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增添帮手
第二天。
不少傅先生的学生和他帮助过的人，或是子玉的同窗们，一起来送念念和子玉最后一程。
武家父母和傅夫人站在一块，没有人为这件人生悲剧而争吵，有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无奈。
没有言语，没有疑问。
武子非对外宣称，念念和子玉早已经定亲，于是念念和子玉葬在一处。
因为相信傅先生的人品，以及知道念念的苦衷，大多抱着逝者已矣的心态。
但对周缓公事公办的做法也表示了尊重。
律法就是在裁决这些恶事，谁也不能擅自处于私刑，不然，这个世间怕是要乱套了。
“舒徐，从今天起我就是县衙师爷，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周缓如实道来。
武子非一拳打在树上，拳头出血丝毫不在意。
林雾连忙走过来：“怎么回事？”看到周缓的眼神了然道“子非大哥，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伤害自己。”
林雾拿了手帕替他包扎。
武子非看到周缓要吃了他的眼神，就算还处于悲愤当中，也不由得为我考虑考虑担忧。
“这个我改天洗好了还回来。”
周缓脸色这才好一些。
林雾瞪了他一眼：“子非大哥，你既然要在府衙当师爷，以后就必须要好好管管这位。”
“为何？”
“因为家有醋缸，影响和平。”
武子非摇摇头，这让他这个孤家寡人如何自处。
见他笑了，林雾冲周缓挑了挑眉头。
周缓默默地点头示意。
武子非见到这两人的互动，笑了：“你们放宽心，子玉他拥有了他自己想要的，他做了他想做的事，还有一直牵挂着他，为他连夜破案的朋友，足矣。我会振作起来，和你携手一起找出幕后主使。”
周缓挑眉：“没有那么容易，很有可能断送你的性命以及前途。”
武子非大笑：“我怕什么！正义永远是正义，而非利用妖魔鬼怪，伤害他人得到的正义！”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武子非郑重的作揖“我思考了很久，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发挥我的最大作用，我不适合官场，但在你这里我上面还有你撑着。那个人迟早会被你打败，我就牢牢地把握着师爷这个位置，坐等他的到来。”
周缓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如此，我们兄弟携手并肩，定要好好的破了这个局，让那个人无路可走！”
“好！”
武子非转身望向墓碑。
子玉，等着我，我早晚要替你和弟妹讨回公道！你们泉下有知，安息吧！
府衙里多了一位师爷。
这让赵立再也提不起兴致去射箭馆。
“我说周缓啊周缓，舒徐啊舒徐，你这个人太够朋友了！”
周缓自顾自饮茶，丝毫没在意他在说什么。
武子非在一旁看热闹。
林雾和素素则在和冯姐、小月亮一起打牌。
赵立怒了：“我要才智有才智，要武功有武功，凭什么他能当师爷，我就不行！”
素素不由自主发出噗嗤一笑。
赵立脸都绿了：“连你都欺负我……”
李素素偷笑几声，转过头一本正经，道：“你很好，很适合教小朋友们射箭。”
“不要！大家都有正事可以做，凭什么就我教那帮熊孩子，我偏不！周缓，你快给我安排差事，不然我可就大闹官府咯。”
于捕头一听急了：“大胆！”
赵立瞪他。
周缓抬头：“想要差事？”
赵立站定，老实巴交的点点头。
“于捕头，府衙还缺什么差事？”
“哦，还缺狱卒。”
赵立一听不乐意了：“狱卒不行，我可不想天昏地暗，那里阴森森的，我这么阳气旺盛的人，不适合，再说说别的！”
周缓挑眉：“把官府当成你家了？”
赵立哼了一声：“反正不给我安排差事我就死皮赖脸天天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你回房我也跟着，让阿雾去跟素素睡。”
周缓怒了：“不行。”
“嘿，急了吧急了吧，那你倒是把师爷的位置让给我。”
于捕头插了一句：“要不捕头也成。”
赵立一下冲过去拥抱于捕头。
“于捕头当真是高风亮节。”然后瞪了一眼武子非“瞧瞧人家，在官府这么多年，也愿意退位让贤，你呢，一来就抢我饭碗，羞不羞愧？”
武子非笑着摇了摇头。
于捕头退了一步：“赵公子可能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府里还缺一个捕头，也就是说可以有两个捕头。”
赵立勉强接受：“哦，那也行。”
周缓提笔在空白纸上写下文书。
赵立凑过去，傻了眼。
这不就是让他给周缓这个滑头做牛做马吗？
“什么意思这是？我是卖给你了？”
“签字画押。”
赵立心不甘情不愿过去拿起笔。
“诶，不对，他怎么不写？”
武子非笑了：“我已经写过了。”然后拿出契约书。
赵立这才落笔。
一式两份。
周缓收好契约书，然后道：“从此你们虽然不属于官府，但听从我的安排，否则我可不保证让你们赔这些银子。”
什么银子？赵立茫然的去看。
呦呵，合着这契约书如果不兑现承诺，就要赔偿他一千两银子，那岂不是白给他。
“说清楚啊，我可不是卖给你。”
周缓点头：“暂时借用，到时奉还给有用的人。”
李素素脸红了，她怎么觉得周缓在意有所指。
契约书上表明了是两年，两年后正好适合素素嫁给他，所以赵立当即就接受了。
赵立搂着周缓肩膀：“这契约书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周缓拍开他的手。
林雾坦白道：“是我让他草拟的这份契约书，如果让你们入了官府对你们会有所限制，如果你们和周缓个人签署了契约书，旁人也说不了什么。”
“武子非是一年，为什么我是两年？”
“因为素素还小，在此期间你不能迎娶她。”
赵立立马又看了一遍。
“阿雾！！！我可没少给你好吃好喝供着，你倒好又来诓骗我！”
李素素低头轻声道：“是我想的。”
赵立愣住：“为什么？”
“因为我要一辈子嫁给你，所以必须在此之前好好考察你，契约书上写了两年，是我能完全相信你的时限，也许……也不用两年……”
赵立激动道：“当真？”
李素素轻轻点头。
赵立立马收好契约书。
“周大人，有事尽管提，小的说到就到！”
第六十二章 谣言四起
射箭馆重新开业，林雾特别招来了几位武功高强的人手，严加控制进出射箭馆的人。
前阵子冷清的射箭馆渐渐又开始人头攒动。
“圣上送来了密旨。”
武子非抖了抖衣袖：“怕不是让你低调处理？”
周缓将旨意交给赵立和武子非传阅。
赵立挑眉：“果然不出所料。”
武子非笑笑：“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青黄不接，难以为继，如果大动干戈，对朝廷没有好处。”
赵立愤愤道：“都说爱民如子，我看倒也未必。”
因为都是自己人，所以谈起来也都没有顾及。
周缓收好密旨：“皇上允许你们加入秘军，形同七品官员，待有朝一日铲除幕后之人，你们便可走入朝堂。”
赵立翘着二郎腿：“我是江湖草莽，是因为跟你办案子能体现我的价值，什么官职都是徒有虚名，还不如我侍剑山庄少庄主权利大。”
武子非也并无入朝堂之意：“我游学多年，也算看遍了世间，始终抵不过阴险狡诈之徒伤我家人，我缺的不是高官厚禄，而且扫平天下阴暗的机会，这个机会，不是官职能给我带来的，而且你。”
周缓看着他，半晌开口道：“我们心向一致即可，但是这封赏也只能受了，日后办起事来也有名头。”
武子非笑笑：“也对。”
周缓将官职所配的令牌交给他们。
“密军暂时不对外公开，查案必要时候可用。”
赵立和武子非接过，随手放了起来。
武子非颦眉道：“城内现在谣言四起，草木皆兵，人人自危，早上冯姐出门拼了命才采买到一天的菜。”
赵立附和：“这个我知道，我昨晚特意让冯姐帮我买鸡腿，结果平时每天卖不完的鸡腿，现在也是难买咯。”
周缓看他：“在府衙吃饭从你俸禄里扣。”
赵立瞪他：“原来你就没给我几两银子，现在我好歹算是有官职在身，怎么应酬啊，查案啊不需要点银钱，你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周缓摊手：“我坐着的。”
赵立气急了，要打人。
“诶！殴打上级可是要治罪的！”
林雾从外面回来，手上捧着油纸包。
赵立笑笑，赶紧去接过油纸包。
“哟，鸡腿！”
林雾给每天分了一包：“听说你们在书房呆了一上午没吃饭，特意给你们带来解解馋。”
赵立奇了：“外头不是被哄抢一空，你在哪买的？”
“隔壁张大婶留了点，见我想买就送我了，不过我可付了钱的。”
赵立边啃着鸡腿边含糊道：“你可是救我一命，现在满杭县都不一定能买着新鲜鸡腿！”
“哦，听说了。”
赵立匪夷所思道：“瞧瞧，舒徐，瞧瞧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多么冷冰冰的语言，多么冷漠的话语，那可是我最爱的鸡腿啊！”
林雾乐了：“行了，你快吃吧。”
武子非看了眼周缓。
周缓熟练的剔好了骨头，一抬手。
林雾乖觉的过去拿了吃。
武子非莞尔一笑：“舒徐定是早已经想好了办法。”
赵立愣住：“这么快？”
林雾抬起下巴：“不信？”
赵立撇嘴：“不信。”
“虽然城内人心惶惶，但解释清楚不就完了嘛？”
武子非打开油纸包，这是陈记的鸡腿，子玉生前最喜欢吃，默默放下油纸包。
抬头道：“能解释清楚也好。”
林雾放下油纸包：“虽然暂时解决了谣言，但这事无风不起浪，在杭县隐藏着一位唯恐天下不乱的鬼。”
周缓嗤笑：“鬼，高看了。”
武子非笑了：“我看我这个师爷也是名不副实，咱们县令大人不知不觉就破案了。”
赵立没理解：“怎么就破案了？”
武子非笑看周缓。
周缓仔细的替林雾擦了擦嘴角：“姑且称之为鬼，说书人，喜欢编撰不合时宜的玩笑话，也许是道听途说，也许是被人利用，今早失足摔死了。”
武子非握紧了拳头：“他，在城中！”
周缓把茶水推给林雾，看她笑嘻嘻的模样，语气里也带了笑意。
“他，岂会亲自动手。”
武子非叹道：“也是，如果他如此轻易现身，现在怎会抓不到他！”
周缓轻松道：“他自以为掌握了整个棋局，兴许此时正在下着棋，在京城瞭望着各省，胸有成竹的静待他成其大事的一天。”
赵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可恶至极！”
见其他人纷纷看向他，赵立笑呵呵道：“一腔热血，被这个人气的气血翻涌！”
周缓挑眉：“既然气血翻涌，不如去帮冯姐去菜市场多搬几次菜，好免了你的饭钱。”
“现在又没有菜。”
林雾捂嘴笑：“你以为当真空了？多虑了，商户们请等着靠这个发家致富，自然不会全卖出，谣言已破，难道还存着等着烂嘛。”
赵立叼着鸡腿看向别处。
周缓清咳：“府里管三顿饭，一天十文。”
十文！！！
赵立想了想自个儿那点银子，又想起跟素素吹牛不跟家里要钱……
还以为签了契约书俸禄涨了，就能自给自足，现在倒好，还没以前轻松。
“你以前怎么没要啊？是不是在针对我，是不是？”
周缓看向林雾：“以前是不是要补上？”
林雾附和：“应该要。”
