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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王京老师     窈窕红妆txt下载     窈窕红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章 千机子

    赵灵君温婉无奈地解释道:“王大人是治世能臣,可本宫也有苦衷,查皇子遇害案时,王大人的确动用了御林军,这个寒离可以作证。御林军刚从司马家手中接管过来,这要是谁都能支使,一来会让御林军有怨言,二来,司马南风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呢!”

    寒离,寒离,巳月心中呢喃,虽知是赵灵君故意说出寒离的名字,可是她还是如鲠在喉,说不出的难受。

    “小心你身边的人”,王乐进的那句忠告盘桓耳边。

    “长公主做事,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朝邑何德何能,还劳烦长公主安抚,长公主这是折煞我了。”巳月言辞诚恳,没有丝毫怨气。

    赵灵君满意地点点头,笑得柔和。

    巳月已对盛京的争斗十分厌倦,这一年来,她小心谨慎,终日思索着脱身之法。

    近来,她经常会带着玉祥出入寺庙,一路走来,她做了很多对的事,也做了很多错事,她希望通过祈福能超度亡灵。

    这一日,她们来到了姑子庙,拜完神像后,玉祥见巳月近来对什么事都是淡淡的,便笑着提议道:“听说这姑子庙的梅花是一绝,郡主要不要到后院去看看。”

    “梅花?”因为幕连喜欢,巳月一直对梅情有独钟,此时她呢喃着,却再也没有以前的心伤激荡。

    “去看看吧!”巳月望了望远处湛蓝的天空,柔和地说道。

    玉祥听巳月赞同,十分高兴,轻快地跟上了巳月的脚步。

    她们一路循着梅花赏去,此时的梅花是真正的冰肌玉骨,花色白里透红,成片的梅花润滑透明。

    巳月一路赏着,一路回忆着往事,忽然阵阵若隐若现的婴儿啼哭声随风传来。

    巳月驻足仔细辨别,对玉祥说道:“你听到了吗?有婴儿哭声?”

    玉祥起初也好像听到了,可是转念一想,这寺庙中住的都是姑子,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

    玉祥拧眉似是而非地摇了摇头,巳月疑惑地向感觉到的声音来源处寻去。

    当她们走到最角落里的一处偏房时,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了出来。

    巳月与玉祥好奇地对视了一眼,接着,女人痛苦的惨叫声伴随着婴儿的哭声从偏房里一齐传了出来。

    玉祥害怕地退了一步,巳月大步向前推开房门。屋内一个面庞白皙如纸的女子,蜷缩在地上痛苦异常,蓬乱的头发已被汗水湿透,旁边的婴儿啼哭不止。

    巳月见状,赶忙将女子扶到榻上,随即从怀中利索地取出针囊,在女子手腕处的列缺、太渊穴上分别扎了一针。半柱香后,女子面色渐渐舒缓下来,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巳月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赵灵君派去迷惑司马煜的华浓。

    当巳月给华浓扎针的时候,玉祥早就把一直哭泣的孩子抱了起来,华浓看着正在玉祥怀中安然睡去的孩子,放下心来,虚弱地道:“谢谢!”

    巳月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搭在华浓的左脉上,半晌后问道:“你如此疼法多长时间了?”

    “两日了!”华浓回道。

    巳月蹙眉,说道:“你中的是千机子的毒。”

    华浓浑身一震,千机子是皇家独门秘药,既是救命的神药,又是引人成瘾的毒药。服用千机子,能快速修复人体内伤,是续命的良药;可是一旦服用,需每年得一颗解药。若过了时间没有服用解药,就会一日比一日痛苦,直到五日后毒发而亡。长公主怕美人宫的女细作遇上心仪的男子后,对美人宫不忠,竟用这样的手段来控制她们。

    华浓忽然想到,一年前,她为了从铁木尔手中救下司马煜,生生接了铁木尔一掌,当时只觉五脏六腑被震了个粉碎,可是来了个神医给自己开了药丸,竟然好了起来,难不成,长公主就是在那时给她服了千机子。

    只是如今自己已被弃如敝履,连长公主的面都见不到,如何去要解药。

    华浓惨淡一笑,从玉祥手中接过孩子,看着孩子安详的脸蛋,她不觉流下两行清泪。

    华浓抬手擦干眼泪,对巳月说道:“姑娘古道热肠,又身负绝学。若我活不成了,还请麻烦姑娘将这孩子送到他父亲身边。这孩子命苦,就劳烦姑娘了。”

    华浓声音微颤,语气中满是凄凉,却字字清晰,撞击在巳月的心上。

    因为约见华浓的几次,巳月都是带着阔大的面具,所以华浓不认得她。可是巳月此刻的内心却是油煎一般,这个女子落得如此下场,赵灵君是主谋,巳月就是从犯。

    自责、愧疚、煎熬一齐袭上心头,她忽的站起,斩钉截铁道:“我一定帮你找到解药!”

    巳月刚出姑子庙的大门,隐约觉得远处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们。巳月不动声色,对玉祥使了个眼色,两人在下山的时候,多拐了几个弯道,忽然杀了个回马枪,待跟踪他们的人四处张望寻找时,巳月闪身出来,将落英剑以迅雷之势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待跟踪他们的人回过头来时,巳月吃惊地道:“寒离!”

    说着,将落英剑收了回来。巳月虽将剑收了回来,语气上却是冷冷的。她别过半边身子,眼神冷冽地掠过寒离的侧脸,道:“怎么,又是长公主派你来监视我们的吗?”

    “不是监视你的。”寒离垂眉低首,不敢看巳月,声音低小,透着歉意。

    听到寒离的话,巳月先是一怔,忽而猛然抬头看向寒离,问道:“长公主知道华浓在这里了?”

    寒离没有回应,漆黑的发垂在他的肩头,连着他黑色的外袍,他岿然不动、默然无语的样子,散发着抑制不住的冷冽。

    “长公主也知道华浓千机子毒发,需要解药吗?”巳月质问。

    “你不能管!”寒离终于开口,“你现在自保尚不能,如何救别人?”

    闻言,巳月作势离开,寒离继续劝道:“千机子是皇家秘制毒药,长公主手中的解药都是有数的,你不要以身涉险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夺药

    顿了顿脚步,巳月毅然离开。

    三日,只有三日的时间了,三日后,再得不到解药,华浓就没命了。

    看着夜空中的那轮孤月,巳月挺身立在院中,玉祥从后面给她披上披风。

    “玉祥,我先送你离开皇宫,好不好?”巳月温言问道。

    玉祥摇摇头,“郡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若我先离开,他们就会有防备,这样,你怎么脱身?”

    巳月握住玉祥的手,久久不放,“可是,有些事,我必须要去做,你是这宫里,我唯一的顾虑了。”

    “不管什么事,郡主都放手去做,我不会成为郡主的羁绊的。”

    看着坚定决然的玉祥,巳月眼中闪着感动的泪花,轻轻点头。

    栖梧宫里,赵蕊姬和赵蓉雪正在闲聊,丫鬟过来通报:“朝邑郡主求见!”

    两人同时蹙眉,赵蕊姬脱口道:“她怎么来了?”

    “快请!”赵蓉雪柔声吩咐。

    巳月大踏步进来,就近坐在了赵蕊姬身边的太师椅上。

    最近有关朝邑郡主的传闻在盛京里传得沸沸扬扬,对她的到来,赵蕊姬十分惊讶。

    “有些人定力不是一般的好啊,我是该说她城府深啊,还是说脸皮厚呢?”赵蕊姬余光扫着巳月,对赵蓉雪说道。

    “这要是我,就天天在屋里躲着不出来了,这有些人可就不一样了,流言蜚语漫天地传,人自己个儿呢,还以为是在出风头呢?”见巳月不动声色,赵蕊姬继续补刀。

    “姐姐也觉得那些是流言蜚语啊?”巳月挑眉回道。

    赵蕊姬侧目,头一次见巳月栽了这么大跟头,她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我就不知道了,跑到天牢毒杀犯人,与朝中大臣苟且,啧啧,这些事想想就吓人。”赵蕊姬假惺惺地扶了一下额角。

    听到苟且两字,巳月眸中闪过一丝怒色,不过很快消失,她看了看赵蕊姬,说道:“最近姐姐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皮肤暗沉发黄,头发干枯无光,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闻言,赵蕊姬十分惊愕,凝了凝神回嘴道:“死丫头,你说什么呢?谁皮肤不好了?”

    嘴上不服,心里却害怕了,她抬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见时机到了,巳月继续说道:“瞧见长公主那肤色了吗?真真的肤如凝脂,知道为什么吗?”

    赵蕊姬凝神静听,“因为啊,她身边的药理师皇甫谧,最擅长调理,只要能吃上他配的药膳,想不美都难。”

    “只是,此人十分孤傲,世代都是皇家药理师,只负责给嫡系皇族配药,真是可惜!”巳月摇头叹息道。

    赵蕊姬眼眸转了转,将巳月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巳月只顾注意赵蕊姬,却不曾留心,心中兀自冷笑的赵蓉雪。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如此了。

    第二日,皇甫谧刚刚从安乐殿问诊出来,赵蕊姬的贴身侍婢迎了过来,说道:“皇甫夫人正在栖梧宫中等待大人呢!”

    皇甫谧蹙眉,自己的夫人怎么会在宫中,可是他不敢耽搁,径直随侍婢去了栖梧宫。

    见夫人安好,皇甫谧安下心来。

    赵蕊姬温声解释道:“今日,本宫在宫中烦闷,便邀请皇甫夫人过来叙叙话,皇甫大人也坐吧!”

    “内人见识寡薄,让县主见笑了。”皇甫谧躬身行礼,“已经叨扰县主多时,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皇甫谧就要与夫人离开,赵蕊姬阻道:“皇甫大人,既然都来了,不如先坐坐,我还想让皇甫大人帮我把把脉呢!”

    看了看身边的夫人,皇甫谧识趣地坐好,仔细给她把了脉。

    “近日我肤色暗沉,不知是什么原因。”赵蕊姬问道。

    “县主身体康健,我开几个方子,给县主调理一下,就可以了。”

    “若是能像长公主那般,气色越来越好,就再好不过了。”

    皇甫谧起身,闻言,干笑了两声,回道:“写好方子,我会送到御药房,他们会将药送过来的,下官先退下了!”

    说着,皇甫谧拉着夫人,就要往外走。

    “夫人与我一见如故,不如就在这里陪我几天,待大人下次来栖梧宫时,再接夫人回家如何?”赵蕊姬轻啜了一口茶水,冷言问道。

    皇甫谧还待推脱,两个侍婢上来,硬生生将他的夫人拉了下去。

    “只要大人将本宫的事放在心上,本宫定让你们夫妻团聚。”赵蕊姬慵懒地道。

    皇甫谧虽极是不愿,却不敢在宫中多做争执,只好悻悻离开。

    当晚,皇甫谧辗转难眠之际,只听“刷”一声,一只飞镖定在了屋内窗棱上,皇甫谧低斥一声:“谁!”

    门外无一人响应,他下床掌灯,发现窗棱上飞镖下是一封信,信上写着:若想保你夫人的命,拿千机子解药,来三里坡赎人。

    千机子解药只能给长公主,若是他私自放出去,只怕会招来灭族之罪,可是夫人是他结发的妻子,皇甫谧陷入了两难。

    盛京郊外三里坡处,皇甫谧警惕地四面张望,一个蒙面的女子从树上飞落在他身边,问道:“解药呢?”

