忽然变得美滋滋的，不过她还是有些失落，想当年，天界上仙尊、灵凡、逆缪严还有天界的好多神仙都不用吃饭，每次自己吃饭这件事就会变得异常麻烦，有时候心情低落索性就不吃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候也是饿的七荤八素的，本以为不再是凡人终于不用吃饭了，现在可好，都来到这儿了，还要饱受饿肚子的苦，真是麻烦。
从打进来之后洛青悬就感觉这个屋子异常的暖和，明明这房子就是很普通的木头啊，也没华丽到哪去，甚至她都有点怀疑这屋里的温度在不断地自己往上升。
不过她才懒得追究呢，或许是烛沉亲自给盖的被子太暖和了吧。
迷糊中洛青悬听到烛沉低声唤着自己的名字，她记起烛沉刚才说给自己准备吃食的事，她用爪子揉了揉眼刚睁开就看见眼前那一碗白花花的牛乳。
烛沉道：“快起来，喝完再睡。”
哎，洛青悬摇摇头心念道：“死了就算了，生前就吃不饱，如今我都这么饿了，居然还不能吃到好吃的，真是只小气的龙。”
洛青悬想爬起来却没有力气，看着她那直勾勾盯着奶的眼神让人发笑。
烛沉伸手捞起小猫妖的肚子将她送到碗边上，刚到碗边就伸嘴吸溜结果什么都没喝到不说还漏了出去，洛青悬盯着漏掉的奶有些发蒙，怎么回事？自己连奶都不会喝了？
烛沉伸手擦了擦洛青悬嘴边漏出的奶笑道：“你现在不能像之前一样喝奶了，要多用舌头喝。”
舌头？这是什么喝法？等一下，这个喝法有点熟悉。
洛青悬想了一阵忽然就发现，这用舌头喝水不就是猫猫狗狗的喝法吗？自己有爪子，又这么小还轻盈外加眼前的两只爪子爪心里的肉球，难道自己难道变成猫了！！
洛青悬转头看着烛沉，他还是原本的模样，还是熟悉的那个气息，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他好像比原来更好看了，就连当初在冰湖初遇的模样都略显逊色。
洛青悬耷拉着耳朵，想到一件让自己很难过的事，自己变成了动物，而烛沉还是人形。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活着的时候一心想泡他啊，现在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死了又见面了还在一个屋子里，结果居然却什么都做不了！不是老天爷你到底要不要这么虐她啊！这已经不能叫命运多舛了，那全是舛啊，叫自己啃口肉能死嘛？！
洛青悬面对牛乳直叹气，就算问过千万次，她还是想问问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才能让自己喜欢一个人变得如此坎坷。
烛沉知道洛青悬不爱喝这些，毕竟自己和她在一起呆了那么久，洛青悬爱吃包子和肉自己还是门清得很。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和牛乳保持体力，待你身体好一些我在帮你去集市置办些别的。”
洛青悬点点头算是被迫同意了，究其原因她也并不是针对这碗白花花的牛乳，她只是单纯的想思考一下猫生。
烛沉他还是这么温柔，不过话说烛沉到底怎么知道自己就是洛青悬的？她都变成猫了，这样都看得出，眼神也太犀利了吧。
烛沉一直看着小猫妖将整碗牛乳全都喝干净才安心离开。
洛青悬感觉很奇怪，从前巴不得能和烛沉在一起过上这种生活，趴在温暖的屋子里看着外面大雪纷飞、陪着他读书，自己为他磨墨做饭。
可如今真的过上了这样的生活，自己却拖着这样的身体，她真的好想知道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她有好多问题想问却一个字也无法发出，自己如今是猫的模样，她并不知道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会永远都是一只猫，会不会以后自己都不能说话？
洛青悬越想越闹心索性将自己蒙起来在被子里翻滚闹腾起来，忽然被子被掀开了。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算吗？
见她只是哀怨地看着自己没有反应，烛沉不由地嘀咕起来：“本以为你应该能听懂了，看样子还是我太急了。”他细心地将洛青悬的被子掖了一下：“外面很冷，不要乱动，莫要着凉。”
洛青悬也想告诉烛沉自己可以听懂他说话，只是自己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来告诉他罢了。
烛沉轻轻敲了一下小猫妖的额头说道：“算了，等以后再告诉你。”
以后再告诉我？难道烛沉有事要和自己说？
见烛沉起身要走，洛青悬有些慌了神。不行！如果他现在不说自己就更一头雾水了，小猫妖突然起身一口咬住了烛沉的袖口不让他离开。
烛沉转身看着洛青悬这着急的模样笑道：“做了猫也没改脾气，动不动就炸毛。”
我炸个头啊！洛青悬简直服了烛沉这个脑子了，这么简单的暗示都看不出来吗？
为了让烛沉看懂她的意思洛青悬开始拼命地用她的猫脑袋点头又摇头，做着猫平时都不会做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动作，生怕烛沉看不懂。
以前还是高估他了，本以为烛沉飞升那是进化，但现在看来这个所谓的飞升还有待考量！
正当洛青悬满脑子嫌弃烛沉的时候，听见上面突然传出一声轻笑声，她抬起头果然看见烛沉在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骗我？
烛沉这一笑简直就要把小猫妖气死，那瞬间她突然什么都不见问了，心里只有三个字：管他的！
见小猫妖气成一团用小小的后脑勺冲他的模样烛沉就更想笑，他忍住自己一直向上扬的嘴角将小猫妖双手一托举到自己眼前问道：“好了，我知道你应是知道我在说什么自己却不能说话。”
洛青悬下意识的往后稍稍，虽然自己现在是猫，但眼看着烛沉的脸离自己这么近，想要直视他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这勇气现在的自己可没有。
她一脸严肃地点点头眼神却望着窗子不肯直视他，那表情在烛沉看来有些滑稽。
“你干嘛不看着我？”
不想看……不行吗？
见她也无法与自己对话，烛沉便叹了一口气，果然还要些时日才可以。想想也是好笑如果她真的可以说话那又为何一直不肯和自己开口呢？还是太心急了，不过他知道心急的不止他一个，在云霄殿之后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就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她为什么会变成猫妖，这房子又是什么。
想来这些事她一定比自己更急迫。
第四十七章 逛集
烛沉将小猫妖放下后便将她沉睡后的所有事讲给她听，洛青悬趴在床上听得很认真，虽然自己实在是好奇之后的事但她却总觉得烛沉给他讲这些事的时候总有一种睡前故事的感觉，让她很有安全感。
在自己一百多年死去后到现在的一切，从烛沉化龙离开天界到恢复记忆，回到洛城遇到双儿，帮助双儿完成心愿又拜托灵凡回天界帮双儿求得下一世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又用了自己的灵力滋养着自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日日盼月月，月月盼年年，就这么等了一百年，她终于苏醒了。
洛青悬听着听着就慢慢闭上了眼，或许是因为只要在烛沉身边便来就会有安全感让自己很容易犯困，又或许自己身体还没有想象的那么康健，使得自己必须用睡觉来休养身体。
不过，在梦里她还在回味着烛沉讲给他这个漫长的故事。好笑的事，自己居然又一次活了过来，这里不是往生之地，而是章尾山是烛沉化龙天劫的地方，是他们重新相见的地方，也是她被带回天界的地方，更是他们即将重新开始的地方。
烛沉费了这么多心思将自己救活，当初在云霄殿她本以为能用自己的命去换烛沉，这样自己在凡间欠他的就可以彻底还清了。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自己的幻想和一厢情愿，在天界上，自己并没有救下他，只是为他争取了能活下去的时机而已。现在，她最怕的事也跟着发生了，眼前的烛沉他想起了一切，他已经不是乱葬岗那个三天两头忘记自己是谁，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的烛沉了，他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曾经伤害过他利用过他的人又是谁。
看着这样的他，自己又拿什么去面对呢？想当初自己居然还异想天开地和烛沉示好，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呢？她死了两次，不幸的是自己的记忆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跟着自己，她从未忘记过任何事，还记得魔界的那位带兵的女魔头，记得天界给烛沉处刑的女天神……这些在她眼中骁勇善战，英姿飒爽的女人，她们的能力、眼中的自信才真正配的上烛沉这样的人。而自己，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
想到这洛青悬不忍勾勾嘴角，她真心希望烛沉能遇到一个良配，而自己，不是。
洛青悬就这么睡了一觉，等到她再睁开眼都不知过来多久，自从那天知道了全部的她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烛沉，可是总归二人都在一个屋子里，就算想避开她好像也没什么办法，而这只天杀的龙还非要选在这极寒之地安家，这样直接断了她出去散步的后路，只能整天都待在屋子里，可给她憋够呛。
有时她觉得自己还不如体力不支去睡觉了，整天一点事都没有，只能盯着这屋里唯一的风景，就是这容貌冠绝六界，喜穿一身红衣却整日拿着一本书一看便是一天的烛沉。
这么长时间她发现原来的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烛沉，像她这种看书都能睡着的人是真的无法理解烛沉这种一看就是一天的人，想想当初烛沉在凡间遇见自己之后的日子，简直就是耽误了他考状元！
不过话又说回来，烛沉还真是完完全全地长在她的审美上，想这六界也没人这么无聊非要选出一个长得最好看的人，毕竟每个人的审美皆是不同，对于美的想法也各有观点，想着自己也是见过六界各个族中的不同的代表人物，也并未见全不能直接评论，但目前来讲比得上烛沉的是真没有，鬼界就不必说了，这天界也就龙族天神逆缪严能好看一点，灵凡也不错，但貌似比眼前这位天神差一点。
当初，那云霄殿上的那位女神也是气质不凡，就连烛沉也是恢复身份之后才恢复了面容，之前……洛青悬突然有点骄傲，毕竟自己在老鼠巷的时候就很喜欢烛沉了，想起来自己也不是众人所说的什么只看脸的肤浅之人。
想着这些的她完全没有在意自己一脸痴汉地盯着烛沉发呆，谁知烛沉突然抬起头看着她说道：“饿了？”
这声询问把洛青悬一下子拉回了现实，她猛地摇了摇头转身便跳回床上，一头扎进自己被窝里。
她现在可不想看见记忆健全的烛沉，当初知道他忘记自己时还狠难过，但会庆幸自己可以把愧疚藏起来面对他，现在他想起来就更难过，为什么要现在想起来？自己还没办法每天都要面对他，可怎么办。
她蒙着头用她全身上下唯一有用的小脑瓜拼命思考，到底她要怎样给自己找一件事做，还不用天天都在家待着面对烛沉。
忽然，她灵光一现，经过这么多事她居然差点忘了灵凡仙上，果然自己是个没良心的，就知道烛沉。
洛青悬对自己想的结果还算满意，但不管她想要做什么事都要让自己能开口说话才行，现在自己还是靠着睡觉好好休养才是正理。
一日清晨洛青悬还未醒就听见烛沉在叫她，她微微睁开眼看到眼前那人一袭白衣地站在自己的床前，时不时还飘来淡淡的香味。
白衣……洛青悬睁大眼睛重新看了看，没错，是烛沉……为何会换成白衣，平时不都是一成不变的红色？
烛沉伸开手臂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解释道：“等会儿我们要出去买一些你要吃的东西，我觉得再穿红衣未免有些扎眼。”
这话说得到是一点毛病都没有！自己对凡间的人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就平时烛沉喜欢的穿的颜色，不结婚谁敢穿？本来那张俊美的脸就够显眼了，现在再穿跟个新郎官一样还得了？估计都走不回来了，自己的吃的都买不上就让人家给抢亲了。
洛青悬感叹的同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不得了的事，刚刚烛沉说什么？出去！能出去了？自己终于能出去了！
本以为乱葬岗就是自己这辈子最能呆的地方，现在看来这极寒之地的难度比墓室高多了，至少之前可以异想天开，现在的她再待下去恐怕就要长蘑菇了！不过她对烛沉又多了一份敬畏，耐力也太好了吧，现在他俩好胳膊好腿的居然现在才想出门！
洛青悬躲在烛沉的袖口里瞧着外面的森罗万象甚是亲切，亲切归亲切可她还是有些不习惯，眼看着四周的东西还是很大，就连一个普通肉包子都比自己的脸大，这么大的包子突然看起来就没了食欲，想想自己堂堂洛城一介流民，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那刚出炉热气腾腾的包子了，现在的自己居然对它没了食欲，这可是大事！洛青悬默默缩了回去，想起来原来这种程度的肉包子自己可是能两口一个的，更别说馒头了。
一路上烛沉根本就没问过她想吃什么，自顾自地买了很多的牛乳，还义正言辞的地和洛青悬说现在她还不能说话，不知道从猫妖的口感上来讲喜欢吃些什么，觉得上次她喝牛乳时挺欢喜的就又买了些。
那是她喜欢吗？那是因为上次没有其他选择好吗？再说了，这很难猜吗？虽然自己是猫妖不错，但也是洛青悬本人啊，自然是原先喜欢是什么现在就还喜欢什么啊！
洛青悬看着烛沉手里的牛乳实在不想多说什么，谁叫自己现在没办法对他说话。不过她自己向来都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苦日子过多了，现在也就不会嫌弃那些了，有吃的便好。
可她自己并不知道，虽然是猫，但自己失落的神情还是很容易被烛沉发现，她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看起来什么都想买什么都想吃，望着牛乳也是一脸无望的神情，这要是再不知道烛沉恐怕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傻子了。
烛沉记得她喜欢吃什么，他走到一家店铺前递上几个铜板，将一包热腾腾的小笼包放到小猫妖的面前说道：“肉包子你是吃不了，用这个代替一下可好？”
洛青悬盯着小笼包直流口水，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果然有钱就是好啊！小笼包可是比平时吃的大肉包贵的多呢！这一觉醒来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就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孩子了呢！
看洛青悬盯着小笼包蠢蠢欲动的模样，烛沉实在没法这么残忍地看下去了，说道：“前面有家茶馆，我们去坐会儿？这走了这么久也有点累了。”
累？她可一点都不累，一直趴在烛沉的袖口里也不用动会累才怪。
烛沉刚一坐下就将她放在桌子上，把小笼包推到她面前说道：“吃吧，看你都馋的不行了。”
听起这话洛青悬自然是不会客气的，美味在前，不吃？岂有此理！
这刚咬上第一口洛青悬就觉得自己之前的肉包子都白吃了，这才是极品啊！馅大皮薄还伴着汤汁，真是醇香浓郁。
这小笼包牵动着她的味蕾，可有些事该想还是要想的，毕竟自己也不能白白吃他的小笼包，心里刷一下好感还是可以的！没想到这龙还是很识相的嘛，居然还记得自己喜欢吃包子的事。可转念一想，如若是他真都记起来了，就连我们那时最喜欢却又吃不到的包子都记起来了，就证明他真的没有骗自己，洛青悬低着头有突然又些难受，其实这几天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说话了，可她就是一直不敢和烛沉开口，她真的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第一句话要和他说什么，既然不知，就索性不说，这样似乎还好受一点。
第四十八章 再见灵凡
采买完毕后，烛沉带着洛青悬回到章尾山，刚入极寒之地便远远看见两个不速之客，看那身姿就是在天界也难找出第二个人，女天神清夜和……灵凡。
上次回去不是被仙尊罚去面壁了么？居然这么快他就可以自由了，这天界果真是把规矩当笑话。
烛沉看见二人显然不悦：“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曾经在天界说过，从此镇守章尾山。如今天界的神也好仙也罢，总来打扰我的清净究竟是予以何为？难道是天界最近日子过得太过于太平以至于想找我这野神仙讨教一番？”
清夜闻言淡淡一笑解释道：“天神莫怪，本神奉天帝之命前来请你上天界，将之前的法术解除，毕竟你说过，那人复活后就会还天界一片光明。”
烛沉沉声道：“青悬复活不假，可天界又怎会这么快就知晓此事，看来天界在我这的眼线还真多啊。”
清夜笑了笑答道：“天神说笑了，现如今虽然我们之前有许多误会，但根据龙族万年来的规矩，不管之前身世如何只要化龙那就会记入龙族史册，我们也定当不计前嫌，衷心欢迎你的加入。”
洛青悬都不用看，就算在他的口袋里她也知道现在烛沉摆着什么样的一张臭脸。
不计前嫌，好一个不计前嫌，烛沉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轮到你们来不计前嫌？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当初烛沉可是老老实实的，只有你们这帮人非要抓他！
烛沉语气极为平淡，单听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我虽升为龙族但也允了自己的诺言，将法术撤销，我与天界应当早已两不相欠，天族的事我也并不想过问，不管应龙殿下来有什么事我都爱莫能助了。”
“你什么时候把法术解除了？”
是灵凡仙上！洛青悬忽然支起耳朵，听见熟人的声音她顿时就来了精神。
话说这是什么组合？女天神和灵凡仙上？