“好好好！我去，我去！以前什么以前，我可先说咯，不要从我俸禄里扣，我按每顿付钱，万一三天两头往外跑，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好。”
赵立嫌弃道：“娶了媳妇比我还抠门。”
“我夫君这是生财有道，值得学习。”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赵立哼了一声往外走“说好咯我去帮冯姐抬米抬面就省一顿饭钱。”
林雾笑道：“我替舒徐答应了。”
武子非目送赵立走的没影了，才开口道：“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让赵立知道？”
周缓面色一沉：“确实。”
武子非见周缓和林雾脸色都不大好，心咯噔一下：“发生了什么？”
“侍剑山庄发生了命案，当地官府认定是侍剑山庄所为，封了整个山庄。”
第六十三章 侍剑山庄
武子非奇怪道：“一般武林上的事官府不插手，这次竟然如此重视，死的是什么人？”
“一个奴婢。”
“奴婢的死惊动了官府？”
周缓把侍剑山庄的信件交给武子非。
武子非看罢：“这是谁传递的信？”
“阿雾哥哥在如县，恰好碰到此事当即传信与我。”
武子非想起来前阵子来的几位京城官员：“舒徐，我总觉得这事奇怪。”
周缓轻笑：“明摆着引我入局，但我倒是想看看他这次到底耍的什么花样。”
“你可想好了？”
周缓颔首，将泡好的茶水递给武子非。
“师爷可愿意随我一同前去？”
武子非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荣幸之至。”
林雾担忧道：“这件事不告诉阿立妥当吗？”
周缓摸摸她的头：“极其妥当。”
武子非避开目光：“赵立行事莽撞，如若被他知道，不折腾个天翻地覆不罢休，反而影响更多。”
周缓正是此意，更何况这次摆明的冲着他来，如果阿立跟着不仅束手束脚，还容易闹出别的事。
林雾被说服了：“那我们怎么骗过他去如县？”
武子非望向院外下起的瓢泼大雨。
“水患。”
晚饭。
李素素抱着饭碗提及今天大家争抢药材的事儿，和赵立形成巨大反差。
素素问他们：“阿立怎么了？”
林雾看了眼：“为了府里三顿饭饭钱，阿立不顾冯姐阻拦，硬是搬了三袋大米回府。”
素素咋舌：“难怪看着精神头这么差，不过，府里都不给冯姐安排车夫吗？”
林雾乐了：“所以啊，白白背了一路，管了一顿饭。”
素素噗嗤笑起来：“阿立，好惨。”
赵立扒拉着米饭，越吃越难吃，耳边是那几位不避嫌的嘲笑，顿感人生艰难。
素素补充了一句：“还傻。”
赵立举头望天，什么时候他才能翻身做主人啊！
周缓吃好了放下筷子。
“跟大家说件事。”
赵立慵懒的瘫坐在椅子上，斜了他一眼。
“有事快说。”
“明天我和师爷要出门公干，短则三五天，多则七八天，府里必须有一个可用之人帮我守着。”
赵立连忙端坐起来，瞪起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周缓环顾一圈，最终落在于捕头身上。
“于捕头对县衙更为了解所以就由他……”
赵立扶额，就知道没那么好心。
“帮助阿立暂管一应案件。”
赵立顿时神清气爽，龇牙咧嘴道：“你没有搞错？”
周缓轻笑：“怎么，不愿意？”
“没，我可老大的愿意了，你早去早回，不，办完公事就在那多玩几天，县衙有我靠得住！”
于捕头拍胸脯：“大人尽管放心！我肯定帮阿立好好管理县衙，绝不出错！”
赵立摆起架子：“于捕头，那就多费心咯。”
于捕头被逗笑了：“好好好！”
周缓把印鉴交给了赵立。
“妥善保管，丢了找你算账。”
赵立接过瞬间感觉做官好像也挺有意思。
“放心，你就算晚个十天半个月回来，这杭县也是被我治理的服服帖帖！”
林雾投去怀疑的目光：“千万别说大话，容易打脸。”
赵立暗暗腹诽：等你们回来定让你们刮目相看，师爷的位置兴许就交给我咯，嘿嘿……
武子非感受到奇异的目光，不由得好笑道：“阿立，这摊事我可干不了，你若是治理的服服帖帖，我把师爷位置给你。”
赵立眼前一亮：“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周缓插了句：“光说不行，筹码呢？”
林雾捂着嘴偷笑，她突然想起来京城跟仙阳与严酌的比试。
赵立挠头：“我赢了你把师爷位置给我，我输了，虽然我输不了，但是我要是输了，我就当街喊，我是猪！”
这家伙，完全是得到了林雾的真传。
李素素小声嘀咕：“你赢不了的。”
赵立梗着脖子：“那可未必！”
周缓把一堆卷宗交给赵立：“好好看卷宗，如果我回来看到你有任何冤假错案，或者对百姓不够友好的谈论，我就该想想你这个捕头一职是不是不该当了。”
赵立看到卷宗立马有点后悔了，但在素素面前还得撑着面子：“我赢定了。”
武子非笑道：“如此，甚好，筹码就依你所言。”
当晚闲来无事看看卷宗的某位捕头，彻底后悔了，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破案子！
家长里短，鸡飞狗跳，偷鸡摸狗，偏偏还这么多……
于是当看到门外排着队等着断案的百姓，赵立恨不得立马跑去问问，周缓到底去哪了！
诶？这么一说，他们到底去哪了也没告诉他？诶，不管了不管了。
“大娘，能不能快点说。”
“我……我……口吃……”
唉，好吧。
如县。
“你就是新上任的杭县县令周缓？”
尹荃五十岁，在如县任期已经有三十来年了，因为他是本地人，而如县同时又是多个江湖门派聚集地，如果外人来此管辖多有难处。
尹荃自荐在可用之时永远在如县任职，皇上予以批准。
三十多年，如县也算是太平，江湖和官府互相照应，互不打扰，互不干涉，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所以这次案子才显得奇怪了。
“晚辈周缓拜见尹大人。”
“嘿，你我都是县令，不必多礼。”
话虽如此，该行的礼他也分毫不差。
尹荃还有个特别的地方，虽然他在如县任职县令，但他品阶破例比一般县令高，是为正三品。
这在京城也是算有权有势的大官了。
不过他偏居一隅，升官发财两不误，只要辖区内没什么幺蛾子，也比京城的官员轻松多了。
尹荃打量了周缓，深感他浑身气度不凡，言语和神情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周大人此次到访有何要事？”
县令是不可随时出入管辖之地，所以没有名头他就算是私自外出，是要拿下治罪的。
周缓拿出一块牌子。
尹荃只看了一眼：“周大人收好。”
周缓颔首。
“周大人有什么就尽管问，本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多谢尹大人了。”
第六十四章 如县县令
“尹大人，我这次是为了侍剑山庄而来。”
尹荃装似不知情：“哦？周大人和侍剑山庄还有一层关系？”
“算是有点关系。”
“周大人是想让我手下留情？”
“尹大人多虑了，下官只是来督办此事。”
“那倒不必劳烦周大人跑这一趟，直接书信岂不是更简单？”
周缓含笑道：“听闻侍剑山庄被官府羁押，可有此事？”
尹荃笑笑：“看来周大人听的不全啊，本官只是将侍剑山庄围住，不得放行，接受调查，仅此而已。”
周缓也笑了笑：“原来如此，那尹大人可有查明原因？”
“暂时没有，贼人狡猾得很。”
周缓站起来：“尹大人如若不忙，可否带下官前去查案？”
尹荃仍旧坐在原地，意味不明的盯着他。
周缓淡淡的回看他。
不知多久，旁边如县的师爷清咳了一声。
“周大人，按理说您有令牌来此处咱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查案就不好劳烦杭县县令了。”
如县官迅速从外面进来，站在一旁，手持佩刀，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就会上前扣押周缓。
周缓不慌不忙，略带笑意：“尹大人，这是何意？”
尹荃吹了吹热茶：“周大人若是来做客便坐下来慢慢喝茶聊天，若有其他来意，没有明文旨意，本官一概不会卖你这个人情。”
武子非匆匆赶到。
“来晚了。”
“你确实来晚了。”周缓接过武子非递来的圣旨，笑意盈盈的望向尹荃“不然就会看到尹大人是何等的正义凛然。”
武子非看了眼尹荃，作揖，然后退到后面。
周缓拿出圣旨：“皇上责令微臣督办此事，请尹大人接旨。”
尹荃一愣，随即跪下接旨。
旨意上明确让周缓接替此案，尹荃眼底闪过惊讶，他竟然如此受皇上器重？这和他从严酌口中所知道的相差甚远。
“既然是皇上旨意，那本官也不好说什么，需要帮什么尽管提！”
“如此多谢尹大人，麻烦尹大人带下官去一趟侍剑山庄？”
“好。”
门口林雾和林青以及严酌、叶霆之等人站在大门口，几人脸色各异。
尹荃看了看林雾：“这位是周夫人？”
林雾行礼：“见过尹大人。”
尹荃笑笑：“本官当年在京城多得林大人照拂，林青出生那年我回京述职，还曾去探望过，这以后再没机会去和林大人一叙，他的品行和治国之策，本官深感佩服。”
“多谢尹大人夸赞。”
尹荃给师爷使了个眼色。
“林青出生那年本官去林府送去了藏书，本官也不能厚此薄彼。”
林雾推脱：“尹大人不必客气。”
尹荃还要说什么。
周缓慢悠悠的走到尹荃面前：“尹大人，不知侍剑山庄离此处有多远？”
“哈哈哈，既然周大人如此着急，那本官这就带路。”然后回头看向严酌几人“几位也随周大人一起去？”
严酌上前行礼：“荣幸之至。”
林雾拉了拉周缓，两人走在后面。
“你刚刚进去他有没有为难你？”
周缓低头一笑：“他敢？”
林雾撇嘴：“知道你有令牌，他不敢随意扣押，不过你去的也太久了。”
“尹荃摆摆架子，苦等了一会。”
“辛苦夫君了。”
“夫君不辛苦，娘子在外面担惊受怕才叫辛苦。”
林雾瞪他：“知道就好。”
“娘子训斥的是。”
林雾看了眼尹荃：“他这时候发难，那不就是明摆着跟那人一伙，他们就不怕皇上动了尹荃？”
周缓目光阴沉的落在尹荃身上。
“如县复杂，多年来无人能接手，尹荃能安然无恙在这儿三十岁载，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呢。”
“也许被人挑拨，也许暗藏心机。”
“还以为圣旨没那么快到呢。”
“侍剑山庄近十年都在为朝廷铸剑，这里面的关系盘根错杂，再者国库不大充裕，这时候动他，就是动摇国本。”
林雾没料到：“如此重要？”
“侍剑山庄和其他各门各派也保持着良好关系，更有甚者多亏侍剑山庄才得以存续，如果侍剑山庄遭殃，可能还会引起一连串的江湖恩怨。”
林雾以前没注意过江湖事，闻言咋舌：“这么厉害的侍剑山庄怎么出了赵立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周缓低眉浅笑：“这里面还有个缘故，等有空与你细说。”
“好。”
侍剑山庄大门很是气派，一眼望去可见这山庄占地有多么大，连门口小厮都看着颇有侠者风范。
来人认识周缓，先是一笑，随后恭敬的给各位行礼。
“见过尹大人，周大人……”
尹荃抬手：“周大人特地从杭县赶来督办此案，庄主这次可否让我们进去？”
来人笑道：“尹大人，咱们庄主任何情况下都允许您与大人们进府，只是咱们山庄有朝廷机密武器，不便外人到访，几位大人可随在下进去。”