    “我夫人呢?”

    “给我解药,夫人自然会回来。”

    “我如何相信你?”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皇甫谧犹疑了一下,将手中的锦盒向蒙面的女子扔了过去。

    一拿到锦盒,蒙面女子仔细检查确认后,抛下一句,“三日后去栖梧宫领人”,就消失在了黑洞洞的夜色中。

    天刚放亮时,皇甫谧就在宫门外等待,宫门一开,他就入宫求见了赵灵君。

    在安乐殿里,皇甫谧把近两日来的细节一一向赵灵君禀报了。

    赵灵君对李成招了招手,说道:“你和皇甫大人去栖梧宫一趟。”

    李成点头应诺,和皇甫谧一同退出。

    待他们走了,赵灵君提笔写了张字条,对身边的侍女道:“将这个送给定国侯府的司马昱,记住,一定要亲自送到他手中。”

    侍婢应诺,躬身退了出去。

    栖梧宫里,李成带人搜到了皇甫谧的夫人,原来从昨天到现在,皇甫谧的夫人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栖梧宫。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教训

    一到栖梧宫,李成就下令道:“将栖梧宫封了,平阳县主不得出殿门一步!”

    赵蕊姬不明所以,半晌后,才在贴身侍婢的一推下,应过神来,她跪行到李成脚边,扯住李成的衣襟,哭求道:“我要见长公主,李公公,让我见长公主一面,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只是让皇甫药师帮我调理,只是这样啊!”

    “县主折煞奴才了!”李成将脚轻轻地从赵蕊姬手中抽出。

    话音一落,李成急急退出了栖梧宫。

    赵灵君正在殿内沉思,侍婢来报:“兰陵县主求见。”

    “赵蓉雪,她来做什么?”赵灵君拧眉自语后,吩咐道:“请!”

    赵蓉雪优雅娴静,一如她的名字,轻身走进,行礼。

    落座后,赵蓉雪轻启朱唇,声音甜美地道:“知道长公主政务繁忙,本不该叨扰,可是有些话存在心里,又不得不说。”

    赵灵君凝神看她,静静等待下文。

    “那日,朝邑郡主告诉平阳县主,长公主身边的皇甫谧大人善于调养,平阳县主这才打上了皇甫大人的主意。听说,皇甫大人被人抢走了一味解药,平阳县主嘴巴毒辣,可是此等大事,只怕还做不了。想来,此事事关重大,蓉雪只能如实禀明,希望,能对长公主有所助益。”

    赵蓉雪一说完,就起身告辞,还没退出去,李成正走了进来。

    “这个赵蓉雪不简单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赵灵君对李成叹道。

    另一厢的姑子庙中,巳月将解药给了华浓,华浓服下后,一股咸腥从喉中涌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待她平复后,巳月搭在她的脉上,诊了一会儿,轻舒一口气道:“你的毒解了!”

    华浓紧紧握住巳月的手:“谢谢你,还不知恩人贵姓啊?”

    巳月低眉,犹疑之际,一个男子跌跌撞撞地匆匆进门,一路带倒了无数个地上的花盆,还差点将门框撞了下来。

    华浓抬眼看去,两人四目相对,仔细打量了半晌,她方才认出来人竟是司马昱。

    此时的司马昱已经完全没人形了,他的脸色苍白,胡子拉碴、邋遢不堪,哪里还有半点当年风流倜傥的模样。

    “华儿。”司马昱踉跄着向前,跪伏在她的床边。

    华浓不愿再见到他,别过脸去,冷冷地道:“你怎么来了?”

    “华儿,你怎么了?怎么病得这样重?”司马昱满脸关切,丝毫没有介意华浓的冷面。

    “我好得很,不需要你管。”华浓冷冷地回道。

    见他们如此,巳月带着玉祥悄声退了出去。

    司马昱见华浓虽瘦弱,可气色还好,放心下来。听到身边婴儿的啼哭声,他轻轻走进婴儿床,看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瞅向自己的孩儿,司马昱高兴地手足无措道:“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他将孩子轻轻抱在怀中,喜不自胜。

    巳月和玉祥正在姑子庙中赏花,一阵风拂过,巳月隐约听见时而杂乱,时而齐整的脚步声。

    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顾不上礼仪,“哐啷”一声,推开了房门,焦急地对司马昱说道:“是谁告诉你,华浓在这里的?”

    被巳月焦灼的气势震惊,司马昱赶忙回道:“一个宫娥到府里给的我字条。”

    “收拾收拾,快走!从后门走!”巳月急急地说道。

    司马昱扶起华浓,玉祥抱上孩子,一行人从后门出逃。

    华浓大病初愈,孩子不能经受颠簸,几人没跑出多远,追兵就到了。

    将他们围住后,御林军统领张勋朗声道,“长公主有令,带他们回去,郡主就是功劳一件。”

    司马昱和华浓不可置信地看向巳月,看着他们狐疑的眼神,巳月朗声对张勋道:“放他们走,长公主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长公主还有令,若是郡主不配合,全部格杀勿论!”

    巳月将张勋看定,暗想,赵灵君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对身后的司马昱低声道:“一会儿动起手来,你护住华浓和孩子先走,我来断后。”

    司马昱郑重点头。

    巳月抽出落英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开身边的阻挡,飞身到张勋身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落英剑已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张勋并没有慌张,沉声说道:“这是长公主的意思,郡主可想好了,要与长公主做对?”

    “放他们走,我与你一同去见长公主。”巳月手中的剑向他的脖颈上又靠近了些。

    “我来了,有话就在这里说吧!”他们的身后传来一个阴冷的女声,巳月没回头也已知道是谁。

    她收起落英剑,转身、跪地,“长公主!”

    赵灵君冷冷地睥睨着远处的司马昱等人,如今的赵灵君已经是一呼百应的大齐掌权者,她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她冷哼,曾经将皇家踩在脚下的司马氏一族,如今连自己的妻儿也保护不了,还真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华浓是我们的人,杀了他,会让美人宫的人寒心;司马昱是世家,杀了他,世家会对皇族存异心的。”巳月求情,字字泣血。

    “本宫本来只打算借华浓控制住司马昱,让司马昱撑起司马一族。可现在,本宫改主意了。”赵灵君低身看向巳月,狠狠地道:“因为你,本宫改主意了,若他们死了,也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对本宫的忤逆!因为你的自作聪明!”

    巳月怔怔地看着赵灵君,曾几何时,赵灵君已经褪去了青涩,成了大齐最尊贵的主宰;曾几何时,赵灵君的心已变成了冰冷的石块,不存一丝怜悯。

    巳月将额角狠狠触在地上,哀求道:“是朝邑错了,是我的错,求长公主放过他们吧!”

    她一次一次将头触地,可是,弱者的哀求是起不到丝毫作用的,赵灵君全然不顾将头磕出了血的巳月,抬手令道:“放箭!”

    弓弩手列阵,第一列张弓、弓满、搭箭、放箭,密集的箭雨漫天而来。

    司马昱手中没有武器,只能将华浓和孩子护在身后,甩动宽大的衣袖遮挡。

第一百五十三章 离开

    起初司马昱还能勉力维持,可是箭雨一阵接着一阵,丝毫没有停歇。

    司马昱渐渐不敌,身上多处中箭,眼看射来的箭就要穿过他的阻挡,向华浓射去,司马昱索性回身整个人趴在华浓身上,将华浓和孩子紧紧抱在怀中。

    巳月歇斯底里地喊着:“不要,不要放箭!”两个侍卫将她紧紧拉住,她生生目睹了这残忍的一幕。

    可是,赵灵君不会放过他们,哪怕司马昱已经被射成了筛子,弓弩手的箭还是不停地向他们射去。

    半个时辰后,赵灵君示意停手,已经无需验证,司马昱、华浓、孩子紧紧抱在一起,成了一团血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辨不出是谁的血、谁的肉,在他们一旁的玉祥也身中多箭,一动不动。

    赵灵君的脸依然冷若冰霜,眼风冷冷扫过全场,转身带御林军离开。

    失去了侍卫的拉扯,巳月颓然瘫坐在地,她不敢走近他们,不敢查看那堆血肉。

    她就这样直愣愣盯着他们的方向,眸光暗淡颓丧,已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大雨哗哗而下,冲刷在她的头发、衣衫上,她如雕塑般定在泥土中,任凭雨水袭来。

    天蒙蒙亮时,几只秃鹫在天空中翱翔,在那几具肉身上空盘桓。

    巳月默然,用双手一下一下刨着泥土,双手血肉模糊时,墓穴也刨好了,她机械起身,将两团血肉一个一个拉到墓穴里,慢慢掩上土。

    下过雨的早晨,天地显得尤为广阔,可是天大地大,却不知自己的容身之处在哪里。巳月在广阔的天地间四处游荡,如失了巢的孤雁。

    不知不觉走到了雪野湖畔,清澈碧蓝的湖水,洁白低翔的沙鸥,随风依依的杨柳,真美,巳月不觉走近了些,想看得清楚些。

    茂密的杨柳中,一白衣男子飞身而下,在巳月身边站定,紧紧抓住她的手。

    “司马睿!”仿若在梦中,可又看得真切,巳月伸手去触他的脸。

    “你干什么?”司马睿怒道。

    被他呵斥,巳月颓然放下手,头也无力地垂下。

    “你离湖那样近做什么?”司马睿拔高声音,“想跳下去洗清罪恶吗?”

    “你也觉得我有罪吗?”巳月精神有些恍惚,这么多年,她只在乎目的,很少关心对错,这几日,她想了很多,将自己二十年来的所有统统想了一遍,越想越迷茫。

    司马睿本是想刺激她,让她振奋写,没想到她竟往心里去了。

    忽然,身后窸窣声响起,司马睿眯起狭长的眼睛狐疑地凝神静听远处的响动。

    司马睿神情瞬间显出杀气,后退一步,恶狠狠地对巳月道:“妖女,还我爹爹命来!”

    巳月不明所以,只知司马睿误会司马南风是她害死的,可是连日来的打击已让她精疲力竭,无力辩解。

    看着司马睿手中宝剑闪烁的寒光,巳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也好,死在他的手中也好。

    就在司马睿手中的剑即将触到巳月的瞬间,另一柄剑急速格挡而来,生生将司马睿手中的剑震开数寸,两柄利剑相激,刹那间电光火石。

    巳月忽然睁眼,看见寒离和司马睿在雪野湖边打得难舍难分,朝廷侍卫从四面八方涌到雪野湖边,将司马睿团团围在中央。

    巳月瞬间明白,赵灵君要斩草除根,司马南风死了,司马睿又怎能活?司马睿的那一剑是要划清和她的关系,是为了保全她。

    巳月施展轻功,飞身到司马睿对面,大喊一声:“逆贼,拿命来!”

    展开剑招,一阵猛打猛劈,司马睿被巳月的架势镇住,巳月趁势将司马睿死死逼到雪野湖畔,她运力逼近司马睿,在他耳畔轻声:“抓住我做人质。”

    虽然清晰听到了这句话,司马睿却犹疑了,巳月轻拨他手中的剑,乘势撞入他的怀中,司马睿不得已,只好配合,将剑架在巳月的脖子上,厉声道:“都让开!”