烛沉见到灵凡并不奇怪，虽然刚刚他并未出现，但整个章尾山的一切灵体的气息都在他的掌握之内，单凭灵凡的这点修为又怎么可能逃过他的视线。
“就在刚刚。”
“刚刚？”灵凡当然不信，就算龙族强大也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隔空施法：“你这么说我就信你啊，你必须和我们回天界一次，直到我们亲眼看见才算。”
“信不信由你。”
见烛沉说完便转身离开的样子灵凡还是觉得不舒服，要不是看着那丫头费尽心思地护着你，他才懒得搭理他！本身自己就十分厌恶妖族，就算现在他入籍龙族也是妖变得，单凭这点自己就绝对不会真心把他当成神去尊重，就连逆缪严那种正统的龙自己都不放在眼里又何况他？
灵凡越想越气正要发火突然看见烛沉袖口处一只猫尾巴垂了下来，垂下来就算了以为是什么毛发挂件，可那挂件忽然甩了甩尾巴，这感觉一下子就让灵凡识破，他急忙喊道：“烛沉，站住！”
烛沉自然不会听他的使唤，可灵凡才不会善罢甘休他三步并成两步追了过去，趁其不备一把抓住烛沉袖子里的洛青悬，他将小猫妖举在眼前嘲笑道：“哎呦，我当时谁呢？灵新啊。”
洛青悬盯着一身青衣的灵凡，说起来他们也有一阵子没见了，这一百多年对凡人那是沧海桑田，可对神仙那就是眨眼的事，也都没什么感觉了，但她还记得之前的灵凡仙上还是喜欢穿着白衣，曾经的脸上还有很重的少年气，而如今这一百年在灵凡身上好像真的有不小的变化，好像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灵凡仙上就长大了一样。
灵凡还没有看明白手中的小东西，忽然余光中就瞧见一双手向他伸过来，一时间那人出手太快不说还伴着杀气、好生吓人，不过就算自己没看清，想也知道是谁。
灵凡往后一退急忙嘱咐道：“清夜天神！忙我拖他一会！”
“站住！”
烛沉一闪便躲开了身前的清夜直奔灵凡飞去，本以为清夜能挡他一阵结果就这么让他追了上来，连清夜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灵凡立马停住脚步说道：“烛沉天神，您一个天神能否不要这么小气？我和灵新的关系你也知道，熟得很，两个熟人找个没人的地方说两句话这不很正常嘛。”
烛沉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脸上就能知道，他不同意。
灵凡又一次举起手中的小猫妖晃了晃：“灵新啊，你要是再不帮我说两句话我估计今天就不能活着走出章尾山了。”
洛青悬看看灵凡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自己能说话这件事还不可以让烛沉知道。她回头看了看烛沉一脸“我想去和灵凡说两句话”的表情，烛沉有些无奈只能沉声道：“把她放下，就在这说。”
在这说？这话他还真的说得出口！灵凡刚照着烛沉说的想把小猫妖放在地上便注意到后面刚追上来的清夜，他灵机一动又给了清夜一个眼神，这次没有上次那么突然，清夜天神你可别再秃噜了！
眼看洛青悬马上就要站在地上却忽然又被灵凡托起：“我觉得我们还是单独说两句比较好！”说完便用了法术连人带猫一同消失了。
烛沉刚要追上去便被清夜拦下：“天神留步。”
烛沉见洛青悬被灵凡带走一下子有了怒气，他看着清夜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清夜未恼直言道：“天神可曾听说过‘珞渊’这个名字？”
等洛青悬回神时就已经被灵凡带到了章尾山顶，他一挥手将一层保暖的法术罩在洛青悬的身上：“哎，真无聊，我还以为你能说话了才想找你聊聊天，谁知道你连音都不能发？果然就算你现在不是凡人也和凡人一样庸。”
“你才庸。”
灵凡一听，吃惊道：“这不能说话吗？干嘛之前不说？”
看她无言，灵凡突然像是想通了一样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那野龙的事。我就知道，那样类型的人怎么可能讨人喜欢，只有脸长得不错，性格就很让人容易腻了。”
灵凡一直自说自话根本就没主意洛青悬的眼神，那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不是啦，你瞎猜什么啊。”
灵凡有些失望，道：“这你都不腻，也真算是个人物了。”
洛青悬自然不能惯着反问道：“怎么？你对逆天神腻了？”
灵凡惊道：“管他什么事啊？”
“我觉得逆缪严天神也很容易让人腻。”
听这话灵凡立马问道：“哪里容易腻了，怎么说也比你这个好得多吧。”说完灵凡便觉得这对话有一丝变味儿：“不是你说他干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假装自己不会说话。”
洛青悬打量着他：“你是认真问的？”
“当然。”
“就是没准备好，不知道第一句话要和他说什么。”
灵凡听这话还真是意外，“你没准备好？想当初你杀冰莲、下凡间、偷仙丹、阻行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惹了这么多死罪的祸现在反倒是顾前仰后的了。
洛青悬道：“那不一样，现在他什么都记得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全部都知道了，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奇怪吗？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的事然后大家都知道了一样，现在的我在他面前实在太理亏了，我就是个骗子，我什么都可以让他记起来唯独在老鼠巷的事我不想让他知道。”
灵凡道：“那又怎样？你在天界做的一切难道还不能弥补之前在人间的一个过失？”
“我曾经也以为自己已经弥补了，我以为自己乱葬岗弥补了一些，结果他还是拒绝了我，我知道自己不行，出身不止平凡简直就是下下命，但是当我得知他的身份，看到一些优秀的人时我才知道当时对他示好这件事有多么的尴尬。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这样爱而不得了，只能选择祝福他，用自己的命救下他，不但还了之前欠他的腿，还能让自己不用一直活在得不到的爱里。我以为我解脱了，谁知道他居然有把我救活了！还照顾了那么久，替我找肉身，用自己的法力百年来一直滋养着我，我现在是越来越还不清了！”
还不清就算了，弄成这样让自己想摆脱喜欢他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难了。
灵凡越听眉毛皱得越紧：“你和他告白过了？”
洛青悬简直被雷的一身冷汗哀怨道：“你都在听什么？你关注的地方是不是有点跑偏了。”
“没有，就是觉得很奇怪。他既然会拒绝你为什么又对你这么细心地照顾，刚才还不让我带你单独出来说话。那杀气，要不是清夜在这儿我都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死了。”
洛青悬自然也知道烛沉刚才是真的有些生气，但这一切跟他们想的都应该无关。
“他照顾我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内心吧。烛沉他从未欠过旁人，被我救了之后也必定不想欠我，就像之前他不也是因为想要双儿的肉身便完成了她的心愿嘛。”
第四十九章 风起
灵凡点了点头说道：“按你这么说也是能讲通。不过你这么一直装着自己不会说话也不是办法吧，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忍住的，要是你某一天突然被他影响不小心说出了话你又该怎么解释？”
洛青悬摇摇头：“不会的，我能忍住。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什么，第一句话我是真的说不出口，这样，我就不会出错。”
“行，那你就忍着吧，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有进展。”
洛青悬叹口气，无奈道：“不用有进展，我对这些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你就别在这儿想些没用的了。”
“我想没用的？你倒是行，天天这么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也能沉住气？要是这野龙真的找了一位女仙带回家住，我看你倒时怎么办。”
洛青悬不由地垂着脑袋，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出来一样，她有想过灵凡说的这些，只是，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需要适应，需要在内心说服自己，这一切早晚都会来的，现在的她只希望自己能在准备好的情况下再面临那些事，希望烛沉也可以晚一些找到合适的人，给她一点时间。
灵凡伸手摸了摸小猫妖的头，顺手便抱了起来安慰道：“哎呦，不行你还是和我回天界吧，还住逆缪严家不就得了，之前你不是也挺开心的吗，再说，云卷现在也常去樾安居做客，你不想见它？它可给你立下不小的功劳呢。”
云卷……听到云卷的名字让她着实有些心动，之前她就一直担心云卷会因为她做的这些事而受罚，之后一些发生的太紧凑让她没有时间去元山在看它一眼。
“不行。”
一听这不可违背的语气就知道是烛沉，清夜也跟在后面，看样子二人刚才并没有什么冲突，这画面看起来忽然还有点和谐。
灵凡实在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清夜天神，你好歹也是我们天族最为骄傲的战神，怎么想让你拦住他就这么难啊。”
“你别说，他，我还真真拦不住。”清夜耸了耸肩：“你说完了就赶紧那小猫还给烛沉，然后随我回去，我可不想听逆缪严训话。”
逆缪严？
“关他什么事啊？”怎么今个儿一个个都在说他？
清夜道：“关他什么事我就不知了，我只知道我要是自己回去今天就没法清净地去练武场了。”
灵凡极为不愿地将手中的小猫妖还给烛沉，临走时还不忘嘱托道：“我和你说的，你好好想想啊。”
“不去。”
“啊？”
“她想好了。”
洛青悬仰头夹杂两人中间好像莫名地感觉到有一股相斥的磁场，她连忙使眼色给灵凡才劝退了两位神仙，看着他们消失在天上的背影真是松了一口气。
灵凡本就厌恶妖族，当初也是因为自己半妖的身份一直排斥自己，之后才好一些。现在烛沉这么大一只妖就站在他面前还可他对着干，这不炸毛才怪呢！
回去的路上烛沉一直没有说话，她也自然没有哼声。
平时洛青悬最害怕的就是这种两个人在一起却一点声都没有尴尬场面了，现在正好，自己不会说话，只要烛沉不怕尴尬自己就也不怕。
可也不知是在这外面待太久了还是自己离开灵凡的保暖罩的缘故，明明刚才还好，怎么一到烛沉的袖口里就这么冷？
洛青悬一回屋都赶紧钻进杯子里忍不住发抖，可刚趴下就觉得屋子的好像一下子暖和起来。她心里不忍叨咕，这什么啊？明明刚才那么冷进屋气温又忽然升高？她偷偷瞄了瞄烛沉，他又坐在平时看书的长桌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烛沉在想什么呢？认识他以来他从来没有如此出神的时候。
难道……灵凡带她走后清夜天神和他说了什么？
洛青悬失落地将下巴搭在床边，想来自己也只和那位女天神见过两面而已。
第一面便是在云霄殿上，而第二面就是刚刚了，想着清夜那英姿飒爽的模样，长相美又不腻，举止投足见处处展露着以为天族战神的英气，刚刚说话的语气还很开朗。要是没有云霄殿的事她应该是一位非常好相处的人，还有那位在乱葬岗遇到的魔族女将领。
想到这儿洛青悬猛地一激灵，她使劲摇了摇头，瞎想什么呢？那魔族女将领虽然也是强悍，一人统领千魔，但是怎么说她也是在凡间和凡人搞阴谋的人，定不是什么正派之人！这样的人就算厉害也是配不上烛沉的！
洛青悬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烛沉，他居然一动不动，手里也并没有拿着以前都会看得书，只是坐在那里发呆而已。
什么事到底要想那么久？
珞渊……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烛沉坐在长桌有些恍惚，本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就在刚刚从应龙那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一瞬间有些恍惚，千年了，时间太久了仿佛那件事发生在前世。
他垂着眼，本以为当初那件事之后他早就死了，现在忽然又让自己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洛青悬还是没有管住自己，她认识烛沉也很久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烛沉神色从未这么凝重过，好像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想知道。
她走到烛沉身边，用爪子扒了扒他的衣角冲他叫了叫，她好希望烛沉能把他在顾虑的事和自己说一遍，烛沉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猫妖的头自言自语道：“你说，我究竟该不该去呢？”
去？去哪？哎呦，真是急死自己了，洛青悬现在真的想一巴掌打死自己！为什么自己非要装作不会说话的样子，这样根本就没办法和烛沉好好的说话，连自己想知道的也问不出。
“那些事我早就不想再管了，可我似乎还放不下。”
烛沉忽然哀伤地看着洛青悬低声道：“如果你现在就能化成人形和我说话该有多好，这样我就不必这么难过了。”
烛沉闭了闭眼长长的叹了口气便抱起小猫妖：“你今天先睡下，容我考虑一下，等你养足精力后我再与你说。”
洛青悬被烛沉送回被子里，还细心的帮她盖好，一挥手便留下一层法术结界。
又开始了，烛沉把自己放在他的法术中滋养。难道自己就只能这么看着他吗？只能一直接受他的照顾吗？原来是这样，如今还这样吗？
看着烛沉转身出门的背影洛青悬实在人忍不住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洛青悬突然说话让烛沉颤动了一下，他猛然停住脚步，转过头看着站在床边那只娇小的小猫微微勾了勾嘴角说道：“你终于愿意同我讲话了。”
洛青悬愣了愣：“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可以说话了。”
烛沉走近坐在她的旁边：“我连怎样将你的一缕气息放入猫妖的肉身都知道，又怎会不知道你大概何时会慢慢好转呢？”
“那你为何不戳破我。”
又是在戏弄她吗？
烛沉轻声道：“我在等。”
“等什么？”
“等你何时才愿意和我主动说话。”
洛青悬突然感觉有些脸烫，急声道：“这，这有什么好等的！”
“我以为你在怪我。”
怪他？自己怎么会怪他？明明是她在怪自己啊！
“我们，是不是有点误会。”
“什么误会？”
当烛沉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洛青悬差点就将自己心里话脱口而出，她好想问问他是不是还在怪自己，是不是还在怪曾经那个骗他的自己，想来自己做了这么多看似去补偿他可却没有一件事做好，是不是还在怪自己。
但这些问题她问不出口，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更害怕的他的回答，说道：“你还没和我说，发生了什么？”
烛沉若有所思，像是那些回忆就在眼前又像有些模糊根本就记不清了，说道：“很久之前的事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又出现了。”
“名字？”
“珞渊。”
“珞渊？”居然和自己同姓：“莫非他之前也住在洛城？”
突然被洛青悬这么问了一下烛沉忍不住笑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从小住什么就姓什么。”
洛青悬急道：“我也不是住什么姓什么，那不是因为有特殊的意义嘛，我之前在墓室和你说过你忘了？”
“我记得。”
记得还调侃我？
“但珞渊的珞和你的字并不一样，部首不同。”
“我是，三水洛。”毕竟自己从小到大盯着“洛城”这两字长大的，就算自己没念过私塾，这两个字也绝对不会写错。
“是王不是水。”
“那他怎么了？”
烛沉眼神望向窗外，看着章尾山外那一片无云的天空，就好像曾经的一切都在眼前。
“珞渊曾经是我们蛇族的长老之一，在蛇族有很高的声望，他是我父母的挚友，也是我挚友的父亲。就连现在我变成龙族也和他有一定的关系。”
听着珞渊的身份让洛青悬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听烛沉说他的字里行间明明应该是对烛沉有很大影响的人，而且看起来关系理应是不错的，但为何烛沉听到他的名字会一直发呆，脸上并没有许久不见前辈的神情，而是有种莫名的痛苦，甚至是愤恨。
洛青悬耷拉着脑袋：“是我从未参与的事。”
烛沉道：“那你听我说能不能就算你参与了？”
“这怎么能一样？”
烛沉轻笑一声：“那又能如何？那时你还太小，怎么参与进来？”
“能有多小？”
第五十章 往事·蛇族迁徙
烛沉想了一下说道：“大概几千年前吧。”
几千年……洛青悬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还是听你说吧。”
“那时，不但你，我也还小。”
烛沉望着的皑皑白雪，小时候的回忆仿佛就在眼前，想起刚化成人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所措的模样，想起曾经整个家族被四处驱赶，神仙、道士、和尚、凡人。
似乎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有资格杀死他们，只是因为，自己是妖，家人是妖……
“烛沉！烛沉！”烛沉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看着向他狂奔的少年：“何事？”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烛沉出生以来，一千五百年中唯一的朋友，珞狮。
“你为何还在这儿树上睡觉？伯母叫你赶紧回家呢。”
什么？不会啊，离日落还有些时辰并不是吃饭的时候啊，母亲怎会叫他回家呢？