尹荃哼了一声：“瞧见了，官府也无法进入调查。”
周缓向来人行礼：“宁大侠，我们不带官兵进入。”
尹荃冷笑一声。
宁源做出请的手势，侍剑山庄大门随之缓缓打开……
入门看到的就是宽阔的院落，一眼好似望不到头。
几个看起来就武功高强的人手持利剑似乎在巡逻。
尹荃见状，似笑非笑道：“侍剑山庄，在江湖门派里，也算得上威风凛凛啊。”
宁源笑笑：“比起名门大派，侍剑山庄只不过是无名之辈，顶多算是铸剑世家，尹大人，见笑了。”
林青好奇道：“宁大侠，他们的剑锋利无比，怎么不加上剑鞘？”
宁源笑看那些人：“因为侍剑山庄兵器特殊，怕有心人偷窥，于是便让人始终打开利剑，若有人图谋不轨，先斩后奏。”
林青了然：“这就跟我们行军打仗一般，利器随时在手，否则敌人攻上来的那一刻，再拔出剑鞘就完了。”
宁源颔首：“舅舅早年间在军营带过一阵，所以养成了这个习惯，山庄内所有人皆如此。”
第六十五章 山庄庄主
走过长廊，只见山庄内戒备森严，几个路口都被人封锁，皆手持武器，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尹荃似乎对此很好奇，不时地问几句。
林雾奇怪道：“他打出生就在如县，怎么连侍剑山庄都没进来过？”
周缓轻笑：“侍剑山庄为朝廷打造兵器，得了特令，不得随意出入山庄内。”
“难怪尹大人对此颇有意见。”
“倒不算得罪尹大人，私下有事商量，山下有侍剑山庄的商铺。”
林青凑了过来：“你俩说什么呢？”
林雾取笑道：“说你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这些兵器都没见过似的。”
林青咋舌：“那你是不知道，这侍剑山庄制造兵器举国上下都是最好的，更新换代也极快，我已经不去军营大半年了，没见过也不为奇。”
“你对侍剑山庄还挺钦佩。”
“那当然，想当年我征战沙场虽说靠的是我的足智多谋和武功高强，但这武器绝佳，也是致胜之宝。”
林雾撇嘴：“你这怎么还夹带私货，夸自个儿啊？”
林青走到周缓一侧。
“妹夫，你说句公道话，我是不是英雄豪杰，是不是战功赫赫？”
周缓看看林青又看看林雾。
“师爷，我有事要与你谈谈。”
“嘿？”林青和林雾对视“我这妹夫现在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我了。”
林雾乐了：“当然，他啊只听我的。”
“得，果然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尹荃收回目光。
“尹大人，这下你可看出猫腻？”
尹荃讽刺一笑：“别以为我身在如县，就不知道你那点破事。”
严酌不气反笑：“我这点事算得上什么，周缓这才是根大树。”
“我自有判断，你纵然在旁边挑拨离间，我也断不会听你的一面之词。”
“尹大人，这误会大了，侍剑山庄出了人命案，难道是我做了陷害他们？这在如县嚣张惯了，杀个人就跟杀只鸡似的，这要是传出去，定是要造谣尹大人治理不严，才纵容出这样的帮派。”
“呵呵，严大人，本官自有本官的方法，不必你来教我做事。”
严酌心下一惊：“是，尹大人。”
武子非低声笑了笑：“尹荃似乎慌张了。”
周缓淡淡道：“尹荃在如县三十多年，能与这么多人打交道，喜怒形于色就是等着被人要挟，这人内心也许把自己也欺骗了。”
武子非惊讶的看向周缓，半晌琢磨道：“有道理，只是我还是对尹荃是他的人表示怀疑。”
“你的怀疑是对的。”
“怎么说？”
“尹荃这位置掺和朝廷争斗似乎对他并无任何好处，除非有别的缘由，但目前尚未可知。”周缓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是我们多虑了。”
圣上还有一封私信，大概意思是稳住侍剑山庄和尹荃两边的关系，能理解皇上的做法，担心如县陷入混乱当中。
武子非点头：“也许。”
宁源带着众人到达主院，门口防守没那么严格，刀锋也并未对着外头，剑鞘也都好好的放着。
“各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林雾顿觉眼前一亮。
“这是庄主？”
林青咋舌：“比咱爹年轻多了啊。”
林雾用胳膊肘怼他：“行礼。”
尹荃冷笑：“庄主客气了，我们可不是来贵庄做客的，劳烦找个方便的地方，速速办案。”
“各位请。”
赵勤虽然年过半百，但脸却依旧清俊，身材挺拔，一点都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赵立倒是随了他爹的样貌。”
林雾惊恐道：“哥，你什么时候眼瞎的？”
林青瞪她：“不像吗？”
“眉眼倒是像，不过赵立那不修边幅的样，跟他爹差了一大截。”
“赵立一看就是江湖少侠，他爹瞧着像个儒雅书生。”
周缓放慢脚步，听到后笑说：“这就是大哥以貌取人了。”
林青好奇：“怎么，不像？”
“赵庄主年轻时血战沙场，也曾以一敌百，武林大会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差点成了武林盟主。”
林青来了兴趣：“那最后呢？”
“最后，赵庄主因为志不在此，玩了一年半载托付给他徒弟，远走他乡，直到三年后才重出江湖，接手了侍剑山庄，也是从此以后，赵家侍剑山庄走入了朝堂。”
林青深感赵庄主是个奇人，更加佩服。
林雾笑了：“赵立保不齐以后也能像庄主一样成就大事。”
林青和周缓默默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有怀疑。
林雾扶额：“赵立若是在这，怕是要被你们气的跳脚。”
周缓淡定道：“赵立打不过为夫。”
林青咋舌：“妹夫，你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林雾记得林青和赵立曾经比试过，没打过，这么说来，周缓武功算在上乘了。
武子非回头，好笑道：“那是你们不知道，舒徐曾经拜师于静居寺的宣智大师，大师曾说舒徐骨骼清奇，若从武，必能成为武学奇才。”
竟然是静居寺？
林雾看向周缓。
周缓轻轻一笑。
其实他本是去静居寺等她，顺便学武。
奈何没等到她，武功也荒废了。
好在，最后，他终于等到她了。
林青一根筋，听罢笑道：“妹夫你常年去静居寺怎么也不跟我们见一面，我们林家每年都去一趟静居寺的！”
这下，武子非和林雾眼神都变了。
周缓淡定自若：“不知情。”
武子非笑笑，转身继续往前走。
林雾上前拉了拉周缓衣角：“别跟我这个傻哥哥说话。”
林青摸了摸脑袋，他有说错什么？没有啊！
会客厅。
待赵庄主入座，家臣们纷纷入内将沏好的茶放置桌上。
林雾好奇道：“侍剑山庄没有奴婢吗？”
“不算奴婢，都是门徒。”
“那死的是？”
周缓看向主位：“徒孙辈数千，不知道具体叫什么，不过，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估计不是普通人。”
林雾暗暗咋舌，这侍剑山庄单单徒孙辈就数千，而且个个看起来都身怀武艺，难怪尹大人只敢围住山庄，不敢随意进来。
周缓又解释道：“门徒分工明确，不同的师父教出来的分在不同的地方，比如铸剑，就是主要教铸剑，武功不专精。”
“原来如此。”
第六十六章 山庄内鬼
尹荃站起来在正厅内踱步。
“赵庄主，您对于你的门徒被人所杀有何看法？”
“不知尹大人要什么看法？”
“这人死之前可是指向了你们山庄，赵庄主痛失门徒，竟然毫无悲痛？”
赵勤笑了：“只是不知道尹大人所说的事哪位门徒，也不知他留下什么证据证明是侍剑山庄杀的人？”
尹荃脚步顿住，似笑非笑道：“赵庄主有备而来啊。”
“尹大人一来就围了山庄，也没人告知我们到底发生了何事，不知尹大人可否告诉一二？”
在场也只有尹荃的人知道死的人是谁。
周缓开口道：“尹大人，不如摊开了说，在座的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也不好对峙。”
林青凉凉道：“就是！这么多人一起查案，尹大人一点线索都不给，尹大人，这不合规矩。”
尹荃不好对林青说什么，好歹他是皇上身边的人，虽然皇上对林家忌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林青若是在皇上面前说点什么，他也好不到哪去。
尹荃坐了回去，不耐烦的抬手。
师爷立马会意，拿了早就准备好手抄卷宗分发给各位大人。
待看到林雾师爷犹豫的回头：“大人，这林夫人在场……不合规矩。”
尹大人看了眼林雾。
“算了。”
师爷听罢，笑笑，将卷宗也分发给林雾。
正正好好，一份不少。
林雾暗道，这尹大人怕是早就知道她也会来，所以备了她这一份。
周缓伸手轻轻帮她捋了捋卷宗。
林雾回过神，冲他笑了笑。
赵庄主看了一遍，大惊失色。
“何勇死了？”
宁源在一旁也颇为惊讶：“何勇？”
尹荃仔细打量二人：“何勇可是贵山庄门徒，又因何故临死之前指向了贵山庄？”
赵庄主放下卷宗，长叹一声。
“何勇是山庄的铸剑大师，前阵子推说家里有事回乡去了，原本应当在这两天回来，没想到竟然惨遭不测……”
尹荃抬眼：“庄主记得这么清楚？”
赵勤正视尹荃，半晌，无奈的开口道：“何勇是侍剑山庄最好的铸剑师，和我有过命的交情，也是从小到大的挚友，自然清楚。”
“从小的挚友？”尹荃看向众人“我怎么查到何勇是你从小的伴读？”
“是，何勇少年时确实是我伴读，但他天资聪颖，对铸剑情有独钟，后来我父亲让他去铸剑。”
“那他应该与你关系不错。”
“是。”
周缓看完卷宗，抬头：“尹大人，你问得这些卷宗内写了。”
尹荃眼神晦暗的望向周缓。
“周大人，不如你来问？”
周缓直接问道：“卷宗上说何勇死在官府大门前，却并没有写何勇说过什么。”
尹荃一笑：“这个何勇，被人割了喉咙，说不出话，临死前写了一个十字，结合他是侍剑山庄的人，自然首要调查的人便是侍剑山庄。”
“尹大人似乎有点……草率了。”
尹荃脸色微变，眼神变得不怒自威。
“周大人，您似乎一直在侍剑山庄辩驳。”
周缓微微笑道：“单单一个十字，就让你直接认为矛头指向侍剑山庄，如果是一个人名或者地名，岂不是也说的通。”
“既然如此，周大人可有发现什么？”
周缓摇头：“并未，只是尹大人，暂时没有证据证明赵庄主有理由杀害何勇，所以，尹大人是否应该先去查一查何勇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而不是在侍剑山庄下费工夫。”
尹荃闭了闭眼：“已经派人去查了。”
“如此，尹大人，是下官多虑了，您请继续问。”
尹荃冷冷道：“赵庄主在何勇走后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
林雾闻言，拉了拉周缓，小声道：“你干嘛给他难堪呢？”
周缓莞尔一笑：“打消他的气焰。”
林雾撇嘴：“我看你是想让他以为你是个沉不住气的草包。”
“他若如此认为，这么多年的官职就白当了，你且看吧。”
“那你是要干嘛？”
周缓看向尹荃：“当然是让他看出来我站在哪一方。”
林雾不解，但也没再追问，这些人高手对招，她实在是听不出言外之意。
赵勤颦眉，仔细回想过后，道：“他休假以后，山庄就忙了起来，我这些天哪都没去，哦，就昨天去了一趟酒楼，和人叙叙旧。”