    他们俩的配合并不高明,寒离自然能堪破一切,他定定地看着司马睿,眼中闪着精光,半晌后,才示意手下放行。

    司马睿与巳月慢慢后退,退到一支小船旁,司马睿在巳月耳边耳语道:“跟我一起走!”

    巳月苦笑,司马睿的剑离开她脖颈的刹那,巳月转身,将司马睿推上了船,顺势掌心运力,推了船一掌,小船在风力推动下,急速向对岸驶去。

    待小船行到湖心时,寒离带着侍卫也追了过来。

    “我和你去见长公主!”巳月沉声道。

    “值得吗?放走了司马睿,你可曾想过你将面对什么?”寒离神情激动,直视着巳月的眼眸,“长公主已经不是以前的长公主了,她手段狠辣,心机深沉,你这一回,可有想过后果?”

    巳月迎向寒离的目光,柔和地将他看定,直到寒离被她看得局促,她才开口道:“寒离这名字太凄凉,不适合你,我已经知道了千机子解药的制法,你若想要自由,可以随时离开。”

    寒离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说不出。

    未央宫的大殿上,赵灵君居高临下睥睨,眼神阴冷,狠狠看向巳月。

    “你故意放走了司马睿?”

    “是!”

    “放走逆贼,等同造反。”赵灵君眼中现出杀机。

    “你非要这样赶尽杀绝吗?司马氏一族已经败落,司马睿一己之力能做的了什么呢?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呢?”巳月平静地质问,已经没有之前的低声下气。

    “本宫是大齐的主宰,想杀就杀,你有什么资格质疑?”赵灵君傲气森森,不可一世地回道。

    赵灵君从龙台上站起身,缓缓拾级而下,“当然,如果你有足够的筹码,自然可以换回司马睿的命。”

    巳月面色恬静,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若能破解出太白兵书中的秘密,替我开采沙弗莱,本宫自然可以放过司马睿。”赵灵君宽大的凤袍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窸窣声,此时听来,竟如此地扰人心神。

第一百五十四章 破解

    原来,她不杀我,不是念旧情,只是因为我是陆孝文的女儿,最有可能破解兵书中的秘密,能帮她开采沙弗莱而已。

    巳月冷笑,这一笑,笑得赵灵君一怔。

    “当年在稷下学宫,你主动与我相交为友,是真的觉得你我意趣相投吗?”巳月凝视着赵灵君,仿佛要看到她的骨子里,将她彻底看穿,语调上却是平静得非常。

    赵灵君眼神涣散了一会儿,迅速收回思绪,冷冷地回道:“不是!”

    巳月将她看定,静静等待着她的解释,赵灵君回视,两人眼神杀了几个来回,半晌后,赵灵君终究败下阵来,开口道:“因为看到你在樱花林中舞的七星剑法,我就知道,假以时日,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剑客,我生在皇家,有个剑客朋友,总会多几分安全。后来,相交,才发现你不光剑法上悟性高,智谋也非比寻常,皇家式微,需要招揽人才。”

    “所以,自始至终,你都未把我当做朋友。”巳月依然平静。

    赵灵君的眸中闪过一丝震荡,可也只是一瞬,便消了踪影。

    “本宫皇家长公主,大齐的主宰,何等身份!”赵灵君傲气森森,声音冷冽。

    巳月浅笑回应,默然转身离开。

    赵灵君眼神示意李成带上太监押送,李成紧随巳月身后。

    出了未央宫,巳月立在大殿门口,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对身后的李成道:“李公公,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天空了吧?”

    巳月语气苍凉,李成不禁动容。

    “郡主与长公主是患难与共的姐妹,长公主是一时在气头上,过了这阵,我再劝劝她,郡主的荣宠会和以前一样的。”

    “荣宠?”巳月冷笑,转而柔声道:“李公公,能否答应我最后一个心愿?”

    “郡主请讲。”

    “我想从安门经乐游苑再走博望苑,最后回清芷宫。”

    巳月一说完,李成疑惑地看着她。

    巳月莞尔,解释道:“李公公刚才的话不过是宽慰我,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自由时光了。就让我好好看看将要幽禁我一生的皇宫吧!”

    李成眸中泛出感伤,昔日的岁月悉数在脑海中闪过,一种难以抑制的伤怀涌上心头。

    巳月迎着凛冽的风拾级而下,李成和押送的太监紧随其后。

    一下台阶,巳月将头上的饰物取下,如瀑布般的青丝飘然散在肩头,在风中翻飞。

    经了几天几夜的奔波挫折,她身上衣服血迹斑斑。如今,她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囚徒了。

    曾经显贵一时的朝邑郡主,如今沦落为阶下囚,她走过的地方,总会引起宫女太监们的小心侧目。很快,朝邑君主失势被囚的消息传遍了皇宫的每个角落,消息犹如生翼的鸟儿,飞出了皇宫,传到了盛京的街头。

    踏进青芷宫,身后的宫门就轰然关闭,只有院中暗香浮动的梅林相伴,以前热闹的青芷宫如今已空无一人。

    在梅亭中立了一会儿,巳月进殿,殿内正中的方桌上赫然放着五本太白兵书,让司马氏一族反目的太白兵书,巳月冷笑一下。

    这方桌是她与赵灵君经常饮茶的所在,如今断送司马南风一族的兵书就摆在这里,是有什么预示吗?巳月楞怔片刻,翻开兵书。

    太白兵书是水镜师祖的心血,记录了他阅读各类兵书的心得。巳月一页一页读下去,竟一发不可收拾,一口气将兵书读完,待从书中出来,已是第二日的晨曦。

    可是,兵书中只记录了作战的方法,对沙弗莱却是只字未提,这本兵书虽珍贵,可也需要懂带兵的人阅读实践,方能发挥它的作用,何谈得上“得太白兵书者,得天下”。

    巳月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一遍一遍地翻看着兵书。过了两日后,与送饭菜的小宫女一同来的,还有赵蓉雪。

    不过才几日不见她,竟觉得她变得很不一样。以前的赵蓉雪温婉内敛,永远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今天的赵蓉雪高高在上、气质凛冽,不容丝毫亵渎。

    赵蓉雪入殿的刹那,她身后的阳光晃得巳月睁不开眼,半晌,巳月方能直视她。

    赵蓉雪嘴角浮着冷笑,慢慢向她走近。巳月跪坐在方桌前,披头散发,十分落魄,与赵蓉雪的雍容华贵形成鲜明对比。

    “本宫来是有个重要消息想告诉你。”赵蓉雪居高临下地睥睨巳月,高傲地道,“长公主让我告诉你,司马睿已经伏法,现就在天牢,你只有三日的时间,三日后,还破解不出兵书中的秘密,司马睿的死期就到了。”

    巳月起身,眸中闪着精光,定定看向赵蓉雪,下颚缓缓抬高。

    巳月身上有种气质,无论外界环境怎样,她总能坚定意志,不被人所左右。

    “你看什么?你要清楚你现在的处境,这样看着本宫,你该当何罪?”赵蓉雪被巳月看得发毛,嘴上撑场面似的说道。

    “我设计让赵蕊姬扣下皇甫谧的夫人时,其实你早就看穿了我的目的。你就是要让赵蕊姬上钩,好让我的计划成功,然后向长公主告密,你好从中得利。你才是最大的赢家,既在灵君面前展示你的利用价值,又一箭双雕,除掉了我和赵蕊姬,你好歹毒的心思啊!”

    “郡主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赵蓉雪冷冷地道,“你还是好好地研究兵书,找到长公主想要的东西,这样,你的情郎才能保住一命。”

    听说司马睿在天牢,巳月并没有惊讶,表情极为冷漠,好像这件事与她无关。

    赵蓉雪临走时,回身微笑着道:“对了,你的情郎对你倒是有情有义的很,他听说你被幽禁清芷宫,是自己主动伏的法。还有,长公主怕他在天牢中寂寞,每日给他准备了各种酷刑,你一日破解不出兵书中的秘密,他就要多遭一日的罪,若是你一直破解不出,不知道他能不能一直撑下去?”

    说完,赵蓉雪放声冷笑,止住笑声后,她又补充道:“哦,还有个消息得告诉你,你的蓝颜知己王乐进大人流放到北疆后,与人产生矛盾,被暗杀了,啧啧,真是可怜。”

第一百五十五章 胁迫

    见巳月依然岿然不动,赵蓉雪愤愤离开,殿门刚刚关上,一股咸腥涌上喉头,“哇”的一声,巳月吐出一口鲜血。

    她勉强爬到榻上,再也支撑不住,竟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父亲带她玩河图和洛书,纵横图中的数字依次出现。这几日读到的太白兵书中的字竟然纷纷在九宫格中找到了位置,慢慢地它们组成了一幅地图,就在地图在脑中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巳月忽然转醒。她这一睡,竟然就是一天一夜。

    赵灵君已经入了权力的魔,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王乐进已死,下一个就会是司马睿,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巳月勉强支撑着下床,将梦中九宫格摆好,并按照九宫格的数字在相应的太白兵书的页码中找到那个字,依次找下去,竟然每一行对应的都是个水字。

    巳月闭目,水镜师祖到底要告诉世人什么呢?一番冥想后,巳月倏地睁开眼,将太白兵书一页一页轻轻撕下,按照九宫格的样式摆好,将每一页的水字圈出,待将这些水字连起来,仔细观察,竟是一幅大齐的地图。

    原来,这就是太白兵书中有关沙弗莱的秘密,沙弗莱是兵器的重要材料,得沙弗莱者得天下,而这幅地图中标注了大齐土地上所有沙弗莱矿石地位置。

    巳月闭目苦记,待地图中沙弗莱矿石的位置在心中熟记后,她将兵书的散页一一捡起,放在火盆中烧掉。

    巳月打开殿门,抬头望着霞光万千的夕阳,轻叹道:“司马睿,你一定要撑住,再等等,很快,我们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她如石雕般立在院中,有如生根,一动不动。夕阳西下,夜幕来临,月圆中天,直到月落日升,东方日出,她始终抬头凝望天空,天地变化、日月更替都不曾影响她的身姿。

    直到日入中天,清芷宫的宫门轰然开了,赵灵君的贴身宫女带着一队太监宫女进来了,她们福了一礼道:“限期已到,郡主殿下,长公主有请!”

    巳月抬高下颚,背脊笔直,挺身当先走在前面,到了未央宫大殿,巳月看到赵灵君像往常一样跪坐在龙台上。只是几日不见,赵灵君凝脂的玉肌上多了几丝皱纹,略显疲态,看到巳月入殿,她倏然抬头,精亮的眸子灼灼地看向巳月。

    “你早就料定那个逆贼会为了你反叛大齐,你好谋略啊!”赵灵君忍住怒气,咬牙切齿地道,“邓家军,幕连铁骑,哼,本宫已经派董直将军前去平叛,董将军刚刚传来捷报,已经将他们成功阻击在崇礼,邓宁不可能来救你了。若你乖乖告诉我太白兵书中的秘密,然后跪下求本宫,本宫还可以考虑放过你和你的情郎,如若不然,我会用一千种方法对付那个司马家的余孽!”

    听了赵灵君的狠话,巳月却是一片淡然,她静静地看着灵君道:“我要见司马睿。”

    赵灵君纵声长笑后,道:“凭什么?”

