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碗鸡汤
张雨烟几步轻轻的走到书案前，将鸡汤打开放上。
“连日操劳少爷辛苦了。”张雨烟伸手上前“奴婢为你捏捏肩解解乏。”
周缓抬眸望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只是那目光让张雨烟脚步像生了锈，始终不敢再次靠近。
赵立打开房门：“哟，鸡汤的味道。”
周缓抬手：“拿去给兄弟们分了。”
“少爷。”
张雨烟一张小脸楚楚可怜，这可是她炖了几个时辰的。
赵立没动，兀自坐下：“别人给你的心意，给我怕是不大好。”
周缓放下书，胳膊撑在书案上揉了揉穴位。
“张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水患日益严重，还需要你与张姨多加操劳，我和府衙所有人没什么不同，所以，以后不要再劳烦你单独为我做任何东西。”
张姐？张雨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赵立就差拍手叫绝了，对于一个女子，有什么比心上人生疏的称呼更具有拒绝意味。
周缓继续看书，就当没这个人在场。
张雨烟咬着牙，眼底含着泪光。
赵立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批评道：“好歹算是百姓给你这个父母官的一点心意，一点都不识货。”
说罢刚要去端那碗鸡汤，被张雨烟拿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大门被关上赵立才拍走周缓的书：“让你休息谁让你在这看书了，你也是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张雨烟对你的心思那可是昭然若揭，你就算不接受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
“没有结果为什么要给她希望。”
赵立想想也是：“好好好，你这人干什么事都没错过，我就不发表我的见解了。”
“准备的怎么样。”
“有你坐镇指挥，还有什么不妥当？”
周缓站起来：“走吧。”
赵立立马押住他：“你跟去干什么，几天没休息别回头给我们大家添乱。”
“刚刚眯了一会，你放心，就是你添乱我也不会添乱。”
赵立见拉不住，只好任由他去，左右让他在家也睡不着。
刚出大门，就见张姨匆忙跑过来。
惊慌失措道：“少爷，少爷，你可要帮帮老奴啊！”
赵立看好戏的走到一旁。
周缓颦眉：“怎么了？”
张姨抓着他的衣袖：“雨烟她不知怎么了哭个不停，手腕还伤到了，血流个不停，一直在说对不住少爷，少爷求你去看看她，不然雨烟容易想不开！”
这回赵立都看不下去了，伤了就找大夫，找周缓这是要做什么？
“张姨。”
林雾背着手从院内走出来，拉过张姨的手，关切道：“雨烟什么情况了，我代为照看。”
周缓与林雾会心一笑，转身离去。
张姨没想到林雾手劲那么大，拽都拽不开，怔愣间，周缓已经带队离开。
见周缓远走张姨松了手。
露出愤愤的表情：“少夫人这是看不惯我们母女？”
林雾此刻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这母女，周缓压根没看上，这倒是把自己当成主人了。
“张姨，雨烟伤势如何，请过大夫了吗？”
张姨哼了声：“不用你假好心，要不是你在少爷面前说浑话，雨烟怎么会在少爷面前受辱！”
林雾一下想到了鸡汤，周缓不接受，反而成了羞辱张雨烟，这太可笑了。
“我看雨烟也是没有大碍，如果伤势严重，请大夫过府，银钱不必担忧。”
“我自会找大夫看！”
说完这话，张姨大步走了。
林雾也懒得搭理这母女，任由她们两作妖。
黄昏，林雾站在大门口等候周缓回府。
“姑娘。”
那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与她年岁相仿，温柔腼腆，装扮朴素但掩不住她身上独特气质。
“你是？”
“我是赵立朋友，我叫李素素。”
林雾瞧这大包小包，身上也是湿漉漉的，忙先招呼她去换身衣服。
换洗完毕，林雾为她熬了姜茶。
见她拘谨，林雾将姜茶往她那头推了推：“我叫林雾，赵立是我夫君的朋友。”
李素素这才拿过姜茶喝了。
“赵立呢？”
小姑娘问起赵立脸颊红润。
“去前线抗洪了，你要不要先休息？”
李素素确实有点困了，闻言脸红道：“多有打扰，抱歉。”
林雾也指望不上那母女两收拾，准备直接把客房让给李素素休息。
“夫人，这是谁？”
客房前张姨搀扶着张雨烟，看到李素素张雨烟虚弱的问道。
“这是赵立朋友，雨烟怎么没去看大夫？”
张姨剜了她一眼：“你怎么随意将陌生人带进府衙！赵立又不是官差，他的朋友在外面找间客栈住岂不是更好？”
李素素惊到了：“林姑娘，我还是去住客栈吧。”
林雾安抚道：“正当水患哪还有客栈可以住，你是赵立的朋友，就是我和周缓的朋友，住在我们家有何不可？”
张雨烟苍白着小脸，不敢置信道：“你都没问过少爷就随意带人进官府，你倒是有理？”
林雾懒得搭理她，领着李素素绕过这两人：“你安生休息，赵立回府我就告诉你。”
李素素看了看那两人，点头：“好。”
张姨拦住去路：“不能进！”
这下把林雾气到了：“张姨，做事要懂得分寸。”
张雨烟眼里闪了闪，拉了拉母亲。
李素素小心翼翼的关了门。
门外林雾懒得跟她们理论，径直往外走。
谁知张姨拉着张雨烟追了上去，张雨烟手腕伤了腿倒是跑得快。
“夫人，求你给我们条活路吧！”
林雾衣摆被人拽住，回头这母女竟然跪下，满脸都是泪。
黄昏的阳光打在两人身上显得好不可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像她欺负人似的。
张雨烟抬头，楚楚可怜：“夫人，别赶我们走！”
林雾觉得这话有点奇怪，回头，果不其然看到周缓和赵立脏兮兮的回来了。
林雾扯开她们的手，小跑过去：“形势还好吗？”
“我身上脏。”
林雾挽着他，心疼道：“不怕。”
“少爷，求您做主啊！”
张姨忽然在后面大喊起来，怀里抱着晕倒的张雨烟，一脸愤怒的指着林雾。
“少夫人容不下我们，欺辱我们，求您做主！”
第三十二章 胡搅蛮缠
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林雾纵使再娇纵跋扈，也没做过诬陷别人的事，再不济，诬陷人也得好好想个策略，这.......属实有点假了。
周缓捏了捏她的脸：“我来处理。”
林雾摇头：“我跟你一道去，我倒要看看她们想怎么诬陷我。”
大夫没多久赶到。
“就是受风着凉了，手腕那点小伤没大碍。”
张姨埋头哭诉着，闻言指着大夫：“我姑娘手腕被瓷器割伤了，流了那么多血，你看都不看就说没大碍，庸医！”
大夫岁数大了，这点弯弯道道还有什么不懂的，闻言只是笑笑。
随手扔了一个膏药：“这点小伤我就是不来自己就快好了，城里现在伤病百姓多得很，懒得跟你们做戏。”
周缓亲自去送大夫出门。
林雾猜测他应该是与他商量救援的事，回头看向看戏似的赵立：“李素素是你朋友？”
赵立一滞：“她来了？”
“嗯，刚带她在客房休息，不知道睡没睡下。”
“多谢。”然后转身就走。
房间无人，张姨哭泣的声音渐渐消了。
林雾走过去：“风寒也要注意，这阵子先不用再后厨了，以免传染给其他官差。”
张姨怒瞪：“你什么意思？少爷不在你就原形毕露了是不是？你果真是蛇蝎心肠！”
张雨烟弱弱的转醒，拉着母亲，满脸泪痕：“娘，您就别争辩了，咱们命苦，少夫人想要赶咱们走也只能应了。”
这一言一语活脱脱把她弄成了恶毒妇人。
周缓进门，拉过林雾。
林雾回头，看到他眉眼满是疲惫：“你先去休息，这里的事我来办。”
张姨扑通又跪下：“少爷，不能让这个毒妇处置我们啊！我们在府衙生活这么多年，从未出错，怎的她一来就要赶我们走？！”
周缓冷着脸：“张姨，你年纪大了，我让账房出五百两让你回乡养老，等张姐身体好了，你们一同走吧，后厨我已经安排可靠的人，不必劳烦你们。”
张姨和张雨烟一愣。
张姨立马大哭：“作孽哦！我那口子为了官府命都丢了，我在官府操劳大半生，临老了被弃之不顾，少爷啊，您开开眼！”
张雨烟柔弱道：“我们给少爷端茶倒水在所不惜，求少爷不要赶我们走......”
作势也要下床。
林雾上前一步，被周缓拉住。
林雾愕然回头，笑了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杭县现在民不聊生，周缓没空处理府衙内部的事，你们要是为了他好，此时更不该胡闹。我知道你们对我陌生，有抵触实属正常，但你们必须要了解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是周缓明媒正娶的娘子，你们这般胡闹也要有个底线。”
张姨指着她：“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还说这些糊弄人的鬼话，我们就不能向大人伸冤？”
张雨烟柔弱无骨的拉着张姨，轻轻摇头。
张姨复而又抱着她哭起来。
林雾还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人，横起来完全没办法。
“作为官府厨师，在外面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在周缓下令将府里全部粮食赈济灾民之际，你却做鸡汤给他，这让他人如何想？”
“那是雨烟见大人连日操劳去买的！”
“念你们是好意所以周缓并未责难于你们，雨烟却因此而哭哭啼啼，张姨因此找周缓诉苦，你们分内的事没做好，竟还以此妄图让周缓放弃去赈灾而去探望雨烟，是不是有些过于失了本分？”
雨烟听罢，脸更白了，这话等于在说她们逾越了本分。
张姨脸一阵青一阵红：“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雨烟也是和少爷一同长大的，我亡夫又是以前的捕头，关系自然不一般，我们有什么难处与少爷说道，也算是逾越本分？”
林雾沉声道：“如果府衙所有人都像你们一般，以交情拿捏着周缓，这官府怎么办事？是不是当你与其他人冲突时，周缓还要问也不问，直接定了那人的罪名，才能安了你的心？”
张姨刚想说就是，被张雨烟拉住。
张雨烟颤抖着双手：“奴婢知道错了。”
林雾缓了缓语气：“你安生养病，待你好了，再与大家一同赈灾，现在人手已经不够用了，可能会怠慢你们，如无必要，请不要随意打扰大人，这后院之事我大可处理。”
张雨烟咬着牙应了。
……
周缓开口：“阿雾，管事一两天就到，辛苦你了。”
林雾嗔怪的看他一眼：“还没辛苦呢，你快去洗洗吧。”
招呼周缓去洗澡，林雾赶去客房。
赵立跟个猴子似的站在门口上蹿下跳，可以看出内心极为不平静。
林雾调侃：“赵立，不应该啊。”
赵立挠挠头：“她跟你说是我什么人？”
“朋友。”林雾看他失落的样子，反问“你以为她会说什么？”
赵立吭吭哧哧说不出来话。
“她是你什么人？”
赵立是江湖上有名的侍剑山庄少庄主，因为和周缓关系好，又觉得和他在一起能解决天下不公，所以自费在周缓身边辅助他，平时没事就寻欢作乐好不自在。
“唉，她是景阳派掌门之女，李素素，与我有婚约关系。”
“合着是来抓你回去的？”
赵立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
林雾乐了：“小姑娘一看就是好姑娘，没准是想你了，来见见你。”
赵立摇头：“我看不是，我俩根本就没见过。”
“没见过？”
“景阳派在我出生之前是在我们山庄附近，后来因为收纳门徒逐渐壮大，所以就搬迁到了别处，相距甚远，再加我不喜欢在山庄，所以从来没见过李素素。”
“那你怎么还跟老虎见了猫似的。”
赵立摊手：“好歹是我未婚妻，难免紧张。”
林雾打趣：“哟。”
门被缓缓打开，李素素穿戴整齐从房里走出来。
温柔的笑了笑：“赵公子。”
想来是听到对话了。
赵立紧张道：“李姑娘。”
他头一次见到李素素，本人果然如爹娘所说那般温柔可人，一看就是好脾气的姑娘。
李素素淡淡道：“我是来与你商量退婚之事。”
第三十三章 素素退婚
这......