“是谁？”
赵勤愣了一下：“是，商铺的掌柜，例行公事，谈谈上个月的生意，让他先把客人预订先缓一缓。”
“为什么要缓？何勇休假几天就回来，你为何突然让底下商铺停止预订？是不是有些说不通？”
赵勤环顾四周，半晌，才道：“实话跟你们说吧，这批兵器某个环节出了差错，我们还在自我调查当中，如果再预订，怕是供应不上。”
尹荃狐疑道：“这么巧合？”
赵勤沉声道：“尹大人，不必再多加试探，我们其实已经在怀疑山庄里有奸细，如果尹大人能帮助山庄解决困难，我们倒是乐意之至！”
“原来如此，不过……”尹荃看向周缓“周大人，你认为是不是巧合？”
周缓含笑：“下官资历浅薄，不敢造次，不知尹大人如何看？”
尹荃一笑：“周大人奉旨督办此案，又有何不敢的？”
“下官以为，巧合不巧合，还要从赵庄主所说的奸细查起，无风不起浪，如果真有此事，顺藤摸瓜，总会查个水落石出。”
尹荃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严酌等人。
“你们以为呢？”
严酌先行回答：“下官以为，查，是肯定要查，但着重应该调查与赵庄主有关之人，何勇既然给了线索，为何不继续查下去，而是顺着赵庄主的话查？反客为主，岂不是容易……”
“你血口喷人！”
有门徒实在听不下去，开始怒道。
宁源呵斥：“大人们说话不许插嘴！”
严酌丝毫不在意：“尹大人，三思。”
尹荃又看向叶霆之。
“你说呢，叶兄弟？”
叶霆之吓了一跳，斟酌了一会，开口：“下官，下官认为，有个问题想问赵庄主。”
“请问。”
“何勇会武功吗？”
赵勤摇头：“不会，他开始是作为侍读身份进入的侍剑山庄，况且他来的时候已经十来岁了，除非在之前学过，否则难以练成气候。”
叶霆之点头：“尹大人，下官以为侍剑山庄若有这个心杀了何勇，他根本没机会逃跑，更没机会走到官府大门。”
尹荃听完，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抬头看向赵勤。
“既然大家多数是认为应该先调查所谓的奸细，那就如大家所愿，调查吧。”
第六十七章 调查真相
“尹大人，您这是为何突然改变了调查方向啊！”严酌追上尹荃，焦急的询问。
尹荃顿住脚步，上下打量他。
“称你一句严大人，就这般没有规矩？”
严酌脸上闪过不甘心：“尹大人，侍剑山庄和周缓有什么关系你当真不知情？”
尹荃走到长廊深处，停下，低头望着平静的水面。
“侍剑山庄被朝廷被皇上保着，就算再怎么折腾，最后也就是不了了之，你又想做什么？”
严酌试探道：“尹大人想知道？”
尹荃呵呵笑起来：“太子送的新茶我那还存着呢，既然现在无事，随我边喝边聊？”
严酌舒展开眉头：“荣幸之至。”
待他们走后，周缓几人走了出来。
林青奇怪道：“这个尹大人难道和太子联手了？”
周缓狐疑道：“你从哪知道的？”
林青惊讶：“真的？”
武子非、林雾和周缓听罢，纷纷转身就走。
“啥意思？”林青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林雾打趣道：“用你的聪明才智想一想。”
“算了算了，你们都是聪明人，我就做一回蠢人，告诉我吧？”
赵勤和宁源走了过来。
赵勤闻言笑道：“不如我来说。”
林青一愣：“赵庄主也知道？”
众人果断转身。
“到底咋回事？”
大家又返回了正厅。
“何勇死在府衙，无关任何人，首先他是侍剑山庄的人，尹大人派人围住山庄，并盘问侍剑山庄的人，并无不可。”
“那你们为什么一直不让他们进来？”
赵勤笑笑：“有人故意栽赃侍剑山庄，我们虽然认为尹大人所做并无不妥之处，但也并不信任。”
林青摊手：“万一他直接拿兵镇压，你们也无可奈何呀。”
“非也。”赵勤解释道“我们是有朝廷特令，尹大人不敢造次。”
周缓看向赵勤：“何勇有问题吗？”
赵勤摇头：“没有，他是我的心腹，朝廷机密武器都由他来主管，所以平时也很少出山庄，这次，是他娘子临产，不得不回去一趟。”
“临产？”周缓颦眉“可有调查？”
“因为是主管铸造机密武器，大家也担心他家人被人胁迫，一般情况下是住在山庄内，但这里平时忙得很，他娘子怕他不专心，所以回了乡下住，我们也派了高手看护。”
“你刚才说，山庄里出现了奸细，是何情况？”
“这次为朝廷做的这批武器是准备用于战场的，所以我们格外重视，人是挑选最为信任之人，并且严令不许私自外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奸细，但这批武器还是搞砸了。”
周缓眼神微黯：“在何勇走后？”
赵勤点头：“正是，何勇为了能早日回家，带领门徒们一起彻夜铸造武器，刚好在何勇走后不久可以成形，走之前何勇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按照他的方法继续看守三天，但三天后，这批武器全成了废铜废铁。”
“为何？”
“也许是偷工减料。”
周缓一愣：“有可能吗？”
赵勤摇头：“一般情况下，不可能，除非……何勇在配方里动了手脚，但他的为人我知道，且没有外人接触他，又怎么会出现背叛，但山庄内却不知何时起传出了何勇背叛山庄的谣言。”
周缓了然：“尹大人之所以坚信是侍剑山庄所为，大概是听信了这个谣言。”
“大约如此。”
周缓思忖片刻后，开口道：“何勇走后，是谁主管此事？”
“是宁源。”
宁源点头：“正是在下。”
周缓略微惊讶：“宁大侠也会铸剑？”
宁源失落的看着手腕：“一年前我因为与贼寇交手，掉入陷阱，伤了手腕，不能继续惩奸除恶，于是闲来无事和何勇师父学起了铸剑。”
周缓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现在好了吗？”
宁源收回手腕，淡淡的笑了笑。
“不能同你与赵立比试，也不能和师兄师弟们一起练武。”
“失礼了。”
宁源握着剑，笑道：“只是武功造诣不能精进，但一般小贼也打不过我。”
周缓颔首：“何勇有提起过私事吗？”
宁源摇头：“并未提及。”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就是他离开那天早上，我见他行色匆匆，就问了一句，他满眼幸福的说要去照顾娘子，她马上要生了。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唉……”
周缓看向赵勤：“庄主可曾听他提及私事？”
赵勤想了想：“这阵子忙的厉害，和他见面也就是聊一聊铸剑的事儿。”
“那最后一次见到他说了什么？”
“最后一次见面……好像就是请假那天，我见他脸色不好，听说他担心娘子，想着铸剑这边也稳妥了，就让他赶紧回去，倒是没怎么说，大概就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哦，我想起来了，他说不管娘子有没有生，都回来。”
周缓一一记下。
“晚些时候能否让宁大侠带我们去铸剑的地方看一看？”
赵勤点头：“当然可以，现在也没在铸剑，都停了，眼下还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周缓安慰道：“何勇师父还有徒弟，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希望吧。”
吃过午饭，几人跟着宁源前去铸剑院。
“你们当心些，铸剑的地方乱的很，东西都乱放，小心磕着碰着。”
林雾小声道：“宁大侠很细心呢。”
周缓望着宁源侧脸：“宁大侠娶亲了吗？”
宁源愣了一下，回头不好意思道：“尚未娶亲，之前一直在外面奔波，本来有个亲事，因为我定不下来，就主动退亲了，眼下又伤了手腕，一切又要重新再来，哪里敢成亲。”
周缓不赞同道：“宁大侠英俊潇洒，总会有姑娘愿意陪你吃苦。”
宁源摸了摸头：“你这话倒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林雾觉得周缓反常，咬牙道：“别吃醋。”
周缓耸肩：“夫君不晓得娘子在说什么吃醋。”
武子非和林青在身后刚好听到，纷纷侧过头，表示：孤家寡人，不想听别人恩爱。
第六十八章 童贺师兄
铸剑院仍然在有条不紊的铸剑当中，看不出有任何影响。
“已经恢复铸剑了？”
宁源叹道：“铸剑出了事，师父也出事了，只能靠大家摸着石头过河，能琢磨出一点是一点。”
周缓想要近处看看，被宁源拦住。
“危险，寻常人不懂铸剑规矩，容易受伤。”
“师弟。”
宁源回头：“师兄。”
来人约摸与周缓差不多大岁数，生的秀气，身量不算太高，很瘦，打远处看还以为哪家姑娘。
宁源介绍道：“这位是童贺，师父的首徒，得意门生。”
童贺还不知道何勇去世的消息，见到陌生人有些诧异。
“师父严令禁止外人入内，你怎么回事？”
林雾瞧着有趣，庄主说现在由宁源主管铸剑一事，但，好像大家都比较信任童贺，宁源被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劝阻。
宁源仿佛不在意一般，拍了拍童贺的肩膀：“师兄，我晚些时候同你解释，但他们是庄主同意进来的，切不可得罪。”
童贺一听是庄主让来的，抬头扫视他们一圈，脸色不愉。
“别坏了规矩，早些看完早些走。”
说完童贺转身离去。
宁源望着童贺走远了，才转身，笑了笑：“这是我师兄，比较耿直，师父的事还没告诉各位师兄弟，怕影响到他们。”
周缓挑眉：“纸里包不住火，现在是我们在查，午后，尹大人可能就要来问话，早晚要知道的。”
宁源长叹一声：“只能先能瞒多久就多久，本来铸剑就出了事故，这事再让大家知道，铸剑怕是又要推迟……”
周缓转身：“继续。”
铸剑院多是露上身的壮汉，尤其打铁的那边更是，惹得周缓东走走西走走，就是为了挡住林雾的目光。
林雾瞪他：“大局为重。”
“娘子就是大局。”
宁源听罢摇了摇头，大概是觉得周缓查案有点儿戏。
周缓干脆道：“带我们去何勇住所。”
林雾拉了拉他的衣袖：“怎么不查了？大不了我出去，你们继续查。”
周缓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果然还是醋缸子，林雾翻了个白眼。
宁源赶紧道：“我让师弟带你们出去，山庄有处花园，现在正适合赏玩，小雨，你让人准备茶点。”
“是！”
林青困的只打哈欠，一听有茶点，人立马精神了。
“妹妹，我和你一起出去。”
待目送林雾出去，周缓目光变得阴沉。
“宁大侠，何勇平日里一直在此处吗？”
宁源摇头：“并不是，因为师父是主管此事，只需要把配方，吩咐给各个环节的师兄师弟们，便可不必一直盯着，但师父一般白天也都在。”
武子非低声对周缓道：“是不是要找几个人问问？”
周缓颔首。
没一会，就有几个人被带到，包括之前那个童贺。
宁源犹豫道：“这几位是师父最亲近的徒弟，也是拥有各个环节配方的人。”
童贺皱眉：“什么意思？铸剑失败，现在要拿我们开刀？我都说了，不是配方的问题！”
周缓打量着童贺，见他看过来，目光含有怒意，以及对宁源的嫌恶。
“童贺。”
童贺收敛了怒意，冲着周缓行礼：“我认识你，赵立的朋友，周缓，几年前见过一面，你可能不认得我了。”
“记得，当时何勇刚刚把配方交给你。”
提及这个童贺脸就烧的慌，他作为首徒，配方却迟迟没有交给他。