珞狮叉着腰不耐烦道：“你快点吧，你要是再不去收拾东西，到时候伯母将你的宝贝落下可怪不上我哦！”
又来了……自打五百年前烛沉出生，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早就记不清了。
烛沉一进门就看见收拾东西的母亲。
“母亲。”看着母亲低头忙着收拾没空瞧自己的样子接过包裹的他突然有些生气：“母亲！我们为何又要走？”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沉儿你是怎么了？”
烛沉一把将包裹扔在地上：“就是因为不是第一次了我才生气！我们蛇族从未做错过什么！为什么要怕他们？区区几个臭道士而已！连我都能赢！”
烛母皱着眉头：“我们不能杀人！不管是道士，凡人还是神仙，不管是妖族魔族我们都不能动他们一根汗毛，我如今只剩下你了，不想我们和你父亲一样，死得那么凄惨。”
“就算像父亲那样死去，我也不想向母亲一样东躲XZ！”
话音刚落，一记清脆的巴掌落在烛沉的脸上，火辣辣的，这是母亲第一次打他。
那时的烛沉还不知道何为孤独，他有母亲、有朋友、有族人，虽然他不孤独可是却生性孤僻，并不喜爱与人玩闹，在族中，除了母亲和珞狮也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他生来就知道自己是一只蛇妖，也知道妖族一直都被视为不祥之兆。
天地循环，六界生灵，正邪自古变分成了两派。无论是出身，品阶还是法力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自由悠闲，可在别人眼中更像是好吃懒惰混吃等死的仙和生死一瞬，血水肉身，脆弱到不堪一击，从头到脚平凡到不能更平凡的凡人，皆是正统，乃天地之灵气万物之光的集大成者。
相反的，有善必有恶，也不知是这世上存在恶，还是这只是神仙们无聊找的理由，只为了创造双方互相争斗在消磨这漫长的时光。
魔族，鬼族和妖族。这中间还是要顶数妖族日子过的最为惨淡了，自六界创建以来，魔族一直都是以神秘，贵气著称，历届魔王不但有自己的领地实力也是一等一的强，就连天界的十大神龙君，上古原神和七十二神将都会忌惮三分，如今的魔族首领厌叱然更是法力深厚，听说曾经还亲手拔过云龙的逆鳞、抽过龙筋，使十大神龙之位到今日还空缺一位，显然相对于正派三军来讲，魔族是拥有可以和神族对抗的实力。而相对于人间理想的仙人，人间地狱的鬼族就成了敌人，鬼族掌握凡人死后的灵魂，拥有者对凡人的生杀大权，如何生长？怎么投胎？阳寿有多少？何时死去及死状都是归鬼族来管理的，虽说凡人出生后这一生的经历并不归于鬼族，但是怎么说也算在六界中有个用武之地，有这个一官半职顶在鬼族的头上，就算天上的人对他们很是不喜也只能正眼不瞧而已。
说到最后，但凡需要运转六界的活儿就都有人做了，轮到妖族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妖族也就变成了没用的种族，不但受到神仙魔鬼的厌弃，就连最弱的凡人都看不上眼，久而久之妖族只能靠着强大的繁衍能力苟且偷生，东躲XZ地生活在这个六界的一角。
这一切的道理烛沉早就听过了，可却还是非常奇怪，他知道妖族的地位低下没有办法正大光明的生活，可妖族中妖类种类众多，向蛇族这般怕人，胆小到如此地步的还是非常少有，虽说是蛇族属妖却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做过错事，原因很简单，他们这个族所有人都很低调，与其说是低调不如说是胆小，从大族长开始，谁能想到一只万年老蛇妖居然玩起了隐居避世，自己隐世就算了还要求族人不得伤害凡人，不得与其余五界发生冲突，就连见到道士、和尚等可以做法之人，甚至是嘴上说自己可以做法的骗子也要立即躲避，即使比对方法力高强也要逃跑，不得发生冲突。
本来烛沉从小耳濡目染早也习惯了族人的做法，没有惹什么事端。可是，命运偏偏就是不让你得个安生，一直以来只是希望自己能与父母平淡过这一生的他还是在家里等来了父亲死去的噩耗。
父亲的死因在烛沉面前真的很可笑，一只千年的蛇妖居然能死在一个百年的小仙手里。然而，父亲的死并没有引起族里任何的情绪，就像这个人，这件事从未存在过一样，大族长随即告知全族上下。
“今后，就算见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要退避三分。”
父亲的死似乎只告诉烛沉，自己就是个最下等的族群，空有法力却连一个只能活短短几十年的凡人都不如。
在听珞狮说蛇族这次会提前百年迁移居然是为了躲避一个要来山历练的道士……这让他无法接受。
他不要，也不想。
他，不想这样活着。
母亲总是问他，东躲XZ有罪吗？为了能让我们活着，她什么都愿意做！区区迁移算得了什么？但他心里也真的渴望能随心所欲的活着，就算自己没有安身之所，就算需要躲避天上的人四处奔波，他也想按自己的意志行动，而不是这样，每个人像十恶不赦的得罪人，低着头，背着行囊，牵着毫不知情的孩子，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
他曾问过母亲是否想像他一样渴望自由的生活，可母亲回答永远都是“我不需要随心所欲的生活，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足够了。”每次说完这些母亲都会突然痛哭起来，眼前脆弱的母亲让烛沉想起了那个去世太早都快被遗忘的父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烛沉面对母亲实在没有办法再违背她的意愿，路上他默默的跟族长们的在后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烛沉，你怎么了？”
烛沉头都没抬：“珞狮，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珞狮看着前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有什么关系？就活着嘛，随便喽。”
“我本以为你也不喜欢。”
“我没什么感觉，从记事以来不就一直这样吗？”
也是，他又何必问珞狮呢？自打相识以来珞狮便这副模样，天真中带着傻气，虽生性活泼这点比烛沉强以外还真就没找到他的发光点，哦，不对，还有一点他比烛沉好得多，那就是命。
珞狮的父亲珞渊是蛇族的长老之一，身为蛇族中最年轻的族官，自然是法力超群头脑清晰，就是生性冷酷比较不近人情，但千年以来却一直与珞母相敬如宾，感情好的不得了。
要不是母亲亲眼看着珞狮出生还真会怀疑这个憨憨是珞渊长老从外面捡回来的。虽然珞狮常年不得父亲的关爱，但严厉的教导还是一样没少，效果不佳也只能说明这个憨憨他没有潜力。可能有人会觉得拥有这样的父亲也没什么好的，但是在烛沉眼中，他宁可自己的父亲不与他交流也想看着母亲快乐，自己也算有一个完整的家。
“烛沉，你还真是奇怪，孤僻就算了，还总想一些我没办法理解的，明明我们都这样生活有几百年了，你怎么还没习惯？”
烛沉阴郁地答道：“那正好，我也不想习惯。”
烛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脑中的思绪很乱，眼前这一个个胆小怕事的族人他感到莫名的反感，他并不是想做什么坏事或者称霸一方，只想逍遥的活着，不再是六界中最底层的人，受人欺压，天生就没资格生存的妖类。
烛沉抬起头目光正对上母亲，她一脸忧伤的表情让烛沉心绞一下，他控制着自己收回这些想法，想想珞狮，同样年纪差不多，从小的玩伴，可他对于不停的迁移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很顺理成章的接受着命运安排的一切，从来都不会想妄想什么，或许自己也不应该妄想什么了。
迁移了十余天族人们终于停下了脚步，又是一个人际罕见的地方，只有一座秃秃的山，整个地方常年雾蒙蒙的看不清远方，连阳光都被挡在雾气的上方，一个名字都没有，也真亏族长他们能找到这种地方。
族长还像原来一样告诉族人们蛇族未来百年可能将要在这里定居，族人们也像原来一样陆续安排着住处，十多天了，除了那个阴郁的眼神，母亲便没有跟烛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做该做的事，每一步都像原来一样，那么平常。
第五十一章 往事·客人
“烛沉，你怎么又躺在树上了？”
烛沉闭着眼不以为然：“不然我还能干吗？”
自从搬来之后，他便收了心思，不论今后的日子会多么无聊、多么循规蹈矩，自己都要没有思想没有疑问，就这样等到一天自己灰飞烟灭就好。
“你就不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新住处？”
“没什么可收拾的，我什么都不需要，反正是个临时的而已。”
珞狮顺势爬上来坐到烛沉旁边：“你还在介意迁移的事啊。”
“没，我现在接受了。你没看见我好好的吗？”
珞狮不忍翻个白眼，烛沉啊烛沉，认识五百年了，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鸭子死嘴硬，到头来还是需要我这个救世主帮你解闷。
“啊，对了，我和你讲个事啊！”
“你有过什么正事吗？”
珞狮得意地笑笑：“你还别说，没准啊你真的很感兴趣。”
烛沉给他一个有屁快放的眼神：“……”
“你知道飞升吗？听说我们妖族本身就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其中蛇族是最有前途的。”
的确没错，妖族在六界中常年遭到旁人厌弃，但迄今为止居然还能坐拥一界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六界中只有妖族不论出生时的身份，妖类种族最为繁杂，几乎全部的妖类都可以有一定程度的飞升空间。其中，蛇族一直是进化中的佼佼者，只有蛇族进化阶级最多，生为蛇妖可通过修炼，吸收天地之灵气伴随数千年的忍耐和天劫最终可化龙，可从妖变成了真正的神。
只是这进化难在蛇族历史中从未出现过化龙成功的英雄，成就虽大其中伴随的风险则更大，千年以来，妖族唯一个渡劫之后还好好活着的便是那朱雀神官座下一名猛将殷桦。殷桦本是那鸟族中的一只小夜鹰，本身也没有很强的本领，奈何夜鹰虽小志向远大，通过千年的修为终于达到仙人品阶，成功摆脱让人歧视的妖族身份。
千年修炼，经历了两次天劫才达到一个仙人品阶，那要是达到蛇族的顶点岂不是要花费数万年？烛沉在心里仔细数上一数，蛇族需要进化四次才能达到神籍。
“那岂不是要被劈四次？”
“听说那殷桦每一次都几乎丢了性命呢。”
烛沉望着天空，一跃成龙，变成真正的神固然美好。可天下蛇妖数不胜数，天上的十大神龙君也没听说哪个是妖族化生而成，想靠化生改变现状本来也不是很切实际，就连他认识最年长的蛇妖大族长，都已经活过万年了不依旧还是条蛇？更何况，他哪里知道怎么才能飞升，母亲要是知道非要打死他不成。
珞狮嘿嘿一笑：“我也不没想化龙，就飞升一级就成！我就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
“那你可知如何飞升？”
珞狮尴尬地挠挠头用表情告诉烛沉自己“完全不知”
“你还是先找到飞升的方法吧。”烛沉说完敏捷地从树上跳下：“我回家了，您老慢慢想吧。”
走进家门，烛沉并没有看见母亲，平日里这个时间母亲应该在做饭菜才对，怎么不见人影？莫非是母亲身体不舒服？想着种种烛沉快步走到母亲的门前，顺着虚掩的房门从门缝探去，只见一巨大的蛇盘卧在母亲的床上，大蛇似乎发现了门口的异动睁开双眼，烛沉顺势捂住嘴吓得跑回自己的房间。
刚刚那是什么？是蟒？为什么会有蟒？难道是母亲？怎么可能？母亲她怎会变成蟒蛇，她的真身明明就是一只普通的蛇啊，可是那蟒的气息又那么熟悉！脑子一片混乱的烛沉突然听见母亲房门打开的声音，吓了一哆嗦跳窗跑了出去。
怎么可能？是母亲，她在做什么？为什么母亲的原形不是蛇？而是蟒？难道，烛沉边跑脑中突然闪现在树上他与珞狮的对话……飞升！
烛沉刚跑到珞狮家门口便遇见正在打水的珞狮：“珞狮！”
烛沉一把抓住珞狮的手腕。
“你怎么来了？”不是才刚见过面么。
烛沉定了定神看着珞狮十分严肃：“你跟我来。”
珞狮抱着准备要打水的盆，跟着烛沉走到珞狮家房后的竹林：“你方才和我说的飞升要怎么做？”
珞狮愣了一下：“啊？我还不知道啊，你怎么这么着急？我只知确有此事，但具体如何我还没有研究。”
烛沉闭上眼，方才的一幕幕在眼前频频闪过，心有余悸。
珞狮看着烛沉这怪异的模样，他这明明有事却闷葫芦的样子实在不讨人喜欢：“烛沉，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烛沉回神想了想：“可能吧，但是我还没确定，还不能说。”
烛沉本来不打算告诉珞狮自己发现的事，但是毕竟跟他说了一半这样放着感觉也不好，如果是自己就算自己没有珞狮好奇心那么重，也会不舒服。
“到时我自会与你说。”
“狮儿，烛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说话这人正是珞狮那不近人情的父亲珞渊。
闻声烛沉抬头猛地看见自己的母亲站在珞狮父母的身旁，那种感觉还是让他接受不了，突然感觉自己的母亲不但陌生甚至有种冰冷的恐惧感。突然出现的珞狮父母让烛沉心中一惊，他看着珞狮给他一个千万别说的眼神。
“啊，父亲母亲，烛沉突然想起今日本该与我说清一件事，当时他想说自己忘记了，这不，想起来就跑来和我说了。”
珞渊面不改色似乎跟本就不吃这一套：“何事？”
珞狮就是这个样子，一看见自己的父亲就说不上话，每次都是支支吾吾，本就不受珞渊喜爱的他现在就更是难上加难，不能在难为他了，自己无论说了什么谎话只要袖子一甩，大步流星地走回家，身为族中长老的珞渊也不能将他如何，珞狮可就不一样了，撒谎只会收到一顿鞭子。
“我就想告诉他前几日迁移时碰见的那只小时候欺负我们的臭蛤蟆。”
“蛤蟆？”
烛沉定睛答道：“是，一个比我们年长的蛤蟆精，之前因我修为尚浅无法与之抗衡而受到他的欺负，本想着找到珞狮与他一起去收拾掉那可恶的蛤蟆精，结果被他跑掉了，今日又再次遇到了。”
珞渊面无表情地看着珞狮：“跟我回去。”
烛沉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母亲，真的有些恐惧，只是他一直在克制颤抖的身体，如果让母亲知道自己看见了那一幕，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一路上母亲还是没有和他说话，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烛沉躺在床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对母亲产生了强烈的陌生感，一时间他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住在隔壁的母亲，这一夜，心事重重。
自那之后的五百年，烛沉选择了沉默，既然母亲也无意与他提起，那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吧，毕竟母亲如果真的想对他做什么自己也根本无力反抗，可她没有。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
“沉儿快来吃饭了。”
烛沉正在屋里看书，听到母亲唤他刚放下书准备出屋就听见珞狮在外吵闹：“烛沉，你快点！”
烛沉走出来只见珞狮和母亲坐下大口大口的蹭饭吃。
“你还真把自己不当外人哈。”
珞狮笑嘻嘻地看着烛沉，每两天就要去烛沉家蹭一次饭早就成了珞狮的习惯，虽然珞家父母恩爱，奈何珞母实在不擅长厨艺，每次不是烧糊就是没熟，反而烛母的手艺却是一等一的好，这么好的朋友在家旁边住着，不去蹭饭都对不起吃货这么头衔。
“我可不只是来蹭饭啊，我是来找你看热闹的。”
“什么热闹？”
珞狮吃饱喝足还不忘喝口茶漱漱口：“咱村子来客人了。”
客人？怎么可能？蛇族常年不停的迁移，每个地方都是一个临时的居住点，不与人争执过着平淡的生活是蛇族的宗旨也是必定要遵守的规则，当然其中从不接待陌生人也是一个重要的一条。
“是真的！大族长亲自接的客人呢！我亲眼看见的。”
真是奇怪，烛沉正想不透，抬头间正对上发呆的母亲：“母亲？”
烛母没有理他，显然并没有听见烛沉喊她，烛沉抬高音量：“母亲！您还好吧。”
烛母显然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收拾碗筷：“……我没事，你快随珞狮一道去吧。”
烛沉见状不对本想再多问母亲几句却被珞狮拉到门外：“你快点，一会那仙子就去族长的住处，我们就看不到了！”边走还不忘冲屋子里大喊：“谢谢伯母的饭，真好吃！”
烛沉回头望着母亲的方向拍了珞狮脑袋一下：“行了你，就会拍马屁。”
“你就是不想让我在你家蹭饭！烛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气！”
烛沉有些担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直在自己心里打转儿，一路上也没听见珞狮到底在和自己嘟囔什么，他总觉得母亲似乎知道什么，还在瞒着自己，可是母亲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能藏住秘密的人啊，不管什么事总是写在脸上，唯有真身吓到了自己。
珞狮口中这个打破蛇族族规的人他总是要去见见的，他对这所谓的“客人”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五百年来一直都平静的母亲心里产生波澜。
第五十二章 往事·羽菱
“羽菱姐姐！”
烛沉闻声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花田里向珞狮走来，举止动作优雅，显然绝非凡人，着装典雅与世无争的感觉一看就是天界的仙人。
为何品阶这么高的人会下凡来到蛇族，对于他们来讲妖族领地的环境可以说算得上乱葬岗了吧。
羽菱仙子淡淡一笑：“这就是你和我说的朋友？”
“可不嘛，喏，这就是我一直和你提的，我最好的朋友，烛沉。”
烛沉微微点头道：“见过羽菱仙子。”
“我早已不在天上行走，莫要称我仙子，跟珞狮一样叫姐姐便好。”羽菱仙子歪头打量着烛沉：“不过话说回来，烛沉君还真是个俊俏的孩子呢。”
珞狮听闻立马撅起嘴很是不满：“羽菱姐姐，怎不见你初遇我时这样夸我呢？”