    一柄寒凉的匕首握在巳月掌中,倏然架在自己雪白的脖颈间。

    “我已破解了太白兵书中有关沙弗莱的秘密,兵书已经被我烧了。见不到司马睿,我就只能陪他一起死了,我若死了,大齐土地上的沙弗莱,你就永远不知道埋在哪里了,你最好想清楚。”

    赵灵君狠狠瞪着巳月,良久后,令道:“带司马睿!”

    司马睿几乎是被人拎到大殿上的,几日的酷刑已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此时司马睿匍匐在大殿上一动不动,只能向呼吸借力,借此缓解痛苦。

    “司马睿!”看到这样的司马睿,巳月带着哭腔地低声喊道。

    司马睿闻声动了动,努力抬眼,见到巳月的刹那,他神情震动,声音喑哑地喊道:“月儿,我没事!”

    赵灵君冷哼一声道:“好感人的场面啊!”

    接着她呢喃两声“月儿”,继续说道:“看来你俩感情匪浅啊,以前丁幕连也这样叫你。”

    看着她脸上的冷笑,巳月淡淡的道:“真怀念以前在稷下学宫的日子。”

    赵灵君的神情有一瞬的变动,不过如蜻蜓点水瞬间消失,巳月何等聪慧,这一瞬又怎会躲过她的眼睛。

    “那时候,你天真坦荡,率真善良,毫无心机,我们游采桑湖、救助山谷里的难民,自由快乐!”巳月继续回忆。

    “你是想让我念旧情,放过你们吗?”赵灵君冷眼讥讽,“我会放过你的,只要你说出沙弗莱的秘密。”

    巳月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原来我以为此生唯一的仇人就是司马南风,可造化就是会捉弄人,司马南风的儿子竟和我站在了一起,你竟成了我们的敌人,真是好笑。”

    赵灵君慢慢拧眉,疑惑道:“你在拖延时间,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巳月轻轻放下架在脖颈上的匕首,默了默说道:“寒离呢?好久不见他了。”

    赵灵君更加疑惑,她缓缓起身,忽然一个小太监急急来报:“有战报!”

    李成赶忙接过,疾步传到了赵灵君的手上。

    看完战报后,赵灵君的手微微颤抖,脸上现出狰狞的怒意,她怒然起身指着巳月道:“是你,是你,是不是?清城山的那批逆贼是你招来的,是你指派寒离将他们引来的,对不对?”

    赵灵君仍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问道:“这几日,你一直幽禁清芷宫,你是怎么给寒离传的消息?这宫里还有你的同党,是不是?”

    话说到最后,赵灵君已是歇斯底里,巳月却一直淡淡的。

    “千机子的毒再厉害,也控制不住人心,寒离的心没有归顺你,无论如何你也无法掌控住他的。”

    巳月无关痛痒的话刺激到了赵灵君,赵灵君起身,愤然走下龙台,拔出腰间的软剑,直直地向巳月刺去,站立一旁的李成赶忙拦住她。

    赵灵君怒目,一把推开李成,愤然道:“你也要造反不成?”

    面对她手中的剑,巳月没有丝毫惧怕,她冷眼看着赵灵君,道:“知道为什么司马氏一族横行大齐多年,历代君王都没敢彻底扳倒他们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战火

    赵灵君重新将她看定,巳月继续说道:“因为世代的带兵名将大多出自司马家,如今司马氏一族被连根拔起,大齐已无可用将领,没人帮你阻挡清城山军的进攻了。

    清城山是我的封地,听闻我出事,李特也不过是救主心切,他们并没有不臣之心,只要长公主放过我们,此劫自然可解。”

    赵灵君恨恨地看着巳月,道:“果然是你,难怪当年你会要一块无人开垦的荒山沼泽做封地,原来是早有打算,本宫真是傻,竟然会信你的鬼话!”

    “邓宁带的邓家军不过是个幌子,目的是吸引本宫的注意,你真正等的是你封地上的兵力,朝邑啊,你果然好谋算!”赵灵君苦笑。

    巳月却是半跪于地,请命道:“我愿带清城山所有将士赶赴封地,替长公主镇守边关!”

    赵灵君苦笑:“事到如今,本宫还能反对吗?”

    巳月起身,扶起司马睿,此时的司马睿已经缓了过来,,在巳月的搀扶下,她勉强能站起身,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此时无声已胜过万语千言。

    巳月不敢耽搁,回身深深看了赵灵君一眼后,准备与司马睿离开。

    “司马睿留下!”赵灵君冷声道。

    巳月停住脚步,赵灵君继续道:“本宫有说过要放你们一起走吗?”

    巳月回身,眼中喷射着怒火。“他在哪,我就在哪,我不出城,李特就会攻入盛京,攻入皇宫,如今你在盛京中的兵力几近于无,你还有什么筹码?”

    一丝浅笑浮现在赵灵君的嘴角,“看来司马睿在你心中的位置不低啊?那我更得留下他了,你想为了个男人,就置无辜的百姓于水深火热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李特带兵攻入盛京,最受苦的可是百姓,你忍心吗?若将你们都放走,沙弗莱还能埋在大齐的土地上吗?”

    巳月恍然,原来赵灵君担心的是这个。巳月平复了一下,说道:“好,我把沙弗莱矿区的所在位置画出来给你,以此为交换,我与司马睿一起离开,否则,那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赵灵君平静地看着巳月,心中几番权衡,终于道:“成交!”

    李成很快就侍候好了笔墨纸砚,巳月将脑海中的地图一一画出,完成后,李成呈给了赵灵君。

    赵灵君端详了半天,方说道:“放他们走!”

    巳月和司马睿携手走出了大齐皇宫,当看到宫外的蓝天时,两人喜极相拥而泣,而后,巳月关切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司马睿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回道:“没事,我们得赶紧出城!”

    两人找了匹快马,一同飞奔至郊区,找到了李特和寒离带兵的驻扎地。

    大齐的皇宫中,巳月一走,赵灵君用极其阴冷的语调说道:“陆巳月不能留!传我的手谕,让董直将军尽快回盛京!”

    李成领命,躬身退出后,赵灵君在一个贴身侍婢耳边轻声吩咐一阵,侍婢领命也退了出去。

    巳月等人一集合,寒暄之后,她就建议道:“我们这就起程,奔赴崇礼,与邓宁将军会师,然后秩序撤退。

    “一切听郡主安排!”李特回道。

    一行人拔寨启程,两个日夜兼程后,待行到首阳山附近,巳月下令安营扎寨,稍作休整。

    司马睿身上的伤虽只是伤及皮肉,可是连日来马不停蹄的奔波,加重了他的伤势,见首阳山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巳月将司马睿从马车中哄了出来,邀他一同上山游玩。

    见巳月兴致这么好,司马睿不忍心拂她的好意,就同她一起上山。

    首阳山半山腰上有一座寺庙,巳月拉着司马睿的手进去了。庙里香火旺盛,幽静空灵。看到巳月对着玉皇大帝拜得虔诚,司马睿在一旁偷笑。

    巳月起身,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司马睿赶紧敛容。

    “失主是第一次上山吧?”一个慈祥浑厚的声音传来。

    巳月循声望去,见是个穿着加沙的僧人立在他们身后,赶紧双手合十行礼。

    “后院有几株梅树,正开得盛,失主可有兴趣与老衲一同观赏观赏。”僧人继续说道。

    一听有梅树可赏,巳月看了司马睿一眼,司马睿也正满眼宠溺地看着她,巳月盈盈一笑,拉着司马睿的手,跟在僧人身后往后院走去。

    那几株梅树果然与众不同,密密层层淡红的花,繁花从树枝开到树梢,不留一点空隙,如喷话飞泉一般。

    僧人道:“这是十年前一个高人栽种,并题了骨香清嫩四个大字。”

    巳月和司马睿顺着僧人所指,向梅树后的墙面望去,四个大字行云流水,矫若惊龙,当看到落款时,巳月的目光稍稍一滞。

    司马睿发现巳月的异样后,也向落款望去,水镜先生。

    “两位倒是来的巧,昨日那高人还来过我寺。”僧人继续道。

    闻言,巳月问道:“那位高人现在在哪里?”

    巳月问得急切,僧人稍稍一怔,说道:“今早上离开后,去往齐绝峰了。”

    巳月匆匆行礼告别,司马睿紧随她身后离开。

    急匆匆下山后,找到李特和寒离,巳月说道:“我们去齐绝峰一趟,天黑后,若我们回不来,你们就带着兄弟们先出发。”

    “去齐绝峰做什么?”寒离话一向不多,这一次却是脱口问出。

    见寒离眸中满是关切,巳月只好解释道:“山上僧人说水镜先生在齐绝峰一带游历,我想去找找。”

    “水镜先生?怎么会这么巧?这么多年,都未曾听说过水镜先生的踪迹,此时出现,不是太蹊跷了吗?”寒离说道。

    水镜是巳月唯一的故人,是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系,听说他就在附近,巳月一心想找到他,辩解道:“我只是去找找,若找不到,我们就回来!”

    李特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去挑二十个精锐,同郡主一起上齐绝峰。”

    巳月本想拒绝,可又不想拂他们的好意,便带上精锐与司马睿一起往齐绝峰走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齐绝峰

    齐绝峰高耸入云,山上密林郁郁葱葱,在偌大的山峰上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巳月对身后的精锐令道:“我们分头去找,一旦找到水镜先生,就点燃冲天炮。”

    精锐离开后,巳月关切地对司马睿问道:“你身体可还好?”

    司马睿盈盈一笑,说道:“好多了,皮外伤而已。与你出来看看这青山绿水,彼此心中放下执念,这些伤势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巳月脸上已笑得灿烂,当日自己探视司马南风后,司马南风就暴毙身亡,整个京都都在盛传是她毒杀了司马南风,她当时心中唯一的恐惧,竟是司马睿会不会也这样想,那一刻起,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所属。幕连已经走了四年了,她想重新开始了。

    这一次,她执意找到水镜先生,也是想让这唯一的长辈见见司马睿罢了。

    两人一同走进了齐绝峰,齐绝峰地势崎岖,上山的小路似羊肠般曲折蜿蜒,四周多是悬崖、密林,他们小心翼翼上山。

    走了一段路后,司马睿紧紧拉住巳月的手,环视四周道:“太安静了,有点不对!”

    巳月也有所警觉:“这雾气有点诡谲,像是布的阵。”

    “不对,是有人故意引我们来这的。”司马睿将巳月拉近自己,“寺院里的僧人只怕就是他们的第一步,我们中计了!”