周缓看向他的手：“怎么，手受伤了？”
童贺低头看了眼，藏了起来：“不小心割破了皮。”
“那以后可要当心，铸剑院容不得半点不小心。”
童贺抬眼，半晌，冷冷道：“不必周大人挂心。”
武子非笑看宁源：“宁大侠，山庄内已经都知道周大人当官了？”
宁源目光落在童贺身上，颦眉：“师兄已经一年多没出山庄，可能是其他人告诉的。”
童贺不耐烦道：“周大人和我们少庄主相熟，我道听途说也不稀奇。”
周缓颔首：“确实如此，不稀奇。”
“找我们不是为了闲话家常的吧？”童贺更加不耐烦了“我话放在这，如果是我的配方出了问题，我立马悬梁自尽，不用你们来查我！”
宁源忙搭在童贺肩上：“师兄，慎言，慎言。”
童贺一把推开：“别假装好心，师父要把全部配方交给你，你以为我不知道？”
宁源摇头：“师父并无此意，师兄，你真的多虑了！”
这下彻底把话题拉开了，其他人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拉偏架。
“大师兄是师父首徒，你才来多久，你到底给师父灌了什么迷魂汤。”
“配方我们都用了几年了，师父才交给你三个月，环节到底是哪有问题，你以为我们心里没数？”
童贺似笑非笑道：“宁源，宁大侠，我知道你惩奸除恶，好不威风，我们呢，铸剑师，手艺人，哪比得上大侠啊。”
宁源暗暗摸着手腕，神情低落。
“咳咳。”周缓看向众人“我们不是来查到底是谁出了差错，而且调查何勇。”
“师父？”
童贺诧异道：“师父怎么了？这事跟师父有什么关系，他铸剑多年，怎么可能在这点小事上出差错？”
周缓也没继续解释，而是问道：“童贺，你最后见到何勇是什么时候？”
几人安静下来，不时地窃窃私语。
童贺想了想：“好像是师父请完假那天，哦，宁源当时刚和师父说完话，我就在等，师父嘱咐我了几句话，就走了。”
宁源疑惑：“师兄，我当时并没有看到你。”
“黑灯瞎火的，你当然看不清楚，你走后，我和师父又聊了一会，让我好好看着大家铸剑，后来他说头疼，早早回房睡了。”
周缓问：“宁大侠，你那天晚上和何勇说了什么？”
“叮嘱我好好帮他管着。”
“你放屁！师父说了等回来让我彻底接管，怎么可能和你说这样的话？”
宁源闻言，闭了闭眼。
“师父，他没说要让我彻底接管，师兄，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争。”
第六十九章 宁源重利
童贺生的弱不禁风，这言语间倒是犀利。
不顾外人在场，又是一顿骂。
周缓听的都大为震惊。
宁源就低头挨骂，丝毫不回嘴，武子非赶紧把宁源给拉了出去，避免引起更大的矛盾。
童贺见人走了也要走。
被周缓拦住：“聊聊？”
童贺也不傻，周缓突然到访应该就是有事，不过他还有点奇怪，怎么如县府衙不查，他反而来了。
周缓和童贺走到一处角落。
童贺直截了当道：“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这人从来不藏着掖着，就是当着师父的面我也骂宁源！”
“宁源怎么得罪你了？”
童贺嫌恶道：“以前在山庄内我与他不算熟，倒也过得去，自从他来了铸剑院，师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把心放在铸剑术，反而把重点放在外头的生意！”
“山庄既然要发展，外头生意自然不能落下。”
“当然不能落下，但是他给师父出主意，要抽出一部分人去山下单独做外头的生意！”
“哦？”周缓眼神微黯“那岂不是有泄露的风险？”
“正是这个道理！”童贺怒道“你看你是外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偏偏师父就犹豫了，我也不是说不能做外头的生意，而是说，大不了再培养一批人，去做，既不会耽误我们的正事，又不会耽误山庄的生意。”
“你说的有理有据，那宁源和何勇怎么说？”
“宁源说山庄自从答应给朝廷供给，利润每年都在减少，如果不扩大外头的生意，怕是难以为继。”童贺继续道“师父呢，犹豫不决，一直在左右摇摆，直到他休假前，告诉我他决定了先不扩张，一切等他回来再商量。”
这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庄主知情吗？”
“庄主不知情，庄主不在乎利润，山下商铺也就是图个接待客人的地方，这南来北往，朝廷的生意都忙不过来，怎么去做外面的？”
周缓望着童贺：“你见到何勇最后一面就是在那天晚上？”
童贺奇怪道：“你怎么老打听我什么时候见的师父，我师父跟铸剑失败真的没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没有关系？”
“我这么跟你说吧，配方都是正确的，师父走之前都没有任何毛病，最后一天出了差错，这就不是师父的事啊！”
周缓点头：“这么说也是，可以排除何勇。”
“我怀疑就是宁源一个人干的，他负责最后一个环节，其他人都是一直从小在铸剑院的，只有他是外来的，谁知道他以前都干过什么事，接触过什么人呢？”
周缓略略思索：“你一口咬定宁源，是不是有什么证据，或者见过什么？”
童贺犹豫了。
“你尽管说。”
童贺脸红了：“我也不是喜欢编排别人的人，只是我啊，有见过宁源和尹大人的女儿牵扯不清，这和官府的人有私交，不适合在铸剑院呆着啊！”
“他怎么和尹大人女儿认识的？”
童贺摊手：“兴许人家大侠，曾经英雄救美或者仰慕他的事迹，特意结交，也或许就是尹大人刻意为之，企图盗取侍剑山庄的机密！”
周缓拍手：“你猜测的太有趣了。”
童贺挠挠头：“我就是随口一说，但他确实和尹大人女儿认识，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反正我不信任他。”
“好，我大概了解了。”
“尹大人女儿叫什么？”
“尹清柔。”
周缓颔首：“没别的事了，帮我叫其他人。”
“好！”
如县府衙。
严酌坐的板直，主位上是尹荃，他的身侧是尹清柔。
尹清柔人如其名，温柔清雅。
尹荃一笑：“清柔，给严大人沏茶。”
“是，爹。”
声音也很柔软。
严酌脑海里闪过林雾和弱弱。
林雾古灵精怪，弱弱知情达理，尹清柔却是和她们两人截然不同。
她似乎颇有手段，谈吐才智丝毫不亚于男子，严酌不由自主的对尹清柔产生防备。
“不必劳烦令爱，下官自己来。”
尹清柔没有继续，回到座位坐下。
尹荃仰着头靠坐在椅子上：“严大人这次来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严酌喝了口茶，暗道：这茶确实好，太子可从来没有送过他这么好的茶。
“太子时常与我提及大人的事，说当年如果大人不来如县，就在京城，保不齐已经接替顾大人的位置，成为当朝首辅！”
说罢，抬眼仔细打量尹荃的反应。
尹荃老谋深算，岂能让他人看透，闭了闭眼。
神态自若：“太子谬赞了。”
“此次，太子特意让下官带来了诚意。”
严酌拿出那块绝世宝玉以及一盒银票。
尹荃伸手摸着宝玉，看他：“这是何意？贿赂？”
“大人，您说笑了，这只是太子给您与他之间的诚意。”
尹荃放下宝玉：“太子想要我什么诚意？”
严酌一看有戏，看向尹清柔。
“柔儿从小熟读兵法，师从大师，见解比你我更甚。”
严酌也听太子提过，如若尹荃不同意，可在尹清柔身上下功夫。
闻言，作揖：“失敬。”
尹清柔缓缓的抬头，目光带有压迫：“严大人，太子想要侍剑山庄？”
严酌一愣：“姑娘，聪明，一点就透。”
尹清柔低头在父亲耳边说了几句。
尹荃目光在严酌身上打转，半晌笑了笑。
“侍剑山庄吃不下，容易吃坏了。”
严酌急了：“还没吃，怎么知道吃不下？眼下侍剑山庄人心涣散，正是挑拨是非之际，如若被尹大人掌控，这可是一大助力！”
“哦？太子在侍剑山庄安插了什么人？”
严酌微微一笑：“在彼此之间还没有达到诚意的时候，恕下官不能告知。”
尹清柔低头倒茶。
尹荃揉了揉太阳穴：“本官累了，午休后再去侍剑山庄，来福！带严大人回房休息！”
严酌一听这就是赶他走，不过这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于是只好先行离去。
有人后，尹荃睁开眼。
“柔儿怎么看？”
尹清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太子想要侍剑山庄，用于何地，父亲应该明了，但如今胜负未可分，早早站队，不明智。”
尹荃笑笑：“你看周缓那人怎么样？”
“看不透。”
“还有柔儿看不透的人。”
“他是个聪明人。”
第七十章 心爱女子
见周缓独自出来，林雾小跑过去。
“问的怎么样？”
周缓摇头。
“我见宁源太伤心难过，让武子非带他去房间休息了。”
“大哥呢？”
“吃吃喝喝，困了就回房了。”
周缓摸了摸她的脸：“累吗？”
“不累，怕你累，这一路兼程，你都没好好睡一觉。”
周缓已经习惯睡眠少，自从和林雾成亲之后虽然有所改变，但还是被阿雾时不时说几句。
周缓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娘子晚上陪我好好睡一觉。”
林雾杏眼圆瞪：“没正形。”
周缓牵着她：“这案子怕不只是内部恩怨，及早查出来免得再生事端。
林雾便没再督促他去补眠。
武子非从宁源房间走出来。
见到他们做出噤声：“睡了。”
周缓作势要去喊他。
被武子非拉到一旁：“现在不适宜询问宁源。”
周缓诧异：“为何？”
“他患有重病，命不久矣，刚才发病了，我把脉才发现。”
周缓愣住：“确定吗？”
武子非点头：“确定，应该是他手腕的伤病没有及时处理引发了其他病，除非华佗再世，否则无力回天。”
林雾可惜道：“他自己知道吗？”
“知道。”
“多谢武公子好意，宁某并无大碍，也请先不要告知庄主以及其他人。”
宁源背着手站在房门口，脸上没什么血色，强撑着站定，目光却丝毫没有软弱。
武子非颔首。
“舒徐，我先去替他抓药，你要问就去问吧。”
周缓点头。
宁源走到院中，伸出一只手：“请。”
宁源的院子没有水榭假山，多是以前练武时候的武器，地上散落在一摊，像是被扔在那里的。
“老毛病了，治不好。”
林雾心里都有点可怜他了，江湖上已经颇有名望，却不得不还做其他事。
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的目标，现在却身染重病，只能说：造化弄人。
“周大人有什么就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缓微微一笑：“宁大侠当初是因为什么伤了手腕，又为何没有及时医治？”
宁源叹道：“江湖恩怨罢了，不提也罢。”
周缓便也没再追问：“我问了童贺，他说最有可能动手脚的地方，正是你这最后一道。”
“他怀疑的不是没有道理，前面都没有出错，但是最后却失败了。”
“你怎么想？”
宁源望向周缓：“童贺应该没少在你面前提及我很想要配方。”
周缓回视过去，点头，饶有兴致道：“他还说你想抽出一部分人去做外面的兵器生意，但童贺认为不妥。”
宁源苦笑：“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师父提的，只不过他知道大家对于为外面做生意有抵触情绪。”