林雾尴尬的走开了。
回到房间，满室清香。
“舒徐。”
周缓靠坐在床头拿着本书细细看着，闻言抬眸，目光缱绻。
这香肩微漏，湿发披肩，含情脉脉，真让人把持不住......
林雾去拿了干毛巾替他擦拭湿发：“你会不会觉得我今天说话过分了？”
周缓手臂半搂着她，闻言倾身亲了亲她：“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认为过分。”
林雾傻笑了一会，嗔怪道：“你会把我宠的无法无天，恃宠生娇，上房揭瓦，无理搅三分，胡搅蛮缠......”
周缓扔掉干毛巾，伸手圈住她，带着缱绻与宠溺加深了吻。
半晌，在她支撑不住之际，松开手。
手指摩擦着她的脸：“阿雾娇的惹人喜欢。”
“那张雨烟也娇呢。”
“任何人都没有阿雾娇。”
林雾索性脱了鞋，上去躺在他怀里，闭眼笑道：“来找赵立的是个小姑娘，是他未婚妻，温温柔柔的小姑娘，见他第一面第一句话就是要退婚。”
周缓知道有这个人：“赵立活该如此。”
林雾大笑：“你可真是损友。”
“他所求不就是花天酒地，逍遥自在。”
“那你是不知道他见到素素第一眼就看呆了，知道她要退婚表情别提多震惊了。”
“是该有个人好好教训他一番。”
林雾乐了，手指摩擦着他下巴的胡须：“等灾情一过我就亲自给剃胡须。”
“娘子还有此等手艺，夫君甚是欣慰。”
见他眉眼疲惫，想到他后半夜还要去换值，林雾心疼道：“快睡会吧，等下你起来去厨房锅里喝点粥再走，夜里凉也多穿件衣服。”
林雾怕她睡得死，便提前嘱咐道。
“好。”
周缓下床熄了蜡烛，紧紧地抱着林雾，安然入睡。
第二天清晨。
周缓已经出去了，林雾发现被子被牢牢地裹住，料想是昨晚她又睡相不好惹他担心了。
刚打开门就见到赵立眼圈一片淤青，活脱脱一个鬼。
林雾被吓得魂都快没了：“你干嘛？神经兮兮的！”
“阿雾，你得帮帮我。”
林雾斜了他一眼，转身关门。
“先去吃饭，李姑娘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
饭桌上就他们二人，林雾问他：“你一晚上没睡还是咋了？”
“去了河堤被周缓硬是送回来了，但是怎么也睡不着。”
林雾给他盛了碗粥：“补补元气。”
赵立食不下咽：“哪有心情吃东西，杭县灾情太严重了，你瞧外面这雨下的跟漏了似的。”
“你这是因为想到百姓苦不堪言而食不下咽呢，还是因为素素姑娘呢。”
赵立瞪她：“明知故问。”咬了口包子“二者皆有吧。”
林雾沉默了一会：“河堤还在上涨吗？”
府衙的水位已经很高了，排都排不出去，更何况是河堤那边。
“大家说是轮换，但大多是一整夜一整夜的熬，但架不住天漏。”
林雾把小菜推到他面前：“那更要养精蓄锐，吃好喝好，才能继续奋战。”
赵立苦笑：“要是打架上战场我可能还能拼一拼，这个我只能出个力气，听说临县死伤无数，周缓有心无力，只能派人去传授经验，也不知道现在灾情如何了。”
杭县在堤坝下游，上游临县还能淹了，更何况是这里，如果他们泄洪下游更加糟糕，所以派人手去也是帮杭县的忙。
“不过你放心，临县的县令与周缓是好友，不会不顾杭县灾情，周缓说再撑两天，一切都会好转，然后就灾后重建和疫情防控，我瞧着又是一场恶战。”
林雾能帮的就是后方，已经组织人去设卡口送粥，沿途看看有没有流民，起码温饱要保证。
“不说这个了，素素那事怎么回事？”
赵立说到这又吃不下了，索性放下碗筷：“你帮我分析分析她到底怎么想的。”
“好。”
昨晚......
李素素坚定道：“我要退婚。”
赵立愣住：“为什么？”
他从来都没有对亲事不满意，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也没喜欢的，对父母安排的婚事，各方面也没有要拒婚的理由。
这倒把李素素难住了：“哪有为什么，你我都不认识，听说你喜欢妖娆漂亮的姑娘，我不符合你的审美，我要是嫁给你，以后就只能独自在空房流泪。”
赵立乐了：“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你放荡不羁，喜欢游戏人间，而我内敛不喜走动，咱们结合，必定是你到处游历，我独守空闺，我堂堂景阳派掌门之女，怎能虚度光阴在这样的后宅当中。”
这倒是把赵立整的无话可说。
“既然你无意于我，我也无意于你，不如就此一拍两散，与各自家人提及此事，早早退婚，早日另结良缘，岂不正好？”
瞧瞧这话，多么善解人意，多么两全其美。
赵立冷着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说退就退的，更何况你可知道退婚对你更有伤害。”
李素素一滞：“你倒是不像传闻中那般纨绔，但我不怕，和平退婚，有心于我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你且不必管我今后如何打算，早早退婚，对我们都有好处。”
这些话估计心里早就演练了好几遍，一股脑全说完了。
赵立盯着她，半晌道：“容我想想。”
李素素追上去：“这还要想什么？”
赵立没吱声，最后李素素也没再追上来，早上又重提此事，但也没说定。
“看来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你的那些糟糕事儿了。”
赵立心虚：“我也还好吧。”
想到周缓对他的评价，林雾笑了：“你觉得还好就还好吧。”看他情绪不高问道“你怎么想？”
“我倒是没想退婚。”
“为什么？”
“一来我并无喜爱之人，二来这是早就定下的，我一直也洁身自好，就是爱去喝点酒，别的也没什么。”
林雾权当是了：“那你如果有了喜爱的人呢？”
赵立思索片刻：“是对她稍显不公。”
“如果你喜欢人家，再相处相处，看看有没有别的解决之法。这是你们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好好考虑。”
第三十四章 周缓病了
早饭过后周缓被人抬回来。
张雨烟和张姨见状扑了上去：“少爷！”
“少爷你怎么了？”
林雾让人分开那母女，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已经让大夫看过，大夫说是连日劳累所致。”
林雾稳了稳心神：“多谢，你们彻夜没休息的人都赶紧换值，别像他一样逞强。”
“是！”
赵立连忙搭把手背上周缓。
张雨烟和张姨又跟上。
张姨凉凉道：“夫人，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少爷，昨天若是把鸡汤喝了能有今天这事？”
赵立忍不住骂道：“周缓是父母官他什么事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和你女儿是周缓什么人？整天在府里不好好做事，非要掺和他的公事和家事！”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可是在衙门十几年了，亡夫是为衙门死的，怎么也得说是少爷长辈，就不能说几句？”
张雨烟颤颤道：“夫人，您金枝玉叶，还是由奴婢代为照顾少爷吧。”
林雾挡在她们面前：“我敬重你们是张捕头家人，但我们的家事，就不劳你们费心，毕竟你们只是衙门的厨师，并非我们周家家奴。”
张雨烟祈求道：“这时候就不要分这个那个了，府里哪能有我和娘更清楚怎么照顾少爷！”
这就是给脸不要了，林雾冷着脸：“周缓从小独立，再不济也有家奴照顾，你们何时照顾他了？就是伙食，周家好似也有独立的厨房罢。”
其实这母女就是专门给官差做饭，这次回杭县为了路上安全着想才没有带更多人来，现在想来还不如让他们来也免得更大的麻烦。
张姨指着她骂道：“这话你就不讲理了，你才来多久就指手画脚！周缓就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都要叫我一声张姨，你这么不尊重长辈，算什么贤良！毒妇一个！”
于捕头看不下去了，赶紧过来和其他人拉走张氏母女。
解释道：“因为张捕头，府里对她们母女很是照顾，没想到到如今竟然对您和大人如此不敬，我定会好好帮助大人整肃府衙！”
林雾颔首：“多谢。”
于捕头刚开始还觉得林雾柔柔弱弱一姑娘，现在一看，不仅冷静，还睿智，各方面都在帮府衙解决眼前之困，反倒是这母女两碍事极了。
林雾已经不想再留情面了，关键时刻如此不分轻重缓急，实在是愚昧至极！
“大夫说这药方要吃两次，如果好转就可以不再吃......”
“你们快去忙吧，我来熬药。”
“厨房有人照看，夫人照顾大人即可，卑职这就去吩咐下去。”
“有劳于捕头。”
“应该的。”
周缓再身体强壮，但也抵不过连日睡不好吃不下，她就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但看到他闭着眼，脸色苍白，额头滚烫，还是湿了眼眶。
“我来帮你。”
林雾沾湿温热的毛巾，闻言摇头：“你快去休息，前面还需要你，周缓我来照顾。”
赵立只好先行离去。
安静的周缓仍然皱着眉头，仿佛还在忧虑水灾的事。
林雾替他换了衣服，替他散温，喂他喝药，时刻盯着他......
夜里林雾只小憩了小半会，睁眼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下床摸索着点了蜡烛，桌上有盘点心和一张纸条。
林雾随手捏了一块，边吃边看：“安好，勿念。”
怎么能不念呢，林雾叹了叹：这就是嫁给优秀人的担忧吧。
不过她理解周缓，也知道他心里有数，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等事情了结，她定要好好......
唉，给他好好补补吧。
去到厨房，新来的厨师看起来很温和，见到她爽朗的笑道：“大人身体就是好，刚刚喝了药立马精神就起来了，就是一点都不歇着，还让我们给你准备姜汤，怕过了病气给你。”
旁边几个帮厨闻言都羡慕的看着她。
林雾心里暖暖的：“你们都辛苦了，熬过这阵子你们都歇几天，工钱照给。”
“不用，应该的，大人再帮我们顶住这天，我们也就能做这些以表心意了！”
这些大多是难民，拖儿带女，丈夫在前面帮忙，她们在厨房做饭，孩子就交给大点的孩子照顾，也都很懂事。
“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缺什么就找账房拿钱。”
“其他倒没什么，就是张姐那......”