“我说了呀，你莫不是忘了？”
他记得很清楚，羽菱姐姐初遇他时说自己活脱很是亲切。
珞狮一副吃瘪的样子看着烛沉，不过烛沉这丫的的确长得白白净净眉眼分明，真是好看。
烛沉对于长相一向毫不在意，大概这就是从小到大人见人夸早已习惯了，与其在这接受这个仙人的夸奖还不如研究一下自己关心的事。
既是仙子应当见妖绕道走，生怕扰了自己的清誉，但她却说自己早已不在天上行走，那便是舍弃了仙人的身份或者被贬下凡，既如此就更不应该与妖族走动，势单力薄就算死在这里都毫不奇怪，“羽菱姐姐为何会来我蛇族？”
“仙子，大族长有请。”
羽菱笑了笑，不敢怠慢：“下次再告诉你。”
眼看着自己的问题还没来得及要一个结果就突然被打断正在不爽，就听见珞狮贱兮兮的声音：“羽菱姐姐很漂亮吧。”
烛沉斜眼看着珞狮：“她为何会来我们这儿？”
“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
“……名字。”
烛沉摇摇头，珞狮这个猪脑子估计看到美女就什么都忘光了。
珞狮叉着腰满面春风：“哎呀，有什么关系嘛，她暂时不会走的。”
“算了，热闹也看完了，我回家了。”
“啊，你这就走了！烛沉！你也太没劲了吧。”
烛沉想着刚才珞狮的满脸欢喜的神情，又想起了饭桌上脸色凝重的母亲，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他走回家看见母亲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突然有了勇气，回避是没有用的，都已经过去五百年了，本来已经要忘掉的事，可当他看见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后，一切就像即将解开封印的箱子。
“母亲，我回来了。”
烛母看着烛沉点点头没说什么脸色还是有些惨白，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母亲还是不擅长掩饰，一切都写在脸上。
“母亲，您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烛母僵硬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没有啊。”
没有，又是这个答案。
烛沉看着母亲正声道：“母亲没有，孩儿有。”
烛母跟着烛沉回到屋里，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又点想笑，他还是那个样子，从小到大都没有活泼过，阴沉沉的性格，不管开心还是生气都不愿意多说几句话，就连现在，明明心里有一肚子话问，却还是默默的坐在桌子旁等人主动和他说，真不知道这性格到底随了谁。
烛沉瞧母亲没想先说话的样子便主动开口：“母亲就不好奇族里来的客人吗？”
烛母道：“我这不正等你与我说呢。”
烛沉望着窗外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在意：“是一个女人，不像是凡人。”
烛母坐下默默的叹了口气，她知道不是个普通的凡人就算没见过，猜也八九不离十了。
“听说很漂亮。”
烛沉道：“或许吧，珞狮他看着很喜欢的样子。”
烛母顿时有些慌张，追问道：“什么叫珞狮很喜欢？难道珞狮那孩子喜欢那个客人？”
看母亲的反应烛沉更加不舒服，果然，母亲有事瞒着自己。
“有什么问题吗？珞狮早点找到喜欢的人不好吗？还是，母亲在隐瞒些什么。”
烛母从未想过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会有这么直接的一天，真是意外。
“沉儿，有些事顺应它的发展会更好，你现在知道与否对你并没有好处，反而会害了你，母亲希望你知道，我是永远不会害你的。”
烛沉道：“母亲的意思是飞升的事并非故意瞒着我，而是有苦衷逼不得已？”
烛母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孩子，那天在屋子外面就感觉到有人往屋里窥探，竟真的是沉儿。
烛沉道：“这么多年，母亲都瞒下了，为何那天会被我撞见？母亲您的真身早已不是蛇了，为什么要打破族里的平衡？您到底想干什么？您就不怕族里的长老知道把您处决吗？”
烛母抬头看着烛沉苦笑了一下：“沉儿你从小便比旁人聪慧机敏，为何这件事上你从未有所怀疑呢？难道你就没想过，如果族里只有母亲是飞升之人，那我又怎会惧怕普通的族人？谁又能处决我？”
烛沉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冷静，他承认，他被母亲的话惊到了，他想问下去但又好像什么都不用再问，但又不敢把自己想象的事当做实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除了您族里还有……”
烛母突然打断烛沉，很坚定地说：“我的意思是，没人能动的了我们，你安心地生活便是。”
烛母说完便起身回了屋，关紧房门便没有再跟烛沉说话。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想不透，母亲为什么会选择飞升？为了什么？是因为父亲吗？因为父亲的惨死让原本就善良贤淑的母亲决定飞升？可是，如果族里的长老知道该怎么办？难道飞升了，就真的没人可以动母亲了吗？
烛沉一夜未眠望着窗外，也不知道自己一晚都想了什么，当然看到从地平线升起的朝阳时，他决定不再纠结，他决定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母亲，就算自己有太多的想不通，他还是决定不再追问下去了。
自己的追究和变化只会让母亲是蟒的事情暴露的越早，只有自己装作没事的样子，日子还会这么平静下去。
他知道父亲的离开在族里虽然毫无波澜却给母亲带来了天崩地裂的变化，在烛沉心中，如今族里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母亲，一个就是从小的朋友珞狮了。
从烛沉做好决定以后就再也没有问过母亲任何问题，他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家里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可外面似乎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自打羽菱仙子来到蛇族，珞狮就整日粘着她，每天都要拉着烛沉去找羽菱聊天，在每天的交谈中，知道羽菱原本来自天上，是天界天帝娘娘座下的一个仙子，因为犯了错事被贬下凡，虽然永生不得再入天界但是并没有削去仙籍，只是不能再回去而已。
本来羽菱仙子的一切珞狮都听得兴致勃勃很是开心，直到看着羽菱仙子满脸笑意地说道：“此生再不入天界我并不后悔，为了孩子和夫君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回想笑容瞬间僵硬满脸语塞的珞狮，烛沉实在是忍不住了大笑了起来，“噗！哈哈哈那还真的恭喜你啊。”
珞狮欲哭无泪地看着烛沉：“烛沉你真是个王八蛋，见不得我好。”
烛沉道：“我怎么就王八蛋了？”
珞狮翻着白眼：“你可知，我们认识上千年，你第一次笑出声！”
烛沉又有点忍不住了笑了起来，他真的有这么缺德？
珞狮道：“你够了哈……我可是失恋了呢。”
烛沉道：“看你这么执着于她我都没忍心问你，你不觉得，羽菱仙子比你大很多吗？”
珞狮嘟起嘴：“我知道啊，不就大了四千岁嘛？”
四千岁，四千年，还不大啊，我们两个加一起还不到两千岁好吗？
珞狮一脸不屑：“我不管，岁数多大又有什么可介意的？我现在就想知道谁这么好命，居然能娶到这么温柔的羽菱仙子当老婆，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烛沉道：“你这是骂人家呢，还是骂自己啊？”
珞狮别过身一脸别烦我的样子继续闹别扭，烛沉看着珞狮伤心的样子实在是好笑：“谁叫你不打听明白就先喜欢人家的？”
珞狮耷拉着脑袋一脸无辜道：“……我怎会上去就问人家是否婚配啊！”
烛沉突然觉得珞狮这句话似乎还蛮有道理的，算了，能怎么办，情伤这事自己实在没有经历过，但估摸着过两天就好了吧。
晚上为了安慰珞狮，烛沉特意不嫌麻烦地将珞狮领回家吃饭，烛母看着以前闹挺活泼的珞狮突然一言不发一碗接着一碗的吃，看着这第六碗饭了，珞狮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便问道：“沉儿，这是怎么了？”
烛沉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是他的错，自己究竟是哪个根弦搭错了才会做这件事？怎么会带这个白痴回自己家吃饭！
“他，受伤了。”
烛母担心，连忙追问：“哪伤到了？这还吃什么饭？赶紧包扎一下啊。”
“哎哟，不是身体受伤，情伤。”
烛母突然有点莫名其妙：“情伤？”
烛沉实在是懒得解释他古怪的行为：“估计是疯了！母亲您别管了休息吧，我陪他。”
烛母看了看珞狮用眼神告诉烛沉，拦着点别让他吃坏了。
烛沉点点头，转头看见又来一碗的珞狮吓得一把把碗抢过来：“差不多行了哈，再吃，你就要死在我这了。”
珞狮：“……可是我没吃饱。”
烛沉翻了个白眼，没吃饱？信你才有鬼，六碗了，你以为自己是上古饕餮吗！
“你要是伤心你干点别的！能不能不浪费我家粮食？三天吃的也没有你一顿多。”
珞狮突然眼泪汪汪，慢慢委屈地看着烛沉：“可是……我除了吃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啊。”
第五十三章 往事·起
烛沉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珞狮，毕竟没有任何的经验，情爱这方面他还真就不懂，但是放任这家伙在自己家自怨自艾也不是个办法。
通常族人生病时都会取一些自己的蛇毒稍加炼制喂给同伴，族中的长老们也会用千年、万年的蛇毒调制王丹，还是族中不可多得的上等灵药，专治世间一些无法医治的重疾，王丹要由法力高强拥有至少八千年修为的五位长老花费七百年的时间才能炼制一对，是灵药也是剧毒，其强大的治愈能力也正是因为这剧毒，听说王丹的名气大到连天界的天帝娘娘都想等上一颗作为收藏。
或许，情伤也是伤，只不过伤的地方不同，既王丹的解毒之法就是它本身的毒性，那以毒攻毒这招能有用吧。
“不如，你去找羽菱仙子看看？”
珞狮道：“干嘛？再去撞一下南墙吗？”
他哪知道让你去见她干嘛？只不过烛沉觉得王丹治愈便是以毒攻毒，现在珞狮这家伙病的不轻，叫他再去撞一下这面南墙刺激一下或许效果立竿见影。
反正自己也不懂，就算拿珞狮试一下也是可以的。
珞狮突然抬眼盯着烛沉一脸愤恨：“烛沉！你不会叫我做情夫吧！”
“滚蛋！”
珞狮跳起来：“我告诉你哦，我才不会干这种事呢！就算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非常爱慕她！”
烛沉努力压下怒火：“我就不懂了你天天脑子里都在装些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珍惜她在族里的时间，你不是喜欢她么，那你就好好的去见她啊，在我这哭个什么劲？她又不是我族中人，迟早会离开啊，你现在不和她好好的说几句话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珞狮瞬间消了气，小声道：“你给我两天时间适应吧，反正她暂时还不会走。”
话说这个羽菱仙子来蛇族也有一些时日了，虽然每天都会听珞狮提起她但是却从未说过她为何会在族中停留这么久。
珞狮道：“羽菱她是来求取王丹的，听说他挚爱的人生了严重的病，她的仙术和世间的偏方根本就没有用才会千辛万苦找到我们。”
闻言烛沉感觉羽菱真不是一般人，蛇族向来隐居避世，寻常仙神也未必能找到这里，而她居然没怎么折腾就来到了我们眼前，相比王丹的效用也是她在那位有收藏爱好的天帝娘娘那里听说的吧。
虽然珞狮平时大大咧咧，但面对羽菱仙子他真是一点也不活泼了，一下子就冷静了五日才敢再去见面，可是当日就得知羽菱仙子明日就要离开的消息。
珞狮丧气的走到村口，靠在村口唯一的一棵樱花树下任由自己发呆。
这棵树处在村口，在刚搬来的时候就有了，只不过刚来的时候只是一棵枯树，因为这里位于村子的边缘，枯木树枝那阴森的形象也正好符合烛沉那孤僻不愿与人交流、还眼不见心不烦的性格，所以这里也变成了他每次来找烛沉的固定地点。
本来以为这里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就在他们搬来的第二年后的一天早上，天空好像变了颜色，枯树居然一夜之间开花了，变成秃顶山最温暖的地方，这一开就是五百年。
两个少年从此就开始在这颗树下聊聊心事，这么久以来珞狮也习惯了，不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回来这颗树下坐一坐，那看似茂盛美丽的樱花树寄托了两个蛇族少年五百年的心事，分享了他们的生活，也渐渐的成为了他们的依靠。
烛沉看他那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调侃他几句：“真难得，你居然一个人在这发呆。”
珞狮抬头看了看躺在树上的人又将头埋到双膝上：“你怎么来了？”
烛沉望着樱花树飘零的花瓣，回道：“闲的，就是在家没事出来望景，然后就看好像有个笨蛋又再麻烦樱花树听他的牢骚了。”
珞狮道：“我没有唠叨，我就是想待一会。”
烛沉坐起身望着飘零在周身的樱花叹道：“今年樱花开的真好。”
珞狮斜眼看着欣赏樱花的烛沉，这感觉有点奇怪，好像一下子回到五百年前刚搬到这座秃顶山上，当时这山上什么也没有，没有人烟、没有鸟语就连植物都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机，还记得当初心不甘情不愿的烛沉看着眼前的景色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那个好笑的样子到现在他都记得很清楚。
可是到了第二年春天村口的樱花树突然盛开，樱花树的花繁盛到好似点亮了整个天空，连天空都变成了粉红色。也终于在那天，搬来这里一年的烛沉终于露出了笑容，还笑着和珞狮炫耀着樱花树离自己家最近，每天起床都能看到。
到今天，五百年过去了，这棵樱花树对他们而言早就不单单是好看而已了。
珞狮回过头看着地面的樱花：“她要走了。”
烛沉淡声回应：“嗯。”
“我什么都做不了，真的好没用。”
烛沉道：“那就去送送她。”
烛沉看着珞狮委屈的样子笑了笑，望着粉色的天空，他突然很羡慕珞狮，活了一千年多年，在妖的世界里这一千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日子并不会因为你活的时间长就加快速度，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凡人一样度过。
日子长了，时间久了，便不知道自己每天应该做些什么。或许自己曾经想要的就只有自由无束的生活，从未有任何人会扰乱自己的心思，让自己变得失落、患得患失。
活这么久，他的五感都变得开始麻痹了。
可珞狮不是这样，他有喜欢的人，就算这个人与他注定无缘，他的心也有过波澜，这个人牵动他的喜怒哀乐让他的生活不在一成不变，就算是痛的，他的生命也有了新的意义。
烛沉问道：“为什么不现在去？”
珞狮依旧埋着头：“大族长们宴请她，说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了，明日她便拿着药离开了。”
烛沉道：“那你坐够了吗？”
珞狮摇摇头：“还没。”
这棵树下是让他唯一可以静下心来的地方。
“回到家，母亲看见我的样子又会担心。”这种事又不可能和母亲说。
烛沉道：“那就再呆一会。”
珞狮又把头埋得更深了：“好。”
两个少年就这样静静地靠在樱花树下不再有交流，看着这片粉色的天空想着各自的心事。
直至夕阳西下，还未见珞狮有回家的想法，烛沉忽然站起身说道：“走，回家。”
好不容易让珞狮起身回家，烛沉实在是不放心，跟在珞狮后面生怕他不回家又在哪坐下来发呆，眼看着珞狮走到自己家门口烛沉便不再跟了，刚转身就听见珞狮的惨叫声。
烛沉大惊，回身跑进珞狮家，看见满屋飞溅的血迹和躺下血泊中只剩半截身子，早就已经断气的珞母。
身子已经被拦腰咬断了。
珞狮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他回头看了看烛沉，他现在多希望烛沉能告诉他你看错了，你在想什么，多希望现在父亲能出现在眼前对他说一句“不学无术！”，可是当他遇到烛沉震惊的眼神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烛沉！！母亲她怎么了？啊？她怎么了？？？”
这是什么？他在做梦吗？还是自己死了出现了幻觉？出家门的时候母亲她还好好的啊！珞狮一把抱起母亲控制不住情绪用力地呼唤企图将珞母叫醒，“母亲……母亲！你醒醒……快醒醒啊！！”
烛沉愣在原地，五百年了，蛇族村落一向闭关，绝对不可能有生人闯进来将珞母杀害，珞母身为村中长老的妻子，夫妻和睦、性格温柔从未和谁结下梁子。
族人，不，不可能，只能是外人……难道是，羽菱？烛沉不敢继续往下想，看着血迹的模样根本就是刚刚发生的事，他突然感觉这间屋子外有可能正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和珞狮，等待机会除掉他们，来不及多想烛沉一把抓起珞狮的手臂：“跟我走！”
珞狮死死地抱着母亲的尸体不放：“不要！我不走！！”
烛沉闭了闭眼让自己保持冷静，现在的珞狮早就失去判断能力自己不能再慌乱下去，他必须或者带珞狮离开！
烛沉按着珞狮的肩膀：“珞狮！听我说，你现在不知道是谁杀了伯母！如果现在不走，万一凶手再回来我们就死定了！”
珞狮哭着摇头抱紧了珞母的尸体：“不要，我母亲还在这！我不能丢下她！不要！我不要走……烛沉，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让我离开她。”
烛沉一咬牙说道：“不行！”
说完便拖着挣扎的珞狮往门外走，珞狮宁死不从的样子让他很是头痛，他知道现在这么做对珞狮来讲太过于残忍，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奈何平时不爱修行的珞狮此时来了精神，烛沉拦不住一松开手就眼看着珞狮迅速爬到珞母身边抱起自己母亲残存的尸体。