“因何抵触？”
“毕竟侍剑山庄在外面的名声大了起来是因为给朝廷供应武器，可能觉得这样失了面子，而且配方容易外泄。”
“你也赞同你师父的主意？”
宁源点头：“最开始我也不同意，但是师父说为了山庄后续能继续存活，如果失去朝廷的庇护和生意，这么大的侍剑山庄很容易被人盯上，走向灭亡。”
林雾有点弄不明白了，童贺和宁源说的完全是各说各话，难道两者之间的，有一个人在说谎？
周缓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还有谁知道你们的分歧？”
宁源一愣，迅速低下头。
“没有，师父只与我说过此事。”
周缓装似无意道：“宁大侠，你可有喜欢的人？”
宁源猛地抬头，对视的那一瞬间，仿佛在周缓眼底什么事都无所遁形。
但他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也是平淡无波。
“这和案子好像没什么关系。”
林雾惊讶的看向周缓，这……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呀，刚刚的对话哪里能看出来，哦，可能是童贺说起，但和何勇的死有什么联系？
周缓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
林雾抬头看他，这面瘫脸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端倪，难怪这人以后能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哦，不是，首辅什么的都是她做的梦。
“随便一提。”周缓指了指他的发带“一般男子不会去买这样的发带，看做工也不是买的，应当是你喜欢的人送的？”
宁源惊讶于他的洞察力，伸手摸了摸发带。
低头轻笑：“周大人的眼力，果然还是那么厉害。”
“所以你师父的事并非单单只有山庄的人知情？”
宁源一愣：“她不知情，我从来不与她提及山庄里的事，而且……我们从未表示喜欢之意，我这个情况……”自嘲的笑了笑“如果娶了她，就是辜负了人家。”
周缓赞赏道：“不愧是宁大侠，现在可否告知你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宁源一滞，怎么他每一句问话好像都是在套出来什么，果然和聪明人讲话必须要句句留心。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因我的事被贼人抓走，如果被人知道定会有损清誉，于是我单枪匹马去要人。那人只想找我报仇，没有伤害她，我因此自断了手腕，从此不能再提起刀剑。”
林雾那时候也有疑惑，没想到是他自断。
周缓看着他：“你师父为什么突然想要扩张生意，这件事有没有与庄主提过？”
宁源颦眉：“我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何意，作为徒弟我只能答应他，尽力劝说其他师兄弟。至于，庄主……师父也曾隐晦的提起过，但庄主并不同意。”
林雾插了一句：“这当然不能同意了，赵庄主因为什么接手的山庄，就是因为要替朝廷供给武器，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以他当年的意气风发，若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哪能接手呀。”
“周夫人说的是，所以师父没有再提，只是想私下劝说大家，兴许庄主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周缓笑了：“胁迫？”
宁源低头：“也许在你们眼里是胁迫，但师父也是为了山庄长远考虑，庄主和少庄主脾气其实差不多，以后山庄若是当真被抛弃……可想而知，山庄会如何。”
第七十一章 疑点重重
林雾摘下珠钗，从镜子里看向周缓。
“尹荃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你说他到底意欲何为呀？”
周缓放下书籍，走到林雾身后。
“娘子，夜深了，早些安歇为好。”
林雾回身搂着周缓的腰。
“辛苦我家夫君。”
周缓打横抱起林雾，小心放在床榻。
轻轻吻了吻：“娘子也辛苦了。”
林雾搂着他的脖颈：“不苦。”
周缓上塌，让林雾躺在他怀里。
“尹荃这人摸不透。”
林雾抬头：“还有你摸不透的人？”
周缓将她不安分的头压了压，低沉着声音：“不怕累？”
林雾赶紧乖巧的靠在他怀里。
“明天还要查案，还是……莫要辛苦。”
周缓轻笑：“娘子有礼。”
“别打趣我，你今天问了那么多人，可有查到蛛丝马迹？”
“有一些。”
“比如？”
“铸剑院人心不齐，各有各的心思，但若要把这件事归类于个人恩怨似乎又不妥。”
“我也觉得不是个人恩怨。”
“再者，下午我们去查看何勇尸首，那个伤口确实如尹荃所说是被特殊的兵器所伤。”
林雾当时看到也觉得伤口很特殊，但……“江湖上神兵利器也不少，兴许是什么丝状的兵器。”
周缓轻笑：“来如县，刚好知道何勇这时候出山庄，还要杀了他，处心积虑，留他一口气，江湖上哪有这号人？”
林雾想想也是：“那你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勇定是掌握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把他葬送。”
“何勇整天铸剑，怎么还能知道秘密，匪夷所思，耐人寻味。”
周缓按下她乱动的小手：“一切还要等他们从乡下传来的消息。”
“不用咱们亲自去吗？”
“不用。”
“夫君～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眉目了？”
周缓捏了捏她的小脸：“有些眉目，但还有些困惑解不开。”
“说说看？”
“我们先将何勇的死定性为恩怨，那杀他的人就只可能在铸剑院，以作案动力，以及作案机会，嫌疑最大的是童贺和宁源。”
林雾亲了口周缓。
“可是宁源他不像是凶手呀。”
周缓予以缠绵的回吻：“宁源喜欢的人是尹荃的女儿尹清柔。”
“啊？”林雾惊讶道。
“尹清柔虽然是闺阁女子，但她胆识过人，堪比男儿，尹荃很多主意都是她在幕后出谋划策。”
林雾嘟起嘴：“你很欣赏她？”
周缓忽的笑起来：“让我欣赏的只有娘子一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尹荃如果有问题，很有可能通过宁源去杀何勇？目的是拿到配方吗？”
周缓点头：“如果是宁源所为，排除不了这个理由。”
“确实如此。”
“如果是童贺所为，以他的谋略和脾气，如果没有帮手，很难把这件事做的如此天衣无缝，迟迟找不到任何线索。”
“真是扑朔迷离啊，那这么一看宁源的作案动机更大？”
“非也，宁源病重，手腕无法发力，如何能一击致命杀了何勇？”
“迷晕以后呢？”
周缓摇头：“何勇是活生生被勒死的，而且就在府衙附近，我想，何勇应该是主动去的府衙，至于为什么，尚且还没查到缘由。”
林雾疑惑道：“何勇自己主动去府衙，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尹荃商量，或者他要去府衙申冤？”
“娘子聪明。”
林雾得意：“那当然啦～你娘子我好歹跟着你破了两个案子，没我你说不定破的还没那么快呢！”
“多亏娘子。”周缓头靠在她的头上，轻轻摩擦“何勇突然要扩张生意，想必是得到了高人指点，也许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再走之后告诉宁源好好管治铸剑院，又稳住了童贺。”
“他是不想让这次铸剑出了差错，但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所以，何勇那么看重铸剑院，我怀疑何勇并不是为了看孩子出生才出的山庄。”
林雾突然想起个事，坐了起来，看向周缓：“今天你在盘问童贺的时候，庄主路过花园，曾与我说起何勇，说他痴迷铸剑，这辈子就差把命搭在铸剑院，所以耽误了成亲，直到一年前才经人介绍娶亲，婚后相敬如宾。庄主说他没想到何勇会为了娘子，舍弃了他的心血。”
周缓闻言：“如果是我，我不会让娘子离开我的身边。”
林雾一愣，周缓大手一挥，又被捞进怀里。
“你这话倒让我感动了。”
“以前的话没让娘子感动吗？”
林雾伸手，勾勒着他脸上的轮廓：“不着调，以后莫要再与赵立学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你以为我没看到他给你的那些书，回头都扔了，瞎学，没个正形。”
周缓忍俊不禁：“好。”
“所以啊，何勇，他就不是像你一样爱妻如命的人呢，怎么会因为娘子放弃即将完工的铸剑？”
“何勇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假借探亲之名出山庄。”
林雾点头：“正是，所以这就蹊跷了。”
“何勇这个人还要再仔细打听。”
林雾突然想到了什么：“要不要我去尹荃那和尹清柔过过招？”
周缓思忖片刻：“虽然尹荃暂时没有要对付我们的意思，但严酌在他那……”
“你放心，我带我哥一起去，你就安心在这查案，我去替你打听打听，兴许能打听到尹荃那边的意思。”
“好，既然如此，多谢娘子了。”
“夫君，早些安歇，娘子乏了，睡觉睡觉。”
看着躺在怀里转瞬入睡的阿雾，周缓暗道，真是折腾自己，今晚又不得入眠了。
隔天阿雾迷迷糊糊的醒来，外面已经大亮，隐隐约约有人在外头窃窃私语。
林雾穿上衣服，简单梳洗了一番。
刚走出门便看到周缓迎面走来。
没想到今天周缓穿了那件墨蓝色衣服，腰间挂着她上回从家里要来的宝石玉带，搭配他头上玉石发带。
这不就是说书人口中那样京城贵公子的装扮嘛。
再低头，怪不得她还没去挑衣服就看到床边挂着一身，合着这人故意找出来的。
“舒徐，醋缸子。”
周缓低眉浅笑：“娘子，美如天仙，夫君，甚喜。”
第七十二章 见尹清柔
昨天匆匆到如县，林雾还没进官府里面，今天来看和杭县那可谓是天差地别。
杭县过于低调了……
尹清柔举着一把油纸伞，轻纱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到近处，油纸伞微微抬起，一张秀美的脸漏了出来。
“周夫人吧？”
林雾颔首。
“外面下雨了还算凉爽，不如带你去我们这的后花园赏玩？”
“好。”
这才叫做后花园啊！
林雾再次感慨，杭县府衙太粗糙了。
石桌上已经摆放着果盘和点心，点心也精致，看起来也比杭县的点心要好些。
“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做的，周夫人尝尝看？”
林雾暗道，她察言观色的本事真不赖，难怪周缓对她用到了“胆识过人”这四个字。
“好呀。”林雾笑起来“不过清柔，咱们岁数想当，不如称呼名字吧，我叫林雾，你可以唤我阿雾。”
“阿雾。”尹清柔声音格外清甜，说起话来笑盈盈的，仿佛简直是一汪春水，让人舒服。