“不必理会。”
“好嘞！”
这些人就等着这句话了，不然做什么事都得受她限制。
赵立伸着懒腰走来：“姐姐们有什么好吃的吗？”
“包子面条应有尽有！”
随手拿了个大包子啃了口：“阿雾，周缓怎么样了？”
“跑了。”
赵立扶额：“又让他领先一步。”拿了几个包子就往外走“我也走了。”
林雾跟上去：“我也去。”
赵立愣住：“你去不合适。”
林雾坚持要去，赵立也没法子，嘱咐她别到处走，河堤那边水深她这小身板随便走容易被水冲走。
披着蓑衣林雾和赵立艰难的走到了河堤。
河堤比周缓每次见到她时随口一说的还要严重，而且高高筑起的堤坝已经快抵挡不住，周缓和大家一块搬运一麻袋一麻袋的石块来阻挡河坝。
“我去喊他。”
林雾拉住他：“别告诉他。”
赵立犹豫：“那你自己小心。”
“好。”
马儿很少见识过这么大的水深，趟着水不愿意往前走，大家只能走到远处一麻袋一麻袋搬运，这大大增加他们搬运难度。
马儿被拴在一处有些惊慌，但是马车沉得很又跑不掉，只待马车搬运走很容易脱缰。
见此，林雾擦了把雨水，冲了过去。
“你干嘛的！”
官差走来赶她：“闲杂人等离远点！”
林雾漏出脸：“是我。”
“夫人！你是来接大人的吗，我去喊他！”
“不是。”林雾摸着马匹努力让它安定下来“我见这马不安稳，是不是脱缰了好几匹？”
“唉，那可不是，有几匹马还冲到了河里，这会哪都找不到骡子和马，于捕头只能把爱马牵过来，偷偷掉了好久眼泪。”
“他也控制不住吗？”
“小黄还小没训练过，老于他也没办法。”
第三十五章 加筑河堤
林雾安抚下马儿渐渐安定下来。
“夫人，你可真厉害，小黄刚才吓得都不走路，老于一边哭一边打它才动的，可能是知道老于难过，小黄就很卖力！”
林雾看它也没什么伤口就知道老于也没用力。
“小黄，现在水患只能靠你帮忙了，等水患过去我奖励你好东西。”
小黄似乎懂了温顺的蹭了蹭她。
又过来几个官差围过来，见状惊奇极了。
老于见有人围着不动弹，过来催促：“麻溜干活了，都偷什么懒！”
见到小黄温顺的被林雾牵着，也是惊讶极了：“夫人，小黄它怎么听你的。”
林雾笑了笑：“我平时喜欢养马，懂一点。”
于是没一会，就见林雾牵着小黄继续往堤坝深处走。
直到近处才停下，林雾拍了拍它：“小黄辛苦了。”
这拉近距离可省了不少事。
林雾又逐一把其他马匹安抚好带到堤坝前。
周缓过来搬运才发现她：“你怎么来了。”
语气带有担心。
林雾瞪他：“只许你来保护百姓，不许我来帮忙？纨绔子弟养马的乐趣，在这起作用了哦。”
刚才他就听说有人把马匹牵过来了，这会才知道原来是自家娘子这么能耐。
“是，你为纨绔正名了。”
林雾笑了：“快去忙吧。”
有了林雾在效率果然快了，马匹在她指挥下，往来搬运了更多的石头，堤坝总算是暂时安稳下来。
天亮，雨停了，马匹也累了，人也瘫坐一团。
林雾一晚上也走了许多路，此时也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
后厨几位大娘带着一群百姓纷纷赶来支援。
“你们辛苦了，接下来让大家伙替你们！”
官差累的走不动，就由厨娘们送饭送水，待体力恢复互相搭着肩往家走。
老于抱着小黄，欣慰道：“你出息了。”
“累吗？”林雾把粥端给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烫着呢。”
周缓勉强喝了几口：“让你担心了。”
“我不担心你，你自有打算，我也知道你为了我也不会冒生命危险，只不过没到极致你就不肯走罢了。”
周缓听出她温柔的责怪：“我错了。”
“改吗？”
“改。”
周缓态度诚恳，林雾乐了：“回去喝药休息，我看天色不像是要下雨，这边一时半会算是顶住了。”
“还要多谢娘子鼎力相助。”
“知道就好。”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少说废话。”林雾斜了他一眼“不喝粥就回府休息。”
回到府衙。
又是张雨烟和张姨在大门口候着。
见到他们这次没有胡搅蛮缠，而是跃跃欲试想要扶着周缓。
林雾抬眼，目光凌厉：“你们怎么出来了？”
张雨烟带着哭腔：“听说你们都去河堤，我们一夜未眠，想着夫人是姑娘家还敢冒雨前去，以前还错怪夫人，实在是心里有愧，能帮一把是一把。”
“不必。”
张姨笑说：“夫人，你可是姑娘，淋了一晚上雨对身子不好，得让女大夫瞧瞧，不然伤了身可不好。”
周缓开口了：“老于，麻烦请个大夫来。”
“不用！”张姨赶紧道“老婆子有认识的已经找来了，夫人赶紧去随她去瞧瞧吧。”
只见身后一大夫装的一副冷静，却时不时地盯着周缓看，让林雾很不自在。
“我不习惯不认识的人看诊，请大夫回吧。”
张姨拉住她：“那怎么行，必须要看，女人家冻着凉着那可是大事，万一......影响周家香火那可怎么办！”
张雨烟含泪道：“夫人，我们可是为了你好，大人，你说是不是？”
周缓没说话，拉着林雾继续往前走，但脸色已经说明了他对这母女已经受够了。
林雾了解周缓，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只不过还没抽空整治她们而已。
张姨依旧坚持：“夫人！”
“慢着。”
李素素提着药箱从外面回来，见此纳闷道：“府里什么时候把这人请来了？”
张姨瞪她：“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景阳派掌门之女李素素。”
“听都没听过。”
那大夫见到李素素吓得连忙要走，被张姨一把拉住：“你别怕，为了给夫人治病，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李素素虽然温柔此刻也生气了：“这人行医不道德，屡次帮人作奸犯科，我已经见过她几回了。”
周缓颦眉：“来人。”
官差立马把人拿下。
张姨愣了：“这不是诬陷好人嘛，她医术了得，这小丫头片子从哪来的都不知道，你们就信她？大人，你可别被有些人骗咯！”
赵立从众人身后走出，挡在李素素前面：“她是我未婚妻，你说话请注意分寸。”
张姨傻了，这人还是赵立未婚妻。
李素素开口：“我会医术，我来。”
沈大夫也赶到，见到李素素称赞道：“这姑娘医术可以，这两天一直在我那帮忙，不怕苦不怕累，夫人由她看病没问题！”
待看到那女医，沈大夫嫌恶道：“有几个药方就招摇撞骗，赶紧带走，免得污了眼！”
女医虽然是骗子，但张氏母女倒没有存了心要骗人，只不过捡到个便宜的就拉来，想着治不好也治不坏，拖着拖着，林雾身体入了寒疾岂不是捡了更大便宜！
“少爷，老奴错了，老奴不知道啊！”
张雨烟跪下：“娘她也是被骗了。”
懒得理她们，林雾扶着周缓扭头就走。
大夫看过开了药方。
好在身子骨强健，两人都无大碍。
赵立打趣：“阿雾多亏养了好体魄，不然这一夜雨早就倒了，你家夫君就差了点。”
“因为我养精蓄锐，某人吃不好睡不好，自然病倒咯。”
周缓由着他们打趣，乖觉的喝下汤药，在林雾陪伴下安心睡下。
其他人会意的退出房间。
赵立跟上李素素：“这次多谢你了。”
李素素笑看他：“应该的。”
看到她温柔的笑容，赵立一愣：“那还退婚吗？”
李素素飞快的低头，闷声道：“不，不了。”
赵立不敢置信：“真的？”
李素素点头：“昨天今天听到和看到你的不少事情，你还算是个顶天立地的人，退婚对你我都不利，我决定先由我自己与你相处看看，如果你还是我以前听说的那般，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我还是会退婚的。”
赵立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想让她退婚，就是不想。
“好，我会好好做人，等待你的考验！”
李素素走的更快了......
第三十六章 不近女色
洪涝暂时缓解，炎炎烈日高挂在天上，水位明显比昨天下降许多，但大家都不敢随意拆开堤坝。
周缓还病着，委托林雾吩咐下去。
“为防止喝了污染的水源生病，请大家带头去山间取水，水必须煮开才能喝。”
“死掉的牲畜不得食用，统一由官府找位置埋掉，以免发生疫情。”
“被水浸泡的衣物清洗干净，避免被污水浸泡，导致染病。”
“病了立刻就医，府衙彻夜通宵，有情况务必及时告知，不得有任何隐瞒。”
“盘点家中损失，有序安排分发赈灾粮以及衣物，解决温饱。”
“带头恢复店铺经营、土地耕种，尽力挽回损失。”
“提供房屋损坏、流离失所的百姓暂住地，按需还原房屋。”
......
“以上，如有违背，一律交给官府处置！”
于捕头闻言拍手道：“通俗易懂，利害关系讲的明明白白！”
林雾将条令写好吩咐大家张贴在各个地方，再捋一个口号让孩子们大街小巷喊出来，提高百姓们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灾后重建分为几个人带头监督，落实的井然有序。
张姨本来担心有疫病，甚至打砸抢烧，便带着张雨烟闷头在家，没想到连续几天都没有发生她所想的那些。
张雨烟细致的描眉，闻言撇嘴道：“还不是倚仗少爷足智多谋，她倒是喜欢出风头。”
张姨坐在大门口扒着玉米，回头看她：“雨烟，我瞧你模样比她又不差，从小也让你学诗词歌赋，怎么就比不过她？”
张雨烟拿眉笔的手顿住，望着铜镜里那娇美的容颜，胸口一阵气闷。
“还不是因为门当户对。”
张姨听罢点头：“听说是兵部尚书的女儿，确实来历不小，可咱少爷那从小就没对哪个女子上心，要不你也学一学她，装一装善良！”
张雨烟弯起嘴角：“娘，我是善良，她，是伪善，总有一天我会让少爷看到到底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张姨听不懂了，继续扒玉米，喜滋滋道：“好在咱们早早备了粮食，不然就跟路上那帮人一样见天的去衙门乞讨，这府衙咱们暂且不去为好，等他们忙完了咱们再杀回去！”
张雨烟揉了揉脖子：“天天干活累死了，我才不去。”
“那叫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你忍一忍，等你成了县令夫人，要什么没有！”
张雨烟还是比她娘要看得远，大笑道：“以少爷本事加官进爵指日可待，林雾那个女人暂且不管，先做了妾室，其他的来日方长！”
一听女儿要做妾室，张姨急了：“你怎么也是良家妇女，怎么成天想着做妾室！”
张雨烟柔媚一笑：“少爷升官还得靠林雾娘家，咱们要的是权势，是不是正妻又有何妨？”
女儿倒是想得远，张姨低头继续扒玉米，心里却不怎么同意这事。
张雨烟嫌弃的踢开玉米，拉起娘，目光里带着蛊惑。
“娘，你还记得以前临县那县令吗？正妻不受宠，妾室被哄上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啊，这人呢，不一定要有合适的位置，时机对了，暂且忍耐一二，最后，谁输谁赢，不一定呢。”
张姨一想也确实是，那妾室最后不还是被提了正妻？
然而，这母女两不知道的是，这县令被调走之后，因为宠妾灭妻一事革除官职，妾室与情郎远走高飞，这县令晚景凄凉。
一个月后。
灾后重建速度快，效果好，伤亡少。
百姓们很快投入到经营和农作当中，周缓更是研究出更多适宜种植的粮食，以免以后再次突发洪涝造成过大的损失。
更是组建了几人轮换的防汛民间军队，每到雨水季节时刻监督河堤水位，及时通报官府，快速防治水患。
周缓更是细致的写下了防治水患的书，不仅呈报圣上，更是无私供人传阅，不识字的就由说书人口口相传，以杭县为首的百姓，深受恩惠。
某日。
宫里快马来人。
“杭县县令周缓接旨！”
府衙一干人等跪下听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杭县县令周缓，治理水患有功，特赏赐金银玉器若干，杭县县衙一干人等，共同赏赐白银一千两。”
“谢皇上隆恩！”
赐给周缓的奖赏单独列了清单，林雾盘点后咂舌不已，金银玉器表面看不多，但里面藏着银票，那这可比白银一千两还要多的多，可以看出皇上对他有重视。
旨意上却没有明讲，大概是提防有心人等对周缓产生敌意，故意为之。
“这些银票怎么处置？”
周缓只是淡淡的看了眼：“夫人安排。”
林雾又数了一遍：“赈灾银拨款到位，杭县现在也不差银子，要不然把金银玉器给大家伙分一分，银票咱们就先存着，以防万一，用在正地方上。”
“夫人有理。”
林雾拿眼看他，烛光下周缓一袭白色里衣显得清俊，就是刚刚病愈瞧着还有些消瘦。
“这几天要让厨房给你安排鸡汤补补了。”
周缓眉头一皱：“不要。”
林雾钻到床上，把手放在他腰间摩擦，笑意盈盈：“为什么不要？”
“明知故问。”
自从张雨烟一事之后他就对鸡汤表示厌恶，好在那母女两见府里事多，装作反省在家里闭门不出，也省了很多麻烦。
“鸡汤妹妹明儿可能就上门咯。”
周缓扔了书籍，大手握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低头吻了吻她的脖颈：“解雇。”
“那可是跟你从小玩到大的张~姐~”
周缓呼吸急促：“我自小不是在学堂念书，就是在府衙听父亲判案，旁的一律不管。”
“夫君打小就聪明。”
周缓压低了声音：“还有更聪明的。”
林雾迎上他缠绵的吻，手指在他后背打圈：“不近女色？”
周缓随手灭了烛光，将她不老实的手搭在两侧，黑暗里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不近女色......”