第五十四章 往事·真相
不行，再拖下去可能他们俩都会没命！
“珞狮，对不起。”
烛沉抬手打晕了正在痛哭的珞狮，确定周围没人背起珞狮跑了出去。
回家！一定要把珞狮带回家，自打看见珞狮母亲尸体的那一刻起，烛沉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不能带珞狮见任何人，只有自己的母亲能信，或许，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继续平静下去了。
烛沉伸脚踢进门就遇到正在收拾屋子的母亲，看着浑身是血的儿子和珞狮，烛母大惊，赶紧迎上来：“沉儿！怎么回事？”
烛沉将珞狮放在床上将珞母死的事告诉母亲，可意外的是母亲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异常冷静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走，带上珞狮，和母亲走！”
烛沉有一肚子话要问母亲可是看着母亲凝重的表情，他知道这是一个大麻烦，然而这个麻烦就连族里也不能通知，而是要出逃。
烛沉背起珞狮跟着母亲跑到了村口，走到樱花树前停下，望着樱花树繁花似锦的样子，心里不舍，这一走，可能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烛沉别过头跟上母亲的脚步，念道：“珞狮，刚才就算我们和樱花树告别了，你可别想它啊。”
这一路上，母亲很有计划的路线让烛沉忍不住问出了自己藏在内心的疑惑，这么久了，自己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母亲，我们要去哪？”
烛母沉声道：“再等等，到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烛沉盯着遇事不乱的母亲很惊讶，在他眼中，母亲一直是个弱女子，自从父亲死后，她柔弱、内向、随波逐流，在村子里没有任何存在感，他知道母亲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女人，没有父亲那么强大。
可是，今天的母亲有些陌生，本以为刚刚他带着浑身是血的珞狮回家会吓坏母亲，然而，他想错了。
烛母带着两个少年跑了很久，终于在树林深处停下了脚步，烛沉跟着母亲往山上爬着，扒开杂草，眼前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山洞，烛沉没有多想，默默地跟着母亲走到山洞的尽头。
“把珞狮放下吧。”
看着自己的儿子满脸疑问还别扭着性格不想开口的样子，她决定这次自己去面对：“你想知道什么？”
“杀珞狮母亲的人。”
烛母道：“不知。”
烛沉不敢相信，问道：“母亲不知？那母亲为何带着我们跑出村子？为何不找大族长？”
烛母道：“因为村子并不安全，至于族长，不能说。”
不能说？看母亲对族长的意思明明带着强烈的排斥，之前就发现母亲和他一样并不喜爱这些族人，甚至不会主动与他们讲话，还有些躲避，开始烛沉以为母亲性格本就如此，自己也是随了母亲这性格，可母亲又不像自己那般冷漠，现在看来族中的一切都有待考证。
山洞中没了声音，烛沉不知道再问母亲些什么。
原本一肚子要说话到现在他什么都不敢再问出口，他害怕，这个生他养他，呆了一千年的家到底是怎样的地方？而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族人又是什么人？他真害怕知道真相，他缩成一团坐在山洞的角落里，埋着头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珞狮满头冷汗惊醒坐起来左右环视叫道：“……母亲！”
珞狮看着角落里的蜷缩的烛沉扑上去：“烛沉！我母亲呢？我母亲呢！！”
烛沉眼前这个珞狮让他感到陌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珞狮像个疯子一样。
“还在你家。”
珞狮站起身：“我要回家。”
烛沉急声道：“我们离村子已经很远了，你走不回去的。”
珞狮回身一拳打在烛沉的脸上：“谁让你带我走的？！”
烛沉道：“我必须带你走，如果你不离开，你会死的。”他知道，如果珞狮再留在家里绝对会出事，这种强烈的预感让他不得不这么做，就算很残忍，能救珞狮，他也要做！
“你回去能做什么？能找谁？”
珞狮停住脚步：“我不像你，我还有父亲。”
这句话深深的扎在烛沉的心里，父亲……他从小就没有，对啊，珞狮不像自己，他还有父亲。
珞渊是族里长老，比起自己，珞渊的确可靠许多。
自己错了吗？只顾着带他出逃，都忘了这件事。
烛母在一旁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珞狮，你真的要回去吗？”
珞狮道：“对，我要回去。”
烛母道：“就算你回去要有一个你根本就承受不了的结果，你也要回去吗？”
珞狮发愣地看着烛母，什么意思？什么是我无法承受的事，刚想开口问清楚，突然三人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腥涩得让人恶心。
血妖气！
烛母跑过去将珞狮拉回洞中，示意二人不要出声。
忽然从洞外缓缓飘入他们都熟悉的声音，“珞儿，你在哪？”
是父亲！珞狮听见父亲唤他的声音试图挣开捂住自己嘴的手，却又被烛沉强行按回去。
不行！不能让珞狮就这么出去，珞狮使尽全力也挣不开烛沉的手，心急的珞狮张开嘴狠狠地咬了那只碍事的手，烛沉吃痛放开了珞狮，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出去。
珞狮出洞看见父亲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像有了慰藉一样，一头扑进珞渊的怀里，珞渊摸着珞狮的头，很是温柔：“珞儿，你怎么跑到这来了？真的让父亲好找啊。”
珞狮看着父亲大哭，悲伤犹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颤抖着将家里的事告诉了父亲，他以为父亲会很震惊，以为父亲会悲痛欲绝，但他却忘了为什么珞渊会来到这个离村子这么远的深山里找他。
珞渊低头凝视着他怀中的孩子，幽幽道：“原来，你都看到了。”
珞狮睁大了眼，身体不由一怔，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向后退了一步：“父亲已经知道了？”
珞渊没有说话。
在山洞中根本就听不见二人的对话，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烛沉放下了戒心想要站起来出去却一把被母亲拉了回来，刚要询问母亲怎么回事就被母亲捂上嘴，母亲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提示道：“气息。”
烛沉闭上眼感受空气中的味道，那股令人恶心的气息，不是普通的妖气，是血妖气！普通的妖气存在每个妖族人的身上，而血妖气不同，那是经过无数的杀戮才能形成的，是从珞渊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而不是路上杀了其他妖邪沾染上的。
难道……珞狮！
珞狮动作僵硬地松开珞渊：“父亲为何可以如此冷静？那不是你的妻子吗？”
珞渊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妻子，没错，她的确是我的妻子，但，那又如何？”
珞狮震惊地瞪大双眸，大到眼角被自己撕得生疼，他像木偶一样摇摇头，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
从小，他只知道父亲是族中长老，虽然是长老却是里面年岁最小的，但能力很强，修为更是超过了族中许多长老，因为自己并没有遗传到父亲的优秀，自己的法术修的不好，就连修为也没有父亲纯净，所以当父亲对他严厉，就算没有什么温柔可言，他也都理解。
从出生到现在，唯一会关心他的人就是母亲，父亲这个存在就像一个长期呆在家里的陌生人，他知道父亲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但他知道母亲很幸福，至少眼前这个男人不爱他，却深爱自己的妻子。
他想过，这样就够了，只要母亲幸福他就可以幸福，明明这一切都可以好好的。他以为母亲的死会让深爱她的父亲悲痛欲绝，会立刻找到凶手替母亲报仇。她以为以后没有了母亲，父亲会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可是为什么？他想过父亲会有这样毫不在意的表情，那也是在他自己死的时候，而不是那个为自己生儿育女陪伴近万年的妻子死的时候。
“为什么？”
珞渊温柔地看着珞狮，那表情从未有过：“我儿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老是问这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父亲，珞狮突然感到毛骨悚然，大声呵斥道：“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珞渊瞬间失去耐性，命令道：“赶紧随我回去，你还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珞狮抱着手臂，连声嘟囔：“我不，我不回去。”
珞渊道：“不回去？难道你忍心让你母亲她一直躺在冰冷的地上？”
珞狮抬头死盯眼前这个男人，用双手试着堵住自己的耳朵，他不想听。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珞渊走近一步低声道：“地上这么冰冷，可怜她却只剩下一半的身体。”
珞狮突然扑了上去大喊道：“我叫你不要说了！”
他一把抓住珞狮的手眯着眼睛，继续质问：“你不回去的话，那你喜欢的羽菱仙子怎么办？”
羽菱？这个名字从父亲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个怪物又一次将他拖进深渊。
珞狮动了动嘴唇，看着珞渊说出的话他感到自己的瞳孔都在收缩，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没了灵魂。
烛沉实在看不了珞狮一次又一次的受到打击，不顾母亲的反对冲出来挡在珞狮的前面。
“都是你做的！究竟是为什么，事到如今你总要给珞狮一个答案吧。”
珞渊懒得搭理烛沉，他暗幽幽地望向山洞说道：“连你的孩子都出来了，露黎，你也该出来和我见上一面了吧。”
第五十五章 往事·吞噬
烛母从山洞中走出来，她实在拉不住冲动的烛沉，眼睁睁地看他跑出去也没有办法，如今全都暴露。
这么隐藏气息都能叫他感知到，怎么回事？露黎想过很多原因只是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就好。
“珞渊，这么多年，你居然还如此的执迷不悟，杀了她，就为了那么点修为？”
珞渊大笑道：“那么点？可不止！你也太小瞧我了，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会弄得人尽皆知？”
露黎道：“难道你杀了羽菱仙子还不够吗？”
珞渊抬眼盯着烛母说道：“露黎，像你这种资质平平的废物，怎么可能与我感同身受？你这一辈子就算杀尽天下人也只能做一只没用的蟒。你保护不了烛城风更保护不了这个崽子！就是可惜了，像烛城风这种顽固的废物，他儿子居然要比我的孬种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我就算了留着珞狮也没有任何意义，你们何不成全了我，让我把你们都给吞了，和我这个绝世奇才一跃成神，变成真正的龙！一起享受这六界的繁华啊。”
露黎瞬间挡在烛沉身前：“今日就算我灰飞烟灭，我都不会叫你动我的儿子一根头发！也不会叫你再杀了珞狮！他是橙湘唯一的念想了，我不准！”
珞渊歪着头盯着露黎三人，眼神中尽是不屑：“就凭你？”
露黎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资质平平飞升不易，但离城风离开已经快千年了，我还至于如此废物！”猛然，一只巨蟒出现在烛沉和珞狮的面前：“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动他们。”
母亲的真身！
烛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真身不知大了多少倍的母亲还是没有那么习惯，可他感受到了不同，想当初的恐惧到现在望着母亲的背影，他感受到的是可靠，安全。
珞渊看着露黎的真身突然大笑了起来瞪着眼吼道：“千年！都千年你居然还这么天真！”
瞬间，一股黑色的妖气围绕珞渊周身，那妖气气息骇人，逼的烛沉忍不住往后退几步，他扶起坐在地上的珞狮，眼神却无法从母亲的背影离开。
为什么自己在五百年前就发现了母亲的时没有刨根问底，把母亲父亲和珞渊的事逼问出来，如果当初做了或许现在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废物，到现在也只是个刚满千年的普通蛇妖，别说和珞渊对抗，就连母亲的忙都帮不到！
母亲她，真的可以吗？千年来，她一直是个温柔的母亲，连跟邻居拌嘴都没有过，烛沉皱着眉头想起刚才和母亲躲在洞里时，母亲按着他的肩膀告诉他，如果，她挡不住珞渊就赶紧走！不要回头！
珞渊的妖气震天，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让人闻着着实恶心。突然，原本四散在珞渊周围的妖气顷刻间消失殆尽。直到珞渊的真身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烛沉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蚺！居然是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蚺，居然比母亲还大上一倍！
蚺……这个词似乎只活在传说中，别说遇见，就连听说也只是族中长老们对蛇族进化程度的幻想。传闻中，几万年间偌大的蛇族也只出现过不到五只。原本他以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传说而已，这么小的几率，怎么可能！
本以为能帮助沉儿和珞狮争取逃跑的时间，她知道珞渊真身是蟒，自己虽然没有珞渊善斗，但是还可以纠缠一段时间。露黎看着眼前的这个完全陌生的珞渊，感觉有点轻松，长年以来因为真身，因为丈夫的真相，因为她要拼死护住的儿子，将自己知道的真相统统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扛下了千年，她太累了。
露黎发笑，或许今天就能见到你了，城风。
珞渊轻挑眉毛问道：“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露黎抬眼狠狠地盯着他，忍不住嘲讽一下：“仙人，果真不同凡响啊。”
“那是自然。羽菱，她可是仙啊，是九重天上正经八百一点杂血都没有仙啊！你知道我吞了她能得到少修为吗？！像你这种无欲无求自甘平庸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事到如今露黎反而冷静下来：“虽然早就料到羽菱的死会让你修为大增，只是没想到族中那么多老妖精均分也会让你进化。”
珞渊嗤鼻道：“你说那帮老不死的？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分享！！本来，我想在羽菱去赴宴前偷偷独吞了她，谁知道这帮老不死的看她看这么紧，我就索性把他们都吞了，你知道吗？我一下子就飞升了！我都等了一千五百年了，终于变成了蚺，你说，我离龙还远吗？以后，我就是神了！堂堂正正的神，不但可以入神籍，还拥有六界中最高贵的地位！我再也不用像个老鼠一样东躲XZ了！出身低微又怎样？等我成了龙，早晚一天，我可以坐拥天界！六界到时候都是我的！”
露黎看着眼前的珞渊，他早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或许，这才是他，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橙湘和城风都看走眼罢了。
蛇族隐居避世早就不是新鲜事，从露黎记事时就已经开始了。小时候的露黎就很内向，不爱说话，但因为生得漂亮还是深得族中人的喜欢，家中父母更是与珞家关系和睦，小时候的露黎都是珞渊带着出门玩。本来露家与珞家早就商量好结为亲家，总是故意安排珞渊照顾露黎，但谁知，珞渊和露黎无论怎样在一起都没有生出半分情谊，无奈中二人的娃娃亲也就只好作罢。
本就内向的露黎和生性冷漠的珞渊一度让家人很是担心，蛇族封闭，自然不会与外界通婚，这样的一对都凑不起来，难道他二人还要孤独着不成？蛇族并不重视教育，蛇族的儿女更是要等满三千岁的时候才有资格去族中的私塾念书，也就是在这私塾中露黎和珞渊都结识了自己的一生所爱。
烛城风、橙湘。
“为什么还要杀了她？难道杀了城风还不够吗？她是你的妻子橙湘啊！到底是为什么！”城风和橙湘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他们都是我们最爱的人啊。
“妻子。”珞渊轻笑一声，他对露黎这个问题非常不屑：“废话！因为不够啊！我是要变成神的人啊，区区一只蚺怎么能安抚我？还要叫我等吗？再等两千年？还是四千年？我等不及了，我杀光了全族的人，就剩你们三个了。尤其是你，露黎，虽然你只是蟒，但总比没有强，我不可能让你们逃了。”
“就算你不为橙湘，可珞狮他是你的亲骨肉。”
“亲骨肉？这种东西我不需要，等我成神，还会有许多孩子，我不要一个蛇妖的孩子，况且还是一个废物！我是龙！”
闻言，露黎眼睛一片血红吼道：“你疯了！”
“随你怎么说，我不需要对你解释什么，你们只要乖乖的成为我的养料就可以了。”
露黎猛地回头喊道：“沉儿，快带珞狮走！”
烛沉颤抖地摇头道：“不，不行，我不走……我。”
露黎打断烛沉：“沉儿！就算是蚺，我也不一定会死，你一定要带着珞狮，活下去！”
珞渊哼着：“你走我走的，你觉得你们今天谁能走的了?”