“清柔，府里只有你和尹大人二人吗？”
尹清柔点头：“母亲过世已久，父亲因为念着母亲所以一直未曾再续弦。”
“可有婚配？”
尹清柔一愣：“尚未。”
林雾咬着点心道：“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位？”
“不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后嫁给谁，嫁的怎样，我都心甘情愿。”
林雾不解道：“我以为清柔与我一般，心有所属，才会在这个年纪尚未婚配。”
尹清柔莞尔一笑：“是爹不想委屈我，所以一直在帮我择良婿。”
话扯远了，林雾想了想，道：“听闻尹姑娘是如县有名的才女，智勇双全，曾经帮助不少人。”
“徒有虚名而已，其实都是我爹帮的他们，不知怎么传的就传成了我，也因此，我这婚事还没着落。”
林雾奇道：“你这般聪慧，为何因为这个影响亲事？”
“女子温柔贤惠才能做一家主母，传成那般，哪还有人家认为我能安居于室。”
要不是周缓说尹清柔“胆识过人”，林雾差点就被尹清柔骗了，这姑娘装柔弱也挺有一套，不过，她和自己并不熟，在外人面前不袒露本性也实属正常。
“自有喜欢清柔这般的男子。”
尹清柔看着她，半晌道：“我原以为周大人的妻子定是小意温柔，今日一见，有些意外。”
林雾大咧咧的吃着点心，闻言拍了拍手上的残渣。
“这叫做互补。”
尹清柔低头饮茶：“确实如此。”
林雾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又说不清。
“唉，周缓他去办案，我也没什么事干，留想着来找你带我去街上逛逛，有没有打扰你？”
尹清柔放下茶杯，不小心打翻了。
“不打扰，只是衣服脏了，只能麻烦阿雾等我换身衣服了。”
“没关系，慢慢来。”
尹清柔换完衣服回来外面正好雨停了。
林雾赞叹道：“清柔真好看。”
尹清柔这身比刚才那身更添娇嫩之感，衬得她面色红润，隐去了她眉宇间若有似无的锋利。
“这家铺子衣服做工很不错，等下我带你去挑几件，算作你来如县给你的礼物。”
林雾婉言谢绝。
尹清柔也没说什么。
街上刚下过雨还有些积水。
林雾大摇大摆的踩着水在街上走，看到稀奇古怪的就去看一眼，喜欢的就立刻买下。
等想到要问问尹清柔时，才回头去看她。
只见尹清柔躲着积水，小心翼翼的往她这走，反观林雾，这裙摆，啧，都是水渍。
“清柔，这个烙饼看起来很好吃，要不要来一块？”
尹清柔看也没看，低头拍了拍身上的“莫须有”的灰。
“不必，阿雾想吃就多吃点。”
于是，大街上就见到，林雾咬着烙饼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仿佛一瘸一拐的尹清柔。
林雾回头稍微等她：“清柔累了吗？”
尹清柔抬眼：“阿雾是不是饿了？不如我带你去酒楼吃饭？”
林雾其实吃饱了出来的，就是觉得没见过才想吃，但见尹清柔根本不想逛街，也只好应了。
这酒楼一看就是顶好的，装修各方面都很华贵。
一进门就有人热情招待。
“尹小姐，老地方！这边请～”
“清柔常来吗？”
尹清柔颔首：“算是，我爹喜欢这家的菜，所以时常过来吃，毕竟在如县这么多年，大家互相也都熟悉。”
“奶奶的！菜怎么还不上！”
林雾瞟了一眼，这里怕不是因为她爹喜欢，而是因为是江湖中的藏龙卧虎之地。
“如县各大帮派多，阿雾要是害怕，我们换一家如何？”
林雾回过头：“不碍事，吃顿饭而已。”
楼上雅间宽敞明亮，比京城更多酒楼都要精致。
点了菜，尹清柔这才问道：“不知道合不合阿雾的心意，你是京城人，定是不觉得稀奇。”
“稀奇。”
尹清柔困惑的看向她。
林雾一笑：“京城酒楼多半没有江湖上的人物，或者那些江湖人喜欢去独有的酒楼，所以我还是头一次见识这么多江湖人齐聚酒楼。”
“最近武林大会又要开始了，各方人员开始走动，如县是必经之路，再者这里江湖帮派多，过来打个招呼、见个面，自然人就多，平时其实也碰不到这么多人。”
“原来如此，倒也有趣。”
“如果阿雾在如县多呆一阵子，我还可以带你去武林大会瞧瞧。”
林雾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那就看周缓破案快不快了。”
“周大人破案自然是快的。”
林雾看她：“你以前听说过周缓吗？”
尹清柔愣了一瞬，笑道：“当然听说过，以前周大人时常来如县找侍剑山庄少庄主，两个人曾经在如县就破过几个案子。”
“你们原来就认识？”
尹清柔摇头：“周大人私下帮的忙，没和官府的人打照面，自然不认得。”
林雾自然没信，以尹荃对周缓的眼神来看，明显是对周缓有做调查或者早就见过。
“没想到周缓当年还挺不懂规矩的，我代他向尹大人赔罪。”
“哪里的话，周大人睿智勇敢，当时我爹就说过，周大人以后入仕一定是一位好官。”
第七十三章 何勇为人
吃饭期间林雾很明显的察觉到尹清柔并不想和她深聊，聊来聊去也就那几个话题转来转去。
于是，在讹了尹清柔一顿饭后，林雾灰溜溜回家了。
周缓正在窗边看书，见她进屋，无精打采。
笑问：“阿雾玩的怎么样？”
“如你所料，尹清柔根本不和我谈案子，也不提宁源，她肯定猜出来我到底想问什么。”
“能做尹荃幕后军师，自然不容小觑。”
林雾瞪他：“你是在说我没她聪明？”
周缓打横抱起，坐下，捋了捋她的碎发。
“当然不是，阿雾是聪慧，她是心机重。”
林雾撇嘴：“我看她挺好的，长得好看，又聪明，以后嫁人肯定是贤良淑德的贤内助。”
周缓凑近看：“阿雾这是怎么了？”眼神微黯“她欺负你了？”
林雾扑进他怀里，哼了一声：“她娇娇弱弱的，我一拳能打她两个，怎么看都是我欺负她。”
“尽管欺负，有事夫君替你解决。”
林雾噗嗤笑了：“你再纵容我，小心我害你名声。”
“只要是阿雾做的，为夫就义无反顾的受着。”
“好啦，别贫嘴。今儿我倒是听出点事。”
“什么？”
林雾盯着他：“你以前认不认识尹清柔？”
“没见过。”
“她跟我提起你经常来侍剑山庄，还在如县破了好几个案子，言语间感觉她对你很是钦佩。”
周缓想了想：“确实没见过，我来侍剑山庄通常是跟着赵立路过，连尹荃我也是头一次见。”
林雾狐疑道：“尹清柔对你的那些赞赏，我总觉得她不像是第一次见你，而且……我怎么试探，都没发现她喜欢宁源，你说宁源是不是单相思啊？”
周缓愣了一下：“阿雾，我对天发誓，不认识她。”
林雾好笑道：“没说你认识，但尹清柔绝对是仰慕你，虽然她极力克制，但我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说不清楚。”
“她可疑吗？”
林雾大笑起来：“她就一柔弱女子，顶多是聪明，今天和她聊了一会，虽然也没聊出来什么，但我觉得跟尹荃和尹清柔应该没什么关系。”
“也许是知情。”
“你今天问到了什么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尹荃带人盘问，没一会就结束了，说是要等乡下的调查结果。”
“就不查了？”
“下午人就能回来，到时候再说。”
林雾看他：“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周缓承认：“有一些，今天问了山庄接触过何勇以及童贺、宁源的人，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所有人对童贺和宁源的看法差不太多，平易近人，但深居简出，平时没什么交情。”
林雾惊讶道：“童贺平易近人吗……他那个脾气感觉要冒火啊。”
“所有人都说童贺很意气用事，遇到看不惯的事会出头，但人是好人，平时接触也比较平易近人。”
“原来如此。”
周缓又道：“我又问了何勇，倒是问出了一些事情。”
林雾坐正，抬头看着他。
看她这般专注，好不可爱，周缓双手环住她，低头轻吻。
林雾笑嘻嘻：“快说，别打岔。”
“何勇此人恃才傲物，仗着和庄主的交情，时常苛待他人，除了铸剑院没有人对他有好感。”
“简直看不出来啊，我看宁源和童贺对他还挺感恩的，如果他脾气是这样，那怎么还会有人捧着他。”
周缓敲了敲她的脑袋：“都是徒弟能说什么，除了铸剑院的人，其他人都觉得奇怪，铸剑师始终是他一人。”
林雾恍然大悟：“我就说哪里觉得奇怪，铸剑院怎么就他一个人管，配方也只有他有，那推陈出新，也都是他一个人想的？”
“非也。”周缓笑了“事实上这里面有天赋的铸剑师不在少数，配方也是他征集大家的意见，凝聚而成，最后成为他独有的配方。”
“竟然没有反对？”
“何勇资历长，自然无人反对，再加上他还不时地拉着其他人谈话，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认为这个功劳是何勇教给他们的，而何勇只不过是给他们一次机会说出想法，事实上是他的考验。”
林雾愣住：“这简直是邪教啊。”
“阿雾，你说到了点上。”
“邪教？”
“类似，不过在何勇这般贬低和灌输想法的情况下，童贺还能保持本心，这个人不说是大智若愚，也是直率坦诚。”
林雾顿时对童贺有了改观。
“你说有没有可能何勇是他的人？”
“有待继续查验，毕竟何勇蛊惑人心的本事，一般。”
林雾哑然失笑：“你说的都对。”
“今天去门房查了进出的人，铸剑院无人外出，也有人作证他们连铸剑院的门都没出。”
“那是不是可以排除他们了。”
周缓又敲了敲她的脑袋：“越是这样越是可疑，凶手会堂而皇之的赶在何勇被杀的时候出门吗？”
林雾揉了揉：“那倒是，唉，一团乱麻啊。”
“铸剑院互相作证没人出去，巡逻也并没查到任何人，所以这个人定是会武功且轻功极好的人。”
“兜兜转转，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宁源可疑啊。”
“童贺也有武功。”
林雾扶额：“果然我不够聪明。不过，童贺他平时看着就不沉不住气，可不像能筹谋这么大的杀人案的人。”
“童贺嫌疑最小。”
“我就说你还是对宁源更怀疑。”
“你说尹清柔对宁源闭口不谈是不是说明是宁源单相思，但是他知道尹荃对侍剑山庄别有用意，所以故意争夺配方和何勇的位置，想帮他？”
周缓微微一笑：“阿雾，果然聪明。”
“这是一个猜测，所以还需要下午调查的佐证。”
林雾打了个哈欠：“出门玩了那么久，困了，我必须要好好的睡个午觉。”
林雾伸手搂住周缓，趴在他怀里，闭了眼。
周缓不费力的抱起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林雾伸手迷迷糊糊的拉着他：“不睡吗？”
周缓看着她面若桃花，苦笑：“不了。”
就不要自讨苦吃了，还是看书平心静气。
第七十四章 何勇铺子
“周大人，我派的人已经从乡下回来了，人也带来了。”
周缓显然早已经料到，没有半分惊讶。
“如此，甚好。”
来的人是何勇妻子，怀里抱着娃娃，啼哭声不绝于耳。
陈香脸上还挂着泪痕：“大人，请为我夫君做主啊！！！”
尹荃抬手：“请起，这位是周大人，他主审这个案子，他定会好好帮你查到底。”
陈香看向周缓：“周大人！求你为我夫君申冤！”
周缓也没推辞，招呼人扶她起来，安置了座位。
“何勇回乡探望你可曾说过什么？”