林雾老脸一红：“那你怎么像是驾轻就熟。”
周缓长叹一声，低头埋在她脖颈之间流连，缓缓地卸下彼此多余的衣物。
“自学成才。”
角落里被扔掉的那本书，黑暗里隐隐约约能到一个字：春......
周缓眼神一黯，赵立人不怎么样，给的书倒是好用。
某个院子。
赵立打了个喷嚏，赔笑：“继续扎。”
李素素颤抖着拿着针：“我会慢一点......”
赵立浑身一抖：要命啊！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第三十七章 又要作妖
正午，林雾悠悠转醒。
旁边那人已经忙公事去了。
林雾揉了揉酸涩的腿脚，暗道这人精神真旺盛，昨晚折腾到后半夜，今儿一大早还能精神抖擞的去处理公务。
“醒了？”
房门被小心翼翼打开，周缓见她醒了含笑的将温水放下。
慢慢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脸。
林雾瞧着瘦但脸颊却有些绵软，身体更是柔弱无骨，肤若凝脂。
瞧见昨晚的痕迹，周缓按下想要一探究竟的心绪，伸手将她拦腰抱起。
林雾由着他抱，搂着他，靠在他胸膛：“忙完啦？”
“一切恢复，井然有序，例行公事，于是伺候爱妻。”
林雾捏了捏他的脸：“油嘴滑舌，咬文嚼字，快伺候本妻。”
熟练地擦拭她娇嫩的脸，不时地给予一个缠绵的吻，梳洗完毕，为她换上衣裙。
抱她到铜镜前，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插上昨天刚为她定制的珠钗。
她娇气又爱美，昨天描眉只画出去了一点，就必须重头再来，明明好看的不行，也要妆容精致。
好在他会画画，额前花钿惹她欢喜，不然晚上就苦了他了......
周缓发现他爱极了她，哪都爱，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心神荡漾。
“下午应当无事，我带你去街上转转。”
林雾“欣然接受”，踮起脚尖给了一记香吻。
香吻一时不慎成了缠绵悱恻的长吻。
要不是饿得头脑发昏，可能还会发展成为......
咳咳。
林雾咬着包子：“家里该添置几件你的衣服了。”
周缓顺着她目光看，衣角确实已经抽丝，来这就忙的晕头转向，已经顾不得这许多。
“娘子帮为夫挑选。”
“我帮你缝。”
周缓淡定道：“咱家不差钱。”
早已经近距离观赏过阿雾拿手女红，周缓已经决定让她放弃女红，劳心劳力，没必要。
自知对于女红也没什么天赋，林雾接受了这个提议。
但，就是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一切恢复之后，张氏母女又来了......
先是被于捕头拦住，再是被其他大姐拦住，但谁都没拦住，靠着吊嗓子和泼辣，一路从门外杀到内院。
扑通，又是一跪，诶，以及一瘫坐......
张姨一嗓子喊起来：“少爷啊！求你给我们娘俩做主哟！”
张雨烟默默垂泪，陷入顾影自怜中，不时地泪眼汪汪、含情脉脉的看向周缓。
周缓眉头一皱：“拖走。”
张姨一听怒了：“少爷，我可是你张姨！我在府衙十几年！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又是那一套说辞，说的天花烂坠，还以为周缓欠她们什么。
张雨烟“善解人意”的附和：“少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老爷要是知道您如此对待我们，该作何想？”
林雾纳闷了：“你们这撒泼打滚的到底想干嘛？”
张雨烟被说的俏脸一红：“夫人，您怎么如此出言不讳......人人都道你是京城名门贵女，温柔善良，怎么如此暗语伤人？”
林雾又纳闷了：“你从哪听到的这个谣言？”
她在京城那风评......不提也罢。
周围开始有人在笑出声了，看到周缓那眼神赶紧停了。
周缓咳了一声：“夫人过谦了。”
两人互看一眼，忍住没笑。
官差们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看得出夫人虽说举止修养能看出是一位名门贵女，但是特立独行，不矫揉造作，性格直率，又平易近人。
但是啊，怎么看也不是张雨烟口中那个温柔......咳咳咳......
张雨烟咬牙，她总觉得这一局好像又输了。
不服气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她能轻而易举夺得少爷喜欢，她就是不顾廉耻也要把少爷得到手！
张雨烟温柔一笑：“少爷，少夫人，奴婢和娘今日是为了给少夫人道歉的，前几次误解了少夫人，多有冒犯，奴婢在这说一句对不起。奴婢病也好了，多亏了少夫人请的大夫，前几日在家中也怕将病传染给大家，今儿也彻底好了，奴婢和娘现在就可以继续接手厨房的活儿！”
张姨心领神会，立马从瘫坐改为跪：“那可不是！府衙里就我们知道大家伙喜好和食量！其他人哪有我们娘两细心！”
官差们纷纷面如菜色，好不容易改善伙食，难道又要让这母女两回来继续折磨？
还是于捕头大胆直言：“那算了吧，冯姐在可比你们强多了。”
张姨回头剜了他一眼：“少爷，府衙年年自负盈亏，厨房既要做好还要节省开支，哪一笔不是钱啊！全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漂亮！张雨烟暗暗得意，娘连大局着想都能讲出来。
林雾哭笑不得，把贪污当做大局着想，母女两没得救了，蠢。
“雨烟，你和你娘在外面开家小馆，岂不是比在府衙强？”
这哪能比，张雨烟杏眼圆瞪：“夫人，您却不知民间疾苦，我身为女儿家抛头露面，怎么好......”匆匆看向周缓，低头害羞道“怎么好找婆家！”
这还是不苦呀，林雾摇头：“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已经在适婚年纪了，府衙不适合雇佣，你若有其他需要帮忙的，看在已故张捕头份上，我们能帮就帮一把。”
话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懂的，厨房别想进，嫁人还能帮你一把。
张姨其实已经知足了，钱攒够了，如果再由官府出面，嫁个好人家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张雨烟私心在周缓身上，仍然不知足。
“我，我不嫁人，我就想在府衙办事，帮少爷解决后顾之忧。”
这时，周缓开口了：“府里不缺人手，张姑娘和张大娘，请另谋出路。”
这就是当面拒绝了。
张雨烟脸煞白：“少爷......可是后厨我们才是最熟悉的！”
“府里不缺身娇肉贵，大事面前拖拖拉拉，搬弄是非，撒泼打滚的无用之辈，念在张捕头份上，今日饶恕你们大闹官府之罪，如果你们再踏入官府半步，一律按律法办！”
“少爷！”张姨喊了一声“你不要听别人诬陷我们，我们一直在为官府做好事！”
张雨烟看到周缓凉薄的眼神，终于明白，她彻底没了指望，落荒而逃。
第三十八章 甜蜜相伴
许是因为张氏母女的事，周缓为了补偿她，加快解决公务，决定提前与她出门游玩。
杭县街头恢复了熙熙攘攘。
街边叫卖声不断，见到夫妻两纷纷热情的道一句大人，夫人。
周缓挡在身侧，低头询问：“想吃什么？”
男子温柔好看，女子娇俏可爱，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简直是羡煞旁人。
尤其以张氏母女尤甚。
斜侧酒楼之上，张氏母女端着酒杯幽幽的看着他们。
“怎么样，想好了吗？”
张雨烟望着对面那人：“这么做真的不会伤害少爷？”
“不会。”
张姨拉了拉她，悄声道：“先别那么快答应，这人是谁都不知道！”
严酌身着华贵绛色衣袍，一派风度翩翩，手里一把纸扇，更添儒雅。
“在下严酌，金科......榜眼。”
张雨烟见他气度不凡便知来路不小，闻言眼睛亮了亮，但一想，只不过是榜眼，比少爷还是差了很多。
严酌对她这一切皆收眼底，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区区一个厨娘，也想攀高枝，竟然拿他与周缓作比较，恶心！
张雨烟接过药瓶：“这药不会伤人吧？”
“不会。”
张雨烟颦眉：“你的目的是什么？”
严酌拿起扇子，目光落在林雾身上：“我想让林雾难受。”
“哦？为何？”
严酌冷笑：“她先是与我交好，后又与周缓勾搭上，还毁我亲事，你道我为何？”
张雨烟笑笑，低头闷了一口酒，眼底散发出冷意：“不如来个一举两得？”
“如何一举两得？”
“给两人下药，你我皆可得偿所愿。”
半晌，严酌放声大笑：“痛快！周缓不娶你可惜了。”
毒妇果然还得是在周缓身边找，以后一身腥，可怪不得他！
望着笑容灿烂的林雾，严酌犹豫了一瞬。
“让我想想。”
......