    司马睿果断地取出冲天炮,尖锐的声音冲入天际,两人屏息等待,良久后,他们所带的精锐竟一个也没有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危险就在身边。

    他们慢慢松开彼此紧握的双手,悄声抽出佩剑。

    只听一声尖锐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巳月闪身躲过,一柄拴着长绳的箭簇深深扎进了她身后的绝壁上,巳月尚未分辨分明,无数柄一样的箭簇纷纷从远处激射而来,同时深深扎进了他们身后的绝壁。

    箭簇上的长绳连接着他们身侧悬崖的对岸,数不清的蒙面黑衣人从密布的长绳上滑着钩锁而来。巳月这才恍然,她挥起落英剑向绳索和黑衣人刺去,可已经来不及,黑衣人瞬间到达他们的身旁。

    好在绝壁旁的小路窄小,容不下太多人,几十个黑衣人在绝壁下的小路上与巳月和司马睿搏杀,对岸的黑衣人只能隔岸观火,无法加入。

    绝壁下的小路正常通过尚可,此时打斗,却是危险至极。小路另一面就是悬崖,每打几下,间隙时就得贴住另一边的绝壁凝凝神。

    砍倒了两个冲上来的黑衣人,巳月贴住绝壁凝神时,余光扫到了头顶上的箭簇,她转了转眼眸,使出暗器,将悬在悬崖上的绳索切断,顺势腾身抓住一根,绑在腰间。

    绳子长度尚可,可够她在十步内,腾挪转换,已足够防御。因为有了腰间绳索的倚仗,巳月不再担心会落入悬崖,剑招更加灵活,出手更加狠辣,黑衣人也想效仿,却因为有了绳索羁绊,攻击不便,只好放弃。

    小路上的黑衣人越来越少,还没来得及高兴,悬崖间密布的绳索上,众多黑衣人再次溜锁而来。

    正当黑衣人滑到一半时,巳月腾身,剑身、暗器齐齐向悬崖间的绳索上招呼,司马睿刺倒身旁的黑衣人,也腾身向绳索上砍去。

    瞬时间,哀嚎声响彻整个齐绝峰,众多黑衣人把住砍断的绳子在悬崖间跌宕,还有一些不幸的,竟纷纷落入悬崖。

    趁这个空档,巳月和司马睿拥到一起,向悬崖间跳去,他们二人靠腰间的绳索荡在悬崖下。司马睿将佩剑狠狠插在悬崖绝壁上,巳月则贴身在悬崖间的一棵小树上。

    看了看身下的悬崖,还有几十仗,司马睿调整呼吸朗声对巳月说道:“月儿,将腰间的绳子解下,只往上看,我们一点一点爬下去。”

    巳月心中清楚,这已是唯一的办法。脚下看不到底的深渊让她恐惧万分,可是司马睿就在不远处,她只能微笑着回视他,司马睿旧伤未愈,此刻,两人又身处险境,她不可以让他分心。

    “比一比,谁先到谷底啊!”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巳月玩笑道。

    她凝神观察绝壁周围,绝壁缝隙间树木枝丫突起,可攀之物甚多,只要内心不怕,下去不是难事,巳月心中暗想。

    调整呼吸,只看眼前,不看脚下,小心翼翼下行,每次坚持不住时抬眼,她总会看到司马睿在不远处对她盈盈笑着,她便再次鼓足勇气,继续坚持。

    几个时辰后,夜色来临时,巳月与司马睿正好落地,一番惊心动魂后,重获新生,再次看着司马睿,巳月竟如同许久未见,扑入他的怀中。

    二人不敢耽搁,连夜赶回扎营地,在距离营地两里多地时,他们就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

    原来,巳月和司马睿离开没多久,就有流星马来报,董直带领十万大军逼近。

    寒离心中暗叫不好,他们只怕是中计了,赵灵君是想置他们于死地。李特手下只有两万大军,而且当日赶赴清城山的多是手无寸铁的难民,这些年来,李特虽苦心训练,可平时他们还要肩负垦荒重任,如今他们也只能是勉强作战。

    寒离立即将部队分为前军、中军和后军,后军先行撤退,赶赴崇礼,与邓宁会师。后军完成撤退后,中军继续撤退。

    主力部队完成撤军后,寒离对李特郑重说道:“董直大军号称十万,我们负责殿后的,只有这三千兄弟。我们只能破釜沉舟,与他们决一死战,只要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离开的兄弟到达崇礼,就是胜利了。”

    寒离的声调不高,说出的话却是万金重,三千对一万,这是一场不战就胜负已分的仗。

    “董直不知道我们的底细,我们可以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李特声音坚定,不见一丝颓丧。

    看着李特,寒离心中竟升起了一丝希望,朝邑郡主聪慧,也许她能成功逃离赵灵君的陷阱,她一旦回来,也许他们可以顺利脱险。

第一百五十八章 置之死地

    李特坚定地下令道:“夏明,你带领六十人在前方布陷。周嘉,你去山上布下火把,一定要造成虚虚实实的假象,让敌人不知我们的兵力。”

    待夏明、周嘉领命离开,李特对身后的人朗声道:“剩下的人跟我来!”

    他们的临危不乱、镇定有序,让寒离哑然,本来他已做好殒身的准备,此刻,他竟然看到了生的希望。

    董直的流行马来报,前方看到火光,疑似两万大军。

    一丝冷笑浮上他的嘴角,两万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难民军,董直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又一流星马来报,“前方有五百人袭营。”

    董直的鼻中冷哼一声:“不自量力!”,接着令道:“关雄,你带领两千人,去会会他们!”

    关雄领命,带着三千铁骑浩浩荡荡出发,待与李特带领的五百清城山士兵一交锋,李特不战自退,率领部众不断撤退。

    关山邪笑道:“这就是那帮难民军,就这样,还敢来袭营,给我追!”

    关山的铁骑军放马狂追,狂奔五里后,遇上了陷空,陷空中荆棘密布,骑兵放马追赶,速度极快,一时止刹不住,

    无数铁骑踏入陷空,相互践踏死伤者无数。

    关雄急促令道停止前行,再凝神观察四周,才发现他们竟已被引入一处峡谷,两侧绝壁,关雄暗叫不好,大吼:“撤退”,可已经来不及了,两侧山上火油、滚木、巨石齐齐落了下来,狭小的空间中火光四起,四处哀嚎。

    董直惬意得在军帐中翻看着兵书,流星马来报,关将军带领的三千人全军覆没。

    “什么!”董直拍案而起。

    两军作战,势气最为重要,出师不利,势必会引起军中恐慌。董直当即下令全军开拔,围攻清城山难民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巳月和司马睿赶了回来。听寒离和李特说完当前的军情,一时间,巳月也没了主意,她独自走上高地,看着漆黑的天幕,这一夜,月色特别,掩映在薄薄的云层中的月亮周围,辐射出道道亮光。

    知道巳月忧愁时,喜欢独自望月,司马睿没有跟着她。后来不放心她,也走上了高地,立在她身旁。

    “不管结果如何,我始终会在你身旁,与你共同承担。”

    司马睿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坚定地说道。

    巳月倚靠在他的肩头,看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月,轻轻回道:“谢谢你,司马睿。”

    流星马来报,董直已经率大军发动进攻。军营中,巳月说道:“董直有十万大军,山林已经无法保护我们,我们在芦苇口设伏,主动出击,背水一战。”

    李特、寒离沉默了,巳月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敌众我寡,就算出其不意,取得了暂时的胜利,一旦敌人反扑,定然是个必败的战局。

    “我夜观天象,今夜会有大风,若是老天爷肯帮我们,我们兴许能有胜利的机会。”巳月继续道。

    李特、寒离连司马睿也不明所以,但是他们相信巳月,相信这个奇女子。

    三千人分成三百条小船趁着夜色,隐藏在芦苇丛中,熄火屏息等待。董直大军声势浩大,前军顺利渡过了芦苇口后,众人放松下来,待中军到了狭窄的芦苇荡时,四周火光齐出,震天的喊杀声袭来。

    董直很快意识到遇上了伏兵,可是芦苇口地势狭窄,大军首尾不能相顾,待前路大军回还,巳月等三千人马被团团合围。

    清城山将士个个悍勇,他们知道这已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役,若不全力以赴,只能葬身此地。

    即便他们全力应敌,刀刃已经翻卷、身体已经到极限,可是敌人依然不见减少,他们一波又一波地蜂拥而上,一副不将他们杀死誓不罢休的模样。

    清城山将士很多淹死在了身后的芦苇荡中,还有的死在了敌人的刀下,巳月抬眼看向司马睿,他一直奋战在她身前,将她死死护在身后,此时的司马睿明显已经力不从心。

    终于,风起,巳月脸上现出光彩,她大声令道:“下水!”

    一听到命令,清城山将士利索地取出芦苇杆,叼在口中,齐齐跳入水中,董直军中士兵不明所以,滞在原地不敢下水去追。

    见岸上将士不多,巳月砍倒董直军中一个手持火把的士兵,用火把点燃了大片的芦苇,此时夜风忽然变大,狂风卷着火苗向北方迅速蔓延,正好向董直所率的军队迎面而去,大军四散奔走,相互践踏,跳入芦苇荡中的被早已守候在那里的清城山将士刺死。

    在水中待了几个时辰后,见岸上火势渐消,巳月等人从水中出来,整合军队后,巳月说道:“此次虽然将他们杀散,可并未伤及军队主力,待赵灵君回过神来,还会继续派兵。我有个建议,军队化整为零,就地解散,自己想办法赶赴崇礼,我们在崇礼集合。”

    众人沉默了,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赵灵君的目标是巳月,化整为零后,他们就安全了,可是巳月就危险了。

    寒离对巳月说道:“是个好办法,我与你同行。”

    “不行!”巳月拒绝。

    寒离沉默,气氛瞬间有些尴尬,司马睿上前轻拍寒离的肩膀,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寒离深深得看了司马睿身后的巳月一眼,道:“不见不散!”

    巳月与司马睿乔装打扮后上路,起初几天还算顺利,几日后的清晨,见司马睿迟迟没有起床,巳月几次敲门无果,只好找客栈小厮撞门进入,进入后,发现司马睿浑身恶寒蜷缩成一团。

    巳月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发现他脉象紊乱,外毒内侵。原来,自从在天牢里受过酷刑后,司马睿身上就一直带伤,再加上连日来的奔波,旧伤一直未愈,前几日芦苇口一战,在水中浸泡,激发了旧伤,司马睿一直隐忍,没有告诉巳月,昨日睡下后,终于支持不住,人就垮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走散

    巳月取出金珠给小厮,道:“去请大夫!”

    大夫请来后,仔细诊了脉,所幸司马睿身体底子不错,没有什么大问题,大夫开了药方,嘱咐了些好生调理的话后,就离开了。

    一连三日,他们都停留在了客栈中,经过调养,司马睿的身体已经好转,可是危险却悄然来临。

    用过晚饭后,他们一起去郊区散步,月色正好,盛夏时节,凉风阵阵,月光照得巳月面庞线条柔和。远处的萤火虫如飞入凡间的星辰,荧光闪闪,似精灵舞动,巳月看得入迷,眸子比萤火虫还要闪亮。

    司马睿侧目凝视着她,偷偷在她脸颊上一啄,换来巳月的一记娇嗔的眼神。

    正你侬我侬时,远处草丛中的响动引起了二人的注意,两人敛容互换了个眼色,悄悄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只听利刃划破长空,夜色中,蒙面黑衣人四下齐出,巳月展开落英剑,出招凌厉,每招都击在黑衣人的要害上。

    赵灵君始终不肯放过他们,她已经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独吞沙弗莱,虽然巳月曾未想过将沙弗莱据为己有,可赵灵君始终不肯相信她。

    巳月越想越恨,手上的剑招便更加狠辣,没多少时候,几十个黑衣人,人人负伤。巳月和司马睿转身离开。

    他们买了快马,日夜赶路,可是他们总有需要休息的时候,无论是在荒野中的破庙还是城里的客栈,只要他们休息,就会有刺客近身,赵灵君派的杀手如影随形,连日来的奔波让二人疲累不已。

    这一日,他们索性找了家大型客栈,舒舒服服地在屋里美餐了一顿。

    巳月说道:“我们只有两个人,杀手却是无数,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怕我们还没赶到崇礼,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赵灵君肯定是在沿途布下了密探网,只要发现我们的行踪,就会派杀手刺杀我们。”

    “沿途?”巳月拧眉,忽然灵台一明,道:“对啊,赵灵君是算准了我们是要去崇礼与大部队集合的,若是我们不去崇礼,那她沿途布下的密探就没有作用了。”

    “不去崇礼?”