话毕，珞渊主动发起攻击，速度之快，三两下就穿行到露黎面前，瞬间两条巨大的妖物缠斗在一起互相撕咬。
烛沉僵硬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他不能走，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就算自己化成真身，能有什么作用？但他无法扔下母亲，如果叫他选择，他宁愿与母亲一起死。
“烛沉。”
烛沉回头看着叫他的珞狮，他终于回神了：“珞狮，你赶紧走，越远越好，我恐怕不能陪你了我要和母亲一起……”
“烛沉，不要再说了，我才是最应该留下来的，我从未想过父亲居然会如此绝情，但这是我们家的事，不应该连累你和珞伯母，就算我还是个没有能力弱小的小鬼，对于母亲我也会做到儿子应尽的义务，我没用，没能保护母亲，但是至少我不能再让这个人一直在这里发疯了。”
烛沉看着珞狮，明明他们都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微不足道，在蚺的面前又有多么的弱小，可是，他们都不想逃，也都逃不掉。
烛沉定神道：“珞狮，一起吧。”
他不能丢下自己的母亲，珞狮又何尝不是呢？与其战斗到死也比活着逃避要强的许多，命运如此，不得不应。
“不自量力！”
露黎看着加入战斗的两个孩子：“你们怎么回事？！不是叫你们走吗？”
烛沉平静道：“换作母亲，可以丢下我自己走吗？”
露黎盯着自己的儿子，那瞬间好像看见了自己的丈夫城风。果然，沉儿还是随他多一点，露黎笑了笑不再分心认真地对付眼前这个大家伙，没想到进化一层差距居然如此之大，露黎被蚺咬的浑身是血，不单是痛，还有毒！
他牙上还附了毒？糟了！
还未等露黎反应，珞渊突然张大了嘴咬向露黎，一个黑影挡在露黎的前面瞬间便被吞了下去。
“珞狮！！”
第五十六章 往事·终
珞渊吐吐信子死盯着露黎和烛沉，慵懒地说道：“还剩两个。”
你在二人紧张之际，本来想冲向二人的珞渊突然紧皱眉头开始运气调息，原本平滑的周身开始鼓起不规则的脓包，痛得珞渊妖身翻滚，连声惨叫。
看着眼前的景象烛沉想起在樱花树前的某一天，自己坐在树下闭着眼睛，休养生息，大老远就听珞狮叫着自己。
“烛沉！烛沉！”
烛沉睁开一只眼瞄了一下珞狮：“干嘛？狗撵你啊？”
珞狮一屁股坐在烛沉旁边：“我可是掌握了你最想知道的消息哦。”
烛沉给了他一个有话快讲的眼神。
珞狮一脸坏笑道：“上次我跟你说进化的事，你不是好奇来着嘛。”
烛沉立马睁开眼坐起来问道：“你知道怎么做了？”
珞狮点点头又摇摇头：“知道一点，也不是全知道。”
“一点也行，说来听听，你问你爹了？”
珞狮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说道：“我爹爹才不搭理我呢，是我找到了一本书。在母亲的屋子里，我没敢拿出来，就记下了。”
烛沉失望道：“啊？你记的我能信么？”
珞狮给烛沉一个别打岔的眼神：“据说，飞升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你就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潜心修炼，吸收天地之精华与自身的气息相结合，调息静气稍加时日便可法力大增，涨到一定程度便会顺其自然地进化。”
烛沉望着天空：“这么说好像还挺简单的，不过你确定没有记错？飞升是何等大事怎会如此草率？”
珞狮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方法啊，看着简单，可是这飞升难就难在时间和毅力上。”
烛沉问道：“要多久？”
“嗯，这个分资质和天缘，好的话也要一千年进化一次，不好的话就不好说了，还有可能只飞升一次或两次就停止了，可以入神籍化龙的本来就没有先例，我们蛇族这么久的历史里也没有人成功过，我现在都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在诓我们，只是那帮长老为了叫我们觉得蛇族隐居避世不是因为弱小，而是低调。”
烛沉怀疑，“如果真有人达到一定的高度为什么我们没有听说过呢？”
珞狮托着下巴念道：“我也好奇来着，但书上没有任何人飞升的记载。蛇族人似乎都很想老老实实地做一只隐居避世的小乖蛇。”
没有人？只是不知道吧，要不是因为看见母亲的真身自己又怎么会对飞升有兴趣？
“可，龙是神，我们是妖，难道不断飞升就真的能让我们变成真正的神吗？妖就妖，就算飞升也成不了真的神。”
珞狮摇摇头笑道：“哎呦，居然还有你这么犯傻的时候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龙族的根源要从上古神书上才有记载，不进万年的史书想找到他们那是不可能的。龙是老神仙了，甚至说是整个神族的发展源头也不为过！据说天界只有十个龙族的位置，就意味着六界无论何地在同一时期都会出现十位龙族，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究竟从哪里来也没有人过问。这不挺好的嘛，上去就没人在对我们有偏见了。”
烛沉摇摇头：“妖就是妖，就算飞升化龙，神族也不会接受我们。我可没听说过天界的十大神龙哪个是妖进化来的。”
珞狮往后一趟便靠在树上：“管他呢！化龙不是为了成为神族，要的是自由和强大！我听说天界的十大神龙都是战神，每个人都有超强的法力，可威风了！就连天帝、魔王、鬼使和仙尊都要对他们行礼，还要尊称他们一声’天神’呢。”
“最快也要五千年啊。”算一下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还未到千岁。
珞狮补充道：“五千年可是最快的速度了，还要有天缘才行。”
“难道就只有这一种方式？没有再快一点的？”
珞狮想了想说道：“嗯……书上貌似有那么一点，好像是吞噬其他灵体。”
烛沉有些吃惊：“吞噬灵体？那岂不是要杀人？”
珞狮笑道：“吞噬灵体是会增加速度，但是吞噬太多强行飞升会遭到反噬，轻则退化，重则死亡。天道有轮回！怎会没有惩罚？”
珞渊疼得满地翻滚，露黎见状变回人身，拉起烛沉道：“快！快走！”
烛沉知道珞狮已经被吞噬了，因为他珞渊遭到反噬，他报了仇，用自己的性命报了仇。
烛沉被母亲拉着却忍不住回头看着失控的珞渊，在他眼中那并不是杀妻杀子杀害全族十恶不赦的罪人，而是珞狮。那个从小到大他唯一的朋友，一个除了母亲唯一会让自己选择无条件信任他的人。
从今之后，便是诀别。
跑了一路，终于露黎没有撑住，毒性发作摔倒在地上。
“母亲！”
烛沉背起中毒的母亲继续往前跑，只要回到族中就好，族中的人现在都被珞渊杀尽早已没了危险，族中长老应该还有王丹能用！
露黎虚弱道：“沉儿……”
烛沉道：“马上就到村子了，母亲你在坚持一下。”
露黎摇摇头，拍了拍烛沉的肩：“……沉儿，你放我下来，母亲有话和你说。”
烛沉依旧没有停下：“有什么话，等我找到王丹，我会好好的听母亲讲完。”
露黎眼含泪光，她知道，她不行了，她要把所有瞒着沉儿的事都告诉他，不能让沉儿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离开。
她这一生中有很多快乐的日子，和沉儿他爹爹谈恋爱的日子、新婚燕尔的日子、怀上沉儿的日子、看着沉儿慢慢长大的日子……一切的一切都像在昨天一样，就算过了几千年这些美好的记忆还是那么清晰，终于，她也要走了。
“沉儿，母亲毒入骨髓没有办法康复了……你停下，听母亲说句话好吗？”
烛沉放慢了脚步，他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一下，从发现珞狮母亲的尸体之后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无法接受，他知道母亲的情况，他只是期盼，希望可以有奇迹出现，哪怕只有一瞬间。
烛沉将露黎放下靠在树上，看着母亲的面色铁青嘴角泛紫，显然已经没有救治的可能了，自己的蛇毒根本就没有办法和蚺的剧毒抗衡，喂给母亲也只会加速她的离开。
露黎扯了一下嘴角努力地笑了一下：“沉儿，怎么不说话了？之前，你不是有很多问题问母亲吗？”
烛沉埋着头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孩儿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露黎道：“那母亲就自己招吧。沉儿，你之前不是很讨厌我族频繁的迁移嘛，其实，我们并没有那么胆小，相反，蛇族是一个很有些野心的种族，看似不与世事纠缠，但是族里的长老们都在偷偷地修炼，吞噬各种不同的灵体，想要飞升化龙。而你的父亲是个很傻的人，他知道族中的人都想进化，他也同意，只不过他一直坚持靠正道修炼去飞升，在他在得知长老们都在找猎物吞噬时以为可以说服他们不要杀戮，不要吞噬无辜。可是，长老们认为他有反叛之心，日后必定出祸端，就将你爹爹秘密处决了……说是处决，实则吞噬了他。”
“父亲难道不是被仙人杀死的？”
露黎摇摇头：“多亏你父亲聪慧，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那些人吞噬就留了一封家书给我，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因为担心我们的安危，从未与我们提起过。自那之后，我知道了他的死因，我得知族里的成年妖都在偷偷地修炼，我很恨。但为了你，我就跟着修炼，生怕哪天自己落下让周围人伤了你……可是，是母亲不争气，用了千年的时间才勉强飞升了一次，看来母亲还是没有那个天赋，但是我已经很开心了，就算是蟒也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我知道，这些事早晚会暴露出来，只不过母亲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看见，沉儿，你还这么小，还有很久的日子等着你，母亲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烛沉强迫自己看着母亲，眼前身体虚弱内心却坚定的母亲让他无法直视，但是他必须看着母亲，他只怕再不看就再也看不到了。
露黎摸摸烛沉的脸：“沉儿，答应母亲，不管自己一个人有多孤独有多无助都要活下去……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你是我和城风唯一的念想了。”
看着烛沉点头的模样让露黎的心安了很多：“母亲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说，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了。”
烛沉摇着头呢喃着：“不会，不会的……不是最后一句。”
露黎的声音越来越小，为了能听清母亲的每一句话，烛沉附耳过去便听见母亲有些颤抖的嘱咐：“沉儿，母亲并没有什么天赋，没能好好的飞升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但是我很开心，我保住了你，我的目的达到了。所以，我希望你从母亲死后开始学着飞升之法，就算没有天赋也不要甘愿当一只小小的蛇妖受尽欺辱，母亲希望自己可以安心地去见你的父亲，可以在天上不为你担心，好吗？”
烛沉点点头，他没有办法不答应母亲最后的要求，但这个要求也正是烛沉一直想要做的，就因为弱小他没有在珞渊的手上保护母亲，他没有救下珞狮，他的家没了，他的族人没了，都是因为自己的弱小，上天既然给他机会叫他降生在潜力巨大的蛇族里，他定不会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嗯，孩儿明白。”
露黎又露出了笑容，终于，一切都和沉儿说好了，这辈子也终于要这么过去了，她相信自己的孩子会越来越强大，不会再像自己的一样不能护他一世周全。
露黎感觉自己的很累，好想休息，好想见到他，那个曾经许诺会照顾自己和孩子一生的人，她要找到他，见到他生气的告诉他：你食言了，所以我下来找你了。现在，你有得忙了。
烛沉握着母亲的手，看着面带微笑幸福的模样哭的泣不成声，面对已经离开的母亲他忍不住跪在地上痛苦不已。
“母亲我答应你，你说的我都会做。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
烛沉闭上眼，他希望自己不要因为过去的事而受到影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消化这些仇恨，既是再见到珞渊也要平心静气地将他除掉，而不是带着悲痛和歇斯底里。
第五十七章 仇
一千多年前的回忆看似很远，却想一块烙印一样印在烛沉的心里，在蛇族异变的那个晚上，他同时失去了这个世上唯一懂他的两个人，失去了家，失去了生存的希望。
八百年前，在他化蚺的那瞬间，历经磨难终成的他并没有感觉高兴，反而，他的真身让他记起了珞渊。
他恶心、痛恨，却又无能为力，几次他曾想为了能快点飞升成蛟吸食灵体，只为了早点摆脱这恶心的身体，但为了母亲，为了珞狮，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飞升哪有那么简单，一次比一次久、一次比一次苦，就连受的伤也一次比一次重。
当时他实在忍不住想去调查珞渊是否在那天真的因为吸食灵体过多爆体而亡，他宁可这个人没有死，只是找了百年都了无音信。
渐渐地，他放弃了。他承认那天晚上珞渊的确已经死了，母亲死了，珞狮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他开始专心走飞升的道路。就算从古至今并没有族人成功过，就算天界龙族也没有认同过，可这些又算得上什么呢？
他就是要将这神话变成现实，他就是要想这条路走的彻底！
终于，在一个深夜，他在罗行山中休息时感到不适，全身上下从未有过的疼痛感几乎要了他的性命，明明在前两段飞升时都只是感到力量的外泄到凝聚而已，不知为何身体居然会这般痛苦，他感觉到异样，明明自己没有要出洞，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外走去，他扶着墙跌跌撞撞，就好像有力量在外面召唤他一样。
走到洞口，忽然一阵狂风打在他的脸上，本就浑身无力的他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上，他仰头看着一片阴黑的天空，满天的乌云好像马上就要压在他的身上，那沉重感让他站不起身。
突然，一道银光晃了他的眼，一时间他明白即将降临的是天雷。
天雷……说起来熟悉又陌生，曾经为了飞升他带着痛苦只身一人回到了缘仙荒山。那里一片寂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里只是曾经有人居住过而已。
他走到族长的家中，他从来不知道族长家的地下别有洞天，一个偌大的地窖的入口就藏在床的下面。在地窖中他根本没有费任何的力气就找到了关于飞升的古籍，这都是族长和长老们一直专心谋划的事。
在古籍中，上面曾有记载“若要渡飞升之大劫必收天降神恩，不死则身成、形成、魂成。”
所谓的天降神恩恐怕就是这数道天劫吧。那晚烛沉一个人在罗行山里整整受了六十八道天雷，血肉模糊，五官尽毁。
他没有飞升成功，而是失去了所有的法力变成了一个凡人。
恐怕就是因为第一次受天劫才会让记忆受到巨大的创伤，当他再醒来的时候，除了自己的名字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就连他也不知，这罗行山脚下正有一个凡人居住的镇子，名曰：洛城。
“烛沉，烛沉。”
睁开眼烛沉便看见一脸担心的小猫妖，她靠得很近，好像自己眨一下眼那扇动的睫毛就能打在他的额头上。
“烛沉，你怎么了？”
“没。”烛沉摇摇头：“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都过去了。”
洛青悬耷拉着耳朵，她还是担心，烛沉活得太久，而自己掺进他的生活也仅仅只有百年多点，其中的一百年还是一直沉睡的状态，总的来说也就只掺和了人间那几年。
可烛沉是龙，之前也大概算过，他应该有两千岁了。
两千年在几年面前简直就是蚂蚁见大象，而自己就是烛沉整个大象的人生中的蚂蚁，别说了解了，根本就是什么也不懂。
这样的差距，自己可能不管过去多少年都无法追上了。
“青悬，如果一个很久未见的，你一直以为他早就死了的仇人再次出现，你会怎么做？”
烛沉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洛青悬立刻支起耳朵：“那要看多大仇了。”
“杀母，屠族，杀挚友。”
洛青悬呆滞，她从不知道烛沉的父母是为什么故去的，只是因为烛沉从见到自己的时候就告诉她：自己向来孤身一人。
她以为烛沉和自己一样，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杀。”
烛沉转头看着洛青悬，只听她继续道：“不但要杀，还不能让他死的痛快，扒他皮抽他筋，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东西在眼前失去。”
最在乎的东西吗？
“烛沉，你为何会犹豫？”像这种大仇应该没有人会犹豫不决，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他五马分尸才对。
烛沉伸手抱起小猫妖便走进她的屋子，熟练地将她塞进被子里，将四周的缝隙掖好：“你且睡下，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容我想好再和你说。”
洛青悬趴在被子又怎么能睡着，明明烛沉曾经受过这么大的伤害。难道自己问错了吗？自己问他为什么会犹豫又戳中了他的痛处不成？