“舒徐，你穿什么都好看，都想给你买回去。”
小二听罢乐呵呵：“大人玉树临风，杭县数一数二美男子，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林雾打趣道：“那第一是谁呀？”
小二傻笑：“没，没，大人是第一没人敢第二！”
“这几件都要了。”
“好嘞！衣角再给您二位做做工，就给您府上送去！”
周缓拉住林雾：“净顾着给我挑，你呢？”
林雾看了眼夜色：“晚了，打烊了，唉，我橱柜里好些衣服都没穿呢，不用管我啦。”
但，其实她好些衣服都没带，周缓拉着她往外走。
好在有家店快打烊了，但见是他们就赶紧请他们进去。
“大人，夫人，有喜欢的尽管挑，掌柜的说送给你们。”
林雾挑拣的手顿住：“不可以哦。”
掌柜的拍了下小二：“不会说话。”“您二位尽管随意挑选，咱们家样式虽然比不得京城，但也是十里八街好看的，款式时兴，在杭县也是数得上名号的！”
周缓喜欢林雾穿颜色艳丽的，衬的她面若桃花，更显灵动。
“阿雾，你穿红好看。”
林雾愣了，她以前其实穿红比较多，因为张扬跋扈，喜欢出风头。
重生后多是素净的衣服，但也不像张雨烟喜欢穿鹅白，大家闺秀喜欢穿什么，她就让人做什么。
突然被周缓提起她穿红好看，仿佛又回到那时，无忧无虑，肆意妄为。
林雾灿烂一笑：“听你的。”
其实穿什么不重要，重要是身边的人，和将来要走的路，以及要做的事。
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愚蠢的林雾，所以还有什么顾忌呢？
利落红装，腰间挂着铃铛，衬的她更显白皙，惊为天人。
“夫人......好生漂亮。”
饱读诗书的某人，见此也只能按捺心潮澎湃，说一句：漂亮。
林雾又挑了几件：“都要了。”
“好嘞！”
月色朦胧，杭县街道上白天还算热闹，到了晚上就发现不如京城人多了。
店铺大多都打烊了。
两个人一红，一黑，相得益彰，行人见到纷纷侧目，看看是哪里来的仙人下凡。
“娘子可还满意？”
林雾望着街上的一盏盏灯笼：“虽然比不得京城繁华，但朴实无华，安乐自在，我很满意了。”
周缓拉过林雾，低头盯着她：“娘子可对为夫满意？”
林雾锤了他一下，环顾四周，赶紧分开：“让别人瞧见要说闲话的。”
“自家娘子怕什么。”
林雾瞪他，复而望着前路：“你对我太好了，有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能与你这般好的人相守一生，现在这一切是不是镜花水月，一场梦。”
周缓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心口一滞：“阿雾，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林雾愣了，诧异道：“舒徐，你最近好像总是担心我，那天我是不是做梦说了什么？”
前几天晚上她似乎是梦到前世了，早上醒来在周缓缠绵的吻里忘得一干二净，但总觉得怕是说了什么，而且要相处一辈子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如果他想知道，她有必要告诉他。
只是......林雾有点害怕，万一周缓知道前世种种，误以为她是因为他会成为首辅才与他在一起......虽然刚开始确实有这个目的，但却不是因为这个结缘的。
越在乎他，就越害怕。
周缓捏了捏她的脸：“没说什么，只是好像是噩梦，我担心娘子对我不够满意，午夜梦回，还要担惊受怕。”
其实她很少梦见了，那天是看到了一个酷似严酌的人闪过，才又挑起了往事。
“我不怕，有夫君在，以后做梦都是甜的。”
周缓看着靠在肩膀上笑容甜蜜的林雾，他的眼底闪过宠溺，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那都是过去，他不在乎阿雾心里有过谁。
如果有，周缓笑了笑，那他将会让他不存于世。
“舒徐，我累了，背我回去~”
周缓自觉地蹲下，背起林雾。
林雾昏昏欲睡，躺在后背，感觉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到家了喊我哦。”
周缓温柔道：“好。”
“舒徐，你真好。”
周缓见她快睡着了，轻轻为她调整了舒服的姿势，低声道：“嗯。”
“舒徐，好喜欢好喜欢你......”
周缓微微一滞，脸上浮起笑容：“我也喜欢阿雾。”
背上的人呼吸均匀，安稳的熟睡，行走的某人，持续甜蜜发酵中......
角落里，张雨烟和严酌缓缓走出来。
张雨烟冷笑：“怎么样？”
严酌紧紧地握住纸扇，抠出了一个窟窿：“按你说的定。”
“好。”
第三十九章 捡到小豆子
“呜呜呜呜呜......”
周缓早起去办公务，林雾撑着困意起床陪他出门。
门口一个肉团子扑进林雾怀里，水汪汪的大眼睛噙满了泪光。
林雾愣住，双手僵在原地。
周缓饶有兴致的看着，半晌才拎着那小孩远离她。
“呜呜呜呜呜......”
小团子哭得更厉害了，小肉拳不停地捶打周缓。
老丁远远瞧见，大笑出声：“这是哪来的小不点，胆敢打县令大人！”
小团子一听是县令，停下动作，抬头打量他，奶声奶气道：“你是县令嘛？”
周缓蹲下：“我是。”
小团子见他看起来挺好说话，擦了擦脸：“我叫小豆子，我想找我娘。”
周缓问他：“你家在哪？”
“我家在......”小豆子挠了挠头“在一个有山有水有牛的地方。”
这下把周缓难住了，小豆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该怎么帮他找娘。
林雾反应过来，伸手拎起小豆子：“你快去忙吧，我带他在府里收拾收拾，晚些你回来再问不迟。”
那头事情也比较紧急，周缓只好先让林雾帮忙询问，和于捕头先行离去。
府里突然多了个小豆子，没多久把府里妇人和小孩子们都给引过来了。
孩子们规矩的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小豆子。
小豆子怕生的缩在林雾怀里。
刚才问了几句林雾就觉得这孩子虽然小，但是条理清晰，生的白嫩，衣服本身也干净，定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孩子。
冯姐闺女小乐乐好奇道：“小豆子，你多大了？”
小豆子放松下来，笑嘻嘻道：“五岁了。”
这比那些孩子都小许多。
冯姐开口了：“这孩子瞧着也没饿着冻着，兴许是哪家大户走丢的，杭县有钱的人家就那几户，不如贴个告示，看看有谁来领走。”
林雾想想也对，让人去找赵立，快傍晚，才把跟在李素素后边乱跑的赵立从医馆叫了回来。
赵立提起毛笔随意画了几笔就有大致模样。
连小豆子都吓到了：“那是我？”
赵立毛笔轻点他的鼻子：“是你兄弟。”
小豆子哭了：“我没有兄弟，我不要！！呜呜呜！哇哇哇~”
这一哭可好，其他孩子们不知为何也突然一起哭了，府衙哀嚎一片。
周缓进府匆忙赶到看到的就是林雾和冯姐她们手忙脚乱、以及赵立幸灾乐祸的场面。
最终以赵立被迫当孩子们马骑解决了这一难题。
晚饭。
两大桌子人，目光都落在抱着林雾大腿吃鸡腿的小豆子。
周缓私心想把小豆子拎起来扔了。
李素素咬着筷子：“这孩子看起来还挺可爱呢。”
小豆子回以更可爱的笑容。
李素素心都化了：“好可爱啊。”
赵立累的瘫在椅子上：“可爱个鬼，都是些小鬼头！”
林雾揉了揉小豆子的头：“小豆子你再想想，你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小豆子捧着鸡腿，想了想：“我家有很大很大的长廊，姐姐们每天带我走，但是她们都不让我见到娘亲，有一天，我就跑了......”
说到这小豆子顿住，吃了口鸡腿：“然后就没啦。”
周缓把小豆子拉到旁边坐下：“你是怎么找来的官府？”
小豆子嘻嘻笑起来：“有人说要找到娘就要找官府。”
周缓颔首：“冯姐，今天麻烦你带小豆子和建安他们一起住下。”
“没有问题，建安他们很喜欢小豆子。”
小豆子扭着要从椅子上下去：“我要和林姐姐一起睡。”
周缓淡定的把他按在椅子上下不来：“林姐姐忙。”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林雾挪开视线，这都是跟谁学的越发不正经！
许是吃完累了小豆子也就没再执着于找林雾，冯姐抱起他带小朋友们去睡觉。
赵立吐槽道：“这哪是府衙，这分明是养孩子的地方。”
水患后有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也被接到官府，和冯姐她们孩子同吃同住，孩子们乖巧懂事，平时还会帮大家伙劈柴，传个话。
李素素瞪他：“现在是多事之秋，水患重建还在有条不紊进行当中，这些孩子要是早早地送去托孤院，难免会吃苦头。”
林雾去过托孤院，里头现在也一团糟，先不说水患闹得要妥当安置孩子们住所，光重建房子就要个把月，那头自己都忙不开，再把这些孩子送过去就是添乱了。
“我已经和托孤院的先生聊过了，待修缮完毕，就能送过去。”
周缓伸手拉起林雾：“我们休息了。”
徒留赵立和李素素尴尬的对望。
洗漱完毕，熄灭蜡烛，两人躺在床上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聊天。
林雾已经有点困了：“明早我把告示分发出去，小豆子孤零零的瞧着真可怜。”
周缓捏捏她的小脸：“睡吧。”
林雾往他怀里拱了拱：“嗯......”
周缓苦笑，这一夜又要难以入眠了。
早起，冯姐匆匆来找林雾。
周缓正在练剑，闻言让她先稍等，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
林雾听到外面动静了，已经在穿衣服。
“冯姐说什么了？”
周缓从背后搂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轻嗅她发丝的清甜。
“没说什么。”
林雾转身亲了一口周缓：“我去看看。”
两人携手出门。
冯姐满脸尴尬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林雾笑笑：“冯姐你直说吧，定是有事你才来的。”
冯姐叹道：“张雨烟和她娘在府衙门口支了个摊子，卖馄饨。”
“这没什么大不了。”
“这确实没什么大不了，但小豆子不知为何就喜欢她，现在就在她摊子那吃馄饨呢！”
张姨之前见到那帮孩子就没好气，小豆子单独在那，还被张雨烟好好照顾着，难保又存了利用的心思。
也难怪冯姐会多虑。
周缓拉住林雾：“让老于或者赵立直接把人给拎回来。”
林雾捏了捏他的手：“小豆子害怕你们，还是我去吧。”
几人走去大门。
果然看到张氏母女支着摊子在一旁卖馄饨，大抵是周围许多人都认识这两位，也都很买账。
生意好的不得了。
张雨烟温柔的领着小豆子，不时地去招呼客人，好一副美好画面。
第四十章 豆子挑剔
张雨烟见到周缓，那眼神，堪称一眼万年。
小豆子晃了晃她手臂，仿佛才回过神。
素面朝天，素衣，没有过多装扮，显然整个人浑然天成，确实挺美。
张雨烟将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含笑道：“少爷，不，大人。”
林雾仔细观察了那围裙，不得不说女红不错，上面刺绣新颖别致，简朴中带着特别。
周缓伸手：“小豆子，回去。”
小豆子拽着张雨烟不撒手：“不，我要和雨烟姐姐玩。”
张雨烟笑看他：“小豆子，乖，姐姐还要干活，你找夫人去玩。”
小豆子看了眼林雾，又看看她：“不，我就要和雨烟姐姐玩。”
旁边有人见小豆子可爱，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张雨烟愣住，抬头询问。
冯姐替他们回答：“路上捡的，正要发告示寻亲呢！”
“哟，小可怜儿。”
张雨烟瞬间眼泪在眼底打转：“小豆子，饿了吗？想吃什么尽管吃。”
小豆子抱着她大腿：“小豆子乖乖的，雨烟姐姐陪我玩。”
张雨烟抬眸：“大人，听说这孩子是夫人在带，我带是不是不大好啊？”
有心人听了就开始打量，孩子最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如此看来县令夫人对小豆子应当是不大好。
“我才不要和她玩，她让我睡大通铺，吵得我睡不着觉，以前我都是姐姐们哄我睡觉，昨天晚上醒来全都蚊子，呜呜呜呜......”
说完竟然哭起来了。
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府衙总共也就那么几间房，孩子们个头不大，三个人一间倒也不挤，这小豆子年纪不大，倒是挺娇气，那他丢的那段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张雨烟抱着小豆子，眼泪也跟着掉：“夫人，你这......”
旁边开始有好事的大娘批评道：“县令夫人，您好歹是县令夫人，怎么能败坏大人风评！”
周缓开口了，目光锐利的扫过众人：“府里条件简陋，不适合小豆子居住，可有哪位家里宽敞容纳小豆子，在下感激不尽。”
扫过的人纷纷低头，谁愿意摊上这个麻烦啊。
冯姐身后的那帮小孩，懂事的替林雾解释：“夫人为了让我们吃好住好，特意把宽敞的房间腾出来，我们三个小孩住一间哪里小了。”
小孩子都不大点，住一间确实不算小，更何况是流落在外的，能有的住就很不错了，还挑肥拣瘦，委实不该。
张雨烟愤愤不平：“小豆子这么小孤苦无依，怎么能一帮小孩子住在一起，没人照顾呢？”
林雾看她，才觉得她要改，现在又开始讨人嫌了。
林雾走上前，半蹲：“小豆子，你喜欢雨烟姐姐吗？”
小豆子果断点头。
“你想和雨烟姐姐一直在一起？”
“想。”
“那你想回府衙吗？”
“不想。”
林雾起身，为难道：“雨烟啊，大概你比较有孩子缘，这样吧，你先照看着，听说你家有个两进院子，小豆子自己住，或者你陪着都宽敞。舒徐，咱们把银子交给她，等到小豆子父母找到了，再让他们登门感谢雨烟的大恩。”
张姨从众人身后走出来：“这......”