    “我们去崇礼的目的是与他们会合,会合后,还是要回清城山,不如,我修书一封给寒离,说我们不去崇礼了,直接回清城山。”

    司马睿也赞同地点点头。

    他们折回向清城山方向赶去,密探很快回报赵灵君,赵灵君一时摸不清他们的方向,跟踪的密探自然少了很多。

    可是他们低估了赵灵君想要除掉巳月的决心,沙弗莱矿藏的地图,只能她一人知道,巳月既知道了这通天的秘密,就只能去死。

    董直带领十万大军大败而回后,赵灵君十分生气,愤怒地骂道:“你是最没出息的男人,带领十万大军没能拿到一个女子,还想做监国驸马,别做梦了!”

    董直红着双眼,眼中布满血丝,这样的惨败在大齐的历史上也是少有的,他心中本就懊恼,又被赵灵君数落一通,当赵灵君怒骂道:“难怪你父亲活着的时候就看不上你”时,他倏然抬头,愤怒地看着赵灵君,赵灵君狠狠迎向他的目光,两人对视一阵,董直面目狰狞地转身离开。

    赵灵君将手边的茶碗狠狠摔了出去,吩咐道:“调一骑精锐,根据陆巳月的去向,给我去追,生死勿论!”

    在广阔的荒地上,一队精锐紧追其后,前面一前一后,一女一男,乘着快马飞奔的正是巳月和司马睿。

    巳月夹紧马肚,一刻也不敢放松,紧紧盯着前方。发现前面是处村落,巳月灵机一动,在马股上抽了几鞭子,将身后的骑兵落下了一段距离,她下马,将马放远,对飞身下马的司马睿道:“我们进村,换上衣服,乔装一下,出村后,上后山。”

    司马睿点点头,两人一同进入村子。巳月将一袋金子扔在一对夫妻手中,轻声道:“给我们各找一身衣服。”

    夫妻中的男子看了他们一眼,打开金袋一看,有些傻眼,回过神后,赶忙进去找了衣服,换好衣服后,巳月等在门口,想到司马睿无缘无故受自己拖累,就算逃出盛京,也无法安宁。

    忽然,赵灵君派来的精锐进村搜索,到处鸡飞狗跳,吵嚷声不断,巳月心下一横,看了身后一眼,决然转身。

    出了农户后,她对身后搜村的追兵大喊:“我在这呢!”

    身后的追兵闻声齐齐赶来,巳月穿过村庄往后山逃去。司马睿闻声赶紧出屋,却哪里还有巳月和追兵的影子。他惶惶然不知所措,“月儿,月儿……”

    在后山的密林中,巳月找了个粗壮的大树藏身,待追兵上山四处搜寻,她先掩声不动,待一个追兵落单靠近大树时,巳月施展轻功,轻身下树落在追兵身后,小擒拿手扳住那人的脖颈,一个错位将那人击晕。

    巳月换上那人的装束,佯装成追兵,混在里面四处搜寻,待那些人不留意,她悄悄溜出了山。

    找了家客栈,换上装束,买了匹快马,她继续向清城山的方向进发。

    本以为已经将追兵甩掉,可是她低估了赵灵君的谋略,原来赵灵君派精锐追杀她后,思忖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去哪里呢,也只能是清城山了,所以,赵灵君给斜谷关的梁王写信,请求他派了一支精锐,在就近清城山的骆谷埋伏。

    听说司马南风已死,司马一族几乎被她连根拔起,梁王早就想找机会结交赵灵君。此时,听说不过是追拿一个女子,这顺水的人情,他还是要送的。

    巳月以为已经逃离了赵灵君的掌控,放松下来,在骆谷的一处破庙里栖身,白天去大路上等着,碰碰运气,能不能等到司马睿。

    这一晚,外面风雨交加,巳月辗转难眠,静听外面的风声雨声,忽然夹杂着雨声入耳的还有一声金属的声音。巳月警惕地坐起身,右手按在落英剑上。

    箭雨一入庙,巳月就势一滚,匍匐在地上,趁着剑雨稍歇,她飞身到石像后躲藏,接连两阵剑雨后,破庙的窗户、门被人轻轻砸开,训练有序的脚步声响起。

第一百六十章 骆谷

    躲在石像后的巳月左手中握着一支箭,这是她在地上一滚趁势捡起的一支箭,微弱的月光下,箭头上闪着青色的光芒,箭头上涂了毒。

    她蹙了蹙眉,吃下一粒解毒丸,把半个馒头垫在胸口处,将箭插在馒头上,佯装自己中了箭,趴在地上爬了出去,口中无力地挣扎着说道:“救我,救我……”

    听到石像后有窸窣的声响,破庙中的追兵警惕地盯着石像,待看到一个中箭的女子爬着出来,便上前查看。

    刚刚从石像后爬出来的巳月,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待上前查看的士兵聚集过来,巳月猛然起身拔出落英剑,横扫开来,聚集的士兵“啊,啊”大叫,纷纷捂住伤口躲开。

    趁着这个空隙,巳月杀开一条路,夺门而去,待追兵头领反应过来,带人追了出去,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巳月顺着密林往前奔逃,正值深夜,四周狼声阵阵传来,夜色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她心中陡然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

    见前方有火把亮光,巳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向有亮光的地方急急奔去。

    待到了光源处,巳月看到一页宽大的木栅栏,此时,木栅栏紧紧关闭,木栅栏里面,是个宽敞的院落。

    她心中暗想,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怎会有这样的院落,恍然间,她依稀记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院落,是在赣南,土匪两个字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

    巳月撇撇嘴,还是小心为上,她绕道院落的旁边,轻身翻墙而入。折腾了一晚上,此时饥肠辘辘,她先摸到了一处僻静处,抽了抽鼻子,闻着香味就摸进了厨房,蹑手蹑脚地找到了些吃的,在黑暗中,大快朵颐了一番。

    吃饱了后,巳月的眼皮竟开始发沉,虽然刺毒箭前,服了解毒丸,毒箭也是刺在了馒头上,可是为了逼真,箭头还是刮到了肌肤,加上一夜操劳巳月身上发沉,竟倚着墙睡了过去。

    第二日晨光照在脸上,巳月勉强睁开眼睛,似睁未睁之时,一个胖嘟嘟的大脸映入眼帘,巳月猛然睁开眼睛。

    “哪来的野丫头!”一个粗壮的女声传来。

    巳月定睛一看,那女子三四十岁的模样,膀大腰圆,声音灌耳。

    见她如此凶神恶煞,巳月灵机一动,眼中挤出一些泪,啜泣道:“我在山里迷了路,快要饿死了,闻着饭香味我就进来了。”说着,哇哇哭出声来。

    胖大婶见她哭得可怜,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钻狗洞。”巳月胡诌道。

    “好了,吃饱了就走吧,这里不该是你该来的地方。”胖大婶不耐烦道。

    “我可以在厨房帮忙,有口饭吃就行。”巳月心中暗想,山下的追兵不知什么来路,只怕不会轻易罢手,还是在这里躲上几天,再做打算的好。

    见巳月还算机灵,胖大婶道:“在这干,可没有工钱。”

    巳月捣蒜般点头。

    两人忙活到晌午,忽然山寨里的人都往大门口赶去,胖婶好奇,带着巳月也去瞧热闹。

    原来是昨日刺杀巳月的追兵,顺着巳月逃跑的方向赶到了这里,他们吵嚷着要搜山寨。

    山寨的领头人也不是吃素的,死活没开寨门。

    过了一会儿,山寨中的老大走了出来。山寨的老大竟是个面容俊秀的青年人,身上还有几分雍容的气度,长身玉立,一身白衣。这骆谷的山匪都这么有气度,巳月心中啧啧赞叹。

    老大拱手道:“我们与梁王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们为何蓄意闹事?”

    那些追兵对这位老大倒是颇为客气,回礼后方说道:“我们主公奉了京都传来的令,缉拿女要犯,昨日我们在山下破庙袭击了她,见她往这个方向跑了,我们也是奉命,还请赵爷通融。”

    “既然是梁王的忙,我们自然是要帮的,可是我们骆谷也有骆谷的规矩,若是朝廷的人都来搜上一搜,我们骆谷岂不是可以任人欺凌了。”那位老大说话十分硬气,气氛已经火药味萌发,接着,老大的语气缓和,道“若是各位兄台信得过我,就由我们的人来搜,若是真有什么女要犯,我们自然会双手奉上。”

    追兵们沉默,头领回道:“既是如此,那我等兄弟就在此等候赵爷的消息。”

    听到这里,巳月悄声退回了厨房,用锅底的灰涂了脸,待胖大婶进来,看到了巳月的变化,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位赵老大竟真的开始在寨中搜查,山寨中女人不多,很快就查到了厨房。

    巳月低垂着头,赵老大带着两个人昂首走了进来,见厨房多了一个人,赵老大狐疑地看向了巳月。

    胖婶解释道:“厨房里这两日忙不过来,这是我外甥女,来帮忙的。”

    赵老大一步步走近巳月,低眉扫了一眼她的手,将巳月看定后道:“抬起头来!”

    巳月缓缓抬头,抬高下巴,冷眼瞧着那位赵老大,一接触到巳月的目光,赵老大眼眸中出现了一丝震荡。顿了顿,赵老大低声命令道:“跟我来!”

    巳月正犹疑,手上传来一道力度,拉着她向前走去,这赵老大倒是不认生,拉着她向进入了正厅,拿起一条湿毛巾野蛮地向巳月的脸上擦去,黑灰擦没了后,巳月白皙精致的面容显现。

    “是你。”赵老大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没有任何感情,辨不出是惊是喜还是叹。

    聪慧如巳月也糊涂了,这位赵老大虽然英俊潇洒、清新俊逸,可是巳月从未见过他。

    巳月还没问出口,赵老大又说道:“你擅自闯入骆谷,罚你在祠堂反省!”

    山寨里还有祠堂?巳月心中暗想,不把自己交出去,只是反省,难道自己曾经和这位赵老大有什么交情?

    被带进祠堂后,巳月才意识到祠堂反省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山寨的祠堂本就简陋,门一关上,她就感到了瘆人的阴冷。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旧识

    越是害怕,巳月越是要直视那些灵位,倔强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们。

    忽然,她注意到“显考赵公讳慈府君生西之莲位”的牌位,落款竟是阳上子赵宏卓,这灵位摆在最中间的位置上,赵慈的灵位?

    巳月拧眉,赵慈是先皇的弟弟,赵灵君的皇叔,在几位皇子遇害之前,赵慈就被司马南风害死了。他的儿子赵宏卓后来不知所踪,奇怪,赵老大也姓赵,难道他就是赵宏卓?