这一晚很安静，烛沉回到房间便早早就歇下了，虽然房中的灯早早就熄了，但烛沉是否真的睡觉了连她也不知，只是她自己纠结了一宿到是真的。
心里想的事错综复杂，自己不知道实情又开始胡乱猜测。也不知什么时候，洛青悬终于睡下了。
等她再睁开眼便看见一袭红衣的烛沉坐在书桌前看书，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还是原来的烛沉，果然，红色最好看。昨天的白衣虽然有种仙奇之感，但穿上白衣的烛沉实在是太像天界一族的神仙了，虽然生的肯定是比那些神仙好看，但总归是没有了自己的个性。谁说，神一定要穿得那么素雅轻致了？
“来，趁热把这个喝了。”
烛沉不用抬眼便发觉洛青悬醒了，起身便十分熟练地端来一碗牛乳送到她的眼前。
洛青悬看着热气腾腾的牛乳发懵，怎么？烛沉这是会算命吗？连自己几时起来他都知道？
“你把牛乳喝光，在家等我。”
洛青悬问道：“你要去哪啊？”
“天界。”烛沉声音很淡，就像天界是昨天去的菜市一般。
“不行！太危险了！”
为什么要去天界，之前明明天界的人就都想处死烛沉，不但那些神仙，还有仙尊，他那么恨妖。就算现在的烛沉是神，是龙族，但谁又能保证所有人都会真心认他入龙族。
烛沉自然知道洛青悬的顾虑，他走上前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安慰道：“无妨，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放心。”
既然他这么说洛青悬觉得自己也不好再次阻拦，而烛沉也完全没有想带自己去的意思，除了等待，她只能听话了。
洛青悬看着烛沉离开的背影，出门的瞬间便化了一缕红烟失去踪影。
烛沉走后洛青悬便越来越不安，来来回回在屋子里不知走了多久。她担心他的安危简直要命，烛沉现在的法力到底能有什么程度？天界到底对烛沉是什么态度？烛沉为什么什么都不和自己说便走了，明明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为何醒来全都变了？
整整五天了，烛沉没有一点回来的消息，其实早在第一天晚上她就已经憋不住想冲出去找烛沉，可是奈何烛沉将房子外设下重重结界，自己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面对结界，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当她满屋子翻来翻去找武器想要冲出结界的时候才发现厨房的灶台上还摆放着几碗牛乳和一些粮食。
原来，烛沉早就知道自己不会马上回来，就连吃的都已经帮她准备好了，可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有一日清晨，洛青悬又一夜未眠，看着窗外升起的朝阳失神。
“灵新，灵新！喂！”
有人叫我？窗前好像有一个人在叫自己，洛青悬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好像是灵凡仙上。
自己是糊涂了吗？灵凡仙上怎么会来呢？
“灵新！我在这儿！”
又一声，洛青悬用力用爪子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没错！真是灵凡仙上！洛青悬顿时来了精神，轻身一跃便跳到窗子上看着往里拼命伸脖子的灵凡。
洛青悬惊道：“仙上！”身体一跃便跳到窗前的桌子上：“仙上，你怎么来了？”
灵凡看见洛青悬便撇了撇嘴说道：“我看见那个渣龙上天还没带着你，我就知道你没人看着了，我就下来看你了。”
“你看见烛沉了？”
灵凡点点头：“不然还有谁。”
灵凡仙上真是来得正好，自己真的是担心的不得了。
“仙上，天界可有对烛沉不利？会不会一不高兴又要捉他啊！”
灵凡道：“你就不用操着没用的心了，现在你的那位爷可是龙族天神了，谁敢对他不利啊？就算不利也要能打过他才行了。”
“那，那你可知烛沉到天界是为何事？天界是正式邀请他参加龙族议事吗？”
虽然龙族议事她不知道具体要干嘛，只是记得当年逆大天神总要去参加，但凡这时她才有机会偷着跑去元山去找云卷。
“龙族议事暂时还叫不上他，这天界那帮一个个虽然是神仙，修为深道行高，但你不知道，心眼小的很，龙族议事乃天界对六界形式探讨最重要的集会，除非那渣龙自己提出参加，否则没人会主动叫他。”
知道烛沉在天界不会有事让洛青悬着实松了一口气，见她这般模样灵凡气道：“放心吧，应龙才不会对他做什么坏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看眼前这小猫傻眼的样子就知道她一点也不知道，就知道自己瞎猜然后心神不宁。
“你这房子四周被他下了结界，以我的修为根本无法破解，不然你以为我想隔着窗子喊你啊。”
洛青悬点点头，她早就知道这房子四周被烛沉设下结界，要不然自己恐怕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找烛沉了。可这些都是为了在他离开时保护自己，就算这结界不能进不能出，她也都能理解。
第五十八章 拜师
“为什么她高兴都来不及啊？”洛青悬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心中都有数，又好像心中没有数。
听到洛青悬问起这话灵凡才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但他知道自己的确没有添油加醋，虽然他并不知道烛沉那厮对清夜是否有意，但清夜打心眼儿里欣赏烛沉却是板上钉钉的事，而这次烛沉上天界便直接去了清夜府上到现在一步未出也是实情，要是按交情与其那个天资傲人，一直站在众神之上从未有过败绩的女神应龙，自己还是更喜欢这个什么都不会却偏偏每次都会为在乎的人拼命相搏的灵新，既然有过交情，自然不会有事瞒着她。
“你不是一直问我烛沉去天界干嘛吗？具体何时我也不知，只是烛沉从上了天界便没有见任何人，也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只是直径去了清夜的府上，到我下界都还一直在。”
洛青悬静静地听着，好像没有反应，又好像有很大的反应。她呆呆地点点头，垂着眼帘，说道：“我知道了，他没事就好。”
灵凡又怎会不知这个丫头的心思，从当初将她救回来就满脑子烛沉的人，拼了命也要以凡人之躯和众神对抗，又众目睽睽地在云霄殿上救下了烛沉，才使之顺利飞升化龙。
这一切的一切可不是一句心中有愧就能解释得通的。
“你……”
还未等灵凡说完洛青悬就好像懂了他的意思，急忙打断：“仙上，你的意思我懂，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所有的一切我都能接受。心甘情愿地接受。”
一时间灵凡被她弄得有点蒙，急问：“什么意思？就算他们在一起你也能接受？”
这不就等于自己从小捡回的小猪抱着喂奶，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的好不容易养成种猪了却和别人跑了有什么区别？跑了就算了，养猪的还要乐乐呵呵地接受？这是哪门子道理？
“丫头，你是在云霄殿上叫清夜那蛮人怼傻了吧。”
洛青悬一脸无奈地看着灵凡：“仙上，你又在说什么？”
灵凡着急道：“喜欢就要争取！天底下哪有你这般没出息的，怎么？之前命都白玩儿了？”
“我没有玩命。救他是必须的，再者说，烛沉他也还给我了啊。”不然现在自己怎么可能还在世上。
“怎么？这就够了？看来死了一次就是不同了，我现在忽然有点想念之前那么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灵新了。”
洛青悬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前爪说道：“我就算胆子大又能如何，我现在是猫，怎么和龙比？难道我把烛沉抢过来让他和一只猫待一起一辈子啊？”
况且，之前在乱葬岗的墓室中，自己不止一次向烛沉表露过心意，不是否定，就是转移话题。
烛沉，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她从来都不是烛沉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或许只是在他活着的漫长岁月中一段落难时光里的伙伴而已，相互扶持。要是自己有能力也绝对会救下自己的伙伴，所以，这一切都没有特别的意义，只是自己多想了而已。
当猫一辈子。灵凡听这话突然想起之前在樾安居和逆缪严聊上次见灵新的事，逆缪严那家伙好像说过。
“啊，我想起来了！逆缪严！”
听到灵凡嘴里说出逆缪严这三个字她就忍不住翻白眼，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自己都什么样儿了还在这炫耀：“你的逆大天神又说什么了？”
灵凡才没空与她在这咬文嚼字，直接说道：“上次我和逆缪严提了你的灵体寄宿在一直猫妖的身上，我本来嫌弃来着，以为你今后就只有灵体没有肉身了。可他和我说，你要是进行适当的修炼是可以将这猫妖的肉身完全化成你的，这样过不多久你连人形都能化成了。”
“我能，化人？”洛青悬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
灵凡点点头说道：“也就是说，你刚才那一番消极的陈词是不成立的。我当然知道你这点小心思，是不是觉得自己和清夜的出身、实力、身材、长相都差得十万八千里所以才认为自己完全没有竞争力，才决定放弃烛沉的。”
出身、实力就算了，那自然是比不过，但什么长相、身材……本以为她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嘴坏，喜欢怼自己但起码也是个不看外表的谦谦君子，现在她才意识到认识这么久不管在哪个方面灵凡这位仙上都不怎么有品。
洛青悬忍不住挺了挺自己的猫胸脯反驳道：“我这身材怎么了？”
灵凡看她那较劲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笑个不停，伸出大拇指说道：“好，你这身材棒呆了！”
就知道，他说不出好话！
“好了好了，不闹了，说正事。”
“你还有正事？”洛青悬一脸的不信。
灵凡道：“怎么没有？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嘛，要勤加修炼你才能拿下肉身进而化人。要是不想以后都挺着猫胸脯和我讲话那你现在就该想想自己要修什么？”
“修，都有什么？”自己以前就是个凡人对神魔仙鬼什么的一窍不通啊。
“哎呦，挺上道，知道选择了。”灵凡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叨咕道：“就算你是个正派人物，但妖总归是妖，不能练神仙的法术，这样我就没法教你了，总不能叫我帮你从妖界抓来个法术差不多的教你吧。”
“为什么妖不能练你们的法术？”难道不是一心向善，练什么都一样吗？
灵凡道：“这灵体不同自然身体，灵气皆不同。神仙的法术向来都是要有神体仙身才可以大大增强，就好像凡人常说的如虎添翼。你要是妖练了神仙的法术那只会气血相冲，到时候别说法力大增了，就连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连药神都说不准。”
“药神？”
“药神你还没见过，总的来说就是神仙里的医师圣手，不但可以制药炼药，使凡人起死回生还能用自己灵气幻成药材，总之就是天界的郎中。”
天界的郎中……灵凡仙上还真敢说，凡间的郎中可没有这么厉害好嘛？就算是天界的那也是六界唯一一个能在医界有如此造诣的神仙吧。
“我一直以为天界医术最强的是仙尊。”
“师父啊，师父他是制药炼药的神仙，他老人家的丹药可不止能救人，杀人于无形的更多。”
洛青悬道：“那不如灵凡仙上就教我制药炼丹吧。”既然自己是妖，又练不得那些神仙能保命的法术，自己又不认识任何妖，现在来看和灵凡仙上学点法术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灵凡不由点点头称赞道：“你倒是聪明，知道攻击性法术没法练就立马找到了新路子。”
“可不，这毒药可从不比法力来的差。”
“嗯，不错不错，有点悟性。不过，你为何要我来教你？我虽然一直跟着师父，但不知为何，师父很少叫我去炼丹制药，每次教我的都是一些神仙的法术，都是有攻击性的。你突然要我教你，我竟不知如何开始才好。”
洛青悬听灵凡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对炼丹方面那么神奇的造诣，但以仙尊并不擅长习武这方面来讲，一直让灵凡修习法术的确有些奇怪。
“这都无妨，我现在别说皮了，连一根毛都没不会，不管灵凡仙上你会多少教我就行。”
灵凡想了想说道：“成吧，想想你这人缘，除了我谁还能教你？”
本身就混得够惨了，现在就连烛沉可能也煮熟的鸭子飞了，就算自己心怀天下，慈悲众生吧。
看洛青悬乐地直点头，灵凡继续说道：“那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是不是该改口了。”
改口……想想原来在天界灵凡怼自己的样子，再想想他闲来无事就拿自己取乐的样子，洛青悬忽然有点后悔刚才让他叫自己的决定。以灵凡的性格，以后不一定会拿着“师父”这两字怎么惹自己。
“怎么？叫不出口啊。连师父两个字都不叫我可不收这样的徒弟，不行你就一直挺着猫胸脯吧，我看也挺好的。”
这真是叫师父会被逗，不叫也逃不了！
想想自己，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洛青悬咬咬道：“师父！”
“哎！乖。我和你说，今后我便是你的师父了，要是我以后出什么事你可一定要记得救为师哦！”
果然，又开始不正经了。洛青悬点点头先允下，敷衍道：“行行，我知道了。你以后出事我第一个罩着你。”
不过，你堂堂天界仙人，仙尊唯一的徒弟，能有什么事啊？
灵凡一脸得意的模样真是想盖都盖不住，他随手变出四本厚厚的书放在洛青悬爪边：“诺，这些是天界的药典，不多也不少，一共是四大本，在我再来找你之前把他们都背下来。”
洛青悬从脚边最下面的一本书一直往上望，这四本药典摞起来比自己都高。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啊？”
“未必。你放心我，既然要你把他们全部读完就不会很快来找你，只要你安心读书，不偷懒，我就来的时候你一定能看完。”
既然灵凡仙上这样说，自己也就没有再回旋的余地，但她还是觉得怪怪的，连日子都不说一下总觉得心里没底，空牢牢的。
“你怎么会在这？”
这声音，他回来了。
第五十九章 丰岳城主
烛沉一身红衣站在灵凡不远处的地方，都不用看他的脸，这气息并不怎么友善。
灵凡没有回应他的问话，只是伸手摸了摸洛青悬的猫脑袋笑道：“师父下次来之前看完！知道不？”
洛青悬用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灵凡点了点头。灵凡刚走便看见黑着脸走过来的烛沉，她就奇怪了，自己还没黑脸他先黑上了。
怎么说自己也是有脾气的啊，洛青悬没管他，直接把窗子关了起来。
烛沉在窗前吃了瘪自然是莫名其妙，他随手一挥封门的结界就被开了个口子，烛沉径直走进洛青悬的屋子瞟见桌子上放的药典问道：“师父？”
洛青悬趴在床上，她当是什么事呢。
“嗯，我刚才认了灵凡仙上做师父。”
“为何？”
“我想学医术，就算能简单的处理伤口，看个小病也行。”
不管怎样都好，只是不要像现在这样。
烛沉脸色缓和了许多：“你既想修习法术，找我便是，不必舍近求远。”
“不远。”
烛沉没有在多说下去，他走出去默默地把洛青悬的房门关上，听着烛沉离开的脚步声洛青悬一头扎进被子里。
自己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会这么和他说话，就算她真的因为烛沉一声不吭就把自己锁起来去见清夜也好，可她并没有什么理由和身份同他置气啊，烛沉现在一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突然，房门又被敲响了，烛沉推开门，脸色好像更不好了。
“你这几天没吃饭？”
看着架势洛青悬心虚道：“我，我吃了。”
“吃了？吃了什么？我给你留的餐食都在那里摆着，一动未动你告诉我你吃了？”
洛青悬想了想，自己的确是拿了一碗牛乳，可是担心烛沉去天界有危险便没了胃口，只是喝了两口，然后就忘了吃饭，后来灵凡就来看自己，聊了许久烛沉就回来了。
想想也有七日了，自己居然只喝了两口牛乳。到底是因为自己心中有事忘记吃饭，还是现在是妖也不用顿顿都吃。
洛青悬无辜地说道：“我不饿，就忘记了。”
烛沉没有再说什么，他走过来一把掀开被子用法术在小猫妖的肉身上方探了两下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大碍。”说完又重新将她的被子掖了掖：“下次不要这样了。”
下次？果然是和清夜情投意合，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下次了。
洛青悬甩了甩头，打算忘掉这些让自己闹心的烂事，她跳上桌子盯着药典发呆，这爪子……能看书吗？
糟了，好死不死，她居然忘记告诉灵凡自己大字不识了！
这可如何是好？洛青悬急的在药典旁绕来绕去。
突然门又被推开了，还是烛沉。
“来，把东西吃了。”
看着烛沉拿进来的东西她有些吃惊，那是之前他们在集市上吃过的小笼包！
“你刚才出去了？果然是龙神，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
面对她阴阳怪气的话烛沉没有反应，只是平静道：“刚才没出去，回来的路上买的。”
洛青悬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接什么话，只是淡淡地嘀咕一句：“哦。”