张雨烟咬咬牙：“行啊，既然夫人不愿意养，那我就带！”
“真是好姑娘啊。”
路人纷纷叫好。
林雾也爽快，当即拿出银两交给张雨烟：“这里是十两银子，不够再要。”
十两够一家子生活一年了，哪里不够。
“夫人，真大方！”
这时候路人就开始窃窃私语，在府衙当厨娘竟然买得起两进院子，那为什么要离开。
小豆子突然哭起来。
飞奔到林雾身边，抓着她不放：“姐姐，我还是想留在官府。”
林雾愣住：“怎么了？”
小豆子委屈道：“我想在官府等爹娘找我，我会乖乖的不吵不闹，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事已至此，哪能再把这孩子撵走。
“好，那你先别哭了哦。”
这时，路人友好提醒：“雨烟姑娘，银子还给夫人吧。”
“这孩子就是闹脾气。”
“定是哪家有钱人家的。”
“就是，就是脾气拧，跟夫人可没关系。”
张雨烟微笑的，心里恋恋不舍的，把银子还给林雾。
“夫人能如此对待陌生孩子，实在是人美心善。”
林雾也还给她微笑：“你也是。”
小豆子牵着雨烟的手：“林姐姐，雨烟姐姐可以找我玩嘛？”
林雾抬眸：“可以啊。”
张雨烟受宠若惊：“夫人，真是太感谢你了。”
让冯姐拉着小豆子去和小朋友们去玩。
林雾看着无忧无虑的小豆子若有所思。
周缓笑问：“心软了？”
林雾笑笑：“张雨烟愿意为孤苦无依的小孩出头，倒是挺善良。”
“善良，说的应该是你。”
林雾翻白眼：“我是伪善，刚刚小豆子抓着张雨烟不松手，我就差一脚上去踹翻了他，幸好我忍住了，不然全县都要传县令夫人发疯、怒打小孩，于是乎，我就成为不听话小孩夜里的小故事。”
周缓手指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敲：“胡说八道。”
“那万一不是胡说呢？”
周缓弯腰，与她对视：“那就做一对疯癫夫妇，也未尝不可。”
林雾哑然失笑：“怎么说？”
周缓撇嘴：“看见那个小豆子上蹿下跳，还要霸占我妻子，堂而皇之的抱我妻子，我就来气，恨不得当场把他扔到街头，眼不见为净。”
见四下无人，林雾搂着他脖子，亲了一口：“醋缸。”
“这叫爱妻。”
“大人！”
林雾吓得赶紧和周缓分开。
于捕头恨自己不该这么急着进来，打扰了小两口。
周缓眼睛简直要刀了他......
“什么事？”
瞧瞧这态度！
于捕头呵呵笑起来：“那什么，小豆子公告都铺上去了，应当会有消息。”
周缓凉凉道：“就这个？”
于捕头赶紧开口：“重头戏在后面！这不咱们杭县水患治理的好嘛，京城派来慰问和与大人亲自学习的官员来了，已经安排到客厅了。”
“好。”
林雾眼睛闪了闪，严酌也在此次名单之列，大概又要出幺蛾子了。
第四十一章 严酌到访
周缓踏进会客厅。
意外道：“林青。”
这次来的人有林青、严酌以及金科探花叶霆之。
人不多也都认识，周缓搭在林青肩膀上：“严兄，叶兄。”
寒暄几句，表面客套。
“府里人已经住满，只能劳烦几位住外面客栈。”
于捕头让人把几人包袱已经带去客栈。
叶霆之与周缓没什么交情，却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周兄客气了。”
周缓颔首：“几位请坐。”
三人落座，周缓问道：“几位要在杭县几日？”
林青随口道：“两三天，除了杭县还要去别的地方观摩，月底回京。”
严酌笑容满面：“还是周兄好，管着杭县，还有功绩，哪像我们在翰林院与在书院并无二致。”
叶霆之都听出这话里有话，不过与他无关，便在旁边闭嘴不谈，装作没看到他的眼色。
周缓不急不缓道：“严兄这是对此不满？”
严酌一愣，随即笑起来：“哪里哪里，不管是在哪只要是为国出力都是好的，叶兄，你说是不是？”
这话倒是可接，叶霆之点头：“严兄说的是。”
周缓懒得与他计较。
有话没话的聊了一上午，午时于捕头来喊他们去吃饭。
接风宴算不上好，大多都是林青爱吃的，也不过是家常小菜。
见此，严酌只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周兄平日里就吃这些？”
周缓慢条斯理的为林青夹菜：“不然，严兄想吃什么？”
严酌笑了笑，不置可否。
林青奇道：“严兄饮食定是极其挑剔吧。”
严酌看他：“什么意思？哦，忘了，林兄和周兄是亲戚，不过，我家会客可不只是这些呢。”
叶霆之埋头吃饭，这菜火候刚好，严酌真的是没得说了，挑剔伙食差。
林青指着菜肴：“律法规定官员家中如若会客，按照规制安排，这桌上规制是按照上限准备的，严兄家中会客是要逾越规制？”
为了避免贪腐确实有这一规矩，但大多没有按规矩行事，上面也没硬查。
林青前阵子刚被爹罚抄律法所以此时刚好派上用场。
士别三日，周缓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他安排这桌完全是没考虑其他人而已，自家小舅子，自然要安排好。
这要是被林雾知道，定要狂笑不止，周缓决定不告诉她。
严酌脸一下子绿了：“我可没那么说！”
叶霆之扶额，他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当肉饼的，夹在中间还要左右打哈哈，不，是为严酌单方面打哈哈，实在是食不下咽。
“严兄，这菜挺好吃的，你再尝尝。”
严酌只好再次拿起筷子，脸色不愉的吃完了这顿不愉快的午饭。
隔壁也是个饭厅，林雾和其他人也碰巧吃完出去。
林雾没料到他们这顿饭这么快结束，只好上前打招呼。
“哥。”
林青介绍道：“这是翰林院来学习的，严酌、叶霆之。”
林雾行礼。
周缓挡在前面：“我带严兄、叶兄以及大哥去河堤观摩，再去走访一圈，可能要晚些回来，不必等我。”
“好。”
林雾笑笑，领着孩子们回去午睡。
严酌望着林雾走远：“官府怎么还养孩子？”
“水患无家可归，收留一阵子。”
“公器私用不大好吧。”
言外之意，这么大一笔开支从哪出？
林青简直想动手打他一巴掌，教教严酌怎么做人！以前他都客客气气的，怎么现在处处阴阳怪气的。
周缓脚步顿住，回头，眼神微黯：“严兄，造谣可要按律法处置的。”
严酌耸肩：“只是提醒一句，周兄没做过，便用不着生气。”
“严兄多虑了。”周缓似乎想到什么，抬手道“严兄腰间坠子不错。”
严酌下意识掩住玉坠，这是有人为了巴结他送的，周缓怎么一眼看出？
周缓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继续往前走。
于捕头旁边听不下去了：“各位大人，你们可能不熟悉县里规矩，除了用于县里开支，皆由自给自足，县里拨款都有清单，用在什么地方都有明文规定，用处也都详细开出明细交由上面审查，通过才会支出。”
叶霆之拱手：“原来县衙还有这样的规矩，失敬失敬。”
于捕头回敬：“杭县因为水患等灾害问题，所以常年亏损，是历任县令带动百姓做经营，才能逐渐改善贫穷，你们在京城安稳度日，自然感受不到底层人的艰辛！”
这要是为什么周叶当年是天之骄子，却迟迟未能升官的原因，用了这么多年把当年寸草不生甚至城内几乎要走空的地方，发展成现在这般热闹，这里头可是周叶有很大的功劳。
如此功绩只能补缺京兆尹，实在是让人唏嘘。
不过周叶觉得无所谓，他没什么大志向，哪里适合他就去哪，对周缓的教育也是如此。
叶霆之深受触动：“其实在县衙任职才能真正能体验到百姓疾苦。”
严酌暗暗嗤笑，什么狗屁道理，不过是运气差，不被人看重，安排到这么个地方，周缓也只能走他爹的老路，老了混个京兆尹当。
严酌笑意盈盈：“有多大的能力担多大的责任，周兄，失敬失敬！唉，我们就没机会感受......真是遗憾。”
周缓瞪了于捕头一眼，于捕头立马转头看向别处。
“严兄若是想来感受，明儿我就写份折子递上去，要是嫌弃慢我就写封家书，让我爹帮你。”
严酌一想到他爹那个性子，没准真能去递折子，那真是位大胆直言的人。
“周兄真是高看我了，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严酌往前走“咱们还是去办正事要紧。”
水位仍旧不算低，但是从时刻巡逻的百姓，以及熟练地补填冲刷的缺口，没经历过的人也能看出之前有多凶险。”
叶霆之发自肺腑道：“周兄，实在是我辈楷模！”
“这些对于杭县百姓已经是稀疏平常之事。”
严酌开口：“周兄本职做得很好，难怪让我们来学习。”
一句话变成了本分。
周缓笑笑：“严兄来学习真是蓬荜生辉。”
叶霆之暗道：这个严酌怎么总是和周缓对着干，还偏偏说不过人家，啧。
第四十二章 占道经营
周缓特意带三人把杭县各地方转了一圈。
用林雾的话就是：你来，我不赶你走，我累走你。
于是晚上周缓和林青精神抖擞，兴致盎然的在前面带路。
严酌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还不好说不想继续看了，否则谁知道周缓给他扣上什么罪名。
叶霆之内心哀嚎：你们有矛盾跟我有什么关系！
府衙大门前。
人声鼎沸，一股喷香的味道传来。
定睛一看是张氏母女在摆摊卖馄饨。
仗着以前在官府做事，打着这个名号，吸引了不少客人，赚得满盆钵。
严酌上前：“这是杭县美食吗？”
叶霆之也纳闷，一路沿街回来，也没看哪家商铺像这般热闹，还开在官府门口。
张雨烟抬眼，目光流转，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又好似娇俏的花儿，煮馄饨带来的雾气更是添了一抹朦胧。
张姨走过来笑道：“几位官爷，来我们摊子小坐一二？”
严酌佯装累的走不动，直接坐下：“就这了！”
于捕头赶紧进府，匆匆出来。
凑到周缓耳边道：“下午那阵下雨，拆房突然漏雨，柴火浇湿了，一时半会可能......”