陈香摇头：“夫君他根本没回来！夫君虽然曾说我临盆之前定会回来陪我，但我左等右等仍然没有见他回来，但一想到铸剑正在关键时期，就没让人去山庄问，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去了……”
周缓安慰道：“你现在不宜激动，孩子还需要你照顾，你放心，何勇的案子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
“民女在此先谢过大人！”
“还有一事，何勇生前有没有与你提起铸剑的事情？”
陈香闻言想了想：“夫君很少跟我提及铸剑和山庄的事。”
“那做其他营生呢？”
陈香愣了一下：“我还没回乡下之前倒是有一天听他提及过，等这次铸剑结束，他挑选几个可用的徒弟，就功成身退，就在如县开一家普普通通的铸剑馆，这样也有空闲陪我和孩子。”
“据我所知，在如县开铺，也并非易事。”
“夫君说已经打点好关系，钱也够用了，所以让我安心回乡待产，他这边一结束，立刻回乡陪我，从此就不回山庄了。”
周缓思忖道，所以何勇就没打算再回山庄，那这批武器出了问题，与何勇是否有直接关系，他有为何没有直接回乡，而是在如县？
“何勇还有其他与往常不同的事情吗？”
陈香摇头：“夫君平日里沉默寡言，又事情繁忙，每天行色匆匆，看不出有什么和平时不同的地方。”
周缓吩咐道：“送何夫人休息。”
“是！”
望着陈香走远，尹荃才道：“周大人这三言两句就问完了？”
“何夫人不知情。”
“周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周缓看向官差：“乡里的百姓怎么说？”
“都没有见过何勇回来，因为何勇在他们乡下算是有钱有势的人，一回来必定会引起轰动，但这次并没有任何人看见他。”
尹荃颦眉：“说明何勇说谎了，他不是为了妻儿而是有其他的事。”
周缓站了起来，看向尹荃，微微一笑：“尹大人可否随我走一趟？”
尹荃抬眼，但没有任何动作。
“去哪？”
“何勇选的铺子。”
尹荃盯着周缓，许久，笑了起来：“周大人，洞察人心的本事，厉害啊。”
周缓谦虚道：“不才，只是刚刚听到了，仅此而已。”
尹荃眼神犀利的看向那个官差。
官差一脸惊恐，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他可没有通风报信。
“下官耳力极佳，不是任何人告诉我的。”
林雾其实也听见了。
武子非诧异道：“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听见？”
林青翻了个白眼：“这等才能，岂是你我拥有的，不巧，周缓那娘子，我这妹子，也是。”
武子非作揖：“失敬，失敬。”
林雾笑起来：“天赋。”
“报！”
门外突然跑来进来一个官差，急匆匆的，像是有什么急事。
尹荃沉声道：“什么事？”
“皇上下旨让林大人以及叶大人回京。”
尹荃看向林青和叶霆之，眼底闪过惊讶。
“好。”
林青和叶霆之不明就里，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尹大人，周大人，我二人先行告辞，京城再见！”
今年不知怎么，皇上要求年末的时候让各地官员会先后入京述职，可能要有调任。
“好！”
人一走，严酌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往林雾身上看去，接着才看向尹荃。
“尹大人。”
“你去哪了？”
严酌笑了笑：“在下碰到了宁源，说了会话。”
尹荃不疑有他：“皇上将林青和叶霆之召回去了，我们现在要陪着周大人去查案，一起去？”
严酌一愣，皇上单独把他落下，这是什么用意……
周缓走到严酌身边，似笑非笑道：“左右严大人也无事，一起去？”
严酌只能打碎了骨头往肚子里咽，脸上挂着笑意：“好啊，正好向周大人学一学。”
尹荃看他：“你是该学一学，总在一隅，不如走出来看看大千世界，这地大物博，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严酌下意识去看林雾。
林雾正和武子非说话，察觉到他的目光，嫌恶的瞪了他一眼。
周缓适时的站在严酌面前：“严大人，请。”
要说何勇倒是挺会选地方，铺子就在如县最热闹的街市上，距离先前林雾去过的那家酒楼很近。
“小的就是替何勇看管，他说月末就来开业！我给他当掌柜的，谁成想人没了！唉，我原以为铁定能开，这么久连工钱都没管他要，这下好了，诶，我能不能管他家人要钱去？”
尹荃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官差立马把人给扣下。
“这是干什么！他死了可跟我没关系！”
“带走询问。”
铺子不小，听说以前也是开铁匠铺的，瞧着应该是提前重建过。
“周大人怎么看？”
周缓环顾四周：“何勇看来很缺钱。”
严酌噗嗤笑了起来：“缺钱还能开铺子，周大人，好好想想。”
尹荃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林雾走到周缓身侧：“你是说他因为缺钱，再加上铸剑院的人不同意扩张生意，所以才不得不盘算着离开侍剑山庄？”
尹荃眼前一亮：“原来如此。”
严酌冷冷一笑：“侍剑山庄庄主的好友，怎么会缺钱？”
周缓没搭理他，到里面走了一圈。
目光落在桌角处，蹲下捡起那块黑色布料。
林雾好奇：“这是刚刚那个掌柜的？”
尹荃立刻让人把那人叫来。
掌柜的被松了口：“你们怎么随便抓人！”
周缓拿起布料在他面前晃了晃。
“可有见过？”
那人定睛一看：“嘿，这不是何勇衣服上的？”
“如何确定？”
“何勇这人平时抠门的很，那衣服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套，当然看不错。”
第七十五章 真凶浮现
尹荃眼神阴沉的看向那人：“你还说他没来过？”
那人一愣：“在这找到的？”大喊道“冤枉啊！我真是冤枉啊！我虽然帮他看着这家铺子，但是也没有天天来啊！”
“还敢说谎！来人，杀了！”
周缓拉住尹荃：“他没有说谎。”
尹荃凉凉道：“怎么讲？”
“刚才一路来，也没见有人认识他，如果每天来看铺子，怎么会没人注意？”
尹荃抬手，立马有官差走过来：“问问。”
不多时，官差回来了。
“确实没有人见过他，他们只知道以前的掌柜的卖了铺子回乡了，其他的一概不知，属下给他们看了何勇的画像，也都说不曾见过。”
尹荃暗道，这个周缓还真是有两把刷子，难怪女儿提醒他处处提防着。
“那周大人，接下来如何查？”
“这片碎布看起来是何勇衣领的位置，这里曾经发生过争斗，凶手追赶他至官府门前，被迫或者故意，杀了他。”
严酌蔑视一笑：“周大人，何勇可是白天被发现死在府衙门口，青天白日有人杀人，何勇都不喊一句？”
尹荃也道：“严大人此话有理，若是有人追杀他，路边拽几个，这么着也不能没人发现，何勇在如县也不算是寂寂无名之辈。”
周缓指向桌角：“没有血迹，地面全是灰尘，以及走过的痕迹，说明没有立刻能动手，何勇应该还占据上风，只是对他有所顾忌，所以前去官府报案。”
严酌嗤笑：“周大人，这只是猜测，这附近可没人看到何勇来过。”
“何勇为了以防万一，一定没有让附近的人看到他的脸。”
“说来说去，凶手是谁，周大人可知？”
“回侍剑山庄。”
尹荃跟上去：“周大人当真找出真凶了？”
周缓顿住脚步，看向尹荃。
“再不走，凶手可能就逃了。”
尹荃狐疑的赶紧加快脚程。
侍剑山庄，铸剑院的人已经被通知师父死了，哭成一片。
林雾走到武子非旁边：“这个何勇虽然人品不行，徒弟们倒是挺敬重的。”
武子非看着他们：“毕竟配方还没交到他们手上。”
童贺扑通跪下：“周大人，请为师父做主！”
周缓抬手：“我召集你们来就是为了查明真凶。”
童贺抬头：“可是查到了凶手！”
“稍等。”
陈香被带到正厅，孩子已经被带去看护，见到铸剑院的人，陈香低头躲闪。
跪下哭道：“大人，你可要为我夫君做主啊！”
周缓不咸不淡道：“何夫人，你半年前突然搬出山庄是因为何勇与你说了开铺子？”
陈香怔了怔：“是啊，周大人！夫君曾说安稳度日，开一间铁匠铺谋生，他还说担心庄主不答应，所以想着说等铸剑结束，立马找我！”
“这不对啊，何夫人。”
陈香抬头：“怎么不对？”
“何勇在山庄铸剑院可谓是第一把手，山庄自然不会轻易让他单干，更不会让机密外流，他不逃到外面反而堂而皇之的在如县开了一家铺子，难道说何勇已经到了不惧怕侍剑山庄的地步？”
陈香低着头闻言颤颤道：“奴家以为夫君已经和庄主谈妥了，才置办的铺子，没听说他有旁的什么……”
“旁的什么？”
陈香一愣，讪讪道：“奴家哪知道呀，妇道人家一个，夫君想干什么，奴家也不能干涉不是？”
周缓看着她，眼底波澜无惊：“是吗？”
陈香赶紧低头：“是，是啊。”
“宁源。”
宁源本来站在角落里发呆，闻言惊讶的抬眼，走到陈香身侧。
“周大人。”
周缓在他和陈香之间扫了一眼。
“何勇置办商铺，你可知道？”
宁源摇头：“不知。”
周缓轻笑：“宁大侠，你撒谎的本事很厉害啊。”
众人看向宁源。
宁源淡淡道：“不知大人什么意思。”
“何勇对你推心置腹，将他要置办铺子的事情早早的告诉了你，而你却丝毫不顾及师徒情分，企图占据他的配方以及他的商铺。”
宁源大笑：“荒唐至极！我要这些有何用？我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要这些身外之物又能如何？！”
“当然是给她！”
这下连林雾都惊呆了，周缓指向的人竟然是陈香，这两人……什么跟什么嘛？
宁源脸通红，怒道：“周大人，你这话让我师父泉下有知情何以堪！”
周缓将布料扔了出去：“可曾见过？”
宁源目光一滞：“这是……这是什么？”
“你看不出来？”
宁源摇头。
童贺立马捡起来：“这是师父衣服上的布料！”
周缓轻笑：“童贺看的出来，帮何勇看店铺的人看的出来，作为爱徒的宁大侠，怎么，看不出来？”
宁源低垂着头：“看不出来有何奇怪？”
“听说何勇相当节俭，衣服常年来回那几套，这件更是常穿，你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
宁源咬着牙：“是我忽略了，这确实是师父衣服上的布料。”
“错了。”
尹荃听的一愣一愣：“怎么又错了？”
“何勇衣服上并无破损，又何谈是他的？”
尹荃纳闷道：“那你刚才还说是他常穿的？”
“何勇常穿的那件确实与这个布料一致，但并非他自己的，而他的爱徒宁源身上的。”
宁源抬头，目光狰狞：“周大人，说话要有依据，师父的衣服怎么会是我的！”
“何勇节俭，而这个衣服布料昂贵，他怎么舍得买，我问过童贺，这件衣服原本是你先有的，何勇夸赞你的衣服，没多久你就送了他一模一样的衣服，可有这么回事？”
宁源冷笑：“是又如何？区区一个布料又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说谎了，你不但知道何勇想要自立门户，还曾去过商铺，与何勇打过一架，而你因为手腕的伤抵不过他。”
“周大人，我虽然有伤在身，但区区一个铁匠，我还是可以制服的。”
周缓摊手：“何勇可不是一般的铁匠，他出身书童，会一点武功，再加上力气大，你一时制不住他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