    巳月晃了晃脑袋,这里是靠近边疆的骆谷,皇族怎么会在这里做土匪呢,心中暗笑自己的胡思乱想。

    跪了一天,傍晚时分,祠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赵老大缓缓走了进来,从巳月身边掠过,径直上前给灵位上香,拜了两拜。

    “赵宏卓!”巳月猛然喊道。

    赵老大应声回头,看到是巳月叫他,脸上写满狐疑,思忖了一会儿,回身扫了一眼灵位,瞬间明白了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姓名的。

    看到他的表情,胜利的笑容在巳月脸上散开,她笑着起身,道“你真的是赵宏卓,忠亲王赵慈之子。”

    赵宏卓警惕地抿紧嘴,不置可否。

    “你怎么会来这荒郊野岭的做土匪啊?”见他不答话,巳月却来了兴致,继续问道。

    “司马南风活着的时候,这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可现在司马南风死了,你堂堂一个嫡亲皇族,屈居在这做义匪,不觉得委屈?”

    赵宏卓冷哼一下,慢慢逼近巳月,说道“谁说我是义匪了?”

    看着赵宏卓清新俊逸的面容慢慢靠近自己,巳月竟是一眨不眨地直视着,赵宏卓本是想吓她一下,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贪色,一时不知该进还是退,定在原地。

    巳月眼眸转了转,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赵宏卓脸上一红,转身退开,“谁说要救你了?若你能告诉我赵灵君为什么追杀你,我倒可以考虑一下。”

    闻言,巳月脸色一变,道:“果然是皇族,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看样子,这几年你在京都过得不怎样啊!”赵宏卓讥讽道。

    “听你的口气,好像认识我一样,我们很熟吗?”巳月赌气地还嘴。

    赵宏卓禁声,莫名的,气氛冷了下来。

    良久后,赵宏卓开口道:“那年稷下学宫三年一次大试,父王代表皇族主考,我同他一起去的。那日我在学宫里迷路,是丁幕连帮我引的路。路过山后的樱花林,我们看到你在舞剑,他自豪地说道,你是他的女人。”

    听到幕连的名字,巳月心中怅惘,这么多年,已经很少有人和她一起聊起这些旧事,她心中酸涩绞痛,不能自已,一行清泪竟流了下来。

    “原来是故人。”巳月小声。

    “宫中出事,我曾经在稷下学宫躲藏,是丁幕连帮的我。”赵宏卓继续道。

    难怪有一段时间,幕连都是怪怪的,他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即便知道了盛京中的血雨腥风,也只是挑好消息告诉她。

    “梁王的追兵已经被我打发走了,趁现在,你赶紧走吧!就当我还人情了!”赵宏卓道。

    “你没让他们搜山寨,梁王不会放弃的,若明日再来,只怕还是会平添许多麻烦。”巳月理了理情绪道,“我有一计,可以让他们彻底死心,我也可以摆脱他们的追捕。”

    赵弘卓一回到房间,就提笔给梁王写了一封信,信中说道,那个女要犯已经被他们抓住,可以过来提人了。

    两日后,梁王派的人到了,在山寨的门口,巳月双手被反绑,赵宏卓将她狠狠推了过去,巳月破口大骂:“我呸,什么山寨,你个小人,将我骗进山寨,再告密,什么东西,我呸!”

    赵宏卓脸色十分难看,黑着脸,斥道:“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你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我呸,长得就不是一副好样子,尖嘴猴腮,人模狗样,我看你就是庄子的儿子。”巳月张牙舞爪地骂道,“装孙子!”

    赵宏卓脸涨得紫红,一言不发,恶狠狠地瞪着她,旁边的官兵面面相觑,有的则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孙子,你怎么不说话?你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两面三刀,人前你装什么?”巳月骂得更加狠毒。

    赵宏卓一股怒气上涌,倏然抽出佩剑狠狠刺向巳月,潇洒收剑后,腾身回到原地。

    巳月应声倒地,官兵里面带头的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脖间脉象,起身对同伙摇了摇头。

    赵宏卓面不改色地说道:“各位官爷作证,是这小女子出言无状,我才怒气上涌,失手杀了她。而且,我只答应给将这女要犯交给梁王,并没有说是生的还是死的。”

    官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此去梁州路途崎岖,一个死人,如何运回梁州?

    好似看透了他们的担心,赵宏卓说道:“各位先进来喝杯酒吧,我找人打口棺材,将尸身盛了,各位也好将其带回去。”

    官兵们脸色这才缓和,如此甚好。

    这时候,胖婶出来声音不低不高地说道:“赵爷,还是停一夜,超度一下吧!”

    赵宏卓冷哼一声:“一个女犯,超度什么?”

    “赵爷没听说过诈尸吗?听说人死的时候怨气太重,会成僵尸的。”

    闻言,官兵们也开始显出惧色,赵宏卓拧眉,道:“你去办吧,官爷们就明日白天再上路吧!”

    官兵们也点头赞同。

    第二日,赵宏卓将盛着尸身的棺材交接,官兵们拉上上路了。

    原来,巳月服下龟息丸身穿软甲后,与赵宏卓做了一场戏,死在了官兵面前,拖延一晚,将一具与巳月年纪身材相仿的女尸装进棺材。

    送走官兵后,巳月与赵弘殷对桌小酌。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赵弘卓问道。

    “回清城山。”

    “听说那里现在是一位郡主的封地。”

    “那位郡主就是我啊!”

    赵宏卓不可置信地看着巳月,“你就是朝邑郡主?”

    “怎么不像吗?”

    赵宏卓看着她盈盈地笑,巳月微微一怒,赵宏卓只好抿嘴干咳两声。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重聚

    “赵灵君为什么追杀你?你们不是好姐妹吗?”

    “你为什么躲在骆谷?赵灵君不是你堂妹吗?”

    被她抢白一顿,赵宏卓只能无奈地看了看她,低头喝酒。

    半个时辰后,赵宏卓微微有些醉了,道:“丁幕连是我的恩人,以后你有事我一定帮忙。”

    巳月将杯中的酒饮尽,道:“幕连只能留在我心里了,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赵宏卓沉吟一会儿,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道:“也是,四年了,你还年轻。那人是谁啊?”

    “司马睿!”巳月爽快地说出。

    赵宏卓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眼看了巳月半晌后,才疑问道:“司马南风的儿子?”

    巳月低眉点点头。

    “我听说丁幕连一家都是被司马南风逼死的。”赵宏卓铁青着脸。

    巳月沉默,心中酸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赵宏卓愤然起身离开,徒留巳月一人独酌,她把酒一杯一杯地喝下,让自己暂时忘了这些忧伤。

    第二日,赵宏卓一醒,就看到了桌上巳月留的信,一层淡淡的忧色罩在他的脸上,赵宏卓抽出墙上的佩剑,飞身到院中,开始狂舞。

    回到青城山后,等了十几天,司马睿也回到了清城山,又过了十几日,寒离和李特带着众兄弟也回来了。

    他们在清城山安安静静地平凡生活着,巳月与司马睿虽然心中早已认定彼此,可是他们一直相敬如宾,谨守礼节。

    赵宏卓也经常来走动,只是他从不与司马睿说话,两人天生气场不和,一见面就是横眉冷对,要不就是冷言相向,司马睿几次与巳月说起,不愿他来串门,可是巳月却没法拒绝,她只是清城山名义上的主人,一切事物都是李特打理。

    平淡的日子似流水,匆匆而过,转眼就是新年,在这里,巳月度过了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清成山家家户户装饰一新,宰杀牛羊,载歌载舞。司马睿放了漫天烟花,看着巳月像普通少女一样,闭眼许愿,感觉到了平生最大的满足。

    开春后,万物复苏,春风又绿江南岸,一片生机勃勃。

    司马睿和李特棋盘上杀得正酣,巳月一旁观战,寒离走了进来。他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巳月抬眼看他,寒离欲言又止的样子引起了巳月的好奇。

    她悄声和寒离走了出去。

    “盛京出事了。”寒离道,“芦苇口一战后,赵灵君和董直之间生了嫌隙,赵灵君转而扶持司马显,听说他们之间关系暧昧,董直和赵灵君便撕破脸了。董直逃出盛京,到了梁州,与梁王一拍即合,前几日梁王起兵。”

    看了巳月一眼,寒离继续道:“不光如此,大齐连年灾荒加上各地苛捐杂税,魏郡、荥阳、洛水多处地方出现了起义,大齐要乱了。”

    寒离本就冷峻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巳月也是面色浓重。

    这么多年来,赵灵君一直盯着京都内的政敌,从未想过各地百姓的死活,实行铁腕政策,一味强压,反是早晚的事,可是当这一天来临时,巳月胸口还是像压下一块大石。

    她蓦然转身进屋,只是再没有观棋的兴致了,接下来几天,她强迫自己像平常一样吃饭、睡觉,与司马睿一起游山。

    可是,有时她还是忍不住向寒离问起有关盛京的消息。梁王招了十万人马,已经向大齐进发,一路烧杀抢掠,激起了沿途百姓的愤怒,更多的人揭竿而起。

    大齐已经是漫天烟火,可是青城山依然是宁静祥和,听说了这些变故,李特加紧了训练和防御。

    盛京城中的变故,赵宏卓应该更加关心才对,巳月决定去骆谷一趟。司马睿虽然心中十分不愿,可还是决定陪她去。

    两人乘着快马下山,没想到,大齐的战局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刚走出了青城山的边界,就遇上了逃荒的难民,他们三三两两,相互搀扶,虽不知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却要不断前行,不敢停歇。

    巳月拔出落英剑,怒气已冲垮了她的理智,她从马上霍然腾身,直取那几个男子的要害,山野村匪怎能是她的对手,几下起落,几个男人已经命丧剑下,唯一存活的男子,害怕地瑟缩在地上跪着往后退。

    司马睿也飞身下马,拦住巳月,道:“月儿,他只是个把风的。”

    那男子仿佛是收了这句话的启发,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我是把风的,我什么都没做啊,什么都没做啊,饶了我吧!”

    见巳月犹疑,司马睿对那人吼道:“还不快走?”

    男子闻声,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女子身边的孩子眉清目秀,一堆眸子似黑水晶一般,看着孩子的眉眼,巳月若有所思,轻轻搂住了他,回忆地呢喃道:“当今圣上也不过十岁,我刚入宫的时候,有一次他做梦,还趴在我怀里叫过我娘亲呢。”

    司马睿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去骆谷找赵宏卓了,月儿啊,你始终是放不下,你终究是要回去的,司马睿心中低语。

    一上赵宏卓的山寨,巳月熟练地将马缰递给养马师傅,昂首阔步地走到出来迎接他们的赵宏卓面前,问道:“你山上的兄弟没有趁乱下山吧?”

    赵宏卓被问得一头雾水,见巳月面上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便摇摇头,敛容问道:“出了什么事?”

    “刚才遇到一伙奸**女的强盗,随口问问。”巳月不客气地回道。

    赵宏卓鼻中哼了一声,道:“你当凡是叫山寨的都是土匪窝吗?抽什么风!”

    巳月抿紧嘴斜了他一眼,转身进屋。

    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司马睿心里涌起一阵醋意,大踏步跟在巳月身后,也斜了赵宏卓一眼。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叛军

    被杀了两记眼刀,赵宏卓苦笑,跟着进屋。

    坐定后,巳月说道:“大齐已是烽火连天,出了清城山和骆谷的地界,到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你是大齐皇室,不该做点什么吗?”

    “镇守一方,保一方平安就是我能做的!”

    “这天下是你们赵家的,你是皇室,不是镇守一方的太守!”