周缓看向摊子：“无碍，吩咐下去不必准备我们的晚饭。”
“好。”
张雨烟整了整头上的珠钗，擦干手，纤纤玉手拿起筷子摆放整齐。
严酌问：“姑娘怎么在官府门前开馄饨摊？”
张雨烟迅速看了眼周缓，低头不好意思道：“以前我和娘是府衙里的厨娘，水患时体恤我们生病又体弱，所以便请了其他人，待病好了回去我和娘合计着既然已经有人可以帮我们照顾大人，大家找活计也都不易，那我们就另寻他处算了。”
严酌一愣：“周兄竟然还有此等红颜相陪，实在是羡慕。”
张雨烟脸色发白：“官爷可别这么讲，让夫人听到......不好。”
严酌笑笑：“周夫人不是那般小气。”
张雨烟没说什么，低头去取馄饨：“周夫人对我们有些误会，还是不要这般说为好。”
“哦？周兄，是这样吗？”
周缓将馄饨推向严酌：“严兄，喜欢吃就多吃些。”
严酌又推回去：“周兄，这顿我请，是不是不给面子？”
周缓淡淡道：“不饿。”
“一顿不吃饿得慌，这怎么成？”严酌看向叶霆之“你说是不是？”
叶霆之笑笑：“是，是，兴许周兄不爱吃这口，严兄也别勉强。”
严酌佯装奇怪：“这可是以前官府厨娘，又怎么不知周兄喜好？”
林青去对面买了一只鸡，回来就见他们在让周缓吃馄饨。
奇道：“我都说我去买烤鸡，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严酌请他坐下：“这顿我请。”
林青嫌弃道：“几碗馄饨有什么请不请的，嘿，大家伙，这位是京城翰林院来的，金科榜眼！他心情好请大家吃馄饨，有朋友就请来！千万别便宜他！没人吃他还不舒坦呢！”
严酌不以为意，一碗馄饨而已，有什么请不起的？
谁知没多久，仿佛全县百姓都来了，纷纷对严酌表示感谢，拖家带口排队吃了一碗又一碗。
周缓将面前那碗随手让了出去：“严兄，在下替百姓多谢你的款待。”
直到张氏母女累的把面给藏起来，大家才罢休。
当然，有好事的还想着让人去拉一袋面。
张雨烟连忙佯装昏倒，这时大家才悻悻的离开。
别说，一碗馄饨不值钱，但大半个县城的人，那就值钱了。
严酌看着那银票从口袋里交出去，深感愤怒，这仇还得报在周缓身上！
周缓笑容满面：“这位叫做严酌，请大家记得他的恩惠。”
“是！严酌大人！”
此后，严酌在杭县请百姓馄饨的消息在京城传扬开来。
有人说严酌在给周缓使绊子。
有人说严酌在给周缓下马威。
也有说严酌就是爱炫耀。
更有人参了严酌一本，那么一大笔开销，以他仅有的俸禄，哪来的？
虽然没有定罪，但是严酌风声却开始慢慢传的越来越糟糕。
叶霆之拍了拍严酌。
干嘛非要和周缓对着干，真是何必当初呢。
周缓站起来：“严兄，带的银钱可还够？”
严酌闷声道：“不劳周兄费心。”
周缓笑笑：“百姓们会永远念着严兄的好。”
张姨跑过来：“大人，您要帮帮我们啊！”
周缓退后一步，颦眉：“何事。”
“雨烟她晕倒了呀。”张姨又环顾四周，哭诉道“这么多碗筷就我们母女二人，可怎么处理哦！”
严酌看了看：“周兄还是安排人帮忙整理一下为好。”
周缓似笑非笑：“好像是严兄非要请客所致。”
叶霆之是心善，见此，也不顾这两人你来我往：“周兄，严兄，我们还是帮帮她们吧。”
周缓抬手。
于捕头上前。
“让弟兄们把摊子收了，占道经营，借用官府声誉揽客，数罪并罚。”
于捕头大喜：“是！大人！”
叶霆之愣了：“这是为何？”
严酌凉凉道：“当然是没有同情心，我说周兄，这样对待辖区百姓，可不是为官之道。”
周缓俯视着他：“按律法，理当如此，官府有明文规定，依法有经营之所，但不在府衙门前。占道经营，且影响官府办案，纵然是曾经身为官府厨娘，也不该如此行事。”
叶霆之点头：“周兄说的是。”
“早上我已通知过你们早日搬走，如今屡教不改，官府威严何在？”
于捕头立马拉着张姨：“请跟我走一趟。”
“大人！我们孤儿寡母，您就看在我老伴是为了为了执行公务而死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公事公办，张捕头是为国捐躯，官府和朝廷已经下发了补偿，且容留你们在府里。你们却在水患之际，假借生病，逃脱本职，甚至在府里闹事，已是在宽容你们，胆敢再生事端，重罚！”
叶霆之听罢，松了手。
这么听这母女两也不是什么好人。
严酌担心这母女两把他供出来：“看在无知者无罪的份上，还是轻判吧。”
这时有百姓开始替张氏母女解围，但也是随口一提。
“好，只要你们歇业整顿，之后去别处经营，本官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
张姨立马跪下：“多谢大人！”
第四十三章 相伴如蜜
那头张雨烟装晕装的也是水深火热。
她就差被刺激的站起来辩解了。
好在周缓并无深究之意，也就罢了。
张姨感受到张雨烟的手在小心翼翼提醒她：“大人，雨烟身子骨差，能不能在府里休息一会，等她好转我再带她回家。”
“请大夫。”
于捕头刚走几步。
张雨烟悠悠转醒：“刚刚怎么了？”
张姨哭道：“我的孩儿啊，你累倒了！我苦命的孩儿，从小没爹，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千万别有个三长两短，不然我也没脸去见你爹！”
叶霆之见不得女子哭：“要不先带进去，等会大夫来了，让他看看？”
张姨擦了擦脸：“不必请大夫，我们休息一会就好。”
于捕头还没走远，张姨喊道：“于捕头，不必麻烦大夫来一趟了！”
李素素恰好回府。
闻言：“我来了。”
一看地上那人是张雨烟，看了眼周缓，走过去蹲下摸了摸脉：“没大碍，就是有点气血虚，回去熬鸡汤补补。”
张雨烟感觉她是故意提起鸡汤，但还是勉强笑道：“多谢李姑娘。”
李素素和张姨扶着张雨烟进府。
迎面就撞见要出门的林雾。
林雾看她小脸惨白：“怎么了？”
张雨烟立马跪下磕头：“夫人，我，我就是累了，我还是走吧。”
张姨佩服自家女儿堪比戏台子那帮人，也跪下磕头。
“夫人，雨烟她身子骨弱经不起摧残，就是休息一会，求夫人恩准！”
林雾一愣，走到周缓身边小声嘀咕：“她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周缓淡定道：“定是她们疯了。”
咳咳，这小声对话被叶霆之听得正着，越发觉得这母女太蠢。
林雾拉了拉周缓：“陪我出去一趟。”
严酌叫住周缓：“诶，主家怎么能走？周兄，这不是待客之道呀。”
周缓停住，目光锐利的望着严酌拉向他的手：“严兄，注意分寸。”
严酌放下手，呵呵笑道：“原来周兄这样的待客之道就是你的分寸？”
“夜深了，严兄若没有朝廷要事，请便。”
叶霆之按下严酌：“太晚了，不要打扰周兄休息。”
严酌冷笑：“我倒是要在这等你回来。”
“那就等吧。”
出府。
林雾看到有人在拆馄饨摊：“他们又发疯了？”
周缓笑笑：“越发疯说明他们黔驴技穷，夫人，要去买什么？”
“听说你没吃饭，带你去下馆子。”
“夫人，对为夫真好。”
林雾瞪他：“小豆子说馄饨极其好吃，你倒是一点都不馋。”
“我只馋夫人......的。”
林雾脸刷的红了：“没正经。”
酒馆老板没料到县令大晚上来这吃饭。
吓得连忙让小二先去煮一壶好茶。
林雾点了几样家常小菜，再三嘱咐不要送菜，不然下次不来了。
老板一看这两口子当真是平易近人，便没勉强，只让人把菜码加大。
周缓吃，林雾就在旁边喝茶看着。
不得不说，周缓人长得好，羡煞旁人那种，尤其眉眼精致，一眼看过来，仿佛易碎的星辰。
耀眼却又浩瀚。
周缓被她看的心痒痒的：“看什么？”
林雾拄着脑袋凑到跟前：“我家夫君怎么这么好看。”
虽然周缓不是贪图美色之人，但看到林雾近在咫尺，那白皙小巧的脸，以及那双大眼睛。
也忍不住感慨一句：“我家娘子貌若天仙。”
林雾歪着脑袋故意道：“那就是天仙比我美咯？”
周缓筷子差点拿不住，自家娘子还得自己宠着。
“天仙是谁，我家娘子比天仙美。”
小二端菜刚好听到，忍不住笑了。
林雾瞬间脸红：“胡言乱语。”
周缓拉住小二：“我有胡说？”
小二忙道：“没有胡说，没有胡说，大人与夫人，天作之合，皆似天人下凡！”
林雾打了周缓一下。
小二被放过，赶紧笑着走开了，回头把这事与掌柜一说，对这对伉俪深情羡慕不已。
一顿晚饭，吃的比蜜甜。
回到府衙，叶霆之已经回客栈休息了。
只有严酌和林青还在。
林青走过来悄声对周缓道：“帮你看住他了，你两干嘛去了这么久？”
“吃蜜。”
林青挠挠头，吃蜜，吃什么蜜？也没看他们拿回来呀？
严酌其实已经困意袭来，但想到还有事没完，强打精神坚持到现在。
“周兄，久等了。”
周缓打了个哈欠：“夜深了，快点回去休息吧，慢走不送。”
严酌拦住：“我还有几个问题请教周兄，怎么，你一回来就要走？”
“姐姐你回来啦！”
小豆子被冯姐拉着吵着要去抱林雾。
被周缓眼神吓住，颤颤道：“姐姐，抱。”
小豆子可爱的小脸纠成一团，林雾心都化了，赶紧过去抱起他。
“怎么还不睡呀。”
冯姐笑道：“非要等您回来，怎么哄都哄不好。”
小豆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糕点：“姐姐吃。”
糕点被藏在口袋里，已经掉渣了，好在味道还算好闻。
林雾勉强吃下：“姐姐吃了，你早早去睡觉？”
“好哦！这是给哥哥的，他也要吃的。”
林雾笑笑，接过来，拿眼去看周缓。
“周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周缓目光从小豆子身上挪开：“什么话？”
严酌气道：“你就这么对待同窗的？”
“严兄不说，在下都忘了你也在云起书院念过书。”
严酌气笑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刘先生那时可是被你逼的下跪呢！你现在竟然不记得与我是同窗？”
林青困意全消：“什么，怎么跪的？”
周缓看他。
林青弱弱的坐回原位，继续打瞌睡。
严酌现在像极了被人抛弃，而抛弃他的人就是周缓。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林雾无法直视严酌，实在是夫君太惹人喜欢了。
周缓没搭理他，走过去搂着夫人。
小豆子嘻嘻笑道：“哥哥，你也吃哦。”
林雾塞给他。
周缓颦眉：“难吃。”
小豆子呜呜哭了起来，冯姐连忙把孩子抱走。
林雾打他：“干嘛。”
“就是难吃。”
林青翻了白眼彻底不困了：“我先走了，严兄你自便。”
严酌跟钉在椅子上似的，仍旧不动地方，目光沉沉的看着周缓和林雾。
第四十四章 将计就计
此时，夜已深，林青走了只剩下他们三人。
林雾脸颊红红的，搭在周缓身上：“舒徐，我怎么有点热。”
周缓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严兄，我们先回去休息，你自便。”
严酌要跟上，被周缓一拳吓住，不敢靠近。
只是声音带有诱惑：“难道你不难受吗？”
周缓没吭声，走到门口似乎踉跄了一下。
林雾随着踉跄，两人搀扶着往前走。
但是两人没有注意到，严酌始终紧跟在后方，他们走几步他就走几步。
不多时一个人影闪过。
“搞定了？”
严酌冲着那人露出得逞的笑容：“搞定了。”
月牙从云彩里露出，月色下那人的脸清晰可见。
是张雨烟。
张雨烟看着前面踉跄的两人：“要不要现在就去？”
严酌冷哼：“着急了？”
张雨烟脸颊红润，算是默认。
严酌指着二人：“周缓会武功，现在药效还不算完全发作，待他们回房，我们再......”