说来自己也是奇怪，明明什么都清楚还在这儿发脾气，究竟给谁看啊？
她低头默默咬了两口轻声道：“对不起啊，刚才那么说你。”
烛沉递上一碗水放在她身前说道：“过两日我们要去丰岳城，短时间里不会回来了，你要带什么准备好，不要忘记。”
洛青悬问道：“丰……丰岳城？干嘛去？”
“珞渊，他在那。”烛沉表情很平静，好像这个人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他怎么可以这么平静？
洛青悬急道：“不行！太，太危险了，你不能自己去。”
“不是自己，还有清夜。”
清夜……
洛青悬呆呆地看着烛沉走到门口，侧身对她说：“你只管收拾好想带的东西便是，其余的你都不需要管。”
从那天开始洛青悬便没有在和烛沉说话，她没有什么想带的，只有这几本药典需要她一直备着，毕竟这是灵凡仙上给他的任务，既然仙上决定教自己，自己也下了决心不想做个无所事事的废材，就要下功夫。
本来她想叫烛沉帮她把药典读透，但现在看来，也没必要和他在说什么，从那天烛沉在门口对她说的话就知道，他从未把自己当成一个共患难的伙伴，一个共生死的朋友，自己的意见和想法对他来讲根本就是一些无用的废话。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挂件就要有挂件的模样才行。
眼看太阳渐渐落下，白日里繁荣绚丽的丰岳城也逐渐黯淡下来，即使没有光芒的照射，也不能让这座城镇停息下来。
丰岳城与洛城不同，或许是因为没有挨着乱葬岗，又或许有一个人的存在让鬼族即便是晚上也不敢轻举妄动，这里的夜晚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谁也不会为了谁停下。
月光下，没人注意到在城镇中央，这座能俯瞰整个丰岳城的岳王殿的城墙上坐着一个男人，吹着微风，靠在城墙上俯览着整个王城，他棕黑色的长发在风中无序地飘动着，一双平时看起来锐利的眼神如今有些迷离。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嘟囔着又没了。
众人望着眼前一地的空酒坛不知所措，也不知他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
忽然，一黑衣男子跪在男人脚下说道：“王上，戚垣有事请奏。”
男人晃了晃酒瓶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何事？”
戚垣道：“城上天象异动，恐有不祥之兆。”
男人抬起头望着天上泛红的圆月淡声道：“无妨，下去吧。”
“……王上。”
天上这圆月刚有些泛红，颜色接近于传说中的血月。血月降世必有大乱，就算是神仙也无法挽回，这是他从小便听长辈们说的，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血月，他曾经以为这只是个传说，没想到，今天居然是真的。
戚垣望着眼前这个他一直追随的君王，是他救了自己，如果没有他自己现在恐怕早就已经魂归西天了。从原来的流浪到被王上收留带到丰岳城，他亲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仅用三日便凭一己之力拿下整个城池，亲眼看着他毫不留情，一刀斩了前岳王，一步一步的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丰岳城。
奇怪的是，城池夺下后百姓很快便接受了他，并不是他有多么亲民，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过于强大，强大到不管是否见过他都愿意对他俯首称臣，这恐怕就是一代君王的魅力。
眼前这般景象完全是血光的征兆，戚垣一直坚信王上的强大，但他也绝对无法看着征兆却和没事人一样安心度过，如果有事他会第一个冲上去，不会袖手旁观。
男人走下来，越过一直跪在地上的戚垣淡声道：“回去吧。”
他直径走回房中，褪去上衣，那双肩到手臂的祥云刺青魅惑刺眼，一转身便将自己摔在床上，他对戚垣说的话并不在意，闭上眼自顾自地扶着额头上镶着金蛟尾的紫色发带，昏昏沉沉地叨咕着头痛。
……
最近，她嗜睡得很。
烛沉走到洛青悬的床边裹了裹被子，自从她醒来后每每看见她安然熟睡的模样，他就总会莫名的心安，在人间的时候就是，如今明明她身体弱到不行却依旧会给自己带来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突然，洛青悬在被子里挣扎着翻了个身嘟囔道：“好热……”
热？难道是他担心洛青悬是幼猫，刚适应身子怕冷，把温度升得太高了？
烛沉立即抬起手将屋里温度降低几度，他眉头微皱，静静观察着她的反应。
瞬间，那小猫妖平和了气息便不在被子里折腾了，烛沉看着熟睡的洛青悬笑了笑，不由得对自己的能力的很是满意，能控制温度和昼夜的能力让他们在章尾山的生活委实方便了很多。
烛沉想起他曾经在冰湖中意外吸收浴血冰莲的事，极北之地本就人烟稀少，也是脱离六界之外的圣地，当初要不是自己在这儿偶遇那冰莲，现在可能都无法提前化成龙神，更别提能抵御住天界的抓捕了，要是这湖底又生出什么稀有的仙草可以帮助她运气调息那就再好不过了。
烛沉潜入水底搜索一圈什么也没看见，现在的冰湖才是真正的一潭死水，连半个生命痕迹都没有。
他跃出水面，眼前的章尾山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一片血红，他眉头紧锁望向天空。
“血月……”
血月下的丰岳城依旧热闹，城中百姓好像没看到这血红的月亮挂在天上，像往日一般各忙各的。
戚垣望着月亮攥紧拳头：“不行，不论怎样还是要去说。”
戚垣推开阻拦他的侍女，大步迈进岳王的房间，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对于从不喝酒的戚垣实在刺鼻。
“王上！戚垣有事禀报。”
男人撑着胳膊坐起来，闭着眼右手扶着额头用指尖揉着太阳穴：“说。”
“是！王上，丰岳城血月当空，远比昨晚还有鲜红，王上……”戚垣抬头眼睛正对上死盯着他的男人，王上目光里的杀气正盛，吓得戚垣不由身子一抖，说不出话来。
男人嘴唇微动，轻声道：“戚垣，同样的事，我不想交代两次。”
第六十章 棉衣
戚垣咬着牙，他努力地挣脱，想让自己不再恐惧，想把自己要说的话告诉王上，但他没办法，整个丰岳城的人都知道他的强大，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强大也绝不是凡人可以触及的，这种冰冷的目光就算没有杀意也显得不寒而栗，一种粘腻缠身的感觉让他无法动弹，戚垣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男人拽上扔在床上的上衣走出房间，问道：“都弄好了？”
侍女弯腰恭敬道：“是。”
男人走下楼，一步，一步，周围空无一人寂静无声，整个丰岳城最中央的岳王殿既是这个城镇最高的，也是这个城镇最深的。
岳王走到地下，面对眼前这如莲池一般大的水塘纵身一跃沉入水底，在水中痛快地翻个身，原本平静无常的水面瞬间变得波涛汹涌，漩涡中一条黑金色的尾巴伸出水面，一闪而过后潜入水中。
那是什么？！龙？！
戚垣躲在墙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地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本想逃走可是却又动不了，戚垣顺着墙壁缓缓地坐在地上，恐惧占据了全部，让他喘不上来气。
自从他与王上相遇的时候，他就知道，每次王上看向他们的目光总会给他一种自己被撕碎的感觉，那种杀气并非常人所有，甚至，他从未见过比王上更有震慑力的人。
可，他未曾想过为何儿时遇到王上到现在自己已到而立之年，却依然容颜未变。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为何王上能在三天单枪匹马推翻一个王朝？为何王上总是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粘腻缠身的感觉？又为何王上刚在丰岳城住下就要修建这大型的地下室？
他想过王上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也幻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像他一样强大，但到现在，一切看来都有了答案，而这个男人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靠近的。
从跟着王上到发现眼前的一切，他不知道在墙后坐了多久，想了多久，戚垣还是无法动弹，他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头顶上方响起那熟悉又清冷的声音。
“戚垣。”
戚垣不由得全身打颤，缓缓地转过身，仰视着自己一心服侍的王上，快三十年了，整整认识他三十年，可如今却变得陌生至极！
戚垣张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好像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颤动。
“报！”
王上微抬眼皮，扫了一眼慌张的护城兵，不耐烦道：“说。”
“启禀王上，丰岳城天降异象，城东十里黑云压境，黑云上还有一道不可思议的光影……”
“什么光影？”
护城兵被异象吓得结巴：“好似……好似一群人站在云上！”
男人整理好衣服往上走，“我知道了，退下。”
走到门口男人停下脚步，他侧目盯着还坐在原地的戚垣，冷声问道：“你还要在那里坐多久？”
戚垣回神，看着走出门的王上撑着身子追出去。
“你留在城中保护岳王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
“不，我……我要陪王上战斗，迄今为止我都……”
男人停下脚步，冷言道：“你都怎样？和我一起上战场么？这次，你派不上用场。还有，不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戚垣停下脚步看着王上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很好笑，他终究不过是这肉体凡胎。
忽然，一声天雷炸裂仿佛要将那天空撕出一道裂缝，惊的烛沉猛地望向窗外，这天雷！发生了什么？
烛沉想得入神，只见一只小爪子悄悄扒上他的腿。
“烛沉……你在干嘛？”
烛沉回神问道：“感觉如何？”
小猫妖起身将身上的被子抖下，她动了动身体，还没感到什么异样，只是很累，好像不分昼夜跑了几十里一样。
“无事，只是有点乏。”她抬头看了看烛沉，感觉好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我又睡了很久吗？”
“不久，十日。”
“十日？！”
这还不久吗？难道烛沉又去了天界，没空管自己，上次也去了将近十日，回来之后自己没多久就醒了，所以才感觉不久吧。
可是那时候的她也因为打心里对清夜的嫉妒，所以忘了她在章尾山等烛沉的十日，在天界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看洛青悬耷拉着脑袋，她本就没有精神，最近情绪也不高。他伸手摸了摸猫妖圆溜溜的小脑袋说道：“无事，你还在恢复，没力气总想睡觉也是正常的，不用担心。”
洛青悬点点头迎合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身体没劲儿，还是心里没劲儿，又或者原因都有吧。总之，她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让自己不再因为心里纠结的事分神。
这几日，她一直都没有再睡，除了平时正常的作息以外都很好，只是现在的洛青悬更希望自己可以再睡一次。
有时，并不是你喜欢的人就在你面前你就会觉得幸福，如果真的无缘，那不如不再相见，也少了一份痛苦。
她看着烛沉为了去丰岳城而准备着，但他从来没有要求自己做什么事，只是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忙来忙去，而自己就真的像一个挂件一样，只要临行当天烛沉还记着带上自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样没有丝毫用处的自己让她一天比一天低落，她本来是想还债的，现在，不但什么都没还上，还为了让自己可以继续活着浪费烛沉的修为，她想变强，哪怕不强，只要有用就行。
洛青悬望了望她小心翼翼搬到床边的药典，只是自己别说修炼，现在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忽然，烛沉直径走过来，他没有说话，弯下身抱起小猫便往自己的房里走。
这是做什么？？
洛青悬在烛沉的手臂上躺不住了，来到章尾山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去过烛沉的房里，原因很简单。第一，体弱，连踏出自己房门都很勉强，何况还要路过正厅才能去的房间？第二，她……为什么要去烛沉的房间啊！
可是现在，她眼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被带到烛沉的房中，这心脏的确受不住。
“烛沉……我们这是要干嘛？”
烛沉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转身便打开柜子掏了半天，拿出两件小小的衣服。
这是什么？小孩子的衣服吗？在烛沉手中那衣服虽然精致但小的就像一块手帕一样，这叫人怎么穿啊？
“趁你熟睡的时候我去集市买了点布料，帮你做了两件棉衣。现在凡间早就入了冬，你再这么出门会感染风寒。”
就算他可以随意改变凡间的温度，但也不能什么事都那么随心所欲。
看着拎着衣服向自己展示的烛沉，洛青悬整个人都变得发蒙，一直以来他总觉得烛沉慢热却心思善良，做事稳妥的，是可以依靠的人，但现在为什么就感觉有点不一样了呢？
“……你怎么还对姑娘家女工有兴趣啊。”
烛沉当然知道洛青悬的小脑袋里再怎么想自己，只是解释道：“凡间现处冬季，漫天大雪，你还在恢复阶段，身子骨经受不住严寒，到了丰岳城就不能随意使用法力帮你取暖，会打草惊蛇。”
看她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烛沉补充道：“原本不会，现学的。”
为了自己吗？
她现在只是一只猫，和烛沉有天壤之别，如今看来当猫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当人时候的自己貌似还没有这个级别的待遇。
可是，刚想完洛青悬就后悔了。
奈何自己现在还是猫身，无法独立穿衣，只能让烛沉代劳。
本来这点小忙也是不打紧的，可谁知烛沉实在太没把自己还是女身的事当回事了，直接把她翻过来，将猫肚子朝上放在棉衣上。
这棉衣的纽扣居然做在肚子上，想他做衣服的时候完完全全照搬了人的衣衫。
看着烛沉认真给自己系扣子的模样，她突然感觉这动作有些羞耻。
表面看着正常，可是她心里是个人啊，按照她的角度，现在的情况就是，烛沉把她按在床上帮她穿衣服系扣子。
妈呀……想到这儿洛青悬猛地抬起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两只后腿又害羞的蹬了两下。
看他这样，烛沉并不知何意，命令道：“别乱动。”
果然，烛沉还是烛沉，能往自己那边想才有鬼呢！
刚系完，烛沉回首一挥，在空中幻化出一面镜子。
“看看，还合身吗？”
看到镜子，洛青悬迅速翻身站起来赶紧瞧瞧自己。
自打醒来莫名其妙变成这个样子后就还没好好的看过自己，谁叫这章尾山本来就啥也没有，烛沉还是那个性子，有准备这些才怪，就连猫身还是靠行动和爪子才辨别出来的。
她走到镜子面前，一只通体纯白的灵猫映入眼帘。
原来这猫身居然如此纯白，好像连一根杂色都没有，就像章尾神山上的白雪一样，粉色的棉衣更是将这个白色称得更亮。
好看，甚是好看。
还未等洛青悬张嘴夸赞烛沉衣服做得好看，就直接被他抱了出去。
“试一下，可还够用？”
真是到了冬季，章尾山好像比原来更冷了一些。洛青悬缩缩脖子，感觉还挺抗风。
“烛沉，这衣服里是什么棉花啊？”
“里面不是棉花。”
“不是棉花？那还真么暖和。”
“嗯，比棉花好用。”
这么一说洛青悬就更好奇了，还用比棉花保暖的御寒之物？
“那这里面是什么啊？”
烛沉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平静地答道：“你的毛。”
“我的毛？！”洛青悬真是怀疑自己的听力，自己哪会掉这么多毛？
“难道你趁我睡觉的时候薅我的毛？？”
烛沉语气里充满着无奈的味道：“我没薅，是你自己掉的，我收拾起来攒够之后填到棉衣里面。”
洛青悬愣了一下，这堂堂一介天神，居然这么会省钱，也真亏得他想得出来！
烛沉从腰上取下自己的挂饰在灵新眼前晃了晃，说道：“剩下的，我还做了个荷包。”
……
洛青悬实在忍不住怀疑烛沉，自己真的会掉这么多毛吗？他不是在骗自己吧。
这么多，又做衣服又做荷包的，自己还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你难道不知道圆毛动物平时也会掉很多的毛吗？”
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都养不起了还有空观察圆毛动物么？要是从来一次，她宁可多观察观察冷血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