    巳月有些微怒。

    “你今天是来找茬的吗?”赵宏卓拧眉。

    司马睿剑眉竖起,斜了他一眼,道:“月儿是好意,她是替你们皇家着急。梁王与董直谋反,各路起义大军直逼盛京,你身为皇族,却坐视不理,反倒让月儿替你着急,你还不领情!”

    赵宏卓眼风扫过他俩,讥讽地回道:“多谢你们的美意!我手中无兵无权无钱,赵灵君手中要什么有什么,我这泥菩萨何必去保她那尊金菩萨,二位多虑了!”

    “赵宏卓!”巳月愤然起身,怒吼道,“你没兵没钱,我们可以想办法;你无权,以现今的局势,已经不能作为借口;你对天下百姓如此漠不关心,我们本也不指望你能做什么,可是,就算我们有心拯救天下苍生,平定叛乱,也需师出有名,而你是先皇的侄子,当今圣上的堂兄,你带兵平叛,才是名正言顺。我们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去盛京走一趟就好!”

    从未见过巳月如此愤怒,赵宏卓惊愕地张了张嘴,却是一字也说不出。

    曾几何时,赵宏卓也是胸怀天下的,可是当父王不明不白地死去,自己如丧家之犬,到处躲藏,却无人帮忙时,他心中怨恨。天下人如此待我,我又何必将他们放到心中。

    近几日盛京的战况多多少少地也会传入他的耳中,可是他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今天巳月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一个女子都能有如此的胸襟,他又如何无视自己的责任。

    看了一眼还没回过神的赵宏卓,巳月撂下一句“你最多有三天考虑的时间,三天后,不管你去不去,我们都要赶赴盛京”后,与司马睿一起离开。

    回到清城山后,巳月给邓宁写信,希望他能将幕连铁骑带往盛京,三日后,她会带着清城山五万人马赶赴盛京。

    收到信,邓宁明白巳月心中所想,这么多年,他了解这个女子身上的血性和担当。邓宁当即回信,他可以带上邓宁村五万人和幕连铁骑共同赶往盛京。

    三天很快过去,巳月、司马睿、寒离整备军队出发,遥望骆谷的方向,宽阔的官道上空无一人,巳月理了理精神,抬手示意大军出发,出行的号角声响起,她专注地目视前方,坚定而刚毅。

    号角吹到最后一声,一匹青骢马由远及近,定睛看去,马上正是一身戎装的赵宏卓。

    赵宏卓勒马停住,巳月侧目睥睨他,赵宏卓面上有尴尬之色,挑了挑眉道:“我怕你们师出无名,过来给你们凑个名头!”

    巳月定定地看着他,顿了顿,撇撇嘴道:“谢谢你!”

    大军正视出发,一路上,他们日夜兼程,邓家军和青城山军训练有素,人数众多,所到之处,小股流民和反叛要么顺服,要么逃离让路,巳月等人的大军很快就直捣盛京。

    此时的盛京正是水深火热之时,梁王和董直已经围攻盛京城数月有余。赵灵君招揽司马昱,让他守城。可司马昱经验不足,巳月等人到达前,董直已经发动了数次小规模进攻。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董直等人粮草接济困难,希望速战速决,他下令第一个登上城池者可得五千金,攻城时,人人作战勇猛,司马昱也不甘落后,拼尽全力御敌,将董直的进攻多次挡在外面。

    双方都已是人困马乏,董直和梁王率军正在城外虎视眈眈时,一夜北风狂吹,气温骤降,赵灵君下令,士兵往城墙上大量泼水,司马昱不明所以,可是只能听令。司马杨风却是富含深意地点头。

    经过一夜奋战,城墙上下内外,积了厚厚的水汪,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寒风低温的作用下,城墙上积满了厚厚的冰层。

    第二日,董直再来攻城时,彻底傻了眼,偌大的盛京城已经成了冰雪宫殿,攻城的云梯搭不住,攻城就无处下手。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董直和梁王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他们很快就制定好对策,火攻。数百架抛石机将数百个霹雳火球一齐向城内抛去,在火力的强大攻势下,城墙上的冰层迅速融化着。

    董直攻城的大军再度袭来,他意识到此次攻打盛京,他们既没有天时,也没有地利,更不要提人和了。

    董直当即做了攻城动员,他振臂呼喊道:“我们不远千里来到了京师,现在正值天寒地冻的腊月,我们的粮草已经接济不上,退,我们就只会冻死饿死;往前进,将城攻破,我允你们抢夺三个时辰,连皇宫的地都是金子做的。”

    听到这里,董直率领的叛军人人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绿光。

    见他们如此,董直继续道:“退,你们就是乱臣贼子;进,你们就是开国功臣,封妻荫子,名利双收。现在,路就在你们面前,怎么选,就看你们的了!冲!”

    冲锋号一响,叛军犹如凶恶的群狼,人人以一敌十,疯狂地冲上城墙,司马昱带领的守军,已是强弩之末,在如此强大的攻势下,力不能敌。

    在此之前,他只是从父亲从司马南风那里听说过战争的惨烈,可当他真的听到刀剑刺入骨头的声音,血淋淋的场面就在脚边时,他畏惧了,他退缩了。

    看到城门被撞破的那刻起,司马昱抱住头,惊恐地后退,短暂的踟蹰后,他转身逃离,消失在人海中。

    未央宫里,赵灵君紧紧牵住小皇帝赵宏允的手,百官立在她的身后。

    朝中的百官对他们的这位长公主已经十分信任,他们相信,一切都在长公主的掌握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拯救

    可是,这一次赵灵君心中却是绝望的,她不知道司马昱是否是否能够阻挡住董直的攻势,一切都是未知的,可她不能流露出害怕,她身上担负着的是整个大齐的命运。

    就在这时,大殿外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赵灵君脚下一软,险些摔倒,百官也跟着慌了。

    大殿的门被撞开,董直带领叛军率先攻了进来。

    赵灵君束着高高的发髻,一身华服,双眸似水,唇如点绛,说不出的高贵典雅,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董直身上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叛军冲入大殿,董直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径直向赵灵君走去,在她面前站定后,董直冷冷地道:“你输了!”

    赵灵君轻轻抬高下颚,睥睨着他,依然高贵不可侵犯。

    董直伸手捏紧她的下巴,当着百官的面,狠狠向赵灵君的唇上吻去,百官齐齐地发出一声轻呼。

    赵灵君不堪忍受这种屈辱,抬手狠狠扇了董直一巴掌,这一扇力道十分重,董直一时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

    他缓缓站直身子,愤怒从心底升起,低声下令:“带百官和皇上下去!”

    叛军驱赶着百官和皇帝走出大殿,推搡声、呵斥声消散后,未央宫中只立着董直和赵灵君,董直慢慢上前,赵灵君缓缓退后,董直加快脚步上前,用力抓住赵灵君的头发,不顾她拼尽全力的挣扎,将她拖到殿外的叛军面前,面目狰狞地道:“她是赏给你们的。”

    赵灵君因惊愕脸色煞白,叛军发出淫荡的笑声,一只只猥琐的手向她伸了过来,看着赵灵君撕下高贵的面具,歇斯底里地呼救,董直脸上漾开疯狂的笑容。

    因外出探听消息刚刚归来的李成看到了眼前一幕,他疯狂地呼喊着“灵儿”冲入叛军中。

    看到李成,董直止住了发疯的狂笑,令道:“给我把他剁成肉酱!”

    当叛军冲进盛京时,巳月和邓家军、青城山军刚刚抵达。

    看到破败的城门、叛军肆无忌惮的抢掠、到处的哀嚎声,巳月愤怒地下令:“入城!缉拿叛军!”

    巳月率领幕连铁骑向皇宫冲去,当她们冲到未央宫前时,赵灵君正被叛军压在身下,身上赤裸,衣服被撕扯得粉碎,嘴角渗血,整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一具尸体,旁边是李成的尸身,早已被砍得血肉模糊,却依然保持着狰狞狂怒的表情。

    巳月将赵灵君扶起,摘下身上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赵灵君眼神空洞,死死盯着不远处李成的尸身。

    见周围已经没有叛军,巳月下令幕连铁骑在未央宫附近警戒,打算转身离开时,赵灵君才缓缓开口道:“不恨我吗?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转身的脚步在身后的声音响起时,倏然滞住,一身戎装的少女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恨你,可不想看到你这样!”

    赵灵君抬眼环顾,四周是已支离破碎血流成河的大齐皇宫,遍地狼藉。曾经,她胜券在握、问鼎权利之巅,谁曾想,一盘好棋,竟下了个满盘皆输。

    赵灵君苦笑,对准白色大理石浮雕的玉柱上狠命撞去,巳月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声,反应了一瞬,迅速转身。只见赵灵君撞向玉柱后,肉身被生生弹回,恰巧落在李成的尸身旁,头部血肉模糊,面容也早已分辨不清。

    巳月心下颓然,脑中闪过赵灵君让人嗟叹的一生,她出身显赫,却一生悲苦。她本是个心思极单纯的少女,权利却将她身边的爱人、亲人逼走,将她逼得心思狠辣、不会信任。

    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片刻,巳月脚下一软,再也站立不稳。身后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将她稳稳掺住,巳月整个人跌落在一个宽大的怀抱中,她微微抬头,看到了司马睿英俊的下颚和柔和的目光。巳月眼中涌出泪水,她深深地埋到他温暖的怀中,如狍子将头扎进雪中,只求片刻心中的安宁。

    董直和梁王兵已是强弩之末,在邓家军和清城山军强大的攻势下,一触即溃。很快,邓宁、李特等人就掌握了整个盛京。

    战后的京都,满目疮痍,百姓家破人亡,哀嚎声充斥着整个盛京,他们忙碌着埋葬亲人、收拾毁坏的房屋。街道上处处是被抢劫后的残景,店铺毁坏零落,战时余火烧得依旧热闹。

    大齐皇宫也没有好到哪去,虽然巳月等人及时赶到,没有让皇宫受到致命的毁灭,却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收拾。

    此时的赵宏卓一改往日的淡泊,挺身亮出皇族嫡系身份,主持战后重建。有条不紊地布置免赋税,开国库支持百姓重建,每日组织朝会,并封邓宁为虎威将军,带领邓家军和幕连铁骑平叛。

    虽然没有登基,赵宏卓三个字却妇孺皆知,大齐各地人人称赞,百官也早已认定他是唯一的皇帝人选。

    一直住在相国府的巳月和司马睿,听到这些消息,心中甚是欣慰。巳月为天下百姓高兴,司马睿为巳月高兴,两人正在打算离开盛京,回清城山隐居,就在此时,赵宏卓却来了。

    是夜亥时,一个身着黑色宽大外袍遮住面容的男子来访。此时的相国府已经比不得从前,府中没有下人,只有一个看门的老人,男子身边的侍从敲门半晌,方才开门。

    巳月听到声响迎了出来,男子解下外袍,她才看清是赵宏卓。

    司马睿也闻声出来,看清是赵宏卓后,眉毛拧成了疙瘩,心中虽十分不快,却也不想巳月为难,悻悻地将他引进屋里。几人坐定后,赵宏卓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早有归隐之心,若不是情势紧急,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们。”

    “出了什么事?”见他一脸肃然,巳月狐疑地问道。

    “现在大齐军事主力就是邓家军和清城山军,两军近来出现了隔阂,大有分裂之兆。今日白天,就在盛京街头,他们还发生了冲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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