张雨烟已经换了身衣服，做工精致，色彩斑斓，在她眼里这就等同于新婚之夜，只要过了今晚，一切皆可如她所愿！
严酌看她得意的笑容，心下暗暗嘲讽，只要此事大功告成，周缓连官位都不保，这傻姑娘还想着她的春秋大梦，真是愚蠢至极呀。
殊不知严酌报着周缓强迫恩人之女的意图，企图陷他于不义呢。
夜深，外面突然下起了微微小雨。
周缓与林雾进了房门便没再出来，也没有点蜡烛，暗道可能已经在......
张雨烟不耐烦道：“可以进去了吧？”
严酌观察四周，见没人走动，便大摇大摆的从假山后走出。
此时严酌和张雨烟已经浑身湿漉漉的，虽然正值夏季但耐不住夜里风大。
张雨烟本来之前就是半假半真的装病，这么久已经冷的微微发颤。
张雨烟催促道：“快走吧。”
严酌擦了把脸，黑暗里那双眼眸亮的可怕。
今晚，林雾就该为她的错误选择付出代价！
果如所料，房门根本没来得及锁，只是匆匆合上，门缝里看不清里面。
张雨烟又紧张又激动，手里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张雨烟低低的问：“还等什么？”
终于等到这一刻，严酌竟然迟疑了，当初林雾仰着头笑盈盈的模样，骑在马上飞扬夺目的模样，一一闪过。
最终，嫁衣的模样闪过，那不是林雾嫁给周缓的嫁衣。
是他梦里梦到过的，她满眼期待的望着他，害羞的、脸红的，念着他的名字......
如果不是周缓的出现，林雾满眼看着的人也只有他一人。
颤颤的推开房门。
咯吱一声，在雨声下也显得格外刺耳。
张雨烟紧随其后。
室内一片乱，衣服随意丢弃在地上，窗幔紧紧地合着，仿佛在等人窥探究竟。
张雨烟奇怪道：“怎么没有声音？”
严酌冷笑：“药效到了，你以为是什么肮脏东西？”
张雨烟笑起来：“不遑多让。”
两人慢慢的靠近窗幔......
严酌做了很多梦。
梦里有林雾爽朗的笑声，双眼满是对他的依赖。
转瞬，又是一个画面。
画面里他扶着弱弱，当着林雾的面羞辱她。
梦里破碎不堪，仿佛林家遭遇变故，林雾含恨而终。
而他呢......一路辅佐太子，最后却败于周缓之手。
周缓......怎么梦里他都是赢家？
阳光刺眼，耳边传来窃窃私语，严酌有些睁不开眼睛，只能勉强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半晌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严酌心想，阿雾怎么吓成这样。
终于，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眼皮也松了，严酌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太阳，刺眼，夺目。
再往旁边看，林雾一脸鄙夷的和周缓一起看着他。
严酌愣住：“怎么......”
突然，一人冲过来打他：“你个杀千刀的！怎么能对雨烟做出这样的事！怎么敢！呜呜呜......”
严酌彻底清醒，避开张姨的毒打，坐起来看向旁边弱不禁风拢着衣服低声哭泣的那人。
“怎么是你？”
张雨烟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错了，醒来就看到有人围观他们。
她和严酌衣着不整躺在严酌客栈房间，她浑身没有不适，但是怕是淋雨有些着凉，脑子是懵的，她怎么会和严酌这般不堪的躺在一块！
想到这，张雨烟惊恐的看向周缓。
这时候哪还有不懂的，分明是他们知道了！
周缓眼神带有嘲讽，略过她看向严酌。
此事如果传出去，她与周缓也是无望，这个严酌好歹是个榜眼，又在翰林院，以后保不齐是个大官，与周缓也难分伯仲，如果跟了他是不是也是件好事？
只是......张雨烟含泪望向周缓。
他对她为何这般无情！
张姨过去扑在周缓脚下：“雨烟她......”
张雨烟拉住张姨。
张姨回头看她。
张雨烟捂着脸哭泣：“严酌害我清白，求大人做主！”
张姨哪还有不明白的，当下看了眼严酌，利弊关系顿时明了，此时如果再攀扯周缓，怕是连名分都不得有了，如果咬死严酌，好像也可以！
“大人，求大人为雨烟做主！”
严酌已经陷入呆滞了，他百般计谋，甚至提前来到杭县，所做一切竟然全部走向另外的结局，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他们怎么知道！
不等周缓回话，叶霆之先开口了：“严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酌猛地抬头：“昨晚我明明在县衙。”
掌柜的上前：“昨晚我可是亲眼看到您拉着这姑娘一起来的，只是你两你侬我侬，真是看不出来这姑娘无意于这位公子......”
周缓把目光落在张雨烟身上：“张姐，你说怎么回事？”
张雨烟咬着唇，抬起头梨花带雨：“是，是严公子与我两情相悦，我非他不嫁。”
可能此时只能这般才能解决眼前的事。
严酌只好认了：“是，所以，可以请各位出去了吗？”
周缓颔首。
老板小声嘀咕：“自愿的，这么还大喊大叫。”
有人在门口围观：“那被人瞧见不得要点脸面？”
张姨冲出去骂了一通，关了门。
第四十五章 雨烟毁容
官府一大早就在讨论严酌和张雨烟的事儿。
也不知道是谁到处说，现在闹得可谓是满城风雨。
林青越想越不对劲，支开叶霆之。
“你们跟我说实话，这事是不是你们捣的鬼？”
林雾喝茶差点被呛到：“哥，你才发现啊？”
林青挠头：“很明显？”
林雾笑看周缓：“你觉得舒徐会特意去客栈找他？”
林青恍然大悟，凑到周缓旁边，忙问：“你们怎么做到的？”
“将计就计。”周缓倒好茶推到他面前。
“说详细！”林青不满道。
林雾接过话：“这事我来说！严酌和张雨烟暗地里给我们下药，企图不轨，但是我们早就看穿了他们的计谋，将计就计，让他们中招，不过我们可没下死手。他们清清白白，是张雨烟想以此绑住严酌，这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林青疑惑道：“你们是怎么看穿他们的计谋？他们又是怎么在你们眼皮底下下药的？我可看你们连张雨烟的馄饨都不碰。”
说到这林雾叹道：“是小豆子。”
“小豆子？”
“小豆子是他们找的人，想让我们猝不及防中招。”
“那你们是如何得知？”
林雾指了指周缓：“你问他。”
林青好奇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周缓慢悠悠道：“严酌提前来杭县，我的人手就已经知道了，便安排人密切监视，果不其然发现他们之间的勾结，所以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合着你们夫妻两唱了一出好戏啊！”
林雾捂嘴偷笑：“从一开始我们就心知肚明，自然不会中了圈套。”
“人心险恶，处处都要提防才行。”林青反思了一下自己“回头我还是要好好看看兵书。”
“只是没想到连孩子都利用。”
“小豆子呢？”
“送走了，他爹是杭县一乡绅，和严酌有生意往来。舒徐已经派人调查这家人，只要有任何违反律法的作为，重判！”
这一石二鸟之计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林青不得不佩服他爹的眼光，难怪总在他面前夸周缓，这人确实有那么点厉害。
“好了，戏也唱完了，左右我们也学到了周大人的精髓，即日就启程前去如县。”
林雾惊讶：“不是要三两天才走吗？”
“那是严酌非要在这多停留几天，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想必他也不想多呆。”林青好笑道“你们还想让他在这给你们添堵？”
林雾舍不得，冲过去搂住林青：“哥，我可想你了！”
林青赶忙推开：“像什么话，这么大的姑娘不知礼数。”
天知道刚才周缓那眼神简直要扒了他的皮！
不过，林青这下可算是彻底放心了，阿雾在周缓的照顾下还能保持本性，小两口日子过得应当是很融洽。
林青偷偷塞给林雾几张银票：“藏起来别让他知道，这是娘让我给你的，好吃好喝好穿，千万别憋屈自个儿！”
林雾既感动又好笑：“你瞧我像是过得不好嘛？”
林青摸了摸她的头：“好好过。”
“好！”
第二天，几人便从杭县离开。
只是张雨烟下落不明，林雾略有担忧，让林青试探的问了句。
严酌语气不咸不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不好带她去如县，已经安排熟悉的人带她去往京城的路。”
林雾有种不祥的预感，严酌这人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万一......
果不其然，他们走的第二天，出事了。
为防意外林雾让周缓派人去查张雨烟是不是去了京城。
哪知道严酌那个丧尽天良的家伙，竟然当天就以骗张氏母女送去京城为由，实际是让小豆子父亲派人趁机杀害。
幸运的是，母女生命无忧，但张姨因为护着张雨烟断了一只手。
而张雨烟脸被划了一道，刚好在脸颊处。
大夫看过，但伤口太深，加上沾染脏污所致，就算上好药膏也无济于事。
“保命要紧姑娘，伤好了就是淡淡的疤痕，不耽误。”
虽说如此，但张雨烟向来骄傲于她的样貌，此时已经面如死灰。
张姨没了平日里的大嗓门，不住地安慰：“雨烟......没事的，雨烟，总会有办法的，我带你回乡，嫁个好人家，咱们不去京城了，不去了！”
见此情此景，林雾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
周缓压根没来看她们，但也念在交情份上请了人照顾。
林雾无奈道：“看她们这样也挺惨。”
于捕头听罢冷笑道：“还不是她们自己选的这条路，当初要是让她们得逞，现在惨的可是你们。”
话虽如此，但毕竟都是女子，倒也有些可怜。
夜里。
周缓揽住林雾：“我已经让冯姐物色人选，如果张雨烟愿意嫁人，下半辈子倒不必忧虑。”
女子脸被毁容怕的就是嫁不出去，这世道，对女子不公。
男子可以建功立业，刀疤再深也能三妻四妾，女子就必须要美貌，唉。
“舒徐，要是我的脸被毁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周缓敲了敲她的脑袋：“我不会让你陷入这种境地。”
“如果呢，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毁容了？”
周缓捏了捏她的脸：“会，只要是你我都会喜欢。”
林雾翻了个白眼：“我才不信，一点感情都没有。”
周缓一个翻身，将林雾压在身下，将她双手搭在两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你认为为夫是因为你的美色而对你一见钟情？”
林雾侧过头：“你就在讲我不够美咯？”
周缓将头埋在她脖颈间来回流转：“明天告诉你答案。”
林雾怔愣之下，瞬间被某人攻城略地......
第二天。
某人神神秘秘的带她去书房。
赵立远远地看到他们就跑了，李素素莫名其妙，跟他们打了招呼也出府。
直到，周缓拿出珍藏已久的某张画......
林雾怒道：“我哪有这么丑！”
那张画大概是三年前，她正和一京城同样和她一起鬼混的贵女闹掰了，在街上厮打成一团，脸当初擦破皮，衣衫不整，又表情狰狞。
“在我眼里这是灵气。”
当时周缓样样出色，全县都在赞扬他品德以及学识，然而他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直到看到这幅画，他不自觉笑了，让赵立也颇为惊讶。
自此，林雾在他眼里除了灵气就是可爱。
直到见到真人，如他所料，果然如此。
林雾这下信了，但是拳头更加硬了。
“赵立，差点毁了我终身大事，我绝对要好好算一账。”
几天后......
赵立找林雾：“你到底跟素素说了什么，她三天没理我了！”
林雾缓缓喝了口茶：“说了你在京城以及和青楼名妓的那些精彩事迹。”
“林雾，你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